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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在迪諾告訴他卡洛為了獲取情報(bào), 和白蘭展開戰(zhàn)斗以前,斯庫瓦羅沒想過對方還有活下來的可能。

    就像他的招數(shù)被破解,導(dǎo)致差點(diǎn)就死在六吊花之一的石榴手下一樣, 斯庫瓦羅很清楚,在卡洛遭遇埋伏時,大概也是和他一樣的狀態(tài)。

    情感上拒絕這個可能, 理智卻又一遍一遍地告訴他——

    喂, 斯庫瓦羅·斯貝爾比, 那個小時候總是纏著你,長大后又總是和你吵架的小鬼已經(jīng)死了。

    還說要成為世界第一讓他好看呢,竟然死在了他前面。

    從卡洛為了回報(bào)沢田奈奈的恩情,答應(yīng)加入彭格列的那一刻起, 斯庫瓦羅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死。

    當(dāng)然了。在瓦里安待了這么久, 斯庫瓦羅也不是接受不了卡洛的死亡。瓦里安是精銳中的精銳, 作為作戰(zhàn)隊(duì)長,斯庫瓦羅每天要看著好幾個人死去, 再從預(yù)備隊(duì)中抓幾個填補(bǔ)空缺。

    斯庫瓦羅只是覺得他離開得太突然了。

    卡洛死的前一天, 斯庫瓦羅還給他打過電話,詢問本部那邊的情況。可惜話說到一半,混蛋boss就因?yàn)橥聿筒缓衔缚? 把送餐的人從樓上扔了出去。斯庫瓦羅為此大發(fā)雷霆,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卡洛還在電話那頭聽他說話。

    【“沢田綱吉死了。”】

    卡洛這樣平靜地和他說, 嗓音因?yàn)楦糁娮釉O(shè)備而有些失真。

    【”斯庫瓦羅, 我的心情有點(diǎn)奇怪。”】

    【“奇怪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斯庫瓦羅那時因?yàn)橥呃锇驳氖虑槎诡^爛額,被部下叫個不停,只能拋下一句明天來看他, 就很快掛斷了電話。

    ——“我的心情有點(diǎn)奇怪。”

    這就是那個小鬼留給他的,全部的遺言了。

    斯庫瓦羅表面上裝得風(fēng)輕云淡的,路斯利亞問起時,還冷嗤著說了聲“你管他做什么”,實(shí)際上當(dāng)天就一個人跑出去干翻了密魯菲奧雷的進(jìn)攻。

    列維本來也想上去展示一下自己新學(xué)到的技能,結(jié)果被抱著膝蓋蹲在一邊的弗蘭一句輕飄飄的“變態(tài)雷老頭,你現(xiàn)在上去的話,會被斯庫瓦羅隊(duì)長一起揍哦”堵回去。

    路斯利亞說:

    【“哎呀,就給我們的作戰(zhàn)隊(duì)長一點(diǎn)發(fā)泄的機(jī)會吧。”】

    斯庫瓦羅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那么大個瓦里安,從頭到腳都是他親自打理,成員又個個都不省心。

    正是因?yàn)檫@樣,就算得知了卡洛還活著,他也根本沒空構(gòu)想自己碰到對方后,應(yīng)該說點(diǎn)什么,做點(diǎn)什么。太過溫情的話斯庫瓦羅說不出口,太過責(zé)備的話聽起來又沒有道理。

    所以,被一巴掌拍到腦袋上,斯庫瓦羅盯著那雙充滿譴責(zé)的眼睛,聽著他的控訴,現(xiàn)在反倒清醒了些。

    就像恍然大悟過來——

    啊,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

    這小鬼活蹦亂跳的,真的活過來了。

    “斯庫瓦羅是擔(dān)心你受到欺負(fù)。”眼看這兩個馬上又要打起來,迪諾貼心地解釋道,“聽六道骸說,你還帶了幾個學(xué)生?”

    “從來都是我欺負(fù)別人,哪有人欺負(fù)我。”望月秋彥不以為意,見斯庫瓦羅被打了也不還手,反而安靜地在自己身邊坐下,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六道骸怎么到處透露我的隱私,那他應(yīng)該也告訴了你們,太宰和中也很厲害了吧。”

    “那家伙明天會來嗎?還偷偷用我的身體打架,看我明天不揍死他。”

    “這樣啊。”迪諾笑笑,“六道骸的行蹤我們也不清楚,總之你過得開心就好了。小卡洛,你還活著的事阿綱他們可能還不知道,見到了估計(jì)會嚇一大跳。”

    望月秋彥疑惑:“不知道?”

    “老師讓我們先保密。”說到這里,迪諾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前你在夢里和獄寺爭吵的事情,老師也沒讓風(fēng)太告訴他們。”

    “喂。”斯庫瓦羅壓低聲音,他的側(cè)臉被火光映得明明暗暗,忽然側(cè)過臉去,看向身邊的望月秋彥,“特地回來一次,你打算待多久。”

    “……”沒想到斯庫瓦羅會直接問出來,迪諾愣了愣,同樣陷入了沉默。

    大空都是敏感的性格,向來擅長察覺別人的情緒。

    從看到卡洛的第一眼,迪諾就知道對方?jīng)]有留下的打算。

    篝火里有什么噼里啪啦地炸開,氣氛詭異地陷入沉寂。

    “打開連通其他平行世界的通道,需要七的三次方大空的炎壓。”望月秋彥垂眼,不緊不慢地說出事實(shí),“把其他世界的白蘭處理完,差不多就回去了。我還以為骸都和你們講了。”

    斯庫瓦羅沉默了很久,半晌不屑地哼了一聲。

    “斯庫瓦羅。”就在斯庫瓦羅盯著篝火發(fā)呆的時候,望月秋彥突然喊他,“帶了太宰以后,我才知道你以前帶我是什么感受。”

    “對不起,你有自己選擇追尋的事物的權(quán)力,我不應(yīng)該因此責(zé)怪你,也不應(yīng)該因此和你吵架。”

    “我覺得你應(yīng)該知道。教我劍術(shù),陪我胡鬧——指環(huán)戰(zhàn)的時候和你說[你死了我也不會替你報(bào)仇]是氣話,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也是真的很喜歡和你待在一起,要是你那時候真死了,我絕對會幫你報(bào)仇的。”

    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放下呢。

    他們可是認(rèn)識了十六年。

    每一次揮劍,每一次扎起長發(fā),處處都有對方的影子。

    但是斯庫瓦羅卻看著望月秋彥勾著唇角,釋懷地對他說。

    “說不定以后就見不到了,我們就不能好好說一次話嗎。”

    斯庫瓦羅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他的心沉靜下來,腦中閃過很多畫面。

    有卡洛四歲,撲進(jìn)他懷里,說祝他生日快樂的畫面。

    有卡洛九歲,看著他在Reborn的教育下長大,自己親自去教導(dǎo)他劍術(shù)的畫面。

    有卡洛十三歲,在任務(wù)里受了重傷,躲在柜子里燒得迷迷糊糊,斯庫瓦羅把他抱到床上,被他抱著脖子,一直哭斯庫瓦羅不要他了,老師也不要他了的畫面。

    然后是十八歲。

    為了慶祝他成年,斯庫瓦羅那時特地帶了瓶酒去找他,結(jié)果得知他單挑沢田綱吉和眾多守護(hù)者失敗,加入了彭格列。

    卡洛一個人坐在門外顧問的大樓里,見他過來,也沒主動搭話,過了很久才默默地吐出一句“我為什么總是在失敗”。

    斯庫瓦羅說他已經(jīng)成年了,有喝醉的權(quán)力了。

    卡洛笑笑,問他是不是打算趁自己喝醉,要給自己一刀。

    斯庫瓦羅回了句是啊,恨不得把你的腦袋砍下來,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東西。

    可盡管這么說,卡洛還是和他喝了很多酒。

    他喝醉的時候和小時候燒得神志不清的時候很像,會把斯庫瓦羅當(dāng)抱枕抱,說那些他憋了一年又一年的委屈。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斯庫瓦羅就像小時候那樣,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邊讓他抱著,一邊幫他整理文件。

    卡洛很快就睡著了。

    他睡著的時候腦袋搭在他的肩上,無意識地蹭了蹭他。

    斯庫瓦羅僵住,就是在那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養(yǎng)的小鬼長大了。

    【“大垃圾竟然喜歡小垃圾。”】

    他應(yīng)該和他保持合適的距離,才不至于做出不可原諒的事。

    斯庫瓦羅咬牙,想到這里,在望月秋彥的注視下擠出一句:“你想都別想。”

    “卡洛·馬天尼,這不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我也不會和你好好說話的。”

    “除非你死了,不然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會找到你。”

    望月秋彥愣了下,他笑了一聲,隨即無法抑制地哈哈大笑。

    這樣生動的笑,自從他長大后,斯庫瓦羅就再也沒見過。

    “好久不見。”

    冰冷的夜風(fēng)吹起了望月秋彥的長發(fā),青年的唇角含笑,注視著自己的好友,這才算說了重逢的第一句話。

    “斯庫瓦羅。”望月秋彥說,“我很想你的。”-

    背好痛。

    在大家談?wù)撝滋斓捏@險(xiǎn),以及明天的作戰(zhàn)計(jì)劃時,獄寺隼人卻難得安靜地瞥了眼自己的肩膀。

    在白天的戰(zhàn)斗中受傷了——這種事說出來容易影響大家的情緒,作為十代目的左右手,他必須忍受這樣的疼痛,然后在明天的決戰(zhàn)里打敗白蘭杰索。

    六吊花少了一個,又掌握了大部分情報(bào)——

    說實(shí)話,因?yàn)槟莻人的緣故,他們最近的戰(zhàn)斗時間都縮短了許多,已經(jīng)最大可能地縮小了與密魯菲奧雷的差距。

    想到這里,獄寺隼人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彭格列指環(huán)。

    作為十代目的左右手,不僅要守護(hù)十代目的安危,還要平衡其他守護(hù)者和家族成員的關(guān)系。

    那天被山本武點(diǎn)醒后,獄寺隼人的脾氣已經(jīng)好了很多。

    然后,他就忍不住去反思——

    十年后的自己是白癡吧。

    既沒守護(hù)好十代目,又沒平衡好卡洛和其他守護(hù)者的關(guān)系,怎么連十年前的他都不如。

    “那邊的樹怎么倒了一片。”

    看到遠(yuǎn)處的動靜,同樣受傷的笹川了平站了起來。

    “是敵襲嗎?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不用理會。”坐在尤尼的肩膀上,Reborn看了眼,又很快移回了視線,“兩個白癡而已。”

    “要怎么不用理會啊。”沢田綱吉吐槽,“怎么看都是敵——”

    話還沒說完,又被Reborn一腳踹飛了出去。

    “啊啊啊reborn!”捂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沢田綱吉發(fā)出抗議的聲音。

    “彭格列的十代目真是難以理解的存在。”看著這一幕,基里奧內(nèi)羅家族的成員,伽馬發(fā)出評價(jià),“難以想象就是他救出的公主,戰(zhàn)斗的時候和沒戰(zhàn)斗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

    “你懂什么!”獄寺隼人立即維護(hù),“才見面幾個小時的外人怎么會懂!我告訴你!十代目可是城府很深的!”

    伽馬:“是嗎。”

    獄寺隼人:“那是當(dāng)然的!”

    沢田綱吉伸手:“那個……獄寺君……”

    “那么,作為彭格列的首領(lǐng),蠢綱,就由你來制定明天的作戰(zhàn)計(jì)劃。”Reborn一開口,原本快吵起來的氣氛頓時又回歸平靜。

    他看著自己愣住的學(xué)生,抬手拉了下帽檐:“還是你現(xiàn)在又要說你不是首領(lǐng)這種沒志氣的話了,你最好想想再開口。”

    沢田綱吉怔了怔,他低下眼睛,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來:“不是,我……我就是……”

    ——“現(xiàn)在還沒能面對現(xiàn)實(shí)嗎。”

    十四歲的沢田綱吉,人生就是一出鬧劇。

    本來升入初中后就是運(yùn)動廢柴,學(xué)習(xí)也不好,突然有一天Reborn大駕光臨,把他當(dāng)做黑手黨的首領(lǐng)訓(xùn)練,還把周圍的同伴也扯進(jìn)危險(xiǎn)中。

    因此,十四歲的沢田綱吉總是會反駁——

    【“我不是首領(lǐng)!”】

    【“也不要把山本他們扯進(jìn)這種危險(xiǎn)的事情里!”】

    卡洛的死亡,對于現(xiàn)在的沢田綱吉而言確實(shí)是很好的一課。

    “我會做的。”沢田綱吉握緊拳頭,抬起頭時堅(jiān)定地說,“但我還沒有可以自己完成計(jì)劃的能力,所以,入、入江君,可以麻煩你協(xié)助我嗎?”

    前密魯菲奧雷日本基地的指揮官,白蘭杰索曾經(jīng)的摯友,入江正一忽然被點(diǎn)到名字,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有一緊張就胃痛的毛病,此時也緊緊地按住腹部。

    “只要打敗白蘭,大家就可以回到和平的過去了。”

    作為彩虹之子里的大空,尤尼見狀輕輕地笑了笑。

    “白蘭與其他世界的自己,擁有共同的知識與想法,也就是全部都連結(jié)在一起。簡而言之,只要打敗這個世界的白蘭,他利用這份力量而導(dǎo)致的一切,都會恢復(fù)原狀。”

    這毫無疑問是鼓舞士氣的一句,可卻有一道略帶驚訝的嗓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jìn)來。

    “所以白小強(qiáng)是串聯(lián)生物?我還以為是并聯(lián)。搞什么,那我來這里的20%的理由不就不成立了。”

    沢田綱吉左右找了找,沒找到聲源。

    獄寺隼人卻一下反應(yīng)過來。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從森林的影子中走出的青年,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他就這么看著望月秋彥走到?jīng)g田綱吉的背后,在對方轉(zhuǎn)過身來前,握住對方的手。

    “算了,還有30%的理由在這里。”

    寄宿著教父靈魂的嵐戒,被推到十年前的沢田綱吉的指間。

    少年愣了愣,抬起頭時,青年柔軟的黑發(fā)垂落他的臉頰。

    “物歸原主。”

    十四歲的沢田綱吉才一米五七,一只手被望月秋彥握住,遠(yuǎn)遠(yuǎn)地看上去,就像被他整個圈入了懷里一樣。

    “十年前的沢田綱吉小朋友。”

    望月秋彥瞧見他的神情,悠閑地?fù)P了揚(yáng)眉梢。

    “你這是什么表情。”

    “不會要哭出來了吧?”

    第92章

    這個人……

    沢田綱吉的大腦空白幾秒。

    “……咦?”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和自己說話的是誰, 沢田綱吉的眼睛下意識地睜大,他看上去有些慌張,和悠閑的望月秋彥不同, 一副被嚇到的姿態(tài),“卡,卡卡卡……卡洛先生?!”

    望月秋彥眨了眨眼:“喔, 這個時間點(diǎn), 你好像還不知道我的日本名字來著。”

    “叫我卡洛吧, 或者望月先生,卡洛先生好奇怪,似乎沒什么人這么叫我。”

    沢田綱吉:“是,是嗎。”

    以為死去的人重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還握著自己的手。

    沢田綱吉的耳廓發(fā)燙, 總覺得面前十年后的卡洛和自己認(rèn)識的卡洛有些細(xì)微的不同——雖說可能也算不上認(rèn)識, 他根本不敢和卡洛搭話。

    沢田綱吉自作主張地把對方當(dāng)成了朋友,每次偷偷地看他, 努力地裝作睡著, 這樣卡洛就會從樹上跳下來,站在床邊和自己講話。

    “你知道十年后的你拜托了我什么嗎?”

    不知道沢田綱吉在想什么,望月秋彥想起之前十年后的沢田綱吉和自己說的話, 忍不住戲弄他。

    青年佯裝嘆了口氣, 說:“十年后的你可是拜托我狠狠地罵你一頓,還說我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他不會追究我的責(zé)任。”

    瞄一眼。

    “欸?”沢田綱吉果然頓住, “我嗎?”

    哈哈。

    “真是糟糕的大人。”望月秋彥唇角的弧度加深,在成功捉弄了未來教父這方面有點(diǎn)得意,“但我才不會欺負(fù)小孩子。你說是吧, 綱吉君?”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沢田綱吉瞳孔地震。

    話說回來,卡洛先生難道不覺得他們現(xiàn)在的姿勢就很糟糕嗎!

    等等,不對,卡洛先生剛剛好像叫了他的名字——

    “喲。”不等沢田綱吉做出反應(yīng),Reborn的聲音插了進(jìn)來,“卡洛,你回來了啊。”

    抓住沢田綱吉手腕的手立馬松開,望月秋彥直起身,他回頭,與坐在尤尼肩膀上的Reborn對視片刻。

    Reborn還是彩虹之子的姿態(tài),黑色的西裝和帽子,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緒,列恩爬到他手上,下一秒變成了槍的形態(tài)。

    望月秋彥沉吟,隨即看著他將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

    “Reborn先生!”

    “你在干什么啊Reborn!”

    隨著大家的阻攔,望月秋彥偏頭,輕松地避開兩顆子彈。他的眼瞳移向眼尾,看向身后樹上的彈坑,對此有些懷念。

    “我還以為會用混沌射擊……您放水了?”

    Reborn:“有的人一旦過得太安逸,就會連子彈也躲不過。”

    “那現(xiàn)在呢?”

    “反應(yīng)還不算太差。”

    無視了周圍情況之外的眾人,Reborn滿意地收起槍。

    “怎么就你一個,斯庫瓦羅他們不見了?”

    “一開口就問斯庫瓦羅嗎。”

    望月秋彥雙手環(huán)胸,煞有介事地闔眼。

    “斯庫瓦羅已經(jīng)被我干掉了,迪諾在幫他收尸,您是看不到他的。”

    話音剛落,被迪諾扶著趕來的斯庫瓦羅就舉起了手里的劍:“Voi——!卡洛馬天尼!你是不會說人話嗎!”

    一腳又踹在了斯庫瓦羅的膝蓋上。

    望月秋彥扭頭和面色陰沉的劍帝對視一眼,轉(zhuǎn)頭繼續(xù):“其實(shí)你們看到的都是斯庫瓦羅的靈魂,真實(shí)的他被我砍成三段了,別聽他的鬼話。”

    斯庫瓦羅的額角隱忍地暴出青筋,外露的殺氣把在場的幾個國中生嚇了一跳。

    迪諾在旁邊打著哈哈:“因?yàn)樗箮焱吡_剛剛沒回應(yīng)小卡洛的話,所以小卡洛現(xiàn)在生氣了。”

    然后他的膝蓋也被踹了一腳。

    “都說了不準(zhǔn)在名字前面加小。”

    望月秋彥瞇起眼,不太懂為什么現(xiàn)在的黑手黨都聽不懂人話。

    “我才沒和斯庫瓦羅生氣,誰會和死人生氣。”

    正常人聽到“我很想你的”,回答難道不是“我也想你”?誰像斯庫瓦羅一樣,掰著他的臉看來看去,一定要看看是不是六道骸附在他的身上。

    這也就算了,都說了不是,斯庫瓦羅還要用命令似的口吻教訓(xùn)他“以后不準(zhǔn)和別人用這種表情說這種話”。

    科科,管得著嗎。

    就說。

    “很有精神嘛。”Reborn用槍抬了下帽檐,“卡洛,你給阿綱的戒指是什么東西?”

    “嗯……”

    見沢田綱吉也盯著手上的指環(huán),望月秋彥收回思緒,瞥了眼指環(huán)上暴風(fēng)雨的圖案。

    “十年后的沢田君的靈魂?意志?不知道,反正就是和彭格列前幾代一樣,他之前一直通過這個和我聊天。”

    沢田綱吉再次瞳孔地震。

    不是,這難道不是應(yīng)該儲存在彭格列指環(huán)里嗎?就像前幾代彭格列首領(lǐng)那樣——

    十年后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啊?為什么要給卡洛先生送這種東西?

    難,難道說……

    “你們是戀人?”圍觀到現(xiàn)在,伽馬發(fā)出疑問,“好像的確聽說過彭格列十代目經(jīng)常和他的門外顧問待在一起,卡洛·馬天尼,我記得你在加入彭格列前是很有名的自由殺手吧。”

    這又是誰來著?

    沒怎么和基里奧內(nèi)羅家族的人打過交道,望月秋彥只記得他旁邊那個叫尤尼的女孩是他們的首領(lǐng)。

    因?yàn)殚L輩和老師是舊識,所以稱呼Reborn為叔叔,上一任作為彩虹之子的母親死后,就自動填補(bǔ)了彩虹之子大空的位置。

    “原來如此。”從自家學(xué)生臉上讀到一點(diǎn)微妙的情緒,Reborn冷哼,“蠢綱和你告白了嗎?”

    沢田綱吉:“噗——”

    沢田綱吉:“怎……”

    “很難想象吧,我也沒想到。”

    望月秋彥輕笑。

    “本來想嘲諷他的,但他的手一直在抖,我也不至于壞到那個地步。”

    這個消息給沢田綱吉造成的震驚程度不亞于彗星撞地球,他呆在原地,變成一座雕塑,身后不遠(yuǎn)處的獄寺隼人卻一臉“果然”的表情,落寞地低下了眼。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算彭格列的成員了吧。”

    注意到望月秋彥無名指上的戒指,Reborn分析道。

    “這不是蠢綱的品味,你的新首領(lǐng)?”

    望月秋彥低頭看了眼蛇的圖案,確實(shí)想不出沢田綱吉會送這種類型的東西。

    森鷗外在定做這個的時候很狡猾,望月秋彥之前試著戴在其他手指上,要么是太小,要么是太大,扔在口袋里打架的時候又容易搞丟,搞丟了回去又要嘰嘰歪歪一堆。

    “什么新首領(lǐng)。”斯庫瓦羅找了個位置坐下,他屈著一條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望月秋彥剛才的話,“他說他還要收二十個,你怎么安排?索性再多加一個,正好一周七天,一天三個。”

    現(xiàn)在額角暴出青筋的變成了望月秋彥:“都說了我是胡說八道的,還有未成年在,你一定要在別人面前毀壞我的形象嗎。”

    實(shí)際上在斯庫瓦羅說第一個字的時候,伽馬就捂住了尤尼的耳朵。

    他們一個罵“你現(xiàn)在又知道未成年了?”,一個罵“關(guān)你什么事,誰讓你剛剛先說太宰和中也壞話的”,沢田綱吉試圖勸架,結(jié)果被望月秋彥一把摟住脖子圈在了身前。

    至此,他和斯庫瓦羅的吵架內(nèi)容變成了“喂,快用初代那個零地點(diǎn)突破把這啰嗦的家伙凍成冰雕”“你還敢胡言亂語!這種小鬼能做什么”。

    沢田綱吉被其中凜冽的殺氣震得有些害怕,他抬頭,下意識地看了眼望月秋彥。

    好高。

    十年后的自己也會長這么高嗎。

    “對了。”和斯庫瓦羅吵架的空檔,望月秋彥還不忘低頭囑咐不知道為什么盯著自己的沢田綱吉,“記得往剛剛那個指環(huán)里輸送火炎,骸說只有你才能把他喚醒,事先說明,之后指環(huán)壞了可不關(guān)我的事。”

    沢田綱吉點(diǎn)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

    根本無法思考啊!

    他心里的小人抓狂,還停留在十年后的自己竟然和對方告白的新聞中。

    不過有些話是必須說的吧。

    沢田綱吉的直覺告訴他,有些話必須現(xiàn)在鼓起勇氣,告訴對方才行。

    “那,那個……”

    和十年后的沢田綱吉比起來,是略為稚嫩的嗓音。

    十四歲的少年棕發(fā)蓬松,望月秋彥若有所感地低頭,對上那雙棕色的眼睛。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沢田綱吉的身上都有種奇妙的魅力。

    當(dāng)你看著他的時候,就會陷進(jìn)那真誠的,不帶一點(diǎn)雜質(zhì)的溫柔里。

    他說:“戲弄我也沒問題。”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這個時期的沢田綱吉,還不明白“愛”的概念。

    他一向是把同伴放在自己的安危前面的存在,親眼目睹了同伴的死亡,自然是比誰都要痛苦。

    可那時的大家都很難過。

    沢田綱吉打起精神,還要去安慰其他的家族成員。

    十四歲的沢田綱吉,是忍到訓(xùn)練結(jié)束,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才哭的。

    他把枕頭蒙在臉上,死死地按著,從壓抑著情緒,到眼淚不斷地往外涌,最后變成小聲的啜泣。沢田綱吉就這樣把自己困在了噩夢里。

    少年的笑容里帶了點(diǎn)羞赧,更多的是如釋重負(fù)。

    “卡洛先生。”沢田綱吉又笑著,重復(fù)了一遍,“您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

    望月秋彥陷入沉默,莫名其妙就有了種欺負(fù)小動物的愧疚。

    ——“黑手黨都很可怕的,萬一老師您心軟了怎么辦,又亂撿生物了怎么辦。”

    ……原來太宰說的是這種情況嗎。

    “謝謝。”

    望月秋彥禮貌道謝,松開摟著他脖子的手,也沒心情和斯庫瓦羅吵架了。

    “但我還是離你遠(yuǎn)點(diǎn)吧。再見了綱吉君,我們還是暫時不要講話為好。”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為什么!

    靈魂從嘴巴里跑了出來。

    沢田綱吉看著望月秋彥挑了個安靜的位置坐著,聽入江正一講明天的戰(zhàn)略部署。

    中央的篝火依舊熱烈地燃燒著,望月秋彥平靜下心情,思考著太宰這個點(diǎn)差不多該醒了。他一醒,中也差不多也就知道了自己到底是去哪里出差。

    肯定暴跳如雷的,計(jì)劃著等他回去要怎么報(bào)復(fù)他。

    冰涼的指尖被柔軟的皮毛蹭過,望月秋彥垂眼,看向跑到自己腳邊的瓜。

    耳朵上燃著嵐之火炎,腦袋上黃白相間的,因?yàn)槭秦埖男螒B(tài),所以小得一只手就能托住。

    “你那些引人誤會的舉措都是哪里學(xué)的。”背對著火光,Reborn慢慢走過來,“下定決心有保護(hù)的東西了?”

    “差不多吧。”任由瓜爬到自己的肩膀上,望月秋彥笑了笑,有些無奈地與Reborn對視,“還是說您認(rèn)為我以前的樣子更好嗎?”

    “那不是我可以決定的東西。”Reborn回得輕描淡寫,“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要總是學(xué)著我做事。”

    “……說得也是。”

    望月秋彥的眼睫垂落,他的嗓音放輕,說話時有點(diǎn)像嘆息,又有點(diǎn)像是某種壓抑的笑。

    “但一開始的時候也好辛苦。”

    “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又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每天都要思考明天該做的事,花了好長時間才明白過來,我好像早就交到朋友了。”

    要不是那時候?qū)嵲跊]積分可扣,望月秋彥是真的想把天天不是給他塞任務(wù),就是送他去審訊室的先代打死。

    那么支撐他的是什么呢。

    除了太宰以外,好像就是旗會。

    太宰之前說他不敢去旗會的墓地,這是假話。

    望月秋彥對墓地可太熟了。

    自從“母親”死了以后,他有時想和別人說話,就會去“母親”的墓前發(fā)呆,甚至有幾次還放松過頭,不自覺地睡了個大覺。

    他不是不去旗會的墓地。

    他只是,那時候根本沒有他們已經(jīng)死了的概念。

    望月秋彥是某天看到款傻瓜鳥很喜歡的機(jī)車,想拍照發(fā)到群里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jīng)死了。

    那個群里亮著的頭像只剩下他和中也,可默契地誰也沒有再發(fā)一句。

    ——哦,他們原來死了啊。

    望月秋彥是從那時候起,才第一次去到他們的墓前。

    伴隨著這個答案,當(dāng)指腹蹭過上面雕刻的名字時,望月秋彥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哦,原來我們是朋友啊。

    “黑手黨可沒有抱怨辛苦的資格。”

    注視著望月秋彥的神情,Reborn說道。

    “辛苦對你來說難道是件壞事?”

    如果不辛苦,就根本不會嘗試著接近。

    為了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望月秋彥一開始就會在陌生的地方,將陌生的人當(dāng)做敵人全部殺死。

    “我抱怨一句也不行嗎。”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望月秋彥撇了撇嘴,“是您說的,好話要當(dāng)面說,怎么現(xiàn)在見了面,還是沒一句好話。”

    Reborn哼笑,想起他那天狼狽的樣子:“現(xiàn)在可不是溫情的時刻。雖然知道你想直接對上白蘭,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

    望月秋彥聽著,看了眼遠(yuǎn)處爭執(zhí)一定要上前線的獄寺隼人。

    “這點(diǎn)小傷根本不在話下!我已經(jīng)在選擇戰(zhàn)里失誤了太多次,這次絕對——”

    “獄寺隼人。”

    鉆入耳膜的嗓音涼薄,被點(diǎn)到名的獄寺隼人一頓,回頭看向不遠(yuǎn)處坐著的望月秋彥。

    青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起身時,他肩上的瓜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非常可愛地蹭了蹭他的臉頰,完全不像之前把獄寺隼人和沢田綱吉的匣兵器折磨得上躥下跳的樣子。

    獄寺隼人抿唇,就這么看著他抬眼看向自己。

    “你躲什么。”

    望月秋彥皺眉,手插在口袋里。

    “過來。”

    第93章

    【“我希望你擔(dān)任獄寺的家庭教師。”】

    【“當(dāng)然, 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你也有拒絕的權(quán)力。”】

    Reborn的話還在耳邊。

    注視著面前的獄寺隼人,望月秋彥隱隱看出些十年后的獄寺的影子。那個時期的獄寺, 已經(jīng)不會再穿什么悠閑的連帽衫了,彭格列的左右手永遠(yuǎn)是西裝革履,仿佛上一秒處理完敵人, 下一秒就要趕赴去參加什么會議。

    “我記得彭格列初代嵐守的武器是一把白色的長弓。”

    從那雙看向別處的綠色眼睛, 望月秋彥的視線緩慢挪動, 最后落在少年明顯不適的肩膀上。

    赤炎之箭加瓜的形態(tài)改變。盡管白蘭大概已經(jīng)借由其他世界破解了彭格列匣的對付方法,但多少也有些難以對付。

    那是彭格列一世送給他的嵐守的禮物,被稱為G的弓矢,傳說只要是彭格列一世直接委托的任務(wù), 身為初代嵐守的G就會放下自己最熟悉的槍, 轉(zhuǎn)而使用這把弓, 并且所向披靡。

    那么問題就來了。

    “背都受傷了,還想去拉弓嗎。”望月秋彥的口吻平淡, 看著獄寺轉(zhuǎn)過頭來, 終于與自己對視,“這不是能不能忍痛的問題,弓和槍又不一樣, 弓的使用似乎不是你能忍痛就可以反應(yīng)過來的。”

    “就算這么說。”獄寺隼人下意識地反駁, “不管怎樣,我都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

    “所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望月秋彥打斷他的話, 語氣幽幽的, 甚至還帶了點(diǎn)陰森。

    獄寺隼人:……嗯?

    “然后把你狼狽的樣子錄下來,等你們回去,拜托巴吉爾在十年后的彭格列循環(huán)播放, 讓十年后的你顏面盡失,呵呵。”

    獄寺隼人:……十年后的他真的會因?yàn)檫@樣就顏面盡失嗎。

    想起巴吉爾和自己說的話,獄寺隼人發(fā)不出脾氣,一旦和面前的青年目光接觸,就渾身不自在。

    ——“這應(yīng)該問十年后的您自己。”

    ——“您為什么,非得通過這種方式與望月先生搭話呢。”

    和沢田綱吉不同,對于對方還活著這件事,短暫的驚訝和欣喜過后,留給獄寺隼人更多的是心虛。

    ——萬一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心思……

    獄寺隼人深吸一口氣,將這個想法從腦中甩出去。

    不對,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贏得勝利,將大家?guī)Щ睾推降氖澜绮攀亲钪匾摹?br />
    獄寺隼人剛這么想完,腦袋就被一只手無情捏住。

    望月秋彥捏著他的腦袋晃了晃,語氣不滿:“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獄寺隼人:“……”

    獄寺隼人的額頭上冒出一個十字路口。

    獄寺隼人:“就算您是十代目的戀人,也不可以——”

    “誰告訴你我們是戀人了?”

    望月秋彥不爽,下手得更用力。

    “說起來,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只要我和你敬愛的沢田綱吉待在一起,你就會找個借口走開,你對我意見很大啊?”

    獄寺隼人咬牙:“我沒有意見。”

    望月秋彥:“那怎么山本在的時候你不走開,六道骸在的時候你不走開,你倒是說說看,要是對我沒有意見,十年后的你腦子里在想什么。”

    獄寺隼人:“我那是——”

    “那是?”

    “……”啊啊啊啊!

    獄寺隼人要崩潰了。

    “總,總之,我不可能對你有意見。”

    被望月秋彥這么折磨了一通,獄寺隼人握緊拳頭,現(xiàn)在也不用敬語了。

    “不要把我和十年后的那家伙混在一起,我也不是能完全理解那家伙的行為。”

    望月秋彥觀察了一會他臉上的神情,沒在其中找到撒謊的痕跡。

    看吧,連十年前的獄寺自己都理解不了,他就更理解不了了。

    也不是去做什么任務(wù)了,也不是自己跑去吃飯了,望月秋彥以前出門的時候,就看到先行離席獄寺隼人倚在街對面抽煙。

    那雙碧綠的眼睛抬起,額前的銀發(fā)被風(fēng)輕輕吹開,與望月秋彥對視幾秒后,二十四歲的獄寺隼人就掐滅了煙頭,和他說要出發(fā)去某個家族參加會議。

    望月秋彥是真搞不懂。

    這種會議明明有專職的司機(jī),獄寺隼人干嘛非得送他。有一次沒忍住,望月秋彥就直接問了他這個問題,結(jié)果獄寺的回答是——

    【“你不是不習(xí)慣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嗎。”】

    彭格列的嵐守說這話時在專心開車,并沒分給他一個眼神,望月秋彥卻坐在副駕,盯著他看了很久。

    “也有點(diǎn)道理。”

    望月秋彥評價(jià)。

    “你比十年后的獄寺可愛一點(diǎn)。”

    第一次被用可愛形容,獄寺隼人整個呆住。

    沒等他惱羞成怒,望月秋彥又補(bǔ)充了一句。

    “把衣服脫了,你不脫我就動手了。”

    獄寺隼人:……

    什,什什什什么?

    “漢我流。”望月秋彥轉(zhuǎn)頭,看向從笹川了平匣子里跑出來的那只袋鼠,“把那幾個白癡處理好后就過來幫忙。”

    所以你為什么可以命令別人的匣兵器啊!!草坪頭他自己都還不會用漢我流療傷啊!

    不光是獄寺隼人,連笹川了平自己都很震撼。

    “這樣真的沒關(guān)系嗎?彭格列十代目。”

    伽馬看到一半,淡淡地對沢田綱吉發(fā)出提問。

    “你的守護(hù)者看起來不太好。”

    沢田綱吉一愣,轉(zhuǎn)過頭去,這才看到被望月秋彥按在地上,屈辱地掀起上衣,嘴里喊著“我沒事!不要管我!”的獄寺隼人。

    漢我流在幫他減輕背上的疼痛,獄寺隼人卻靈魂出竅,掙扎失敗后面朝大地,無助地攥緊手指,看起來有點(diǎn)生不如死。

    巴吉爾在旁邊默默地拿著手機(jī):“望月先生,這段之后也要播給獄寺先生看嗎?”

    “播什么播!不準(zhǔn)播!卡洛馬天尼!你給我過來睡覺!”

    沢田綱吉捂住耳朵,沒理解為什么這其中最生氣的是斯庫瓦羅。

    望月秋彥拍掉斯庫瓦羅拉自己的手:“嗓門太大了,你安靜點(diǎn)不行?”

    斯庫瓦羅暴怒:“什么安靜點(diǎn)!你讓他自己脫不行嗎!非要自己動手!”

    望月秋彥凝視:“那你剛才為什么掀我衣服?難道不是看我有沒有受傷?”

    斯庫瓦羅:“……”

    “哈哈,說不出來了吧,竟然抄襲我報(bào)復(fù)獄寺的手段,幼不幼稚。”

    斯庫瓦羅忍無可忍:“懶得和你講,我先把這小鬼砍了,再把你砍了。”

    望月秋彥轉(zhuǎn)頭,絲毫不受他威脅:“漢我流,就不給他治,晚上痛死他,我要讓斯庫瓦羅哭著和我道歉。”

    “原來如此。”

    聽到這里,伽馬闔眼,禮貌地做出判斷。

    “彭格列內(nèi)部的關(guān)系比我想象得還要復(fù)雜。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三角戀了。”

    沢田綱吉:“……欸?”

    “和朋友們喜歡上同一個人,應(yīng)該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

    沢田綱吉:“……欸?!——”

    等等,他到底在說什么?

    雖然山本的確說過他喜歡卡洛沒錯,但山本現(xiàn)在也不在這里……

    沢田綱吉的腦子轉(zhuǎn)不過來。

    伽馬先生……

    為什么要用同情的眼神看他啊!-

    因?yàn)槭孪戎懒耸竦男蘖_開匣是將身體變成恐龍一樣的生物,所以彭格列這邊也改變了計(jì)劃,沒想著能成功通過伏擊一擊必殺。

    “那個戒指……”

    看到望月秋彥手上的瑪雷指環(huán),石榴這才想起對方就是之前綁走鈴蘭,還傷到白蘭大人的人。

    “就是你啊。”飛在半空中的石榴咧開嘴角,“之前在地下室遇到過的,只要把你帶回去給……”

    望月秋彥根本不理他,對著旁邊死氣沉沉的獄寺:“給你十五分鐘的時間,我還急著去把白蘭的腦袋擰下來,十五分鐘打不過,我以后就宣揚(yáng)山本才是綱吉君的左右手。”

    某種程度上復(fù)刻了Reborn的斯巴達(dá)教育,發(fā)覺自己被無視了的石榴咬牙切齒,直接對望月秋彥發(fā)起攻擊。

    長弓打開,暴烈的嵐之火炎將石榴推遠(yuǎn)了些,獄寺隼人抿唇,打開匣兵器的同時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這種程度的話已經(jīng)激怒不了我了。我又不是次次都上當(dāng)?shù)摹!?br />
    昨天一個晚上,望月秋彥已經(jīng)以各種方式訓(xùn)練了他十幾次,理由是需要他在戰(zhàn)斗中,不論何種情況下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獄寺隼人很崩潰。

    但獄寺隼人又打不過他。

    雖說因?yàn)橐恢标P(guān)注著卡洛的行蹤,所以獄寺知道那家伙有事沒事就愛搞點(diǎn)惡作劇,順帶使點(diǎn)壞,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惡作劇和使壞的對象。

    “您怎么確定十五分鐘內(nèi)就能結(jié)束戰(zhàn)斗?”同樣被分配來對付石榴,伽馬準(zhǔn)備動手的時候被望月秋彥攔下。他的匣兵器站在一邊,姑且觀望著獄寺隼人和六吊花的戰(zhàn)斗。

    望月秋彥挑眉:“有些東西,就算掌握了情報(bào),在絕對的實(shí)力下也無法翻身。”

    伽馬:“您指G的弓箭?”

    “那是很可怕的武器。”望月秋彥看著獄寺隼人手里的那把弓,“老實(shí)說,如果站在這里的是十年后的獄寺,或者初代的G,對面那家伙早就死了。”

    “是您曾經(jīng)去暗殺彭格列十代目的時候吧。”伽馬會意,想起這件事,“那時候彭格列指環(huán)還沒被毀壞,想必也可以使用初代們的武器。”

    蓄力的一箭,光是殘余的火炎就能將周圍的一切燒為灰燼。望月秋彥那時被六道骸的幻術(shù)絆住了手腳,差點(diǎn)沒躲開獄寺隼人的攻擊,捂著肩膀剛想繼續(xù)挑釁,抬頭卻發(fā)現(xiàn)握弓的獄寺隼人站在原地,似乎比他還驚訝他差點(diǎn)沒躲過去的這件事。

    望月秋彥因此在沢田奈奈那里休養(yǎng)了很長一段時間。即使在昏迷中,望月秋彥也能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摸了摸他的額頭,解開他的衣服換藥。

    那應(yīng)該不是沢田奈奈。

    沢田奈奈應(yīng)該是不會把自己抱到陽臺,再沉默地曬太陽的。

    “伽馬先生。”望月秋彥說,“您知道我為什么需要他保持冷靜嗎?”

    伽馬笑了笑:“事到如今,您應(yīng)該也已經(jīng)弄清十年后的獄寺君對您的感情了吧?”

    “我不想知道。”望月秋彥看了眼昨天巴吉爾交給他的匣子,“我現(xiàn)在之所以站在這里,完全是因?yàn)樽蛱鞆睦蠋熌抢飭柕搅舜鸢浮!?br />
    “母親”說過,她有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兒子。

    會彈鋼琴,和她一樣有著一頭銀發(fā),她很愛他爸爸,也很愛“■■”,如果有一天,她的病能痊愈——

    【“卡洛。”】

    “母親”摸了摸他的腦袋。

    【“我們就當(dāng)一家人吧。”】

    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年齡,特征,長大的地方——所有都對得上。

    望月秋彥忘記的那個名字,現(xiàn)在想起來,可能的確是獄寺隼人原本的意大利名。

    “雖然都說點(diǎn)燃火炎的是覺悟,但實(shí)際上,能在短時間內(nèi)最大程度地增強(qiáng)火炎強(qiáng)度的,是憤怒才對。”

    看著遠(yuǎn)處的少年漸漸在戰(zhàn)斗中力不從心,望月秋彥提高音調(diào)。

    “獄寺隼人!你一直以來,都認(rèn)為是你父親害死的你母親,不是嗎!”

    生下了獄寺,剝奪了對方作為鋼琴家的前途,從小將他帶離母親身邊,又不與她結(jié)婚,每年只有一次見到的機(jī)會,令那個美麗的女人連著車子一同墜落山崖。

    獄寺隼人扭頭,怔愣地對上望月秋彥的眼睛。

    “不是那樣的。”望月秋彥說,“你的母親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一直拒絕了你父親的求婚,也遠(yuǎn)離了你。”

    “你的父親一直在給她寫信。墜落山崖不是黑手黨動的手腳,是因?yàn)樗谲嚿习l(fā)了病。”

    “你所憎恨的父親,你所憎恨的姐姐,所有人都在保護(hù)無法接受事實(shí),離家出走的你。”

    獄寺隼人的嘴唇動了動:“你為什么……”

    “因?yàn)槲乙郧耙彩悄敲凑J(rèn)為的。”望月秋彥坦然地笑了笑,“我以為是你父親害死的她,所以成為殺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著為她復(fù)仇。”

    然后,他就翻到了那些信。

    字字句句,全是讓那位美麗的女性打起精神,再努力多活一天。

    一天就好,他一定會找到治好她疾病的辦法。

    “說來也好笑。”

    獄寺隼人聽到望月秋彥這樣說。

    “不管是母親在的時候,還是母親不在的時候,我們差一點(diǎn)就成為家人了。”

    “我討厭你。”

    當(dāng)初和十年后的獄寺隼人說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

    只不過望月秋彥不會再哭著,揪住銀發(fā)青年的衣領(lǐng),狼狽地低下頭。

    “你別喜歡我了。”

    拉弓的手松開,虛弱下去的嵐之火炎暴漲,蓄力的一箭正中石榴的身體。

    這一箭,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了幾十米內(nèi)的生物。

    望月秋彥看著一把拉住自己的領(lǐng)子,憤怒地令自己被迫俯身的少年。

    “都說了不要把十年后的我干的事加在我身上!”

    那雙望月秋彥曾經(jīng)最喜歡的眼睛里蒙著霧氣,獄寺隼人的心跳和呼吸在憤怒中失去節(jié)律,努力地?cái)D出一句。

    他知道。

    獄寺隼人的腦子里只剩下了這句話。

    他知道他喜歡他。

    他知道他喜歡他,還要在那種時候打電話給他!

    眼睜睜地看著想要守護(hù)的人死去,再怎么成熟,獄寺隼人也就十四歲,他難道就不難過嗎。

    “這種話你就和十年前的我去說吧。”

    看著獄寺隼人這幅扭曲的表情,望月秋彥反而低笑。他的嗓音像春日的花瓣,又像是搖曳的燭火,輕輕地劃過獄寺隼人的心頭。

    “反正你也沒有勇氣和十年前的我說話。再過十年,二十年,你們還是會變成同一個人。”

    “……”被戳穿心思,獄寺隼人無力地松手。

    他看上去很難過,可望月秋彥并沒有安慰他的打算。

    “你不覺得諷刺嗎?”過了半晌,獄寺隼人看著被打碎半個身體,還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的石榴,再次舉起了弓。

    “不覺得。”望月秋彥站在獄寺隼人的身后,話說得輕飄飄的,“能把從[母親]那里得到的恩惠,還到[母親]的手中,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獄寺君,就像你認(rèn)為我是母親活著的象征一樣,我也認(rèn)為你是母親留下的遺物。”

    獄寺隼人沒說話,他拉開弓,原本受傷的后背又隱隱發(fā)疼,手臂使不上力氣。

    可下一秒,望月秋彥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手指勾著弦,替他將弓拉開了一點(diǎn)。

    恍惚中,獄寺隼人又看到了那個蜷縮在母親墓前的孩子。

    他沒有家,母親的墓前就是他的家。

    但那都是過去了。

    他們從那時起就注定了分道揚(yáng)鑣。

    獄寺隼人清楚地明白過來,倘若回到十年前,自己沒有和樹上的卡洛搭話的勇氣,未來就還是會變成這個樣子。

    “別胡思亂想。以后每一次的戰(zhàn)斗,你都要利用剛剛的心情。”

    心上人的話從頭頂傳來,望月秋彥的嗓音慵懶中帶著冰冷,藏了些捉弄人的惡劣。

    “現(xiàn)在,隼人。”

    望月秋彥壓低音調(diào)。

    “殺了他。”

    第94章

    “怎么這么多人。”

    等處理完石榴那邊的事, 當(dāng)望月秋彥拖著獄寺隼人去到主戰(zhàn)場時,瓦里安全員已經(jīng)到齊了。

    “望月前輩!”頂著被戳得到處漏風(fēng)的青蛙頭套,弗蘭拿著喇叭, 姑且打了聲招呼,“您來得正好,您再不過來, 西秀就又要以為您和人私奔了。”

    “我才沒有那么想。”六道骸唇角的弧度不變, 三叉戟敲在弗蘭的頭上。

    他剛剛利用幻術(shù)制造了一出瓦里安全員的死亡, 以此騙出作為六吊花之一桔梗的招數(shù),轉(zhuǎn)頭就看到遠(yuǎn)處嵐之火炎爆發(fā),幾乎推平了小半個森林。

    弗蘭:“這是害羞嗎。”

    六道骸:“不是。”

    弗蘭:“嘴硬的人沒有好下場。”

    六道骸:“你話太多了。”

    又一次無情地戳中自家徒弟的腦袋,六道骸看向躲開路斯利亞擁抱的望月秋彥。

    “不是說要把指環(huán)還給彭格列嗎。”六道骸說, “怎么還在你的手上。”

    望月秋彥松開拖著獄寺隼人的手, 在口袋里掏了掏:“綱吉君說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所以拜托我再保管半天。”

    緊接著,六道骸看著被他扔過來, 砸中自己的腦袋, 再在地上蹦噠了兩下的石頭,稍稍揚(yáng)了揚(yáng)眉。

    “哦呀,這是什么歡迎儀式?”

    望月秋彥面不改色:“是報(bào)復(fù)你的意思。”

    “是嗎。”六道骸說, “守了一晚上的夜, 你怎么還這么有精神。”

    “ghost已經(jīng)被綱吉君吸收了吧。”看向遠(yuǎn)處結(jié)界中半跪著的沢田綱吉和他身后的尤尼,望月秋彥將目光落到其他試圖打破結(jié)界的人身上, “這是七的三次方產(chǎn)生共鳴了?”

    和構(gòu)建打開所有平行世界的通道的原理一樣, 七的三次方的大空一旦產(chǎn)生共鳴,就會產(chǎn)生除了三方外,其他人絕對無法進(jìn)入的結(jié)界。

    “這不是卡洛嘛。”聽到這邊的動靜, 本來還在挖苦沢田綱吉的白蘭杰索轉(zhuǎn)頭,悠閑地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上次之后,本來想再去找你的,可惜中也君和太宰君實(shí)在是太煩了,尤尼又總是在這邊逃跑給我添麻煩。”

    由于提前做了準(zhǔn)備,其他人的火炎沒被ghost吸收多少,瓦里安的人大部分對望月秋彥和白蘭的爭執(zhí)并不知情,此時頗有興致地聽著。

    “你要是這么想我。”望月秋彥莞爾,“從結(jié)界里走出來不就好了?”

    “這個嘛。”白蘭杰索微笑,“等我殺了綱吉君,再出來找你,不也是一樣的?”

    “非得玩稱霸所有世界的游戲嗎?”望月秋彥慢悠悠地說。

    白蘭的眼睛睜大,嘔出一口血。

    “和那邊的世界不一樣,這邊你好像只專心致志地裝了針對彩虹之子的射線,沒裝針對異能力者的抑制器啊。”

    望月秋彥故作苦惱地拉長語調(diào)。

    “雖說我也挺不喜歡用這個能力的,但既然你上次要利用這個折磨我,這次總輪到我折磨你了。”

    “哈……”

    白蘭杰索瞥了眼衣服上濺到的血跡,抬手擋開沢田綱吉的攻擊,和當(dāng)初一樣,利用白捏手將對方桎梏于空中。

    “你還真是喜歡多管閑事,就這樣在那邊躲一輩子不好嗎。”

    “說到躲一輩子……”

    在眾人震驚的視線下,望月秋彥沒有受到絲毫的阻攔,進(jìn)入了死氣之炎產(chǎn)生的結(jié)界中。

    “因?yàn)橹八懒艘淮危晕以谶@個世界的存在還是0。”

    昨天晚上,十年前的沢田綱吉聽到的聲音,大概是十年后那位教父的聲音。

    在0的基礎(chǔ)上,因?yàn)橹腑h(huán)上沢田綱吉的意志,結(jié)界會自動將望月秋彥識別為沢田綱吉。

    少年身上的骨骼被捏碎,在沢田綱吉徹底喪失意識以前,望月秋彥發(fā)動了攻擊。

    突兀的紅色火炎與白蘭的大空之炎發(fā)出碰撞,白蘭杰索臉上瘋狂的笑容擴(kuò)大,成群的紅色蝴蝶將空中的白龍纏繞,惡狠狠地壓制在結(jié)界上。

    “綱吉君的火炎可是熄滅了。”

    抵擋著朝自己劈來的長劍,白蘭杰索用愉快的語調(diào)說道。

    “畢竟還只是個可憐的初中生,沒有和你一樣還能撐那么久的力氣。”

    “說的有道理,早知道就趁這個時候暗殺他。”

    湛藍(lán)的雨之火炎覆蓋了刀身,被結(jié)界擋在外面的斯庫瓦羅瞇起眼,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的鮫沖擊。

    沢田綱吉的手指動了動,在死氣之炎熄滅后,手上金屬的手套變成了毛線的樣式。

    暗殺……

    暗殺是什么意思?

    卡洛要?dú)⒘怂麊幔?br />
    昏迷中的沢田綱吉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隱隱能聽到外面的動靜,無助地敲打著墻壁,卻沒有人聽到他的聲音。

    “你應(yīng)該要嫉妒才對。”

    白蘭笑瞇瞇的。

    “卡洛,剛剛你敬愛的老師可是說了,打敗我的會是綱吉君。”

    “你不嫉妒嗎?你需要那么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有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這種事我早就認(rèn)清了。”

    嵐的蝴蝶飛回來,一部分纏繞在雨之火炎的外側(cè)。

    “在輸給十年后的沢田君的時候,我就認(rèn)清了他身上有我沒有的東西。”

    他們在說什么?

    卡洛為什么說輸給十年后的他?

    沢田綱吉在一片黑暗中環(huán)顧四周,朝著聲源奔跑。

    “至少我是不會原諒曾經(jīng)想要暗殺過的人的。”

    隨著望月秋彥的低笑,黑暗中的沢田綱吉看到了一抹亮起的火炎。

    澄澈的大空之炎鋪灑開,快速播放著通過十年后的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畫面。

    “就算到現(xiàn)在,我也認(rèn)為黑手黨不應(yīng)該有多余的同情心。”

    “可認(rèn)真講起來,要是沒有那孩子般可笑的善良,我好像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

    【“您是要讓我當(dāng)您的情人嗎?”】

    ——我愛你。

    【“我都說了我對沢田綱吉沒有意見!還要我怎樣!”】

    ——我愛你。

    帶著哭腔的嗓音和十年后的沢田綱吉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十四歲的沢田綱吉站在原地,聽見十年后的自己,緩慢而堅(jiān)定的心聲。

    【“Mochiduki……akihiko。很好聽的名字。望月君,我記住了。”】

    每一句帶笑的回答后,都藏了那位教父希望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心意的期待。

    ——這個世界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主角的。

    ——主角要善良,他不善良。

    最后的最后,是安靜地躺在森林里,被火炎一點(diǎn)點(diǎn)地吞噬的望月秋彥。

    沢田綱吉看著自己的靈魂站在他的身邊,沉默了很久。傾盆的大雨澆滅了這場大火,也打濕了教父的眼睛。

    十年后的沢田綱吉抬起眼,和十年前的自己對視。

    “那真是遺憾。”

    背后白色翅膀被長劍削下,白蘭杰索的半張臉上淌著血,身后是用噴濺出的血液重新鑄造的翅膀。

    “怎么不用上次的力量,我可是很喜歡你的。”

    “少挖苦我了,那又不是我的力量。”

    望月秋彥的身上也都是血,他扯開唇角,眼底充滿了怨恨和不甘,身姿卻依舊挺拔。

    “起來啊!綱吉!”

    【“醒來吧,綱吉。”】

    “你不是還要帶著大家回家的嗎!”

    【“你不是還要帶著大家回家嗎。”】

    循環(huán)播放的回憶前,十年后的教父微笑,聲音和望月秋彥的糾纏在一起。

    他通過十年前的自己的眼睛,注視著第一次拋開了禮儀,這樣痛痛快快地大喊的青年。

    不是的。

    十四歲的沢田綱吉忽然醒悟過來。

    被推著前進(jìn),被逼著成長,從一個什么都不行的廢柴,到肩負(fù)起拯救世界的責(zé)任——

    他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到痛苦了。

    和同伴在一起的人生,和同伴并肩戰(zhàn)斗的人生……

    彭格列指環(huán)上的封印被解開,十年后的沢田綱吉身邊,出現(xiàn)了微笑著的彭格列初代的影子。

    “白蘭——!!”

    大空之炎重新在沢田綱吉的頭上燃起,他手上的指環(huán)改變了形態(tài),身上散發(fā)出一股讓人難以忽略的氣勢。

    彭格列的指環(huán),為了嚴(yán)格審核繼承權(quán)而分成兩半,一半由首領(lǐng)保管,一半由門外顧問保管,為了維持這種分割的構(gòu)造,平時必須要降低火炎輸出的最大功率[1]。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得到了初代的認(rèn)可,家族的紋章如投影般出現(xiàn)在沢田綱吉的身邊。

    感受到這無與倫比的炎壓,望月秋彥輕笑。他抹去落在眼睫上的血,唇瓣微張,在[X BURNER]釋放的時候,透過手上的指環(huán)與十年后的沢田綱吉對話。

    “確實(shí)是充滿不確定性。我開始覺得十年前的綱吉君比十年后的你要強(qiáng)了。”

    指環(huán)上的裂紋越來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可沢田綱吉仿佛不在意自己的靈魂是否會消亡,只是溫和地糾正了他的說辭。

    “其實(shí)Reborn老師剛才說的是,打敗白蘭的會是他的學(xué)生。”

    “我知道。”

    “你的身上也有我沒有的東西。”

    “我知道。”

    一手以柔之炎作支撐,隨著少年的吶喊,剛之炎逐漸將白蘭吞沒。

    掀起的颶風(fēng)吹起了望月秋彥的衣擺,他靜靜地站在那里,聽著十年后的沢田綱吉的聲音。死氣之炎的結(jié)界在這樣的炎壓中逐漸崩壞,聽著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教父合上眼,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

    “卡洛先生!”

    望月秋彥抬眼,看著脫離死氣狀態(tài),轉(zhuǎn)過身來看向自己的少年綱吉。

    “那個……”

    他的耳廓通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的,最后鞠了個躬。

    “謝謝你。”

    【“我愛你。”】

    黎明的陽光,穿過層層疊疊的云層,透過樹葉的罅隙,跨越了時間與山海,溫柔地解開死亡的心結(jié),最后落在青年那金色的眼底。

    望月秋彥笑了笑,回答是“我聽到了”。

    六道骸的手從他的身側(cè)穿過,借助自己的身體作為他站著的著力點(diǎn)。大名鼎鼎的幻術(shù)師垂眼,手臂虛虛地環(huán)著青年的腰,早有預(yù)料地說了句“要不是提前用了幻術(shù),你是打算把自己痛死嗎”。

    弗蘭蹲在腳邊:“話是這么說的,但西秀您又爽了吧。”

    “我只是提醒某個人,白蘭失敗對他而言也并不都是好處。”

    望月秋彥一頓,向后仰了仰,示意他繼續(xù)。

    “白蘭杰索一死,借助瑪雷指環(huán)無效化的能力,可以抹除所有平行世界,因?yàn)樗牧α慷l(fā)生的災(zāi)難。”

    “換句話說,你的存在會在這個世界里由0%變成100%,重新進(jìn)入未曾死亡的軌道。如果強(qiáng)行打開世界與世界的通道,會發(fā)生某種災(zāi)難也說不定。”

    ……這世界上是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瑪雷指環(huán)還有無效化的能力是嗎。

    雖說十年后的那群自然災(zāi)害也不至于算計(jì)他,但估計(jì)是沒一個人想起來要告訴他這回事,全都默認(rèn)他知道了。

    “……哦。”望月秋彥面無表情,他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指環(huán)上的火炎再次被點(diǎn)亮。

    “未成年回避一下。”

    彭格列曾經(jīng)的門外顧問闔眼,身上散發(fā)出的氣勢甚至比剛才還可怕。

    “接下來是大人毆打大人的場合。”

    “去把十年后的那群科研部的人和自然災(zāi)害給我換出來。”

    第95章

    在十年前的那群小朋友回到原來的世界前, 還發(fā)生了一件事。作為彩虹之子大空的尤尼,為了復(fù)活因射線死亡的其他彩虹之子,以生命為代價(jià)燃盡了自己的火炎。

    為了回應(yīng)她的愛意, 伽馬同樣燃盡了火炎,陪伴她一起死去。

    很難說這究竟算不算殉情。

    畢竟在此之前,望月秋彥聽說的一直是伽馬喜歡的是基里奧內(nèi)羅的前首領(lǐng), 尤尼已死的母親艾莉亞。

    “彩虹之子的大空向來短命, 不要把尤尼當(dāng)做小孩子對待。”

    但Reborn是這么說的。

    那大概就是殉情吧。

    原來真的有人能喜歡上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存在。

    望月秋彥很難理解。那位少女流著淚, 在死亡之前抬眼看向他。

    然后,她說了一句和曾經(jīng)的之前的沢田綱吉相似的話。

    【“卡洛先生。”】

    她說。

    【“我時常做這個夢。很早以前,就有人為您鋪好了路。”】

    【“命運(yùn)會讓你們重逢。”】

    彩虹之子的大空擁有類似預(yù)知未來的能力。

    在那之后,沢田綱吉, 山本武, 還有獄寺隼人似乎還和他說了什么。但望月秋彥滿腦子都是這句話的含義, 嗯嗯嗯了一大堆,實(shí)際上根本沒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拯救世界的國中生一回去, 事先將身體儲存在特殊裝置中的那群守護(hù)者就又走了出來。

    “所以之前沒人和望月提過瑪雷指環(huán)無效化的事嗎?”山本武的肩上背著時雨金時, 黑色的西裝大敞,和十年前的他比起來,身上的那份成熟和穩(wěn)重更加明顯。

    獄寺隼人皺了下眉:“……我以為他知道。”

    “哈哈哈。”山本武爽朗地笑了幾聲, “那他又要生氣了。骸還在挨打吧?”

    十年后的獄寺隼人沉吟, 腦中正在接收十年前的自己的記憶。

    “十代目呢?”

    “首領(lǐng)已經(jīng)先行一步出發(fā)回總部了。”旁邊等候的彭格列成員這樣回道,“以及, 望月先生看起來是真的很生氣, 被霧守大人和瓦里安的雨守大人聯(lián)手按住送去處理傷口后就更生氣了。”

    ——“斯庫瓦羅·斯貝爾比!你敢拉偏架!你死定了!”

    ——“誰拉偏架了!你給我冷靜點(diǎn)!喂!你踹哪里!”

    場面堪稱史詩級混亂,事情演變到最后,可能歸功于瓦里安霧守那個惡作劇一樣的人偶匣兵器, 瓦里安的嵐守也參與了戰(zhàn)斗。

    計(jì)算著賠付日本森林重建的錢,本就不富裕的財(cái)政部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說起來,望月先生說的回去是回哪啊。”不明所以的彭格列的成員發(fā)出疑惑的聲音,“那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

    “誰知道呢。”獄寺隼人頭疼道。

    和六道骸還有沢田綱吉不同,獄寺隼人和山本武沒有能與另一個世界聯(lián)系的方法,就連沢田綱吉假死這件事都是后來才推測出的。

    他們對望月秋彥所在的另一個世界的印象,就只有六道骸提過的幾個名字而已。

    對于十年后的獄寺隼人來說,他和望月秋彥的最后一次見面,是在風(fēng)太的夢里。

    【“我不僅要交朋友!還要把他們培養(yǎng)成比你更厲害的黑手黨!培養(yǎng)出比彭格列更厲害的家族!”】

    青年的眼睫濕漉漉的,他抓著自己的手逐漸松開,句句踩在獄寺隼人的心上,甚至沒給他辯駁的機(jī)會,就再次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原來那家伙之前一直以為自己討厭他嗎。

    “說[誰知道]這種話是不行的吧。”

    山本武輕笑著提醒。

    “用這種隨意的口吻,只會被他更討厭而已。”

    獄寺隼人停頓幾秒,不太高興地瞥了旁邊的山本武一眼:“……你非要提醒我,他現(xiàn)在最討厭我的事嗎。”

    “嘛。”看著自己湊到腳邊的匣兵器,山本武摸了摸次郎的腦袋,總有種時間過了很久的錯覺,“雖說我們這里也就過了三個月,但骸可是說他在那邊待了三年多的時間。三年足夠交到很多朋友了。”

    活潑了不少。

    警覺性也降低了。

    從他對待十年前的十代目的態(tài)度看,罕見地開始接受一定程度的親密關(guān)系。

    ——“隼人,殺了他。”

    但話說回來……

    獄寺隼人沒說話,看了眼地下基地的天花板。

    怎么稱呼十年前的他的時候,反倒叫起名字了-

    “你們很厲害嘛。”

    當(dāng)獄寺隼人他們回到彭格列總部,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在日本打了一架,回意大利還要再打一架。

    看在他本就傷重的情況下,斯庫瓦羅和六道骸自然不會真打他,但十年后的Reborn剛復(fù)活不久,眼看自己剛泡好的咖啡被撞翻,眼睛一抬,抬手就是重達(dá)10t的鐵錘。

    “吵死了,卡洛。”

    Reborn沒什么耐心地說。

    “要打架出去打。”

    望月秋彥原本就不樂觀的傷勢因此雪上加霜。晴守部門的人在旁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幫他治療,望月秋彥本人抿著唇角,坐在沙發(fā)的一角,默默地生著悶氣。

    說是生悶氣,實(shí)際上也沒什么威懾力。

    他本就生得好看,臉上的擦傷不僅沒有破壞半分美感,周圍還圍了一圈小動物,反而更顯得他像某種迪士尼電影里的角色。

    “我以為骸和你說過了。”

    十年后假死歸來的沢田綱吉坐在一邊,試圖讓他消氣。

    青年棕金色的眼里找不出一絲雜質(zhì),嗓音溫和,話也說得誠懇,實(shí)在很難勾起別人的怒火。

    “抱歉,正一他們應(yīng)該很快會得出結(jié)論。”

    ……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望月秋彥狐疑地打量著面前的沢田綱吉,想起六道骸也是這么和他解釋的。

    說什么彭格列和他待了那么久,以為彭格列早就和他說過,還以為他有什么不引起災(zāi)難的情況下回去的辦法。

    “……這是默契嗎。”望月秋彥嗓音涼涼的,“你們兩個該不會是在耍我吧?”

    “怎么會。”教父闔眼,絲毫不受影響,“我只知道骸和斯庫瓦羅告狀的事,因?yàn)楦ヌm的關(guān)系,他們兩個現(xiàn)在好像相處得也不錯。”

    “……”

    可惡!

    望月秋彥咬牙切齒。

    可惡的六道骸!可惡的斯庫瓦羅!簡直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雖然很想和他搭話,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只會火上澆油。

    山本武得出結(jié)論,看了他一會,忽然想起網(wǎng)上的某種說法。

    兔子把耳朵分開是超級無敵至尊生氣,覺得眼前的東西礙眼所以想把人類什么的通通撕碎,但因?yàn)樽约菏遣菔硠游锼云疵棠椭?]。

    在知道這件事以前,山本武一直以為兔子這樣的動作還挺可愛的。

    山本武轉(zhuǎn)頭,看向旁邊一臉無奈的沢田綱吉:“聽說這幾個月他一直在另外的地方?”

    “啊。”沢田綱吉嘆了口氣,知道望月秋彥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不進(jìn)話了,“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是嗎。”山本武笑著說,“那下次聚會的時候可以聊這個。”

    “……”一提到這個,沢田綱吉唇角的微笑差點(diǎn)繃不住。

    “阿武。”他闔眼,意味深長地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卡洛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卡洛了。

    但骸做得也有點(diǎn)過分。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放那種畫面。

    “我的腦子里為什么多了點(diǎn)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記憶。”生氣生到一半,望月秋彥忽然驚恐,“國中的時候我有和你們一起吃過飯嗎,誰在篡改我的記憶。”

    “誰讓你要鼓勵他們的。”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獄寺隼人回道。

    他拿起桌上望月秋彥從入江正一那拿來,做了筆記的資料,隨意翻了兩頁。

    “畢竟是縱向的時間線,過去稍微改變一點(diǎn)就能影響未來。望月,你說那些話的時候就應(yīng)該預(yù)料到這點(diǎn)。”

    “我那是鼓勵嗎。”

    望月秋彥難以置信,他的雙腿交疊,因?yàn)閼械谜酒饋恚餍杂么钤谏厦娴哪菞l腿踢了踢面前的獄寺隼人。

    “[反正你也不敢和我說話]——你給我弄清楚,這難道不是挖苦嗎?”

    獄寺隼人低頭,看了眼他的動作,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學(xué)的。

    手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也不戴了……看來十代目說的那個地方確實(shí)影響了他很多。

    “……隨你怎么說吧。”

    獄寺隼人沒有和他糾結(jié)的打算。

    “你說要回去的地方,就是你之前說,要把他們培養(yǎng)得比彭格列更強(qiáng)的那個?”

    “……”不是很愿意回憶自己在風(fēng)太夢里干了什么丟人的事,望月秋彥打量了獄寺隼人兩眼,還是更喜歡十年前好欺負(fù)的他。

    “干什么?”望月秋彥不滿,“又要把我打成叛徒了?斯庫瓦羅就算了,和你打架的話我才不會手下——”

    Reborn抿了口咖啡,簡單地給槍上了膛。

    望月秋彥立馬改口:“我沒有想打架——反正不關(guān)你的事。”

    他也就是對Reborn有那么點(diǎn)尊重了。

    門外顧問說是彭格列的二把手也不為過,他們掌握了很多連守護(hù)者都不知道的秘密,哪有說不待了就不待了的。

    換做平時,獄寺隼人多少又要教訓(xùn)他一頓。

    “抱歉。”但這回,獄寺隼人注視著他的眼睛,難得認(rèn)真地說完了那天沒在夢里說完的話,“關(guān)于你之前說的那些,我沒想到會讓你誤會。我沒有把你當(dāng)做叛徒,是我太過膽小,無法接受你死亡的事實(shí)。”

    “Carlo Martini。”獄寺隼人說,“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種話有點(diǎn)晚了。”

    “但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我沒有討厭你,也沒想過要傷害你。”

    “……”望月秋彥一臉古怪,他沒立即回答獄寺隼人的問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突然說這個干嘛。”

    獄寺隼人:“……”

    “你死心吧。”

    試圖堅(jiān)定自己的立場,望月秋彥一臉嚴(yán)肅,假裝聽不懂地否認(rèn)現(xiàn)實(shí)。

    “雖然我很喜歡母親,你也的確是母親的兒子,但我是不會認(rèn)你當(dāng)哥哥的。”

    獄寺隼人的隱忍到了極限,終于忍不住爆發(fā)出來:“你白癡啊!誰要當(dāng)你哥哥了!”

    事實(shí)上罵完獄寺隼人就后悔了,盡管早就料到了這家伙肯定會語出驚人,但獄寺隼人把他看得太重,理智經(jīng)常被情感壓在后面,有時候也會和斯庫瓦羅一樣,嘴在前面罵,腦子在后面追。

    “……不當(dāng)就不當(dāng)唄。”望月秋彥松了口氣,佯裝奇怪地看他,“這么容易生氣干嘛,我又沒惹你。”

    Reborn將他的舉動看在眼里,不屑地嗤笑一聲。

    “你的演技倒是越來越好了。”

    “這是在夸我嗎?”和Reborn說話時,望月秋彥完全是兩種姿態(tài)。

    盡管曾經(jīng)發(fā)誓要打敗對方,但面對這位曾經(jīng)的世界第一殺手,望月秋彥是打心底的感激和敬佩。

    “哼。”Reborn發(fā)出聲鼻音,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冷冰冰的姿態(tài),可從上揚(yáng)的嘴角看,他的心情也不算太差,“我倒是對你說的那群人比較感興趣。”

    望月秋彥很輕地眨了下眼,了然地發(fā)出聲悶笑:“對我來說,我可是三年沒見到您了。您就不挽留一下嗎?”

    “別搞錯了。”Reborn平淡地回道,“你是有自己思想的人,卡洛,我不會當(dāng)你一輩子的老師,別活在我的陰影里。”

    推動學(xué)生成長是身為教師的職責(zé)。

    對于Reborn來說,卡洛早就出師了。他只負(fù)責(zé)用殘忍的手段讓他活下去,其他的,需要他自己慢慢去學(xué)。

    和迪諾還有沢田綱吉一樣,卡洛有自己獨(dú)特的成長軌跡。因此,就算曾經(jīng)聽到了卡洛的死訊,Reborn的內(nèi)心也沒什么動搖。

    他可以為他驕傲,但絕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

    在戰(zhàn)斗中死去,這是作為殺手的宿命。

    “我從沒覺得是陰影。”

    就像現(xiàn)在,他也依舊能預(yù)料到卡洛的回答一樣。

    帽檐灑下的陰影落入那雙黑漆漆的眼睛,Reborn微微側(cè)過臉,看向自己那成長迅速的學(xué)生。

    他已經(jīng)不是灰撲撲的樣子了。

    曾經(jīng)會渾身是血,不甘心地大喊“為什么我就不配做您的學(xué)生”的小孩子,現(xiàn)在竟然也能反過來觸動他的內(nèi)心。

    “您教會了我很多。”望月秋彥笑道,“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賦予了我新生,不管您怎么說,我從很久以前就下定決心——”

    “Reborn老師,我會將您一輩子都當(dāng)做老師的。”

    Reborn輕嗤,目光收回來。

    “現(xiàn)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Reborn答得輕描淡寫。

    “這里的一天,就是那邊的三個多月。也就是說,從你過來到現(xiàn)在,那邊已經(jīng)過了快六個月的時間。”

    “。”

    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點(diǎn),望月秋彥的耳邊響起太宰治幽幽的嗓音。

    ——那就讓世界毀滅好了,您也別去。

    和再次面露驚恐的望月秋彥不同,Reborn又抿了口咖啡,似乎對于他的悲慘樂見其成。

    “蠢洛。”

    世界第一的殺手先生嘲諷道。

    “你還是想想怎么和你那群新朋友解釋吧。”

    第96章

    事實(shí)上在reborn說完這句話不久, 入江正一就聯(lián)絡(luò)了望月秋彥。

    原因是有人想不顧后果,強(qiáng)制打開與這邊連接的通道。

    “……也不是不顧后果。”

    望月秋彥沉默了一會,剛從reborn的話的打擊中緩過神來, 意識到大概是北條那位脾氣急躁的小少爺干的。

    “他的話,應(yīng)該是單純沒想到后果。”

    干了再說。

    因?yàn)橐恢庇腥烁谒ü珊竺媸帐皻埦郑睏l亮的人生哲理里壓根沒有“后果”這種東西。他做事情從來都只有兩個理由, 要么是他自己想做, 要么是想做了嫁禍到別人身上。

    “說起來, 有什么后果來著?”問到最關(guān)鍵的問題,望月秋彥看向面前的入江正一。

    “為了構(gòu)建出一個穩(wěn)定的狀態(tài),在通道開啟期間,兩邊的世界會趨于同步, 最后融為一體。”

    入江正義推了推眼鏡, 有些胃疼地說道。

    “問題就在這里, 沒有白蘭的力量,也就沒有任意關(guān)閉通道的媒介。不過以您之前說的, 那個地方并沒有彭格列的存在, 兩邊國家的政府構(gòu)成也不同來看,我更傾向于這兩個世界并不是單純的平行世界,而是多元宇宙中衍生出的兩種不同可能。”

    “……”那似乎是好事。

    至少不會發(fā)生與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碰面, 自己突然暴斃的災(zāi)難。

    “有關(guān)這點(diǎn)。”入江正一面露疑惑, “基于我和斯帕納的假設(shè),作為原本不應(yīng)該存在于那個世界的您, 究竟是怎么在那邊待這么久而沒有被抹殺的?按理說, 為了維護(hù)秩序,您應(yīng)該不能存在于那邊才對。”

    望月秋彥和系統(tǒng)同步陷入了心虛。

    “正一。”在入江正一做出不得了的推測以前,沢田綱吉適時地打斷了這場段話, “就到這里吧。”

    入江正一點(diǎn)頭,沒再追問下去。

    “說起來。”沢田綱吉若有所思,“我也很期待再次與那位首領(lǐng)見面。”

    望月秋彥:“……”

    望月秋彥:“森先生的話,要是見到你應(yīng)該也挺開心的。”

    就森鷗外而言,可能早就考慮過現(xiàn)在這種情況。

    畢竟他是一聽說自己死而復(fù)生,就開始為世界融合做出打算的人,頭腦精準(zhǔn)得像臺機(jī)器。

    望月秋彥向后靠了靠,因?yàn)閬磉@里之后一直沒怎么睡覺,精神有些疲憊。

    “你要現(xiàn)在出發(fā)嗎?”

    似乎已經(jīng)得到了肯定的回復(fù),沢田綱吉笑了笑。

    “戴著吧,將意志轉(zhuǎn)移回彭格列指環(huán)后,它現(xiàn)在就是一枚普通的嵐戒而已。沒有指環(huán)的話開匣會很麻煩。”

    望月秋彥沒說話,像之前那樣,抬手對著吊燈觀摩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他隱隱有種白蘭還沒死透的錯覺,畢竟瑪雷指環(huán)還在他的手上,按理來說,作為大空的白蘭杰索一死,切爾貝羅就應(yīng)該將瑪雷指環(huán)回收,等待下一位大空及他的守護(hù)者出現(xiàn)。

    尤尼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誰為他鋪了路,又是誰早就預(yù)料到了他的死亡。

    望月秋彥的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他的思維混亂,在把自己搞得頭痛以前,有人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手臂。

    Reborn看著報(bào)紙,沒有理會他們的打算。

    山本武和獄寺隼人站在沢田綱吉的身邊,一個笑瞇瞇地看著他,一個可能還在生他剛剛胡言亂語的氣。

    “替我向森君問好。”

    這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意大利貼面禮。

    望月秋彥的眼睫輕顫,微微側(cè)過臉,看向蹭過耳邊的棕發(fā)。

    “卡洛。”

    教父的嗓音落在他的耳邊。

    “祝你一切順利。我會馬上去到你身邊。”-

    說是過去了六個月,但實(shí)際上再回到橫濱,望月秋彥也沒覺得和六個月前有什么差別。

    他的口袋里是沢田綱吉致森鷗外的信,因?yàn)橐呀?jīng)不是門外顧問了,所以望月秋彥也無權(quán)查看里面的內(nèi)容。

    不過猜也猜得出來。

    希望之后拜訪這邊的時候斯庫瓦羅不要跟著過來。不然嘴巴一張就是罵他腦子有問題,雖然他腦子的確有問題,但那多丟人。

    “輔……輔輔輔佐官?”

    率先發(fā)現(xiàn)望月秋彥站在門口,戶田律師震驚地瞪大了眼。

    “您不是在出差嗎,怎么會突然回來?”

    “……這是個復(fù)雜的過程。”

    五月的日本,氣溫正好。望月秋彥嘆了口氣,發(fā)覺身上之前的舊傷也被晴守部門的那群人治好了。

    “首領(lǐng)呢?他是這樣告訴你們的?”

    “……好像之前確實(shí)聽說是一個月。”戶田律師尷尬道,“具體不是很清楚,您出差之后,首領(lǐng)沒有再直接召見我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這樣。”望月秋彥抬頭,看了眼頂樓的玻璃,從外部看不見里面的情況,不過大概從他出現(xiàn)在橫濱的下一秒,森鷗外就得知了他的蹤跡。

    他收回目光,從戶田律師身邊走過,手掌不輕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

    “抱歉,辛苦你了。”

    沒有一點(diǎn)說他叛變的跡象。

    走進(jìn)電梯后,望月秋彥試了下自己的指紋,驚奇地發(fā)現(xiàn)直達(dá)首領(lǐng)室的權(quán)限也沒有被取消。

    ……森鷗外是不是對他太過放心了。

    呵呵,不去了,叛變幾分鐘嚇?biāo)幌隆?br />
    十二樓的電梯門一打開,本想先去休息室躺一會的望月秋彥低頭,和愛麗絲對視幾秒。

    四目相對,伸手接住撲過來的愛麗絲,望月秋彥單手抱起她,認(rèn)命地改變了原本的路線。

    “太宰和中也怎么樣?”

    愛麗絲:“嗯,完全生氣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就算不是故意的,秋彥你也已經(jīng)完蛋了。”愛麗絲閉上眼睛,裝模作樣地?fù)u了搖頭,“六個月打不通你的電話,連久作都很生氣,還以為你拋棄他了。”

    “喔。”望月秋彥反應(yīng)過來,“那天早上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本來想著太宰會和他說的,那家伙又添油加醋了嗎。”

    “難道不是事實(shí)?”愛麗絲雙手環(huán)胸,模仿太宰治的語氣,“[Q君,因?yàn)槟闾珱]用,所以老師去找新的小朋友了,你就認(rèn)命吧]——?dú)獾镁米饕Я颂滓豢冢?dāng)天就鬧了一晚上。”

    港口黑手黨的頂樓,負(fù)責(zé)護(hù)衛(wèi)的黑蜥蜴似乎也有些意外望月秋彥的到來。但目光一觸及他抱著的愛麗絲,就會意地低頭,為他打開了首領(lǐng)室的大門。

    “對我而言其實(shí)就過了兩天。”

    隨著大門的合上,青年沒心沒肺的話傳到森鷗外這里。

    “也不全是我的錯。”

    過去幫那群小朋友守夜加調(diào)整計(jì)劃了一晚上,第二天又要負(fù)責(zé)正面對上白蘭,爭取解開彭格列指環(huán)限制的時間,緊接著坐飛機(jī)回意大利,又抓著科研部的那群人商量了幾個小時,共享了這邊北條博士的相關(guān)資料。

    “我那么愛睡覺的一個人。”

    森鷗外抬眼,看向面前自家六個月不見的輔佐官。

    “甚至都犧牲睡眠時間來見您了,總不能還有和我生氣的理由吧。”

    這話世界上也就只有望月秋彥一個人敢說。起初沒人跟他說這種話,森鷗外還有些不喜歡,然后他就學(xué)會了用自己的異能弄出個代餐。現(xiàn)在望月秋彥回來了,愛麗絲自然也變回了以前的樣子。

    “你之所以這么說。”森鷗外看了眼他身上和去的時候沒什么差別的裝扮,“是因?yàn)橛X得只有我會被你說服,不敢先去見太宰和中也嗎。”

    “我可沒有不敢。”望月秋彥糾正,“我只是有點(diǎn)良心不安,用害怕來形容就有些過了。”

    他說完,將愛麗絲放下,順帶將那封有彭格列印章的信推到了森鷗外面前。

    “沢田君送您的。”

    瞥了眼上面紅色的火漆印,森鷗外的雙手交叉,并沒有立即打開的打算。

    “我還以為你真打算私奔了呢。”森鷗外慢悠悠道,“出發(fā)前對太宰做了那種事,又忽然音訊全無這么久,這不就是那些糟糕的小說的內(nèi)容。”

    望月秋彥:“您什么時候開始看這種東西了。”

    “沒辦法。”森鷗外莞爾,“大家在論壇里可是發(fā)得繪聲繪色,給太宰還有中也提供了很多思路,連我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言論自由過了頭,望月秋彥覺得有一天自己遲早要給他們禁言。

    “中也是第二天知道的嗎?”望月秋彥回憶起那天在走廊里中原中也一頭霧水的樣子,猜測他可能是真的要抓自己去打一架。

    “差不多吧。”森鷗外說,“但這可不是和你打一架就能消氣的事情,欺騙對于中也來說可是很嚴(yán)重的。”

    “雖然中間出了點(diǎn)小意外,但我做了我認(rèn)為正確的事。”

    望月秋彥惡劣地發(fā)表自己的感想。

    “難道森先生您做正確的事以前,還會考慮別人的看法嗎。”

    森鷗外無辜:“哦呀,你要在他們面前也這么說?”

    望月秋彥微笑:“就算我兩天不睡覺,我也沒墮落成傻瓜。”

    “之前的外套呢?”打開沢田綱吉的信看了會,森鷗外忽然問。

    “都是血,扔掉了。”

    “是嗎。”森鷗外勾著唇角,語意不明,“望月君,對你來說是兩天,對我而言可是實(shí)打?qū)嵉陌肽辍R且稽c(diǎn)責(zé)罰也沒有,似乎難以維護(hù)港口黑手黨的規(guī)矩。”

    “論壇里有些人的提議還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試試?”

    森鷗外的耐心實(shí)際上到第四個月的時候就快沒了。

    在此之前,他和望月秋彥一樣,并不清楚兩個世界時間流速的差別。

    偶爾也有對自己做出的決策產(chǎn)生質(zhì)疑的時候。

    森鷗外有時候也會去想,其實(shí)望月秋彥不回來也挺好的。一切回歸正軌,要是世界的通道不再打開,那自己也就少了很多威脅。

    其實(shí)最開始知道他這輔佐官戀愛腦的時候,森鷗外想的是怎樣將這份“戀愛腦”也利益最大化。

    他和尾崎紅葉不一樣。要是望月秋彥的“戀愛對象”能給港口黑手黨帶來情報(bào)或利益,那放他出去玩玩也不是不行。

    一直以來,森鷗外都認(rèn)為,自己對那位總是坐在自己身邊的輔佐官沒有那方面的欲望。

    他只是想看那虛偽的笑容卸下來。

    森鷗外只是想知道,這樣的家伙身處欲望的漩渦時,那張漂亮的臉上會不會再出現(xiàn)每次反駁他時的游刃有余。

    所以,森鷗外對于他并沒有那種小孩子的獨(dú)占欲。

    他是個成年人,還是個不太正直的成年人。

    別說親吻了,就算是上床,森鷗外可能也只會坐在一邊,饒有興致地觀賞自己那位能說會道的輔佐官失態(tài)的表情。

    能坐到首領(lǐng)這個位置,森鷗外自然是主導(dǎo)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這樣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變質(zhì)的,森鷗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這輩子,的確遇不到第二個像望月秋彥這樣的人。

    聰明又惡劣,表面上純潔無辜地甜言蜜語,轉(zhuǎn)頭又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在發(fā)現(xiàn)夢里的那人喊出“森先生”的名字后,森鷗外就意識到,自己對于望月秋彥而言,似乎有種微妙的,超過掌控欲的欲望。

    侵犯他。

    占有他。

    當(dāng)然,要是有一天他將槍口對準(zhǔn)自己——

    殺了他。

    森鷗外那天面無表情地在黑夜里醒來,暗紫色的眼底眸色深沉。

    他坐了很久,悶哼一聲,最后頭疼地嘆了口氣,去浴室洗了個澡,就這么處理公務(wù)到清晨。

    “這種時候就請別和我開玩笑了。”

    望月秋彥揮了揮手,長久沒有熬夜后,現(xiàn)在是真有些暈。

    “反正太宰和中也還沒回來,我去睡一覺再處理文件。”

    森鷗外的目光落在他指間的戒指上,眼底的情緒收斂,無聲地笑了笑。

    “事先提醒你一句。”

    森鷗外說。

    “就算你拿我做借口,中也可能還會聽一會,太宰可是會當(dāng)耳旁風(fēng)的。”

    “那也等我睡醒了再說。”

    望月秋彥頭也不回,他的腳步不快不慢,風(fēng)衣的衣擺隨著動作晃動,時不時蹭過小腿。

    “別擔(dān)心,報(bào)告我會明天交到您手中。”

    連多余的話也沒有。

    森鷗外得出結(jié)論。

    看來是真的累了。

    不知道森鷗外在想什么,望月秋彥直接往宿舍的方向走。

    外套是斯庫瓦羅借他的,雖然他的確很喜歡自己原來那件,但不光被血弄臟了,還破了好幾個口子。

    望月秋彥那時只猶豫了0.1秒,抬手就把它扔進(jìn)了垃圾桶里。

    還真被斯庫瓦羅說對了。

    拉上宿舍的窗簾,望月秋彥想。

    還真的不是最后一次見面。可仇也報(bào)了,他的積分似乎現(xiàn)在也失去了作用。

    【當(dāng)前積分:462,483】

    如果一次性轉(zhuǎn)換觀眾對他的印象值,不知道可以換多少。

    要不然多接幾部戲吧?

    望月秋彥若有所思,還是不太適應(yīng)幕前的工作。

    他閉上眼睛,思緒沉沉地往下墜。

    可盡管是這樣,望月秋彥依舊沒有睡著。

    忍了五分鐘后,床上的青年睜開眼睛。

    他一轉(zhuǎn)頭,柔軟的枕頭便又陷下去一些。

    “太宰。”望月秋彥說,“你這盯著人睡覺的習(xí)慣什么時候能改掉。”

    太宰治沒說話。

    望月秋彥一愣,看著他隔著被子抱住自己,似乎是打算和自己一起睡覺。

    望月秋彥戳了戳他,對此不太習(xí)慣。除非是他神志不清了,要么是昏迷了,不然望月秋彥的床上絕不允許出現(xiàn)一個以上的生物。

    可不同于根本沒有好好回應(yīng)他的斯庫瓦羅,太宰治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回答很是狡猾。

    “老師。”太宰治說,“我也很想你的。”

    “……”

    光這一句話,望月秋彥就陷入了沉默。

    他想到尤尼和伽馬,不禁開始思考,自己要是再這么一味縱容太宰得寸進(jìn)尺,是不是接下來——

    自己就真沒退路了?

    第97章

    當(dāng)初從昏迷中醒來, 得知望月秋彥究竟利用自己的感情干了什么,太宰治當(dāng)然是生氣的。

    他本來也不是寬宏大量的類型,想想也知道自己中招后, 望月秋彥那人會說些什么風(fēng)涼話——

    什么這都是為了他好,這樣以后就不會被同樣的招數(shù)欺騙之類的。太宰治實(shí)在是太了解他了。

    直到一個月過去,這種生氣扭曲成了更黑暗的東西。

    太宰治表面笑意盈盈的, 實(shí)際上他手底下的那群黑手黨越來越苦不堪言。本來作為太宰治的敵人就討不到好處, 現(xiàn)在一旦被他抓住, 連死都是種奢求。

    被望月秋彥往另一條道路上徹底養(yǎng)歪,太宰治偶爾也會冒出一些驚天言論。比如什么反正望月秋彥每次做什么都不顧他的意愿,那他憑什么也要一直退讓,索性也以后不用顧及他的意愿好了。

    不是他自己說的嗎。

    ——只要你能做得到, 就隨便你好了。

    他既然可以隨便說謊, 那他也可以隨意當(dāng)真吧?

    他那表面甜甜蜜蜜, 實(shí)際上嘴比鉆石還硬的老師,估計(jì)被做到第一次的時候還會強(qiáng)撐著說“不過如此”之類的話, 第二次第三次才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 等到了第四次第五次,就會徹底破防,開始叫囂著要?dú)⒘怂惖脑挕?br />
    那雙向來盛滿從容與得意的眼睛里, 會填滿羞憤與惱怒。而太宰治呢, 他會任由老師將刀抵在自己的脖頸。血珠斷了串地往下落,太宰治會故意在這時候親他。他會看著望月秋彥愣住, 再惡作劇般地做得更用力。

    因?yàn)樘字魏芮宄? 不管他怎么做,望月秋彥都不會真的殺了他。

    嘴比鉆石還硬的一個人,心卻很柔軟。

    以至于當(dāng)初聽到太宰治無比自然地說出這些話時, 中原中也噗地把酒噴出去,少年咳嗽咳得滿臉通紅,不可置信地問他是不是在發(fā)瘋時。

    太宰治:【“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嗎。”】

    中原中也:【“……那也不能不管人家意愿吧,你把望月當(dāng)什么了。】

    太宰治:【“當(dāng)因?yàn)橥讌f(xié)了幾次,所以現(xiàn)在就跑得沒影的家伙。”】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一碼歸一碼,你別給我洗腦。”】

    【“再說了。”】中原中也挑眉,不屑一顧,【“你又不會真的這么做。”】

    太宰治喜歡望月秋彥的程度,已經(jīng)到了太宰治自己都害怕的水平。

    從惡劣地想把他弄哭,到想看他也露出真心實(shí)意的笑容,這個心態(tài)的改變,太宰治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尤其是打開望月秋彥所說的那份資料后。

    太宰治那時看著紀(jì)德那和織田作過于相似的能力,想起望月秋彥一年前輕描淡寫的警告——

    【“畢竟我又不會和你一樣。太宰,等你被森先生拋棄了,我是不會落井下石地說你被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的。”】

    就是在這個時候,太宰治嘆了口氣,整個人又安靜下來。

    人要是真能選擇喜歡誰,決定對他的喜歡有多少就好了。

    太宰治有時候也很惱怒,為什么他對望月秋彥生的氣不能再久一些。為什么他非得這么聰明,要不自覺地察覺到對方對自己包容的感情。

    但不管怎樣,他是決不允許隔壁世界的那群人把老師留下的。都是黑手黨,太宰治哪里不知道那群人的心思。

    于是太宰治找上了北條亮。

    他們兩個在這方面一拍即合,雖然一起研究了有關(guān)平行世界的知識,但誰也不服誰。

    北條亮嘴毒地說:【“我那天聽到了。望月喜歡有經(jīng)驗(yàn)的,小屁孩,你排隊(duì)去吧。”】

    太宰治當(dāng)即嘲諷:【“連出個門都要借助我才能甩開軍警,北條君,他知道你這么沒用嗎。”】

    一腳踩到了北條亮的痛點(diǎn)。

    于是北條亮開始稱呼太宰治為“帶壞望月的邪惡的黑手黨”。雖然作為警察,但他是真的不折手段,甚至在研究出策略時,北條亮還試圖以自己從樓上跳下去的方式嫁禍太宰治,好讓軍警把他抓進(jìn)去。

    然后就是今天。

    得知望月秋彥回來的消息,太宰治立馬結(jié)束了任務(wù),匆匆從租界那邊趕回來。

    在他的預(yù)想中,自己應(yīng)該是先陰陽對方一下的。可青年的眼瞼下方帶著淡淡的霧黑,看上去是真的很疲憊。

    于是太宰治又妥協(xié)了一步。

    “撒嬌也沒用。”望月秋彥試圖鐵石心腸,手里的槍隔著被子,抵在太宰治的胸口,“雖然我的確有做錯的地方,但總利用我的愧疚心就是你的不對。”

    最重要的是他剛剛瞄了一眼,不知道這六個月發(fā)生了什么,太宰治的心動值自我攻略到了87%。

    中也的心動值不知道為什么,也莫名其妙到了81%。

    有點(diǎn)超乎預(yù)料了。

    他確實(shí)喜歡太宰,因?yàn)樘资撬M心盡力地培養(yǎng)出來的。

    他也喜歡中也,因?yàn)橹幸彩撬裤匠蔀榈臉幼印?br />
    他還喜歡久作,喜歡芥川——

    但這些喜歡里究竟有什么區(qū)別,真要望月秋彥像寫論文那樣一條一條寫出來,他好像也暫時寫不清楚。

    那種意義上的喜歡,真的存在嗎?

    究竟是哪一步帶錯的?

    望月秋彥不理解,也不太合理。

    雖說不是真的老師,但他一直將他們當(dāng)學(xué)生看待。

    像Reborn老師就不會在這種意義上喜歡他和迪諾,還有沢田君。

    ……要不然睡醒了問問老師?

    望月秋彥沉吟。

    ……問了會不會被老師打死啊。

    ——“這種小事都解決不好,以后出去不要說是我的學(xué)生”。

    該不會這么說吧。

    “哦。”太宰治松手,他起身,非常自然地走睡到望月秋彥床邊的沙發(fā)上。

    少年背對著他,蜷縮著腿,看上去非常可憐。

    望月秋彥沉默地打出個句號,反思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太宰。”望月秋彥說,“要不然你和我吵架吧,我不睡了。”

    太宰治不理他。

    望月秋彥忽然想起,回宿舍的路上,小田和他說,太宰治這六個月都在努力執(zhí)行任務(wù)。

    兩個月前就搬回了廢棄場,這兩個月,太宰治都沒怎么好好合過眼睛。

    ……唉。他真不是故意的。

    望月秋彥盯著天花板。

    錯過得太多,道歉都不知道從哪里道起。

    “太宰。”

    落在地上的腳步聲很輕,太宰治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望月秋彥把被子扔到自己臉上的畫面。

    “睡吧。”望月秋彥妥協(xié)。

    “我不會再隨便消失了。”-

    這一覺睡的也沒多久,反倒是太宰治睡得安穩(wěn)些。望月秋彥醒時,他還和小時候一樣,呼吸均勻,乖巧地在沙發(fā)上躺著。

    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望月秋彥起身,隨手拿起扔在一邊的外套,想起明天早上要交給森鷗外的報(bào)告,決定找個地方隨便寫寫。

    畢竟也是殺手出身。當(dāng)望月秋彥不想讓人注意到自己的動靜時,就沒有人可以注意到他的動靜。

    然而他忽略了自己的宿舍就在中原中也隔壁的事實(shí)。望月秋彥一開門,就對上剛準(zhǔn)備敲門的中原中也眼睛。

    他愣了下,隨即打了個手勢,示意出門再說。

    中原中也瞇起眼,透過對方與門的縫隙,看到睡在沙發(fā)上的太宰治。

    “你對他還真是放心啊。”

    等望月秋彥關(guān)上門,中原中也冷哼,由于某種程度上受到了欺騙,話里也帶了些攻擊性。

    但望月秋彥對此并不介意。

    “我對你也很放心。”

    中原中也:“……”

    他說話現(xiàn)在都不經(jīng)過大腦了是吧。

    “喂。”中原中也不爽地說,“你不會以為這樣就算了吧?我是那么好打發(fā)的嗎?”

    什么“我提前告訴你就不準(zhǔn)生氣”——那種事情怎么可能啊!當(dāng)時聽說望月秋彥所謂的“出差”是到另一個世界,也不確定什么時候回來的時候,中原中也氣得把酒杯都捏碎了。

    竟然一個字也沒和他說。

    難道他說了他就會阻止他嗎?

    ……好吧,可能確實(shí)會有那么一點(diǎn)。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說吧!

    理論上講,望月秋彥不是他的部下,按照規(guī)矩的確只需要和首領(lǐng)匯報(bào)就可以。但就情感而言,中原中也有時候還是會冒出“萬一他不回來了怎么辦”的念頭。

    那怎么行。

    中原中也構(gòu)筑的未來里,根本沒有一個是沒有望月秋彥存在的。

    他都能接受他和除太宰以外的人在一起的事情了,總不能連看著他的權(quán)力也剝奪吧。

    思念越來越重。沒了望月,中原中也每次出完任務(wù),就連和尾崎紅葉聊天時也有些心不在焉。

    ——“你知道鷗外大人為什么這么篤定他會回來嗎。”

    看出他的思慮,尾崎紅葉笑道。

    ——“那天從訓(xùn)練室回來后,鷗外大人說他一直很開心。”

    ——“中也,望月是真的很在意你。”

    ……還有個太宰吧。

    中原中也那時不恰適宜地想起太宰治那些瘋狂的話,雖然很無語自己為什么要和太宰治搭話,但確實(shí)被對方戳中了點(diǎn)心思。

    大名鼎鼎的寶石王,向來有搜集奢侈品和珍寶的愛好。

    他喜歡將那種東西擺在一起,陳列在柜子里,每天睡前看一眼。

    可望月秋彥是人。

    對中原中也來說,不是可以隨隨便便掐著后頸按住,惡狠狠地占為己有的存在。

    退一萬步說,中原中也不是個完美的黑手黨。

    和望月秋彥的教育方針截然相反,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一個有思想的生物做出那種事。

    “我才沒有打發(fā)你。”

    望月秋彥說著,外套搭在手肘。他的雙手按在中原中也的肩膀,推著他往電梯走。

    “走吧,給你補(bǔ)過生日。”

    中原中也的生日是在四月二十九,望月秋彥離開時還是去年秋天,回來時都五月了。

    其實(shí)他剛剛就給斯庫瓦羅發(fā)過消息。

    他問斯庫瓦羅最近的生日是怎么過的。

    斯庫瓦羅問他知道這個干嘛。

    望月秋彥說反正不是給你過。

    斯庫瓦羅立馬被他激怒了。

    [我讓你多找一個湊二十一!你還真去找嗎!]

    斯庫瓦羅說要來揍他。

    科科,還不知道他不在彭格列總部了吧。

    中原中也:“……我不過生日。”

    被望月秋彥一路推到電梯口,中原中也沉著臉:“你別轉(zhuǎn)移話題。”

    “為什么不過。”

    望月秋彥選擇性耳聾。

    “生日很重要的,我可不想晚上睡著睡著有人來夢里打我。”

    電梯的門開了又關(guān),中原中也咬牙,說:“你別老拿傻瓜鳥他們當(dāng)借口。”

    “不是借口。”

    望月秋彥輕笑,松開按在他肩膀的手。

    “十八歲生日快樂。”

    曖昧的燈光下,中原中也聽到望月秋彥這樣與自己說。

    “恭喜你正式成為大人。”

    “從今往后,你可就沒有小孩子的特權(quán)了。”

    第98章

    到底要怎么給別人慶祝十八歲的生日, 望月秋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問中原中也想要什么,中原中也看他一眼, 回了句沒有。

    他確實(shí)沒什么缺的。

    一貫看到什么想要的東西后,中原中也就直接買了。在除了有關(guān)望月秋彥的事上,他本來就不是擅長等待的性格。中原中也甚至專門有個地下室, 用于停放各式各樣的昂貴機(jī)車。

    “搞了半天……”

    望月秋彥后退兩步, 仰頭看向熟悉的牌子。

    “你的生日愿望就是找我來這里喝酒嗎?這又不是只有十八歲才能做的事。”

    打開舊世界酒吧的門, 中原中也一頓,表情微妙地看他:“……望月。”

    “嗯?”

    “你下次開口前先想想自己在說什么行不行。”

    “……哦。”反手關(guān)上酒吧的門,看著頭頂上亮起的燈,望月秋彥難得地反思了下自己, “你真的不用我請你去吃飯?”

    中原中也之前想過, 如果要去約會, 高級晚餐和值得一看的夜景是必不可少的——但實(shí)際上他根本沒和人說過,也沒和人這么干過。

    一般不知道做什么的時候, 中原中也只會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開車轉(zhuǎn)悠, 然后回宿舍打開冰過的香檳。

    “……你是怎么知道的?”中原中也擰起眉頭,看向望月秋彥的目光里充滿疑惑。

    “你看起來比較正經(jīng)。”望月秋彥自然地走過去,“而且大部分人都是這么干的。”

    但望月秋彥個人對此不感興趣。直至今日, 他依舊不太喜歡陌生人過多的地方。

    “……我吃過了。”清楚對方的這個習(xí)慣, 中原中也收回視線,隨便找了個借口, “說說吧, 你在那邊都干了什么?”

    “也沒干什么。”望月秋彥回憶了下這短暫的兩天,“見到了很久沒見的朋友,和他打了一架, 說了點(diǎn)話——應(yīng)該算是朋友吧,因?yàn)橹耙詾檫@是最后一次見面,所以原本是打算和他好好告別的。”

    “……”中原中也的思路還停留在[以為這是最后一次見面]。

    ……所以這家伙不和他說要走,是因?yàn)橐婚_始就決定了要處理完那邊的事回來?

    中原中也難以置信。

    畢竟按之前的說法,望月認(rèn)識他們的時間,應(yīng)該比這里更長才對。

    “你那是什么懷疑的眼神。”望月秋彥打趣道,在吧臺前坐下,“那中也你在[羊]待的時間還比港口黑手黨要長呢,人都有追尋的東西,又不是光靠時間就能衡量的。”

    加入港口黑手黨以前,中原中也一直在“我是誰”這樣的漩渦中掙扎。但就像之前森鷗外讓他去見自己曾經(jīng)的“父母”,中原中也卻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會就回去了一樣,現(xiàn)在的中原中也不再追尋過去,他已經(jīng)用“現(xiàn)在”構(gòu)筑出了一個新的自己。

    這是令望月秋彥都感到驚嘆的魄力。

    “不是不告訴你……”望月秋彥托著臉,“是我自己也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自信,出發(fā)前我還和森先生說了,要是我真的失敗了,就麻煩他直接用我叛逃了來解釋,結(jié)果森先生就送了我這個。”

    中原中也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沉默一會。

    原來真的是首領(lǐng)送的嗎。

    不是說狩獵范圍只在十二歲以下,之前甚至都把這句話打印出來,就差貼望月臉上了嗎。

    “對了。”手肘捅了捅旁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中原中也,望月秋彥好笑地說,“你知道上次你在這里喝醉了,我來接你,你把我當(dāng)成傻瓜鳥后都說了什么嗎。”

    中原中也喝了口酒,不是很愿意回憶:“你非得在這種時候挖苦我?”

    “因?yàn)槲掖饝?yīng)過你。”望月秋彥說,“你那時候說了很多,我告訴你,是你把喜歡和信賴弄錯了,等你再長大點(diǎn)就會明白。現(xiàn)在你長大了,我當(dāng)然要和你說個清楚。”

    “中也,我沒辦法跟人建立正常的親密關(guān)系,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雖然我總是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但根本不知道要怎樣才能真的讓人感受到愛這種存在。”

    說到底,正常人做的事,望月秋彥通通很少去做。

    他不會一下班就想著回去休息,也很少想著主動給人制造驚喜。就像中原中也喜歡的約會方式他根本不喜歡一樣,總不能讓別人一直忍受他吧?

    望月秋彥想得理所當(dāng)然,中原中也卻嗤笑一聲。

    “……你這家伙真是白癡啊。”

    那雙鈷藍(lán)色的眼里有什么東西閃閃發(fā)亮,中原中也想了一會才想明白望月秋彥到底在說什么。

    “你不是已經(jīng)讓人感受到了嗎。”中原中也說,“脆弱的,平淡的,我說什么都答應(yīng)的——喂,望月,你該不會覺得我會喜歡那種無聊的存在吧?雖然我的確是希望你能依賴我一點(diǎn)沒錯,但這要是會讓你產(chǎn)生誤解,你還是當(dāng)作沒聽到好了。”

    歸根到底,黑手黨根本不可能喜歡上一個普通人。

    那種菟絲子般弱小的存在,或許確實(shí)能激起那么幾天的保護(hù)欲。

    但中原中也喜歡的是那個不論何種場合,都能代替首領(lǐng)出面,鎮(zhèn)定自若地做出指揮方案的背影。

    “……這樣啊。”望月秋彥若有所思,“那如果我一開始就和你撒了謊呢?”

    “什么?”

    “盡管首領(lǐng)不讓我在這種時期說容易破壞團(tuán)結(jié)的話,但我還是要和你說。”

    那天在訓(xùn)練室,沒能說完的話。

    望月秋彥盯著愣住的中原中也,清晰地重復(fù)了殘忍的事實(shí):“先代時期,我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原因,是為了搜集他的罪證,從而將港口黑手黨從橫濱的歷史上徹底除名。”

    中原中也的大腦一片空白,看著望月秋彥站起身:“……你瘋了?”

    “你可以和森先生求證。”望月秋彥隨意地回道,說出的話如尖銳的刀刃挑破了空氣,“你問我做了什么背叛港口黑手黨的事,這就是我的答案。你應(yīng)該也看出來了吧?我說的是實(shí)話。”

    被欺騙的憤怒短暫地涌了上來,又被強(qiáng)制壓了下去。

    中原中也閉了下眼,再睜開眼時,眼里帶了些冰冷,但更多的是不解:“既然首領(lǐng)不讓你說,那現(xiàn)在告訴我又是為了什么?”

    “因?yàn)槟銓?shí)在是有點(diǎn)危險(xiǎn)。”望月秋彥漫不經(jīng)心,“中也,你的性格完完全全是會讓人動心的類型。”

    ——“我想要的還有你。”

    ——“不需要回答。望月輔佐官,如果這是你希望我成為的樣子,那么我會做的。”

    “我是公安警察。”

    望月秋彥的眼簾微闔,似乎篤定中原中也不會在這里和自己動手,當(dāng)著他的面,又清晰地重復(fù)了一遍。

    “你要是連這點(diǎn)都能接受,我就回應(yīng)你之前的話。”-

    “你還真是確定他接受不了。”

    第二天,向森鷗外提交報(bào)告時,聽到望月秋彥昨天的行程,森鷗外饒有興致地和他搭話道。

    “望月君,雖然你的確很聰明,但砸自己的腳的次數(shù)也太多了。”

    “不是您自己說的嗎。”

    望月秋彥無所謂道。

    “您說對于中也而言,欺騙是很嚴(yán)重的行徑。他都成年了,我又沒有保護(hù)他感受的必要。”

    “話是這么說的……”

    森鷗外看著他坐在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翻看夢野久作最近幾個月作業(yè)的動作。

    “但我現(xiàn)在可沒有讓你回到公安那邊的打算,你打算之后怎么面對中也?”

    ……哦,說到這個。

    望月秋彥翻頁的手一頓,想起自己留給降谷長官的那本書。

    降谷長官應(yīng)該現(xiàn)在挺想抓他的,不知道以后碰到會是什么個反應(yīng)。

    “……就和以前一樣面對。”望月秋彥回答森鷗外的問題,“反正您知道了,太宰也知道了,連安吾君都知道了——中也遲早也知道,與其讓他從別人口中聽到,還不如直接告訴他,說不定還能少恨我點(diǎn)。”

    其實(shí)望月秋彥還挺希望中原中也能全力和他打一架的。中原中也對上他時,一貫嘴上說著不會手下留情,身體卻很誠實(shí)地收了力道。

    盡管知道對方是出于好意,可望月秋彥還是有些遺憾。

    “真是令人驚訝。”森鷗外評價(jià),“中也就算了,太宰竟然都沒有報(bào)復(fù)你。”

    “是這樣的,就是因?yàn)樘滓獔?bào)復(fù)我,所以我才會一大早躲在這里。”

    特別是太宰治一覺睡醒,發(fā)現(xiàn)望月秋彥給他留的[我去陪中也過生日了]的紙條后,原本消了一半的氣又被挑起。

    望月秋彥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看到他在指揮部下搬東西。太宰治似乎是完全放棄了睡在廢棄場的打算,雖然也沒做什么特別過分的事,但從他說的“畢竟一刻不看著,就會做出出人意料的行動,我是不會再相信老師您的鬼話了”來看,估計(jì)是又籌備上了什么壞事。

    望月秋彥沒忍住,問他[難道我陪中也以外的人過生日你就開心了?]——

    太宰治對此沒有絲毫消氣的跡象。

    他更生氣了。

    “再說了。”望月秋彥從容不迫,“我很珍惜和您相處的時光的,為了保證您充足的睡眠,我都不去您的臥室騷擾您了,和您見面豈不是只有這種時候?”

    原來還有個松田陣平。

    現(xiàn)在可以隨便刷分的熟人只剩下森鷗外。

    且刷且珍惜。

    不明白望月秋彥的思路,森鷗外回了句:“這么久沒見,我反倒有些懷念你騷擾我的時候。”

    “mimic的事情你想好了?”見望月秋彥疑惑地看過來,森鷗外適時地轉(zhuǎn)變話題,“聽說你昨晚回來還去了武器庫一趟,怎么?你覺得他們會先襲擊港口黑手黨的武器庫?”

    “正是因?yàn)槭窃?jīng)戰(zhàn)場上退下來的軍隊(duì),他們的隱藏意識會比普通罪犯更強(qiáng),自然也知道帶著大量武器入境會很麻煩。”

    合上夢野久作那令人頭疼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望月秋彥決定待會親自去看看那家伙這幾個月究竟學(xué)了點(diǎn)什么。

    “要想掀起戰(zhàn)爭,襲擊港口黑手黨的武器庫是最快獲得武器的捷徑。”

    話雖如此,但預(yù)知類的能力對付起來很棘手。

    對付安德烈·紀(jì)德,要么是同樣用預(yù)知類對抗,要么是讓對方陷入退無可退,無法反擊的境地。

    那么就又涉及到一個問題。

    紀(jì)德到底能預(yù)知多久的未來。

    “您說把他哄誘到一個地方,再往他頭上扔炸/彈怎么樣?”

    “你是想讓特務(wù)科認(rèn)為我們是恐怖分子嗎?”

    “我就開個玩笑。”

    誠然,森鷗外之前選擇織田作之助與之對抗是個很好的主意。但那位織田先生根本不想殺人,沒有抱著要把對方殺死的信念,是根本打不敗同類型的能力者的。

    “我怎么記得您挺喜歡小孩子的。”望月秋彥瞇起眼,“您一開始該不會是打算借別人的手,把織田先生收養(yǎng)的孤兒弄死,讓他被迫拿起槍吧?”

    “剛才還說很珍惜和我相處的時光。”

    森鷗外沒有否認(rèn)望月秋彥的話。

    “望月君,你還真是三句話不離譴責(zé)我。”

    “我可沒有譴責(zé)您。”望月秋彥口吻平淡,“作為后勤部隨時可以被取代的成員,倘若不愿意在戰(zhàn)爭中使用[天衣無縫],織田先生對您而言確實(shí)沒什么用處。”

    “用最小的代價(jià)獲得最大程度的勝利,您還真是理性的象征。”

    森鷗外笑了笑:“哎呀,那我就當(dāng)是贊美了。”

    “那倒也不是贊美。”

    望月秋彥同樣微笑。

    “真是讓人期待您喪失理性的時候,哈哈,您以后要是和誰結(jié)婚,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很好奇的。”

    某種程度上和森鷗外達(dá)成了一致的的惡趣味,望月秋彥卻對森鷗外的心思一無所知。

    森鷗外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有點(diǎn)期待對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時的反應(yīng)。

    會破防吧。

    森鷗外若有所思。

    畢竟他這輔佐官,是一直認(rèn)為他只對小孩子感興趣才這么有恃無恐的。那些言論一個比一個危險(xiǎn),單拎出來都是以后的黑歷史。

    “雖然我很想回應(yīng)你的這句話……”森鷗外交叉的雙手松開,目光落在望月秋彥身后不遠(yuǎn)處的門上,“但今天有意外的訪客過來,等談話結(jié)束后,還要拜托你接待一下。”

    “沢田君?”望月秋彥從森鷗外的表情中嗅到一點(diǎn)危險(xiǎn)的氣息,“彭格列的戰(zhàn)后工作還沒那么快結(jié)束吧。”

    能和森鷗外直接談話的,想必也是同樣首領(lǐng)的等級。要直接指定他來接待,那應(yīng)該也是他的熟人。

    “據(jù)說是意大利黑手黨里的第三大勢力。”森鷗外看了眼手上的資料,“你還真是一點(diǎn)也沒偷看啊,彭格列的那位首領(lǐng)可是在信里寫了的。”

    “呀,又見面了,小卡洛。”

    和在森林時見到的時候不同,迪諾沒穿那件平易近人的綠色長款外套,他金色的短發(fā)有好好地打理過,一身西裝熨帖妥當(dāng),配上一米八幾的身高和琥珀色的眼睛,屬于英俊到站在街上就會被人送花的類型。

    “其實(shí)本來想先和你打個電話的,但斯庫瓦羅昨天收到你短信的時候,氣得把我的手機(jī)砸了。”

    望月秋彥:“……”

    你不能讓斯庫瓦羅把手機(jī)賠你嗎。

    還有,怎么又加“小”,他就不能直接叫他名字嗎。

    雖然很想像之前一樣用石頭砸他,但對方的身份好歹也是首領(lǐng),他現(xiàn)在似乎應(yīng)該站起來打招呼才對。

    望月秋彥剛要起身,起到一半又被迪諾按住肩膀,不著痕跡地按了回去。

    看上去力道不大,實(shí)際上又很難反抗。

    加百洛涅的勢力遍布整個意大利,歷史和彭格列一樣悠久。作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Reborn的第一個弟子,迪諾十年前就成了能獨(dú)當(dāng)一面的首領(lǐng),認(rèn)真起來的時候,自然不像平時表現(xiàn)出的那樣無害。

    “您好。”

    迪諾熟練地切換日語。他抬眼,禮貌性地朝森鷗外笑笑。

    “如阿綱信中所說。這些日子,我們的師弟給您添麻煩了。”

    第99章

    “怎么會。”

    面對迪諾話里難以察覺的含義, 森鷗外微笑著給予了相應(yīng)的回復(fù)。

    “應(yīng)該是我的輔佐官給您添麻煩了才對。”

    “請不要這樣說。”迪諾回道,和森鷗外一同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桌邊,“卡洛對我而言是家人般的存在, 疼愛他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家人。疼愛。

    旁邊守候的黑蜥蜴瞪大了眼。

    哪種家人,哪種疼愛啊。

    不是說是組織與組織間的友好交流嗎,怎么扯到輔佐官身上去了。

    這就是Italian嗎, 開口就這么勁爆。輔佐官也是的, 雖然他當(dāng)著首領(lǐng)的面和別的組織的首領(lǐng)甜言蜜語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被找上門還是第一次。

    尾崎大人在哪里!太宰大人又在哪里!來幫幫——

    森鷗外笑容不變:“迪諾君,其實(shí)您可以用母語和我交流。”

    ——哦,沒事了。

    黑蜥蜴感動。

    首領(lǐng)不愧是首領(lǐng),他自己就可以。

    “嗯?”

    迪諾眨眼, 無辜地轉(zhuǎn)頭看向不是很想摻和他們的望月秋彥。

    “我的日語很容易引起誤會嗎?我還以為已經(jīng)說得很好了呢。”

    ……故意的吧!

    其實(shí)你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吧!

    黑蜥蜴瞳孔地震, 緊張地看向臉上沒什么表情的望月秋彥。

    完了, 以輔佐官的戀愛腦,待會說不定又會……

    “……什么叫你疼愛我, 我疼愛你才對吧。”望月秋彥不以為意, “還師兄呢,別說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果然!

    黑蜥蜴瞳孔地震。

    輔佐官!你在說什么啊輔佐官!難道你也聽不懂日語的含義嗎!你出差六個月就是在干這種事嗎!

    哦,不對, 輔佐官也是意大利人來著, 這也怪不到輔佐官頭上。

    但人家好歹是首領(lǐng),這種冒犯的話怎么能——

    “哈哈哈。”迪諾爽朗地笑了幾聲, 對此完全不介意, “這么說也可以。的確是你照顧我的時候比較多。”

    心情大起大落,疑似聽到不得了的八卦,黑蜥蜴雙目無神, 已經(jīng)開始放空自我了。

    怎么辦,太宰大人最近已經(jīng)夠生氣了,要是被他知道,他們還能在太宰大人的訓(xùn)練下活下來嗎。

    “你真的是來開會的?”沒發(fā)現(xiàn)旁邊黑蜥蜴的異常,望月秋彥起疑,“你是不是又聽到了什么謠言?斯庫瓦羅是不是也來了?”

    “世界融合以后,加百洛涅也要想辦法搶占先機(jī)嘛。”迪諾答得半真半假,沒回答有關(guān)斯庫瓦羅的問題,“再說了,我對所謂的異能也很感興趣,恭彌已經(jīng)對找異能力者打架躍躍欲試了。”

    “……”似乎很有道理。

    想到云雀恭彌那個大型自然災(zāi)害,望月秋彥不禁有些頭疼。

    “望月君。”聽到這里,森鷗外闔眼。

    “知道了。”望月秋彥點(diǎn)頭,非常給面子地往旁邊走了兩步,“我就在門口等著,有事叫我。”

    “你們幾個。”他側(cè)過身,在出門前叫醒了發(fā)呆中的黑蜥蜴,“要看著點(diǎn)森先生,知道了嗎。”

    “……是!”

    首領(lǐng)室的大門被合上,森鷗外又等了一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末了才掀起眼皮,不緊不慢地問道:“那邊都是和您一樣的類型?”

    “不僅是我,大家都對能讓卡洛主動留下來的地方很感興趣。”

    觀察著森鷗外的舉措,迪諾得出對方比自己之前預(yù)料的還狡猾的結(jié)論。

    “請?jiān)弻ξ叶裕齻月不見,珍愛的弟弟就草率地決定再也不回來,手上還多了枚戒指的心情。在這點(diǎn)上,和我一樣生氣的人還有很多。”

    怎么可能一點(diǎn)都不在意呢。

    作為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母親早亡后,迪諾就一直被身為首領(lǐng)的父親寵溺著。

    他養(yǎng)成了開朗體貼的性格,那時和沢田綱吉一樣,非常抗拒繼承黑手黨這件事。

    迪諾見到卡洛的時候,已經(jīng)被強(qiáng)制送去了黑手黨學(xué)校學(xué)習(xí),還沒有受到reborn的指導(dǎo)。

    被殺手追殺的途中咕嚕咕嚕地從樓上滾下來,驚慌失措地?fù)破鹋赃叴蛄克暮⒆泳团埽煮@恐地看著那個孩子一個人就干掉了裝備齊全的黑手黨。

    迪諾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那個場景有點(diǎn)好笑。

    初見狼狽極了,拋開斯庫瓦羅的因素,卡洛也不太待見他。

    起初用“我和你講斯庫瓦羅在學(xué)校的事”為理由接近,后來用“我和你講Reborn今天訓(xùn)練我的事”為理由接近,迪諾那時確實(shí)是動過把卡洛撿回家族,當(dāng)?shù)艿軐Υ哪铑^的。

    卡洛做酒量訓(xùn)練,吐了大喊大叫的斯庫瓦羅一身的時候,是迪諾把他抱去浴室的。

    卡洛需要踩在板凳上,需要踮起腳才能夠到墻上的槍時,是他抱著上去的。

    盡管卡洛那時整個呆住了,還驚恐地一腳踹在了他的臉上,迪諾也沒有生氣。

    他樂呵呵的,說既然他是斯庫瓦羅的弟弟,那也是他的弟弟。

    卡洛一臉古怪,說他才不是斯庫瓦羅的弟弟,別把他當(dāng)小孩子。

    可能這就是命運(yùn)吧。

    迪諾想。

    師弟也是弟弟嘛。

    他和斯庫瓦羅一樣,是一點(diǎn)點(diǎn)看著卡洛長大的。

    和斯庫瓦羅不同的是,迪諾在Reborn對卡洛實(shí)行斯巴達(dá)教育時會于心不忍地上前勸阻,然后被Reborn一腳踢飛,虔誠地在墻角罰跪。

    小卡洛對此并不知情,路過時打量了他幾眼,然后偷偷給他去買吃的了。

    【“斯庫瓦羅的朋友好難養(yǎng)。”】

    要么是摔死,要么是餓死。

    完全不知道面包店里都是加百羅涅派來保護(hù)繼承人安危的黑手黨,小卡洛把午飯塞進(jìn)迪諾手里,一本正經(jīng)地板著臉。

    【“斯庫瓦羅應(yīng)該給我磕頭。”】

    【“你也要給我磕頭。”】

    迪諾覺得他很可愛。

    一開始真的只是覺得可愛。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在某天斯庫瓦羅抱怨說【“那家伙現(xiàn)在還沒放棄把混蛋boss送去聯(lián)姻”】的時候,會脫口而出【“那我向卡洛求婚的話,算不算加百洛涅和彭格列聯(lián)姻?”】。

    斯庫瓦羅那天是真的差點(diǎn)把他打死。

    迪諾沒有還手,因?yàn)樗约阂脖蛔约旱南敕▏樍艘惶?br />
    斯庫瓦羅說他還是個小鬼,迪諾抿唇,說他馬上就二十歲了。

    然后斯庫瓦羅也愣住了。

    時間過得好快。

    一眨眼,卡洛就從小豆丁,到了會戴上戒指的地步了。

    “當(dāng)然了。”

    迪諾笑道。

    “生氣歸生氣,我對你們并沒有敵意。”

    “對我而言,只要卡洛開心就夠了。”-

    “抱歉,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從首領(lǐng)室里出來,迪諾向靠在窗邊的望月秋彥問道。

    “……沒有。”望月秋彥直起身,“走吧,你是想先逛逛,還是先送你去酒店。”

    除了總愛在他名字前加個小字,望月秋彥對于迪諾一直沒什么特別的敵意。

    他只是有點(diǎn)驚訝對方會過來,在望月秋彥的印象里,迪諾要么是和斯庫瓦羅一起出現(xiàn),要么是和云雀恭彌一起出現(xiàn)。

    說來也很神奇。

    迪諾當(dāng)過云雀恭彌一段時間的家庭教師,已經(jīng)熟練掌握了在不徹底惹惱對方的情況下,讓討厭群聚的云雀作為守護(hù)者出席活動的技巧。

    迪諾的武器是條長鞭。望月秋彥不太擅長使用這個武器,曾經(jīng)也嘗試著學(xué)過一段時間,但也就是能和斯庫瓦羅過個五六招的水平。

    光用鞭子的話,他是打不過迪諾的。

    想到這里,望月秋彥看了眼他身上的西裝。

    “很奇怪嗎。”

    迪諾低頭,同樣看了看自己的裝扮。

    “我還專門問了羅馬里歐哪套合適。果然還是應(yīng)該穿以前的那套?”

    羅馬里歐是加百洛涅的成員,也是迪諾的左右手。對于有“部下不在就過于放松,以至于顯得很不靠譜”的設(shè)定的迪諾來說,羅馬里歐是很重要的存在。

    “……挺好看的。”

    望月秋彥沉思。

    “好像沒怎么看你這么正經(jīng)過。”

    加百洛涅的家徽是兩匹馬,迪諾的匣武器也是匹很漂亮的白馬,馬蹄和鬃毛上燃著澄澈的大空之炎,配上迪諾的那張臉,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白馬王子”四個字。

    “斯庫瓦羅要先解決瓦里安的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迪諾抬眼,心情比之前愉快了些。

    “本來是打算明天來的——話說回來,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了你的海報(bào),小卡洛,你還拍過電影?”

    望月秋彥僵住。

    隨即,迪諾感到自己的后腰被堅(jiān)硬的物體抵住。

    望月秋彥的身體靠過來,擋住自己動作的同時,語氣陰森森的:“不準(zhǔn)告訴Reborn老師。就算是師兄,我也會拉你下地獄的。”

    迪諾瞥了眼他的手:“能做到完美的偽裝,我覺得老師會夸你的。”

    望月秋彥:“……”

    望月秋彥陰轉(zhuǎn)多云:“真的?”

    迪諾:“真的。”

    望月秋彥狐疑,手指威脅似的搭上扳機(jī):“我怎么覺得你在哄我,不行,你以加百洛涅的名義起誓。”

    迪諾:“……”

    對不起了爸爸。

    對不起了羅馬里歐。

    迪諾:“我以加百洛涅首領(lǐng)的名義發(fā)誓。”

    “好吧。”望月秋彥多云轉(zhuǎn)晴,很快收起槍,“我也覺得老師應(yīng)該夸我。”

    “……”

    卡洛和恭彌本質(zhì)上是同一個類型。

    只要掌握了技巧,就輕易就能哄過去。

    早知道有今天,他就去教阿綱這個方法了。

    迪諾面不改色,實(shí)際上已經(jīng)下定決心,待會就讓羅馬里歐去買幾部DVD帶回去看。

    指不定哪天就被銷毀,先看了再說。

    “港口黑手黨的每棟樓都有每棟樓的作用,可以從二樓的連廊直接通過。十六樓是干部休息室,但實(shí)際上沒什么人在,他們一般不是在出外勤,就是在自己的辦公室……”

    以前也帶不少人參觀過港口黑手黨,這些臺詞想也不想就從望月秋彥嘴里冒了出來。

    不過因?yàn)槭钦J(rèn)識的人,所以這次的說辭沒有那么官方。

    他介紹的時候,迪諾就靜靜地看著他,直到走進(jìn)電梯里,望月秋彥抬頭問他:“羅馬里歐他們不和你一起?”

    “我讓他們先回酒店了。”

    “……”望月秋彥板著臉,“能不能有點(diǎn)危機(jī)意識,迪諾·加百洛涅,你很清楚自己的設(shè)定吧?沒有部下在,你現(xiàn)在還是會從樓梯滾下去,好歹也是首領(lǐng),很丟人的。”

    “說得也是。”

    迪諾若有所思,脫口而出。

    “不過有你在嘛。”

    望月秋彥皺眉,看著他對自己露出個燦爛的微笑。

    “你會保護(hù)我的,對吧?”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萬里無云的天空,和沢田綱吉一樣是包容的大空,迪諾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就很容易讓人下意識地答應(yīng)他的話。

    望月秋彥默默地移開眼睛,和以前一樣回了句。

    “老師的學(xué)生真難養(yǎng)。”

    在外靠部下,在內(nèi)靠老師。

    迪諾對于自己卑劣的手段沒有的反省之心。

    “對了。”迪諾問道,“你之前提到過的兩個學(xué)生呢?”

    “生氣中。”

    看著電梯里的數(shù)字緩慢地減少,望月秋彥在腦中翻看著他們的行程。

    “一個在搬家,一個在懷疑人生,可能是都被我養(yǎng)歪了。”

    “喔。”迪諾有些驚訝,“你告訴他們你其實(shí)是警察了嗎?”

    “……”望月秋彥面無表情,“我是真的要?dú)⒘肆篮 K遣皇鞘裁炊颊f了。”

    迪諾:“也不是全部。”

    其實(shí)就是全部。

    迪諾:“你那些警察朋友看上去人還挺好的。”

    都怪斯庫瓦羅,天天讓卡洛不準(zhǔn)喜歡這個不準(zhǔn)喜歡那個,搞得他現(xiàn)在有逆反心理了,一次性喜歡n+1個。

    迪諾:“沒關(guān)系,可能明天就消氣了,小孩子的氣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最好別消氣。

    雖說他不會插手卡洛喜歡誰的事,但能拖一天是一天。

    “他們成年了。”望月秋彥嚴(yán)肅地糾正,末了又補(bǔ)充,“太宰還差一個月就成年了。”

    雖說黑手黨不用守規(guī)矩,但在國外,和未成年相處太過密切是很容易被抓進(jìn)去的。

    因?yàn)樽约旱谝淮巫鳛闅⑹终酵瓿扇蝿?wù),故作冷酷地跑回去和雇主匯報(bào)時,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對方只是想上作為小孩子的他的經(jīng)歷,望月秋彥在這方面格外嚴(yán)格。

    可能也是出于這個原因,他對于夢野久作嚴(yán)防死守,以至于那時森鷗外都被他氣得說了一句“你對我不喜歡同性這件事有什么誤解嗎”。

    “喔。”迪諾有些驚訝,“你是在為自己開脫,還是在為他們開脫?”

    望月秋彥:“……”

    望月秋彥:“我在拯救我作為前輩的尊嚴(yán)。”

    “我稍微有點(diǎn)好奇。”迪諾說,“既然你能感受到他們喜歡你,怎么就感受不到山本他們喜歡你呢?”

    “……”

    電梯門打開,門口的黑西裝被自家輔佐官一句失態(tài)的“什么?!——”嚇了一跳。

    望月秋彥心虛,迅速按上關(guān)門鍵。

    “什么?”他又小聲地重復(fù)了一遍,“你中幻術(shù)了?山本都說我再去刺殺沢田君就把我手砍掉了,怎么可能喜歡我?”

    “他那是被你氣到口不擇言了吧。”迪諾回憶,“第一次的傷已經(jīng)夠重了,要不是路斯利亞那天恰好帶了治療用的孔雀,可能就救不回來了。這也就算了,哪有剛醒來就接了三四個暗殺任務(wù)的,你知道自己那時候有點(diǎn)自暴自棄的自毀傾向嗎?”

    其實(shí)一開始沒人想認(rèn)真打的。

    但卡洛太認(rèn)真了,又激起了恭彌的勝負(fù)欲,要不是Reborn插了一腳,阿綱可能真的會先用初代的零地點(diǎn)突破把他凍起來再說。

    ……也是哦。

    望月秋彥思考。

    他說山本武干嘛有事沒事到他那逛一圈,他還以為是雨守部門太閑了。

    “好復(fù)雜的感情。”望月秋彥緩過神來,“不過微妙地也可以理解,畢竟獄寺似乎也不知道我以前喜歡過他。”

    “……”電梯門再次打開,這次陷入震驚的是迪諾加百洛涅。

    他呆站在原地,直到電梯門快要合上,才伸手擋了一下,快步跟上望月秋彥的腳步。

    等等,他剛剛說了什么。

    他什么獄寺來著?

    “雖然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歡。我也不想干什么,就是單純比起其他人,更喜歡和他待在一起而已。”

    望月秋彥說完,自顧自地停住了。

    “嗯?按照這個說法,我難道喜歡諸伏君嗎?”

    諸伏君又是誰啊!!

    迪諾瞳孔地震。

    不要啊,斯庫瓦羅,他還沒好心理準(zhǔn)備啊,一天的緩沖時間都不給他嗎?

    迪諾自顧自地陷入了震驚中,直到不明生物撞上了他的膝蓋。

    他低頭,看著望月秋彥把夢野久作拎起。

    “來得正好。”望月秋彥說,“久作,你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只對了兩題,雖然我很愛你,但我不喜歡智障的。”

    夢野·因?yàn)檫@樣就可以讓秋彥主動來找自己·久作看看面前的青年,又看看他旁邊完全陌生的人。年幼的異能力者想到身后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大門,聰明的腦瓜里忽然蹦出太宰之前說的話。

    新的小朋友……

    新的小朋友那種不可以!

    “因?yàn)榧彝キh(huán)境給我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夢野久作閉眼,默默地拿出小手機(jī),不敢給太宰打電話,只敢給中也打電話。

    “再見了獵鷹2號,秋彥又要和人私奔了。”

    “我不想再自己待六個月。我決定和秋彥一起離家出走。你就自己一個人待著吧。”

    中原·剛得知太宰早就知道望月是警察·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shí)·中也:“……?”

    他沉默一瞬,從車上下來,看向港口黑手黨一樓大廳里被望月秋彥拍了下腦袋的夢野久作。

    “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嗓音意外地平靜,“我在你背后。”

    第100章

    中原中也昨天可謂是徹夜難眠。望月秋彥走后, 他又一個人在吧臺前坐了很久。少年的拳頭攥緊,察覺到這句的確是真話后,一拳重重砸在木制的桌子上。他的眼底有帽檐灑下的陰影, 從牙縫里擠出一句“可惡”。

    其實(shí)在望月秋彥去找森鷗外提交報(bào)告前,中原中也就與森鷗外見過面。

    后者對于這件事似乎并沒感到多少意外,食指點(diǎn)在太陽穴, 面對緊抿雙唇的中原中也, 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上次違抗命令是為了太宰, 這次違抗命令又是為了你。”

    森鷗外用沉穩(wěn)的聲音說。

    “沒有為什么,因?yàn)橥戮龑τ诟劭诤谑贮h而言,有無與倫比的價(jià)值。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就算我現(xiàn)在命令你追究他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 你真的能做到用對待叛徒的方式對待他么。”

    中原中也一哽:“就算是這樣——”

    “中也。”森鷗外面無表情, “在我發(fā)現(xiàn)他是臥底以前, 望月君是整個港口黑手黨除我外接觸機(jī)密最深的人。說到底,他對我可沒有什么好臉色, 太宰一開始也下定了要和他一起叛逃的決心。”

    “我會當(dāng)做你沒來找過我, 望月君說你長大了,那你就應(yīng)該能自己做出判斷。”

    現(xiàn)任的干部里,不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尾崎紅葉和魏爾倫。

    魏爾倫是打心底的無所謂, 他本來就對港口黑手黨沒什么感情。

    至于尾崎紅葉, 森鷗外猜測,她知道了可能也只是象征性地捅他幾刀而已——都是先代時期過來的人, 盡管紅葉不會表露出什么, 但在望月秋彥對港口黑手黨有利這點(diǎn),她的意見應(yīng)當(dāng)和森鷗外是一致的。

    望月秋彥自己好像都沒意識到。

    他要是想掀起反叛,許許多多年輕的異能力者, 還有受到過他恩惠的普通黑手黨都會站到他背后。

    從試探著讓他成為干部,看看他有沒有反叛的心思,到真心實(shí)意地問他想不想接替首領(lǐng)這個位置,森鷗外的心路歷程也是堪稱精彩。

    當(dāng)然了,也不是什么都不追究。

    森鷗外決定過段時間,等望月秋彥閑點(diǎn),再給他點(diǎn)教訓(xùn)。

    在沉重的大門合上前,看著說不出話的中原中也,森鷗外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雙暗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抬了起來。

    “他告訴你真相的用意。”森鷗外問,“中也,你是真的不知道嗎?”

    “……”中原中也當(dāng)然知道。

    從一開始,從很久以前,望月秋彥就經(jīng)常用尖銳的語言和行為刺痛他。

    他似乎覺得那樣就能令中原中也展露出應(yīng)有的鋒芒,一些中原中也自認(rèn)為冒犯的舉措,望月秋彥倒是會覺得欣慰。

    作為曾經(jīng)的[羊之王],中原中也也曾試著摧毀先代領(lǐng)導(dǎo)的港口黑手黨。在他曾經(jīng)的認(rèn)知里,那時的黑手黨就是殘暴和帶來災(zāi)厄的存在。

    望月要是真的想摧毀現(xiàn)在的港口黑手黨,公安和軍警就應(yīng)該拿著幾米長的罪狀,把這里包圍了。

    中原中也本來就下定了決心。

    尤其是聽到太宰治那欠揍的“太好了,等中也你把老師傷透心,在老師心里我就更重要了”的發(fā)言后,中原中也就更下定了決心。

    “我有話和你說。”看了眼一臉迷茫的迪諾,中原中也無比平淡地對望月秋彥說道。

    “……哦。”望月秋彥愣了愣,不知道他這幅冷靜到可怕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稍作思考,把夢野久作放下,然后轉(zhuǎn)頭對迪諾說了句“等我五分鐘”。

    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有個會議室,望月秋彥跟著中原中也走進(jìn)去,剛關(guān)上門,就感到了一陣凌厲的拳風(fēng)。

    中原中也沒用異能,可墻上的縫隙還是如蛛網(wǎng)般裂開。

    望月秋彥瞥了眼他收回去的手,評價(jià)是“這樣就算了嗎,你應(yīng)該……”

    “我已經(jīng)不需要你的指導(dǎo)了。”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打斷他的話。

    “望月,從我成為干部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存在于你的管轄范圍。從現(xiàn)在起,監(jiān)視你一舉一動的是我,評估你對港口黑手黨有沒有威脅的也是我,如果你再有背叛港口黑手黨的舉動,我會如你之前所說,敲碎你的骨頭,打斷你的腿。”

    再也不讓他從港口黑手黨離開不就好了。

    讓他離不開港口黑手黨不就好了。

    “這就是我的回答。”

    中原中也注視著他的眼睛。

    “從現(xiàn)在起,我不會在乎你過去做了什么。只要你存在于港口黑手黨一天,就是我應(yīng)該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

    望月秋彥有些驚訝,他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么,卻見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

    “我喜歡你。”

    [中原中也好感度+5]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閉眼,冷靜又絕望,近乎崩潰地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shí)。

    “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你欺騙了我,還是會喜歡你。”

    那些喜歡上他的片段,從昨天起就一個一個地在中原中也面前重現(xiàn)。

    怎么會有這樣一個人。混雜了黑與白兩種顏色,既溫柔又惡毒,在快要蠶食他內(nèi)心的時候,逼著人自愿將天平上的籌碼取下,令天平向他那一端傾斜。

    ……非得活在地獄里嗎。

    非得喜歡他嗎。

    他真的好喜歡他。

    望月秋彥的心頭一動,聽到身后的門打開的動靜。

    “抱歉。”迪諾說,看了眼裂開的墻壁,“雖然說讓我等著,但動靜實(shí)在是太大了。”

    望月秋彥對此沒有解釋的打算。

    “這位是加百洛涅的首領(lǐng),森先生讓我負(fù)責(zé)接待,也是我的師兄。”

    他只是很高興。

    迪諾看著他站到中原中也的背后。

    “這位是港口黑手黨的干部之一,也是我曾經(jīng)的學(xué)生。就在剛剛,他終于有了徹底反抗我的意識。我花了那么久才弄明白的事情,他竟然一天就搞定了。”

    一位超越他的黑手黨。

    一位未來可敬的對手。

    望月秋彥的嗓音雀躍,中原中也一頓,發(fā)覺他親昵地勾住了自己的脖子。

    “中也啊,已經(jīng)出師了。”-

    迪諾發(fā)現(xiàn)卡洛大概是真的很喜歡養(yǎng)東西。

    可能是因?yàn)樗B(yǎng)的大部分動物都離他而去了,所以現(xiàn)在對于能主動留下來的那批格外珍惜。

    “不必覺得失禮。”看著桌子對面略微不自在的中原中也,迪諾貼心地笑了笑,“卡洛在我們那邊也一直念叨著你和太宰的名字,還和斯庫瓦羅因?yàn)檫@個打個不停。”

    中原中也:“……斯庫瓦羅?”

    “就是我昨天和你說的朋友。”望月秋彥誠實(shí)地回答,“發(fā)型和隔壁組織的琴酒君有點(diǎn)像,不過性格沒琴酒君那么臭屁,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造型。”

    迪諾:“其實(shí)斯庫瓦羅也在意的。”

    望月秋彥:“他哪里在意。”

    迪諾:“除了被你按在地上打的時候都很在意。”

    望月秋彥:“我看他渾身是別人的血回來的時候怎么不在意。”

    迪諾:“哈哈哈,那就是最近在意了。”

    昨天路斯利亞說他掉頭發(fā)了,斯庫瓦羅還憤怒地找xanxus算賬,說都是他把酒瓶砸自己頭上的錯。

    然后xanxus一睜眼,又把牛排砸他頭上了。

    頂著一頭紅酒和醬汁,血壓飆到兩百后,整個瓦里安都是斯庫瓦羅那“混蛋boss!我宰了你!”的咆哮。

    望月秋彥痛心:“早就和他說過了年齡會走下坡路,他還惱羞成怒地讓我閉嘴,現(xiàn)在好了吧,只能讓他多鍛煉身體了。”

    迪諾想了想:“我記得斯庫瓦羅前幾天對上白魔咒的時候,砍了一百多個人都面不改色,你到底要讓他鍛煉到什么地步。”

    他說完,立即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作為首領(lǐng),他受到的教育自然是全方面的。

    迪諾有些驚訝,看了眼旁邊的中原中也:“所以是要這樣的?”

    中原中也還沒聽懂,就聽到望月秋彥喝著咖啡,平靜地來了句:“什么這樣那樣,要不然我們用意大利語談吧。”

    迪諾的意大利語說得比日語更優(yōu)雅:“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和斯庫瓦羅對著干?”

    望月秋彥疑惑地“嗯?”了聲。

    “他讓你以后自己給自己扎頭發(fā),你就氣得索性不剪。他讓你不準(zhǔn)喜歡男人,你現(xiàn)在的取向就變了。卡洛,你比自己預(yù)想中的更在意斯庫瓦羅的看法。”

    迪諾的表情非常認(rèn)真,如果不聽他在說什么,就會給人以一種在談公事的錯覺。

    望月秋彥沉吟,同樣用了意大利語:“……是這樣嗎?”

    迪諾笑了笑:“退一步說,你對阿綱是什么看法?”

    【“阿綱有時候也很膽小的。”】

    【“卡洛,你這么聰明,只要你多看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他在想什么了。”】

    望月秋彥沉默,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和沢田綱吉吵架時對方說的話。

    ……真的有那么明顯嗎。

    “我不知道我應(yīng)該有什么看法。”望月秋彥輕飄飄地回道,“截止至今,我的腦子里已經(jīng)多了很多和以前不同的記憶,這是作弊的行為,要是小時候的我和沢田綱吉成了朋友,那我還是我嗎。”

    他會以什么理由加入彭格列,什么理由加入港口黑手黨。

    不過以沢田綱吉那樣的性格,不會肆意到抹除別人的羈絆。十年前的沢田綱吉到了某一天,還是會揮手和他告別,還是會弄一出刺殺自己的好戲。

    沢田綱吉會讓所有都走上正軌,然后再讓他自己做出決定。

    就是因?yàn)檫@樣……

    望月秋彥開始理解彭格列“過家家”的理念。

    沢田綱吉的恐怖之處就在于,他真的能安撫住那群自然災(zāi)害,并令他們心甘情愿地為他停下腳步,為他付出一切戰(zhàn)斗。

    坐在長桌的一端,抬眼便是生殺予奪的教父,是真心實(shí)意,愛著每一位他庇護(hù)下的成員。

    “沢田君是個很有魅力的人,有魅力到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記不清,當(dāng)初聽到他死訊,帶隊(duì)前往密魯菲奧雷到底是為了報(bào)恩,還是因?yàn)閷Π滋m的仇恨了。”

    望月秋彥抬眼道。

    “我那時的心情很復(fù)雜,給斯庫瓦羅打電話說我的心情很奇怪,但斯庫瓦羅并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一開始,望月秋彥以為那是自己沒殺死的人,卻被別人殺死的憤怒。

    到了后來,他覺得那其中也有點(diǎn)那么偉大的首領(lǐng),竟然死于一顆子彈的諷刺。

    現(xiàn)在想想,那樣奇怪的心情里似乎還帶了些恐慌。

    和沢田綱吉相處,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從他抗拒的事,變成和呼吸喝水一樣的習(xí)慣。

    “你懂嗎。”望月秋彥面色復(fù)雜,“我覺得談這種話題對于沢田君來說是種褻瀆。我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斯庫瓦羅聽說有人送沢田君情人那么生氣了。”

    迪諾:“……”

    阿綱!你又干了什么啊阿綱!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認(rèn)為你是柏拉圖那種類型了啊!你的意大利血脈呢!太過紳士是沒有好下場的!

    算了,這也是個好事。只要把這件事告訴阿綱,他就知道到底哪里出錯了。

    迪諾松了口氣,試圖解釋:“要不是送到你這里,他們送一百個斯庫瓦羅可能也不會看一眼。”

    望月秋彥瞳孔地震:“一百個?現(xiàn)在的彭格列這么精彩?”

    那怎么沒有人送森先生。

    不過以森先生那不道德的癖好,他們送了也會被望月秋彥擋回去。

    反正他不是理性嗎,理性就自己解決吧,科科。

    “……我不是那個意思。”迪諾欲言又止,“阿綱他對這個不感興趣,也不是完全不感興趣……你那[果然如此]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是說真的,黑手黨里很少有清心寡欲的存在的,你看老師他——”

    望月秋彥雙手交叉,他的下巴點(diǎn)在手背,一臉深沉,開始cosplay森鷗外:“迪諾加百洛涅,竟然用尊敬的reborn老師舉例,不要把你的觀點(diǎn)強(qiáng)加在沢田君身上,你堂堂首領(lǐng),又想罰跪了嗎。”

    迪諾:“。”

    ……這壓迫人的氣質(zhì)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組織對卡洛做了什么。

    迪諾頭疼地嘆了口氣,看了旁邊的中原中也一眼:“小卡洛,雖然知道他聽不懂,但你多少也給我點(diǎn)面子吧。再說了,老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讓我罰跪了。”

    望月秋彥:“……哦。抱歉,現(xiàn)在是不是很多人朝你下跪來著。”

    “嘛。”迪諾回憶,“其實(shí)除了家族里的,大部分人我都沒印象。”

    望月秋彥震撼,又想到他剛剛一百的言論:“你死心吧,你要玩奇怪的play找別人玩去,雖然我知道國外黑手黨交流時經(jīng)常提供這種服務(wù),但港口黑手黨沒有這樣的傳統(tǒng),我去哪里給你找。”

    迪諾耳廓一紅,腦子里浮現(xiàn)出莫名其妙的場景:“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啊啊,我沒有做過那種事!這個地方到底讓你學(xué)了點(diǎn)什么!”

    中原中也:“……”

    這兩個人到底在說什么,怎么對面家族的首領(lǐng)還一副崩潰的樣子。

    “在說一些人的壞話。”望月秋彥轉(zhuǎn)頭,切換日語對中原中也說道,“不是什么很健康的內(nèi)容,會污染你的耳朵。”

    中原中也瞬間明白過來,微微皺眉:“什么污不污染的,你們以前聊天也聊這種內(nèi)容?”

    迪諾靈魂出竅,雙目無神地用手捂住額頭,又重復(fù)了一遍“都是斯庫瓦羅的錯,只有他老是和你聊這個”。

    “……和斯庫瓦羅有什么關(guān)系。”

    望月秋彥撇了撇嘴。

    “別這么懦弱,你首領(lǐng)的位置都坐了十幾年了,有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的,這樣就神志不清,還算是老師的學(xué)生嗎。”

    ……那是一個道理嗎!

    迪諾更崩潰了。

    雖說以前去別的國家參加黑手黨聚會的時候——尤其是古巴或者墨西哥那種地方,迪諾有時候也會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看到莫名其妙的人,他對此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一般都是打電話給翻譯人員,禮貌地將人請走的。

    但你去和阿綱說!他也會愣住的啊!

    喜歡的人說和其他人說是完全不一樣的效果!

    迪諾現(xiàn)在是真的有點(diǎn)好奇。

    什么改變這么神奇。要是卡洛以前是這樣坦率的性格,那大家也就沒什么可顧及的了,至少山本那天然黑的家伙肯定是把他騙到手了。

    這個叫中原中也的年輕的黑手黨,看上去不像是能誘導(dǎo)卡洛做出改變的人。那么剩下的……

    ……太宰治嗎。

    迪諾眼底的情緒涌動,深吸一口氣。

    “卡洛。”他松開捂著額頭的手,心情平復(fù)下來,謹(jǐn)慎地用了意大利語,“你是不是亂七八糟地答應(yīng)了他們很多東西。”

    ——望月君,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次數(shù)也太多了。

    剛才太高興,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就在望月秋彥沉思之際,身后會議室的門被敲了敲。

    小田上二打開門,看了眼作為客人的迪諾,還是決定將警報(bào)的事先說出口。

    “不好意思打擾您,如您之前所說,那個異能組織的成員在拿到我們事先替換的武器后,確實(shí)與芥川大人率領(lǐng)的小隊(duì)發(fā)生了沖突,太宰大人已經(jīng)先過去察看了。首領(lǐng)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先安頓好客人,再接手這件事。”

    “我自己也可以。”迪諾非常體貼地起身。

    “不可以。”望月秋彥將儲存行程的手機(jī)塞到中原中也手里,“你的安危現(xiàn)在是港口黑手黨的責(zé)任,中也,麻煩先把他帶去酒店。”

    mimic的行動比預(yù)料得更快,沒有時間可以耽擱。

    見望月秋彥走出來,小田上二瞬間小跑著去備車。

    迪諾看著他的背影,一邊很想去看看這邊的戰(zhàn)斗模式,一邊又覺得自己作為別的家族首領(lǐng),插手別的組織的事不太禮貌。

    “不是單純的師兄吧。”

    看了眼手里的手機(jī),觀察到現(xiàn)在,中原中也也差不多得出了結(jié)論。

    他抬眼,看向面前這位異世界的來客。

    “你喜歡他?”

    迪諾頗為意外,回答得倒是很干脆。

    “嗯。”他笑著,回應(yīng)了中原中也的話,“中原君,像我這個年紀(jì)的黑手黨可不說喜歡。”

    “Lo amo。”

    中原中也擰眉:“這是什么意思?”

    迪諾很輕地眨了下眼。

    他笑了笑,冷靜又狡黠的樣子令他看起來的確是位非常可靠的首領(lǐng)。

    “是我愛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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