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承中
承天帝駕崩后,圍繞著皇位繼承所發(fā)生的一波三折的變故,可謂是極具戲劇性,傳到宮外,在民間引起巨大熱議。
皇后所出的唯一嫡公主,在皇孫拒絕繼位后,出面要求皇后將皇位傳給廢太子,還說皇后沒有資格繼承皇位,惹得皇后大發(fā)雷霆之怒,直接拿出先帝另外留下的一份遺旨,證明先帝也給了她皇位繼承權(quán)的這一段,最為讓人津津樂道。
百姓們在反復(fù)議論這些的同時,無意間就順其自然的接受了他們將要擁有一位女帝的事實,不僅沒有什么反感心理,還認為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畢竟二圣臨朝多年,早讓他們適應(yīng)和習(xí)慣了皇后執(zhí)政的現(xiàn)實,而他們作為普通百姓,都能切身體會到生活環(huán)境發(fā)生的改善和變化。
如今在既有先帝遺旨作依據(jù),又有年幼的皇孫拒絕繼承皇位的前提下,皇后繼承皇位,乃是名正言順,何況皇后本就有攝政權(quán),繼承皇位,不過是讓她的執(zhí)政變得更加名正言順而已。
所以無論是從大義上講,還是從感情上講,絕大多數(shù)的普通老百姓們,都不排斥皇后即將繼承皇位的事實。
對此持明確反對意見的,只有部分讀書人群體,不過他們的那點反對聲,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得知民間的這些主流輿論風(fēng)向后,柳明月稍松了口氣,這些也算表明,她在之前那些年的努力與辛苦,沒有白費。
落實皇位繼承事宜后,郭錦秋明顯輕松了許多,哪怕經(jīng)過廷君拒絕繼承皇位,沒想著要舉薦親爹繼位的事情后,本就感情淡薄的夫妻,現(xiàn)在變得更是形同陌路,她也不受影響,親自端著托盤走進勤務(wù)殿。
“啟稟母后,這是司禮監(jiān)擬的幾個年號,您先看看可有合意的。”
柳明月看了下,有明元、鴻坤、勤正、昭成、清樂,寓意都不錯,就是都不是她想的,她拿紙寫下兩字放到托盤中。
“承中,用這個年號即可。”
郭錦秋有些遲疑的回道,“母后,中這個字不錯,中正平和,可是承這個字,與父皇的年號是同一個字,是不是需要避諱一下?”
柳明月不以為意的回道,“我的情況特殊,不用避諱,禮部的官員若有意見,讓他們直接來找我分說。”
先帝駕崩,皇后繼位,在炎黃大地,本就是件史無前例的事,雖然在炎黃史上,也曾出過一位被正史所承認的女帝,但是那位女帝的得位過程一直受人垢病。
像柳明月這般,可謂是占據(jù)了天時、地利、人和的繼位,沒什么舊例可循。
“這倒也是,何況這也代表著母后對父皇的情深意重,父皇的在天之靈肯定不會反對,外人更沒資格反對。”
柳明月正在喝茶,聽到對方的這番解讀,差點被嗆著,可她還真沒辦法解釋,定下承中這個年號,是因這二字對她有著另外的意義。
莫名來到這個時代近十年,在這里生活的時間越久,受當(dāng)下時代氛圍的影響越大,那些變得越發(fā)久遠的記憶,甚至是已經(jīng)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可是那些記憶,代表著的是她柳明月真正的人生,讓她如何舍得忘記。
而她的所思所想,以及所做的一切,都深受她前世所生活的國家與歷史影響,所以她才想到要以’承中‘作為自己的年號而已。
不過不管怎么說,郭錦秋的這番腦補,倒是讓這個年號的由來,有了更具說服力的詮釋,所以她也沒有解釋。
莊嚴而隆重的登基大典上,柳明月身趕制出來的一身龍袍,在眾勛貴與重臣的簇擁下,一步步登上天壇祭祀天地神靈,昭告她的新身份。
在這之前,她也曾多次來此,只是那時,她都是以皇后的身份,陪皇上來此祭祀天地。
只有這次,她是一個人登臨此地,以大安皇朝的正式執(zhí)政者的新身份,主持這場頂級規(guī)格的盛大祭祀。
時隔數(shù)年,楊宛如已經(jīng)是六品尚書諸司員外郞,位列文武百官中,仰首看著正前方,心情十分復(fù)雜。
這是她做夢也沒想過,或者說是不敢想的一幕,她那位姨母,竟然能以女子之身,正式登臨帝位,而且還是以如此名正言順的方式,順利登臨帝位,成為一位女帝。
沒有什么陰謀算計,也沒有出現(xiàn)流血殺戮,甚至都沒有遭受到什么阻力,就這么順利登基為女帝,百官臣服,百姓歸心。
可是連她在內(nèi),都不得不承認,她那位姨母,比誰都有資格坐這個皇位,如今的大安,因?qū)Ψ降拇嬖冢兊门c她記憶中的大安截然不同。
聽說先帝竟然提前給皇后留一份允其繼承皇位的遺旨時,別人都對此感到匪夷所思,無法理解皇上在不缺兒孫的情況下,為何會做出這個決定。
可是楊宛如大概猜得到原因,在先帝的身體狀態(tài)開始惡化之初,她曾被人帶到一處荒涼的院子中,見到已呈現(xiàn)病弱之狀的先帝。
楊宛如早就預(yù)料到有那么一天,只是沒想到那一天竟然來得那么晚而已,所以她對此早有準(zhǔn)備,直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毫無保留的講了出來。
好在先帝并沒有辜負她的判斷,確實是位光明磊落的圣明君主,從她口中得知想要知道的信息后,并沒有為難她,讓人將她好好的送了回去。
后來一切如常,仿佛兩人那次的私下見面從沒發(fā)生過,先帝也沒將她說的那些放在心上。
直到她先是得知,皇上臨終前正式廢太子,傳位給廢太子的嫡長子,令她的那位皇后姨母攝政時,她才確定,先帝應(yīng)該相信了她的話。
所以先帝放棄已成年的太子與皇子們,立個幼帝,方便讓她那位皇后姨母繼續(xù)執(zhí)政。
得知先帝竟然給她的那位姨母,留下一份可允其正式登基繼位的遺旨時,楊宛如更加確定自己所說的那些,給先帝帶來的影響了。
若非如此,一位皇帝,怎么可能會愿意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妻子?不管他的妻子多么有能力,兩人之間的夫妻感情有多么深厚。
只有當(dāng)他知道,他的妻子,是能改變這個皇朝的未來走向的關(guān)鍵,能給大安帶來巨大好處的時候,他才能拋開那些固有的觀念,選擇相信他的妻子。
為了大安皇朝的未來,他甚至可以不去追究,他的妻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她也一樣,早已不會再去質(zhì)疑,她的那位姨母,到底還是不是她的姨母。
可以確定對方能為大安的江山和百姓,帶來足夠多的好處,就行,而對方,在過去的那些年里,已經(jīng)用一個盛世太平的大安,充分證明了她的能力,對先帝而言,還不用擔(dān)心外戚問題,多好。
【作者有話說】
222
第222章
謀劃
柳明月不知道承天帝見楊宛如的事,也不*知道承天帝是在從楊宛如的口中,得知了那個沒有她出現(xiàn)的大安未來走向后,才下定決心,立下了那么一份讓她繼位的遺旨。
因為承天帝只需拿楊宛如所說的那些,與他自身經(jīng)歷的一切做個對比,就能發(fā)現(xiàn)其中最明顯的異常之處。
例如柳明月對娘家人的態(tài)度變化,對一雙子女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等,畢竟承天帝比任何人都清楚柳明月這些年的所做所為。
所以承天帝也知道柳明月是真心在意大安的興衰榮辱,關(guān)心大安百姓的生死和苦樂,甚至可以說是比他這個皇帝更有責(zé)任心。
不過柳明月對此也所猜測,尤其是在承天帝臨終前,問了她那句話后,她就知道,對方應(yīng)該是早已察覺到了她身上的異常。
從承天帝在這種情況下,仍然選擇相信她,交給她那么一份遺旨,所展現(xiàn)出的態(tài)度上,不難看出承天帝對她的支持與認可。
這給柳明月帶來了不少信心,可是真正登基繼位后,她還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大安開國立朝十三年,如崔相、何相、李尚書等一批老人,已面臨年老體衰的問題,培養(yǎng)新人,不僅需要有好苗子,還需要時間的打磨和歷練。
通過大招募入仕的官員,逐漸從基層嶄露頭角,與傳統(tǒng)科舉出身的官員團體之間的矛盾,已然開始陸續(xù)呈現(xiàn)。
已經(jīng)開始初步在地方推廣的教化新規(guī),所面臨的一些阻力與挑戰(zhàn)等,都讓柳明月感到頭大。
好在大安軍事學(xué)院的成立,已初步達成預(yù)期目標(biāo),這些接受過學(xué)院教導(dǎo)的軍中將士,對朝廷更有歸屬感與認同感,不再像從前,只會盲目的聽從所屬將領(lǐng)的調(diào)遣,不會考慮是否合法合規(guī)的問題。
從皇帝駕崩到柳明月正式登基,不管是皇宮內(nèi)外的御林衛(wèi),還是京城內(nèi)外的大營,以及早有準(zhǔn)備的各地駐軍,都聽從她的調(diào)遣,嚴陣以待,才沒出什么亂子。
如今正式以女帝的身份臨朝,好像給柳明月帶來了一些不同的感覺,但又似乎沒有太大差別。
畢竟除了少了承天帝,出現(xiàn)在這奉天殿內(nèi)的,還是那些人,來回討論與奏對的議題,也都差不多。
即便如此,柳明月也沒有因為自己已經(jīng)熟悉了這些,或是仗著自己頭上無人可壓制,就對這些關(guān)系到國計民生的政務(wù)掉以輕心。
因為她很清楚,上位者的一言一行,將會給下面的相關(guān)人等帶去的巨大影響與后果。
不過也正因柳明月對朝堂和政務(wù)足夠熟悉,都不需要什么適應(yīng)和了解的過程,在承天帝駕崩一個月后,國喪期滿,大安朝廷就已徹底重回正軌,正式恢復(fù)往日的秩序。
柳明月也逐步適應(yīng)承天帝駕崩,需要她自己獨自上下朝,遇事只能與郭錦秋及馮氏姐妹,或是相關(guān)各部官員們的商議的日子。
接到江寧侯緊急求見的稟報時,柳明月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江寧侯,正是她那便宜弟弟,曾經(jīng)的上陽伯,是承天帝在臨終前,將柳敏杰的爵位晉為江寧侯。
這些年來,因這柳敏杰的低調(diào)識趣,柳明月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聽到他的緊急求見,柳明月迅速意識到,應(yīng)該是那柳家有什么重要大事發(fā)生。
能重要到讓一向不輕易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柳敏杰,緊急進宮求見的事,柳明月這心里就有譜了。
所以她也沒耽誤,直接下令將人領(lǐng)進來,然后順手接到一份秘奏。
“微臣拜見陛下,家母大限將臨,只想在臨終前再見陛下一面,求陛下成全!”
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焦慮和緊張,卻用充滿懇求的目光看著她,有些熟悉,卻更多的是感到陌生的中年人,柳明月語氣平靜的回道。
“既然母親大限將臨,你身為人子,為何不親自守在母親身邊為她盡孝?竟然還有心思親自前來通知朕。”
時人很重視死前是否有兒孫送終,原主的母親只有兩個親生兒子,長子早逝,如今就剩下柳敏杰這個親生兒子。
柳敏杰愣了一下,才趕緊回道。
“還請陛下恕罪,微臣聽到母親的請求,不忍讓母親失望,怕派旁人前來,有失怠慢,方才自行前來稟報此事,還請陛下諒解。”
看著這個便宜弟弟,柳明月的目光冷漠。
“你該知道,朕為皇后時,出宮一趟尚且不易,如今朕為天子,出行更為不易,你希望朕如何跟你去江寧侯府?”
見到這跟預(yù)期完全不一致的反應(yīng),柳敏杰一時有些無措。
“是微臣太過急切,考慮不周,還請陛下恕罪。”
柳明月有些失望的搖搖頭道,“你已位居列侯,就這么貪心不足,急著想要更進一步嗎?”
聽到這話,柳敏杰瞬間臉色蒼白,跪在那里的身體都有些顫抖,哆嗦的嘴唇,讓他說不出一個字。
看到他的心理素質(zhì)如此不堪,柳明月只覺無趣。
“既然敢走這趟,就證明你的膽子不小啊,為何現(xiàn)在只是被我戳穿了一句,就如此驚慌?”
柳敏杰趕緊磕頭道,“微臣萬萬不敢冒犯陛下,真的是母親說,想要在臨死之前,再見三姐一面,否則她老人家死不瞑目,微臣才敢前來懇求陛下成全,絕對別無它意!”
這話聽在柳明月耳中,相當(dāng)于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她冷笑一聲道。
“柳家能養(yǎng)出朕這么一位女帝,乃是可以光耀門楣的大喜事,父親得追封,母親因此而被誥封為國夫人,你于國于民無功,先是被封伯爵,今又被封為侯為,朕在宮中苦心經(jīng)營多年,不曾為柳家招致罵名與仇敵,你們還有什么可不滿的?”
就算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的異常,也該像楊宛如那樣,埋在自己心里,盤算著如何從中謀利,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想要謀害她。
除非有人能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才能說動他們拋棄以前的原則,不惜鋌而走險的配合對方。
這個人選,乃至他們的謀劃,都很好猜,若非她親手創(chuàng)辦的稽查司大統(tǒng)領(lǐng),就在他們柳府,能及時為她傳遞第一手消息,她還真有可能被對方給套路過去。
畢竟這是個信奉’孝大過天‘的時代,她身為皇帝,更要以身作則。
223
第223章
顧慮
柳明月的心情非常糟糕,原主的娘家,若真有可用之人,她并不介意用,當(dāng)然也不存在像外人所以為的打壓。
就像原主的大嫂,她可是將稽查司這么關(guān)鍵的情報部門,都交給對方掌管。
原主的其他親戚沒有受到重用,最關(guān)鍵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人所展現(xiàn)出的能力與素養(yǎng),讓他們沒有資格獲得她的信任和重用。
德不配位,只會為人招至禍患,所以柳明月寧愿背負著相關(guān)的質(zhì)疑,也不愿為了自己的面子及威望,大力提拔原主的那些親戚。
這對柳家而言,其實也是一種保護,歷史上被抄家滅族的外戚,數(shù)不勝數(shù),而且往往是像她這樣的皇后或太后越有能力,所掌握的權(quán)柄越大,娘家親戚被清算得越徹底。
過去的那些年,柳明月一直以為有柳大夫人的從旁提點,柳家人算是已經(jīng)與她達成了默契,才會那么低調(diào)守本分。
沒想到他們這次竟然給她憋出個大招,在私下里與安王達成合作。
哪怕從柳大夫人派人遞進來的秘奏看,他們倒也沒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要讓她的身體出些問題,無法執(zhí)政,依舊讓柳明月對這些人都失望不已。
好在她不是原主,對那些人都沒什么感情,知道他們的謀劃,倒也談不上什么痛苦和傷心,更多的是覺得麻煩。
這些人的身份特殊,哪怕她不介意直接將他們都按謀逆罪給處置,可她現(xiàn)在除了皇帝這個身份,還是安王的親生母親,是柳家女。
在這場謀劃還沒來得及正式實施,也沒有什么切實證據(jù)的情況下,不僅不好對他們施以重懲,甚至不便實施懲處。
因為相關(guān)消息注定不可外泄,讓人知道她這個女帝的娘家人,與她的親生兒女合起伙來想要害她,只會讓她自己顏面掃地,威望受損。
畢竟一個連被至親都不容的人,首先會讓人質(zhì)疑他自身所存在的問題。
而那些人之所以敢這么做,顯然也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些,才敢這么有恃無恐,做成了,他們就能得償所愿,做不成,他們也沒有多大損失。
這種身為受害者,不僅拿施害者無可奈何,還能任由他們仗著自己身份和權(quán)勢地位,享盡榮華富貴的無奈現(xiàn)實,實在夠膈應(yīng),也夠憋屈。
可柳明月是愿意吃這種啞巴虧的人嗎?之前有皇上在,她還不得不盡量裝一下,如今她當(dāng)了這個皇帝,沒了足夠分量的掣肘,她當(dāng)然不打算再忍。
被戳穿謀劃的柳敏杰強作鎮(zhèn)定的歸家后,柳五夫人迅速迎上前,低聲問道。
“侯爺,娘娘……陛下呢,她怎么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還是說,宮中在準(zhǔn)備陛下出宮的儀仗?”
柳敏杰抬眼看著自己的妻子,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和怨憤,直接一巴掌往對方的臉上扇了過去。
柳五夫人被打得有些懵,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哪怕她與丈夫的關(guān)系不怎么親密,可是像這樣被打,還是第一次。
反應(yīng)過來后,她瞬間忘了一切,凄厲的嗷叫一聲后,向柳敏杰身上撲了過去,夫妻二人迅速打成一團。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憑什么打我?我要跟你拼了!”
柳敏杰的身體雖然有些虛,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在體力上還是占據(jù)著先天優(yōu)勢。
不過近乎瘋魔狀態(tài)的柳五夫人也沒讓他好受,直接將他的手臉脖子等處都給抓撓傷,甚至連頭發(fā)都被扯下一縷。
總算將妻子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來后,柳敏杰才找到機會開口。
“你個瘋婆娘,你還有臉在這兒跟我撒潑,我們這一大家子,都要被你這婆娘的貪心給害慘了。”
聽到柳敏杰的指責(zé),正欲再撲上去的柳五夫人不禁愣在當(dāng)場,心中也隨之生出一股恐慌,迅速忘記之前那滿心的羞恥與憤怒,趕緊問道。
“怎么回事兒?失敗了?怎么可能?母親確實就這兩天的事兒了,大醫(yī)們都能作證,她總不至于這么狠心,連母親想要最后一面,都不愿滿足吧?”
柳敏杰垂頭喪氣的坐到一旁道。
“我早說,三姐當(dāng)皇后的時候能臨朝執(zhí)政,現(xiàn)在更是直接當(dāng)上了皇帝,還是以這種兵不血刃的方式,堂而皇之的繼承皇位,絕對不是旁人所能輕易算計的,你們非要不信,現(xiàn)在可好,人家看到我去,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貓膩。”
柳五夫人聞言,一時之間也有些六神無主。
“就算她察覺到了什么,只要你哭得傷心些,應(yīng)該也能應(yīng)付過去啊,你是怎么做的?”
柳敏杰不滿的回道,“我當(dāng)然知道該怎么做,可是她根本沒給機會,就直接戳穿了我們的算計。”
夫妻二人正在說話之際,安王從里間走了出來,冷著臉開口道。
“舅舅和舅母何必如此驚慌,就算被戳穿了又如何,她也不敢對我們怎樣,我們這些人,可都是她的至親,就算為堵天悠悠之口,她也不敢對我們出手,要不然,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聽到這話,柳五夫人不僅沒有被安慰到,反而還更覺心慌,這兩人一個是那位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一個是人家的親兒子,人家肯定會有顧慮。
可她,與對方既不是血親,也沒多少情分可講啊。
“殿下,眼看這事兒是不成了,您趕緊進宮,去向陛下認個錯吧。”
安王看著這個知道有好處的時候,表現(xiàn)得熱情而又積極,要好處的時候,更是獅子大張口,如今出了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推出去的舅母,冷笑一聲道。
“反正孤與舅舅又不會有什么事兒,舅母若想脫身,最好要采取些方式,例如,趕緊將外祖母已近彌留之際,只想在死前再見母后一面的消息傳出去。”
柳五夫人趕緊道,“對、對,要趕緊將這個消息放出去,老夫人可是陛下的親生母親。”
可是當(dāng)她想要喚人進來時,卻發(fā)現(xiàn)廳外異常的安靜,哪怕站在廳門外喊了數(shù)聲,也沒能叫來本該守在院外的管家婆子等人。
過了一會兒,才見柳大夫人帶著人從院外走了進來,無視柳敏杰夫妻的狼狽模樣,皺著眉道。
“原來五弟、五弟妹都沒留在母親身邊侍疾,而是都留在這邊躲清閑,哦,安王殿下也在,你們是聚在這里想要謀劃什么不好的事情嗎?難怪宮中突然下旨,讓人將咱們江寧侯府上下都封禁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
聽到這話,廳中幾人頓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們沒有想到,宮中的反應(yīng)竟然這么快,也可以說是毫不留情面。
【作者有話說】
224
第224章
矛盾
柳五夫人顧不上計較她大嫂的冷臉和嘲諷,滿臉驚慌的開口道。
“大嫂,我們沒有做什么,這里面有誤會,一定有什么誤會,肯定是因娘……陛下誤會了什么,才會下這樣的圣旨,大嫂與陛下感情好,你去跟她解釋一下,她肯定會相信的,母親確實大限將至,侯爺去求陛下,只想滿足一下母親最后的心愿而已。”
柳大夫人從對方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語氣淡漠的開口道。
“母親那邊,陛下已經(jīng)派了楊正奉和李院使過來,母親的身體狀況到底如何,兩位大人自會稟告給陛下,你們可真是母親身前的孝子賢孫,先是對我隱瞞母親的身體狀態(tài),我建議你們請御醫(yī)前來為母親診治,結(jié)果你們卻跑到宮中報喪。”
身為稽查司的大統(tǒng)領(lǐng),老夫人的健康狀況,怎么可能會瞞得住她,想到這些,柳大夫人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她一直裝作不知,不過是想看看這些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已,反正宮中那位對她家這位偏心了一輩子的婆婆,壓根就沒什么感情可言,十年如一日的只做表面工作。
不過這些人也確實很精明,這次的謀劃十分嚴謹,若不是她早對這些人與事起疑,讓人有目的盯著,可能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們的真正目標(biāo)。
即便柳大夫人在執(zhí)掌稽查司后,已然見遍這世上的奇葩事,也沒想到她家這些人與廢太子,竟然能做出這樣自毀根基的蠢事。
當(dāng)今能如此順利的繼承皇位,除了先帝所留下的遺旨,讓其占據(jù)了大義,最關(guān)鍵的原因在于,先帝早將軍政大權(quán)都已提前交到她的手中。
當(dāng)今若出了事,廢太子固然能有機會繼位,可他手中一無人二無權(quán),根本難以服眾,能有機會當(dāng)個傀儡都算好的,就怕下邊人各自為政,讓好不容易才經(jīng)營出當(dāng)前這大好局面的大安,再次分崩離析。
聽到他大嫂說宮中已派醫(yī)術(shù)最高的兩位御醫(yī),前來府上他母親診治,柳敏杰難免有些心虛,正待開口,就聽到他們的安王外甥開口道。
“五舅父憂心外祖母的身體,關(guān)心則亂,想成全外祖母的心愿,求母后前來見最后一面,乃是人之常情,大舅母倒也沒必要質(zhì)疑什么。”
看著眼前這位曾給她留下過極好的印象,如今再見,卻只剩下一聲嘆息的外甥,柳大夫人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臣婦質(zhì)不質(zhì)疑,都無關(guān)緊要,不過臣婦認為,其實有殿下在此替陛下盡孝,足以慰籍母親的思女之心,侯爺根本沒必要再進宮中去勞煩陛下,殿下以為呢?”
這話中好像有話啊?難道她知道些什么?
安王這才注意到這位在他印象中,自從他大舅英年早逝后,就沒什么存在感的大舅母,好像不像他所以為的那么簡單。
“沒想到大舅母竟是個胸有丘壑的,是外甥眼拙,竟然在此前沒有發(fā)現(xiàn)這點,多有怠慢,還望大舅母見諒。”
說著,安王還鄭重其事的向柳大夫人施一禮,一副對長輩十分敬重的樣子,接著又用十分惋惜的語氣接著道。
“可惜大舅父去得早,母親也太嚴苛了些,對聲名和地位的重視,尚在親情之上,要不然,大舅母和表兄、表弟們,肯定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般默默無名,孤就不一樣了,不僅一向重視親長,也很希望身邊能多些兄弟手足相幫,畢竟自家人肯定要比外人更可信。”
哪怕早有猜測,現(xiàn)在親耳聽到安王的這番蠱惑后,柳大夫人才知道柳敏杰夫妻為何要放著現(xiàn)有的好日子不過,選擇跟他們這個外甥合作。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這個外甥是個什么樣的人,能在擁有那樣的大好局面的情況下,將自己板上釘釘?shù)奶又唬饰焕^承權(quán)弄丟,能是什么聰明有能力的人?
“臣婦代家中幾個不成器的孩子,謝過殿下的好意,只是臣婦曾讀過的《周易》中說,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所以臣婦只盼著他們能安守本分,不要去奢求那些以他們的才能,不堪承受的名利地位。”
此話一也,不僅柳敏杰夫妻心虛羞愧不已,安王更覺對方是在指桑罵槐,明著是說柳家長房的兒子,實則是在嘲諷他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不自量力等。
事到如今,柳大夫人也不在意會不會得罪這幾只秋后的螞蚱。
“臣婦會在接下來,讓人對外宣揚殿下在我們江寧侯府代母盡孝的事,侯爺是母親最寵愛的兒子,理該時刻守在母親的病床前,為母親盡孝,以防不測。”
說完,柳大夫人也不在意這幾人的反應(yīng),向安王端莊的福身施了一禮后,就徑直轉(zhuǎn)身離去。
隨后就有侯府的管家和管事婆子進來,’請‘幾位榮壽堂給老夫人侍疾,至此,他們才意識到,柳家現(xiàn)已徹底落入柳大夫人的掌控之中,她已不打算再做什么遮掩了。
楊正奉和李院使為柳老夫人開好方子后,回宮向柳明月復(fù)命時,也沒有替柳家隱瞞。
“……年過六旬,若是能早些對癥下藥,應(yīng)該不至惡化到無力回天的境地。”
也就是說,柳老夫人的健康狀態(tài)本來還好,只是這次偶感風(fēng)寒后,沒有及時得到對癥治療,硬是由小病給拖成了大病,現(xiàn)在真的到了大限將至的地步。
柳明月不知道這次的事兒,是柳老夫人在知情的狀態(tài)下配合,還是在不知情的狀態(tài)下被利用,反正她對這件事兒并不怎么在意,也不打算深究,只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
“江寧侯夫妻實在可惡,竟敢貽誤了母親的最佳治聞時機,導(dǎo)致母親的病情惡化,待到此事過后,朕定不輕饒,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朕也需負失察之責(zé),楊正奉與諸位大醫(yī),可有什么好方子,為朕的母親再延續(xù)一些生機。”
眼看柳明月強忍著一臉悲傷的模樣,楊正奉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回道。
“臣等能力有限,還請陛下節(jié)哀,生死有命,此事實非人力所能左右。”
兩位御醫(yī)退下去后,柳明派人去查了下負責(zé)給柳老夫人治病的大夫,這才得知,原來柳家只是在柳敏杰進宮前,也就是柳老夫人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惡化到一定程度后,才請了位大醫(yī)過去。
在那之前,根本沒請過醫(yī)藥部有正經(jīng)編制的大夫,一直是讓柳府的府醫(yī)給治的。
在醫(yī)藥部成立之前,風(fēng)寒確實能要人命,但是有了醫(yī)藥部,許多醫(yī)術(shù)流派得以相互交流和總結(jié)后,現(xiàn)已形成系統(tǒng)的診療理論與方式。
只要發(fā)現(xiàn)及時,治療及時,根本不會再像從前,很容易發(fā)展成大病,一病不起。
收到柳大夫人派人送進宮的秘函,說是已將安王留在柳府,為她的聲望考慮,可對外傳出安王代母盡孝的消息,柳明月直接予以拒絕。
柳明月可不想給安王留下這個刷好名聲機會,她選擇親自去柳府走這一趟,在這個孝道大過天的時代,她走這么一趟,利大過弊。
哪怕安王等人有所謀劃,那也只能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成功。
如今既已提前知道對方動了不好的心思,只需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對方的一切謀劃都不足為懼。
女帝回娘家探親,乃是史無前例的大事,消息傳出,頓時引來朝堂上的議論紛紛,連崔相都忍不住在私下勸道。
“陛下牽掛令堂,乃是人之常情,只是已登臨帝位,還回柳家探親,不管是從安全方面考慮,還是從禮規(guī)方面考慮,怕是都有些不合規(guī)矩。”
柳明月是以徐家媳婦的身份,繼承的大安皇位,沒有改朝換代,祭祀的當(dāng)然依舊是徐氏宗祠,可她又是柳家女。
如今以皇帝的身份回柳家探親,未免有太過抬舉柳家之嫌,從而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
“崔大人不必多慮,朕知道分寸,母親大限將至,朕走這一趟,只為成全一下母女之情,此事過后,對柳家那些人,朕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新的安排,不會給朝廷帶來什么影響。”
聽出柳明月的話中所透露出的意思,崔相有些震驚和意外的抬頭。
“陛下,那柳家畢竟是您的母族,不好太過啊!”
人就是這么矛盾,在此之前,崔相還在擔(dān)心她會太過抬舉柳家,讓自己的母族勢大,影響到當(dāng)前的朝廷局勢,聽出她打算對柳家下手,又擔(dān)心她會落下罵名,影響她的帝王聲望。
“崔相不必多慮,朕當(dāng)然不會做什么有失身份的事,只是讓有些人,為他們所做的事,受到應(yīng)有的懲罰而已。”
崔相迅速意識到,這其中定然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通過多年的合作,他對柳明月性格脾氣有所了解,知道肯定是對方中的’有些人‘做了犯忌諱的錯事。
“陛下已女子身份然登臨大位,勢必要面臨世人更為苛刻的要求,在有些方面,還是盡量能忍則忍得好,沒必要為某些不值得的人與事,損及陛下的圣明與威望。”
【作者有話說】
抱歉,為寫滿這章三千字,又更得晚了些,真的盡力了!
225
第225章
惶恐
皇帝正式出宮,當(dāng)然是件很隆重的事,哪怕只是去同在京城內(nèi)的柳家,僅有兩三千米的距離。
不管是之前的原主,還是后來的柳明月,進宮后,就沒再回柳家省親過。
如今柳明月當(dāng)上皇帝后,哪怕是為去看望已處彌留之際的親生母親,但是消息傳開,依舊惹得京中眾人議論紛紛。
有夸贊女帝有孝心的,也有羨慕柳家運道好,先是出了位皇后,光耀門楣,如今這位皇后竟然還繼承了丈夫的皇位,成為女帝。
因柳老夫人現(xiàn)在完全處于被御醫(yī)們用珍貴的藥材,勉強給吊著一口氣的狀態(tài),所以柳明月確定好要去柳家的事后,沒有多耽誤。
在御駕駕柳府的當(dāng)日,不僅柳家各房,連柳家已出嫁的姑娘都有帶著夫婿和兒女,聚在江寧侯府等著接駕。
本該作為東道主的柳敏杰夫婦,本該在這樣的場合,以東道主的身份主持大局。
可惜他們不僅沒有這個機會,還處于身邊時刻都有人盯著,言行皆不得自由的狀態(tài)。
負責(zé)出面配合禮部官員安排接駕事宜,招待族人和親眷的,是長房的柳大夫人和其長子夫婦,已低調(diào)多年的長房,突然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大出風(fēng)頭,成為江寧侯府的實際掌權(quán)人。
江寧侯夫妻與他們的子女,甚至都沒機會在人前露面,這一異常現(xiàn)象,讓所有柳氏族人與近親,都感到無法相信和理解。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他們就算心中存疑,也不敢在女帝即將駕臨之際為此鬧出來,甚至都不敢提出自己的疑問。
畢竟他們這些人大多都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與當(dāng)今雖是親戚,但論情分,還真沒有多少。
而當(dāng)今,只在早年還曾看在親戚情分上,愿意盡量照拂幾分,可是隨著她在宮中的地位越來越高,越受先帝的信任,所掌握的權(quán)勢越大,對他們這些親戚的態(tài)度也越淡漠,越公事公辦。
若有親戚敢打著她的旗號在外做下什么違法亂紀之事,所受處罰更嚴重,還不許通過各種途徑撈人,或是打點照顧。
這么些年下來,這些人也算是徹底死了心,不敢再做什么靠著親族里出了個皇后娘娘,自家可以跟著飛黃騰達的夢。
隨著柳明月登基為帝,有些人又忍不住動了心思,想要趁這次的接駕之機,在女帝面前露露臉,看能不能沾沾光。
可是就憑這江寧侯府的異常氛圍,以及柳大夫人所展現(xiàn)出的凌厲氣勢,就讓這些人先怯了膽,本能的意識到,這江寧侯出了大事。
若是連女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江寧侯那一房,都能出事,足以證明那位當(dāng)了女帝,在朝中一家獨大后,依舊奉行的是從前的做事風(fēng)格,他們這些親戚又怎么可能有機會?
抱著這種心思,或是受江寧侯凝重而又肅穆的氛圍影響,這些柳氏族人與親戚,都變得格外消停,連本來還想仗著的輩份高,在這江寧侯府中倚老賣老的柳氏族老在內(nèi)。
柳明瑤因近些年的日子過得不怎么如意,早不復(fù)昔日的張揚與意氣風(fēng)發(fā),坐在一眾女眷中,哪怕身邊的恭維聲不絕于耳,笑容也有些勉強。
這些親戚只看到她的長女在朝中當(dāng)官,升遷迅速,還被先帝封為縣主,就認為她作為女帝的嫡親姐姐,與對方之間的姐妹感情深厚。
卻沒想過她那位好妹妹若真在意所謂的姐妹情,就不會讓她丈夫一直賦閑在家,哪怕在其繼承皇位后,大肆封賞了一批達官貴人,以示榮恩,也沒恩準(zhǔn)她丈夫重返朝堂。
楊宛欣已嫁人數(shù)年,這次也有與丈夫一起來柳府,身后的仆婦手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孩,看到好母親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小聲安慰道。
“娘,您不用這么緊張,三姨母是做大事的人,心胸寬廣,從她在過去的那些年,從不曾特意為難咱家,還對咱家多有照顧,給您與父親留了些顏面的態(tài)度上,就不難看出,她沒想著要跟您計較早年的那些往事。”
楊宛欣早前還不怎么懂,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她也嫁人為婦后,才意識到自家母親早些年在外祖家做的那些事,到底有多可恨。
也總算明白舅母與姨母們?yōu)楹螘䦟λ哪赣H,有那么大的意見,哪怕她母親在后來有心想要彌補。
即便依舊能討得她外祖母的歡心,也不敢再從中挑撥什么,甚至還用幫舅母們說好話,安撫外祖母,來緩和與舅母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柳明瑤看著自己的二女兒,有些欲言又止,但她實在開不了口,無法告訴二女兒,她之所以感到緊張,甚至還有些恐慌,是因她又犯下了大錯,而且是無可挽回的那種。
見到母親不僅沒有因她的安慰,得以緩和情緒,還變得更為焦慮,楊宛欣再次道。
“娘,您不要覺得姨母一直沒讓父親還朝,就是針對咱家,您想想,依父親的性格,若給了他再次掌握權(quán)勢的機會,肯定又會不甘心的折騰,說不定又會折騰出更大的禍?zhǔn)拢瘳F(xiàn)在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在楊宛欣看來,她爹上次與謀逆大案扯上關(guān)系,沒有像其他同樣只是沾了點兒邊的人家一樣,被流放或是罷官,已經(jīng)是宮中看在親戚情分上網(wǎng)開一面。
柳明瑤聞言,忍不住閉了閉眼,心中一片悲涼,枉她活了大半輩子,看事兒還沒她的小女兒透徹。
只是楊宛欣也沒料到的是,她父親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沒有消停,再次折騰出了更大的禍?zhǔn)隆?br />
“宛欣,記住娘的話,你姐姐在尚書省,可能也是隨行官員,你要盡量與她在一起,不要和她我在一起,無論接下來發(fā)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出頭,不管爹娘如何,你都是皇帝的親外甥女,那吳家都不敢對你怎樣,若他們以后敢對你不好,你就找你姐姐幫你出頭。”
聽到她母親的這番耳語,楊宛欣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強忍著心頭的驚恐道。
“母親,你好糊涂啊!”
【作者有話說】
226
第226章
疑問
要不是還剩下僅存的那絲理智,讓她還記得當(dāng)下的局面,楊宛如差點當(dāng)場崩潰。
雖然她母親沒有明說,但她完全可以聽得出來對方話中的深意,知道她父母又做了什么犯忌諱的事,且比上次拿出大筆的錢財攀附那些謀逆勢力更嚴重。
聽到女兒近乎崩潰的低聲抱怨,柳明瑤也差點當(dāng)場哭出來,卻還得強忍著。
“都是你爹的主意,事已至此,你盡量保全自己即可,千萬不要再牽涉進來。”
至于他們最有能耐的大女兒那邊,柳明瑤倒是不知道擔(dān)心,畢竟這些年下來,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她那位嫡親的妹妹雖然不講什么親戚情分,卻恩怨分明。
何況根據(jù)她丈夫曾經(jīng)的猜測看,她大女兒很有可能為國為民立下過大功,在宮中很有些面子。
不管是之前的鄉(xiāng)君,還是后來的縣主之位,都是她大女兒自己掙的,外人不知道,可她自己清楚,她與那位之間,根本沒什么姐妹情分可講。
楊宛欣正待開口,就聽見有道聲音傳來。
“大姐和外甥女躲在這邊說什么悄悄話呢?讓我好找。”
柳明瑤迅速收拾好情緒,略顯耐*煩的回道,“二妹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哪怕家里的狀況一團槽,或者說是將要大禍臨頭,柳明瑤也不愿在庶妹面前丟面子,強撐著自己那搖搖欲墜的驕傲。
雖然注意到這對母女的情緒都有些不對,但是柳明秀也裝作沒看發(fā)現(xiàn),笑著回道。
“沒什么,剛聽到前面來通報,說是圣駕已出宮了,這樣一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抵達,我們得去候著了,見大姐不在,才趕緊過來找大姐。”
柳明瑤矜持的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幸有二妹惦記,我們這就過去。”
楊宛欣客氣的道謝,“有勞二姨母了,多謝。”
柳明秀笑容和氣的回道,“外甥女客氣了,不過怎么沒見平樂縣主呢,這樣的大日子,縣主就算公務(wù)繁忙,也該露個面得好。”
她說這話,倒沒什么壞心,畢竟他們這些親戚就算根本沒什么機會見到那位,就算不指著那位能看在親戚的份上,提攜一下大家,但是只要能有機會露個面,也能帶來一些無形的好處。
畢竟這次因柳老夫人病危,聚集到江寧侯府的這些人,都是柳氏不出五服的族親和近親。
聽到對方提起自己的大女兒,柳明瑤的心里就多了一分底氣。
“平樂在尚書省任職,是陛下的隨行官員,會隨圣駕一起過來。”
柳明秀聞言,心情復(fù)雜不已,不過還是陪著笑臉回道。
“還是大姐有福氣,能養(yǎng)出平安縣主這樣厲害的女兒,不僅能入仕當(dāng)官,還得宮中喜愛。”
作為在她們這一輩的姐妹中,夾在嫡姐和嫡妹之間,排行第二的那個,她比誰都清楚這對嫡親姐妹之間的真實關(guān)系狀態(tài)。
毫不夸張的說,她這位嫡姐對她這個庶妹,都比對她嫡親的妹妹好。
因為嫡姐看不上他們這些庶出,所以不介意拿他們來展現(xiàn)自己身為長姐,友愛手足、體恤弟妹的一面。
可是嫡姐對嫡妹,則是處處打壓,各種的挑撥,使得嫡妹打小就不得嫡母的喜歡,除了長兄會對他們一視同仁,其他兄弟姐妹都暗自疏離和排斥這個嫡妹。
每每想起這些過往,柳明秀都覺懊惱不已,誰也沒有料到,當(dāng)年那個被嫡姐打壓得在娘家沒什么立足之地,還被推出去替大姐嫁給她不想嫁的人的嫡妹,竟然有這么大的造化。
而她更沒想到的是,大姐那么對嫡妹,嫡妹得勢后,竟然能不計前嫌,讓大姐家成了這些親戚中,少有的受其提攜的人家之一。
真要論起來,他們這些其他的兄弟姐妹,雖然與那位不是一母同胞的嫡親手足,但論關(guān)系,肯定要比大姐跟她的關(guān)系要好些,那位怎么就不能順手照顧一下呢?
想到這個,柳明秀就感到有些不甘心,可是再怎么不甘心,她也不敢表露出來,還想通過討好這位大姐,獲得近距離接觸那位的機會。
來到禮部官員提前安排好的位置,看到帶著長房的兒女等在最前方的柳大夫人,柳明秀有些不解的低聲問道。
“大姐可知道府上這是什么情況?怎么五弟和五弟妹沒有出面主持大局,是長房出來掌事?”
聽到這個問題,柳明瑤下意識拽緊手中的帕子,強撐著才沒拉下臉。
“不知道,不過都是一家人,五弟他們夫妻要守在母親的病床前盡孝,讓長房出來掌事,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柳明秀笑著點頭道,“大姐說得也是,反正都是自家人。”
只是她嘴上這么說,心中想的卻是,若是其他事也就罷了,在迎接圣駕的情況下,江寧侯夫妻作為侯府主人卻不出面,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可惜她沒能從大姐口中問出真相,也就沒辦法提前做什么準(zhǔn)備。
對柳明月而言,折騰出宮,比在宮里處理政務(wù)更累,繁瑣的流程和講究,讓她煩不勝煩,卻又不得不照做。
因為就像崔相說得那樣,她現(xiàn)在是皇帝,而且還是一位女帝,盯著她的目光太多,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有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無限擴大。
要不是充分對比過做不做的利弊,最終確定折騰這么一趟下來,收獲大于付出,柳明月是真不愿為原主那個偏心到?jīng)]邊的親娘走這一趟。
坐在御駕上想到這些,柳明月忍不住再次好奇,楊宛如所知道的那個’上輩子‘,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甚至開始考慮,她要不要也派人將楊宛如抓進宮中審問一遍。
通過皇上的反應(yīng)看,基本可以確定,那個’上輩子‘里面應(yīng)該沒有她的出現(xiàn),大安的發(fā)展,肯定比現(xiàn)在要糟得多,如此才能突顯出她的出現(xiàn),給大安帶來了一個更好的發(fā)展。
要不然,皇上頂多只會堅持之前的計劃,讓她當(dāng)攝政太皇太后,不會做出這么一個如此冒險的決定,留下一份允她繼位當(dāng)女帝的遺旨。
不過柳明月也就是想想而已,最終還是放棄了,只要楊宛如自己不出差錯,她就能忍得住一直不問。
看在對方提供的那些’預(yù)知‘消息,著實給她減少許多麻煩,也減輕了極大壓力的份上。
柳明月不知道的是,御駕出宮,百官隨行隊伍中的楊宛如,此刻的心情也很復(fù)雜,或者說是充滿了疑問。
在她上輩子的記憶中,皇孫徐廷君正是在今年,在那位平國公長子的扶持下,登基繼位為帝。
而這輩子,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下,先帝隔代傳位,皇孫依舊獲得了皇位繼承權(quán)。
是徐廷君拒絕登基繼位后,她那位姨母才迫于形勢,選擇親自登基,她能猜得到,先帝之所以給她那位姨母皇位繼承權(quán),應(yīng)該與她交待的那些’經(jīng)歷‘有關(guān)。
可是她的外祖母,若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的外祖母一直活到高壽,只比她早死兩年,不可能會這么早就到大限將至的地步啊。
要知道這輩子的柳家,可比她’上輩子‘的柳家興量發(fā)達多了,雖然’上輩子‘的柳家在她的太子表哥繼位后,也獲封侯爵,但也僅此而已。
畢竟她那位’太子表哥‘與親生母親的關(guān)系都不怎么親近,又怎么可能會重視自己的母族,還不如楊家因出了她這個貴妃,靠吹枕邊風(fēng)謀得的那些好處。
當(dāng)然,這些風(fēng)光都只是一時,在她那位’太子表哥‘禪位淪為廢帝后,靠著她那位五舅識趣,柳家被奪爵,淪為京中普通人家,直到皇位重回先帝一脈后,柳家才又重新得了個伯爵之位。
即便經(jīng)歷過這樣的家族興衰起伏,她外祖母的身體健康都沒出過大問題。
為何這輩子柳家不僅有了侯爵之位,還出了一位女帝,她外祖母被封為國夫人,反而早早的就到了大限將至的地步呢?她之前來看望時,那病情明明不怎么嚴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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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第227章
送終
不過楊宛如心里清楚,能讓她那位當(dāng)了皇帝的皇后姨母,愿意御駕親臨江寧侯柳府,足以確定,她外祖母肯定是真的到要油盡燈枯的地步。
原主進宮后,就沒再出過宮,柳明月倒是出宮次數(shù)不少,但次次出宮都是為政務(wù),從沒駕臨過哪家。
這次駕臨江寧侯柳府,也算是極具份量的頭一次,所以不僅京中權(quán)貴與官宦人家都很關(guān)注,對柳家更是無比羨慕。
若不是為了達成某些政治目標(biāo),就這么兩三公里,多走兩步就能到地方的距離,柳明月是真心不愿意花上幾倍的時間折騰。
等到御駕正式抵達江寧侯府后,又是一套繁瑣的流程,接受完原主的這些親戚的參拜,柳明月才在柳大夫人的引導(dǎo)下,前往榮壽堂見原主的母親。
來到這個世界已滿十年,柳明月還是第一次親自見到原主那一大群親戚,在心中十分慶幸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
要不然,僅這么一群看到她都忍不住眼露精光的親戚,都會給她帶來數(shù)不清的麻煩與打擾。
守在榮壽堂為柳老夫人的盡孝的人中,不僅有江寧侯夫妻及其子女,還有太子、樂怡公主等人,得知柳明月的到來,都難掩心慌的跪在那里,表現(xiàn)得一個比一個更老實。
柳明月雖對這些人已經(jīng)有了安排,但并不急于發(fā)作,而是先向守在這里的兩位御醫(yī),了解了一下柳老夫人目前的身體狀態(tài)。
得知柳老夫人接受過針灸治療后,此刻處于難得的清醒狀態(tài),柳明月心里就有數(shù)了。
躺在病床上的柳老夫人,喝了些水后,靠坐在床上,正為感受到難得的清明和輕松而感到高興,就見柳明月在她大兒媳的恭請下,走了進來。
“母親,女兒來看望您了。”
柳老夫人愣了一下,才迫不及待的道。
“明月,你終于來見母親了,母親還以為你會一起記恨當(dāng)年的事,這輩子都不愿再認母親了呢。”
聽到這話,柳明月就知道對方這是早有準(zhǔn)備,心中嗤笑的同時,表面上去卻露出一臉的傷感。
“母親說得這是什么話,女兒永遠是您的女兒,只是女兒身系朝廷和百姓,政務(wù)繁重,出宮一躺不易,才沒能留在母親身邊盡孝,還望母親見諒。”
柳老夫人聞言,差點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直接開口大罵這個將她禁足在府中多年,一直不許她進宮,也不許她出門見客的不孝女。
這些年來,她算是看透了,知道這個小女兒就是個沒良心的,早就與她徹底離心,只剩下表面的敷衍。
可她為了兒孫的前程考慮,還不得不低頭,不敢對外人抱怨這個女兒的種種不孝,不過這次,得了她外孫的準(zhǔn)話,她可不怕跟這個女兒撕破臉。
“你的孝心,母親當(dāng)然知道,不過母親打小就教導(dǎo)你們姐妹,身為女子,理應(yīng)恪守婦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去從子,先帝駕崩,這大安的江山,理應(yīng)交到你的親生兒子手中,你一個婦道人家,怎么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自己坐這個皇位了呢?”
看來這張御醫(yī)的針灸水平,實在是非同一般的高,被激發(fā)出最后一點生命潛力的柳老夫人,說起話來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已纏綿病榻近一個月的病人。
不過她早聽楊正奉等人解釋過,知道柳老夫人原本的身體本被保養(yǎng)得很好,才會在接受針灸治療后,出現(xiàn)這么好的療效。
換句話說,就是若非柳老夫人這次得了風(fēng)寒后,沒有接受應(yīng)有的對癥治療,以她原本的身體狀態(tài),怎么也不至于惡化到如此地步,她本人顯然還不自知。
“母親此言差矣,朕得以繼承先帝留下的皇位,乃是奉天承運,天命所歸,何況母親自己不僅是婦道人家,還只是久處內(nèi)宅的普通婦人,不懂國家大事,怎可冒然對皇位承繼之事指手劃腳?”
柳老夫人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再次以用心良苦的語氣勸道。
“你母親我雖是內(nèi)宅婦人,但也知道一些事兒,知道自古以來,那些與自己的兒孫爭權(quán)奪勢的女人,都沒什么好下場,還會連累到娘家親戚六眷,你當(dāng)了皇后,沒照顧到娘家人,不能讓娘家親戚在將來受你的牽連啊。”
柳明月看著這位比起十年前,蒼老了不止三十歲的老婦人,只覺荒唐,不確定這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不管是原主當(dāng)上皇后,還是她得以臨朝,雖然除了柳家的爵位,沒給這些親戚帶來多少直接好處,可是那些前接和隱形的好處卻無數(shù)。
如今她登基繼位,正式成為這大安的皇帝,哪怕沒有改朝換代,讓柳家成為皇族宗室,但給那些親戚帶來的好處更是只多不少。
“母親說的好處是指什么?給柳家和這些親戚六眷封爵升官嗎?朕做事,向來奉行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公平公正的原則,不讓德不配位之輩,靠著群帶關(guān)系飛黃騰達,就是朕能娘家和親戚最大的照顧。”
柳老夫人聞言,更覺怒火高漲,抬眼看了下,發(fā)現(xiàn)大女兒和老五夫妻都不在,只有大兒媳在場,不禁有些疑惑。
“怎么只有你們在這里,明瑤和敏杰他們呢?”
柳老夫人在此前幾天,一直處于昏迷狀態(tài),根本沒怎么清醒過,也就沒機會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謀劃已失敗的事。
不過柳明月不介意讓她知道,慢條斯理的回道。
“朕收到母親病重垂危的消息后,趕緊派宮里的御醫(yī)前來為母親診治,這才知道母親本來只是得了場風(fēng)寒,卻因沒得到及時治療,才惡化到如今這無力回天境地,聽說母親最大的愿望,是在臨終前再見朕一面,朕就趕緊擺駕前來了。”
柳老夫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一雙蒼老而又渾濁的眼睛,下意識回道。
“這怎么可能?不可能,我的身體身來健旺,怎么可能會因為一場風(fēng)寒,就到了無力回天的地步?”
事關(guān)自己的生死,柳老夫人緊張不已,也萬分重視,柳明月淡淡回道。
“母親要明白,朕每天日理萬機,若非母親的病情,是真的已經(jīng)惡化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怎么可能會興師動眾的駕臨江寧侯呢?”
聽到柳明月這么說,柳老夫人這才注意到她的這身簡約卻莊重的女帝裝束,不是他們計劃中的私服出行,可她還是不愿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瑤兒、敏杰他們不可能會這么對我,我只是得了場風(fēng)寒而已,怎么可能真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柳明月語氣平靜的回道,“他們?nèi)舨患賾蛘孀觯O(shè)法讓母親的病情加重到一定地步,朕怎么可能會相信,又怎么可能會如他們所愿,趕來見您最后一面,好落入他們設(shè)計好的圈套呢?”
柳老夫人下意識搖頭,“我不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定是你的挑撥,你讓他們過來見我,我要當(dāng)面問清楚。”
柳大夫人這才開口道,“母親,陛下說得是真的,您的病情起因在于得了風(fēng)寒拖延治療,惡化的原因在于喝了藥性相克的藥,加重病情,您自己可以回想一下,是不是在喝了藥了后,身體狀態(tài)每況愈下?”
柳老夫人心中大恨不已,可她隨即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知道了?她們都知道了?
察覺到對方的驚慌,柳明月點點頭道。
“母親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錯,您與太子、大姐、五弟等人在私下的謀劃,朕都已經(jīng)提前知曉,所以,他們利用您的信任和偏愛,搭上您的余生,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將需要為此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柳老夫人緊盯著柳明月,“不、你不能這樣,他們都是與你一母同胞的親手足,要不是因為你六親不認,掌握著那么大的權(quán)力,寧愿提攜外人,也不愿照拂他們一下,他們也不會與你離心。”
柳明月嘆了口氣道,“看來母親這輩子都看不透,哪怕您偏愛了一輩子的人,害死了您,您依舊在為他們的前程考慮,這片慈母之心,真感人,就是感動不了您最心愛的那雙兒女,也罷,見過母親這最后一面,也算是了全了你我這輩子的母女之緣,看在您的份上,我不會要他們的命。”
但是他們既然放著安逸的好日子不過,就別怪她狠心,要給他們?nèi)松想y度。
得到柳明月的示意,柳大夫人這才讓外面的人,允江寧侯夫妻與柳明瑤夫妻進來。
柳明瑤進來后,立刻跪倒在地道。
“三妹,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貴手,原諒姐姐、姐夫這一回,我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再饒我們這次,我們回平陽,這輩子都不會再進京,一定不會再給您添麻煩。”
聽得出來,柳明瑤這回是真的怕了,才會拋開所謂的自尊和驕傲,這般跪求她這個曾被對方拿捏在手心的妹妹。
可是現(xiàn)在才知道怕,已經(jīng)晚了,這些人已經(jīng)徹底耗盡了她的耐心,而且她也不相信這些人真能徹底悔改。
對原主很在意的母親,柳明月還愿意與對方多說幾句,但是對原主的這位姐姐和弟弟,她已不屑再多費口舌。
“你們?yōu)橐患核叫模δ赣H至此,法理與情更皆難容,你們還是先抓緊時間向母親懺悔吧。”
柳敏杰哭喪著臉道,“三姐,我們沒想過要害母親,母親的病情惡化,是真的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啊,您要相信我們、相信我們啊!”
見柳明月神情淡漠的坐在那里,柳敏杰又將視線投向自己的母親,懇求母親為他們作證。
柳老夫人雖然有被柳明月的話給氣著,但是柳敏杰和柳明瑤的反應(yīng),則讓她更受打擊。
畢竟這兩位都是她放在心尖上愛護了幾十年的人,她當(dāng)然很了解這兩人的各種反應(yīng)。
察覺到這兩人心虛的反應(yīng),再怎么不愿相信,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她是真的被他們害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
哪怕是那次,柳敏杰親自開口要她禁足,她也沒有真正怨恨過自己的寶貝兒子,可是這次,她是真的徹底感到了寒心。
“母親這輩子,對你們予取予求,可你們……你們好狠的心吶!”
說完,靠著針灸刺激,才好不容易清醒的柳老夫人,就這么暈厥了過去。
大夫人趕緊叫來候在門外的御醫(yī),通過一番搶救,柳老夫人才再次幽幽轉(zhuǎn)醒。
只是她這次醒來,再也沒了之前那相當(dāng)于是回春返照的亢奮狀態(tài),有氣無力的躺在那里,聽著滿屋跪伏在地的這些子女及孫男、孫女們的哭泣,不得不相信,自己是真的已經(jīng)大限將至的事實。
只是她要強勢了一輩子,也偏心了一輩子,到了,竟然死在她最信任,也疼愛的大女兒的利用上的事實,也讓她徹底沒了心氣。
顧不上再去要求小女兒要如何照拂她的大女兒及兒孫們,勉強交待了一下自己的身后事,她努力睜大眼睛看向柳明月。
柳明月看著對方低聲道,“母親放心,朕說到做到,看在您的面子上,朕一定會饒他們一命。”
柳老夫人聞言,知道柳明月這是決心已定,可她卻已到了開口的困難的地步,沒有精力再向?qū)Ψ綘幦 ?br />
哪怕柳老夫人當(dāng)場咽氣,柳明月所能做的,也只有帶著文武百官給對方磕幾個頭后,就在群臣的勸說下,抹著眼淚起駕回宮,不可能親自參與對方的喪葬事宜。
畢竟在這個世上,除了要講孝道,還講君臣有別。
她身為皇帝,趕在柳老夫人去前,親自為對方送終,已經(jīng)算了全了孝道,再無人可就此對她加以指責(zé),包括史書記載上。
三個月后,柳明月下旨,將大安海外的一座島嶼封為安王的封地,令他們即日起程前往,二公主一家,江寧侯一家與楊弘深一家,前者也得了一塊地,后面兩家全都作為安王府屬臣前往海外那座島嶼。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深感震驚與意外,這些都是女帝至親,他們實在無法理解女帝此舉的用意。
而柳明月所下達的份圣旨,竟然沒有通過朝議,直接下達。
【作者有話說】
228
第228章
推測
皇后將自己的一干至親,都給打發(fā)到海外某座島嶼上的行為,讓朝野上下的眾人都忍不住反復(fù)思量,此舉到底有何深意,有些大臣則是直接當(dāng)朝表示反對。
畢竟其中一些曾與廢太子有過聯(lián)系的人,一直都沒放棄想要扶持廢太子上位的想法。
廢太子只要還在京中,就意味著他們還有機會,但是廢太子被趕出京后,而且還是被送到海外某個不知名的海島上后,將意識著他們徹底沒了扶持’正統(tǒng)‘的機會。
崔相忍不住再次勸道,“娘娘此舉,確實能消除一些隱患,可是您做得這般明顯,怕是會給人留下話柄啊。”
至于是什么話柄,大家心里都清楚,無外乎是她不能容人,擔(dān)心廢太子會危急自己的皇位,就急于將太子打發(fā)得遠遠的。
朝中那些反對的聲音,說得也是先帝尸骨未寒,女帝就將太子驅(qū)離京城,太過不仁不慈。
柳明月嘆了口氣道,“家丑不可外揚,崔相有所不知,若非他們做得太過分,朕也不至于此,朕擔(dān)心,繼續(xù)讓他留在京中,我們母子遲早會早到兵戈相向的地步,到那時,朕到了九泉之下,怕是要無顏面對先帝。”
事實上,柳明月并不在意先帝的態(tài)度,反正對方已經(jīng)知道她身上的異常之處,應(yīng)該也猜到了她不是原主,她更在意的是原主的態(tài)度,她也不想讓原主在史書上背著屠親弒子的非議。
何相從旁道,“娘娘所顧慮的這些,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娘娘完全可以像從前一樣,將安王禁足在王府之中,應(yīng)該可以避免那些風(fēng)險,您又何必置自己聲望于不顧,做出這么個決定呢。”
即便不知道那個便宜兒子在上輩子所做的事,在其計劃著要謀害她,將她拉下皇位后,柳明月也對這么個本質(zhì)上沒心沒肺的東西,徹底失去了耐心。
只是那些人的謀劃,不便公之于眾,即便是對著她的支持者崔相與何相,柳明月也不會說。
“你們放心,這點小事兒,還不至于連累到朕的名聲。”
聽到柳明月說得如此有信心,崔相與何相才覺稍感放心,他們作為女帝的支持者,將來會在史書上留下怎樣的評價,都將與女帝息息相關(guān)。
不想落得個晚節(jié)不保的罵名,不僅要全心全意的輔佐女帝,支持女帝時不時搞出的一些新政策,將大安發(fā)展得更好,還要努力保住女帝的名聲。
普通人對柳明月的這一決定沒什么想法,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女帝給自己的兒子安王,挑了一座海島當(dāng)封地的事。
何況聽說那座島的面積不算小,物產(chǎn)也挺豐富,早被大安海軍給拿下,朝廷在這些年,陸續(xù)往那座島上遷移了一些百姓。
安王作為廢太子,是先帝的所有皇子中,唯一有封地的,可見女帝對這個兒子還是很好的。
對于女帝令二公主及其夫家,還有部分娘家親戚,都一起打包遷過去的事,人們也有所猜測,認為女帝是不是在為未來未雨綢繆,防著將來等到她百年后,有人會清算她的這些至親。
這樣的說法傳開后,連許多朝中大臣,都暗自表示認同,因為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解釋女帝為何會有此舉。
隨著這一說法迅速壓倒某些更接近真相的揣測,以及某些人暗自對外放出的風(fēng)聲,在臣民之中占據(jù)主導(dǎo)地位,柳明月打發(fā)這些礙眼之人的決定,迅速變成為至親的未來謀劃的苦心。
還有人認為,這同時也是女帝杜絕未來會出現(xiàn)任人唯親這一可能的決心,這一說法,更給柳明月帶來無數(shù)贊譽。
得知這些輿論風(fēng)向,柳明月忍不住失笑。
“哦,這倒是個意外之喜,不過他們也沒說錯,朕當(dāng)?shù)闷稹!?br />
郭錦秋從旁附和道,“的確,母皇是這世上最為公平公正之人,當(dāng)然能當(dāng)?shù)闷稹!?br />
“你還是叫我母后吧,這個’母皇‘聽著有些不適,安王出海的事,朕在事前沒與你們母子商量,你們可有想法?”
母皇,再加個蟲字,就成了母蝗蟲,柳明月是真心不喜歡。
郭錦秋從善如流的改口道,“母后不必多慮,在兒臣看來,讓安王出海,乃是兩全其美之策,廷君和廷康聽說這個消息后,有些不舍和難過,不過經(jīng)過兒臣的安撫,他們已經(jīng)知道,這是個對他們的父王更好的決定。”
這是郭錦秋的真心話,出于當(dāng)年新婚之際的那些溫情,她是真心不愿到自己的丈夫一步錯、步步錯,乃至走到如今的境地。
但是不管怎樣,她都不希望看到婆婆與丈夫之間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甚至對于丈夫這次被發(fā)配海外的事,她的心中都有所猜測,只是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她的丈夫竟能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柳明月欣慰的點頭,頗有些感慨的說道。
“如此甚好,他是朕與先帝最疼愛的兒子,對他,朕與先帝都對他寄予厚望,他犯錯,我們是輕不得重不得,只能盡量耐心教導(dǎo),想要將他導(dǎo)回正途,卻沒料到,此舉竟助長了他的心思,以為這皇位非他不可,就有恃無恐的越發(fā)偏了心性。”
郭錦秋算是親自見證了這一過程,比誰都清楚公公婆婆當(dāng)年在她丈夫身上費的心思,也親眼看著丈夫如何變得越發(fā)固執(zhí),錯不自知,還不聽勸,與她這個妻子漸行漸遠。
說起這些,她就忍不住心酸,抹著眼淚道。
“母后說得這些,兒臣都清楚,所以兒臣最能理解母后會做出這個決定的苦心。”
柳明月嘆了口氣道,“何相曾提議,為防止安王又犯下無可挽回的大錯,繼續(xù)將他禁足在安王府就行,可是朕身為母親,實在不忍繼續(xù)將他禁足,有時候還忍不住反思和自責(zé),是不是正因朕與先帝將他禁足太久,才使得他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左,甚至憎恨朕這個母親。”
郭錦秋趕緊回道,“母后千萬不要這般想,是殿下鉆了牛角尖,固執(zhí)的在被別人帶偏了的道上,走到黑也不愿回頭,怨不得您與父皇。”
道理確實是這么個道理,郭錦秋能知道這個道理,柳明月就放心多了,畢竟她對安王被打發(fā)出海的態(tài)度,將會直接影響到她的兩個兒子。
柳明月可不想因安王的事,與這母子三人起隔閡,從而與他們敵對。
畢竟她當(dāng)這個皇帝,可不是為了什么地位與權(quán)勢,而是真正想要為這個時代的炎黃民族多做些實事,為后世奠定強國基礎(chǔ)。
如今少了先帝的配合與支持,她想要再實施什么新政,可不會像從前那么簡單。
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沒什么時間與精力去和身邊人,尤其是被她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的人搞對立與爭斗。
接到柳明月要求他們限期出海的圣旨,安王和二公主都無法接受這個安排,鬧著要進宮見柳明月,想要求自己的母親改變旨意,卻被柳明月毫不留情的直接拒絕。
楊宛如在得知自家除了自己姐妹外,其他人都上了需隨安王出海的名單,迅速意識到,肯定又是她爹。
不,這次可能連她的母親,都有參與到什么忌諱的事件中,才令宮中那位對他們?nèi)虩o可忍,直接將他們打發(fā)到海外。
這些年來下來,伴隨著海貿(mào)生意發(fā)展得如火如荼,與大安建交的海外異邦越來越多,海上航行的各種風(fēng)險,以及那些海島不時遭受海上巨風(fēng)襲擊的惡劣環(huán)境,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
在某些人看來,將人打發(fā)到海外,是比被判處大安境內(nèi)的流放更嚴厲的處罰,只是普通人并不清楚這里面的內(nèi)幕而已。
哪怕宮中那位給安王選的封地,確實是座面積較大,資源相對較為豐富的島嶼,在真正的知情人眼中,也掩蓋不了安王與圣旨附帶名單上的人,都是被’流放‘海外的事實。
在尚書省任職的楊宛如,就是知情人之一,哪怕她在心中十分惱恨父母的行為,很想像上輩子的他們對待她的態(tài)度一般,與他們撇清關(guān)系。
可她身為朝廷命官,要愛惜名聲,不能落人話柄,所以她不僅要去見自己的父母,還不惜舉債,竭盡全力的盡量為他們多準(zhǔn)備些行李,只為圖一個孝名。
因為楊家因幾年前的那場傷筋動骨的損失,一直沒能再恢復(fù)過來,經(jīng)濟狀況不佳,需要她不時的接濟。
這幾年下來,她被封縣主時,得的那些賞賜,基本都被填了進去。
看到大女兒過來,楊弘深再顧不上端他身為一家之主的架子,有些失態(tài)的趕緊迎上前。
“如兒,你要救救家里,救救爹娘和你的兄弟,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我們一家了。”
看著眼前這個在上輩子靠著一再出賣她三姨母一家,一直屹立在朝堂中的父親,在短時間內(nèi),蒼老了二十歲不止。
明明比先帝小了十來歲,看著卻比駕崩前的先帝年十歲不止的落魄模樣,楊宛如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爹做那些犯忌諱的事情時,總是瞞著女兒,卻又總在事發(fā)后,來找女兒幫忙,是嫌女兒沒有被牽連,沒有落得跟你們一樣的境地嗎?”
說起這些,楊宛如是打心里感到悲憤,別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能在明面上不受牽連,是要拿她寄存在宮中的那些功勞相抵的。
楊弘深壓根就顧不上在意大女兒的心情,皺著眉頭道。
“你知道什么?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說這些閑話,家里現(xiàn)在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guān)頭,你就不要再藏著掖著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你要趕緊進宮為家里求情。”
楊宛如正待開口,柳明瑤也已迎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道。
“如兒,就算娘親求求你了,娘和你爹也就算了,你想法幫幫你哥和你弟弟吧,他們還年輕,若是就這么出海,就算沒有死在海上,這輩子也完了啊。”
看著同樣很憔悴,蒼老了許多的母親,楊宛如是真的感到很心酸,可是剛要流出的淚水,隨即就因?qū)Ψ剿f的這番話而留在眼眶中。
“娘,我想知道,家里到底又做了什么事,竟然會如此觸怒陛下,莫非與外祖母突然病逝有關(guān)?”
哪怕柳明瑤目光躲閃,趕緊搖頭,但是看到她母親在聽到自己的問題,那難掩心虛的反應(yīng),楊宛如只覺心涼了半截。
“外祖母這輩子最疼愛娘,娘怎么……怎么能這么糊涂啊!”
只要有她外祖母在,哪怕是礙于孝道,宮中那位也不能下這么道圣旨,將她外祖母最疼愛的一雙兒女與他們的全家都給發(fā)配到海外。
因為她母親和江寧侯,就是她外祖母的命根子,她*外祖母若是不管不顧的鬧起來,指責(zé)宮中那位忤逆不孝,勢必會給宮中那位的聲望帶來巨大打擊,所以宮中那位也會有所忌憚。
可是如今,她的母親,可能親自參與了害死自家護身符的謀劃,從名單上不難看出,她那位完全是靠著宮中那位,才能被封侯的五舅父,也有參與其中。
至于這些人為的是什么,已在仕途歷練六年有余的楊宛如,當(dāng)然可以推測得出來,畢竟外人不知道她外祖母的死有貓膩,可她是知道的。
柳明瑤捂著嘴哭道,“娘沒想到,娘也不想的,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竟然導(dǎo)致你外祖母竟然就這么病逝了。”
接到宮中令中他們隨安王出海的圣旨后,柳明瑤當(dāng)然也有意識到自己所犯下的大錯。
不過她只是聽從丈夫的安排,利用柳老夫人的寵愛與信任,勸說母親接受并配合這么個計劃而已,實在沒料到,她五弟他們這竟然這么狠心,直接假戲真做,讓她母親真的就此病逝了。
卻讓宮中即時察覺到了這場謀劃,竹籃打水一場空中不說,還賠上了她母親的一條性命,每每想起這些,柳明瑤就覺懊惱萬分。
楊宛如看著至今還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的母親,只覺滿心的無力和痛苦。
“看來家里會落得這么個下場,是真不冤,女兒拿出所有錢財,盡量為你們準(zhǔn)備了一些行禮,你們好好保重吧,女兒能力有限,別的實在幫不上忙。”
自打朝廷成立醫(yī)藥部后,近幾年來,大安的醫(yī)藥行業(yè)發(fā)展迅速,有水平的大夫越來越多,某些曾經(jīng)能致死的大病變成小病,常見的小病,隨便花點小錢就能治好。
宮中與醫(yī)藥部聚集著大安水平最高的一批大夫,還都對大力提拔醫(yī)藥行業(yè)的宮中那位與先帝,都感恩戴德,十分的尊崇與忠心耿耿。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想要算計宮中那位,若不假戲真做,怎么可能會有謀劃成功的機會?
事實表明,即便他們犧牲掉她外祖母的生命,也沒能達成所愿,反而讓宮中那位趁機彰顯自己的孝心,收獲無數(shù)臣民的贊譽。
見楊宛如放下這句’幫不了‘的話后,就轉(zhuǎn)身打算離開,楊弘深喝止住她。
“你若敢就這么走了,我就去尚書省告你不孝!”
楊宛如頭也不回的冷聲道,“父親盡管去告,大不了到時女兒來個魚死網(wǎng)破,讓大家知道您先是涉幾年前的那場重陽刺殺案,這回又計劃著要刺殺陛下,為此不惜謀害自己岳母。”
此話一出,楊弘深頓時冷汗直流,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大女兒竟然如此精明,通過只言片語就推斷出了他們這些人被發(fā)配海外的真相。
這樣的真相一旦公開,不僅他們一家沒機會靠出海保留一線生機,還有可能被滅族。
【作者有話說】
229
第229章
親近
因柳老夫人的去逝,與最新接到的圣旨,滿府都籠罩著著凝重氛圍的江寧侯府,江寧侯夫妻也在懇求他們的大嫂。
“大嫂,你與三妹素來交好,你幫忙跟三妹求求情吧,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柳大夫人看著眼前的小叔子夫妻,心情非常復(fù)雜。
“五弟,圣旨已下,就不會再更改,若是母親在世,尚能以孝道相要挾,我可沒那么大的本事。”
可惜這些人看不清局面,親手將自己最大的靠山給害死了,讓柳大夫人都不知道自己更該同情誰。
可能她那位一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身體健康狀態(tài)一直很好,結(jié)果卻因輕信自己最疼愛的一雙兒女,結(jié)果卻枉送了性命的婆婆,才是死得最憋屈的吧。
柳五夫人哭著道,“大嫂,我知道這些年來,我們有些對不住你,可是亭哥兒他們都是你看著長大的侄子啊,年紀還這么小,只要能將他們留下來就好。”
柳大夫人嘆了口氣道,“五弟妹,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呢?我曾不止一次的提醒過你們,過去的那些年,你們都做得還不錯,為什么這次被人挑唆了幾句,就做下如此糊涂的事情了呢?”
柳大夫人雖然這么問,但是對于原因,她心里早已有數(shù)。
說到底,還是因隨著他們柳家的那位姑奶奶在朝廷中的地位,越來越高,所掌握的權(quán)柄越來越大,讓這些人的野心也跟著膨脹。
可是那位不僅不重用自家這些兄弟,也沒有提攜家中年輕一輩,還對他們要求嚴格的態(tài)度,讓這些人積攢了太多的不甘與怨憤。
所以當(dāng)廢太子許以重諾蠱惑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毫不猶豫的選擇接受,為對付給他們帶來這一切尊榮的至親,不惜犧牲掉老夫人的一條命,瘋狂到?jīng)]了人性。
感覺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一場噩夢的江寧侯,實在不愿相信,自己竟能做出為謀害自己的親姐姐,不惜害了自己母親性命的惡行。
“大嫂,我真的不想的,母親的病情惡化,真的只是意外,我沒有動任何手腳,我覺得我前段時間,好像被什么東西迷了心竅一般,我現(xiàn)在清醒過來了,何況就算論罪,亭哥兒他們也是無辜的啊。”
說起這些,江寧侯一個男人就心慌不已,他在禮部任職多年,當(dāng)然知道何為’孝‘,他不敢想,也不愿承認自己能做出害母親性命的行為。
柳五夫人不惜拋出自家最大底牌,“大嫂,只要你能幫忙在三妹面前美言幾句,將亭哥兒他們留下來,侯爺可以上奏表,將侯爵之位交給大房。”
聽到自家這個妯娌的話,柳大夫人忍不住失笑。
開國之初,皇上給柳家擬的這個爵位,本是給長房的侯爵。
只是這個消息被當(dāng)時的皇后娘娘,提前告訴她與婆婆后,婆婆堅持認為長子已早逝,柳家是五房當(dāng)家,爵位應(yīng)當(dāng)給五房。
見皇后娘娘不肯聽她的吩咐,勸先帝將爵位給五房,她婆婆便以孝道,強壓著她進宮求皇后、求皇上,將本屬長房的爵位給了五房。
先帝顯然對這件事很不滿,也很看不上柳敏杰這個小舅子,更對柳老夫人十分不喜,便將原定的侯爵降為伯爵。
五房不知這里面的內(nèi)幕,心安理得的收下爵位,還為從此能壓大房一頭而沾沾自喜,處處秀優(yōu)越感。
卻沒料到,十余年后,五房竟然試圖拿這個爵位當(dāng)籌碼,求他們大房的這一幕,想想就讓人感到可笑。
“就憑你們做下的那些事,陛下沒有直接要你們的命,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我雖然很同情五房侄子侄女們的遭遇,但是我們長房能夠不受牽連,沒上那個名單,已經(jīng)是陛下大度,又有何臉面去為你們求情?”
江寧侯看著自家大嫂道,“大哥在世時,最重視家中兄弟姐妹的團結(jié),如今我們五房遭此難,大嫂就這么袖手旁觀,就不擔(dān)心大哥的在天之靈,會對你感到失望嗎?”
柳大夫人冷著臉回視對方道,“父親與你大哥若真有在天之靈,怎么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們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何況,你們做下那等惡行前,可曾想過自己死后有何顏面再見他們?”
柳敏杰聞言,不禁沮喪不已,眼看柳大夫人堅決不松口,他也只能與抹著眼淚的妻子無奈離開。
看著這兩人離開的背影,柳大夫人的心情很平靜,沒有總算出了一口惡氣的欣慰與喜悅,也沒有什么后悔與自責(zé)。
身為稽查司的大統(tǒng)領(lǐng),對于在自家府上發(fā)生的一切,她當(dāng)然能夠做到了如指掌,不可能真的等事到臨頭,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謀劃。
她是在實時關(guān)注著對方的實施進度的情況下,才趕在江寧侯進宮請那位來看望自家婆婆時,掐著點的讓人將在消息及時送到。
不管是眼睜睜的看著婆婆被其最疼愛的兒女糊弄,答應(yīng)拖延病情,還是看著他們給婆婆喂下會加重病情的藥物,都讓柳大夫人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可她不后悔自己的決定,而且她還知道,宮中那位對此肯定也抱著樂見其成的態(tài)度。
只是有些事能做,卻不能宣之于口,甚至不能說開,這是她與宮中那位之間的默契。
少了她婆婆這座在孝道上占據(jù)大義的存在,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宮中那位而言,都是一件大好事。
趁此機會,將那些殺又殺不得,不殺又總不消停的礙眼之人,都給遠遠的送走,十分符合宮中那位的利益需要。
只是柳大夫人并沒料到,宮中那位比她原以為的更加果決一些,竟然選擇直接將人都發(fā)配到海外。
不過柳大夫人不僅不會同情這些人,還認為這是他們應(yīng)有的下場,畢竟就憑這些人所做下的事,直接殺了他們都不冤。
所以,她怎么可能會答應(yīng)替這些人求情?
五房的那些小輩確實沒有參與這次的事,可是這些年來,他們仗著自家從了柳氏的嫡系主枝,又是宮中那位的嫡親侄子侄女,一個個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驕傲得不行。
將他們留在京中,他們遲早也會惹出大禍,畢竟宮中那位雖是以徐家媳的身份繼位,但是誰也無法否認她身為柳家女的出身。
如此一來,那些懷著各種心思的人,一定不會放過接近與利用那些人的機會。
任由那些人再怎么不甘心,不愿意離京,他們還是在柳明月親自派出的一支御林衛(wèi)的’護送‘下,按時起程前往集慶。
柳明月沒有見那一雙便宜兒女,卻給出了一份圣旨,在一行人將要上船之前,當(dāng)眾宣讀,表達她對自家兒女與親戚的期望。
希望這些人能在那座歸安島上發(fā)揚并傳承炎黃文化,將海島經(jīng)營好,能讓歸安島上百姓皆能安居樂業(yè)的厚望,
安王一臉陰沉的接過圣旨,心中充滿屈辱,卻又對此無可奈何,只能在敷衍的說了幾句不負圣望在場面話后,徑直轉(zhuǎn)身登船。
懶得搭理那些知道消息后,前來為他送行的當(dāng)?shù)毓賳T。
周圍的這些名為護送,實則是奉旨押送他們的御林衛(wèi)將士,絲毫不顧從前的舊交情,虎視耽耽的盯著他們,沒給他留下半點可掙扎的余地。
讓安王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他竟在這艘船上,看到了一個早從他記憶中消失了的故人。
在他剛進入提前為他安排的船艙不久,就接到海軍指揮使前來拜見的通報。
“海軍指揮使左子興,奉令率海軍第三艦隊護送安王殿下前往歸安島,拜見安王殿下。”
左子興前幾次進京,這位都處在禁足中,先帝駕崩這次,他因狀態(tài)太過憔悴,沒怎么打理自己,有胡須有遮面,即便兩人曾有過短時間的會面,安王卻沒怎么注意過他。
畢竟在安王心中,海軍的最大作用,就是給商隊護航,根本不值得他的重視。
這次再見,安王首先注意到眼前這位是平國公長子徐清平,隨后才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作二品武將打扮。
“徐清平?你竟然還活著?你怎么成了左子興?”
左子興態(tài)度恭敬的回道,“回稟殿下,臣當(dāng)年遭遇追殺,只能隱姓埋名流亡海外,僥幸活了下來,偶然遇到并加入大安的海上作戰(zhàn)隊后,才有幸得以重回大安。”
安王看著他道,“父皇知道……父皇肯定早就知道了,難怪你能年紀輕輕,就能執(zhí)掌海軍,父皇對你,倒是比對我們這些兒子信任多了。”
說完,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精光,讓周圍的人都退下去后,看向?qū)Ψ剑Z氣驟然變得親近了許多。
“都是一家人,堂兄不必客氣,不過憑父皇對你的重視,怎么沒有公開堂兄的身份?也沒給堂兄一個宗室爵位?甚至沒將堂兄調(diào)進京中任職,莫非是母后不同意?”
聽到這番有些酸,還透著挑撥之意的話,左子興總算是明白,這位為何會從堂堂一國太子,淪落到被發(fā)配到海外的凄慘下場。
“殿下多慮了,是臣已經(jīng)習(xí)慣了左子興的身份,也喜歡上了海上的生活,這才選擇拒絕先帝與陛下的好意,不想回京,也不愿承爵,只想打理好海軍,不辜負先帝和陛下的期望。”
安王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如今世人都知道海上生活艱苦,還要面對諸多風(fēng)險,堂兄是真心愿意留在海上,不愿享受京中繁華嗎?”
既然對方一口一個堂兄叫得親熱,左子興也就拋開君臣身份,目光平靜的看著對方道。
“當(dāng)然是真心的,伯父生前對臣恩重如山,我無以為報,唯愿能為大安鎮(zhèn)守海域,守護一方安寧。”
安王皺眉看著這個堂兄,實在不相信對方真的寧愿留在海上過苦日子,而不愿回京。
“父皇已經(jīng)駕崩,堂兄不用在孤面前說這些表忠心的話,而且堂兄身為徐家人,如何甘心看著皇位落入母后一介婦道人家之手?”
聽到這話,左子興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他算是明白了,他這位堂弟之所以會被發(fā)配到海外,勢必是因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原來這不是他那位伯母為鞏固自己的皇位,排除潛在威脅而做出的決定,而是他那位伯母已經(jīng)認為這位的秉性,不得已而為之。
“伯父一生英明睿智,既然會做出這樣的安排,肯定是因為伯母是大安最合適的人選,他既然信任伯母,我這個當(dāng)侄兒的,當(dāng)然只會支持。”
安王聞言,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怒意,若非他現(xiàn)在處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境地,他才沒有耐心跟對方套近乎。
可是想到這位是手握十萬將士的海軍指揮使,哪怕這十萬人是海軍,陸地上的作戰(zhàn)能力有限,也是一支令人不敢小覷的勢力,他還是強自按捺下心中的火氣。
“堂兄可不要忘了,這天下是徐家人的天下,現(xiàn)在卻落入外姓人手中,堂兄的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嗎?”
左子興語氣不變的淡淡回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那位外姓人,正是生養(yǎng)殿下之人,天下人都有資格有想法,唯有殿下沒這個資格,可是如今天下人都支持陛下,殿下卻如此反對,是不是有些太過滑天下之大稽了?”
眼看左子興揣著明白裝糊涂,或者說是不接招,迫不及待的想要下船脫身的安王,有些惱羞成怒的盯著他道。
“你若真還記得父皇對你的恩情,你就幫我一次,我不能就這么出海。”
來見這位奉旨護送的對象時,左子興的心情還有些復(fù)雜,如今他已徹底堅定了態(tài)度,拋開了一切多余的情緒,回以堅定的目光。
“我當(dāng)然記得伯父的恩情,所以我會堅定的支持伯母繼位,也會將你平安送到歸安島,然后請旨,令海軍在歸安島附近設(shè)駐點,確保殿下能一直安心的呆在自己的封地內(nèi)。”
聽到他的話,安王頓時勃然大怒。
“徐清平!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一朝天子一朝臣,沒了父皇的偏愛和信任,你以為你這個海軍指揮使的位置,能坐多長時間?”
左子興神色不變的看著眼前這個氣急敗壞,惱怒不已的堂弟。
“臣的未來前程,就不勞殿下費心了,何況我能當(dāng)這個海軍指揮使,靠的從來都不是伯父的偏愛,而是先憑本事取得了當(dāng)今陛下的信任與重用。”
聽他這么一說,安王才回想起海軍的由來,海軍的前身海上作戰(zhàn)隊,先是由他母后親自招人組建的私人武裝,后來才改制成海軍,改制成海軍后,依舊由宮中實際掌控。
也就是說,海軍從一開始,就是效忠于他母后的私軍,左子興能執(zhí)掌海軍,肯定也是深得他母后信任的心腹。
“你……難道你甘心這輩子都留在海上,當(dāng)這個無足輕重的海軍指揮使,不想為兒孫謀取一個更好的將來?”
左子興灑然一笑,毫不猶豫的回道,“甘心!”
他的妻子是曾是在京中任職的七品女官,兩人成親后,宮中開恩,將他的妻子被調(diào)入海軍任文職。
而他的妻子之所以會選擇當(dāng)女官,是因她曾受過重傷,從此失去了生育能力,不愿嫁人,也不想留在家中遭受白眼,所以他們這輩子注定沒有子女緣,也就不用考慮什么兒孫將來。
安王聽了不由得氣結(jié),他實在無法理解左子興的想法,就像左子興也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一樣。
話不投機的兩個堂兄弟,就此不歡而散,左子興走出安王的艙房后,立刻招來得力手下,令其加派人手,對安王加強看管,以確保不會給安王留下逃跑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230
第230章
戰(zhàn)報
遠在宮中的柳明月當(dāng)然不知道,她那個便宜兒子都被發(fā)配到海外了,還沒死心,想要攛掇左子興幫他擺脫被迫前往海外的命運。
結(jié)果卻落得個適得其反的下場,讓左子興徹底看清自己這位堂弟有多么的不堪。
所以他不僅不會再同情他的下場,還深刻理解了自家伯母的良苦用心,從而決定要在接下來,對安王施以嚴加看顧,以確保對方不會有機會再重返大安內(nèi)陸。
對柳明月而言,能將原主的兒女和這些親戚遠遠的送走,算是讓她解決了這樁心頭大患。
即便她察覺到了柳大夫人的私心,知道她沒有即時稟報安王等人利用原主母親的命作局,是有意讓事情惡化到后來這無可挽回的地步,她也沒想過要計較。
因為這確實符合她的利益需要,以前的她就知道,人們在掌握一定的權(quán)力與地位后,往往都會圖名,如今當(dāng)她真正拿到這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后,才有切身感受,不得不更加圖名。
所以即便那些人起謀逆之心在先,她不僅不能將他們的罪名公布出去,還殺不得他們,先帝不顧朝臣的勸誡,堅持殺了二皇子的行為,就讓他的名聲有所受損。
柳明月倒也沒想過要追求什么完美名聲,但她不想因?qū)υ鞯膬号c至親舉起屠刀的事,落得個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名聲,那樣會讓人打心里懼怕她,從而疏遠她,不愿意信任她。
有個好名聲,會更方便她做事,為她減少很多麻煩,何況柳明月自己來自后世,對生命的敬畏,可謂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對于當(dāng)下這個時代的這種,但凡牽涉上謀逆二字,就動輒滅族的事兒,她可以理解,但她自己做起來有負擔(dān)。
所以除非到迫不得已,要不然她并不想那么做。
原主母親的去逝,并未給柳明月帶來多大影響,當(dāng)然,在表面上,她還是要表現(xiàn)出應(yīng)有的悲傷,且在悲傷之余,還不能耽誤朝廷的政務(wù)處理。
郭錦秋雖然早已察覺到婆婆與娘家人不怎么親近的事實,但她仍有些擔(dān)心自家婆婆會傷心,便在柳明月處理完當(dāng)天的政務(wù)后,讓兩個孩子過來給祖母逗樂子,說是彩衣娛親也不為過。
看著相貌跟郭錦昭有幾分想似的徐廷君,柳明月忍不住感慨道。
“這時間過得可真快,我記得,錦昭當(dāng)年進宮時,就是廷君這般年紀,都說外甥像舅,希望咱們廷君將來也能像他舅舅一樣出色。”
說起這個話題,郭錦秋也覺感慨不已,不過她還是謙虛道。
“錦昭仗著有父皇和母后能包容他,太活潑調(diào)皮了些,兒臣希望廷君和廷康都能沉穩(wěn)踏實些,少讓人操些心。”
柳明月微笑著回道,“孩子能有機會活潑調(diào)皮,乃是一件幸事,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理應(yīng)多包容,錦昭那邊,你這個姐姐要好好勸勸他,逝者已逝,我們活著的人,還要繼續(xù)向前,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沉浸在悲傷之中。”
說起自己的那個弟弟一直堅持留在皇陵的事,郭錦秋忍不住嘆了口氣。
“兒臣勸過,可他不聽,何況這是他對父皇的一片心意,兒臣也也不忍多勸。”
從郭錦秋姐弟的表現(xiàn)上看,她與先帝在教導(dǎo)晚輩方面,應(yīng)該還沒那么失敗,不管是對先帝而言,還是對柳明月來說,這都是件讓人感到很欣慰的事。
郭錦秋能在面對皇位時,帶著兒主動退讓,讓先帝所擔(dān)心的局面,根本沒機會出現(xiàn)。
郭錦昭因先帝駕崩而悲傷不已,他對先帝的這份感情,遠比先帝的那些兒女更為真摯與深厚。
他放下自己在西北大營拿命拼出來的功績和地位,堅持留在皇陵為先帝守孝,先帝的兒女們,則在抱怨先帝給他們留下的封賞太少。
其中安王這個曾被寄予厚望的前太子,甚至還迫不及等的想要謀害她這個母親。
“既然如此,就由我來當(dāng)這個惡人,直接下旨讓他回西北大營吧,先帝駕崩,皇位又落在我這么個女流之輩手上,周邊那些異族小國,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擾邊的大好機會。”
擾邊的同時,也為試探下如今的大安的深淺,畢竟她這個新帝若不能服眾,掌控不了各地駐軍,就會給他們留下可趁之機。
聽說大安邊境可能會再起正式的戰(zhàn)爭,郭錦秋頓時有些緊張。
“母后,自父皇御駕親征西北的那場大戰(zhàn)過后,咱們大安的各處邊境,在近些年,只發(fā)生過一些小紛爭,沒怎么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戰(zhàn)事,這般承平已久后,會不會讓各處邊境將士疏于防守?戰(zhàn)斗力下降?”
郭錦秋出身將門,打小時候起,就在耳濡目染之下,對軍中的一些常見現(xiàn)象和規(guī)律有所了解。
柳明月當(dāng)知道對方的這些擔(dān)心不無道理,笑著安撫道。
“你當(dāng)我和你父皇搞的大安軍事學(xué)院,是鬧著玩的?你就放心吧,哪怕各處駐軍在近些年都處于一邊練兵,一邊種地的狀態(tài),將士們的戰(zhàn)斗力,應(yīng)該也沒怎么下降。”
且不說一年一道,獎勵豐厚的各軍大比武,一直都有在舉行,那些在軍事學(xué)院中接受過系統(tǒng)教導(dǎo)的將士們,回到自己所在的駐軍后,也會學(xué)以致用,更注重將士們的日常訓(xùn)練和演練。
畢竟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三年舉辦一屆的全軍大比武,各軍內(nèi)部決出自家最優(yōu)秀的將士后,可以進京參加全國性質(zhì)的大比武。
這是一個可以在皇帝面前展現(xiàn)自家軍事水平的大好機會,參加大比武的將士表現(xiàn)優(yōu)秀,獲獲得的名次靠前,不僅參賽者本身能獲得豐厚的獎勵,他們所在的駐軍,也能隨之大出風(fēng)頭,從而獲得相應(yīng)的資源傾斜。
有了這些’胡蘿卜‘在前面吊著,各地駐軍的練兵積極性高漲,沒有人會疏于訓(xùn)練。
因為這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普通人上升渠道,哪怕是再怎么一根筋的人,也會本能的知道,這是一個可以晉身的大好機會。
郭錦秋并不清楚這些,不過她見婆婆說得這么肯定,心里就踏實了。
“這樣就好,還是母后有辦法,錦昭要是知道邊境可能會起戰(zhàn)事,肯定不會再堅持留在皇陵。”
畢竟對郭錦昭而言,能去邊境打仗,可不只是為了建功立業(yè),重點是為不辜負先帝的教導(dǎo)與厚望。
事實也確實如此,接到柳明月令他準(zhǔn)備于近期起程,前往西北邊境備戰(zhàn)的圣旨后,郭錦昭總算打起精神,離開皇陵,回京進宮向柳明月和他姐姐辭行。
柳明月看著這個已長得身高體壯的少年,心中頗為欣慰。
“我想要說的,還是些老話,去了西北后,無論在任何形勢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先帝與朕教養(yǎng)你一場,盼著你能發(fā)揮所長,長長久久的為大安守護邊境安寧,可不愿早早體會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
想到之前都是帝后二人在他出宮或離京時,諄諄囑咐他要如何保重自身,這次卻只剩下皇后一人,郭錦昭就忍不住雙目含淚,哽咽著點頭道。
“娘……陛下放心,錦昭一定會牢記先帝和陛下的教誨,不會讓你們擔(dān)心,也不會辜負二位的期望。”
柳明月點頭道,“好了,你如今也當(dāng)上個小將軍了,要是讓你的手下看到你抹眼淚,你還怎么給人家當(dāng)老大?”
郭錦昭聞言,滿心的傷感瞬間去了大半。
“陛下!臣才沒有抹眼淚,只是眼睛有些不適而已。”
柳明月點頭道,“好、好、好,是我誤會了,到了西北以后,記得要常寫信回來,我與你姐姐都惦記著呢。”
說完這些,柳明月又與對方說起她這邊做的一些安排,早在先帝駕崩之前,有些安排就已經(jīng)提上日程了,各軍,尤其是邊境各軍都已悄然進入備戰(zhàn)狀態(tài)。
“陛下放心,那些異族這次若敢再次侵入我們大安,臣等一定會趁機將他們徹底逐出那片草原,讓他們在沙漠中都沒有立足之地。”
自打在西北占下一大片的草場后,大安也算是有可以牧馬養(yǎng)馬草場,這些年來,已為大安各軍都輸送了許多馬匹。
西北大營更是組建起了一支支的騎兵,如此一來,那些號稱是馬上民族的草原異族,在大安騎兵面前,已經(jīng)失去了往日可以仗著騎兵多,在與大安的對戰(zhàn)中所向披靡的優(yōu)勢。
柳明月點頭道,“好,朕等著你們西北大營的捷報!”
事實證明,周邊那些一直對大安虎視眈眈的勢力,的確不愿眼睜睜的看著大安發(fā)展壯大,如同約好了般,在承天十三年的年底,同時對大安邊境發(fā)起攻擊。
分別來自各處邊境的戰(zhàn)報,用八百里加急的方式,被送入京中前,柳明月早已提前收到消息,反應(yīng)冷靜而又理智。
倒是朝中許多大臣,都十分驚慌,尤其是那些曾再三勸說宮中要接受周邊那些小國的朝貢,收其為附屬國,以彰顯大安的大國氣象,重現(xiàn)史上萬國來朝之壯觀景象的大臣們,更上對此感到憤怒與驚慌不已。
當(dāng)初在陸續(xù)接到周邊小國想向大安朝貢,成為大安的附屬國的請求時,先帝與朝中大臣們,基本都持愿意欣然接受的態(tài)度。
但在柳明月跟先帝與一部分重臣陳明其中的利害后,先帝立刻改了主意,在李尚書等人的大力配合可,態(tài)度堅定的駁回了相關(guān)奏表。
而柳明月用來說服先帝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拿先前的歷朝歷代接收那些附屬國后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擺事實,都不用講道理,先帝與眾大臣們就已意識到,這完全是門虧本生意。
哪怕如今的大安已經(jīng)變得相當(dāng)富足,但是當(dāng)年入不敷出、寅吃卯糧的經(jīng)歷,依舊給這些人帶來了深刻的記憶。
先帝與眾大臣當(dāng)然不愿做’冤大頭‘,像之前的那些皇朝般,收到的只是人家進貢的那些不值錢的所謂’特產(chǎn)‘,卻給出大批價值高昂的回禮。
只是即便如此,仍有相當(dāng)一部分大臣認為大安作為天朝上國,不應(yīng)該計較這些財物上的得失,充分彰顯大國風(fēng)范,揚大安之威。
然而先帝態(tài)度堅決,那些人說得再怎么好聽,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先帝。
這也使得禮部的鴻臚寺在過去的這些年里,簡直成了海貿(mào)司的附屬部門,隨船隊出海,打著與途經(jīng)的島國建交的旗號,主業(yè)是輔助船隊在海外談生意。
對禮部上下而言,當(dāng)然對此感到很不甘心,多收些附屬國,才能更加突顯出鴻臚寺與禮部在朝廷中的重要地位。
沒人知道的是,對柳明月而言,大安周邊的那些小國,在她的眼中,早被劃為大安未來的疆域,所以她怎么可能會同意與那些小國建交?
這場大朝議結(jié)束后,在勤務(wù)殿中召開的小規(guī)模會議上,王尚書滿臉的羞愧與氣恨。
“幸虧先帝與陛下有先見之明,沒有接收這些蠻夷小國的朝貢,那些人有失教化,都是些背信棄義之輩,我大安的確不屑與其為伍!”
柳明月倒沒想著要與這些曾堅持讓朝廷接收異國朝貢的人翻舊賬,只是就事論事的回道。
“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依朕之見,那些小國膽敢來侵犯大安,我們這次所要做的,不僅是要守住邊境,最好還要就此,一舉將他們都給拿下。”
聽出柳明月的野心與企圖,崔相等人都赫然一驚,何相迅速回道。
“陛下,那些蠻夷勢力同時發(fā)動襲擊,已使我大安陷入多邊作戰(zhàn)的狀態(tài),能守住現(xiàn)有的邊境,都是好的,如何有機會對敵發(fā)起反攻?”
兵部尚書難掩得意的回道,“何相說這話,是因為對我們軍中將士們的實力不夠了解,陛下與先帝算無遺策,我們各軍早有準(zhǔn)備,有心算無心,那些人膽敢來犯,相當(dāng)于是鉆進了我們提前準(zhǔn)備好的天羅地網(wǎng)。”
見對方如此有信心,除柳明月之外的眾人,都對此深感意外。
“嗯,有些事情,現(xiàn)在還不便公開,如今邊境起戰(zhàn)事,糧草兵器之類的后勤保障,成了重中之重,依諸卿之見,該派遣哪些人負責(zé)為好?”
眾人迅速討論起來,不管怎樣,這確實是當(dāng)前最重要的事。
不過對柳明月而言,她倒沒那么重視人選問題,因為大半的糧草與武器供應(yīng),宮中早已做出私下安排。
她只想借助這次的事件,看看這些大臣推薦出的人選,能力和品性如何,若能過關(guān),以后當(dāng)然可以重用,若不過關(guān),倒也不用擔(dān)心那些人會壞前線大事。
畢竟在戰(zhàn)爭期間負責(zé)保障后勤的位置,從來都很關(guān)鍵,但對有些人而言,也是一大肥差。
【作者有話說】
231
第231章
信心
戰(zhàn)爭給炎黃民族帶來的慘痛記憶,實在太過深刻,當(dāng)大安多處邊境皆發(fā)生戰(zhàn)爭消息,在民間快速傳開,迅速引起百姓們的高度緊張和恐慌。
有人趁機宣揚一些悲觀言論,將矛頭指向女帝,認為是因*柳明月以女子之身登基為帝,才會為大安招來這些戰(zhàn)爭。
這種說法一出,不少人受這一說法蠱惑。
不過還沒等相關(guān)輿論真正發(fā)酵起來,散布相關(guān)言論的人,就被早有準(zhǔn)備的各地稽查司借借助駐軍力量,都給揪了出來,還都是一揪一家,不得不全家都在’自愿‘遷居海外的文書上簽字畫押。
這一波下來,’自愿‘遷居海外的人口多達近萬人,工部收到越來越多的相關(guān)文書后,都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秦尚書趕緊去覲見柳明月,“陛下,不知這些人是不是因為受到邊境起戰(zhàn)事的消息影響,才會選擇出海,可是眼看下邊報上來的人數(shù),增加迅速,朝廷若不盡快干涉,怕是會令事態(tài)愈加惡化啊。”
柳明月當(dāng)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微笑著安撫對方道。
“秦卿家不必多慮,對于這些人,朕心里有數(shù),工部只管做好相關(guān)統(tǒng)計就行,咱們大安的人口增長速度,現(xiàn)在是越來越快了,送走一些會影響大安內(nèi)部團結(jié)穩(wěn)定的人,再順便在海上多占些島嶼,對大安將來的發(fā)展更有利。”
在海外發(fā)現(xiàn)的兩種高產(chǎn)作物,既高產(chǎn),還不怎么挑地,現(xiàn)已在大安全境都得到了推廣。
再怎么貧苦的百姓,在屋前屋后,或是荒山坡上隨便種點,都能獲得一些收獲,極大的緩解了糧食壓力問題。
與此相對應(yīng)的,就是大安近幾年的人口增長速度,得到了明顯的增加。
大安開國立朝后的近十年間,大安的人口增到三千萬出頭的樣子,如今僅時隔三年,這個數(shù)字就已達到近四千萬。
每年的死亡人口數(shù)字明顯下降,新生兒的存活率大增,此消彼漲之下,這個人口數(shù)量就增加得格外迅速。
秦尚書執(zhí)掌工部,當(dāng)然很清楚大安的人口數(shù)據(jù),知道如今的大安確實處于人口增長迅速的狀態(tài)。
讓秦尚書到大為震驚和意外的,是柳明月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
“原來陛下早知此事?”
柳明月點頭道,“嗯,如今邊境起戰(zhàn)事,我大安百姓理應(yīng)軍民一心,盼著各軍早日消滅敵人,而不是在那煽動人心,蓄意挑起百姓與朝廷之間的對立情緒。”
秦尚書雖然聽明白了這番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但他對此表示大為不解與憤怒。
“這些人竟然敢在這種關(guān)鍵時期蓄意挑事?只是將他們送出海,真是太便宜他們了,陛下,依老臣之見,咱們完全可以將他們送到各處礦場服苦役。”
經(jīng)歷過早前那些年的戰(zhàn)亂頻起的亂世后,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很珍惜當(dāng)下這和平安定的環(huán)境,秦尚書也在此列,所以他對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都很憎惡。
柳明月笑笑道,“在朕看來,還是海外更需要他們,希望他們能在海外落地生根,發(fā)揮出更大價值。”
這些’自愿‘全家一起出海的人,家庭情況各不相同,既有拿錢辦事或是喜歡人云亦云的普通百姓,還有商人、官吏、匠人、讀書人等,可以說是涉及到各行各業(yè)。
柳明月舍不得往外海外遷移那些踏實本分的百姓,可不介意往海外多輸送些這種罪人。
哪怕其中相當(dāng)一部分都只是拿人錢財、幫人辦事,非議宮中與朝廷,煽動民心,并非他們的本意,也難辭其咎。
在當(dāng)前這個時代,那些島上生活條件差,環(huán)境也差,各種物資匱乏,可沒什么人有心思去感受陽光、沙灘、海水等環(huán)境,所能帶來的浪漫。
看到自家老大回來,宋文斌等人迅速迎上前。
“大人,陛下怎么說?”
人口乃是朝廷的根本,人口動向出現(xiàn)如此明顯的異常,當(dāng)然會令工部上下都很重視。
秦尚書擺擺手道,“陛下早就知道此事,那些人多少都有些問題,虛驚一場,大家都散了吧。”
有人難掩好奇的問道,“大人,那些人都犯了什么事啊?那些人可都分別出自大安不同地區(qū)。”
秦尚書沒好氣的回道,“這屬于朝廷機密,不易對外公開,咱們心里有數(shù)就行,別問那么多。”
話雖這么說,不過秦尚書并沒瞞著自己的兩個得力手下。
“……陛下做事,最喜未雨綢繆,不管是邊境的戰(zhàn)事,還是這次的事,都是在我們不知不覺中,就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你們以后做事,也要盡量做到萬事都想在前頭,如此才可在事到臨頭時,不至于毫無準(zhǔn)備。”
秦尚書也已年過六旬,知道按照上意,自己該到了告老請辭的歲數(shù),之前是因先帝的健康狀態(tài)出問題,如今是因新帝初繼位,朝廷要以穩(wěn)定為主,才不易換人。
等到大安取得邊境戰(zhàn)事的勝利,新帝度過這段關(guān)鍵時期,朝廷也穩(wěn)定下來后,他最好能主動辭位。
所以秦尚書如今已經(jīng)沒了什么爭權(quán)奪勢之心,也就不吝提點兩個得力手下,也算是留下些香火情。
兩位工部侍郞也很領(lǐng)情,皆態(tài)度恭敬的應(yīng)下,之前的工部左侍郎,已經(jīng)被調(diào)任地方,成為一省封疆大吏,已遷任左侍郎的宋文斌回道。
“大人放心,我們雖然沒有陛下那等擅長運籌帷幄的本事,但也一定會努力多思多慮,盡量做到有備無患。”
秦尚書點頭道,“咱們工部這些年,在陛下的支持下,做成了不少大事,看得出來,陛下以后應(yīng)該還會很重視我們工部,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忘了之前的那些教訓(xùn)。”
柳明月重視工部,也不吝往工部投錢,更不吝提拔有功之臣,上層官員因位置問題,晉升空間相對有限,可是中下層的官員立功的機會多,升遷就比較迅速了。
所以如今的工部,絕對稱得上是朝廷的熱灶,備受關(guān)注。
盯著的人多了,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出紕漏,從而被人抓住把柄,肯定不能掉以輕心。
對柳明月而言,工部的人事問題,只是她每天所需操心的無數(shù)事務(wù)之一而已,見完秦尚書后,她又陸續(xù)接見了崔相、錢尚書、高大監(jiān)等人。
幾處邊境齊開戰(zhàn),所需耗費的錢糧、軍需器械等物資,乃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這樣的大額支出,也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說了算,需與相關(guān)各部商討。
當(dāng)天的政務(wù)總算告一段落后,柳明月忍不住感慨道。
“幸虧咱們的各種武器儲備與糧食儲備,都很充足,要不然,遇到當(dāng)下這種局面,還真應(yīng)付不了。”
事實上,豈止是應(yīng)付不了的問題,遇到這種多邊作戰(zhàn),一般來說,只能選擇和談,盡量避免戰(zhàn)爭。
而這些勢力選擇在先帝駕崩后不久,一齊對大安發(fā)難,也是打著想要趁機從大安咬下一大口肥肉的主意。
畢竟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是這么做的,平時對周邊那些小邦國不吝錢物,多以安撫為主,有條件了,覺得對方不聽話了,就是派兵揍上一頓,威懾一下。
“還是母后有魄力,對上當(dāng)前這種局面,不僅不與他們和談,還選擇直接和他們作戰(zhàn),想必那些蠻夷,現(xiàn)在都快被咱們大安的將士給打懵了吧。”
郭錦秋現(xiàn)已知道公公婆婆提前在邊境布局的規(guī)劃,也知道宮中為防邊境起戰(zhàn)事,都做了哪些準(zhǔn)備工作,如今對自家將士們很有信心。
柳明月倒沒有因此而盲目自信,哪怕從每天收到的最新戰(zhàn)報上看,前線的形勢大好,自家占據(jù)著絕對的優(yōu)勢。
“到底如何,還需看最后的戰(zhàn)報,唉,距離太遠,這消息的傳遞,實在太不便了些。”
說起這些,柳明月就無比懷念她曾習(xí)慣并依賴的那些通訊方式。
郭錦秋聽到這話,卻覺不知該說什么好,因為在她看來,因她婆婆在之前的那幾年,耗資無數(shù),修筑出了無數(shù)路橋。
再加上兩輪車、三輪車的出現(xiàn),大安現(xiàn)在傳遞消息的效率,可比以前快多了。
所以她實在想像不到,到底要達到怎樣的速度,才能讓她婆婆感到滿意。
“兒臣覺得,憑咱們大安將士的實力,可能要不了多久,咱們就能收到前線的捷報。”
柳明月不知道對方心中的費解和疑問,起身來到大安輿圖前,抬手指向目前正在打仗的那些區(qū)域。
“這些區(qū)域,其實都曾是我們的疆域,還有這幾個地方,沒事的時候,尊我們?yōu)樯蠂坏┌l(fā)現(xiàn)我們國力虛弱,就迫不及待的撲上來,這里到這里,還有這一帶,這大片的區(qū)域,都是在前朝末期丟的,我們大安有責(zé)任都給拿回來,同時還要讓他們?yōu)樽约旱呢澙犯冻龃鷥r。”
聽出柳明月的話中所透露出的信息,郭錦秋忍不住道。
“母后,兒臣見史書上記載,咱們之前的朝代,之所以很少會直接將這些區(qū)域都納入疆域,是因那些區(qū)域環(huán)境惡劣,太過偏僻,只會給朝廷增加負擔(dān),而且那些區(qū)域的人,往往都不遵教化,時常叛變,會讓朝廷疲于應(yīng)對。”
若大安將那些區(qū)域都打下來了,勢必也會給大安帶來巨大壓力,在郭錦秋看來,有些得不償失。
每每想到在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周邊那些小國在后來做下的那些事,柳明月的某些態(tài)度就變得格外堅定。
“只要能下定決心,就不怕做不成事,只要能堅持,現(xiàn)在做不成,以后也能做成,不過是循序漸進的事,朝廷這幾年在民間大力推廣教化,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績,通過幾次大招募,也甄選出一大批可用之才。”
有人好辦事,只要能將人用對地方,就能取得非同一般的好效果,哪怕為做成這件事,她這個大安女帝肯定少不了要背罵名,柳明月也不在乎。
【作者有話說】
232
第232章
反對
柳明月沒辦法為這個時代的人解釋,她為什么會執(zhí)著于要將周圍邊那些曾歸屬炎黃,或是附屬炎黃的小國,都給納入大安的疆域。
她所能做的,只有從這次的邊境之戰(zhàn)開始,逐漸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態(tài)度,然后在潛移默化中,將這件事視為大安朝廷接下來的目標(biāo)。
就像她從外年前開始,就讓魏長延等人知道,她組建海上作戰(zhàn)隊,乃至后來的海軍,目標(biāo)從來都不只是打擊大安周圍海域的海盜,以及為般隊護航那么簡單。
時隔數(shù)年后,再提起她在早前就曾撒下那粒名為意向的種子,只需提一下,左子興就能心領(lǐng)神會,不僅毫無反對之意,還十分積極。
這就是她在這個時代所擁有的身份與地位,能給其他人帶來的影響力。
承天十三年,注定會在史冊上留下重要一筆,無論是安太祖承天帝臨終前廢太子,還是其駕崩,以及其妻承中帝順利繼位之事,都是足以震古爍今的大事。
以及承中帝登基后,辦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將連其親生兒女、姐弟在內(nèi)的至親,都給送往海外,還在邊境遭遇多方勢力的圍攻時,選擇不和談,直接多邊作戰(zhàn)的行為,都需在史冊上記上一筆。
承天十三年的春節(jié),過得十分低調(diào),無論是宮中還是民間,都不復(fù)往日的熱鬧喧囂。
除了必須舉行,甚至還因先帝的駕崩,更加隆重的一場場祭祀外,宮中甚至還取消了辭舊迎新的宮宴。
眾大臣倒也能夠理解柳明月的心情,不管是先帝的駕崩,還是邊境正在進行中的戰(zhàn)事,都讓她無心設(shè)宴慶賀新年。
承天十三年過去,就是承中元年,新的年號,算是徹底將承中朝這一頁徹底掀了過去,大安從此正式進入承正朝。
初一忙完祭祀活動后,柳明月回到坤元宮,高坐上首,接受宮中眾嬪妃、皇子、公主及等人的參拜時,心中多少還是感到有些傷感。
雖然她與原主的丈夫沒有什么夫妻感情,但是兩人在朝堂上相伴多年,所積累下的友情,還是挺深厚的。
如今一人獨坐上首的感受,時刻提醒著她,以后只能靠她自己獨撐這大安的未來,該做的事一定要做。
柳明月讓繼位,讓這些本該升為太皇太妃的后宮女眷,都還保持了原本的身份,在宮中處于一個有些尷尬的境地。
有子女,尤其是子女已成年,在宮外開府的妃嬪還好些,大半沒子女,年齡卻都不算大的幾十號女子,就有些難以安置了。
“先帝去后,朕一直在考慮你們這些人的安置問題,朕讓人擬了幾種方案,趁大家都在,你們自己看著選一下吧,不管你們?yōu)樽约旱挠嗌x擇哪種生活方式,宮中都會讓你們余生的生活無憂。”
但也僅此而已,想要享受榮華富貴,就需各憑本事了,宮中只負責(zé)給提供能保障她們生活的房子與錢物。
馮含慧拿出一份文書,當(dāng)場宣讀了起來,給出的選擇有隨子女出宮生活,回娘家改嫁,到宮中產(chǎn)業(yè),或是慈幼堂任職,以及去道觀、皇莊榮養(yǎng)等。
所以妃嬪所能獲得的月例份額,都是按照她們各自的品階,在她們在宮中的待遇基礎(chǔ)上,上浮三成。
先帝駕崩后,柳明月也沒虧待這些后宮女子,都給她接了一級位份,出宮后,拿著相應(yīng)的月例,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但是只要能想得開,做對選擇,絕對能有機會過上悠閑舒適的生活。
這些人繼續(xù)留在宮中,對柳明月的影響不算大,反正在她手下有的是人,早將沒再親自操心過這些人的事。
只是將心比心,她有些不忍心將這些人的余生,都困在宮中,讓她們繼續(xù)在宮中消耗生命。
要知道從先帝受過那場重傷后,就很少再涉足后宮,這些后宮女子中,有大半基本是從不滿二十歲起,就虛耗至今。
膝下有子女的,好歹活著還有些盼頭,沒有子女的,真就是人生無望。
所以柳明月甚至還給出了允她們選擇改嫁的權(quán)力,就是這樣做,肯定有些對不住先帝,可他也沒怎么將這些女子放在眼里,甚至都認不出幾個。
聽到馮含寧讀完文書中的內(nèi)容,在場一眾妃嬪都激動不已,有些甚至忍不住當(dāng)場就抹起了眼淚,一雙雙麻木無神的眼睛,都明顯亮了起來。
“謝謝陛下的大恩,臣妾無以為報,出宮后,臣妾一定會為陛下供長生牌位,為陛下祈福!”
“陛下仁慈,臣妾感激不盡!”
……
聽到耳邊傳來眾妃嬪激動不已的感激身,柳明月抬手制止道。
“好了,你們的心意,朕心領(lǐng)了,不用多做什么,等到朕將來駕崩的時候,能真心哭兩聲,就算是你們的感激了。”
坐在她下首的太子妃趕緊雙手合十禱告了幾句后,才難掩郁悶的抱怨道。
“母后,新年新氣象,這大過年的,您怎么能說這樣的話?”
柳明月不好說,她是因為在心情不大好的情況下,被這些聲音給吵得有些不耐煩,就隨口說了這么一句,倒是忘了這些忌諱。
“嗯,安王妃提醒的對,是朕失言了,如今條件都擺出來了,大家都自己的選一下吧,只要你們沒有在外仗著宮妃身份作威作福,有違國法與道義在前,出了事,盡管找宮中給你們出頭。”
眾妃嬪聞言,再次感激不已的磕頭謝恩。
讓人知道她的態(tài)度,將這件事安排下去后,柳明月當(dāng)然不會親自過問相關(guān)細節(jié)。
她只負責(zé)頂著壓力,給這些女子提供一個選擇機會,至于她們會如何選,接下來的日子怎么過,過得怎么樣,就不在她的關(guān)心范圍內(nèi)了。
連郭錦秋都不會親自過問,她現(xiàn)在也將大半精力都放在輔助柳明月處理政務(wù)上,剩下的時間和精力還要分給兩個兒子,沒再親自過部后宮事務(wù)。
熱鬧的午膳結(jié)束后,隨柳明月來到梅園散步消食時,看著眼前的美景,郭錦秋卻無心欣賞,而是憂心忡忡的開口道。
“母后這般安排那些娘娘,開朝后,怕是會招來許多反對聲。”
郭錦秋當(dāng)然知道這番安排背后的好意,對宮中大多數(shù)妃嬪而言,說是讓她們重獲新生也不為過。
可是與此對相對應(yīng)的是,這些妃嬪得到的好處有多大,此舉在朝中將會遇上的阻力就會有多大。
按照前朝慣例,像這種先帝留下的妃嬪,不是被打發(fā)到偏僻的別宮與皇莊中,就是被送到道觀或是寺廟中修行。
像柳明月這樣,直接給出多個選擇,也就是多條生路,其中甚至還包括回娘家改嫁的出路,絕對可謂是史無前例的寬大與仁慈。
柳明月當(dāng)然也知道,這件事一旦公開,勢必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招致大量的反對聲,所以她在早有想法的情況下,特意選在這個時候公開,趁還沒開朝,直接將這件事坐實。
“招致反對,乃是在所難免,可是我們不能因為知道會受到反對,就不做,在你看來,朕做得可對?”
郭錦秋毫不猶豫的回道,“母后做的當(dāng)然是對的,您的決定,讓這些娘娘們都能有個活路,將心比心,兒臣若是其中之一,肯定會覺得母后不亞于恩同再造。”
只是她更擔(dān)心自家婆婆此舉,會給其自身帶來的阻力、非議與負面影響。
柳明月笑著點頭道,“這不就行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這畢竟是關(guān)系到好幾十個女子性命前程的事,不容忽視,想來你父皇的在天之靈,應(yīng)該也能理解朕的決定。”
不理解也沒辦法,反正柳明月可不覺得他們死后還能再見,所以也不怕會得罪對方。
郭錦秋聞言,只能無奈嘆氣,她也知道,事已至此,已是覆水難收,她婆婆會選在這個時候公開這個決定,就是為了確保這事能成。
即便是在過年期間,不管是邊境前線的戰(zhàn)事,還是前線的消息傳遞,都不曾間斷。
為此,宮中在各地的田莊與作坊,早為各軍送去了豐富的物資,不僅有大量的雞鴨魚肉,還有大批的海鮮,令邊境各軍即便處于戰(zhàn)中,也能抽空過個食物豐盛的春節(jié)。
穿著輕便的保暖作戰(zhàn)裝,大口吃著葷多素少的食物,大安各軍將士都對這待遇滿意至極。
西南駐軍的一位中層將領(lǐng),蹲在一群手下之,邊吃邊道。
“想當(dāng)年,剛到軍事學(xué)院時,我聽說圣……先帝在西北御駕親征那次,就是當(dāng)今圣上負責(zé)為西北大營調(diào)集糧草物資,讓西北大營的將士,從食不飽腹的狀態(tài),變得吃肉吃到膩,我還不信,也實在想像不到,咋有吃肉能吃到膩的時候呢,沒想到,我們現(xiàn)在也體會到了,好在現(xiàn)在的條件更好了,圣上讓人給準(zhǔn)備的肉食品種多,可以換著口味吃,哈哈。”
旁邊的小兵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在老家的時候,都說服兵役苦得很,俺聽了可害怕了,誰知到了這兒才知道,原來是這種頓頓有肉吃,還有新衣服穿的苦法。”
此話一出,周圍眾人都大聲笑了起來,哪怕他們身處軍臨時營地內(nèi),要面對隨時都有可能到來的戰(zhàn)斗,大家的心情也很好。
因為對手那邊的將士,與他們大安的將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士氣狀態(tài),雙方一對上,士氣如虹的大安將士,完全是壓著對方打。
對面的將士,尤其是底層兵卒,都處于食不飽腹,衣衫破舊單薄的狀態(tài),根本不是大安將士的對手,有些人甚至愿意主動投降當(dāng)俘虜。
因為當(dāng)了俘虜,還能有機會分到一些舊衣服,吃的也比在自家軍中好,哪怕需要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例如當(dāng)探路的炮灰等。
等到年后開印前,柳明月放先帝的妃嬪出宮,還讓她們自選出路的消息,早已傳遍京誠,不過由這個消息所引發(fā)的輿論還沒來得及發(fā)酵,幾處前線傳回京中的捷報,所帶來的影響,就將這個消息壓了下去。
西北草原上的深冬,風(fēng)大雪大,根本不好繼續(xù)開戰(zhàn),那些夷族只是陳兵在雙方的邊境線上。
對方的目標(biāo),主要是為牽制住西北大營的戰(zhàn)力,讓他們無力去支援相近的西南邊境。
而西南軍即便沒有得到西北大營的支持,也成功憑借一己之力,打敗與西南相鄰的蠻族部落聯(lián)盟。
只是民間被最新的捷報吸引了注意力,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可沒忘記他們的女帝在過年封印期間干了一樁什么樣的大事。
所以開印后的首次大朝議上,隨即就有多位大臣出列,指責(zé)柳明月不該罔顧禮法,將先帝的妃嬪打發(fā)出宮,甚至還允許她們自行決定是否改嫁。
柳明月對此早有心理準(zhǔn)備,不過還沒等到她開口,那些有女兒或?qū)O女在后宮,而且真正疼晚輩的大臣,就已跳了出來,高舉仁義之旗,條更分明的駁斥那些質(zhì)疑她的人。
對此,柳明月還是比較欣慰的,她雖做好了無人支持的準(zhǔn)備,也能理解時下人對這一決定的反感與排斥,但她還是希望這些大臣中,能多些有人情味兒的開明之輩。
有這些人的帶頭,隨即就有更多的大臣加入這場爭論中,使得這場朝議變得熱鬧非凡。
直到聽見雙方就先帝的在天之靈是否愿意接受這一安排,重點產(chǎn)生爭議,誰也說服不了誰,柳明月才開口道。
“當(dāng)年天下初定,先帝也沒有當(dāng)皇帝的經(jīng)驗,所以他雖不重女色,但也接受了大家的建議,往后宮納了不少年輕妃嬪,誰知天不假年,先帝因御駕親征而身受重傷,為潛心養(yǎng)傷,只能擱置后宮多年,讓后宮妃嬪虛度這些年的青春。”
既然都拿先帝的在天之靈說事,她也來,反正都知道逝去的人注定無法開口,還不是由著活人說。
“對此,先帝的心中一直抱愧,如今先帝駕崩,朕有責(zé)任為他料理好這些身后事,讓他的在天之靈無后顧之憂,在朕看來,讓這些宮妃可以重獲新生,也算是為先帝積功德。”
不得不說,哪怕拋開身份地位,柳明月所說的這些,也更具說服力。
畢竟誰不知道她與先帝是相濡以沫,彼此相互信任到能以皇位相托付的關(guān)系呢。
有大臣堅持道,“陛下仁義,世人皆知,允娘娘們出宮修行或靜養(yǎng),乃至去慈幼堂任職,都可以,但是允娘娘們自行改嫁,臣等實在無法接受。”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許多附議,這是反對者們最無法接受的一點。
柳明月準(zhǔn)備的理由也很充足。
“朕既然許了她們出宮后的自由,她們就少不了會與異性有所接觸,與其定下禁止婚嫁的規(guī)矩,最后鬧出什么不堪之事,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禁她們改嫁,咱們都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的,豈不更好?”
聽到柳明月的話,眾人發(fā)現(xiàn),好像還真是這么個道理,除非不放那些宮妃自由,一直將她們拘在宮中,或是強行送到道觀或寺廟去修行。
要不然,就免除不了某些宮妃會耐不住寂寞,從而做出什么丑事的可能,那樣一來,只會給先帝的聲譽帶來更大的玷污。
倒不如像這般,直接大大方方的給人自行改嫁的權(quán)利,這樣一來,就成了與先帝和離,或是守寡歸家一樣的性質(zhì)。
這些宮妃們出宮后,若是鬧出什么有傷名譽的事,也影響不到先帝,許多大臣也迅速對此表示贊成。
但是那些堅持認為允宮妃改嫁,有損先帝圣名的反對者,仍在堅持,其中不乏部分宮妃的親長,不過在柳明月的堅持下,承中元年的第一次朝議,最終還是以她大獲全勝而告終。
而這場朝議給后世帶來的影響,也是巨大,尤其是在女子改嫁的自由權(quán)方面,大安開國皇帝承天的妃嬪,都被承中帝放出宮,還給自行改嫁權(quán),實在太具影響力,也具代表性。
【作者有話說】
233
第233章
女帝
政事堂中,有人難掩不甘的說道。
“依諸位所見,陛下所做出有些決定,對女子是否太過優(yōu)容了些?”
不管是柳明以皇后的身份執(zhí)政時,搞出大招募,允許女子參選,并入朝正式為官的政策,還是在后來新增或是改革的政令,乃至這次的放先帝妃嬪出宮改嫁的決定,都對女子頗為優(yōu)容。
崔相等人當(dāng)然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點,但是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就好,不能說,說開了,會給女帝帶來質(zhì)疑與非議。
畢竟他們雖然擁有一位女帝,但這終究是個由男人把持執(zhí)行權(quán)的時代。
“陛下身為女子,會對女子多些憐憫,乃是人之常情,我們實在沒必要太過計較,何況陛下考慮的也對,像這般大大方方的允未亡人改嫁,可為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何相點頭附和道,“是啊,開國之初,為盡快提升人口增長,朝廷還曾鼓勵,甚至是強制民間寡婦改嫁,陛下此舉,也算是為民做表率,我們實在沒必要揪著不放,前線戰(zhàn)事,今年的各項規(guī)劃,以及接下來的春耕,才是我等最該操心的大事。”
崔相迅速接過話道,“何公所言甚是,邊境多端作戰(zhàn),乃是亙古少有的危急局勢,雖說從目前的戰(zhàn)報上看,我們大安占據(jù)著優(yōu)勢,但也不能掉以輕心,而且前線耗費極大,我等還要多想想該如何開源。”
至于節(jié)流,大家現(xiàn)在都知道,當(dāng)今是位花錢毫不手軟的主,又對軍中特別重視,奉行的是窮了誰也不能讓軍中受窮的原則。
與此同時,當(dāng)今還有一個原則,就是再怎么開源,也不準(zhǔn)打底層老百姓的主意,增加他們的負擔(dān)。
在這種局勢下,他們這些朝廷官員想要開源,就不得不多費些腦子了。
想到邊境各軍每天的巨大消耗,在場眾官員都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沒心思再去想當(dāng)今待女子是不是太過優(yōu)容的問題。
畢竟柳明月做得那些并不過分,也沒有傷害到哪方勢力的根本利益,持續(xù)往軍中投入的大筆錢物,才是真正關(guān)系到各方利益的大事。
這一商量,就讓柳明月在接下來的幾天,陸續(xù)收到多份建議邊境盡快停戰(zhàn),沒必要將防衛(wèi)戰(zhàn)打成侵略戰(zhàn)的奏表。
對此,柳明月并不覺得意外,而是召來一些重臣商議此事。
“邊境的戰(zhàn)報,大家都看到了,不知諸位卿家對此意下如何?”
柳明月清冷的聲音,聽上去透著些漫不經(jīng)心,但是在場眾人卻都絲毫不敢大意。
兵部的錢尚書立刻拱手道,“陛下,依臣之見,周邊這些蠻夷小國,以為我大安因先帝駕崩,而陷入國力虛弱狀態(tài),就敢勾連各方,先行發(fā)起挑釁,其心可誅,我們一定要趁此機會,給他們來個深刻的教訓(xùn)!”
李尚書不贊成的回道,“錢大人,我們大安這次在多邊作戰(zhàn)的情況,依舊能將他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已經(jīng)足以展現(xiàn)我大安的強大,實在沒必要繼續(xù)在那些蠻夷身上多耗費時間和物資。”
作為戶部尚書,李尚書太清楚為打這些邊境之戰(zhàn),耗費有多大了,心疼得他都沒心情過年。
可是他也知道,這些仗是一定要打的,這是新帝用來向周邊各國揚大安之威的最好方式。
所以自邊境將要起戰(zhàn)事的消息傳回京中后,他就一直很配合的給撥款撥糧,從不打折扣,只是這心中,一直在盼著能早日收到捷報,好擺脫這花錢如流水的日子。
工部秦尚書一直不動聲色的關(guān)注著柳明月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通過不明顯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她更支持錢尚書的觀點的態(tài)度。
“李大人,這幾場邊境戰(zhàn)事,固然耗費得大了些,但這畢竟只是一時的,只要能趁此機會,多收復(fù)一些我大安的失地,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收復(fù)‘這個詞,很符合柳明月的心思,所以她直接嘴角微勾,毫不掩飾自己的贊成之意。
卻讓在場其他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他們覺得秦尚書這個老家伙,為討得女帝的歡心,屬實太拼了些。
大安開朝立國后,不僅沒再丟過寸土寸地,西北那邊,甚至還直接占取了一大塊的草原,哪來的失地可’收復(fù)‘。
不過他們也都注意到柳明月的態(tài)度,皆在心中暗自權(quán)衡,是投女帝所好,站秦尚書和錢尚書的立場,還是出于自家部門的利益考慮,選擇支持李尚書。
“秦大人,就算我們大安能夠收復(fù)前朝丟掉的那些’失地‘,你可曾想過,收復(fù)之后,要那些偏僻之地有何用處?”
想往那種偏僻之地派官員,人家都不愿意去,因為這是真能讓人丟命的危險事。
這些年經(jīng)手過無數(shù)工事項目后,秦尚書對這一話題,可謂是張口就能來,哪怕他自己都未必信。
“郭尚書這格局小了啊,哪怕是偏僻之地,只要是我大安的疆域,我們只需按照圣上的旨意,因地制宜,好好經(jīng)營,總能改善那里的情況,反正對我們大安而言,疆域越大越好,能多占些地盤,總歸是件好事。”
王尚書開口道,“秦大人,戰(zhàn)爭不是唯一可以擴大疆域的方式,我們完全可以在接下來徐徐圖之,只要我們用心謀劃,估計要不了幾年,就能讓那些蠻夷小國自己分崩離析。”
終于達成自己的目標(biāo),柳明月這才開口道。
“嗯,王尚書此言甚是有理,孫子有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強兵,乃是我們大安的底氣與最堅實的依靠,若仗著兵力強大攻城掠地,確實有失大國風(fēng)范。”
眼看剛才還明顯表現(xiàn)出支持戰(zhàn)事繼續(xù)擴大的女帝,一張口,竟然支持王尚書的建議,頓讓眾大臣都深感意外。
正當(dāng)他們還在揣測,女帝這話是不是在反諷時,就聽對方繼續(xù)道。
“大家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將咱們大安周圍的這些’失地‘,都給收復(fù)*回來,你們可以各選一地或多地,只要能拿出切實可行的良策,朕這邊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事成之后,朕絕對不吝重賞。”
承中女帝的大方,乃是天下皆知,毫無爭議的事實,甚至到了真正能澤及蒼生的地步,在場眾人當(dāng)然不會懷疑,所以他們都難掩喜色的齊聲應(yīng)下。
這些人能在朝中屹立不倒,哪怕有些人的行事作風(fēng)與觀念,令柳明月不喜,但她也沒將人給換掉,足以表明,他們都有真本事,能做得好事。
為此,柳明月即便常就某些問題與他們起爭執(zhí),也不會想著要打壓或換人,如之前的吏部張尚書,三年前就已被她給換了下去。
當(dāng)然,她也沒忽視這些人都已逐漸年邁,需要培養(yǎng)繼位者的現(xiàn)實。
為了讓柳明月盡快同意停戰(zhàn),相信他們有能力通過謀略來達成’收復(fù)‘周圍各域的目標(biāo),王尚書等人隨即就告退。
明顯還有話要說的兩位丞相沒走,而是跟著柳明月回了勤務(wù)殿。
“陛下這是打定主意,要將周邊這些小國,都直接納入我大安的疆域?”
兩位丞相都有些不解,因為在他們看來,只要是熟讀過炎黃史的人,都知道那些距離大安京都路途遙遠,甚至是如隔天塹的區(qū)域,即便能占下來,也難以治理,交通聯(lián)系都很不便。
柳明月起身拉下掛繩,一幅輿圖隨之便展現(xiàn)在三人面前,她拿起一柄木尺陸續(xù)指向輿圖的幾個區(qū)域。
“你們看,從京都到這些區(qū)域,確實路途遙遠,交通不便,這一帶有終年不化的雪山相阻,這一帶,有終年籠罩著毒障的崇山峻嶺相隔。”
兩位丞相點頭,這正是他們無法理解女帝的這一決定的原因,現(xiàn)在聽到女帝親自為他們分析這些,讓他們更覺糊涂了。
卻見柳明月隨即用手中的木尺指向陸地之外,那些海岸線指了指。
“但是你們可別忘了,咱們大安有船啊,只需從海上走,去哪邊都便捷,還能讓我們的船隊,多幾處自家的港口。”
兩位丞相這才恍然大悟,他們這輩子一直生活在陸地,哪怕現(xiàn)已知道發(fā)展海外貿(mào)易有多賺錢,但是作為一輩子都生活在內(nèi)陸的人,對海域著實沒什么概念。
畢竟在他們所讀過的那些經(jīng)史子集上,也沒怎么記載和海域有關(guān)的內(nèi)容。
何相迅速回道,“陛下圣明,不錯,我們大安如今擁有海軍,不管是往返這些區(qū)域,還是往這些區(qū)域派軍,走海道,比走陸道省時便捷多了。”
崔相眼露精光的看著輿圖上的那些區(qū)域,點頭附和的同時說道。
“是啊,老臣記得書中曾有記載,說是南方這一帶的沿海小國,因一年四季氣候溫?zé)幔踔聊苤胤N植兩季稻谷,前朝曾試圖此入此種,卻因環(huán)境不適,產(chǎn)量過低而作罷。”
若能將那一帶都給占下來,大安不僅可以實現(xiàn)在這一片陸地上的真正統(tǒng)一,還能再增一大片糧倉,他們這些做成這件事的君臣,又將能在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大功績。
“這些區(qū)域,本就是我大安自古以來的固有領(lǐng)土,只因過去交通聯(lián)系不便,才放任他們自立為王,如今,我們大安是時候該將這些疆域都給收復(fù)回來了!”
柳明月欣慰的點頭,坐回御案后的同時抬手示意道。
“都坐下吧,咱們能就此達成一致意見就好,這是件做成之后,能功在當(dāng)代、利在千秋的大事,肯定不能急于一時,要從長計議。”
兩位丞相心里都有數(shù)了,人家想要趁大安的先帝駕崩,新帝繼位,可能根基不穩(wěn)難以服眾的關(guān)鍵時期,從大安占點兒便宜。
而他們大安的這位女帝,胃口更大,打著要將人家全都一口吞下的主意。
如今再想想與此相關(guān)的一些事件,他們完全可以肯定,自家女帝肯定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yù)謀,所以在前些年,一直不準(zhǔn)朝廷接受那些小國的示好與投誠。
如今那些小國聯(lián)合起來,同時對大安的邊境發(fā)起攻擊,正好給了這位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趁勢公開這些不知已被盤算了多久的野心與謀劃。
兩位丞相在此刻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們這位女帝終究是帝。
雖因同為女子之身,會對天下女子的處境和命運心懷同情與憐憫,但是她的野心和壯志,尚在歷史上的絕大多數(shù)帝王之上。
更重要且讓人感到難以理解的是,她的胸襟與眼界,都無比的寬廣,不僅在他們這些朝堂重臣之上,也在前人之上。
現(xiàn)在知道女帝真正的野心和目標(biāo)后,他們甚至忍不住懷疑,這位早在多年前就開始籌建海上作戰(zhàn)隊,大力發(fā)展海軍,是不是就是因為對方早就在打這些區(qū)域的主意。
可是那樣的話,也太可怕了些,好在這是他們大安的女帝!
【作者有話說】
狀態(tài)不大好,真的有盡量寫了。
234
第234章
將自己對未來的打算透露出去后,柳明月也算是正式邁出了非常關(guān)鍵的一步。
上有所好,下必趨之,對朝中大臣們而言,幾乎沒有什么世俗偏好的女帝,讓他們在此前想要投其所好,都找不到方向。
女帝這次的明確表態(tài),完全相當(dāng)于是主動為他們指明努力方向,各方勢力當(dāng)然不吝表現(xiàn)。
朝中大臣們,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顯得有些亢奮,一邊想方設(shè)法的打聽對手勢力的計劃,一邊集思廣議,反復(fù)斟酌自家的行動方案。
各方皆想方設(shè)法的調(diào)動自家掌握的一切資源,只為能盡快拿出切實可行的行動方案,好遞交到宮中,讓宮中那位能盡快下旨讓邊境停戰(zhàn)。
畢竟邊境的戰(zhàn)爭晚結(jié)束一天,就要多消耗一大筆的軍資,邊防大軍攻占下的地盤越多,相當(dāng)于是在與他們搶功勞,這怎能忍?
文官集團非常希望通過接下來的謀劃,讓當(dāng)今看到他們能通過兵不血刃的方式,成功攻城謀國的手段,不要再持續(xù)抬舉武官勢力在大安的地位與影響力。
在他們看來,如今的大安,可謂是比從前的歷朝歷代,都要更加重視軍隊的建設(shè),往各軍投入的錢糧物資,更是多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
尤其是那批由當(dāng)今一手招募與組建起的海軍,據(jù)說他們從當(dāng)今手中拿到的補貼最多,明面上只有十萬將士的規(guī)模,實際的人員規(guī)模與武器裝備,遠超這明面上的數(shù)據(jù)。
可是他們在先帝尚在世時,都不敢對宮中此舉提出什么異議,如今更沒有立場提出反對,只能爭相表現(xiàn)自身的能力。
畢竟這些年下來,朝野上下的有心之人都已發(fā)現(xiàn),不管怎樣,只要有能力做事,而且能將事做好,愿意專心做事的人,不問出身哪個派系,或是沒有家世背景與靠山,都能有機會獲得提拔與重用。
柳明月早知道個人的力量有限,何況她本人并不是個有多聰明、多有心計的人,能集中眾人的智慧,群策群力,一起做這件事,效率肯定會更高。
而各方勢力在接下來陸續(xù)遞交上的方案,也確實沒讓她失望。
如約下旨令邊境停戰(zhàn)的同時,柳明月在兩位丞相的輔佐下,從那些方案中,挑出性價比最高,且最具可實施性一批,分別吩咐了下去。
邊境多方作戰(zhàn),還能相繼大獲全勝,還都趁勝追擊,攻占下敵人的一些地盤的消息,伴隨著最新一期邸報,傳遍大安境內(nèi)各地,大安百姓一掃之前的擔(dān)憂和恐慌,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無比歡喜。
戰(zhàn)績?nèi)绱讼踩说臄?shù)場大捷,甚至將開朝前的那些接連不斷的戰(zhàn)亂,給百姓們帶來的心理陰影,都給驅(qū)散一空。
因為百姓們這才真正發(fā)現(xiàn),他們大安不僅富起來了,自家日子越來越好過了,還擁有實力無比強大,能給他們帶來充足的安全感的軍隊。
收到來自民間的這些反饋,柳明月十分欣慰,她因自身的經(jīng)歷,對能夠保家衛(wèi)國的軍隊,總是懷著一些特殊的情節(jié)。
如今她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因緣際會的當(dāng)上了女帝,當(dāng)然要重視國防軍事的發(fā)展。
這種重視,除了武器研發(fā)、人才培養(yǎng)及大量的資源投入,還要幫助軍中在民間樹立起聲望,讓老百姓們也能意識到將士們的犧牲與付出。
郭錦秋出身于武將世家,知道自家的家族史,完全相當(dāng)于是部帝王猜忌傳。
深知自古以來,對歷代帝王而言,戰(zhàn)斗實力強大的軍隊與將領(lǐng),往往都會遭受上位者的忌憚,無數(shù)名將都因功高震主而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在郭錦秋看來,她公公出身軍中,因重情重義,在當(dāng)上皇帝后,依舊念舊情,重視軍中,還好理解。
可她婆婆這位出身于士紳大族的千金,不僅不嫌棄行武之人粗鄙,也不忌憚那些人的權(quán)勢大,還如此重視他們,實在讓人深感意外和不解。
從內(nèi)心來講,她當(dāng)然很擁護自家婆婆的這些觀點和做法,可是站在她婆婆所處的立場考慮,郭錦秋又難免對此感到有些擔(dān)憂,使得她一直處矛盾而又疑惑的狀態(tài)。
畢竟她這個武將世家出家出身的女兒,如今成了皇家的兒媳,還得以身處權(quán)力中心,見這件事告一段落后,才忍不住問道。
“母后不吝夸贊各軍將士的功績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為他們揚名立望,如此抬舉這些將士?”
柳明月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不以為意的隨口解釋道。
“各軍將士為保家衛(wèi)國,在前線不懼傷亡的英勇殺敵,才取得這些勝利,我們當(dāng)然要給予應(yīng)有的重視與贊揚,也應(yīng)讓百姓們知道,大安能有盛世太平,全仗邊境線上有大批的將士們在為后方遮風(fēng)擋雨。”
以郭錦秋的出身,當(dāng)然知道這些事實,只是在此前,當(dāng)權(quán)者壓根就不愿承認,所以才有他們郭家屢遭猜忌與打壓的那些家族史。
“可是母后這么做,難道就不擔(dān)心嗎?”
終于問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郭錦秋感到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感到有些緊張。
“擔(dān)心?”
柳明月看向?qū)Ψ降溃芭c擔(dān)心軍中將士們會功高震主,起不臣之心相比,朕更擔(dān)心的是大安會重蹈前朝覆轍,再次被異族入侵,甚至落入被異族奪取皇位的境地,所以我們大安的人,都要永世銘記,一定要堅持強軍原則,絕對不可再給異族留下任何可趁之機。”
看到柳明月那嚴肅而又堅定的目光,郭錦秋的心中莫中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下意識回道。
“母后放心,兒臣記住了,大安一定要堅持強軍原則,兒臣也會這么教導(dǎo)廷君他們,絕對不會再給異族留下可趁之機。”
柳明月點頭道,“如此甚好,人的壽命有限,朕與先帝縱是竭盡全力,也只能為大安打下個基礎(chǔ),大安的未來,終究還是要靠后來者,這些基礎(chǔ)原則,乃是我大安的立國之本,絕對不可以更改,也不可動搖。”
邊境各軍收到停戰(zhàn)的圣旨,多少都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們這些邊境駐軍立大功機會不多。
這次好不容易趕上一回,在擁有絕對優(yōu)勢的形勢下,還沒打過癮,就被要求停戰(zhàn),著實讓人覺得不爽。
有些將領(lǐng)甚至忍不住暗自揣測,是不是宮中有所偏袒,或是擔(dān)心他們太過勢大,功高震主。
可是他們隨后就在最新一期邸報上,看到女帝如何當(dāng)朝嘉獎各軍的功績,以及朝廷出于熱愛和平的考慮,要求邊境各軍在占據(jù)上風(fēng)的情況下,盡快停戰(zhàn)的解釋。
在邊境各軍將戍防戰(zhàn)打成入侵戰(zhàn)后,朝廷突然高調(diào)提出熱愛’和平‘的概念,著實讓各軍將士都深感荒謬。
可是不管怎樣,女帝與朝中重臣們在邸報上,都不吝用溢美之詞,夸贊各軍戰(zhàn)績,甚至還不惜公開部分戰(zhàn)爭細節(jié),好讓人們知道各軍的艱辛付出,所展現(xiàn)出的態(tài)度,著實很具有說服力。
西南大營中,曹副將拿著邸報,一頭霧水的看向自家頂頭上司。
“大統(tǒng)領(lǐng)可知宮中到底何意?一邊下令阻止我們趁勝追擊,一邊又在這份民間邸報上,對我們大夸特夸。”
另一位將軍先接過話道,“不管宮中到底是何意,依我看,總歸沒有惡意,哈哈,沒想到我老張也有受到陛下的親口嘉獎,而且還登上邸報,與大統(tǒng)領(lǐng)一起名揚天下的這一天!”
尤統(tǒng)領(lǐng)有些無奈的撫額道,“目前看來,確實跟老張說得這樣,宮中非常認可我們這次的戰(zhàn)績,也不吝嘉獎和表彰我等,讓各軍停戰(zhàn),應(yīng)該有軍費支出方面的考量,短短數(shù)月,多處邊境同時起戰(zhàn)事的耗費之大,大家心里應(yīng)該都有數(shù)。”
說起這個,在場眾將領(lǐng)都不得不表示認同,與邸報上所說的’熱愛和平‘相比,他們更相信是多邊作戰(zhàn)的耗費太大,讓朝廷有些吃不消。
畢竟他們身為當(dāng)事者,比誰都清楚從備戰(zhàn)開始,朝廷與宮中都分別為他們的提供了多少錢糧和物資,那是史無前例的多。
也正因此,他們很能理解朝廷和宮中的相關(guān)壓力。
“唉,真是可惜了,像這樣的仗,我老張打一輩子都不膩。”
怎么可能膩?一邊有異常豐厚的軍資支持,一邊仗著己方的精兵利器,百戰(zhàn)百勝,簡直是他們這些將領(lǐng)在此前做夢都想像不出來的美事。
曹副將忍不住感慨道,“唉,現(xiàn)在想想,這次能有機會打上這么一場,已經(jīng)是朝廷與宮中鼎力支持的結(jié)果了,早在發(fā)現(xiàn)對方是提前勾連好了,同時在我們大安邊境挑起戰(zhàn)事時,我還以為朝廷為打幾處,拉攏幾處呢。”
張將軍迅速接過話道,“對、對,我老張原本也有這個擔(dān)心,沒想到咱們女帝陛下比誰都有魄力,竟然不惜代價的支持我們各軍一齊迎戰(zhàn),還讓咱們都過了個大肥年,哈哈。”
說起這件事,在場眾將領(lǐng)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西南大營的將士,確實過了個肥年,不管是從戰(zhàn)功上講,還是從過年的物資待遇上講,都能稱得上是過了個肥年。
尤大將軍有些無奈的看著麾下這群將領(lǐng),嘻嘻哈哈的就這個話題展開討論,比著吹噓自家拿了多少人頭,俘虜了多少人,這段時間過得有多滋潤。
“行了,召你們過來,是擔(dān)心你們對停戰(zhàn)一事有情緒,看來你們一個個的都挺想得開,這樣最好,已經(jīng)打下來的地盤,肯定從此就屬于我們大安的了,大家商量一下駐防事宜。”
曹副將道,“大統(tǒng)領(lǐng),像這樣被強行要求停戰(zhàn),我們肯定有情緒啊,不過是想到您說得有道理,這仗繼續(xù)這么打下去,朝廷和宮中也確實吃不消,咱們不得不理解著點兒,我還盼著陛下能遲早將水泥官道修過來呢,到時候回京,就能騎車回去了。”
眾將領(lǐng)紛紛附和,張將軍有些不解的問道。
“騎馬多好,你為啥惦記著要騎車回?靠兩條腿自己蹬輪子,多累啊。”
尤大將軍則目光犀利的看向?qū)Ψ剑澳阈∽幽膩淼能嚕坑衷诘胗浝献拥能嚢桑磕阈菹耄 ?br />
曹副將被戳穿心思,有些底氣不足的強撐著回道。
“大統(tǒng)領(lǐng)莫要小看人,陛下向來大方,既然說了要隆重犒賞各軍,賞賜的獎品里邊肯定會有車,憑末將這次立下的戰(zhàn)功,應(yīng)該能有機會得輛車吧。”
尤大將軍這才臉色稍緩,他最珍愛先帝在時賞他的那輛車,自己平日都都舍不得常騎,結(jié)果手下這群將領(lǐng)逮著機會就要借去過把癮。
不過還沒等到他開口,就見廳中這群將領(lǐng)已經(jīng)為了那還沒影的獎賞,開始爭了起來,爭得面紅耳赤,都認為自己最有資格被嘉獎一輛車。
柳明月當(dāng)然不知道,已經(jīng)上市多年的自行車,依舊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寶貝,寶貝到能在數(shù)千里外的邊境大營中引起紛爭。
不過她此刻正在接見冶煉作坊的高管事,原以為對方是來交付她于前段時間下的訂單,沒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真的造出來了?可曾進行過動力測試?相關(guān)數(shù)據(jù),可能達到預(yù)期目標(biāo)?”
高管事滿面紅光的回道,“陛下放心,工匠們已經(jīng)進行過多番測試,確定相關(guān)數(shù)據(jù)都能達到預(yù)期后,屬下才敢前來稟奏。”
柳明月難掩欣喜的點頭道,“好、好,這可真是個大好消息,你們辛苦了,朕一定會重重有賞,有了這蒸汽機,不僅我們的船可以航行得更快,交通也能變得更為便捷。”
高管事聞言,笑容凝在臉上,有些不解的問道。
“據(jù)目前的測試結(jié)果看,這蒸汽機確實可以裝在船上,起到類似馬拉車的效果,增加船只的航行速度,不過還請陛下示下,如何能讓交通變得更便捷?”
面對這個問題,柳明月不禁有些語塞,可她興奮之下,失言在先,只能盡量圓回來。
“朕聽說,有一種可載許多人的車,就是用這種蒸汽機作為驅(qū)動力,行駛速度遠在馬匹之上,只要不缺燃料,就能日夜不休的行駛。”
【作者有話說】
235
第235章
時機
這事兒真是越來越不好解釋了,好在她現(xiàn)在是大安女帝,不用擔(dān)心誰會逼她給出個解釋。
“雖然朕的初衷,是希望能將這蒸汽機用在船上,提升航行速度,但是從這蒸汽機的性能上看,朕認為,它應(yīng)該還能運用于更多方面,至于具體可以運用到哪些方面,就需通過你們的實踐論證了。”
雖然從她拿出蒸汽機的設(shè)計草圖,到正式制作出蒸汽機,冶煉工坊共用了近六年時間,但是柳明月相信,這個時代絕對不缺善于發(fā)現(xiàn)與鉆研的人。
有了蒸汽機,知道蒸汽機的性能后,在如何運用方面,她就不打算再多干涉了。
畢竟她是因為專業(yè)原因,對歷史早期的蒸汽機等機械設(shè)備有所了解,但她畢竟不是機械專業(yè)出身的工科生,所能提供的草圖太過粗糙了些。
而且她所知道的也只有這些比較古老,具有歷史研究價值的這些早期機械結(jié)構(gòu),并不熟悉后世的那些。
所以現(xiàn)在的她,雖能仗著自己的知識積累,給大安開個掛,加速一下這個炎黃民族的工業(yè)與相關(guān)技術(shù)的發(fā)展進程。
但是它們的未來發(fā)展,與技術(shù)的應(yīng)用與更新?lián)Q代的速度,都需靠這個時空的人自己把握,她能提供的幫助有限。
高管事當(dāng)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柳明月在此前陸續(xù)給提供的幾份圖紙,都能研制出實用而又超乎他們想像的好東西,讓他在不知不覺中,生出了一些依賴心理。
被柳明月這么一說后,他迅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趕緊羞愧的告罪。
柳明月倒也能夠理解對方的心思,沒與對方計較,又囑咐了幾句,就冶煉工坊的生產(chǎn)規(guī)劃商談了一番。
這些年下來,冶煉工坊那邊除了這個最新制作出的大家伙,蒸汽機,還根據(jù)相關(guān)研究經(jīng)驗,研制出了一些用途不一的小東西,挺實用的那種。
用于日常計時的大擺鐘,更是已更新了兩代,精確度更高,體積卻變得更小。
由此可見,當(dāng)下這個時代的炎黃民族,絕對不缺能工巧匠,他們?nèi)钡闹皇且粋方向而已。
有了站在時代巨人肩膀上的她,為他們指明的方向,這些人能夠發(fā)揮出連他們自己都難以想像的巨大潛力,柳明月對此很有信心。
高管事離開時的心情有些復(fù)雜,說是喜憂摻半也不為過,喜的是他們所取得的成功,獲得了女帝的高度贊揚與認可。
憂的是,女帝只提到那蒸汽機還能運用在交通上,沒說該如何運用,還說可以運用在許多方面,需要他們自己發(fā)掘。
高管事當(dāng)然不會懷疑女帝的判斷,畢竟為他們指明研究蒸汽機的方向的草圖,都是人家給提供的,而多次的事實證明,女帝的指示,肯定都是對的。
所以他現(xiàn)在擔(dān)憂的,是他們工坊的人,能不能想出更多的應(yīng)用方向,從而不讓女帝對他們工坊上下失望。
在有圖紙的情況下,花費六年時間,才將蒸汽機給制造出來的事實,給他們工坊上下帶來了巨大壓力。
所以他連這次進宮報喜,都是打著交付兩輪車訂單的名義,沒好意思鄭重其事的專為蒸汽機跑這一趟。
畢竟現(xiàn)在的高管事尚不知道蒸汽機的出現(xiàn),能為這個時代與世界的未來,帶來的巨變,有些低估了它的價值。
可是柳明月卻不同,別說是六年,哪怕需要耗費十年、二十年,只要工坊能給制造出來,她就不會感到失望。
看到自家婆婆罕見的露出喜形于色的模樣,郭錦秋有些意外。
“能讓母后感到如此欣喜,是高管事那邊又研制出了什么好東西嗎?”
柳明月笑著點頭道,“嗯,一樣非好用的東西,蒸汽機,目前可以確定的是,能用在咱們的船上,大幅提升船只的航行速度,減少帆船對風(fēng)向的依賴。”
她給工坊提供的蒸機圖紙,本就是用在船上的那種,因為她曾在機緣巧合之下,研究過一艏早期的蒸汽船,對那種蒸汽機的構(gòu)造最熟悉。
所以早在前兩年,器械司陸續(xù)研究出幾種可能用來造船的鋼材后,她就要求后來新造的戰(zhàn)船,要在尾端留出用來裝蒸汽機的空間。
郭錦秋有些感慨的說道,“兒臣發(fā)現(xiàn),母后好像對海軍尤為重視?不僅讓人為海軍造出了航海鐘,鋼船,現(xiàn)在又為他們造出了蒸汽機。”
“你可不要也像其他人,以為咱們的大安海軍,只能起到打海盜與護航的作用,現(xiàn)在看上去,是我們對海軍的投入大,等到不久的將來,你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是海軍能給我們帶來的回饋更大。”
因勘測與開采技術(shù)方面的原因,大安的各種金屬礦發(fā)現(xiàn)的本就不多,開采出來的量更不多。
對于自家地盤上的這些礦藏資源,柳明月比較珍惜,哪怕她知道哪些區(qū)域有礦,也不打算派人去開采,畢竟這些都是不可再生資源,需要傳承給后人。
畢竟柳明月知道,炎黃大地之外的某些國家,某些礦藏富足得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現(xiàn)在不吝投入的將海軍武裝得更為強大,海軍將來勢必能為大安從海外帶回更豐厚的回報。
想到海軍首次為商隊護航,為宮中帶回的豐厚回報,郭錦秋似懂非懂的點頭。
“母后放心,兒臣當(dāng)然知道母后向來英明睿智,會做這些,肯定有您的考慮,是兒臣有些好奇,才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不過聽過她婆婆的解釋后,她不僅沒有釋疑,心中反而更覺好奇了,好奇海軍到底還能從海外帶回怎樣的驚喜。
在柳明月看來,如今真正將蒸汽機給研究出來了,下一步要做的就是進行批量生產(chǎn),然后對現(xiàn)有的船只進行改造。
這將是個挺耗時耗工的工程,但是相較于完成那些船只的改造后,所能獲得的收益,絕對值。
而海軍大營這邊,帶著手下完成剛接手的這批新戰(zhàn)船的下水測試工作后,剛下船的魏長延對前來迎接他們的左子興道。
“這批船的質(zhì)量,實在太好了,我都沒有想到,像這種內(nèi)外全用鋼鐵造的船,載重力甚至更大,與之前的鐵包木船相比,防御力大增,卻還挺輕便,真是太讓人驚喜了。”
左子興笑著回道,“這可是宮中花大代價給咱們海軍造的新船,肯定要比從前的船更好,可惜咱們大安的鐵礦產(chǎn)量太低了些,為給咱們造出這批船的耗費太大了些。”
魏長延點頭道,“這確實是個大問題,若有足夠的鐵礦,不僅我們海軍的船,可以都換成這種,連那些商船,都可以用上,這樣一來,能大幅提升出海的安全。”
左子興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宮中因鐵礦不富裕,哪怕研制出了能讓冶煉工坊大賺特賺的兩輪車、三輪車,都不敢放開了生產(chǎn)。
使得那些車雖然已經(jīng)現(xiàn)世多年,賣價高昂,依舊供不應(yīng)求,只因造那些車需耗費鋼鐵。
可是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宮中仍然不惜代價的為他們海軍造出這么幾艏鋼船,可謂是耗費了海量的鋼鐵。
想到這些,左子興目光幽幽的看向茫茫大海。
“咱們大安的鐵礦不富裕,海外應(yīng)該有富裕的,我覺得,海外不僅有各種礦,還有采礦和煉礦的人。”
聽出老伙計話中透露出的信息,魏子延感到頗為驚訝和意外。
畢竟他們在一起搭檔了這么多年,他這位老伙計很少會有這么鋒芒畢露,不吝展現(xiàn)自己的野心和目標(biāo)的時候。
“真巧,英雄所見略同,在下也這么認為,有了這么好的船,有些行動,我們也是時候該提上日程了,下邊的那群小子得知咱們各處邊境起戰(zhàn)事的消息后,都氣憤不已,恨不得從海路去某些小國,給他們來場突襲。”
想到宮中那位的交待,左子興微微笑了一下。
“讓兄弟們不用著急,等到陛下覺得時機到了,我們肯定不缺仗打,到那時,那些陸軍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我們海軍為朝廷立功了。”
聽到左子興說得如此肯定,魏子延深感好奇不已,低聲問道。
“是不是你在京中時,陛下跟你說了些什么?”
左子興倒也沒打算瞞著,“嗯,聽陛下的意思,應(yīng)該是要將對那座島動手的時間,提上日程了。”
提上日程的意思,意味著動手的時間,已經(jīng)近了,很有可能就是在今年年內(nèi)。
魏子延有些激動,忍不住摩拳擦掌,大有恨不得趕緊出動的勁頭。
“太好了!娘……陛下圣明,這可是我們海軍的首戰(zhàn),我們一定要做好各方面的準(zhǔn)備,以確保萬無一失!”
左子興看著自家這位搭檔,只覺一言難盡。
“子延兄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讀書人身份?何時竟變得如此好戰(zhàn)了?”
魏長延愣了一下,才頗為感慨的回道。
“在海上這么多年,我早就忘記自己曾是個讀書人的事兒了,當(dāng)年一心寒窗苦讀,為的不就是出人頭地,沒想到我竟走上了這么一條路,這可真是命運無常,世事難料啊。”
感慨完,他迅速將話風(fēng)一轉(zhuǎn)。
“不是我好戰(zhàn),是這個面子問題,我們海軍也是大安的駐軍,結(jié)果陸地上的那些駐軍都有仗可打,我們這支由陛下一手組建與培養(yǎng)的海軍,至今都沒打過真正的大仗,這面子上過不去啊。”
畢竟誰都知道當(dāng)今圣上對他們海軍的重視,他們卻沒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功績,尤其是在邊境各軍都有仗打,還都取得了大捷的情況下,他們海軍更顯落魄。
左子興還真沒想到,他們海軍上下的這些人,竟然如此有勝負心,竟然與內(nèi)陸的那些邊境駐軍攀比起來了。
“你讓兄弟們都別急,等到時機到了,我們以后肯定不缺仗打,而且還是攻城略地的那種大仗。”
【作者有話說】
236
第236章
告捷
事實證明,左子興的這個判斷沒有錯,不出三個月,工坊就交付了為海軍制作的首批蒸汽機、螺旋漿和舵機,并配合船廠技術(shù)人員,給陸續(xù)改裝到了海軍的戰(zhàn)船上。
初次體驗過不用借助人力,也不需要風(fēng)力,就能在海上快速行駛的蒸汽船的好處,海軍上下都對此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除了需要準(zhǔn)備大量燃料燒鍋爐,有些麻煩外,沒有任何缺點,可通過這舵機進行靈海轉(zhuǎn)向,這船實在太好!”
說這話的船長當(dāng)然不知道,這種船對環(huán)境的污染其實也挺嚴重,只是當(dāng)下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環(huán)境污染的概念,而且就算是大安的所有船都改裝成蒸汽船,所能造成的污染也很有限。
魏長延開心的點頭道,“我本來還很擔(dān)心加裝了這些東西后,會嚴重增加船只的載重負擔(dān),如今看來,負擔(dān)確實增加了,可是船的整體載重量也增加許多,不僅不影響轉(zhuǎn)向、掉頭等操作,航行速度更是快了近三倍。”
作為海軍,他們十分清楚這些數(shù)據(jù)代表著什么,他們大安這些年來,一直十分重視新型艦載炮的設(shè)計與研制。
所以他們海軍本就有著能在海上所向披靡,不敢與之正面交鋒的火器裝備,如今又有了這種蒸汽船,更大幅的提升了他們海軍的整體實力。
向來沉穩(wěn)的左子興在此刻,也難掩激動之情,他萬萬沒有想到,宮中竟然還給他們海軍準(zhǔn)備了這么一份大禮。
是的,結(jié)合近幾年來,新接收的船,都特意留下的那些空間,他們都不難猜出,宮中對此早有準(zhǔn)備。
“有了這些船,我們大安海軍將會在海上無敵!”
此話一出,周圍一眾正覺興奮與激動不已的將士們,紛紛舉起手跟著大聲附和。
“海上無敵!無敵!無敵!”
承中元年秋末冬初,大安海軍接到宮中旨意,十支海軍艦隊,正式對毛野島發(fā)起突襲,讓毫無準(zhǔn)備的毛野島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過去的那些年中,大安海軍的艦隊,本就時常在毛野島周圍的海域出沒,毛野島上資源匱乏,那里的人,本就多以當(dāng)海盜為生。
自古以來,這些海盜就常在炎黃之地周圍的海域出沒,時常侵襲炎黃臨海村鎮(zhèn),讓炎黃的歷朝歷代對他們煩不勝煩,卻常因?qū)Ψ绞煜ずI檄h(huán)境,神出鬼沒而不了了之。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過去的那些年,大安海軍相當(dāng)于是將毛野島上的海盜,當(dāng)作磨刀石,或者說是練手對象,劫了那些海盜勢力的無數(shù)船,也嘎了無數(shù)毛野*人。
不過在此之前,沒有接到宮中旨旨,除了悄悄派人往島上安插眼線外,大安海軍從沒直接登過島。
毛野島上的人,雖然對此感到憤怒不已,也曾派人想要驅(qū)離大安海軍,但都無濟于事。
發(fā)現(xiàn)大安海軍只攔劫進出毛野島的海盜,并沒有攻島的打算,甚至還不干涉大安商船與毛野島內(nèi)勢力的正常商業(yè)交易后,毛野島上各大勢力,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只能對此聽之任之。
所以當(dāng)這次的大安海軍,帶著一部分大安陸軍,分別從多個登陸點,毫無預(yù)兆的直接突襲毛野島時,島上各個勢力,可以說是毫無準(zhǔn)備,也毫無還手之力。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毛野島后,大安的軍隊又順手接收了毛野附近一片群島,所有膽敢試圖反抗的人,都被毫不留情的清除。
這種一言不和就直接要人命的雷霆手段,讓毛野群島上這些當(dāng)?shù)厝耍急粐樀眯捏@膽顫,徹底失去了反抗之心。
大安軍隊紀律嚴明,不像那些無惡不作,沒什么人性的毛野人,不搞燒搶、欺凌婦女的那套,只殺。
殺在當(dāng)?shù)刈鲪憾喽酥耍辗?dāng)?shù)厝诵模蛑屆叭搜獋獌數(shù)拿x,殺有過當(dāng)海盜經(jīng)歷的人。
殺得打骨子里欺弱畏強的毛野人魂飛膽顫,認為大安人是不可戰(zhàn)勝的魔鬼。
承中元年的年底,京中收到毛野島之戰(zhàn)大捷的消息時,朝中文武百官皆是面面相覷,一片茫然。
他們當(dāng)然知道毛野,畢竟毛野海盜在大安海軍出現(xiàn)前,時常在沿海附近侵襲的事,他們都不陌生。
他們不知道的是,大安何時竟與毛野開戰(zhàn),還取得了大捷,而且還是直接占領(lǐng)毛野全島的大捷。
“因事關(guān)重大,為防消息外泄,這次的作戰(zhàn)計劃,除了負責(zé)執(zhí)行作戰(zhàn)任務(wù)的海軍艦隊,只有朕與少數(shù)愛卿知道。”
得知不是只有女帝一人的決定,朝中某些重臣也知道,因自己身份不到,才沒資格知道,有些人黯然失落,有些人心有不甘,但在總體上,倒也能夠接受。
他們最擔(dān)心的是本就強勢的女帝,會在上面徹底沒了壓制后,將朝堂變成自己的一言堂,連這種參戰(zhàn)人數(shù)多達近十萬規(guī)模的大型戰(zhàn)事,都獨自決定。
不過被蒙在鼓里的滋味,顯然很不好受,所以仍然有人站出來表達異議。
“但凡涉及到戰(zhàn)爭,皆關(guān)系甚大,毛野乃是海外島國,自古以來,皆與我們是友邦,所幾年來,我大安的商貿(mào)船隊,也與毛野多有交易往來,陛下不通過朝議,就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無端派兵占領(lǐng)毛野島,殺傷無數(shù),實在有損我大安皇朝在海外的聲譽。”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許多附議,在這些人看來,自家歷朝歷代都是禮儀之邦,那毛野島自古以來,都不過是個彈丸之地,常來自家朝奉,還算是識趣,實在沒必要對其大動干戈,得不償失。
聽到下方那些人,以充滿優(yōu)越感與自信的語氣,說出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言論,柳明月的心情頗為復(fù)雜,冷著臉回道。
“朕只知道,自古以來,毛野人寇賊一再犯我邊境,兇殘沒有人性,若不能將他們鏟除,朕將寢食難安,為我大安的后世子孫遺禍無窮!”
崔相隨即出列道,“陛下圣明,那毛野人自古以來,常侵襲我邊境,前朝末年,更是猖獗一時,害我沿海百姓無數(shù),如今我大安攻取毛野,乃是為我炎黃先民報仇雪恨!”
何相更是慷慨激昂的回道,“崔相所言甚是,我炎黃大地,苦毛野寇賊久矣,陛下圣明,組建起了實力強大的海軍,才迫使他們在近幾年不敢再來侵襲我大安,但這不過是一時,為了讓我大安沿海區(qū)域,能獲得長治久安,就必須要從源頭上消滅禍根!”
眼看大儒出身的何相,對毛野人都持如此痛恨與憎惡的態(tài)度,一些本來還覺矛盾的大臣,也都隨即有了立場。
柳明月滿意的點頭道,“毛野島既然已被納入我大安疆域,從此成為我們大安一省,繼續(xù)用毛野這個名字,就不合適了,大家可以想想,將其更為什么名字。”
這話提醒了朝中眾臣,是啊,那毛野島成為大安的疆域,對他們而言,這完全是個大好機會啊。
不過有那理智的大臣道,“陛下,那毛野島孤懸遙遠的海外,與我們大安內(nèi)陸往來不便,長此以往,怕是得不償失啊。”
這也正是之前的歷朝歷代,縱然國力強大,也沒想過要將那些島國納入大安疆域的原因,朝廷勞心費力的派人治理,好不容易幫對方發(fā)展起來了,反了!
柳明月當(dāng)然也知道這些,不過她只是輕描淡寫的回道。
“徐大人不必擔(dān)心,以最新的船速,如今從我大安的沿海港口出發(fā),到毛野只需不到十天時間,何況我們的大安海軍,本就常在那一帶海域出沒,那毛野本地人膽敢生異心,鎮(zhèn)壓了就是。”
聽到柳明月的話,眾大臣心中一驚,為女帝對毛野人的冷酷態(tài)度,感到疑惑不解的同時,還再次為其話中所透露出的另一個信息感到茫然。
據(jù)他們所知,船隊前往毛野往往需要二十五到三十天左右,怎么可能突然成了不到十天呢?
不過他們當(dāng)然知道,女帝既然會這么說,肯定有其根據(jù),而他們也都曾聽說過,海軍在今年裝備了一批品質(zhì)極佳的新戰(zhàn)船的消息。
所得知從大安沿海到毛野,只需不到十天的時間后,許多人都對即將在毛野島上成立的這個新省,產(chǎn)生了興趣。
畢竟現(xiàn)在大安說是人才濟濟也不為過,由上到下的官吏,還都特別努力上進,想要從中脫穎而出,實屬不易。
這個新省,對許多人而言,都將是個非常不錯的機會。
退朝后,來到議政堂中開小會時,崔相頗為感慨的開口道。
“陛下選擇將毛野島作為首個攻擊目標(biāo)時,老臣一直很擔(dān)心,畢竟那毛野人身上有股子狠勁,很難對付,沒想到咱們大安海軍一出手,戰(zhàn)績竟然如此喜人,屬實沒有辜負陛下對他們的栽培與厚望。”
柳明月嘆了口氣,熟練的甩鍋道。
“能為大安除掉毛野這個禍患,也是先帝生前的愿望,可惜,他沒能看到這一天,朕一直惦記著此事,如今條件既已成熟,朕當(dāng)然是一天也等不了。”
聽到柳明月的話,崔相等人都有些動容,他們當(dāng)然不會質(zhì)疑這番話的真假。
在他們看來,女帝與先帝夫妻感情深厚,乃是無可爭議的事實,會惦記著要實現(xiàn)先帝生前的遺愿,乃是人之常情。
而先帝與女帝組建海軍,不遺余力的栽培與發(fā)展海軍,肯定不只是為了給商船護航,若早就抱著要滅掉毛野島這個海盜禍源的目標(biāo),確實能說得過去。
何相滿臉感動的回道,“陛下圣明,陛下的在天之靈看到這些,肯定會十分欣慰,有了這新式蒸汽船,這毛野島,不過只是個開始而已。”
說起這個,哪怕已年過六旬,何相仍覺心中充滿了豪情壯志,
只要一想到他們大安將會在不久的將來,將周邊那些區(qū)域全都納入自家疆域,這心跳就會忍不住加速,整個人仿佛都能因此而年輕不少。
成功占領(lǐng)毛野島的捷報,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信心,讓他們看到了女帝當(dāng)初所描繪的那番宏愿,能夠得以實現(xiàn)的巨大可能。
到那時,他們作為這段歷史的參與者,肯定能跟著女帝沾不少光。
崔相斜睨了這個老搭檔一眼,暗自腹誹道,這個老家伙真是越來越不講究讀書人的體面了,當(dāng)著手下人的面,恭維討好的話,也能張口就來,真是有辱斯文。
不過這并不影響他熟練的接過話茬,“何相所言甚是,恭喜陛下,初戰(zhàn)各捷,為咱們接下來謀劃,開了個好頭。”
君臣說完這些,隨后便就開始討論起了正事,也就是毛野島接下來的管理事務(wù)。
毛野島的面積,比大安的大部分行省的面積都大,既然確定要在那里設(shè)置新省,肯定要派出一批真正有能力,還忠誠可靠的大安官員,前去接管這個新省。
“陛下,依老臣之見,那毛野群島的面積加起來不小,與京中相隔甚遠,僅設(shè)為一省的話,怕是容易留下禍端,我們最少要設(shè)置兩到三省。”
柳明月明白對方的意思,僅設(shè)為一省,一旦大安派駐的封疆大吏起了不臣之心,很容易就能自立為王,她其實也有相關(guān)顧慮,只是有些話,不能都由她來說。
“崔卿家考慮的有道理,有些事,確實不得不防,依大家之見,是設(shè)兩省還是三省為好?”
錢尚書毫不猶豫的回道,“三個,陛下,依臣之見,最少要設(shè)置三省,三省互為掣肘,再加上海軍駐軍與陸軍駐軍,定能確保那里沒有機會失控。”
何相卻道,“老臣認為設(shè)兩省即可,那里的總面積不小,卻是群島,島上物產(chǎn)不豐,才使得那里的百姓,世代都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又因環(huán)境落后,人口壽命也短,咱們大安的百姓,可能很少會有人愿意遷居那里,沒有一定的人口數(shù)量,省設(shè)多了,也不合適。”
公開的捷報上,沒有直接寫明這次的奪島之戰(zhàn)殲敵多少,但是柳明月收到的密函中有注明,哪怕目前呈上的只是初步統(tǒng)計數(shù)量,也足以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那毛野島上的總?cè)藬?shù)本就不算多,如今又被殲滅掉大半,這個數(shù)量就更少了,這也是她會初步提議只建一個省的原因。
真要算起來,若不能從安遷去一定數(shù)量的人口,連一個省的人口數(shù)量下限都湊不夠。
“人口確實是個大問題,不如這樣,我們可以先設(shè)兩省,等到那里的人口數(shù)量增長起來后,再重新進行劃分。”
柳明月知道,重新劃地盤的事兒,絕對很麻煩,最好還是在最開始,就直接定下。
“依朕看,也不一定非要設(shè)省,我們可以先設(shè)三府,由朝廷直轄的三府,三府若發(fā)展的好,將來還可再升為省。”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眾人的一致附和,在大家看來,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一來削弱了三府主政者在威望與影響力,二來加重了朝廷對那里的直接管轄權(quán)與影響力。
【作者有話說】
237
第237章
定心
年初的時候,聽說幾處的邊境之戰(zhàn)皆取得大捷,還分別將邊境往外擴充了一大片疆域,嚇得陳兵在西北邊境的草原夷族不戰(zhàn)而退,讓大安百姓皆感振奮不已。
在承中元年年底,聽說大安在海外直接攻占下一個島國,多了相當(dāng)于一個行省的面積的疆域時,許多百姓只覺茫然不解。
朝廷攻占人家的位處海外的島國做什么?離得那么遠,地盤再大,要來出沒用啊。
不過不管怎樣,對大安百姓而言,這都是大安國力強大,不僅不懼外敵入侵,還能在外所向披靡,戰(zhàn)無不勝的表現(xiàn),讓他們都覺安全感爆棚。
承元十三年的大年除夕,因開國明君先帝的駕崩,與邊境多處起戰(zhàn)事的消息影響,大安境內(nèi)都沒什么慶賀新年的氛圍。
如今到了承中元年的辭舊迎新之際,整個大安都沉浸在節(jié)日帶來的歡欣喜悅中,冷清了許多的宮中,也不例外。
柳明月趕在封印之前,發(fā)出多份封賞圣旨,讓朝野上下的官員們都感到歡欣不已。
畢竟當(dāng)今圣上是真大方,不僅有真金白銀,還有車、座鐘、琉璃器具、雪白如霜的鹽糖等,都是些珍貴而又難以買到的物資,讓所有官吏都能得到真正的實惠。
每到逢年過節(jié)之際,各級官吏帶著宮中給發(fā)放的過節(jié)賞賜招搖過市,從而引來無數(shù)人羨慕的關(guān)注,已經(jīng)成了大安的一景。
崔相回到家中,王夫人在第一時間迎上前,顧不上跟崔相打招呼,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崔相的親隨們正往下拿的東西上。
看到整齊的裝在一只盒子里的琉璃茶具,王夫人滿臉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唉呀,老爺這回總算又領(lǐng)到一套琉璃茶具了,太好了!”
崔相矜持的頷首道,“不過是一套琉璃茶具而已,竟讓你如此在意,老夫若想要,只需在陛下面前稍提一下,她隨時都能賞給老夫,只是沒那個必要,你看,這不就有了。”
其中一位親隨小心看了自家老爺一眼,暗自將對方非要拿一套琉璃酒具跟何相換茶具的真相,深埋在心里。
畢竟自家老爺因失手將之前的那套琉璃茶具打碎了一件的事,若得老夫人大怒,一直惦記著要再得一套,好安撫自家老夫人。
王夫人斜睨了丈夫一眼道,“繼續(xù)用舊的就行,這套新的我要好好收起來,再不能讓你給糟蹋了。”
崔相迅速拋開矜持,不贊成的伸手,想要拿回那套茶具。
“這怎么行?這可是陛下賞給老夫的,將它束之高閣,也太浪費了,根本發(fā)揮不出它們應(yīng)有的價值,夫人放心,我這回一定會好好珍重,不會再失手了。”
王夫人冷著臉拍掉他的手道,“就算要發(fā)揮它們的價值,也要等到家中有貴客到訪時再用,居家過日子,還是簡樸些為好。”
將琉璃茶具交給兒媳后,王夫人又趕緊去看剩下的東西。
“清如,你看,這個是不是我們上次在御匯坊看到過的那個套裝,陛下真是太大方了,還賞的有這么珍貴的美顏珍品。”
崔相背著手站在一邊道,“陛下對你們這些女子,確實太照顧了些,這明明是老夫不辭辛勞的為國付出,才得來的嘉獎,結(jié)果賞賜里面,除了那些吃的喝的,有近半都是賞給夫人的。”
王夫人撇了自家相公一眼,難掩得意的回道。
“因為陛下也是女子,很清楚女子在家庭中的付出,所以她才會說,你們這些男子在外取得的功績和成就,我們這些當(dāng)妻子的,要占一半。”
崔相對此無言以對,當(dāng)今圣上絕對說得起這話,如今事過境遷,大家都已知道自承天五年之后,完全是由女帝輔助先帝撐起了大安的江山。
而且大安還在她的治理下,發(fā)展得一年更比一年好,要不是有她在關(guān)鍵時刻力挽狂瀾,這個剛開國不過數(shù)年的新朝,還不知會落得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
陳清如難掩羨慕的接過話道,“是啊,父親在朝中為國勞苦功高,母親操心家務(wù),也十分辛苦,陛下會賜下這么好的美顏珍品,既是對父親的認可,也是對母親的嘉獎。”
王夫人欣慰的點頭表示贊成,心情十分舒坦,京中夫人們一起聚會時,有些人總愛在私下里蛐蛐女帝將親生兒女送到海外,卻將兒媳留在身留邊,還予以重用的做法。
可是她卻能理解女帝的想法與做法,能有個說話好聽,還跟自己一條心的兒媳婦,比兒女都要可靠。
因為兒女會仗著自己是親生,將父母對他們的好,視作理所應(yīng)當(dāng),總在有需要時,才想著要說兩句好話,獻點兒殷勤。
可是兒媳卻不同,對她稍好點,給個好臉色或是幾句好話,給樣禮物,就能得到她們的感恩戴德,日常跟在身邊伺侯得更盡心。
當(dāng)然,這個前提是兒媳也是個真正聰明,知道好歹,還愿意惜福的。
在王夫人看來,前太子妃現(xiàn)安王妃,就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才能在先帝傳位給她兒子的關(guān)鍵時刻,做出了一個最明智的選擇,沒有覬覦一時的權(quán)勢與高位,卻能換來一個光明的未來。
從先帝駕崩,到女帝順利繼位,再到如今的承中元年的除夕,大安不僅沒發(fā)生任何動蕩,還在接連遭遇多場戰(zhàn)爭后,大獲全勝,讓大安的疆域一擴再擴。
由此就能看出,早在先帝生前,就已做好了布置,女帝不僅早已從先帝那邊,拿到了所有軍政大權(quán),所有執(zhí)掌相關(guān)權(quán)力的人,也都已經(jīng)選擇臣服。
若安王妃身為女帝的兒媳,若沒有做對選擇,但凡有半點想與婆婆爭權(quán)奪勢的心,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看著婆媳二人喜笑顏開的拿走她們最感興趣的東西,崔相滿臉的郁悶。
他也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那個琉璃茶具,結(jié)果好不容易才’換‘來這么一套心頭好,竟然還被給收起來了。
“老爺,您看,這是什么?”
看到自己的親隨打到車箱中的暗格,露出里面的另一套造型精致的琉璃茶具,崔相下意識抬手掩去自己差點叫出口的驚呼聲。
“這套是哪來的?”
那親隨嘿嘿笑道,“這是卓公公私下交給小人的,說是陛下發(fā)現(xiàn)老爺挺喜歡這琉璃茶具,怕您的份例中沒分到,就特意為您準(zhǔn)備了一套新品,小的就給悄悄收在這里了,只是小的沒想到,您竟從何相公那里又’換‘了一套回來。”
為免產(chǎn)生一些類似厚此薄彼的隔閡,宮中發(fā)的這些相當(dāng)于是年禮的賞賜,都是按品階裝好后,隨機分配的。
除了食物和金銀,其它物品,并不是每個人的東西都一樣,只是樣數(shù)相同,價值相當(dāng)而已,大家各憑運氣,誰都無話可說。
崔相沒好氣的抬腳輕輕踹了對方一腳,“你這老貨,也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然還跟老夫賣關(guān)子,沒將此事及時告訴老夫,害得老夫都沒就此跟陛下謝恩。”
要是早知道,嗯,早知道他也會去搶何老頭的那套,自家的那套不完整了,雖然還能湊合著用,就是這心里,總覺得不對勁,能多得一套,當(dāng)再是再好不過的事。
不過對于女帝能注意到他的愛好,還特別有心的特意為他備上一份的舉動,著實讓崔相感到分外感動與舒心。
那親隨苦著臉道,“老爺可不要冤枉小人,是那卓公公說,陛下有交待,讓老爺不用再為這點小事兒去謝恩,您安心收著就行,琉璃易碎,碎了只管跟廣儲司的人說一聲,就能隨時去領(lǐng)。”
崔相鄭重其事的朝皇宮所在方向拱手施了一禮后,才回道。
“陛下待老夫如此厚恩,老夫可不是那種恃寵驕之輩,你要是早點說了,老夫怎么著也得去謝主隆恩。”
不過嘴上這么說,崔相倒也沒有真正責(zé)怪對方,畢竟不讓他去再謝恩,也是圣上的旨意,親手抱著裝琉璃茶具的盒子回前院書房時,崔相的心情十分好。
正所謂是投桃報李,他最在意的是,女帝的那番交待的背后,所透露出的潛在深意。
首先,當(dāng)然是女帝對他在即將過去的承中元年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所以他才有幸獲得這份’圣心‘。
其次,則是希望他在即將到來的承中二年,能夠繼續(xù)配合與支持上意,所以他能獲得可隨時去廣儲司領(lǐng)茶具的這份殊榮,也就是信任。
同時,這也意味著,女帝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nèi),還會繼續(xù)重用他,沒打算讓他’退休‘。
對崔左相而言,他抱著的豈止是一套心愛的琉璃茶具,這完全是一顆定心丸。
走在回書房的路上,他心中的那個早有念頭,卻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的想法,在這一刻堅定了下來。
不過直到年后,承中二年的開印前夕,崔相才在家中公布自己的決定。
“毛野島,已正式更名為源安島,開印后,肯定會盡快確定派往三府的官員,我想讓定山報名。”
此話一出,崔定山本人還沒什么反應(yīng),王夫人就已驚怒道。
“老爺,您不是糊涂了吧?怎么會有這個想法?就算您想讓定山受些歷練,咱們大安境內(nèi),也有的是那偏僻窮困之地,怎么能讓咱們定山出海呢?”
雖然王夫人有時喜歡抱怨養(yǎng)個兒子還不如兒媳貼心,但她對自己的兒子還是比較滿意的。
她可知道,出海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兒,哪怕是去被大安最新攻占下的疆域當(dāng)官,還有機會升官,從而獲得一份漂亮的履歷,她也不愿讓自家兒子去冒這個險。
【作者有話說】
238
第238章
考驗
幾屆大招募舉辦下來,朝廷著實從中選拔出了不少像他兒子這樣的偏才,就是在讀書方面不擅長,卻在其它方面尤其具有天分的人。
這些人往往缺的就是一個機會,被安排到合適的位置上后,做起事來,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成就,上升迅速。
他兒子崔定山,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是他們那批通過大招募入仕的人中,上升最為迅速者之一,如今已是從五品的郎中。
那怕是皇后的那位外甥女,靠著某些不便公開的功勞上升迅速,也比他兒子的晉升速度略遜一籌。
按說他不用著急,只要兒子能踏踏實實的好好做事,就能按班就部的往上升。
可是他已年滿六旬,即便簡在帝心,得女帝重視,可是為了能在將來好聚好散,不至于落得個晚節(jié)不保的境地。
他必須要早早接受,自己能夠繼續(xù)留在朝堂上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的事實,為了他兒子未來的前程,他不得不多做謀劃。
所以崔相神情凝重的回道,“如今的戶部說是人才濟濟也不為過,咱們定山雖然能力不錯,陛下也曾夸他頭腦靈活,是個好苗子,可是想要脫穎而出,就難了,源安三府的出現(xiàn),是個很好的機會。”
崔定山迅速領(lǐng)會到自家父親的這番苦心,點頭道。
“若非父親先提起,兒子本來也有尋求外放機會的打算,繼續(xù)留在京中,機會少、競爭大,若能外放,更有機會做出政績,源安三府,確實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主動報名前去源安三府’拓荒‘,是對朝廷與圣上的決定的支持,至少也會晉一級。
在一處剛被納入大安疆域的區(qū)域任職,是考驗,也是機會,做得好了,會很容易出成績,從而獲得一份光鮮的履歷。
尤其是在源安三府直接由朝廷直轄,將來很有可能會被升級為三省的情況下,他若能憑本事在那邊占得一席之地,將來確實是一片坦途。
聽到丈夫和兒子都這么說,王夫人當(dāng)然不會質(zhì)疑他們的判斷,可她實在不愿讓兒子為博一個前程,選擇冒險出海。
“可是以咱們家的情況,定山完全沒必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這個險啊,那海上風(fēng)大浪大,十分危險,那島上氣候環(huán)境,據(jù)說更是十分惡劣,定山哪能適應(yīng)呢?”
崔相嘆了口氣道,“若定山愿意安于現(xiàn)狀,不介意這輩子都頂著我崔立言之子的名頭,我倒也不愿讓他去冒這個險,夫人可以直接問問他,到底甘不甘心。”
若甘心,在當(dāng)年就不會選擇寧愿呆在家里打理庶務(wù),也不愿讓他去個蔭恩,他固然有讓兒子憑本事考取功名,為他爭光的想法,可是他早就看出兒子不是讀書的那塊料。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早看出兒子心中的傲氣,知道他不愿借崔立言之子的身份入仕,才會一邊告訴自己,也一邊告訴外人,是他非要賭一口氣,才拘著兒子在家讀書,不給他求蔭恩。
這么說多了,想多了,可能連崔相自己,都忘了初衷,不過崔定山入仕后的種種表現(xiàn),讓崔相看到了兒子的潛力,理解兒子不甘只做崔立言之子的心愿的同時,他也認同和支持。
趕上如此盛世明君,若能有個能青出于藍更勝于藍,能為大安立下更大功勞,從而與他這位父親一起青史留名,被傳為美談的兒子,對崔相來說,也極具誘惑力。
沒等王夫人開口,崔定山就已滿臉羞愧的對自家母親道。
“對不起,娘,兒子不孝,父親說得對,對兒子而言,這確實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也就是說,他不甘心努力一輩子,最后留在史書的身份,卻只是崔立言之子,自身功績,都被掩埋在自家父親顯赫的功績與成就之下。
王夫人看著自家兒子道,“可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入仕不到七年,就能從末流小官,晉升到從五品,誰不得夸你一句年輕有為,就算是你父親,在你這個年齡時,也沒這個成就,他能當(dāng)上左相,靠的是從龍之功。”
這世上敢這么說,也有資格這么說崔相的人,非王夫人莫屬,崔相一臉的郁悶,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眼看自家母親為勸自己打消主意,不惜揭父親的短,崔定山心中感動之余,也有些愧疚。
“娘,若兒子沒有機會憑本事入仕,可能這輩子,也就甘于平凡,安心活在父親的蔭庇之下,努力培養(yǎng)下一代,可是兒子既然有了這個機會,而且事實證明,兒子不僅不比人差,還比許多人更優(yōu)秀,為何不爭取一下呢?”
崔相感嘆道,“是啊,若是當(dāng)年,我們沒有阻止,任由定山去參加承天四年的首次大招募,縱然面臨的風(fēng)險更大,可他如今所能取得的成就也更大。”
說起這件往事,崔相的心情就有些復(fù)雜,在他看來,他兒子若參加了首屆大招募,一定也能有機會從那批人中脫穎而出。
如今的海軍大統(tǒng)領(lǐng),或者是海貿(mào)司主事之位,還不一定會落在誰身上。
可惜當(dāng)時的他,只想到大招募是由當(dāng)時的皇后舉辦的,顧慮到自己的身份立場,怕引起先帝的猜疑,阻止了有意前去參加考核的兒子,對此,他一直心懷愧疚。
知道首批通過大招募的人,除了被派往各處宮中產(chǎn)業(yè)的外,大多都在接受過艱苦的訓(xùn)練后,被送到海上發(fā)展,他還感到慶幸,認為自家兒子沒必要去冒那個生命危險。
可是后來的事實證明,是他太短視,讓兒子錯過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大好機會,所以這次,他是拋開一切顧慮,只想讓兒子自己選擇,是否要把握這次的機會。
說起承天四年的那場大招募,王夫人的心情也有些復(fù)雜,她對這件事,也一直懷著既遺憾,又慶幸的矛盾心理。
“定山若去了海外,清如和軒兒他們怎么辦?”
崔相毫不猶豫的回道,“軒兒他們年紀小,可留在我們身邊,兒媳只要愿意,可以和定山一起出海,如今連駐軍將士,達到一定品級后,都能攜妻兒隨軍,官員當(dāng)然也可以。”
這世上從不缺聰明而又有野心的人,不僅崔定山,還有常向和、郭永章等,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都能意識到,去源安三府,將是一個大好機會。
魏長延等人在海上拼了三年,就直接彎道超車,登上高位的事跡,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
身為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誰都有著屬于自己的傲骨,不甘太過落后于人。
承中二年開印后,收到那一份份列有各自履歷和特長優(yōu)勢的奏表,柳明月是真心頗感意外。
“這里面的不少人,都是朕早看好的儲備人才,也計劃要在接下來,將他們都給安排到外地歷練一番,怎么一個個的都申請要去源安三府呢?”
早在放出要抽調(diào)一批官員,前去源安島接手那里的管理工作的風(fēng)聲時,源安島上的大概信息,以及朝廷對源安三府的初步規(guī)劃,也沒有瞞著,但凡是有心之人,都不難打聽到。
因為柳明月想要的是一批既有能力,還勇于接受挑戰(zhàn)的人,首先得是自愿前往,若是被迫前往,去了對朝廷心懷怨懟,不愿好好做事,就很容易壞事了。
畢竟柳明月之所以如今在意那個地方,除了不想讓這個時空的炎黃民族,也遭遇她所熟悉的歷史上的慘劇外,還有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那里盛產(chǎn)金銀。
馮含寧笑著回道,“依微臣看,這些人敢于申請前往源安三府,都是些有勇有謀的聰明人,沒有辜負陛下對他們的厚望。”
柳明月笑著點頭道,“這倒是,別的不說,這一個個的都能稱得上是勇氣可嘉。”
郭錦秋也有幫忙整理這些奏表,知道其中一部分人的情況,也跟著附和道。
“有些官員被外派到略偏僻或是窮困之地,都抱怨不已,覺得跟被流放,或是沒了前程似的,這些人明明在大……內(nèi)陸,甚至是京中都有著大好的前程,卻愿意去那環(huán)境惡劣的島域任職,即便有所圖,也值得成全。”
柳明月深以為然的點頭道,“不錯,人有所圖,才正常,只要能拿出應(yīng)有的本事,能證明自身有那個資格,朕從不吝成全。”
不過話雖這么說,當(dāng)她看到崔相之子與常會成之子,都名列其中時,還是頗覺意外。
“雖說朕很欣賞這些年輕人的選擇,但是這一個個的,會不會太沖動、太冒險了些?”
不管是以當(dāng)下這個時代的出海條件,還是那源安島上的環(huán)境條件,柳明月都不敢保證說,這些人出海后,都能在任期結(jié)束后一個不少的平安返回。
尤其是她印象最深的這兩位,似乎都是家中獨子,他們的父親都是她很倚重的能臣,柳明月覺得自己有必要慎重些。
召來崔相和常會成后,柳明月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去源安島的風(fēng)險,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不知這兩位年輕人的奏請,你們做長輩的知不知道,雖說是這事兒各憑自愿,但是朕覺得,還是有必要問問你們的意見。”
崔相毫不猶豫的回道,“回稟陛下,定山做出這個決定前,曾知會過老臣,老臣雖不放心,但也尊重他的選擇。”
常會成也趕緊回道,“回稟陛下,向和提出想要出去歷練一下,臣雖不舍,但是兒大不由爹,臣也只能成全,一切后果自負。”
看得出來,人家都是商量好了的,倒顯得她有些大驚小怪了,柳明月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婦人之仁了些,才會擔(dān)憂是他們的兒子背著家中長輩自作主張。
好在不管怎樣,他們知情就好,這要是有什么萬一,她也不用感到有心理負擔(dān),畢竟愿賭服輸。
“二位都不愧是我大安的肱骨之臣,教養(yǎng)出來的后輩,也都十分出色,朕很欣慰,源安島其實是個不錯的地方,他們?nèi)ズ螅瑧?yīng)該都能有個不錯的發(fā)展。”
只要這批官員能在那邊找到金銀礦,就算是大功一件,前程肯定錯不了,當(dāng)然,前提是他們還能經(jīng)受得住考驗。
面對難以計數(shù)的巨額財富,都能不為所動的人,絕對值得一個好前程。
【作者有話說】
抱歉,肚子一陣陣的疼得厲害,差點沒更出來。
239
第239章
上章
柳明月不知道首批通過大招募的那些人,在海上拿命博出的那條青云路,讓多少人羨慕,又給多少人帶去了啟發(fā)。
不過能有這那么多年輕有為的官員,勇于挑戰(zhàn),敢于拼博,愿意主動申請前往源安三府,她還是比較欣慰的。
畢竟她是真的挺重視那片島,計劃要好好經(jīng)營那座島,讓它從此被牢牢控制在大安手中,與此相較而言,從島上開礦,不過是順帶的而已。
就像在源安府附近的那片與大安疆域相鄰的小國,本就與炎黃同源根同源,也曾是炎黃民族的疆域,只是在后來從直轄改變附屬國了而已。
柳明月的主要目標(biāo),從來都是收復(fù)炎黃民族的失地,讓炎黃大地在大安一朝,再次實現(xiàn)統(tǒng)一,至于那里豐富的鐵礦資源,只不過是那里附帶的資源。
看著一份份履歷,柳明月很費了一些心思,才從中挑出源安三府關(guān)鍵位置上的人選,剩下的那些,當(dāng)然是交由相關(guān)各部負責(zé)安排。
年過而立之年的郭永章,拿到任命書時,激動到雙眼含淚,他的妻子李文秀卻對此感到很不解,憂心忡忡的問道。
“老爺外放多年,好不容易才被調(diào)回京中任職,這次不僅再次被外放,還是去海外荒島任職,相當(dāng)于是明升暗降,你怎么還高興起來了?”
郭永章想要去源安島的事兒,并沒有瞞著他的妻子,只是在此之前,他們也不確定能不能被選上,如今真被選上后,李文秀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郭永章小心翼翼的輕撫著手中的任命狀,笑著回道。
“這可不是明升暗降,這是歷練,也是陛下對我的信任和重視,只要我能不負陛下的厚望,治理好那蓬萊府,就有機會……有機會獲得更好的前程。”
郭永章更想說的是,他就有機會追趕上昔日的同窗好友,只是那是他一直壓在心底,從不愿在人前提及的渴望與目標(biāo)。
哪怕是對著自己的妻子,他也說不出口,因為不管最后能否實現(xiàn)那個目標(biāo),都會顯得他不夠灑脫大氣。
“可是我聽說,出海十分危險,那源安島時常受海上大風(fēng)侵襲,生活處處不便,我們?nèi)チ耍率呛茈y適應(yīng)那邊的氣候環(huán)境啊。”
郭永章毫不猶豫的回道,“你先帶著孩子們留在京中,等到我在那邊確定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派人接你們過去,陛下說了,如今前去那源安島,只需不到十天的船程,來回還是比較方便的。”
“那里剛被納入大安疆域,你去后肯定十分繁忙,孩子們可以送回老家,請父親、母親幫忙看顧,還是我與你一起去為好,要不然,我實在放心不下。”
郭永章難掩感動的看著妻子道,“可是夫人身體并不強健,去了那陌生的荒僻之地,為夫也實在放心不下。”
李文秀卻態(tài)度堅定的回道,“陛下做事向來周全,隨行的肯定有大醫(yī),還會有那什么適應(yīng)性訓(xùn)練,我們聽安排就行。”
想到自家好友昔日的經(jīng)歷,郭永章也覺得,以當(dāng)今圣上的行事風(fēng)格,肯定不會讓他們冒然起程出海。
不過他還是對妻子感到十分愧疚,因為這次申請前往源安島任職,完全是他自己出于私心的決定,可是讓他放棄,他又實在不甘。
因為郭永章實在做不到不介意,當(dāng)年他們幾位同窗好友一起參加春闈,在他高中會元,意氣風(fēng)發(fā)之際,兩位好友卻黯然落榜。
然后他以一甲進士的身份風(fēng)光入朝,他的兩位好友選擇放棄繼續(xù)參加科舉,而是參加了首屆大招募。
結(jié)果卻是當(dāng)他這個看著前程遠大的人,還在朝中苦苦熬資歷,努力掙功績時,他的好友們卻后來者居上,用當(dāng)年的一博,博出一個讓他仰望的高位,說是一步登天也不過。
他并不嫉妒,可是他在為好友們感到欣喜的同時,也難免會感到有些失落,還有被人遠遠拋在身后的不甘。
在宮中當(dāng)起居舍人的那幾年,讓他深刻意識到當(dāng)今圣上的做事風(fēng)格,所以在主動申請外后,他在地方非常努力。
一邊積極配合實施朝廷下達的各項政令,一邊請教自己的朋友與故舊,因地制宜,想方設(shè)法的為轄區(qū)內(nèi)百姓謀福祉,幫助他們增加收入。
從而年年都能取得上上的考評,才能在年過而立之年,晉升為五品,還在今歲被平調(diào)進京。
在同齡人中,他能取得如今成就,絕對很喜人,在承天四年的那批同年中,也能算得上是佼佼者。
可是比起他昔日的同窗好友魏長延與吳尚青,就差得太遠了些,若繼續(xù)就這么按班就部的熬資歷,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達到對方的高度。
因為仕途從來都是越到后來,上升越困難,位置有限,盯著人卻多,若沒有特別耀眼的政績,很難從大批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
何況郭永章在有些時候,常忍不住想,他若在當(dāng)年也落榜,參加了首屆大招募,能不能也像他的好友們那樣,取得那么令人矚目,注定會被載入史冊的成就。
所以當(dāng)他意識到源安三府的出現(xiàn),對他而言,將會是個非常難得的大好機會時,郭永章覺得自己像是賭徒一樣,迫不及待的想要壓上自己的所有,去豪賭這一場。
贏了,固然皆大歡喜,輸了,他這輩子也沒什么好遺憾的了,不用再去反復(fù)設(shè)想那些自己不曾擁有過的可能。
魏長延是在前往源安島的官員及其家眷們,結(jié)束了適應(yīng)性訓(xùn)練后,正式開始登船前往源安島時,才見到官員隊伍中的故友。
特意將人安排到自己所在的船上后,才找機會見這位老友。
“這可真是世事難料,沒想到我與永章兄竟有在海上相逢的一日,哈哈。”
郭永章也笑著點頭道,“是啊,世事難料,恭喜長延兄再立不世之功!”
魏長延擺擺手道,“在下可當(dāng)不得如此夸贊,這次能奪取毛……源安島,咱們左指揮使當(dāng)居首功,我不過是跟著沾光而已,在指揮打仗這塊兒,我這個曾經(jīng)的讀書人,終究缺了點兒天分。”
“長延兄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能得到陛下的認可,組建起海軍,還從海外發(fā)掘出左指揮使這位大才,足以證明你的能力與功績。”
對于這位好友所做的事,取得的成就,郭永章是真心懷著敬佩之情,說起來,還不免有些與有榮焉。
闊別數(shù)年的故友重逢,魏長延也沒有太過自謙,朗聲笑道。
“聽永章兄這么一說,我這心里就踏實多了,說實話,這些年來,我常擔(dān)心自己德不配位,很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啊。”
郭永章聞言,不禁有些意外,不過想想這位老友的經(jīng)歷,他又覺得這事兒很好理解。
魏長延相當(dāng)于是以一步登天的速度,直接晉升高位,固然風(fēng)光無限,可是與此同時,也會為其引來無數(shù)的關(guān)注。
而他素來好強,肯定不愿讓人質(zhì)疑他的能力,身邊又有一個能力更為出色的同僚,這個壓力確實很大。
“沒想到長延兄竟然也有這種壓力,說起來,這些年,我一直兢兢業(yè)業(yè)的努力做事,一心想要多做出些政績,只為被長延兄和尚青兄落下太遠。”
魏長延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以永章兄的本事,莫說想要趕上我們的品級,就算是超過我們,都不過是遲早的事兒罷了,沒想到永章兄也有這般不自信的時候。”
郭永章的這番坦誠直言,讓久別重逢的兩人,徹底放下了由時間與身份帶來的那些生疏與距離感。
當(dāng)兩人說起源安島時,魏長延當(dāng)然不吝給老友一些提點。
“源安三府確實是個非常好的機會,為了能以最小的損失,花最短的時間奪取源安群島,我們提前做了不少準(zhǔn)備工作,其中最有關(guān)鍵一條消息,就是這一片島上,有不少金礦、銀礦,尤其是銀礦。”
郭永章聞言,赫然一驚。
“金礦、銀礦?陛下也知道?”
魏長延點頭道,“當(dāng)然,所以說,永章兄的這一步,算是走對了,永章兄能被陛下選中,還委以重任,足以表明陛下對永章兄寄予厚望。”
只要郭永章能在這個真正稱得上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經(jīng)得起巨額財富與野心的考驗,將來重回京中后,肯定少不了他的錦繡前程。
郭永章鄭重其事的拱手道,“多謝長延的提點,讓我能提前有個心理準(zhǔn)備。”
“永章兄客氣了,至于這島上的其他信息,我會讓人多整理幾份出來,好方便你們盡快展開工作,這島上的風(fēng)俗習(xí)氣與人文環(huán)境,都與我們大安截然不同,需要永章兄與諸位同僚們多費些心思,好早日讓源安三府的人,在語言、文字、習(xí)俗等方面,與我大安內(nèi)陸實現(xiàn)統(tǒng)一。”
郭永章心領(lǐng)神會的點頭,義正言辭的回道。
“源安三府,乃是由我大安朝廷直轄的疆域,不管是語言、文字,還是習(xí)俗,當(dāng)然都要向我大安看齊,這將是在下說履職后的首要工作。”
郭永章當(dāng)然知道,老友的這番提點,絕對出自上意,只是有些事能做,卻不能宣之于口。
打著為炎黃大地沿海百姓報仇雪恨的名義,以武力奪取曾經(jīng)的毛野島,勉強算是師出有名。
將曾經(jīng)的毛野島改名為源安島,還在島上設(shè)三府,分別以炎黃民族世代相傳的神話傳說中的三仙島之名命名,從將毛野島占為己有的意圖,完全是毫不掩飾。
從某些方面講,這確實有些違背炎黃民族一直以來所奉行的仁義之禮。
在這種情況下,朝廷肯定不便正式下令,讓他們這些大安的官員,在這三府實展徹底滅人傳承的行為。
可是他們這些官員,既被派遣到此地,都肩負著要在轄區(qū)內(nèi)推廣教化之責(zé),肯定要將這些的人都給教化成忠于大安的大安人。
得到老友的這些提點后,郭永章算是放下了心頭的最后一點顧慮,有了具體的方向,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目標(biāo),對未來更是充滿信心。
看到郭永章滿身酒氣的回到艙房,李文秀有些驚詫,趕緊給對方倒茶。
“老爺不是說去見一位故人嗎?怎么還跟人家喝上了?”
船上的面積與載重都有限,物資匱乏,一般人可沒什么機會喝得到酒。
郭永章笑著接過茶杯道,“故友重逢,當(dāng)然要在一起喝兩杯慶賀一下,那魏統(tǒng)領(lǐng),乃是我在書院時的同窗好友,他家夫人與左指揮使的夫人,目前都在源安島上做事,到地方后,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她們能幫助你盡快熟悉島上情況。”
李文秀有些吃驚與意外,高興之余,又有些猶豫。
“這樣不好吧,咱們與人家素不相識的,怎么好麻煩她們?”
尤其是人家都是二三品高官的誥命夫人,她在身份地位上,也與人家不對等。
“你不用多慮,長延兄可是我的好友,哪怕因為我們在后來選了不同道的方向,聚少離多,但是多年的交情在那,何況這還是長延兄主動提起的,那左指揮使的夫人,本就是朝廷命官,一向沒什么架子,也是個好相處的。”
妻子不懼艱險的堅持陪他來源安島,哪怕他在短時間內(nèi),注定無法改善這島上的大環(huán)境,郭永章還是希望她能多結(jié)交些投緣的朋友,盡量在島上過得自在舒心些。
聽見魏長延提到其夫人受左指揮使夫人的影響,參與一些文書的整理與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工作,每天過得很忙碌,卻很開心,郭永章也有心讓自己的妻子,嘗試著做些她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畢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甚至連語言都不通的陌生島上,沒辦法再像從前,沒事逛逛街,參加些夫人聚會,以打發(fā)時間。
【作者有話說】
240
第240章
差別
對郭永章等人而言,有了明確的努力方向和目標(biāo)后,他們在源安三府開展工作時,就容易多了。
他這些大安官員一邊學(xué)習(xí)當(dāng)?shù)卣Z言,一邊強令當(dāng)?shù)厝藢W(xué)習(xí)大安語言,在來自海貿(mào)司與海軍的一些精通當(dāng)?shù)卣Z言的大安人,從中作為翻譯。
又有大安派駐各地的陸軍,從旁虎視耽耽的盯著,大安官員學(xué)習(xí)當(dāng)?shù)卣Z言的進度且不說,反正當(dāng)?shù)厝藢W(xué)習(xí)大安語言的效率,還是比較高的。
當(dāng)然,在學(xué)習(xí)語言的期間,這此來自大安的官員也沒閑著,立刻著手安排從大安遷居過來普通百姓,并在同時進行當(dāng)?shù)厝丝诮y(tǒng)、田地等信息的統(tǒng)計工作,接手當(dāng)?shù)匾言陂_采中的各種礦產(chǎn)資源。
原毛野島上的那些當(dāng)?shù)貏萘Γ约爱?dāng)過海盜的男性,幾乎都被絞殺殆盡,能活下來的,基本都是些普通百姓,多為婦孺。
相繼從大安遷過來的一批又一批人,則多為家無恒產(chǎn),或是沒什么家累的單身男性。
其中甚至有近半人數(shù),甚至都是退役將士,他們遷居到源安三府后,會得到房屋、田地分配方面的優(yōu)待,有些還在官衙任職。
即便是沒有在官衙任職的人,也有可能肩負著一些朝廷安排的任務(wù)。
大安沒有將人分成三六九等的習(xí)俗,不會無端將這些當(dāng)?shù)厝艘曌鞯腿艘坏鹊拇嬖冢粫龀鰹閿n絡(luò)那些當(dāng)?shù)厝耍酶鞣N惠政與優(yōu)待哄著他們的行為。
柳明月對這些當(dāng)?shù)厝说膽B(tài)度,從一開始就沒掩飾過,所以海軍與大安駐安對那些當(dāng)?shù)厝耍彩浅猪樥呱⒛嬲咄觯燥@殘酷無情的處置風(fēng)格。
那些愿意主動申請來源安三府任職的官員,絕對都稱得上是聰明人,對于軍方對待當(dāng)?shù)厝说倪@種處置手段,他們不僅沒想著要上奏到朝廷,彈劾軍中將士們,還抓機會唱紅臉。
不用柳明月示下,軍政雙方就這么以胡蘿卜加大棒的方式,在短時間內(nèi),就將三府上下都給整頓了一遍。
讓那些以為來到源安島后,工作將會難以展開的官員們,都深感意外,不過他們也從中領(lǐng)會到了一個不宜宣之于口的認知。
那就是,對朝廷而言,對待這些被大安奪取的疆域內(nèi)的當(dāng)?shù)厝耍鷮Υ蟀矁?nèi)陸百姓的方式,還是不一樣的。
這個認知,不禁讓人下意識生出身為大安人的驕傲與自豪,對大安生出由衷的歸屬感。
而源安三府成為大安的疆域后,依舊擺脫不了其資源匱乏的現(xiàn)實,大安與源安三府之間的貿(mào)易往來,直接常態(tài)化。
不過朝廷的司農(nóng)司,也有在源安三府設(shè)立分處,帶從大安帶來了各種農(nóng)作物種子和先進的農(nóng)具與種植技術(shù),讓當(dāng)?shù)氐募Z食產(chǎn)量,在當(dāng)年就得到大幅的提升。
畢竟幾百萬年前的火山大噴發(fā),給源安島帶去了大量的肥沃土地,是比大安東北的土地更為肥沃的火山土壤。
再加上這里的雨水豐沛,糧食產(chǎn)量一直居高不下,這里的百姓生活艱難,最大的原因,在于當(dāng)?shù)厣蠈觿萘σ恢睉?zhàn)爭不斷,底層百姓都是奴隸般的存在。
承中二年年底,海軍艦隊帶回兩船已進行過粗煉的金塊銀塊,運抵京中后,令負責(zé)接手相應(yīng)事宜的戶部與相關(guān)官員,都大吃一驚。
畢竟他們都知道,在海軍與陸軍順利奪下源安島上,就已經(jīng)向朝廷上繳了大筆的戰(zhàn)利品,那也是一筆驚人的巨額財富。
如今時隔不到一年,又運回兩船的金銀,所以有了源安島,金銀的運輸單位,都成船了嗎?
哪怕海軍的船不比商船,體格不算大,載貨空間有限,能裝載的金銀量,即便只是僅經(jīng)過初步提取的礦石,這筆財富也十分驚人。
柳明月拿起戶部呈上來的金塊和銀塊,看了看,有些好奇的問道。
“這些只經(jīng)過初步提取的精礦,純度如何?”
李尚書滿面紅光的回道,“純度很高,可見原礦石的純度本就比較高,才會僅進行過初步提煉后,就能獲得純度如此高的粗礦。”
柳明月滿意的點頭道,“如此就好,那源安島還真是個好地方,除了這些金銀礦,根據(jù)那邊傳回的奏報看,可能要不了幾年,那源安島就能成為我們大安的一大糧倉。”
李尚書真心實意的恭維道,“還是陛下圣明,沒想到那處自古以來,都不被先賢們放在眼里的海外蠻夷之地,竟然能給我們大安帶來如此大的驚喜,我們一定要加強對那邊的管理。”
再也不能讓那里的脫離大安的掌控,不過李尚書相信,知道那座島能給朝廷帶來的巨大好處后,后來者肯定也會有這個認知。
柳明月點頭道,“這是當(dāng)然,我們?yōu)槟抢飵チ烁鞣N先進文化和工藝技術(shù),可不是去扶貧的。”
承中三年年初,潛伏極深的源安三府當(dāng)?shù)貏萘Γ唇Y(jié)與之相鄰的南扶余,發(fā)動叛變,卻被駐軍及時發(fā)現(xiàn)。
不僅那些潛藏勢力都被連根拔起,所有與之相關(guān)的人,也全都被揪了出來,然后全族都被送到礦區(qū)做最危險的苦工。
被在第一時間抓捕之際,那些人才意識到,可能他們自詡聰明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看在眼里,只是人家一直在等著他們跳出來而已。
他們不知道是,抓捕清除他們這些人,不過是順帶的而已,大安的主要目標(biāo),從來都不是他們這些已是甕中之鱉的人,而是他們勾結(jié)上的南扶余。
相關(guān)消息傳回京中,柳明月當(dāng)即下旨,以南扶余意圖顛覆大安在源安島的統(tǒng)治為由,對南扶余發(fā)起攻打。
哪怕南扶余方面愿意認罪,主動提出愿意賠禮道歉,愿意當(dāng)大安的附屬國,世代向大安朝納貢,效忠大安,柳明月仍舊表現(xiàn)出十分憤怒的態(tài)度,不愿收回旨意。
除了部分不知道宮中謀劃的官員,在得到南扶余方面派人送上的好處,愿意幫忙說幾句好話,勸柳明月消怒,不必與那南夷小國計較外,其他大臣都表現(xiàn)出與女帝一致的同仇敵愾。
早就將南扶余所在的那片區(qū)域,都視為大囊中物的大安海軍與陸軍,在接到朝廷旨意,迅速行動起來,前后只花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將南扶余及與其相連的兩個小國,徹底納入大安的疆域。
相關(guān)戰(zhàn)爭的發(fā)動,大安一直站在道義的制高處,師出有名。
南扶余因一念之差,招來大安的攻打,與其相鄰兩個小國,本著唇亡齒寒的原則,也相繼加入加場,想要合三國之力,憑借主場優(yōu)勢擊退大安軍隊。
可惜他們的所謂主場優(yōu)勢,在攜帶著先進槍炮的大安精兵強將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再加上他們各國內(nèi)部,都不乏別有用心拖后腿之輩。
使得看似規(guī)模強大,戰(zhàn)斗力強大的三國聯(lián)軍,實則后勤方面根本得不到應(yīng)有的保障。
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三國聯(lián)軍被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根本不是大安軍隊的對手。
捷報傳回京中,柳明月露出欣慰的笑容,拿下這一片區(qū)域后,大安東北方向的那片區(qū)域,已徹底成了大安的掌中之物。
朝中大臣們也都能對此感到欣喜不已,時隔數(shù)年,大安越來越多的船,都相繼改裝成了蒸汽船,航行速度得到大幅提升。
這也就使得大安的船,去周圍任何區(qū)域的時間,都得以大幅縮短,拿下那些周邊那些國家后,相應(yīng)疆域的管理,再不成問題。
有了大安軍事學(xué)院培養(yǎng)出來的一批又一批,只忠于皇帝和朝廷的精兵強將,以及日漸成熟的換防制度作保障,完全不用擔(dān)心那些疆域再次脫離大安朝廷掌控。
又忙碌了數(shù)月,才順利趕在年前,徹底安排好相應(yīng)的官員調(diào)遣工作,柳明月也松了口氣。
郭錦秋為柳明月端上一碗藥膳,有些擔(dān)憂的說道。
“母后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這段時間一直忙個沒停,有些政務(wù),您完全可以讓崔相他們多受累些,都由您親自處置,也太辛苦了,這么下去,兒臣擔(dān)心您的身體吃不消啊。”
柳明月又何嘗不想過得輕松些,可是往原扶余等地派遣的官員,將直接關(guān)系到那些區(qū)域接下來的發(fā)展,為了以后能更省心些,現(xiàn)在由不得她偷懶。
“忙完這一陣子,等到過年前后就能輕松些,這可真是人到用時總恨少,朕自認一向都很重視人才儲備工作,這些年來,也選拔出了不少可用之才,怎么事到臨頭,總覺得不夠用。”
郭錦秋笑著打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母后擴充疆域的速度太快,所需人手太多,新人成長起來的速度跟不上,免不會出現(xiàn)這種缺人現(xiàn)象。”
柳明月嘆了口氣道,“確實存在你說的這方面因素,不僅官員,軍隊方面也需擴充規(guī)模,要不然,繼續(xù)這么下去,各方面的人手都不夠用了。”
奪下原毛野島,往那邊派駐三支陸軍,每支駐軍的人數(shù)在兩到三千之間。
奪下南扶余等地,改為兩省,分別為東海省與北江省,不僅兩省所需官員多,兩省駐軍更是多達近三萬。
畢竟相較于原來的毛野島,扶余等地的百姓,并沒有因這場戰(zhàn)爭出現(xiàn)太大折損。
因為大安的軍隊除了在攻入幾個王庭時,受到的抵抗稍大外,在其他地區(qū),根本沒受到什么太大的反抗。
甚至連那看著聲勢浩大的三國聯(lián)國,因?qū)㈩I(lǐng)們對自家王朝太過失望,從而投降得太快,都沒來得及出現(xiàn)太大傷亡。
人口也是一項重要資源,在沒有特殊原因的情況下,柳明月當(dāng)然不會做出讓人大開殺戒的行為,哪怕為教化那些人,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與更多的資源,未來所面臨的風(fēng)險也更大。
不過所有人都能從中看出,女帝對大安先后占領(lǐng)的這兩地的態(tài)度差別,實在太明顯了些。
【作者有話說】
寫著寫著,感覺快要完結(ji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