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媽媽的這一通電話，令沈靈珊情緒低落了好久。

    即使到了西山上，也沒有什么心情去看風景。

    到了酒店以后，她就脫了外套，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就鉆進被窩里，打算睡覺。

    陸行洲在外面接了個工作電話，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沈靈珊已經躺床上去了。

    “不是想看風景嗎，怎么躺床上去了？”

    他進屋看到沈靈珊已經洗了澡換了睡衣，逗她，“怎么澡都洗好了？不是在等我吧？”

    換做是平時，沈靈珊早就跳腳要罵他流氓了。

    可今天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人蜷縮在被窩里一動不動，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臉也埋在被子里。

    陸行洲走過去，伸手去拉被子。

    可沈靈珊在下面把被子扯住，聲音悶悶的，“別拉，我想睡覺。”

    陸行洲聽著聲音就不對，他稍一用力就把被子拉開了。

    被子被拉開的同時，沈靈珊下意識把臉埋進枕頭里。

    陸行洲俯身去把她的臉掰正過來，虎口掌住她的臉頰。

    他稍微用了點力氣，不準沈靈珊躲開，看到她哭得紅彤彤的雙眼，深邃的黑眸微微發沉。

    沈靈珊今天已經在陸行洲面前哭了一場了，不想再讓他看到，她抬手去拉他的手，皺眉道：“你放開我。”

    陸行洲右手虎口掌著她的臉頰沒放，黑眸沉沉地一直盯著她看。

    沈靈珊掰不開陸行洲的的手，忍不住有點生氣，紅著眼瞪他，“你能不能放開我？”

    她不想再讓別人看見她哭了。

    她就想自己躲起來哭一下。

    陸行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后終于松開了手，改為輕輕地捏了捏沈靈珊的下巴，看著她說：“再哭眼睛都要腫得不能看了。”

    “不能看就不能看！你嫌我丑你找別人好了！”她生氣地拉開陸行洲的手，一轉身就把被子拉起來，重新蒙住頭。

    陸行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后無奈嘆了聲氣，隔著被子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說：“睡會兒吧，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沈靈珊沒吭聲，臉埋在被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哭。

    *

    陸行洲并沒有哄女人的經驗，沈靈珊不想讓他看，他也就沒再過去，到外面院子去抽了支煙。

    回屋的時候聽見被子底下傳來小聲抽泣的聲音。

    他抄兜在門邊看了一會兒，然后還是走過去，伸手去拉被子，“沈靈珊——”

    “你別碰我。”

    沈靈珊在底下把被子使勁拉住，聲音里還帶著一點哭腔，“你自己到外面去看風景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從小到大，沈靈珊都沒有特別在乎的東西。

    只有媽媽，媽媽是她的軟肋。

    媽媽的不在乎，比外人刺向她的一萬把刀還要痛。

    陸行洲沒想到沈靈珊會難過成這樣。

    他收回試圖拉開被子的手，重新抄進褲兜。

    站在床邊盯著沈靈珊看了一會兒，最后邁腳朝外走去。

    *

    西山是度假景區，又恰逢山里風景最美的季節，景區里的集市上人來人往，吵得人心煩。

    換做是平時，陸行洲絕對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但現在沈靈珊在家里哭，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哄，只好到集市上來看看，能不能買點什么小姑娘喜歡的東西。

    沿街看了一圈下來，吃的穿的用的沒一樣看得上的。

    他英俊的眉微微蹙起，正發愁時，忽然看到路邊有賣兔子的。

    攤位面前蹲著好幾個女孩兒在看，一口一個“好可愛。”

    他遠遠看了一會兒，遲疑著要不要給沈靈珊買只兔子回去。

    他估計女孩兒們都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

    之所以遲疑，主要是他考慮到兔子會不會掉毛。

    還有會不會亂排泄。

    想到這玩意兒可能亂排泄，他眉頭就皺了起來，非常嫌棄。

    于是頭也不回地立刻往前走了。

    但是走出去一米遠，還是又停了下來。

    他站在路邊，從褲兜里摸出手機給沈靈珊打了個電話。

    電話撥過去，響了一會兒才接通。

    “干嘛？”沈靈珊聲音悶悶地傳來。

    陸行洲聽著這個聲音，問道：“還在哭？”

    沈靈珊把眼淚蹭到被子上，吸了一下鼻子，說：“沒哭了。”

    “你打電話給我干嘛？”不想讓陸行洲聽出她還在哭，于是轉移話題地問。

    陸行洲問：“你喜歡兔子嗎？”

    “小兔子嗎？”沈靈珊沒反應過來，以為陸行洲只是隨口問問，吸著鼻子回答說：“喜歡呀，我小時候還一直想養，但我怕沈誠越虐待它就沒敢養，后來奶奶把我接到她身邊去撫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同學家里的兔子媽媽生了小兔子，我還去抱了一只回去。”

    “可惜沒能養多久，奶奶不喜歡小動物，就讓管家抱去送人了。”

    直到現在，回想起這件事，沈靈珊心里仍然很難過。

    她還記得那天放學回去，高高興興地跑去看小兔子，結果發現籠子和小兔子都不見了。

    她還以為是管家爺爺幫她挪了地方，就跑去問管家爺爺有沒有看到她的小兔子。

    誰知管家爺爺告訴她，奶奶嫌她的小兔子臭，就讓他抱出去送人了。

    她那時寄居在奶奶那里，自己都是寄人籬下的存在，自然也不敢去找奶奶問什么。

    但她記得她那時候一想到小兔子就哭，足足哭了一個星期才慢慢走出來。

    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養過什么小動物。

    她聽陸行洲突然問她喜歡不喜歡兔子，不由得問：“不過你問我這個做什么？”

    陸行洲道：“沒什么。”

    “你再睡會兒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掛了電話，他轉身走回到攤位前，蹲下來仔細挑了一只最漂亮的，對老板說：“我要這只，多少錢？”

    *

    陸行洲回來的時候，沈靈珊已經沒有在哭了。

    她坐在床上，雙眼哭得紅彤彤的，在看窗外的秋景。

    聽見刷卡開門的聲音，她回過頭就看到陸行洲從外面進來。

    他手里拎著個東西，用布罩住的，看不出是什么。

    她好奇地問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你自己過來看。”

    陸行洲拎著東西進屋，走到屋子中間，把東西放到茶幾上。

    沈靈珊穿上拖鞋下床。

    走到茶幾前，蹲下來，伸手摸上去的時候，隔著黑色的罩布，發現里面好像是個籠子。

    她像想到什么，心跳都快了幾分，急忙將罩布揭開。

    黑色罩布下面，毛色雪白的小兔子正可愛地待在里面。

    她驚喜極了，開心到脫口而出，“小兔子！”

    她臉上頓時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抬頭看向陸行洲，高興地問道：“陸行洲，怎么會是小兔子？”

    陸行洲看到她這么高興，不枉他在那個吵得人心煩的集市上轉了半天。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看著她，“高興了？”

    沈靈珊開心地點頭。

    她望著陸行洲，忽然反應過來，心里有點意外，不由得問道：“你是因為看到我不開心，所以才出門去幫我買兔子的嗎？”

    陸行洲看了她一眼，然后說：“主要是我看你一直哭，我怕你把眼睛哭腫了，丑得我沒法兒看。”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西裝外套搭到沙發扶手上。

    沈靈珊不高興地看了陸行洲一眼，說：“陸行洲，你嘴里就說不出一句好聽的話。”

    陸行洲坐到沙發上，抬手解了兩顆襯衫領扣，笑看向沈靈珊，逗她，“你想聽什么好話？”

    沈靈珊不想理他了，說：“反正你嘴巴很毒，我也不指望你能說出什么好聽的話來。”

    她低頭去把籠子打開，看到小兔子，開心到眼睛唇角都彎了起來。

    她伸手把小兔子小心翼翼地從籠子里抱出來，喜歡到忍不住用臉頰去蹭小兔子的毛發，情不自禁地發出夾子音，“太可愛了小寶貝。”

    陸行洲看著她，唇角不由得勾起笑意，說：“有這么喜歡嗎？”

    “當然了，這么可愛。”她抬頭看向陸行洲，眼睛亮晶晶的，問道：“你不覺得可愛嗎？”

    陸行洲道：“還行吧。”

    沈靈珊忽然想起陸行洲有潔癖的事。

    她有點意外，看著他問道：“不過你怎么會給我買小兔子？你不嫌臟嗎？”

    “我嫌啊。”陸行洲道：“所以你自己給它收拾干凈了，別讓它亂拉，更不準它上沙發上床。”

    沈靈珊看著陸行洲這個嫌棄的樣子，心里忽然莫名覺得很甜蜜。

    她很清楚陸行洲的潔癖嚴重到什么程度。

    不管怎么樣，他看到她不開心，肯給她買小兔子讓她養，都已經算是對她很好了。

    畢竟奶奶沒有什么潔癖，當年只是嫌她的小兔子臭，沒有知會她一聲，就讓管家把她的小兔子抱出去送人了。

    她看著陸行洲，認真地問道：“那如果它亂拉，或者上沙發上床，你會把它送走嗎？”

    陸行洲看著沈靈珊認真的眼神。

    想到她剛才在電話里說，小時候養的小兔子被她奶奶抱出去送人了。

    他沉默看了她幾秒，說：“總之，不能讓它進臥室，別的地方及時弄干凈了，別讓我看見就行。”

    沈靈珊聽見陸行洲這樣說，就知道這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她臉上頓時又綻開笑容，抱著小兔子坐到陸行洲身邊去，把小兔子往陸行洲懷里遞，問：“你要不要抱抱它，毛茸茸很可愛的。”

    陸行洲嫌棄得要命，立刻往旁邊坐，說：“不抱，別給我。”

    沈靈珊看陸行洲那個避之不及的樣子，沒忍住噗地聲笑出來。

    她見陸行洲是真的不喜歡，也就沒有再為難他。

    把小兔子放回籠子里。

    關上籠門后，她抬起頭來看向陸行洲，忽然有點好奇地問道：“不過陸行洲，你的潔癖怎么會這么嚴重？你是從小就這樣嗎？”

    陸行洲隨便地嗯了一聲，懶得講他這個病癥的由來。

    看向沈靈珊，轉移話題地問：“餓了沒有？要不要出門吃飯？”

    沈靈珊這會兒心情已經變得很好了，高興地點了點頭，說：“好，你等我換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