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靈珊,想要什么禮物嗎?
孟梁開?車返回鳳梧餐廳門口。
車子停到沈靈珊面前, 他降下車窗朝她喊道:“沈靈珊,上車。”
沈靈珊不認識孟梁,但陸行洲告訴了她孟梁的車牌號, 她確認了車牌號就跑進雨中,拉開?后排車門就坐了進去。
孟梁遞給她紙巾, 說?:“不好意思啊, 我車上沒傘。”
沈靈珊伸手接過紙巾,感?激地道:“沒事,我沒有淋到雨。”
孟梁等沈靈珊坐好,將車子重?新發動,緩慢朝山下開?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下山的路上沒碰到一輛車, 山路兩邊烏漆嘛黑的, 陰森森的看著怪嚇人。
孟梁透過后視鏡朝沈靈珊看了一眼, 心里實在好奇, 于是忍不住問:“不過沈靈珊, 這么晚了, 你怎么一個人待在山上?陸行洲不是說?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嗎?你家?里人呢?”
沈靈珊低頭擦著身上的雨水。
她慢慢地擦著, 像是沒有聽到孟梁的話, 一直沒有回答。
孟梁見她不出聲,就知道應該是不想說?, 于是也識趣地沒再問。
車子開?到半山腰的時候, 遠遠看到一輛黑色邁巴赫從瓢潑大?雨中往山上開?來。
孟梁驚訝道:“我靠, 他怎么這么快,玩命呢。”
沈靈珊也認出了陸行洲的車,當孟梁把車子停下來,她解開?安全帶立刻就跑下了車。
孟梁想叫住她, 讓她在車上等都來不及,眼睜睜就看著沈靈珊冒著傾盆大?雨朝著陸行洲跑過去。
陸行洲看到沈靈珊跑過來,
停下車就立刻下車。
他大?步朝沈靈珊走去,走到沈靈珊面前,一把將她抱進懷里。
沈靈珊雙手緊緊地抱住陸行洲,臉埋進他懷里嚎啕大?哭。
陸行洲沒有說?話,只是將沈靈珊牢牢抱在懷里,右手掌在她后腦,溫柔地一下下輕揉安撫。
他英俊的臉掩在暗處,臉上寒意更重?,漆黑眼底充滿戾氣。
孟梁跟陸行洲多年朋友,一看他這陰冷神情?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也不怪陸行洲要發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被?人大?半夜扔在山上,這是觸到他逆鱗了。
山里的雨越下越大?。
冬天的雨寒冷,陸行洲怕沈靈珊凍感?冒,由著她哭了一會兒,右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后頸,說?:“沈靈珊,雨大?,先上車。”
沈靈珊點了點頭,從陸行洲懷里離開?,抬手抹掉了眼淚。
陸行洲攬著沈靈珊到車前,幫她拉開?副駕駛車門,攬她坐進去,彎身給她系好安全帶,然后關上車門。
直起身來時,在沈靈珊看不到的地方,他臉色又變得陰沉。
孟梁看得清楚,心里暗暗為把沈靈珊丟在山上的人默哀。
他對陸行洲說?:“我先走了,開?車慢點。”
陸行洲嗯一聲,拉開?駕駛座車門坐進去。
孟梁先走一步,陸行洲開?著車跟在后面。
沈靈珊剛剛哭過一場,心里已經好受多了。
她看到陸行洲全身也濕透了,連忙抽出紙巾去給他擦。
因為剛才哭過,鼻子有些發堵,聲音也悶悶的,邊擦邊說?:“對不起,把你身上也淋濕了。”
陸行洲騰出一只手來握住沈靈珊的手。
他眼睛盯著前方在開?車,這才出聲問:“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跟你母親過生日嗎?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在山上?他們人呢?”
沈靈珊如今對她媽媽再也沒有任何期待。
剛剛哭的那一場是她最?后一次為她媽媽掉眼淚。
她看向窗外的漆黑夜色。
沉默了很久,輕聲說?:“他們下山了,來時我坐我媽媽的車,但是下山時多出一個人來,所以就沒有我的位置了。”
雖然已經對媽媽死?心,可說?出來仍然覺得委屈。
她雙眼酸澀,停了一會兒。
等到把眼淚忍回去,才繼續說?:“我媽媽讓我自己打?車回去,山里雨好大?,根本沒有人接我的單子。”
她平靜地說?完,然后轉頭看向陸行洲,臉上努力地露出笑容,說?:“陸行洲,幸好你來接我。”
沈靈珊明明在笑,可陸行洲卻只覺得心中悶澀。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沈靈珊的手牢牢握在手里,一直到家?也沒有松開?。
到家?時,沈靈珊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陸行洲來接她,也許是因為回來的路上陸行洲一直握著她的手。
她從媽媽那里受到的傷害,在陸行洲這里得到了治愈。
陸行洲把車停好后,她看著他,忍不住傾身過去,親了一下他的臉。
陸行洲側頭看她,她有點不好意思,于是低頭飛快地解了安全帶下車。
雨已經停了,她全身濕透地跑進家門,把劉姨嚇了一跳,叫道:“小姐,你怎么淋成這樣。”
“雨太大?了。”
沈靈珊在門口脫掉鞋子,拖鞋也沒穿,拎著裙子就匆匆跑上樓。
她身上全是水,跑過的地方全都留下一地水跡。
陸行洲潔癖嚴重?,家?里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的灰塵和?臟污。
劉姨一看沈靈珊跑得滿地都是水,嚇得趕緊要去工具房拿毛巾來擦。
誰知一轉身,正好看到陸行洲進來。
陸行洲是變態地愛干凈,從來不會允許自己身上有任何臟污。
今晚卻全身濕透,西裝外套被?他拎在手里,進屋就扔到門邊的臟衣簍里,然后徑直進屋,走到飲水機前,拿沈靈珊的杯子給她接了一杯溫熱水,一邊接水一邊跟劉姨交代?,“去煮碗姜湯,再煮一鍋姜水一會兒給沈靈珊泡腳。”
“誒。”
劉姨連忙說?:“我這就去。”
陸行洲走上樓。
推門進房間時,沈靈珊正站在床邊脫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剛脫完,正準備去浴室洗澡。
回頭看到陸行洲進來,看到陸行洲目光落到她身上,她臉驀地一紅,急忙拿起床上的睡裙遮擋。
要慶幸她剛才沒有開?大?燈,床邊的落地燈昏黃,陸行洲應該看不到她臉紅。
她擋著身體看著陸行洲,耳根發燙,說?:“我準備去洗澡。”
陸行洲嗯一聲,目光從沈靈珊身上移開?,說?:“去吧。”
他走到衣柜前,打?開?柜子從里面拿干凈衣服。
沈靈珊看著陸行洲,問道:“要不然你先洗吧。”
她知道陸行洲潔癖,平時回家?都要第?一時間洗澡。
今天因為她全身都淋濕了,他這會兒肯定很難受。
陸行洲道:“我去隔壁洗,你趕緊洗,別弄感?冒了。”
他說?完拿著衣服就出了臥室。
沈靈珊看著陸行洲出門后,才拿著睡裙進了浴室。
*
陸行洲到隔壁房間洗澡換了干凈衣服,然后就到陽臺上去打?電話。
這時已經快凌晨,李勤大?半夜接到自家?總裁的電話,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接了起來,“陸總?”
陸行洲坐在陽臺沙發上,右手夾著煙搭在沙發扶手上。
他低眸抖落煙灰,淡淡地開?口,“把跟周振海的合作停了,派人盯著,不準任何人找周氏合作。”
“啊?”
李勤聽愣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忍不住問:“您說?的是沈小姐的繼父嗎?”
“你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了?”
陸行洲今晚心情?差到極點,嘴巴越發毒,“腦子不好使就趁早離職,什么時候還需要我說?第?二?遍?”
“是是是。”李勤嚇死?了,趕緊道:“我明天一早就立刻去辦!”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掛了。
李勤握著手機出了一腦門虛汗。
這閻王又發什么瘋?
前幾天不是還給沈小姐買項鏈嗎?今天就要拿人家?的繼父開?刀。
這是沈小姐惹他不高興了?
陸行洲打?完電話,在陽臺坐著抽完了煙,才起身回了臥室去。
臥室里,沈靈珊已經泡完了腳鉆進被?窩里睡著了。
她本來想等陸行洲,可也許因為今晚情?感?上受到太大?傷害,她躺下來就覺得頭疼,很快就睡了過去。
陸行洲進屋看到沈靈珊蜷縮在被?窩里,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
他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臉頰,然后抬手關掉燈,轉身離開?了臥室。
*
第?二?天上午八點,南希開?車來到八珍樓。
小何助理已經在門口等她,見她過來,微笑道:“夏小姐你好,陸總在樓上等你,請跟我來。”
南希點了下頭。
昨晚凌晨,她正準備睡覺,忽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她看歸屬地是北城,就接了起來。
卻沒想到給她打?電話的居然是陸行洲。
她聽見對方說?他是陸行洲時,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警覺地問:“怎么了?是不是靈珊出什么事了?
陸行洲在電話里告訴她,昨晚沈靈珊被?她媽媽扔在南山上。
昨晚十點多山里的雨下得正大?,她聽見陸行洲說?昨晚靈珊被?她媽媽扔在山上時,氣得眼淚都差點掉出來了,在電話里把夏清漾一頓痛罵。
陸行洲聽她罵完,說?了句,“明早八點,八珍樓,我有事問你。”
南希跟著小何走到三樓,走到包間門口,就看到陸行洲已經到了。
陸行洲坐在窗邊,看向她,客氣地說?:“夏小姐,請坐。”
南希點了下頭,走到陸行洲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小何助理幫忙沏了茶,然后就退了出去,幫忙帶上了門。
南希看向陸行洲,問道:“你想問我關于靈珊的事?”
陸行洲嗯了聲,看向夏南希說?:“我能查到的事情?畢竟有限,但我想知道更多關于靈珊的事,聽靈珊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南希點了點頭,開?口慢慢道來。
“我和?靈珊是小時候在舞蹈班認識的,那時候我五歲,她只有四歲。她小時候其實并不喜歡跳舞,可舞蹈班的老師說?她很有天賦,她媽媽就一直逼著她跳。”
“她媽媽是我見過最?偽善的人,嘴上總說?逼著靈珊跳舞是為她好,可說?白了她那時候不過是把靈珊當搖錢樹,逼著靈珊跳舞不過是為了等她將來賺錢養她。”
“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媽媽可以對自己的女兒那么狠心,我小時候學跳舞,稍微磕著碰著我爸媽都心疼得要命。可夏清漾不,她對靈珊特別地冷漠,靈珊小時候剛開?始學跳舞的時候經常摔倒受傷,可她永遠都只能自己爬起來,夏清漾甚至不許她哭,只要她一哭,夏清漾就會狠狠瞪她。”
“靈珊六歲那年,在學校表演的時候跳舞摔斷了腿。她爬不起來,哭著看向臺下她媽媽。她朝她媽媽伸手,想她媽媽去抱抱她。”
“可夏清漾卻覺得靈珊摔倒是因為她不用功,她嫌她丟人,不僅沒有去抱靈珊,甚至站起來直接走了。”
陸行洲聽到這里,忍不住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支煙。
他看向南希,問:“介意我抽支煙嗎?”
南希道:“不介意,我也抽。”
陸行洲點了支煙。
南希繼續說?:“那一次靈珊傷得很重?,在家?里修養了三個月才能重?新回到舞蹈室。”
“但其實那一次,她在家?里求過她媽媽,說?她不想學跳舞了,可不可以不學跳舞了。”
“她媽媽就問她,你不學跳舞你能做什么,學習學習比不過別人,算數算數也沒有別人頭腦聰明,罵她跟她爸爸一樣是個沒出息的草包,跳個舞就天天哭,上臺表演還能摔倒,罵她丟人現眼。”
“其實如果她媽媽一直是這樣對靈珊,靈珊也許對她媽媽不會有那么深的感?情?。可她媽媽又特別會示弱,特別會pua靈珊,常常打?靈珊一巴掌,又給她一顆甜棗吃,每次她們母女倆被?沈誠越家?暴,她就把靈珊抱在懷里,跟她說?,她們娘倆在這個家?里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跟她說?,媽媽只有你,靈珊也只有媽媽。”
“她一直跟靈珊說?,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靈珊好,每次她被?沈誠越打?了,她就抱著靈珊哭,一直說?媽媽只有你。”
“所以靈珊從小就把她自己的命運和?她媽媽的命運緊緊地綁在一起,盡管她不喜歡跳舞,可她仍然一直努力跳到了現在。你知道嗎,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個小時,靈珊從六歲開?始,幾乎每天都要在舞蹈室里跳十幾個小時,她沒有童年,也沒有青春期,她所有最?美好的時光全都是在舞蹈室里度過的。”
“她受過很多傷,一直到現在,一到陰雨天她的腿和?腰都會痛。有時候腰痛發作起來會沒有辦法從床上爬起來。”
“她這么努力,最?初也不過是想救她媽媽,她想自己早點賺到錢帶她媽媽離開?那個家?。可她媽媽呢,七歲那年,她媽媽和?沈誠越離婚了,就那樣把靈珊丟在那個家?里,一個人離開?了。”
“就算是這樣,靈珊也沒有怪過她媽媽。她說?媽媽太辛苦了,看到她能夠脫離苦海,她很為她高興。她仍然很努力,因為想賺錢給媽媽買房子,讓媽媽過好日子。”
“結果沒多久,她媽媽再婚了,過了沒兩年,又生了一對兒女,一家?四口過得很幸福。”
南希說?到這里,看向陸行洲,說?:“你能感?受到靈珊的悲慘嗎?她被?她媽媽拋棄了。她為她媽媽努力了十幾年,但其實她媽媽早在她七歲那年,就已經決心拋棄她了。”
“所以不要怪她對她媽媽的愛有那么深的執念,她是那么愛她的媽媽,幾乎為她媽媽奉獻了自己整個青春,所以她根本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她的媽媽其實根本沒有愛過她。”
陸行洲忽然想起去年的秋天,在舞蹈室外面第?一次見到沈靈珊的時候。
他到現在終于知道,她身上為什么會有那種深的破碎感?,破碎到令人升起保護欲。
*
陸行洲回到家?時還不到九點。
他手里拎著給沈靈珊從八珍樓帶回來的燒鵝,進屋遞給劉姨,說?:“拿去廚房加熱一下。”
“靈珊呢?還沒起床嗎?”
陸行洲沒在客廳看到沈靈珊,但她的鞋似乎都在鞋柜里。
劉姨回答說?:“應該還沒有起來,沒有下樓呢。”
“嗯。”陸行洲吩咐道:“先備早餐吧,我上樓叫她。”
他說?著徑直上樓。
進屋時看到沈靈珊還蜷縮在被?窩里,在接電話。
她的表情?難得地很不耐煩,說?:“我忘了,沒什么事我就掛了。”
電話是夏清漾打?來的,質問沈靈珊為什么昨晚到家?不給她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沈靈珊懶得跟她說?話,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陸行洲進屋問道:“怎么了?”
沈靈珊道:“我媽媽,她打?電話來問我為什么昨晚到家?不打?電話給她報個平安。”
她把手機鎖屏放回床頭柜上,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陸行洲道:“是不是很好笑?明明是她自己把我扔在山上的,她把我扔下的時候,難道不知道那么晚了我一個人回家?會有危險?”
“她當然知道。”
陸行洲走到沈靈珊面前。
他想起剛才南希跟他講的那些事,抬起手溫柔地揉了揉沈靈珊的臉頰。
他看她一會兒,殘忍打?破她所有幻想,“她只是不愛你沈靈珊。”
沈靈珊心里其實早就知道媽媽不愛她。
可當被?別人點破時,心中還是有很深的痛感?。
是人都看得出她媽媽不愛她,只有她自己一直活在自我欺騙中,死?都不肯承認媽媽不愛她。
她怕自己成為一座孤島,在這個世?上徹底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但昨晚的事已經令她徹底清醒。
她看著陸行洲,酸楚地笑了一下,說?:“我知道,其實大?家?都知道她不愛我,只有我自己在自欺欺人而已。”
陸行洲看著她。
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問:“沈靈珊,想要什么禮物嗎?圣誕節快到了,給你送個禮物怎么樣?”
沈靈珊知道陸行洲在哄她開?心,她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望著他問道:“什么禮物都行嗎?”
陸行洲點了下頭,看著她道:“只要你別讓我給你摘天上的星星。”
沈靈珊從床上站了起來,雙手摟住陸行洲的脖子,看著他高興地說?:“那我想養一只小狗。”
陸行洲聞言愣了一下。
隨后微微蹙眉,看著她道:“兔子還不夠你養呢?”
沈靈珊撒嬌道:“我真的很想再養一只小狗,我小時候就很想養,但是小時候天天練舞沒有時間。”
她期待地看著陸行洲。
陸行洲忽然想起南希剛才說?,沈靈珊沒有童年,也沒有青春期,從六歲開?始,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舞蹈室里度過。
她幾乎為她媽媽獻祭了四分之一的生命。
陸行洲心口悶澀。
他看著沈靈珊,嗯了聲,問:“你想養什么?”
第19章 她臉上笑容燦爛,迷得他不禁……
十二月底的一個周六, 孟梁到陸行洲家里去拿點東西。
誰知才走到門口,還沒進屋,就看到一只丑了吧唧的小白狗朝他跑過來?, 坐在?地上?仰著腦袋朝他拼命搖尾巴。
孟梁看到這條光禿禿的丑狗,震驚到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還下意識地回?頭往花園里看了一眼。
難道是因為他太久沒到陸行洲家里來?, 連他家門往哪兒開都忘了?
還是陸行洲這廝搬了家沒告訴他?
他正想著,屋里忽然傳來?陸行洲的聲音。
“你腦子有病?站在?外面不嫌冷?”
孟梁:“……”
是了。
嘴巴里永遠說不出?句好話來?的男人?,除了陸行洲還能有誰。
他回?過頭,在?門口換上?拖鞋。
進屋時還朝那只瘋狂搖尾巴的丑狗看了一眼,問道:“這丑狗哪兒來?的?”
陸行洲從樓上?下來?,回?了句, “哪兒丑?”
他坐到沙發上?, 把要給孟梁的文件扔給他,
然后從茶幾?上?摸了一支煙。
孟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震驚地看向陸行洲, 說:“你最近是不是眼神出?了什?么問題?還是你審美?有問題?這光禿禿的狗還不丑?”
他說著又朝小白狗看了一眼。
發現小狗有皮膚病時, 更震驚了, 看向陸行洲, “不是,你是陸行洲嗎?你是不是讓人?給奪舍了?這小丑狗有皮膚病吧?你居然讓它在?你家里?”
小白狗像是聽懂自己被嫌棄了, 原本瘋狂搖著的尾巴忽然耷拉了下去, 眼里的光也沒了。
它夾著尾巴, 垂著腦袋躲到門邊的角落去。
陸行洲看到小白夾著尾巴又縮到角落去了。
他不禁皺了皺眉,看向孟梁,“你不說話是怕被人?當啞巴?”
孟梁:“???”
陸行洲罵完孟梁,看向縮到角落里的小白, 朝它打了個響指,說:“過來?。”
小白像是聽懂男主?人?在?喊它,輕輕地搖著尾巴走過去,然后乖乖在?陸行洲面前坐下來?。
陸行洲從茶幾?上?一個粉色的鐵盒子里拿出?一塊肉干。
喂給小白之前先提醒它,“乖乖坐著別來?搶。”
小白眼睛亮亮的,努力搖著尾巴。
陸行洲這潔癖星人?能同意養狗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實在?不能忍受這小玩意兒到他手上?來?舔東西吃。
于是把肉干放到它面前。
小白也十分?懂事,等陸行洲把手收回?去后,才低下頭含走自己的肉干,叼到它的小窩里去吃。
孟梁這才注意到電視柜旁邊居然還有個粉色的狗窩。
狗窩是個公主?風的帳篷形狀,帳篷上?還搭著一串五顏六色的彩燈。
他眼角抽了抽,看向陸行洲問:“沈靈珊養的狗啊?”
陸行洲嗯了聲,說:“領養的。”
孟梁道:“我說呢,怎么還有皮膚病。”
陸行洲把煙灰磕進煙灰缸里,說:“之前被人?虐待,在?垃圾站旁等死?的時候被人?救去流浪狗基地了。”
孟梁像看稀奇一樣盯著陸行洲看,震驚地道:“我靠,陸行洲,你還是我認識的活閻王嗎?你什?么時候這么有善心了?”
“沈靈珊救的。”
陸行洲冷情冷性,他自己一路走到今天?,沒人?幫過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活在?這世上?更像是一個看客,不關心任何人?的死?活,沒什?么同情心,自然也沒什?么善心。
他不做違背良心的壞事,也不做好事。哪天?老天?爺看他不順眼,要讓他暴尸街頭,他也沒什?么牽掛。
所以他做事情一向很絕,不做就不做,要做就不會給對方留后路。
就像鐘家。
沒惹到他頭上?來?,他懶得管閑事,但惹到他,就別怪他心狠手辣要趕盡殺絕。
孟梁感慨地說:“你這么一個冷血無情的活閻王,居然會愛上?沈靈珊這種小白花。”
說到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認真看向陸行洲,問道:“不過沈靈珊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嚴重?的潔癖嗎?”
陸行洲朝著孟梁看去,眼神有些冷。
孟梁一下就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說:“我就是隨便問問,你要是不想讓沈靈珊知道,我保證一輩子都不說。”
*
下午四點,陸行洲開車到沈靈珊的學校。
車子停在?藝術樓外面,隔著車窗看到沈靈珊還在?舞蹈室里練舞。
她過兩天?有演出?,最近大多數時間都在舞蹈室里排練。
陸行洲來?得早了點,也沒給沈靈珊打電話。
他將車窗降下一半,坐在?車里點了支煙。
上?午孟梁的話提醒了他,令他一整天?心情都很煩躁。
他坐在?車里抽煙,夾著煙的右手搭在車窗沿上,看著指間升起的白色煙霧,漸漸有些走神。
一些零散的記憶忽然又重新浮現在眼前。
他的潔癖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在?十三歲那年。
他母親過世后,他因沒人?撫養,只好去跟他父親一起生活。
但他那個人?渣父親浪蕩成?性,常常帶不同的女人?到家里來?。
有時一晚上?帶回?來?好幾?個,他在?自己的臥室里看書,幾?乎每天?晚上?都被隔壁y亂的聲音吵得沒辦法休息。
有天?晚上?好不容易塞著耳機睡著,半夜突然感覺有人?爬到他的床上?來?。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到吸/嗨了的女人?,衣衫不整地往他身?上?撲過來?。
他被惡心到直接吐了出?來?,一腳踹開了那個女人?跑出?了家門。
潔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回?過他父親那里。他跟學校申請了住校,很長一段時間,只要躺到床上?,腦海里就會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畫面,以至于一晚上?要跑好幾?趟廁所去吐。
而讓他潔癖變得更嚴重?的,是在?他初三那年。
他爸得性/病死?了。
江城是個很小的縣城,他家又在?江城最著名的貧民?窟里,那一帶住的人?很多,人?多嘴雜。
因他那時已經兩年沒有回?去過,不知道他爸把他自己搞死?了。聽說人?死?了好多天?都沒人?發現,直到屋子里散發出?臭味,才有鄰居報了警。
據說尸體抬出?來?的時候,他爸全身?潰爛,臭到圍觀的鄰居一個個捂著鼻子不敢上?前。
很快,幾?乎整個縣城的人?都知道他爸得性/病死?了,這種事情傳得很快,很快學校里的同學也全都知道了。
有天?晚上?,下了自習他回?到宿舍,發現他的東西全都被扔到了門口。
他站在?門口,冷冷盯著里面幾?個人?。
室友們大概怕他,全都躲在?寢室長后面。
寢室長外強中干,大概也很怕他,但還是鼓起勇氣跟他說:“陸……陸行洲,聽說你爸是得性/病死?了,我……我們都不想跟你住,萬一你把我們傳染了怎么辦?你……你自己去單獨申請一個房間吧。”
“滾開。”
陸行洲一腳把人?踹開,把他被扔出?來?的東西拎進去,扔到床上?,照舊洗澡上?床睡覺。
他懶得搭理這些人?,照舊在?那個宿舍里生活。
但他那幾?個室友大概真的怕他有病,見?趕不走他,第二天?就一起搬走去了別的宿舍。
于是初三的最后一年,陸行洲一個人?住在?六人?間的宿舍里。
別說,還挺寬敞。
但他的潔癖從那時候開始變得越來?越嚴重?,也從那一年學會抽煙。
高中他考到市重?點,原以為能擺脫宋鵬那個人?渣給他帶來?的影響,但和他一起從縣城考到市重?點的同學也很多。
開學第一天?,他的事跡就又被傳播得全校皆知。
他在?高一開學的第一天?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三人?成?虎。
他也不知道他爸得性/病死?了,怎么就傳成?了他有性/病。
于是高中那三年,他幾?乎沒在?學校交到朋友,一個人?一個宿舍,教室里的座位也永遠是一個人?坐。
也就孟梁不怕死?,高二轉學到他們學校,閑著沒事兒整天?湊他跟前來?煩他。
高考結束后,他沒留在?國內念書,直接出?國了。
在?國外那幾?年,很大程度讓他耳根清凈了很多。
但潔癖的毛病一直改不了,像是一種心理疾病。不致命,他也懶得管。
他坐在?車里,透過灰白煙霧,遠遠看到沈靈珊趴在?舞蹈室窗前用力和他揮手。
她臉上?笑容燦爛,迷得他不禁有些失神。
沈靈珊雙手舉在?嘴巴前做小喇叭,高興地朝他喊,“再等我十分?鐘就好了!”
他朝她點了下頭。
看到沈靈珊又轉身?去跳舞。
他看著她旋轉身?影,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怯意。
他自然是沒有病的,年年體檢都很健康。
但他不愿意自證,所以很怕沈靈珊知道后,第一反應也會像其他人?一樣遠離他。
想到沈靈珊也許也會聽信流言離開他,他不禁有些心煩,低眸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
里。
第20章 “陸行洲知道你這么愛他嗎?……
沈靈珊排完舞, 去更衣室換衣服的時?候,聽見外面有女生在?講話?。
她并不是故意聽人家講話?,但因為她們提到了陸行洲的名字, 她就?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
她聽見其中一個女生說:“陸行洲你們知道吧?”
“廢話?,陸氏集團的總裁, 帥絕了簡直, 我的夢中老公。”
“對對對!不僅帥,而且還是創一代,頭腦和顏值并存,簡直是完美男人。”
開頭說話?的女生卻道:“帥歸帥,不過我昨天刷到一個微博,說陸行洲好像有病。”
沈靈珊在?更衣室里面, 聽到這里的時?候, 穿衣服的時?候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不是吧?什么病?”
那?個女生小聲地說:“性病好像是。”
“真的假的?!”另外兩個女生夸張地叫起來?。
其中一個女生說:“不會吧?聽說陸行洲潔癖好嚴重, 根本不碰女人。”
“也許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病, 所以才不碰女人呢。如果真的是這樣?, 至少說明他還有點良心, 知道自?己有病, 沒有去禍害女孩子。”
“不是, 你在?哪里看到這八卦的?”
那?個女生說:“微博上啊,我拿給你們看。”
說著就?把手?機拿出來?, 把她昨晚吃瓜的微博翻了出來?。
穿粉色舞蹈服的女生接過手?機一看, 立馬說:“這個號我知道, 之前天天發微博咒陸行洲去死,有人扒過這個號,好像趙氏集團千金的小號,趙氏集團的千金你們知道吧, 去年的慈善晚宴上,她想勾搭陸行洲,端著香檳去給他敬酒,故意把酒倒到陸行洲褲子上,然后?裝作不小心地伸手?去給他擦,結果讓陸行洲的保鏢一把把手?腕給拽住了。”
“我遠房的表姐當時?也在?那?場慈善晚宴上,聽她說,陸行洲當時?只?是臉黑,但畢竟在?公眾場合,還是打算給趙家留點面子。誰知那?趙小姐眼睛長頭頂上,手?腕讓陸行洲的保鏢拽住后?,抬頭罵人家狗東西。”
“陸行洲還挺護短,保鏢被罵后?,就?漫不經?心吩咐了一句:把她的手?給我折了。”
“真的假的?”另外兩個吃瓜的女生問。
“當然是真的。”粉衣女生說:“那?位趙小姐當晚臉都丟盡了,勾搭男人不成,手?腕還讓人給折脫臼了。自?從那?天之后?,過了沒多久,網上就?突然冒出一個小號,天天在?微博上咒陸行洲不得好死。”
“我靠,太毒了吧,她這是因愛生恨啊。”
“所以她說陸行洲有性/病這個,估計也是她造謠的,不能信。”
“那?你們就?錯了。”
幾個人話?音剛落,忽然又有另一個女生插進?話?來?。
幾個女生看向那?個穿黑色舞蹈服的女生,好奇地問:“你知道內幕?”
穿黑色舞蹈服的女生得意地笑了笑,說:“我當然知道。陸行洲以前跟我一個高中的,不過他比我高好幾屆。我進?校的時?候學校還流傳著他的事。”
“什么事什么事,給我們講講。”幾個女生全湊過去好奇地問。
黑衣服的女生說:“反正不是什么好事。聽說他爸吸毒,而且得性/病死的,據說死狀特別慘,身體都爛完了。”
“我靠,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而且聽說陸行洲也有病。他爸那?時?候經?常帶女人回去,陸行洲好像很小就?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睡過了,所以他也有病。”
“不會吧?會不會是造謠啊?”
“怎么可能是造謠,如果是造謠,他自?己為什么從來?不解釋。而且如果是造謠,為什么他長得那?么帥,他整個高中三年,從來?沒有女生敢靠近他,而且聽說他一直是一個人住一間宿舍,座位也是在?最后?一排,一直是一個人坐,學校里不管老師同?學都不太敢靠近他。”
黑衣服女生的話?音剛落,里面一間更衣室的門?突然被重重推開。
沈靈珊黑著臉看向她們,“你們嘴巴怎么這么賤?吃飽了撐的閑得沒事兒干不如多練練舞,跳成那?個鬼樣?子還有臉在?背后?亂嚼舌根,你們知道長舌婦死了會下十八層地獄嗎,把你們的舌頭拔下來?,看你們嘴賤。”
“我操!”黑衣服的女生也怒了,黑著臉看向沈靈珊,“沈靈珊你有毛病吧?我們說你了嗎?還是你跟陸行洲睡過啊?”
她說著,上下掃了一眼沈靈珊,像是想到什么,笑著道:“你這么破防,跟陸行洲睡過吧?那我勸你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別真的被陸行洲傳染上什么病,你這么年輕就?跳到首席也不容易,別最后?得性/病死了,死后?都是你們沈家的恥辱。”
沈靈珊大步走過去,一巴掌扇到黑衣服女生的臉上。
黑衣女生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
她也不是好惹的,反手就還了沈靈珊一巴掌。
沈靈珊氣得肺都要炸了,直接一把拽住對方的頭發,兩個人頓時?扭打起來?。
另外三個女生嚇死了,趕緊上前去拖架。
但沈靈珊太生氣了,她聽不得別人說陸行洲的壞話?,拽著那?個女生的頭發不放,兩個人扭打到地上。
黑衣服的女生力氣也很大,她伸手?就?往沈靈珊臉上抓。
對方動作太快,沈靈珊沒能躲得開,漂亮小臉上頓時?被抓出幾道血痕。
沈靈珊氣得不行,也伸手?去抓對方的臉。
但她沒留指甲,就?很吃虧,抓了半天也沒能把對方抓出傷來?,倒是她自?己身上也掛了不少彩。
舞蹈班的老師聽說沈靈珊和同?學在?更衣室里打起來?了,嚇得急忙跑到更衣室來?,一看沈靈珊的臉傷了,趕緊叫同?學去把兩個人拉開。
好不容易把兩個人拉開了,老師看到沈靈珊臉上掛了彩,又急又氣,“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起來?了!”
黑衣服的女生立刻告狀,“是她先動手?的!”
她抬手?指向另外三個剛才也在?場的女生,說:“大家都看見了,我們幾個剛才在?聊天,沈靈珊突然從更衣室里出來?罵我們,我不過還了一句嘴,她上來?就?給了我一耳光。”
老師看向另外三個學生,問道:“是不是這樣??”
另外三個女生點點頭,說:“確實是這樣?的老師。”
老師看向沈靈珊,問:“沈靈珊,你有什么話?好說?”
沈靈珊冷冷地盯著那?個黑衣服的女生,拒不承認錯誤。
“我沒什么話?好說,她們背后?說別人壞話?,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打她。”
“沈靈珊!”老師氣極,吼道:“你跟我到辦公室來?!”
說完,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沈靈珊撿起地上的包和外套,走到黑衣服女生面前的時?候,冷冷警告她,“把你嘴巴閉上,你再敢亂造陸行洲的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說完也走出更衣室。
去辦公室的路上,她拿出手?機給陸行洲發了一條微信。
[陸行洲,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情,晚上不跟你一起吃飯了。]
陸行洲收到信息,直接給沈靈珊撥了電話?過去。
但是電話?響了半天也沒人接,他掛了電話?,又給她回了條微信:[等?你,忙完出來?。]
陸行洲一直在?外面等?沈靈珊等?到晚上七點。
冬天天黑得早,他怕沈靈珊一會兒忙完出來?會餓,就?下車打算到外面去給沈靈珊買點吃的。
抄兜往外走的時?候,無意間聽見旁邊幾個女生說話?。
“你們聽說了嗎,沈靈珊剛才跟她們班女生打架了,剛才我去辦公室的時?候,看到系主任正在?罵沈靈珊,聽那?個意思,好像是沈靈珊先動的手?,估計她這次要被處分了。”
“被處分就?算了,我估計她過幾天的演出去不了了,她的臉被對方抓傷了,沒個十天半月估計好不了,我看系主任都快氣瘋了。沈靈珊這次是代表學校參賽的,她又是首席,她跳不了,一時?半會兒
都找不到人替。”
“不過我看沈靈珊平時?性格挺好的,怎么會跟她同?學打起來??”
“我聽說啊。”說話?的女生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壓低聲音說:“好像是因為她和陸行洲上過床,然后?聽到她同?學說,陸行洲好像有性/病,她同?學就?嘲諷她,讓她趕緊去醫院檢查別被傳染了,她好像就?破防了,沖過去一耳光扇到人家臉上。”
“真的假的?那?就?難怪了,突然發現自?己有可能被男人傳染了病,那?是有可能破防的。”
*
沈靈珊在?辦公室被舞蹈老師和系主任連珠炮似的訓了幾個小時?,從藝術樓里出來?的時?候,就?很生氣,以至于走到陸行洲面前,臉還黑著。
陸行洲靠在?車門?邊抽煙,看到沈靈珊。
目光落到她臉上的傷上,沉默了幾秒,開口問了句,“臉怎么了?”
“沒什么。”沈靈珊氣道:“跟個八婆打了一架。”
陸行洲看著沈靈珊臉上的傷,下意識地抬手?去碰沈靈珊的臉,想檢查一下她臉上的傷。
但手?伸到一半,像是想到什么,于是又不動聲色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把手?抄進?褲兜,低眸把煙頭摁滅在?煙盒上,淡聲道:“走吧。”
他說完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那?邊,拉開車門?上車。
沈靈珊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上車后?,低頭系上安全帶。
陸行洲沒有說話?,等?她系好安全帶,就?將車子發動,徑直朝學校外駛去。
回去的路上,沈靈珊腦海中回想起今天在?更衣室聽到的那?些事。
她沒想別的,只?記得張珍說的那?句:陸行洲高中三年一直是一個人住一間宿舍,教室里的座位也永遠在?最后?一排,永遠一個人坐,學校里同?學和老師都不太靠近他。
她不相信那?些謠言,她只?是想到陸行洲曾經?一個人度過了很多漫長孤獨的歲月,她就?很心疼。
她忍不住一直看著他,快到家時?,她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陸行洲,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和同?學打架?”
陸行洲目視著前方開車,淡淡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問你也沒用。”
沈靈珊猶豫了一下,看著陸行洲,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我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事,我知道她們在?造謠,所以我很生氣,就?跟她們打起來?了。”
“是嗎?”陸行洲表情仍然平淡,說:“你聽說了什么?”
“她們說……”
沈靈珊看著陸行洲,不知為什么,她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像是怕觸到陸行洲內心深處的傷痛。
她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正猶豫著該怎么說,陸行洲倒是先開口了,說:“說我父親得性/病死的是嗎?”
沈靈珊不禁一愣,下意識地側頭看向陸行洲。
車子正好停到家門?口,陸行洲淡淡回了一句,“她們說得沒錯。”
他停好車,終于看向了沈靈珊,說:“所以你也害怕嗎?要不要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沈靈珊不禁愣住。
她沒想到陸行洲會這樣?問她。
她看著他,忽然有些生氣,問道:“我為什么要去醫院檢查?”
陸行洲道:“你不是怕我傳染給你嗎?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免得你怕得睡不著覺。”
沈靈珊沒想到陸行洲這樣?誤會她。
她根本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和她同?學打架的。
她看到陸行洲誤會她,氣得不行,瞪著他道:“那?為什么要我去檢查,你為什么不去?”
陸行洲聞言,看向沈靈珊,臉色有些冰冷,說:“我為什么要自?證?你覺得我有就?有,不想待在?我身邊現在?就?可以走,沒人留你。”
他說完直接下了車,砰一聲把車門?甩上。
沈靈珊看著陸行洲冷漠離開的背影,氣得眼淚都快都掉下來?了。
她推開車門?下車,瞪著陸行洲的背影喊道:“陸行洲你站住!”
陸行洲也在?氣頭上,因為在?路上聽見別人說,沈靈珊因為得知可能被他傳染,破防到跟同?學打起來?這件事。
他冷著臉沒理她,頭也沒回地徑直進?了屋。
這天晚上,陸行洲沒回房間睡。
沈靈珊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后?氣得一屁股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給南希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才被接通,南希的聲音傳過來?,“姑奶奶,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這個點不跟你們家陸總親親抱抱,給我打電話?做什么?”
沈靈珊不高興地道:“他不肯親我,也不肯抱我。”
“啊?”南希像聽見什么八卦一樣?,頓時?精神?了起來?,從床上坐起來?,好奇地問:“怎么了?你們吵架了?還是陸行洲移情別戀了?不過應該不會吧,我看他愛你愛得不行的樣?子。”
沈靈珊聞言,好奇地問道:“你怎么知道他愛我?”
“這還不明顯嗎?”南希道:“你每次不開心,不都是陸行洲在?哄你?沈誠越給你下藥,他就?把人抓起來?,讓你處置。還有鐘家出事,我都懷疑是陸行洲背后?下的手?,為的就?是幫你報仇。我們聊個項鏈,他第二天就?能去拍賣會上拍下來?給你,還有你被你那?個沒良心的媽扔在?南山上,是誰來?接你的?”
“而且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那?天陸行洲從南山上把你接回家之后?,他第二天早上特意找過我,跟我打聽你的事情。我把你小時?候那?些事都講給他聽了,以我多年看男人的經?驗,我覺得陸行洲是真的愛你愛得不行,聽我說你小時?候的事時?,我感覺他都快心疼死你了。”
沈靈珊這才知道陸行洲居然去找過南希打聽她小時?候的事。
難怪他那?天上午回來?,莫名奇妙忽然問她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禮物。
原來?是心疼她。
她心里感到甜蜜,但嘴上卻說:“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在?床上都沒說過。”
她對陸行洲這點真的很不滿。
他對她是很好,但是他從來?不對她說任何關于喜歡她的話?,甚至在?床上都沒有說過。
有時?候讓她覺得,他好像真的就?是喜歡她的身體,想跟她上床而已。
南希道:“那?你是喜歡嘴上甜言蜜語,實際行動一點沒有的男人,還是喜歡做的每件事都在?愛你,只?是不在?嘴上說出來?的男人?”
沈靈珊道:“我又想聽甜言蜜語,又想對方做的每件事情都在?愛我。”
南希忍不住笑,說:“你好貪心靈珊。”
沈靈珊想起陸行洲剛才跟她說,不想待在?他身邊現在?就?可以走,沒人留她。
她想起來?就?覺得生氣,說:“你還說他愛我,他剛剛還跟我說,不想待在?他身邊現在?就?可以走,沒人留我。”
“啊?”南希好奇地問道:“為什么啊?你惹他生氣了?”
“誰惹他生氣了。”
沈靈珊道:“他話?都不讓我說清楚,自?己就?先生氣了,他愛氣就?氣,氣死他算了。”
南希聽著更好奇了,十分八卦地問:“到底怎么了?陸行洲看著情緒很穩定啊,不像是會隨便發脾氣的人啊。”
沈靈珊不想把陸行洲的隱私拿出去跟別人說,就?轉移話?題地說:“算了,他要生氣就?讓他氣一會兒吧。”
“不過南希,我打電話?給你是有個事想找你幫忙?”
“什么事?”南希問。
沈靈珊道:“我一會兒發一個微博號給你,聽說是什么趙氏千金的小號,她天天在?微博上詛咒陸行洲,還造謠,我看著好煩,你幫我把她的號炸了吧。”
南希笑道:“我有這個能耐啊?炸號這種事,陸行洲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就?能解決。”
沈靈珊道:“我不想讓人陸行洲看到有人在?罵他,好南希你幫幫我吧。”
南希笑道:“行吧,我幫你搞定。”
“愛你!”
說到這里,忽然又想起什么,連忙又道:“對了,炸她號前你先幫我查查她的IP,我要看看皮下到底是誰。”
南希笑道:“怎么?查到了你還想上門?跟人干架呢?”
沈靈珊道:“我不干架,我扎小人咒死她。”
南希取笑她,“陸行洲知道你這么愛他嗎?”
“噓。”沈靈珊小聲道:“秘密,不要告訴他。”
她可不想讓陸行洲這么快就?知道她愛他。
他連一句喜歡都沒跟她說過,她也絕對不要先說。
*
第二天上午,陸行洲下樓的時?候,看到門?邊放著一個行李箱。
他一眼就?認出那?是沈靈珊的行李箱,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但他也沒問,坐到沙發上去,從茶幾上摸了一支煙點上。
他剛點燃煙,抬頭就?看到沈靈珊穿著外套挎著包,手?里還拎了一只?行李箱下樓。
他心里明明已經?煩躁到極點,但面上倒是沒怎么表現出來?,冷淡地問了一句,“怎么?要走了?”
管家來?幫沈靈珊接過行李箱。
她不由?得朝著陸行洲看了眼。
其實她只?是要到紐約出差而已。
這次她是代表學校去紐約比賽的。
昨晚在?辦公室被老師和系主任罵了一頓后?,兩人還是一致決定要她去跳,畢竟學校除了她,絕對找不出比她跳得更好的。
至于她臉上的傷,其實睡了一覺起來?已經?不是很明顯了,到時?候再化點妝遮擋一下,根本看不出來?。
但她看陸行洲這個別扭的樣?子,莫名覺得很好玩,就?故意說:“是啊。”
陸行洲冷笑了聲。
盯著她看了幾秒,然后?神?色恢復冰冷,說:“行,走吧,別忘了把你的狗和兔子也帶走。”
說完看向劉姨,冷聲吩咐道:“幫沈小姐把東西收拾干凈了,我晚上回來?不想再看到任何跟她有關的東西。”
他說完拿起外套起身,扔了一份文?件到茶幾上,冷冰冰地看向沈靈珊,說:“拿去,免得你以為我把你害死。”
他說完不再停留,轉身直接走了。
沈靈珊不禁有點愣住了。
她看著陸行洲出門?后?直接開車走了。
他上車時?把車門?甩得很大聲,一看就?很生氣。
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很快就?駛離了她的視線。
她看到陸行洲離開,下意識地拿起茶幾上那?個文?件袋。
打開看才發現是陸行洲是今年年中的體檢報告。
她想起陸行洲最后?說的那?句:拿去,免得你以為我把你害死。
所以他這么生氣。
是以為她害怕,要離開他了?
她快被陸行洲氣死了。
劉姨這時?候小心翼翼來?問她,“沈小姐,您和陸總吵架了嗎?”
沈靈珊叉著腰,氣道:“我哪有跟他吵架,是他自?己不聽我把話?說完,就?單方面地誤會我。”
“那?您的東西……”劉姨有些為難。
畢竟她在?陸家這么多年,早就?看出他們家陸總是真的很喜歡靈珊小姐。
她怕聽了陸總在?氣頭上的話?,真把靈珊小姐的東西都送走,陸總晚上回來?會后?悔。
沈靈珊想了一下,說:“都幫我收起來?吧,妞妞和圓圓我也帶走。”
陸行洲既然讓她走,那?她走好了。
她決定要治一治陸行洲這不聽人把話?說完的毛病,要不然以后?恐怕還有架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