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星球sk “他懷孕了,為什么不在Al……
星球sk是一顆終年被風雪覆蓋的星球, 在宇宙中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土地和聳立的山崖。
這里很不適合生存,但依舊活躍著頑強人類的痕跡。
近地軌道上, 有一座孤零零的巡查中轉站, 身穿機甲的戰士獨自站立在島上, 通過望遠鏡巡視著附近的動靜。
星球sk距離星系邊陲戰場很近,不時會跑來一些落單的蟲族,巡查員的任務就是在發現這些蟲族的第一時間,操縱離子炮將其轟滅。
可能是星系邊陲戰場取得了大進展, 跑來的蟲族漸漸變少,原本數百人的巡查員也慢慢撤離,最終留下他一個。
說是以防萬一,其實就是做樣子。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把他這個崗位撤掉。
巡查員百無聊賴地轉動望遠鏡, 沒指望發現什么, 他暗中為自己灰暗的前途嘆了口氣。
突然。
暗藍色的視野里闖入了一片白色。
巡查員愣了愣, 懷疑自己是孤獨太久了出現幻覺,移開望遠鏡, 過了幾秒鐘又轉過去。
那片白色還在那里。
巡查員嘶了一聲, 表情變得鄭重, 他認真打量起這個白色的東西。
像星艦, 但是跟星球上的星艦不一樣,外形更尖銳,材料一看就很貴,充滿先進和高級的味道。
他放下望遠鏡轉身,回到巡查中轉站里發射出聯絡信號:“您好,這里是星球sk。”
信號以相同的頻率沉默著,就在巡查員以為得不到回應時, 那邊傳來一個沙啞虛弱的聲音。
他像是很久沒說話了,但聲音的腔調很講究,像個……對,首都星人!
巡查員一拍腦袋,他聽到那個聲音繼續說:“你們這里有星艦能源嗎?我在星際迷霧里打轉,能源耗盡,需要補充能源。”
“有的,您等一下。”巡查員松了口氣,還好不是星際海盜,只是個普通的迷航旅客,這種情況他見多了。
他拖著能源箱走到白色星艦的尾部,用通話耳機與星艦里的人聯系:“您把能源口打開一下,對了,一會需要您下來做個登記。”
充好能源,聽到星艦艙門打開的聲音,巡查員又拖著能源箱來到前面,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是個金發碧眼的,十分漂亮的Omega,只是臉色過分蒼白。
而且,巡查員狐疑地看了一眼Omega并不合身的防護服,總覺得這個Omega在腹部藏了什么東西,會不會是武器或者違禁品?他陡然緊張起來。
他還沒想好怎么問,金發的Omega開口了:“我叫伊蘭·黎曼,首都星人。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危險,我懷孕了。”
巡查員這才松了口氣,他調出光屏開始記錄:首都星伊蘭·黎曼先生,借調能源……
正準備打開星際戶口系統查找信息是否真實,就又聽身邊人用虛弱的聲音問:“你剛剛說這里是哪里?星球sk?道格將軍的故鄉星球sk嗎?”
巡查員一聽這個來了精神,他無比驕傲地大聲說:“對啊!就是那個星球sk!將軍之前住的孤兒院都成景點了!”
因為星球sk距離首都星遙遠,收不到信號,所以他現在也不知道道格拉斯長什么樣。
但不妨礙他借此裝一把。
“我可以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嗎?”伊蘭說。
不知為何,巡查員覺得他的眸光閃閃爍爍很是顫抖了一會,隱藏著激蕩的情緒。
不過這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他立刻道:“當然可以,星球sk歡迎任何旅客。你可以住在鐘表酒館,就在登陸站附近,很受外鄉旅客歡迎。”
……
伊蘭站在鐘表酒館面前,望了望它的招牌,這里裝潢樸素,勉強算合格,只是人太多了,他不是很喜歡。
身體發虛的感覺越來越強,他蒼白著一張臉,踏入酒館。
明明是白天,酒館內卻無比熱鬧。醇香的酒氣從各個方向傳來,男人們高談闊論的聲音占據了伊蘭全部的聽覺。
可他還沒走兩步,這些聲音又落下來,四面八方的人不約而同噤了聲,形形色色的目光看過來,不加掩飾地盯在金發碧眼的Omega身上。
有人小聲嘀咕了句:“首都星人,還是個貴族,怎么會這里?”
“他懷孕了,為什么不在Alpha身邊待著?真奇怪。”
伊蘭顰了顰眉,他加快速度走向前臺。
前臺站著一個中年女性beta,眉目和善,她看到伊蘭,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熱情地招呼道:“先生您好,吃飯還是住宿?”
“住宿。”伊蘭簡潔道。
“提供一下您的信息,我為您辦理。”老板麻利地扯過一個賬本。
伊蘭又把自己的信息說了一遍。
“好的,這是您的鑰匙,房間號203。”老板掃了一眼伊蘭的小腹,給了他一把低樓層的房間鑰匙。
旅館里是沒有電梯的。
金發Omega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老板收回視線,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還在往這里張望的食客,呵斥道:“看什么看!沒見過Omega?”
聽他這話,有一桌的客人無賴地笑起來:“還真沒見過這樣的。老板,你剛才對他笑得好溫柔,嚇死人了,還是現在這個樣兒舒服!”
下午三點,電話聲響起。
老板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她稍微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房間203的顧客。
203顧客說:“您好,我要一份三明治,配刀叉。”
現在不是飯點,這個要求很奇怪。但老板還是親自下廚做了一份三明治,特地配上刀叉送過去。
門只開了一條縫,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把盤子拿了進去,她甚至沒看到顧客的臉。
只是,那只胳膊上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痕跡,她沒看清。
搖搖頭,老板決定不多想,做生意不需要關心太多客人的隱私。
從樓梯上下來時,一樓的陰影處藏著一個黑影,和陰影融合在一起,老板走過去才看到,嚇了她一大跳。
看清楚陰影里蹲的是誰,她狠狠瞪了一眼,伸著手指怒罵道:“卡特!你這個游手好閑的懶漢!又來這里偷懶!我付你工資是讓你偷偷摸摸在這里睡覺的嗎?”
黑影站起來,是個面容普通的Alpha,聽到老板的訓斥也不生氣,嘿嘿一笑,小眼睛瞇成一條縫,微微彎腰道:“您別生氣,我立刻去,立刻去。”
老板哼了一聲,正巧樓下有人叫她,急匆匆踩著樓梯下去了。
待她離開,卡特鬼鬼祟祟地往上走兩步,探著腦袋往房間203的門口看,神情癡迷。
樓下老板的聲音又響起:“卡特!下來幫忙!”
卡特這才萬分不舍地吞了吞口水,向樓下跑去。
下午四點半,電話又響了。
203的住戶讓老板去收餐盤。
老板走近203的門,抬起手敲了敲。不一會,門打開一條縫,一個盤子被遞了出來。
老板看了看盤子里完好的三明治,皺眉道:“您沒吃嗎?”
“沒有。”伊蘭淡淡地說。
“是不合您的口味嗎?其實我可以再給您做一份的,您打電話就好了。”老板有些急了,生怕這位顧客覺得他們服務不周到,壞了聲譽。
“不是,你別在意。”伊蘭簡單回答后,就要把門拉上。
老板眼皮一跳,抬手把門攔住,她還想說什么,就被伊蘭打斷。
她這才聽出伊蘭聲音里的喘息,他低啞著聲音說:“我的信息素散出來了,再不關門,他就要過來了。”
他?
老板怔了怔放開手,門砰地一聲在面前關上,正好身后傳來鞋底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她緊急轉身。
卡特一臉尷尬地撓了撓頭發,面上還帶著幾分紅,干笑道:“老板,這么巧啊,我就是上來看看,昨天大掃除有沒有沒清理干凈的地方。”
他這兩句話并不能迷惑人到中年的老板,她面色變了又變,最后一把拿起角落里的掃帚,啪一聲打在卡特的身上。
“讓你騷擾人!讓你色欲熏心!混蛋!不是東西!臭蟲!”
卡特被她打得步步后退,一開始還能堪堪踩在樓梯上,后來一不小心踩空,驚呼一聲從樓梯上滾下去。
老板氣得渾身發抖,她想要是今天沒發現這件事,她這旅館得出多么大個丑聞!那個可憐的孕期Omega又會遭遇多么可怕的事情!
看著狼狽摔在地上的Alpha,她一點也不解氣地扔掉掃帚,狠狠啐了一口:“我以為你只是懶一點,本質是好的,沒想到能干出這種事來!我真是瞎了眼才請你來工作,你被解雇了!給我滾蛋!”
卡特摔在地上,臉因為疼痛而扭曲,他倒是對失去工作不在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屁股,戀戀不舍地抬眼看了一眼203的門。
轉身,他看看到酒館一樓好多顧客仰著脖子看他,他用瞇縫眼瞪回去,“看什么看!”
他舔了舔腥味的牙齒,無賴樣地出了旅館,漫無目的地尋找下一個去處,只是轉了半天,腦海里卻一直想著那個漂亮的Omega和他香甜的信息素。
瞇縫眼里的目光變得越來越淫邪,他盤算著什么,嘿嘿笑了兩聲。
經過這么一搞,老板氣不打一處來,她返回去拿伊蘭遞回來的盤子。
盤子里是冷掉蔫吧的三明治,一把叉子,咦?怎么少了一把餐刀?
老板在原地找了找,也沒找到,終于嘆口氣,可能是剛才打人的時候不知道飛哪去了吧。
……
巡查員在伊蘭離開后,照例進行著他的工作。
突然,望遠鏡里又闖進一個影子。
巡查員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這顆荒涼的星球怎么還成了香餑餑?一天之內來兩個啊。
他清了清嗓子,發出信號:“您好,這里是星球sk。”
“知道。”那邊充滿磁性的聲音卻是又冷又急,“給我辦入境。”
“……”巡查員一噎,被他的態度搞得有些不爽,偷偷翻了個白眼,語氣開始敷衍,“您下來一趟吧,我要記錄信息。”
棕發綠眼的高大男人即使穿著防護服也氣勢逼人,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眸光垂下來看著,就讓巡查員汗毛倒立。
巡查員那點不爽全都煙消云散了,他吞了吞口水問:“先生,您的信息。”
“道格拉斯·路,星球sk人。”
“好的,道格……”巡查員一邊輸入一邊念著,念到一半手突然顫抖,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的面龐,“您說什么?”
第92章 我回來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為……
道格拉斯在出航后就立刻定位了星際迷霧的位置, 朝著該方向行駛。在即將靠近迷霧時,接到了秦發過來的通話。
他說:“發現伊蘭的信號了。”
幾乎是在道格拉斯離開防御星的一個小時后,本來很久沒有反應的探測系統突然有了反饋, 顯示伊蘭的星艦出現在星球sk的附近。
星球sk, 道格拉斯看到這個地點時都有些怔住, 這個承載了他所有童年記憶的地方,許久未曾涉足,再一次回去,竟然是尋找伊蘭。
他一分一毫也沒有猶豫, 立刻調整星艦的方向,向星球sk而去。
……
鐘表酒館的老板看著面前高大威嚴的男人,有些說不出話。
不止是她一個人有這樣的反應,男人強大的氣場讓一樓所有食客都閉上了嘴, 連酒杯都不敢拿起, 安安靜靜低頭吃著眼前的食物。
老板生怕男人是來砸場子的, 她心里閃過無數個對策,也沒有合適的方案, 只能硬著頭皮問:“您好, 吃飯還是住宿?”
道格拉斯鼻尖聳動, 在氣味雜亂的酒館中, 他聞到了熟悉的紅酒味信息素。確定伊蘭就在這里,他說:“找人。”
“找人?什么人?”老板有些警惕地抬眼。
“一個金發的Omega。”道格拉斯顰著眉說,他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磨嘰。
伊蘭的臉在腦海里浮現,老板不動聲色道:“您找他干什么?”
老板甚至懷疑伊蘭是在躲著這個高深莫測的Alpha,不然也不會獨自來到這個偏僻的星球。
“他是我的Omega,我的合法伴侶。”道格拉斯嘖一聲,重點強調了“合法”兩個字。
老板噎了一下, 這才猶猶豫豫地拿起鑰匙,看了一眼道格拉斯:“您跟我來吧。”
越往里走,鼻尖的紅酒味越重。不知道是自己現在的嗅覺提升了,還是伊蘭真的已經情況糟糕到了這種程度,總之道格拉斯擔憂地皺起眉。
道格拉斯敲了敲203的門,喚道:“伊蘭?”
沒有聲音。
道格拉斯和老板對視一眼,老板眼里是懷疑,而道格拉斯的眼里是更濃重的擔心,他聲音加重繼續喚道:“伊蘭,是我,開門。”
依舊沒有聲音。
老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他是不是睡了?他好像作息不太規律,下午三點的時候還要三明治來著,雖然沒吃。”
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老板手里捏著的鑰匙串,抬了抬下巴:“開門。”
“這是不是太……”老板眼皮一跳。
她話剛說一半,就被道格拉斯令人發冷的目光嚇住,吞了吞口水把門打開了。
門剛開一條縫,道格拉斯的眉弓就壓得更深,比他想象中更恐怖的紅酒味信息素撲面而來,他深吸一口氣,心臟怦怦跳。
沒有任何猶豫,他長腿一邁。
老板是個beta,沒聞到信息素的味道,懷著責任感想跟進去看看情況,門就狠狠砸在了臉上。
卻是再也推不開。
……
被鋪天蓋地的紅酒味信息素包圍,道格拉斯的心跳越來越快,熟悉的味道讓他興奮,然而心臟在跳動到極點時,又化為刺痛。
他抿了抿唇,尋著味道的源頭快步向里走。
就連失去意識時都在想著的身影就那么坐在地板上,和當初在別墅區003號時十分相似。
與那時不同的是,伊蘭的身形有些陌生的變化,他腹部隆起一個弧度,在月光照耀下,鍍了一道溫柔的光。
“伊蘭?”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氣,近鄉情怯地又叫了一聲。
可即便是如此近的距離,伊蘭也好像沒聽到,連身影都怔怔的。
道格拉斯看到伊蘭的手抬起,手里的東西在月光下閃著森寒的光芒。
道格拉斯眼皮一跳,他迅速沖過去,奪下伊蘭手里的餐刀,他到底是來晚了,伊蘭白皙的手腕上早已經布滿血淋淋的傷口,正順著抬起的胳膊往下淌血,血滴答滴答滴到地板上。
道格拉斯不可置信,他眼圈立刻就紅了,只覺得伊蘭連自己的心也一起劃割了,他聲音顫抖說:“你怎么這么傻?怎么能自殺呢?要是我再晚來一步怎么辦?”
被捏住手腕的伊蘭一時反應不過來,那只大手十分熟悉,他想了好半天才察覺出這是誰的。
意識到是道格拉斯的手后,他像是突然醒過來一樣,眼里機械麻木的情緒褪去,涌上來慌亂和不知所措,他后知后覺地抬眼對上道格拉斯的眼眸。
本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一下就破碎了,他甚至眼都沒來得及眨,鼻尖就一酸,他帶著哭腔說:“我沒自殺,我沒有。”
他怕單純的辯白道格拉斯不信,急匆匆地又把另一個胳膊抬到道格拉斯眼前。
待看到那只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針孔時,道格拉斯又是呼吸一滯,他差點跳起來。
伊蘭抬手抹了下眼淚又迅速把胳膊放回去,他咬著唇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點,但很明顯是無用功:“我懷孕了,發情期紊亂,一開始不知道,我就打抑制劑。后來知道了,我怕傷到孩子,就……就只能用咬的,割的,只要痛了就會清醒一點。”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急,身體也前傾著往前湊,要不是小腹隆起妨礙了他的行動,他估計已經靠在道格拉斯懷里了。
他語速很快很亂地繼續說:“我不是故意打抑制劑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因為發情期所以很難受,我沒傷害我們的寶寶。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寶寶嗎?現在有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你在我夢里多待一會好不好?我最近睡得很不好,我好久沒見到你了。”
道格拉斯好半天才艱澀開口,他抬手拭去伊蘭臉上的淚水,“伊蘭,不是夢,我是真的。”
“嗯,我知道。”伊蘭在他溫熱的手掌上蹭了蹭,很依戀的樣子,說出口的話卻讓道格拉斯無比痛心,“我已經走出星際迷霧了,我馬上就要到星系邊陲接你回家,那時候你就變成真的了。”
“我只是想在這里,你的家鄉,多待一會,休息一下,你會生氣嗎?”伊蘭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怕驚擾了夢境,“你要是生氣的話,我就不待了,我快點去找你。”
道格拉斯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牽起伊蘭那只沒有流血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說:“伊蘭,真的是我回來了,你摸,我的心臟在跳動著,為你而跳。”
伊蘭紅腫的眼皮動了動,他驚疑不定地看著道格拉斯,“真、真的嗎?”
“嗯,真的。”道格拉斯又牽著伊蘭的手按在自己的脖間的大動脈上,“這里是流淌的鮮血,為你而流。”
伊蘭的唇顫抖,鼻尖更紅了,他吸了吸鼻子,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大顆大顆往下掉。
道格拉斯最后牽著伊蘭的手摸上自己的臉頰,因為長久的航行,他長出了細小的胡茬。摸起來扎手,但莫名其妙地潮濕。
伊蘭的指腹最后摸上了道格拉斯的眼睛,被液體浸濕,即使視線已經模糊,他也能感受到這是什么,他哭著哭著突然無奈地笑了,問:“……你怎么哭了呀?”
他聽到道格拉斯聲音沙啞地說:“因為我的眼睛,在為你流淚,伊蘭。”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為你而存在。”
伊蘭很久沒聽過這樣的話,夢里的道格拉斯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冷情冷心,只會欺負他,現在卻甜言蜜語的,浪漫得不像他。
但一定是他。
伊蘭笑著笑著,又哭了,淚水黏在臉上,狼狽十分。道格拉斯抬手給他擦,擦完了他又哭,直到手和臉都變紅。
道格拉斯見他終于稍稍止住哭泣,在房間里找到了藥箱,將伊蘭的傷口包裹上,他一邊纏繃帶,一邊眉頭皺得更深。
他問了一句像是廢話的話:“痛嗎?”
伊蘭頂著滿臉淚水搖頭:“以前痛,現在不痛,你回來了就不痛。”
“……”這樣的伊蘭讓道格拉斯的心酸軟,他隔著繃帶吻了吻伊蘭的手腕。
緊接著,他看向伊蘭紅腫的眼,認真道:“以后不許這么干了,不許傷害自己。”
雖然這樣想對未出世的孩子不公平,但道格拉斯寧愿伊蘭打抑制劑傷害孩子,也不愿意伊蘭為了保護孩子傷害自己。
當然,罪魁禍首還是他,如果不是他,伊蘭就不會陷入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不得不在孩子和自己間二選一。
伊蘭吸了吸鼻子,他看著自己被包裹好的兩只手臂,有些不真實:“你一直陪著我,就不會這樣了。”
道格拉斯心疼地按了按他哭得腫脹的眼皮,還濕濕的,他自責道:“我的錯,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會一直陪著你。”
說完,他湊過去,唇在人濕潤殷紅的臉上蹭著,他問:“我可以吻你嗎?”
伊蘭沒說話,只是轉了轉臉,閉上眼睛,主動貼上自己干燥的唇。
久違的唇齒交纏,一開始道格拉斯還很溫柔,直到伊蘭主動用舌尖撥弄他的,他睜開眼,看著伊蘭紅腫的眼皮,又加深了這個吻。
舌在對方的口腔里每一寸搜刮著,壓著、挑著對方的舌根,又抵到伊蘭的嗓眼,碰著,讓伊蘭只能被迫地將下頜張得更開,手抓緊了道格拉斯的肩膀,仰著頭承受,唾液都順著唇角流下來。
與此同時,濃重的木質香在房間里散開,與紅酒味的信息素交織翻飛,水乳交融。
很久很久以后,道格拉斯捏著伊蘭的腺體,緩緩將人放開。
伊蘭被吻得暈暈乎乎的,腦子因為缺氧而有些迷茫。
但他還是在道格拉斯離開的一瞬間,又抓緊了對方的領子,抬著下巴過去,唇張著,露出一點鮮紅的舌尖,他抬著眼用迷蒙的眼神看著道格拉斯,含糊不清地說:“我還要。”
道格拉斯愛憐地捋了捋他的頭發,又捧著他的臉吻了下去。
現在散發著濃烈木質香的道格拉斯對長期缺乏伴侶信息素的伊蘭來說簡直就像貓薄荷。
親著親著,嘴都要親腫了,在伊蘭又不管不顧地貼上來的時候,道格拉斯眼皮一跳扶住他,“小心點,別壓著。”
伊蘭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個小東西,他低頭看了看隆起的小腹,拉著道格拉斯的手摸上去:“你摸摸。”
“會不會難受?”道格拉斯小心翼翼地把手掌附上去,感覺挺奇妙的。
其實他早就做好了他和伊蘭不會有孩子的準備,結果沒想到發生這么多事,兜兜轉轉又有了。
而且,道格拉斯突然想起一件事,還挺不好意思的。
據秦所說,伊蘭的孕期已經有四個月了,算算時間……是在小旅館那晚懷上的。
也就是說,在伊蘭剛修復完生殖腔,擁有60%的受孕率的一個星期后,就被自己弄懷孕了。
秦說完他的推算后,淡淡地來了句:“那你x功能還是挺強的。”
第93章 有點漲 我幫你揉一揉,就不難受了。……
“還好, 除了會想吐外沒什么特別的感覺。”伊蘭回答了道格拉斯剛才的問題,但正說著,突然想到什么, “哦, 還有……”
他語氣有些遲疑。
道格拉斯皺眉接著問, “還有什么?”
伊蘭抿了抿唇,拉著道格拉斯附在小腹上的手往上游走,最后鄭重放在了胸口處:“這里有點漲。”
胸口有什么好漲的?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里閃現一瞬,道格拉斯就福至心靈, 他輕咳一聲,把放在伊蘭胸口的手往左側移了移,溫熱的手掌隔著衣服覆蓋在那處。
道格拉斯不太敢動,他手只是放在那里停留了會, 就收回, 起身把伊蘭抱起, 往床走去,語氣十分正經:“我看看。”
伊蘭現在的身形不太適合面對面抱, 道格拉斯只好坐在床邊, 從后面抱著, 指尖捏住伊蘭的衣服下擺。伊蘭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 有些不情愿地按住他的手,說:“不好看。”
“聽話。”道格拉斯把下巴放在伊蘭的肩膀上,臉朝他湊了湊,高挺的鼻梁抵在伊蘭的側臉上,在人耳邊低語。
伊蘭的身體干涸久了,十分敏感,道格拉斯說話時的氣流打在下頜上, 語氣也輕柔寵溺,像羽毛一樣在他心上掃了掃。
所以他松開按著道格拉斯手腕的手,不太自然地抬高視線,逃避去看自己隆起的小腹。
這顆星球終年嚴寒,所以旅館有完備的供暖設施。房間里的暖氣開得足,伊蘭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毛衣,道格拉斯捏住他柔軟的衣角,一點一點往上卷。
即使空氣溫暖,伊蘭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還是有些不適應,泛起淡淡的粉紅色。
終于將毛衣卷到鎖骨上,道格拉斯挨在伊蘭肩膀上的腦袋又往下幾分,離得很近,認真觀察著剛才伊蘭說漲的地方。
見他并沒有在意隆起的小腹,伊蘭的身體不由放松了幾分,他更加往后靠了靠,像只漂亮的貓,窩在人的懷里。
道格拉斯的目光仿佛如有實質,明明都已經被他看過把玩過很多次,伊蘭還是感到一絲明顯的熱意。
道格拉斯看了會,聲音低低道:“看起來好像沒什么問題。”
和女性Omega不一樣,男性Omega在懷孕后身體的變化不是很明顯,只是稍微腫脹些,還沒到平地起高樓的地步,伊蘭的胸口依舊是平平的,頂多比以前多了個不明顯的弧度。
再有就是……那顆凸起比之前漲大了些,顏色也稍微深了點,以前是可人的粉色,現在暈開了淡淡的褐色,依舊很漂亮。
道格拉斯喉嚨動了動,暗綠色的眸光深沉,眼底有些控制不住地劃過獨屬于野獸的野性。
由于背對著坐在人懷里,伊蘭并沒有看到道格拉斯的眼神變化,他只覺得好像被人抱得更緊。道格拉斯現在的壓迫感比之前更強,他這樣抱著,像是將伊蘭鎖住似的,有些窒息感。
伊蘭顰著眉推了推他的腦袋,“看夠了沒。”
道格拉斯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依依不舍地松開一些力氣,讓伊蘭坐得更舒服。他抬起手,聲音沙啞著說:“我幫你揉一揉,就不難受了。”
伊蘭甚至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雙溫熱的大掌包裹住,一開始輕輕按著,后來便力道打著圈動。難以言喻的感覺讓伊蘭的身體瞬間繃緊,放在道格拉斯膝上的腿往旁邊側了一下,他根本說不出話,只能稍稍仰著頭,任由道格拉斯為所欲為,眸光泛起漣漪。
他發出些細碎的氣聲,聽到道格拉斯在耳邊低聲問:“有沒有好一點?”
其實脹痛根本沒有緩解,只是有了更加愉悅的感覺將難受蓋過去,所以顯得好一些了。
“嗯。”伊蘭咬住了一點唇,他根本不敢張嘴,否則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也不知道這個旅館的隔音怎么樣,他怕人聽到。
上次隨便住旅館的經歷,給他帶來了深深的陰影。
“……你。”
伊蘭眼皮一跳,肩膀上壓著的下巴突然一輕,緊接著便是散在后面的頭發被撩起來,滾燙的腺體處傳來溫熱,像是被人用舌尖碰了一下。
腺體逐漸變得潮濕,道格拉斯像是終于滿意了似的,唇在上面蹭著,感受著滾燙的溫度,像在冬天烤火,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而已經熱成火爐本爐的伊蘭深深呼出一口氣,實在有些忍不住,他顧不得被別人聽到聲音這回事了,按住道格拉斯的手臂,喘著氣說:“我要你的信息素。”
剛剛接吻的時候道格拉斯已經放出很多信息素了,但伊蘭好像還想要,看來是通過接吻的方式給出的信息素不能滿足他的需要,那就只能換種方式……道格拉斯明悟了什么。
身后肆意的唇停頓了一下,緩緩張開,伊蘭感覺到有尖銳的牙齒抵在了腺體上。
他閉了閉眼,而后咬牙,“……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道格拉斯感覺伊蘭的腿好像動了動,隔著衣物,大腿在自己的大腿上蹭著。
要是還不明白,道格拉斯就別當Alpha了。只是他動作頓了一下,有些糾結,大手再次撫上伊蘭的小腹,遲疑地問道:“不行的吧?會傷到你。”
“可以的。”伊蘭顰著眉立刻道,“你輕一點、淺一點,不要像以前一樣。”
道格拉斯還是有些猶豫。
伊蘭放在他手臂上的手驟然收緊,另一只手按在了道格拉斯放在他小腹上的那只手上,他側過臉,抬起視線,眼神有些受傷:“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不好看?不能讓你有感覺?”
道格拉斯聽到這話,臉一黑,差點氣笑了,他發現伊蘭在多疑多想的時候,總是把他塑造成一個壞人,一點都不講道理。
他憤恨地把人往懷里拉了拉,動作卻和情緒相反,十分輕柔。這下伊蘭在他懷里坐得更深,兩具身體貼合得更加緊密,他磨了磨后牙,甚至就那么坐著挺了挺腰。
道格拉斯的語氣中充滿怨氣:“你但凡注意一下被你坐著的地方,就不會說這種話。”
“還是說,它的存在感這么低,讓你注意不到?”道格拉斯的目光盯在伊蘭的臉上,變得危險。
伊蘭被他盯著,眼里的破碎感一下就消失了,生出幾分不自在來。可能是激素加重了他本就敏感的內里性格,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視一些細節也很正常。
雖然是存在感很強的細節,但他又不是故意的……伊蘭正想著,身體就騰空了。
可能是某種尊嚴受到了挑戰,道格拉斯不再猶豫,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從后面貼上去,“扶好。”
……
“有、有點重。”伊蘭扶在床頭,呼吸不穩道。
道格拉斯聞言壓下一口氣,減輕了力道,本來和伊蘭一樣扶在床頭的肌肉結實的有力手臂向伊蘭身前繞過去,擋在伊蘭小腹和墻之間,一邊護著一邊輕輕動。
“下巴,抬起來。”又將伊蘭的頭發撥到一邊,道格拉斯命令道。
毫不猶豫地貼上聽話送來的柔軟唇肉,道格拉斯輕吻了會,又忍不住加深這個吻,把伊蘭又親的暈暈乎乎的,道格拉斯視線微動,掃過護在伊蘭身前的手,他想到什么,語氣變得輕了些,幾乎都快要聽不見嗓音里的情熱。
他的唇蹭著伊蘭殷紅的耳尖,低聲道:“你什么樣子,都是好看的,我都喜歡。伊蘭,不要覺得自己不好看。而且,比起你的外表,我更喜歡你的靈魂。”
之前他在戰場,伊蘭獨自在家,那些精神緊張下說出的乞求之語,就包含了很多類似的內容。
伊蘭的思緒被道格拉斯的木質香包裹著,飄飄然著,驟然聽到一句這樣正經的話,反應了好半天,才從心尖上冒出一點甜絲絲的感覺。
他無比受用地將道格拉斯這句話收入心中,黏黏糊糊地哼了一聲,當作告訴道格拉斯自己聽到了的信號。
只不過……
又膩膩歪歪地身體糾纏了會,伊蘭本來正深喘著氣,卻突然轉頭,神態慵懶,語氣卻十分危險地問道格拉斯:“那你就對我的外表就只有一點喜歡?我長得不合你心意了?”
“……”道格拉斯覺得伊蘭上學時閱讀理解肯定不及格,他是真沒脾氣了,干脆手動把伊蘭期期望過來的頭掰回去,身下在可控范圍內力道稍微重一點,抵在一個伊蘭受不住的位置。
同時大手捂住伊蘭的下半張臉,隔絕了他即將溢出來的聲音,他在伊蘭的耳邊蹭著唇,“你還是別說話了,當個小啞巴吧。”
……
一切結束后,道格拉斯又抱著伊蘭去浴室,給人清理干凈,順理成章地又在浴室里膩歪了一會,現在房間里各個角落都充斥著他倆的信息素。
有了信息素的滋潤,伊蘭比之前臉色好多了,但許久未有過的兩人折騰得既過分,時間又長,伊蘭身上又揣著個小東西,實在是累極,很快就沉沉睡去。
半夜,也不知是幾點,道格拉斯本也是睡著,但突然感覺身邊的人動了一下。他睡覺本就警惕,戰爭勝利后,精神力更是大幅度提升,對聲音很是敏感,很快就睜開眼。
伊蘭比他還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類似的情況發生了很多次,所以無比熟練地起身,腳步匆匆地捂著唇向衛生間而去。
道格拉斯看著他沖出去的身影,眼皮一跳,迅速也起身跟了過去。
第94章 你兇我 “我沒有。”“你就是有!”……
伊蘭扶在洗手臺上干嘔, 長長的發絲垂下來,從胃里涌上來的酸苦感連帶著食管都在抽痛,他不由眼角濕潤, 生理性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道格拉斯撫著他的后背, 眉頭一直緊皺著, 他甚至想有什么高科技手段能把伊蘭的痛苦轉移到他身上來就好了,起碼他體質還強悍一點。
抽出紙巾給伊蘭擦了擦淚水和唇角,他又遞上一杯水,讓伊蘭漱口。
伊蘭無力地靠在他懷里, 以前道格拉斯不在,自己反而不覺得有什么痛苦的。
現在有人關心自己了,于是所有的情緒都鮮活起來,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滴落在道格拉斯手臂上。
道格拉斯心疼地抬手捏著紙巾給他擦淚, 將伊蘭的頭發別過耳邊, 摸著潮濕的臉頰問:“很難受嗎?”
伊蘭在難受,而自己無法緩解這種難受, 任何安慰的語言都蒼白無力。道格拉斯只能又散出一些信息素, 試圖安撫伊蘭。
“以前沒這么厲害的。”感受到信息素, 伊蘭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些, 他吸了吸鼻子說。
起碼他以前還能睡個完整的覺,但自從道格拉斯回來后,他就明顯感覺肚子里的小東西更加活躍了,一直鬧他。
“再喝一口,補充水分,嗯?”道格拉斯將伊蘭放在洗手臺上的水杯又拿起,哄小孩似的說。
伊蘭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下, 接過杯子,又喝一口。
……
重新躺下沒多久,道格拉斯又聽到身邊有動靜,以為是伊蘭又想吐,他剛準備睜眼,胸口上就落了點重量。
左下肋骨第三根的位置,也是心臟以規律頻率跳動的地方,伊蘭的手在上面蹭著,似乎是在用手感受他的鮮活。
過了一小會,終于確認他心跳的平穩,身邊的人輕輕松了口氣。
只是手卻沒移開,往上又落在了道格拉斯的眉眼上,冰涼的指腹一寸一寸地滑著,濃重的眉、睫毛、眼皮、高挺的鼻梁、略微干燥的唇、有點胡茬的下巴……
在手指即將觸碰到喉結的一瞬間,道格拉斯兀然睜眼,攥住了伊蘭的手腕。
伊蘭的目光怔怔的,湛藍的眼眸混著夜色,變成靜謐的幽藍。見到道格拉斯睜眼,他一開始還反應不過來,睜著眼好半晌,才眨了一下眼。
道格拉斯忍住眼眶酸澀的感覺,他將伊蘭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臉頰上,用下巴上的胡茬蹭著。
胡茬扎人,細小的刺痛感,落在伊蘭的掌心。
道格拉斯的眸光認真地盯著伊蘭的眼睛,他說:“我真的回來了,好好睡一覺吧,伊蘭。”
伊蘭反應過來后有點慌亂,他匆匆忙忙點了個頭:“嗯,我知道,就是做噩夢了。”
“什么樣的噩夢?”道格拉斯問。
“沒有你的夢。”伊蘭不敢看他,聲音悶悶的。
道格拉斯沉默了一下,他按住伊蘭的肩膀用力,伊蘭就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動作翻了個身,他有些不知所措道:“這是干什么?又要做嗎?”
道格拉斯脫了上衣的黑毛衣,從后面緊緊靠過去,將伊蘭全身都攏在懷里,下巴放在伊蘭肩膀上,手附在伊蘭小腹上。
熾熱的身軀將自己包裹,伊蘭清晰無比地感受到身后的同樣位置,有一顆強有力的心臟,在跳動著。
他聽到道格拉斯問:“伊蘭,聽到了嗎?我心跳的聲音。”
“睡吧,我抱著你睡。”道格拉斯又緊了緊懷抱,“不要怕。”
不要怕我消失。
伊蘭眼睛酸酸的,嗯了一聲,拉了拉蓋在兩人身上的同一條被子,鄭重且放心地閉上眼睛。
……
次日清晨,老板守在后廚門口,好奇的目光一直盯在在廚房里門口的道格拉斯身上。
看了好半天,她才道:“你還會做飯?”
她以為像道格拉斯這樣的,高大健壯的Alpha,是為戰爭而生的,不會這種細致活。
他頂著一張粗獷俊美的臉穿圍裙的樣子很“美”。
道格拉斯就應了一聲,接著忙活。早上問伊蘭想吃什么,伊蘭對什么都沒胃口,營養液也喝膩了,想了半天才說要吃他親手做的。
可能清淡一些會讓伊蘭不會想吐。
于是道格拉斯借用了旅館的廚房,煮了些燕麥粥,撒上蘋果丁、杏仁碎、葡萄干。感覺營養搭配不合理,又煮了兩個水煮蛋,切開淋上醬油,醬油滲到蛋黃里,散發出獨特的香味。
老板看他這一通操作,突然咦了一聲,“你這個吃法,怎么跟我們這里一樣?”
道格拉斯看了她一眼,沒打算暴露身份。這個星球落后也有好處,收不到首都星的新聞信號,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落得清靜。
他只淡淡回了句,“是嗎?”就端著食物向2樓去。
腳剛踏上第一層階梯,道格拉斯就動作一頓,微微抬頭,望上去的目光晦澀不明。
一秒后,他刻意收斂了存在感,裝似自然地往203房間走去。
門前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鬼鬼祟祟地佝僂著身子通過貓眼往里望,直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不由分說地籠罩了他,他才戰戰兢兢地轉過身,露出一雙老鼠似的瞇縫眼。
卡特看著眼前這個比他高了一個頭的Alpha,立刻明白他的身份。他聽說過,是跟著金發Omega找來的Alpha,實力不容小覷。
可他到底沒正面和道格拉斯交鋒過,沒想到……居然這么恐怖。
卡特站著腿都在抖,他吞了吞口水,本能想后退,可身后就是203的房門,他要是貼上去,道格拉斯恐怕真的會殺了他。
于是他硬著頭皮往旁邊邁了兩步,軟腳蝦一樣差點跌坐在地上,他抖著聲音說:“您……您好啊,我是這間旅館的員工,過來……過來清理、清理一下。”
“我沒見過你。”道格拉斯的目光將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態度不屑。
“啊,因為我是新來的,哈哈。”卡特干笑兩聲,腿一直打顫,他不知道為什么人類已經進化到星際時代,還保留著對強者的畏懼基因。
他眼神飄忽著,“沒事的話,我先走…!”他剛邁出一步,就一陣熱流順著腿流下來,洇濕了褲管,滴落在地上,暈開一股黃湯。
一股難聞的味道在空氣中散開。
卡特的臉色變換幾瞬,根本不敢想自己一個Alpha竟然在大庭廣眾下失禁了,他看都不敢看導致自己被嚇失禁的“罪魁禍首”,迅速往樓下跑去。
樓梯跑到一半,身后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碾壓的氣勢襲來,他驀然睜大眼睛,鬼叫一聲,朝下滾去。
臉先著地,再抬頭時,整張臉上都是血,本就不高的鼻梁劇痛無比,好像是斷掉了,嘴唇磕破了,門牙也磕掉,不知道滾到了哪里去。
他卻是連問責也不敢,匆匆忙忙爬起來,拖著腿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樓下吃飯的食客吞了吞口水,緊張地夾起被那股精神力嚇得掉在桌子上的花生米,心想下次再也不來這里吃飯了。
道格拉斯看著門口那灘水漬厭惡地皺眉,他立刻用精神力護住手里的食物,防止通過空氣污染。
在智腦上操作了什么,躲開污漬,他推門而入。
伊蘭正好坐起,他像是被剛吵醒似的,還帶著起床氣,顰眉道:“好吵,發生什么了?”
道格拉斯不想讓伊蘭知道自己被這么惡心的人覬覦,于是說:“裝修。”
伊蘭又不是傻子,他想起了什么說:“是不是那個人又來了?”
“你知道?”道格拉斯抬起眼皮看過去,語氣有點急,“他騷擾過你?你有沒有事?”
“沒事。”伊蘭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格拉斯把手里的食物拿過來讓他看看,“本來想狀態稍微穩定一點就處理掉他的。”
道格拉斯沒敢問他的“處理”是怎么處理。
“好難聞。”伊蘭看了眼躺在盤子里的水煮蛋,鼻尖聳動,皺了皺,嫌棄地推開。
道格拉斯沒說什么,伊蘭現在挑嘴很正常,他又把燕麥粥推過去:“那你吃這個。”
伊蘭拿勺子遲疑地攪了攪,看到里面沒有自己不喜歡吃的東西,就勉強舀了一點放進口中。
道格拉斯稍微放下心,自己把水煮蛋解決了。
可伊蘭沒吃兩口,又皺著眉放下勺子,咣一聲,勺子磕在碗沿上,發出脆響的聲音。
這燕麥無滋無味,即使加了糖,也覺得沒入味,吃得他好像人生都灰暗了,伊蘭不滿道:“我不想吃這個,我想吃咸的。”
道格拉斯一口蛋黃差點沒噎著,他端起水杯,將蛋黃艱難咽下去,起身,“我再去給你做一份。”
他又下樓去廚房,沒一會端著一碗加了牛肉粒和黑胡椒的土豆泥回來了。
伊蘭又吃兩口,道格拉斯緊張地看著他。
伊蘭抿了抿唇說:“我想吃酸的。”
“這個好辦。”道格拉斯起身說,“你再吃兩口,我去給你拿山楂梅干。”
他記得在老板的食材柜里看到過。
他拿回來一些果脯,伊蘭挑挑揀揀地捏起一顆,放進嘴里。一開始好像還很滿意,等把梅干咽下去,他看著道格拉斯欲言又止。
道格拉斯:“……你還想吃什么?”
“我想吃辣的。”伊蘭似乎也覺得自己事兒太多了,不太好意思。
道格拉斯:“……”
伊蘭以前從來都不吃辣的,道格拉斯甚至懷疑他有意折磨自己,就是想讓自己多跑兩趟。
他臉色有些無奈,但由于眉目深邃,線條銳利,這一點微小的表情變化都顯得整張臉很兇,讓伊蘭有些委屈。
他瞬間有些要哭不哭的意思,湛藍的眼睛看著道格拉斯,染上些朦朧的水意:“你兇我。”
道格拉斯:“……?”
他只是表情動了一下,還沒說話呢!
他長長嘆了口氣:“我沒有。”
伊蘭眨眼,一滴淚掉下來:“你就是有!”
第95章 兔耳朵 把老婆當小孩哄的一集
“好好好, 我有,我的錯,你別哭了。”道格拉斯慌了, 抬手擦掉伊蘭的眼淚, “我下次一定控制住表情。”
他把伊蘭的臉捧起來, 伊蘭抬著眼看過來,不依不饒:“心里想也不行。”
“怎么會,它這么喜歡你。”道格拉斯執起伊蘭的手放在胸口上。
隔著衣服感受到活躍的心跳,伊蘭受激素影響的敏感情緒才落下來些, 矜持地點了個頭,才算原諒了道格拉斯。
“你吃太少了,我們出去看看有沒有想吃的?”道格拉斯問,他依稀記得附近有個不錯的餐館, 小時候還和彼得羅芙娜趴在人家后墻上眼巴巴地望過。
又給伊蘭套上一件加絨的衣服, 直給他裹成了包子, 又捏起伊蘭的手,給他戴毛絨絨的手套, 最后戴上圍巾和帶著長長兔耳朵的兜帽, 道格拉斯這才滿意地點頭。
因為那兩只垂下來的兔耳朵, 伊蘭臉色有些發紅, 但好在兜帽很大,下半張臉藏在圍巾里,只露出湛藍的眼睛,沒叫道格拉斯發現他的羞恥。
他伸了伸袖子里的手,被手套裹得很熱,頗為嫌棄地說:“幼稚。”
道格拉斯沒理他這茬,自顧自拽住他的兔耳朵, 抻了抻:“走了。”
于是伊蘭把手伸出來,道格拉斯捏住,扶著他慢悠悠的下樓。
樓下的氛圍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寬敞的大堂里,坐著的都是黑色警服的警員。全是高大矯健的Alpha,竟然還戴著止咬器。衣著普通的普通市民倒是沒見幾個,為數不多的夾在這群Alpha中瑟瑟發抖,嚇得和小雞崽似的,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服務員端著托盤,面帶緊張的笑容,動作僵硬地給這群正襟危坐的警員上菜。
雙手接過一杯酒水,雙手放在膝上的警員禮貌地將杯子放在桌上,正經地對服務員點個頭:“謝謝,出公務,不喝酒。”
服務員神情恍惚地應著:“哦,哦,這樣啊。”
樓梯附近傳來咔咔的嗑瓜子聲,老板坐著小馬扎,翹著二郎腿,臉上是止不住的興奮。
聽到樓上傳來響聲,老板抬頭看了一眼,立刻笑彎了眉眼:“哎呀,下來啦?今天氣色不錯呀,有伴侶在身邊就是好呀!大補!”
她這種詭異的興奮狀態讓兩人沉默,尤其是伊蘭,有些怯怯地往道格拉斯身后躲了一下。
他覺得老板好像不太正常。
道格拉斯看了一眼樓下的排場,反應挺平淡的,似乎早有預料。
老板看他一眼,好奇道:“你不問問怎么回事?”
沒等道格拉斯說話,她就自顧自道:“最近這邊治安不好,所以來了很多警務員,抓不務正業的有前科的小混混,剛才就抓走了一個,卡特,之前那混球還在我這里工作來著。”
老板一邊說一邊看了眼伊蘭,緊接著又看了一眼道格拉斯,嘶了一聲,眉毛挑起來,捏著瓜子的手指過來:“是不是你……”
“不是。”道格拉斯打斷她的話,轉身拉著伊蘭出門了。
“哼,我看就是。”見人影消失,老板收回視線,小聲嘀咕著,“哪兒那么巧,剛惹了你就被抓跑了,什么人啊,能叫來這么多人,這么多人好啊,好啊。”
正愁最近生意下滑呢,就來這么多警務員,還不怕賴賬。更何況……一個個的,戴著止咬器,跟狼犬似的,帥啊!
老板露出迷之笑容,把正好走過來的服務員嚇得直起雞皮疙瘩。
……
因為餐館距離這里不遠,所以道格拉斯打算走著去,正好也讓伊蘭動一動。
為了配合伊蘭,他走得慢悠悠的,步子放得小,和之前大步流星的狀態相比,簡直是龜速慢爬。
五分鐘的路程走了十五分鐘,路過一條巷子,伊蘭突然站那兒不動了。
“嗯?”道格拉斯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巷子里的小攤,街口是一家串串,翻滾的紅油熱湯里泡著各種肉丸、豆腐、玉米、娃娃菜,或者香味的白氣隨冷風飄過來,正好打在人的鼻尖。
伊蘭戳了戳道格拉斯,“這是什么?”
道格拉斯看著他躍躍欲試,既期待又糾結的小眼神,眉毛都打結了,他面目嚴肅地把伊蘭拉過來一點,“合成品,不健康,你不能吃這個。”
小攤里的大叔臉都被熱氣蒸紅了,他聽了道格拉斯的話,著急地招手:“我家菜品很健康的,我有健康證!新鮮的肉丸,新鮮的蔬菜!哎呀,懷孕的Omega也可以吃,先生,快給您的伴侶買個嘗嘗吧~”
在大叔熱烈邀請的目光中,道格拉斯退卻了,他看了看伊蘭,伊蘭抬眼望著他,眼神里充滿期待,亮晶晶的和小兔子一模一樣,甚至拽著道格拉斯的袖子小聲學大叔說話:“先生,快給您的伴侶買個嘗嘗吧~”
道格拉斯:“……”
他深吸一口氣,轉向大叔,表情和聲音都無比堅定:“買!”
“但是只有一串。”在伊蘭突然雀躍起來的眼神中,道格拉斯維持住了最后的底線。
伊蘭如愿以償拿到了一串沾著紅油的肉丸。
在道格拉斯的注視下,伊蘭小心翼翼地咬下半個丸子,剛嚼兩下,五官就皺起來,好不容易把肉丸咽下去,他唇微張,辣得吐出一點舌頭,眼中泛起水意,抬眼委屈地看著道格拉斯:“辣。”
“你第一次吃辣,當然覺得辣。”道格拉斯無情嘲笑一句,緊接著捏住伊蘭的下巴,湊過去。
身旁傳來一聲小女孩驚奇的叫喊:“媽媽!他們吃嘴嘴!好……唔啊!”
小女孩的媽媽一把把她抓過來,按在懷里捂住嘴,一臉尷尬地看了看四周:“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再次把伊蘭放開的時候,伊蘭唇上的紅油全都沒了。
道格拉斯挑眉:“還辣嗎?”
“不辣了。”伊蘭聽見了小女孩那句話,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但是又想這個星球沒人認識他,他就釋懷了。
把肉丸往道格拉斯手里一推,他任性道:“不吃了。”
道格拉斯嘴角一抽,他就知道。
又快速解決了一串肉丸,道格拉斯被自家漂亮的大兔子拉著往里走。
看來餐館是吃不成了。道格拉斯嘆了一口氣,只能跟在伊蘭身后,不管是好吃的還是不好吃的,伊蘭自己都只吃一口,剩下都扔給他,像個以身試毒的食品質檢員。
在拒絕伊蘭大冷天吃刨冰的請求后,伊蘭十分突然地把手套摘下來,憤恨地甩在道格拉斯身上,“你不要跟著我了!你又兇我!剛剛還說了不會兇我!言而無信的渣A!”
扔下這句話就氣沖沖往前走。
語氣和用詞都十分委婉的道格拉斯:?
他眼皮一跳,生怕伊蘭沖動之下干出什么危險的事,趕緊撿起手套追過去,追到一半,伊蘭又跑回來,摟住他的胳膊,表情又嫌棄又害怕:“老公,好嚇人,前面有人吃青蛙。”
道格拉斯被他一會晴一會陰的情緒氣笑了,他把手套又給伊蘭戴上,只這么一會伊蘭的手指就變得通紅,道格拉斯把他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握住:“嗯,他們嚇人,我們換條路走。”
換了另一邊的路,道格拉斯給伊蘭又買了糖炒栗子、板栗餅、芋泥餅、杏仁酥、烤紅薯。
他發現伊蘭喜歡吃栗子。
街邊的長椅上,伊蘭捧著熱氣騰騰的香甜紅薯拿勺子挖著吃,道格拉斯在一邊給他剝栗子,剝一個喂一個,不亦樂乎。
沒一會,伊蘭就吃飽了,他雜七雜八地吃了很多東西:“有點干。”
“那邊有紅糖姜茶。”道格拉斯收好栗子,拉起伊蘭的手。
捧著熱乎乎的紅糖姜茶,道格拉斯又拉著伊蘭去附近的公園散步,說是消食,也是想讓伊蘭多接近大自然。
他又想起昨天夜里伊蘭那個眼神,好像分不清虛幻和真實似的,讓人心抽痛。
“那棵樹,就是雪松,它倒在戰火里的味道,就是我的信息素。”道格拉斯給伊蘭指了指一棵高大挺拔的三角形樹說,皚皚白雪堆在葉叢上,厚重而美麗。
“好聞。”伊蘭動了動鼻尖,“我很喜歡。”
“那邊是雪山,我就是在那個山腳下被人發現,帶回孤兒院的,當時和我一起埋在風雪里的,還有一只幼鹿。”道格拉斯指著天邊暗灰色的山形幻影淡淡地說。
“是不是很冷?”伊蘭的情緒很敏感,只是簡單的敘述就讓他想到那個時候,孤立無援的道格拉斯。
“當時可能很冷,但現在已經忘了那種感受。”道格拉斯用冰涼的手戳了戳伊蘭的臉,“不許哭。”
伊蘭帶著哭腔嗯了一聲,吸了吸鼻子忍住,然后問:“那幼鹿呢?”
“回家了,回到了原本它就在的地方。”道格拉斯說。
伊蘭狐疑地看著他說:“真的?”
死掉了,回歸世界最初的樣子,這不算騙人吧?道格拉斯認真道:“真的。”
還不算一個太悲傷的故事,伊蘭松了一口氣,心情稍微回升一點,“我想去看看。”
“太危險了。”道格拉斯看著伊蘭的小腹,“下次來時再看吧。”
伊蘭一開始還有些不滿,道格拉斯是不是瞧不起他?就去山腳而已,也不是爬山。但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摸了摸,也妥協了:“好吧。”
這時,伊蘭腳邊的小草叢突然抖動幾下,頭頂上的雪灑落下來,一個漆黑的影子嗷嗚一聲,高高跳起,沖向伊蘭的小腹。
第96章 見家長 完結倒計時3
道格拉斯眼疾手快地把黑影捉住, 捏著小東西的后脖頸把小東西拎起來。
黑白相間的小東西身上的毛被雪水打濕,狼狽地黏在一起,頭頂著碎雪, 由于被吊起來, 四肢張牙舞爪地展開, 奶兇地喵嗚了一聲,好像是以為這樣能嚇到兩個兩腳獸,但它眼里的怯意和發抖的身體出賣了他的害怕。
“跟你似的。”道格拉斯甩了甩奶牛貓的身體,看向伊蘭。
伊蘭不明所以, 但莫名羞愧:“我哪里像這樣。”
“剛見面不久時。”道格拉斯記得,那時候的伊蘭好像就是這樣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尤其是打抑制劑和扇他巴掌的時候。
挺可愛的。
“我…我那時候,挺不好的。”伊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底氣不足。
“我不也是?”道格拉斯拽了拽他的兔耳朵, “誰也別說誰。”
伊蘭眼眸中劃過羞惱, 把耳朵從他手里奪過來,“不要動手動腳的。”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 試圖去戳臟兮兮的小貓。
“我自己的老婆, 我還碰不得了……你別對它動手動腳的。”道格拉斯眼皮一跳, 捏住了伊蘭的手。
“為什么?”伊蘭不服。
“它臟, 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寄生蟲,你不能碰。”道格拉斯嚴肅道。
“你怎么這么講究了?”伊蘭小聲嘀咕,他可沒忘是誰隨隨便便就用煙灰把地毯燙壞的。
“我是不講究。”道格拉斯拉上伊蘭的手,“但是跟你有關,還是講究一下吧。”
在寵物店給小貓做完檢查并洗澡后,伊蘭終于如愿以償摸上了貓。
道格拉斯表情凝重,小心翼翼地把這小東西放在伊蘭的懷里, 小東西滑溜溜地順勢滾到伊蘭的小腹上。
道格拉斯看得心驚膽戰,他又一把把小貓薅起來,指著小貓警告:“你注意一下行為和影響,不要傷到我老婆。”
小貓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伸著爪子去抓道格拉斯的手指,然后放進嘴里嗷嗚一口——
道格拉斯看著手指上的口水,對這只貓很不滿。偏生伊蘭很喜歡,把小貓托在臂彎里,手掌從頭到尾來回摸著,給小貓都摸困了,打了個哈欠。
道格拉斯看著他愛不釋手的樣子,覺得這小東西還是有點用,原諒了它冒犯的行為。
又想起當時自己在戰場時,伊蘭獨自在家,守著夜色和月光,一宿一宿地睡不著。
他盯著伊蘭的側臉,驟然開口道:“喜歡的話,要不要帶回去?”
“可以嗎?”伊蘭先是愣了一下,眼神中明顯帶著歡喜,但這歡喜下一秒又落下去,有些嫌棄,“它有點臟。”
養一只貓,尤其是奶牛貓,應該會半夜在家跑酷,把家里弄得一團糟,沙發刮得傷痕累累,伊蘭想想都不能忍受。
但他又很想要這只貓,于是糾結了會,伊蘭抬著眼皮看道格拉斯:“那它就交給你管了。”
道格拉斯還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另一種意思,如果貓出現什么問題,伊蘭會把它和道格拉斯一起打包扔出門。
道格拉斯氣笑了,“你只管享受,不管付出。”
伊蘭哼了一聲,意有所指:“你不也只管享受,不管付出。”
道格拉斯享受完了,拍拍屁股走人,現在懷孕受累的卻是自己。
這樣想著,伊蘭顰眉,一副要碎了的樣子,眼睛一下就紅了,淚墜在眼角要落不落:“我今天好多次都想吐,寶寶還總是動,一直踹我。”
“怎么感覺自從我回來你的不良反應反而變多了?”道格拉斯皺眉,他心疼地摸了摸伊蘭的臉。
伊蘭吸了吸鼻子:“可能是之前沒有你的信息素,它就沒心情動,但是我也不確定。”
按理說四個月,嘔吐癥狀應該會消失,但是為什么伊蘭反而會加重?道格拉斯表情凝重起來,“這孩子不會是個超雄吧?”
伊蘭明顯愣了一下,他說話都有些磕絆:“不、不會吧。”
他沉重道:“過兩天我們就回首都星做檢查。”
伊蘭低頭,視線越過小貓,到達小腹,也十分擔憂道:“好。”。
這時道格拉斯的手附上伊蘭的小腹,試圖感覺小東西的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守株待兔的行為嚇到,道格拉斯和伊蘭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手底下也沒有動靜,看著道格拉斯期待的眼神,伊蘭甚至有些沒來由的心虛。
“它可能,在睡覺。”伊蘭移開視線。
在道格拉斯懷揣著失望心情即將移開手的瞬間,突然嘶了一聲。
“動了吧,它剛剛動了吧?”第一次感覺到小生命的奇妙,道格拉斯肉眼可見的有些興奮。
伊蘭有些迷茫,剛剛那感覺實在是太輕了,還只在一瞬,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動了,很有可能是錯覺,但見道格拉斯如此肯定,他遲疑地點了個頭:“嗯,動了。”
道格拉斯很明顯嘴角有些上揚,壓都壓不下去,他咳了一聲,看向伊蘭的眼神無比虔誠,“我覺得你說得對,我真是太罪惡了,人怎么能光享受不付出呢?我一定把這只小崽子,哦不,這只可愛的小貓,給你照顧得干干凈凈服服帖帖的,不會讓它打擾你,每時每刻聽話待擼!”
伊蘭聽著他的壯志豪言,嘴角一抽。
“不過……”道格拉斯話鋒一轉,湊過來,對著伊蘭咬耳朵,熱氣打在伊蘭耳垂上。
伊蘭斜了他一眼,說話就說話,靠這么近干什么,肯定又圖謀不軌。
“你什么時候讓我再享受一下,嗯?”道格拉斯的聲音悶悶地落在伊蘭耳邊,“我會注意的,昨天我就做得很好,不是嗎?”
長久的分離,也讓道格拉斯十分想念伊蘭,更何況,現在的伊蘭……咳,有種和之前不一樣的感覺。
伊蘭瞪道格拉斯一眼,隨后側過臉去,露出通紅的耳尖,“……今晚繼續。”
……
從寵物店出來已經是黃昏,夕陽流紅,綴在天邊,給一切鍍上了不真實的光。
道格拉斯本來打算帶著伊蘭坐城市列車回到旅館,但走著走著腳步一頓。
噴泉廣場中央,立著一座高大的黑金雕像,樸素的面孔,四方的臉,稀少的頭發。
“星球sk出身,偉大的道格拉斯·路上將雕像……”伊蘭念著銘牌上的文字,忍不住笑出聲。
“等我回首都星,一定要給這里通信號,讓他們見識一下英俊瀟灑的我到底長什么模樣。”道格拉斯咬牙切齒,即使不是很在意形象,這座“獨特”的雕像還是震撼到了他的心靈。
“不過,到底誰說我長這個樣的?”道格拉斯又看了兩眼這棟雕像,總覺得有點眼熟。
“你們……”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話時很是遲疑。
道格拉斯轉身,在目光觸及老人滄桑的面孔時有些發怔。
“是道格嗎?”老人看了看拉著金發Omega的高大男人。
“是。”道格拉斯深深呼出一口氣,聲音在冰冷的天氣里顫抖,“院長,好久不見。”
往日的回憶涌上心頭,道格拉斯明白了那座雕像為何如此熟悉。
臉型是給孤兒院供肉的屠夫大叔,雖然一年也來不了幾次,但獨特的臉型讓人印象深刻。眼睛是后廚阿姨、鼻子是院長、嘴巴是教書的姐姐、稀疏的頭發是偶爾來避雪的流浪漢。
他們大多數都在那場蟲族突襲的戰斗中被殘害了。
但他們的一部分,卻以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組成了離開這座星球多年的“道格拉斯”。
老路得到明確回答后,眼里是止不住地喜悅,他看向那座雕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覺得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想在風雪里拋頭露面,接受人們的膜拜,所以行政人員來問我時,我隨便編了一下。”
“咳,這位是?”尷尬地解釋完,老路看向一直被道格拉斯拉著的伊蘭。
“這是我的伴侶。”道格拉斯這才想起要和院長介紹,他和伊蘭對視一眼,往前走了兩步。
伊蘭覺得這個人似乎對道格拉斯十分重要,因此鄭重地伸出手,和他握手:“你好,我是伊蘭·黎曼。”
“你好。”老路看著伊蘭金色的長發,有些受寵若驚,他的目光在伊蘭小腹上劃過,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看了看天色,老路看著氣勢和之前相比更加威嚴的道格拉斯,猶豫了下,主動道:“還沒吃晚飯吧?我現在住在附近,來我家吃吧。”
“為什么會住在這里?”道格拉斯皺眉,那孤兒院呢?
“孤兒院的孩子被行政院牽頭找人收養了,我一個人守著那里也沒意思,正好他們說要把那里改造成景點,我就同意了。”老路領著他們走,“不過不用擔心,他們說原封保留的,我去看過,很多以前你們的東西,都留著。”
老路住的屋子不大,但是連通著暖氣,亮著昏黃的光,看起來很是溫馨。
伊蘭一進門就有些熱,把手套摘了下來。道格拉斯看了他有些紅的臉,抬手幫忙把兔耳朵帽子也摘下來。
正好老路也看過來,在老人家的目光注視下,伊蘭陡然有些羞恥,他不動神色地把帽子藏到身后,順便抬手掐了掐罪魁禍首的手心。
“來,坐這兒,暖和。”老路站在壁爐前的躺椅上,沖著伊蘭招招手。
又給兩個人一人倒了一杯熱茶,老路鉆進廚房,“喝點暖暖身子,餓了吧?我給你們做吃的。”
“院長,你別忙了,我不餓。”道格拉斯和伊蘭都吃了很多東西,現在還沒消化。
“怎么會呢?外面那么冷,多吃點儲備熱量。”老路的聲音和開火聲一起在廚房傳來,“況且你不吃,你伴侶要吃的啊!”
道格拉斯和伊蘭對視一眼,嘴角一抽,無奈道:“他也不餓。”
廚房里老頭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帶著說一不二的氣勢:“你怎么還跟我認生?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一頓飯我還是能請得起你們吃的!好了,你不要再說話了!”
第97章 隨你處置 完結倒計時2
沒過多長時間, 老路端上來一大盤餃子,道格拉斯起身想去幫忙拿碗筷,被老路按了下來, “你知道在哪嗎?坐在這里陪他。”
道格拉斯一個一米九多的高大Alpha竟然被身材佝僂的一米七小老頭壓制得死死的, 無奈坐下來, 看著他忙活。
面前被擺上碗筷,又放上好幾個小碟子,有醬油、醋、辣椒油、花生醬。
見伊蘭又不長教訓去碰辣椒油,道格拉斯把他的手按住, 默默把辣椒油和自己這邊的醬油換了個位置,迎來伊蘭的一瞪,道格拉斯早已習慣,當沒看見。
“來, 嘗嘗我的手藝, 干白菜肉餡的, 今早剛包的。”老路熱情地給伊蘭夾了個餃子。
餃子熱氣騰騰的,冒著白氣, 皮薄餡大, 圓滾滾的像元寶。伊蘭看著碗里的餃子有些猶豫, 先是戳了戳, 然后小小咬了口。
有點燙,伊蘭胡亂嚼了幾下就吞下去,舌頭發麻,但等感覺消失后,那種咸香的味道才涌上來,被咬開的餃子躺在雪白的碗里,流出鮮美的湯汁, 伊蘭又夾起放進口中。
道格拉斯和老路一起看著他,目光緊張。因為首都星天寒地凍,所以老路做飯下手都比較狠,以前沒肉時,就放鹽,總是被后廚阿姨罵,說不知道節省,現在生活變好了,放的油和肉就比較多。
伊蘭的口味比較偏淡,可能會覺得不好吃?
道格拉斯這樣想著,伊蘭開口了,他嘴角沾著一點油漬,點了點頭說:“好吃。”
廚藝被認可,老路合不攏嘴,他又催著伊蘭試試沾醬料,看看喜歡哪個,或者把這些醬料拌在一起也行。他說:“我喜歡醋加辣椒油,道格居然喜歡醬油,真是不能理解!”過了會話鋒又一轉,說,“不過他還不算太奇怪,之前院里有個小女孩,喜歡沾番茄醬。”
除了辣椒油,伊蘭都試了試,得出結論是:全都不喜歡。
餃子的咸度剛剛好,沾任何一種其他的醬料都覺得多余,掩蓋了餃子本來的味道。
他是真的喜歡老路做的餃子,一連吃了好幾個,道格拉斯甚至有些擔心今天他的食量過大,晚上會睡不著。
在老路的期期目光下,三人把餃子吃得差不多,老路起身去了趟廚房。等道格拉斯收拾好碗筷要端進廚房去洗的時候,老路又端著兩碗湯圓出來了,路過道格拉斯時說:“著什么急?飯后吃點甜的。”然后哐一聲把碗擺在伊蘭面前。
看著面前滿滿一碗差點溢出來的湯圓,伊蘭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他以為餃子就是全部了,怎么還有?
伊蘭無助地看向道格拉斯。
“哎,老路在家嗎?我給你送點臘肉啊。”門外傳來喊聲。
老路回了下頭,沖外面指指:“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
他剛一走,伊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碗和勺子,把自己碗里的湯圓往道格拉斯碗里舀,動作焦急,生怕老路回來看見。
“你等等!”道格拉斯眼皮一跳,立馬沖過來,舉著兩只手停留在半空,是想阻止,也不敢阻止。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你幫我分擔一下吧,到你承擔家庭責任的時候了。”伊蘭語氣懇求,手底下動作一點沒手軟,直接把道格拉斯的碗塞得冒尖,又把道格拉斯碗里的湯倒出來些,再放進去兩顆,終于滿意點頭。
他把承擔了滿滿家庭責任的碗推給道格拉斯,眨眨眼:“加油,老公。”
道格拉斯剛要說什么,老路就回來了,他拎著兩條臘肉炫耀:“這不是要過年了嗎?隔壁鄰居送的,要不今晚住下吧,明天中午給你們做芹菜炒臘肉……誒,你們剛剛說什么了?我在外面聽到什么家庭責任,有什么事一定要心平氣和地說開,別吵架啊。”
“沒有,沒吵架。”道格拉斯咬牙坐在小山一樣的湯圓碗面前說。
“那就好,不過你那個碗……”老路欲言又止,他記得道格拉斯不愛吃,所以沒給他盛那么多,怎么現在這么多?難道是自己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他愛吃甜的,我給他分了點。”伊蘭面不改色地笑著說。
“奧,這樣。”老路放下臘肉,只當是道格拉斯在外奔波多年口味變了,指了指廚房,看著伊蘭,“那我再給你煮點?”
“不,不用了,我夠了。”伊蘭眼皮一跳,迅速阻止。
最后道格拉斯只吃了半碗,頂著老路“生活好了就浪費食物”的目光進廚房洗碗筷,他對廚房的擺設不熟,老路有些擔心地進去:“洗完放這個柜子,洗碗布也洗一下晾在這個架子上,你還會洗碗的吧?我聽說首都星都全自動化,有什么家政機器人。”
“會,也不全都是機器人。”道格拉斯低頭洗著碗應著,老路又問了幾個首都星的問題,他都一一解答了。
半晌,老路好像找不到話題了,干巴巴地說了幾句,似乎覺得氣氛太尷尬,準備走時,道格拉斯突然來了句:“對不起。”
“什么?”老路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么,他渾濁的眼睛里神色突然變得很復雜,嘆了一口氣說,“有什么可對不起的?當戰士就是要面對生死的,他運氣不好,迎來一個這樣的結局。其實我早就預料到的,也習慣了這種事,不是你的問題,是戰爭,是命運。”
道格拉斯洗碗的動作明顯一頓,他一直沒勇氣回星球sk來面對老路,畢竟路非是因為他的判斷失誤而死,他甚至做好迎接老路責怪和抵觸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像是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對待他和以前一樣。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這么多年沒回來看過嗎?”老路又深深嘆一口氣,“以后常回來看看吧,不要因為過去而苛責自己了,現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有人陪,有幸福的家庭,要珍惜啊。”他說著,沖著外面抬了抬下巴。
道格拉斯這才抬頭,看著老路昏黃燈光下明暗閃爍的眼睛,他點頭,“我會的。”
……
老路把隔壁的小房間收拾出來給道格拉斯和伊蘭睡。
黑沉沉的夜晚,只亮著一盞明黃色的小夜燈,道格拉斯從后面抱著伊蘭,因為床太過狹小,兩個人只能緊緊貼在一起。
互道晚安后,道格拉斯將臉埋在伊蘭的后脖頸,貪婪地吸著淡淡的紅酒味信息素,只覺得渾身舒暢。
閉著眼睛,可能是胃里湯圓的威力太強大,道格拉斯怎么也睡不著,周圍安靜得很,身體也燥熱無比,他沉默著聽著身旁伊蘭的呼吸聲,聽了會,突然笑了。
撥了撥伊蘭鎖骨上的頭發,又用熾熱的手去摸人家露在被子外的臉頰,他沙啞著聲音低聲問:“怎么還不睡?”
“你一直杵著我,我怎么睡?”伊蘭沒好氣地小聲說。
“明明說好今晚要繼續的。”道格拉斯的額頭在伊蘭的頭發上蹭了蹭。
“計劃趕不上變化,不算我食言。”伊蘭哼了聲,正好道格拉斯的手換了個位置,從自己的胸前摟到了小腹上,他的手也按在道格拉斯的手背上。
“它怎么不動了?”道格拉斯感受了會,沒什么動靜,話音剛落下,手底下就傳來一個示威似的震動,力度比今天白天的大多了。
“它怎么一會力氣大,一會力氣小的?”道格拉斯皺眉,百思不得其解,“看來得早點回首都星做檢查了。”
伊蘭被他的疑神疑鬼搞得無奈:“正常的,你還有高興和不高興的時候呢,臨去戰場前的一個月,你天天陰沉著臉,讓我很不安……”
他說著說著,突然沒聲了。道格拉斯也沉默了,心情一下復雜起來,好半晌,他悶悶地說:“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伊蘭頓了一下,他又問,“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道格拉斯說:“我怕你想不開。”
畢竟伊蘭連去找國王,說聯系不上道格拉斯就自殺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又沉默了好一會,伊蘭說:“可是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的,不是由你支配的。”
“就好像,如果你當初告訴我,是想讓寶寶陪我,不是把我當成工具,我就不會生氣和難過了,我們也不會吵架。”伊蘭小心地轉過身,和道格拉斯對視,他捧著道格拉斯有少許胡茬的臉,湛藍色的眼睛里滿是認真,“以后什么事都不許瞞著我,什么事都要和我說,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什么事都和你說。”道格拉斯神怔怔的,他看著伊蘭夜色般的眼眸輕輕說。
“那你又不遵守諾言怎么辦?”伊蘭的眼皮突然壓下來些,這讓他看起來嚴肅又鄭重。
道格拉斯的臉在伊蘭的手心里蹭著,像只被馴服的聽話大型犬,他聲音里帶著被窩懶懶的余溫,心甘情愿地說:“隨你處置。”
任何體罰都對道格拉斯來說不痛不癢,伊蘭想了想,“你寫檢討給我,字數我定,不許抄襲和洗稿。”
“……”道格拉斯沒想到會是這種懲罰,他還以為是那種“幾天或者幾個月不能上床/不能貼貼/不能口口”的懲罰呢,他笑了笑,“可以。”
“你還要念給我聽。”伊蘭又補充道。
“……可以。”這就有點羞恥了,但道格拉斯面對伊蘭向來不要臉。
“好了,睡吧。”伊蘭滿意地拍拍道格拉斯的臉,“真乖。”
道格拉斯總覺得他好像把自己當真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