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鄉(xiāng)村的法則(完)
“媽,媽媽,她怎么會在這……你騙我的!你找了個人來騙我!”柳安扯住祝慈,臉憋得通紅,眼淚糊滿整張臉。
祝慈甩開她的手,一下把她推到了地上:“做這種事,對我有什么好處?你別再騙自己了,能夠做主空間的RM,會分辨不清人類的真假?”
她低頭,愣愣地看向井妙真。
“可是,可是主神大人告訴過我……”
“告訴過你,她死了?她告訴過你很多話吧,她告訴過你,我們是背叛者,她更是告訴過你,要你替她殺了我們。”
柳安在深黑的球中,兩手扶地,淚水滑落,被球體一時間吸收進去。
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接受這一切。
自己這么久以來勤懇賣命,堅信的忠誠,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
而自己所做的所有,都是毫無用處的。
祝慈:“思考好了就出去吧,你和你媽媽好好團聚,外面交給我。”
棘手的難題還未解決。
秦弈景長時間察覺不到黑球里面的動靜,她停下了手中的電流,將球瞬間縮小坍塌。
柳安順勢跳出,朝房子那里奔去,抱緊了手足無措的井妙真,滿心失而復(fù)得。
祝慈擋在了要追出去的秦弈景面前。
“秦弈景,秦弈景!”她嘴角含笑,興高采烈,無視那擊打過來的電流,“我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你曾經(jīng)為我做的所有事情,我記得清清楚楚,一個都沒有忘記。”
秦弈景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見電流打不中,她又喚出涅月弓,對準(zhǔn)祝慈的面門。
祝慈瞬移到她身后,抵住她的肩膀,手下使力,不讓她搭弓拉弦,嘴唇輕輕靠近她的耳邊:“這個武器,你拿來射過我,傷害過我,還記得嗎?”
“那個時候,我和你現(xiàn)在一樣,迷茫無措,被那個東西瘋狂地控制。現(xiàn)在,輪到我來幫你了。”
秦弈景聽不進去任何話,她見自己難以動彈,收回弓箭,扛出炮筒在肩,反向開槍。
祝慈偏頭躲過,扣住她的手腕:“你看著我,還能認出我的眼睛嗎,還能想起來我是誰嗎?”
秦弈景被扣住,用勁掙扎兩下,見紋絲不動,便抬腳向后,將她一腳踹倒,順帶反手抓住她按在地上。
透過那層繃帶,她看見了她渾濁的眼睛。
兩人貼得很近,手下使力對抗,面上僵持著。這一動作看似溫情,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
“秦弈景……”
祝慈很猶豫,她很害怕會傷害了她。
但這種擔(dān)心確實太過不必要,因為她很快就被甩出去了。
吸附暗黑物質(zhì)的秦弈景力量更甚,思考能力也全憑殺戮本能,毫不留情。
低矮房子的墻面被撞得陷下去一個大洞,祝慈陷在里面,展開屏障防護,也只能躲避一些大型的碎屑。
柳安出手,立刻替她變換了空間,讓秦弈景頓時遠隔千里之外。
祝慈慢慢地爬了起來,這種方式只能阻隔她一會。
井妙真趕忙過來扶起她:“沒事吧祝慈。”
“我沒……”
話音未落,秦弈景已經(jīng)踏過千山萬里,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連眨眼都未來得及,柳安便沖到她的前面,擋下了致命一擊。
“安安!”
井妙真痛心,想過去卻被她阻撓:“別過來!我不會死的!”
柳安再次扯開空間,這次變換的是更為難平起伏的地界,留給了她們些許喘息之機。
“……這算還你的,我不想欠你人情。”
“謝謝。”祝慈很真誠,并不吝嗇感謝。
柳安恢復(fù)了一點狀態(tài),拉著她們兩個藏在裂縫之間,邊觀察外面邊側(cè)身:“她是被UR級卡暗黑物質(zhì)附身了,這張卡的信息很少,平日里隱藏很深。除了你以外,暫且沒有任何的先例,你還記得你之前是怎么逃脫的嗎?”
祝慈輕垂眼,她還有作為戰(zhàn)爭時的記憶,但是逃離的方式,她卻沒有印象。
這恐怕只有秦弈景知道。
可如今的境況,也沒法從她那里問出來了……
“我不知道,知道的人也已變成了那個模樣。”
“不過曾經(jīng),主神好像有提起過,”柳安見她失落,轉(zhuǎn)動腦筋想出了一些細節(jié),“除了你們兩人外,她還提到了一個背叛者,瘟疫,瘟疫拉著饑荒在主神領(lǐng)域的核心自爆,給她留下了很大的麻煩……這個要是跟你們有聯(lián)系,那就證明暗黑物質(zhì)和主神的權(quán)限關(guān)聯(lián)很大。”
那就是說,可能要去一趟主神領(lǐng)域?
主神可就在那里面虎視眈眈,如何能夠進入?
再怎么繁雜的地形在秦弈景眼里也是如履平地,她千步縮行,短暫定在每個地方搜尋,一絲一角都不放過。
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復(fù)述。
殺了她。
殺了柳安,殺了阻攔她的所有人。
祝慈她們雖然還把自己躲藏在角落中,但實際上躲不了太久,不僅是秦弈景的威脅,更是因為主神很快也會找上他們,她們在副本中隨意破壞,容易動到核心。
柳安把井妙真托付給她:“你看著我媽,我先過去拖延時間,然后你們找機會離開副本。”
“不行,你和井妙真剛剛才見面,別再分開了,更何況我不能走,我一定要把她救出來。”祝慈搖頭,她內(nèi)心很堅定。
“我走不掉的,”柳安沒有答應(yīng),她看了一眼井妙真,抿了抿下唇,“主神給了我很大的權(quán)限,同時也下了限制,這次任務(wù)沒有完成,估計很快,我就會被肅清……”
井妙真淚水涌出,緊緊地抱住了她,心痛無比。
“安安……”
好不容易見面的母女,卻沒有帶來絲毫的改變。
秦弈景不斷地接近,繃帶已經(jīng)纏繞到她的頭頂,裹得嚴嚴實實,漏不出絲毫的縫隙。
深藍的雙劍流光溢彩,被她拿在手里,四處找尋獵物。
祝慈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快點思考,究竟該怎么做,才能打破現(xiàn)在的狀況?
“看來是陷入僵局了呀,玩家。”一個聲音輕輕,輕輕地飄蕩在空中。
潔白的六翼翅膀從天而降,包裹了里面那個金發(fā)綠裙的女人,她的翅膀張開,擋住了陽光和視線。
祝慈驚詫,小創(chuàng)這么快就找上來了,那主神想必也早就知道了。
“太好了,這個誕生堪稱完美,”小創(chuàng)垂眸,從手心里喚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玉佩,“真是辛苦你們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那個玉佩……
祝慈有一點點眼熟。
小創(chuàng)高舉主神武器——靈執(zhí),點在玉佩上,面對近在眼前拿著雙劍的秦弈景面不改色,快速念起咒語:“神主佑吾,合玉將現(xiàn)。”
玉佩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個一個密密麻麻的光點,鉆入秦弈景的身體。
祝慈愣住,那光點形成的太快,還未來得及阻止,就已經(jīng)全部融入。
“你做了什么?”她滿眼瞪視,小創(chuàng)的意志就是主神的意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慶幸吧玩家,暗黑物質(zhì)選擇的是災(zāi)厄。否則,此刻要煩心憂愁的,就是你了。”
秦弈景身上的光點消散,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動作,小創(chuàng)拎起玉佩,發(fā)號施令:“災(zāi)厄,跟我回去。”
“她不會跟你走的,離她遠點。”祝慈三棱刺扼住小創(chuàng)的咽喉,威脅意義鮮明。
“嗯哼,玩家,你猜猜災(zāi)厄是會聽你的話,還是聽這個的。”
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到祝慈,把她甩出此地,落地摔了好幾米。
小創(chuàng)晃了晃手上的玉佩,它看到秦弈景被操控的如此順暢,笑得很開心。
柳安趕忙變換了空間,過去扶起祝慈,眼神晦暗,低聲道:“那個玉佩我也有,它刻在我的靈魂上,永生永世都要聽從主神的擺布。”
“什么?”祝慈顧不得自己,她見到小創(chuàng)已經(jīng)開啟了裂縫,焦急地要過去。
小創(chuàng):“別動,玩家,我雖然是個互助伴侶,沒有什么能力,但要是你過于沖動,我可不敢保證會用這個玉佩做些什么。”
一句話,讓祝慈定在原地。
她想起來了,當(dāng)初在紅蠱副本中,她見過那個玉佩。
那是秦弈景的東西。
既然這個東西是刻在靈魂的印記上的,主神估計也是料定她不敢輕舉妄動。
縫隙越開越大,里面是深深的昏暗,秦弈景乖乖地進入,消失不見。
“至于你……”
小創(chuàng)走在最后,它離開前,看了一眼柳安。
其實主神沒有下達很清楚的命令,只說了災(zāi)厄,沒有提到死亡。
可能是和人類待得太久了。
它對死亡,對這個略顯友好的人類,產(chǎn)生了一點惻隱之心。
正因為如此,它才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去詢問主神她的下場。
既然主神沒有明說,那放過她,興許是可以的。
“至于你,死亡,別再出現(xiàn)在布萊克費曼了。”
縫隙關(guān)閉,秦弈景和小創(chuàng)離開,祝慈跌坐,她深知主神會來,卻沒想到來的這么快。
帶走了秦弈景,還稱她為災(zāi)厄,是想讓她再繼續(xù)給這個游戲賣命嗎?
她已經(jīng)缺乏神志了,秦空還有沒有心?
“主神,主神沒有懲罰我,怎么會……”柳安喃喃,她還沉浸在被放過了的驚險而逃生中。
井妙真安撫她,她很是擔(dān)心自己的孩子:“現(xiàn)在該怎么辦,主神只是一時放過我們,要不然,跟我回藍翎村?”
藍翎村沒有紅巫,暫且可以減少存在感,躲藏一段時間。
柳安聽了母親的話,糾結(jié)萬分,她咬咬牙,將祝慈從地上拉起,直視她的眼睛:“我有一個辦法。”
第112章 去往未來·密室逃脫
“什么辦法?”
祝慈還沒回神,她蹙起眉頭問道,表情有些茫然。
說起這個,柳安有點心虛:“你的朋友……被我用各種方法,關(guān)到主神領(lǐng)域去了,抱歉,但我可以幫你轉(zhuǎn)移進去,并且不用通過小創(chuàng),這個權(quán)限還是來之前主神特地給我的。”
最終,還是要去到主神領(lǐng)域。
“那核心在哪里,你知道嗎?”祝慈飛快地消化了她的話,認真地詢問道。
雖然不知道當(dāng)初秦弈景是怎么做的,但是解開那張道具卡的方法一定跟核心有關(guān)。
柳安搖頭:“我不知道,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故,主神就把核心藏到了更加隱蔽的位置,恐怕連小創(chuàng)都進不去。”
祝慈有些泄氣:“那我可能沒辦法,畢竟我沒有秦弈景那樣的權(quán)限。”
“你打算放棄了嗎?”井妙真看著她,她兩手握拳,交疊在一起,“要是這樣,你可以先跟我們一起回藍翎村躲藏起來……”
“不,我不會放棄的。”
祝慈昂首,她從沒有考慮過別的可能:“為了救她,我連我的生命都可以舍棄。幫幫我吧,柳安。”
“……我會的,但這不是幫你,因為我其實做不了太多。”
柳安告訴她,主神一般不會在主神領(lǐng)域里,她很多時候都不在游戲中,可以趁這個機會進去救人,并且搜尋一番。
“這個給你。”她左手攤開,喚出一塊樣式與災(zāi)厄有些不同的玉佩,遞給了祝慈。
“這是我的玉佩,我把自己的權(quán)限都轉(zhuǎn)移給你,希望能有點用。”
柳安召喚開啟,分開空間,原先她們所在的副本房子一棟一棟并列向后,地面翹起,朝外打開,一塊旋轉(zhuǎn)而下的電梯緩慢升上。
“你還挺喜歡旋轉(zhuǎn)樓梯的。”
祝慈盯了一會,輕輕笑著,跟她們簡單地道了別,踩上了電梯的臺階。
她走得義無反顧,只為了那一個目的。
主神領(lǐng)域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空白。
不知道主神是有多喜歡白色,在這里不僅是空白的地界,還是極致潔白的外墻,哪怕墻面里面流動了淺淺的暗紋,也是稍微明亮一些的白色。
主神此刻應(yīng)該不在這里,小創(chuàng)帶了秦弈景離開,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空來管她們這幾只偷偷摸摸的老鼠。
估計只想快點培養(yǎng)秦弈景,成為她最得力的騎士武器。
泛白的屏幕一個一個圍繞在祝慈身邊,上面亮光閃爍,似在提醒不速之客,不可入內(nèi)。
祝慈毫不在意,她站在大門之前,思索著該如何進去。
大門上浮現(xiàn)了一行古文字體:
“請離開”
祝慈敲敲打打,用各式武器錘擊大門,無視那行字。
“請快點離開,玩家”
祝慈喚出落地大炮,拉動引線,堵住耳朵蹲在一邊,等待爆炸。
“等等,玩家請等等”
門上的字體有些著急。
“稍等一下,我們可以談”
祝慈站起來,她歪歪頭,故意滿是糾結(jié)地面對那行字。
“我可以讓你進去,只要你回答對問題”
“有點麻煩呢,轟開不行嗎?”她嘆氣,狀若一臉疲憊。
“你用武器是沒辦法打開我的,除非回答問題”
祝慈手握引線,瞇眼努了努嘴:“那我不會怎么辦?我很笨的。”
門有些顫抖,貌似在無奈地退讓。
“可以多給你一次機會”
祝慈這才收回大炮,她盤腿坐在地上,勾勾手:“開始吧。”
一陣風(fēng)從無名的地方刮來,她被風(fēng)迷住,淺淺眨眼兩下,再次睜開,整個地方都變換的徹底不同。
潔白不復(fù),代替的是色彩均衡的場景。
她所在的位置是一間封閉小巧的房間,一張簡單的工作臺放在窗戶邊,外面風(fēng)景悠然,樹木叢生,但是窗戶關(guān)得很緊,嚴絲合縫的地方銹跡斑斑,就連唯一一扇鐵門都上了銹,只有把手完好無損,可以轉(zhuǎn)動。
但是門從里面上了鎖,只有鑰匙才能打開。
“有點意思,這是誰的創(chuàng)意,”祝慈拿起桌子上擺放的透明花瓶,隨意看了看,“奧斯汀?秦空?她還真是個密室逃脫迷,不然也不會創(chuàng)造出《創(chuàng)世紀》這樣的游戲來。”
生銹的門浮現(xiàn)出剛才的字體:
“玩家,你只有一個小時”
墻上掛著的鐘發(fā)出“咚咚”兩聲,顯示時針指向了兩點。
看來到了三點,就沒有時間了。
祝慈把房間大致地掃了一遍,除了工作臺以外,還剩下一把破舊的鐵椅,一張木質(zhì)的床,上面的床單款式簡單,落滿灰塵。
工作臺上擺著一個花瓶,里面沒有水也沒有花,但是她剛剛拿起摩擦過,瓶體倒很干凈。
還有幾張散亂的紙。
潦草的字凌亂不堪,祝慈粗略地看了兩眼,能依稀辨認的也就幾個詞句:“它們來了”,“我出不去”,“感染”,“傳染”,“不要接觸它們!”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鬼畫符一樣的歪扭線條。
這是什么科幻故事嗎?
“誒,小鐵門,給我點提示唄,給我嘛,給我嘛,密室逃脫一般都有提示的。”祝慈找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開始蹲在門邊耍賴。
鐵門本來不打算理她,可是被她磨得沒辦法,只得緩緩浮出一個字:
“火”
火?是讓她用火烤嗎?
祝慈想了半天,她喚出一把噴火槍,調(diào)到最小檔,開了火。
那火焰直沖屋頂,把天花板燒黑了一大塊,掉落了幾塊墻皮,差點砸中她自己。
她“哈哈”地把槍放平,又開始燒烤地板,再把那幾張紙放了上去。
不同的另樣字跡逐漸顯現(xiàn),祝慈關(guān)火,坐在椅子上研究紙張。
之前紙上鬼畫符一樣的歪扭線條和另一種字跡重合相融,組合成了新的字。
她捧著紙念:“2564年8月21日,八月,這是被稱為災(zāi)厄的一月,也是人類世上最惡最慘最需要所有人類銘記的一月,那種慘狀,我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我名為安娜·D·霍普金斯,在此,寫下最后的遺言。”
安娜·D·霍普金斯,這是祝慈在游戲里聽過的第一個NPC的全名,她略微詫異,饒有興致地繼續(xù)念了下去。
“那些東西是突然降臨的,如果有人此時此刻,正在閱讀我所寫的文字,請記住,一定不要和它們接觸。那些東西巨大、渺小,成群結(jié)隊、單獨潛行,它們長滿觸角,它們和人類的長相別無二致。”
這段倒是比較晦澀難懂,祝慈翻來覆去,這字里行間都是相反的詞句,完全不著調(diào)。
“我的姨母和表弟妹都被感染了,他們今日出了門,我被留在了家里,卻在干活時從窗戶里看到他們變異的景象,我本就無父無母,現(xiàn)在,連最后的親人都不在了。不過萬幸的是,姨夫幾天前便去往了外地,祈禱他平安無事。”
“我不敢出門了,那些東西就在外面,我把門反鎖,把鑰匙藏了起來,已經(jīng)過去好幾天了,表弟的尸體在門外喊我,我?guī)滋鞗]吃沒喝,我要死了。”
分針指向了“5”,祝慈讀完這個名叫安娜的人的遺言,還是云里霧里。
這個人最后一句就斷在“我要死了”這里,她真的死了嗎?
要是真的死了,她會死在哪?
床上?床底下?還是坐在她坐著的這把椅子上?
那些鐵銹,該不會是鮮血導(dǎo)致的痕跡吧?
“門,小鐵門,你說,這個人要是死了,怎么這里沒有尸體呢?”祝慈擺弄門把手,隨意地玩弄,內(nèi)心思緒翻飛,主神是那么喜歡濫用NPC靈魂的人,怎么會在她自己的主神領(lǐng)域副本中不放置一個簡單的死尸NPC呢?
省空間?
也有可能,這張紙在誤導(dǎo)她。
門給她提示,讓她烤火閱讀安娜的遺言,還把最后一句斷在這種莫辨的語句上,但事實上,安娜也許還沒有死。
她逃出去了,哪怕所有的親人都死在這場災(zāi)厄中,她也依然逃脫出去了。
門沒有搭理她,保持沉默,分針指針在她思考之際,轉(zhuǎn)到了“7”上面。
安娜說,她把鑰匙藏起來了。
祝慈把眼神,投向工作臺的桌面。
雖說這個房間不大,床也很小,算是一個簡約供人休息的單人床,裝飾也很少。
要是讓一個小女孩住,倒是綽綽有余。
但是……
但是這幾張紙的字里行間中,姨母和表弟妹都能出門,安娜卻要留在家里干活,那她必然不是一個在家里很受寵的人。
而一個沒有父母,在姨母姨夫家寄人籬下的女孩子,她會住在一個窗明幾凈,有工作臺的房間嗎?
只能說明,這間房不是她的。
有個工作臺,她還剛好正在家里干類似于打掃衛(wèi)生一類的活,那她也會恰好在掃地的時候,或者擦拭桌椅時,好奇地推門而入,進入了不在家的姨夫的書房。
隨即,從窗戶看到了那種慘象。
然后慌亂之際,她關(guān)上了這間房門。
在一個不熟悉的房間緊張地藏起一把不太明顯的鑰匙,只能按照她的思維方式來。
祝慈拿起工作臺上的那個花瓶,花瓶里面空空蕩蕩。
雖然沒有看出來什么,但她還是搖晃了兩下。
2564年嘛,即使房內(nèi)很古樸,鑰匙總得有些變化吧。
晃了好幾下,花瓶沒有什么動靜。
她抬手,把花瓶直接砸向鐵門。
鐵門上面字體顯出,發(fā)出警告:
“玩家,請停止行為”
瓶子碎了,散落一地的玻璃渣。
一塊晶亮亮的東西在中間發(fā)光。
祝慈撿了起來,那是一張和道具卡樣式相同,但卻小了大半張的卡片。
開門的鑰匙。
第113章 去往未來·陳簡
指針在她思考猶豫期間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去,指向了“8”這個數(shù)字,再有二十分鐘,便會到三點。
幸好,祝慈在那之前拿到了鑰匙。
她開口說:“小鐵門,我開鎖了,你是不是就能給我開門了。”
其實時間還長,但她總覺得一切進展地太過順利,所以不放心地詢問。
門的字體浮現(xiàn):
“玩家,你開鎖,門就會打開”
模棱兩可的回答。
不是一種很好的感覺。
祝慈走上前去,她把卡片抵在門把手上,那張卡牢牢地吸在上面,隨后“滴”的一聲,鎖開了。
“玩家,你可以離開了”
還未等她打開門,鐵門便迫不及待地出現(xiàn)這行字。
“你急什么,”祝慈的手放在門把上,沒有往下按,“我都不急。”
“請玩家自行選擇”
門又轉(zhuǎn)變文字,表達自己沒有催促的意思,她默默掃了那行字一眼,眼見指針轉(zhuǎn)向了“9”和“10”之間,還沒有打開門。
祝慈覺得,這不是出口。
“小鐵門,你有沒有覺得你太焦躁了。”
祝慈抬起眼眸,四周的房間被她燒得焦黑,快要看不出原貌,她松開了手,走向窗邊:“你也太沉不住氣了,很多人類都比你偽裝得好。你不僅一步步答應(yīng)我無理的要求,又給提示又給契機,似要彰顯出這個地方?jīng)]有太過困難的解密,只為了誘導(dǎo)我去開這個門。”
“可是那幾張紙上提到,那些東西,接觸了就會死,更何況,安娜表弟的尸體就在門外,難道我出去了,不會被傳染嗎?”
門安安靜靜,就像從未有過動靜發(fā)出。
它不再浮出任何字體,好似放棄掙扎。
就算察覺到了有什么用。
只剩十分鐘不到了,玩家即使發(fā)現(xiàn)了這個出口不對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她也找不到別的出口。
祝慈冷哼一聲,她料到自己猜對了。
窗外風(fēng)吹樹動,枯黃的枝葉垂落,在林蔭下?lián)u擺。
工作臺上還是那些東西,鐵椅半靠在桌子上,推動出長條火烤的痕跡。
那張床滿是落灰,躺在拐角角落。
安娜在寫遺言的時候,會想什么呢?
她在把最惡的災(zāi)禍描繪下來。
沒有一條遺言是關(guān)于她自己的后事,只是輕言提醒了后來的人,不要步她的后塵。
然后,在寫完最后一條時,她會做什么?
她會……
祝慈又望向了那張床。
會躺在一張不算溫暖的床上,靜靜地等待死亡嗎?
祝慈走過去,她毫不在意灰塵,往床上一癱,張開雙手仰望天花板。
這一片的天花板完好無損,沒有被她自己的火槍波及。
木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叫聲,時鐘轉(zhuǎn)動平緩,并不停留,只剩下五分鐘的時間。
要不拿炮轟一轟試試?
“玩家,我勸你不要做出太夸張的行為”
那扇門又不裝死了,突然刷了一下存在感。
“你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門不搭理她:“只是提醒你,這個房間堅不可摧,你用什么辦法都沒法打破”
祝慈盯了那行字半天,突然笑了,她彎了彎溫和的眼角:“這個,倒是比較像樣的提示。”
房間那么堅硬,打都打不破,反倒給了她另一種思路。
既然如此,那么能出去的出口,就不是需要開拓的。
“你還有兩分鐘”
安娜在最后一刻,躺在床上,她兩只手放在胸前,眼睛緊閉,不想再聽到外面的怪物叫喊的聲音。
嘴唇因沒有水而干涸開裂,腸胃因沒有食物而緊縮。
她在等待死。
再然后……
祝慈睜開眼,她偏了偏頭,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窗外。
陽光明媚,風(fēng)蕭樹影,多么美好的一天。
安娜也是同樣的位置,同樣地看到了相同的風(fēng)景。
她或許有點不想死了,或許她從床上坐起身,走到窗戶邊,想再看一看生命最后的景色。
碰歪了椅子。
安娜本能地扶起這把鐵椅,蹲在地上,她看到了窗沿上,有一塊不一樣的瓷磚。
祝慈模擬了所有場景,她把椅子復(fù)原在一開始的原位,也蹲下身,四處去看。
有一塊瓷磚上,有一小點的裂紋。
還有一分鐘。
她剛用手摸到那塊磚石時,床被掀到一邊,地面分開,一*條潮濕幽暗的小道就此顯現(xiàn)。
鐵門無話可說。
它面對輕松愜意,宛如來這里旅游的祝慈,連一個字都不想顯出。
既然通關(guān)了,那就要讓她過去。
可若是主神知道了……
門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會頭疼。
“讓我過去吧,小鐵門。”祝慈又架起那架大炮,把玩引線,威脅意味明顯。
沒辦法,回答對問題了,就得開門。
那扇潔白的大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逐漸裂大,敞出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道路。
門的另一邊照樣是晃眼的白色,祝慈覺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眼睛都快要分不清界限了。
暗紋流動,她走了許久許久,地面光潔無比,似乎可以在上面滑行。
走到體力都快要消耗殆盡之時,終于又出現(xiàn)了一扇門。
祝慈:“……”
那個門:“……”
兩人相對無言,她嘆氣:“又是你,小鐵門。”
“玩家你好,我是新門”
誰信啊!
“真的喲,和剛才那個老實門完全不一樣,我更可愛一點”
祝慈:“你怎么知道剛才是什么門?”
門:“……”
暴露了。
這扇門其實就是主神領(lǐng)域的守護防線,它要做的,就是制造主神副本,盡可能地阻止玩家接近中心區(qū)域。
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它恢復(fù)了以往的狀態(tài),仿佛方才的話都不是它說的:“玩家,請回答問題,才能開門”
祝慈勾唇,她眉頭緊皺,俯身彎腰:“你不會打算一直讓我闖關(guān),然后拖延時間吧?”
門不說話。
“拖到主神回來,是不是?”
門還是不說話。
她拿手點了點臉頰,想了個好主意:“正合我意,反正我的目的,就是要見那個主神。不過一直闖關(guān)太無聊了,你總得給我一點獎勵吧?”
“你想要什么,玩家,我沒有什么能給你的”
“我不要金山銀山,權(quán)力權(quán)限,我只是想見見我的朋友們,你肯定知道他們在哪。這樣,我闖過一個關(guān)卡,你就把我一個朋友放出來,可不可以?”
門沉默,這回不是在裝傻,而是在思考。
反正那幾個人,也是死亡帶進來的,而主神已經(jīng)拋棄死亡了。
用他們來讓這個玩家知難而退,也不是不行……
“可以”
“玩家,請進入下一個主題”
風(fēng)呼嘯而過,這回祝慈站在正中,沒有眨眼。
場景重組變化,像是堆砌而上的正方體像素,迷幻炫目。
“安娜!”
雄厚粗獷的聲線炸開在祝慈頭頂,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一雙大手扼住肩膀。
“你躲到這里來了!”
祝慈昂首,仰過90度,那聲音的主人人如其聲,一個非常壯碩的粗魯大漢,正在癟著嘴兇狠地瞪著她。
“快去準(zhǔn)備!這次輪到你去地面了。”
她還未開口,身旁一個孩童模樣的小女孩護住她,語氣輕顫:“安娜前兩天才去的,你們隊伍人都死光了嗎,一群只知道消耗物資的、的懶鬼!”
“你說什么?”那個大漢轉(zhuǎn)而將女孩子拎起,惱羞成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個女孩不斷掙扎,祝慈掐住大漢的手腕,目光暗沉:“放手。”
手腕被掐得一點點凹陷,他堅持不住,一下子松手,女孩掉在地上,大喘著氣。
“總之,你得去,我們好心收留你們兩個,不是讓你們吃白飯的!”大漢抽回手,心有余悸地揉了揉,扭頭就走,“你要是不去的話,她,還有你那個小伙伴,都得滾出去!”
“小伙伴。”祝慈輕輕默念,該不會是她的那些同伴吧。
“你沒事吧?”女孩子咳嗽不止,祝慈朝她伸出手,把她扶起來。
“咳咳,安娜,你別理他,你才在地面受了傷,不能再去了。”
祝慈安撫她,不經(jīng)意地打聽:“我得去,畢竟我們還有個伙伴在他手里。”
“什么伙伴,我沒聽說過。”那個女孩搖搖頭。
她都不知道,那一定是祝愿他們了。
據(jù)她所給的方向,地面的出口處就是這條道路的盡頭,興許那個伙伴也在那。
祝慈讓她放心,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說自己一定會回來的。
那條道不算很長,整個走廊就是一個巨大的石窟,墻壁還有地磚都是凹凸不平。
道路的盡頭處是一個比較大的房間,說是房間也不準(zhǔn)確,實際上來說,就是一個掏出來的大點的石洞。
房間的最頂端,吊了一根繩子。
繩子的下方還拴著一個人。
那個人被繩子吊得轉(zhuǎn)圈,一邊轉(zhuǎn)一邊大叫,愈加掙扎,轉(zhuǎn)得就越快。
祝慈只是看了一眼,便心生驚異:“陳簡?”
“不管是誰!放我下來!”陳簡完全沒發(fā)現(xiàn)是祝慈,他用腳蹬在墻面,好不容易停住轉(zhuǎn)動,整個人暈暈乎乎。
“陳簡!你別動!”她趕忙過去,喚出一把弓箭,想把他的繩子射穿。
“安娜,該別動的是你,”那個大漢堵在門口,哈哈大笑,他抬手,巨大的鐵籠子瞬時罩住陳簡,牢牢吸附在頂上,“你快點去地面,去了我就放了他!”
“行,我去,你把通往地面的門打開。”
大漢哼聲,一點沒聽她說話:“我再警告你最后一遍,快點去,我只給你30分鐘,30分鐘后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這個人直接拍扁!”
那個籠子開始收縮,由下往上,陳簡本來夠都夠不到,現(xiàn)在腳尖都可以點到籠子底了。
他在里面鬼哭狼嚎,愣是沒發(fā)現(xiàn)祝慈就在下面,還一個勁地對大漢求饒。
“我說了,我現(xiàn)在就去,你總得告訴我出口在哪吧?”
大漢一甩頭,嘴快癟到了天上:“好,你不想去是吧,那你就看著他死!”
那個籠子急速縮短,惹得陳簡更是只能半蹲。
祝慈扶額。
根本不聽人說話啊!
第114章 去往未來·安娜
“總而言之,你就是想讓我在30分鐘內(nèi)找出去地面的方法是吧。”
祝慈無奈,這也太謎語人了,而且陳簡還在鬼哭狼嚎,影響她的思考。
大漢沒有應(yīng)聲,只顧著擺弄那個鐵籠子機關(guān),房間內(nèi)陳設(shè)一目了然,基本上是空空蕩蕩,除去幾個散亂的雜物堆放在一邊外,還有股麥子清香。
什么東西都沒有,讓她怎么破解啊!
“不管是誰,快點救救我啊,老天爺,我本來應(yīng)該躺在家里吃著火鍋,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把我騙到這里來的!啊!救命啊!”
陳簡晃著籠子,他腰部纏繞繩子,手臂被捆綁住動都動不了,那個鐵籠還慢慢往上升,想要把他壓成肉餅。
祝慈在底下,想先穩(wěn)住他:“陳簡,你冷靜一點,先別喊了!”
“誰啊!誰煩我!我都要死了還不能嚎兩句!”他滿臉淚水,跟清水鼻涕混雜一起,好不可憐,“祝慈你去哪了,我太慘了,我要死了,你快來救我……”
這樣她根本無法專心致志地解密。
只能盡力不被干擾了。
首先,那個大漢喊她為安娜。
門給她的前一個密室,也是有關(guān)一個名叫安娜的人,要是它所給的故事是可以串聯(lián)起來的,那么就有突破口了。假設(shè)她現(xiàn)在所扮演的,就是那個留了遺言的安娜,那可以說明安娜不僅逃了出來,甚至還能和別人短暫聚集在一起。
從方才幾人的爭執(zhí)中,可以看出去地面的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連那個小女孩都阻止她。
如今的地面上,也許和她在地下城的副本一樣,危險怪物伺機潛伏,天氣陰暗詭變,不再適宜人類生存。
之前那個副本里,尤妮蒂工匠是怎么說的來著?
她說……
“不要啊!”
一句話隔斷她的思路。
陳簡的籠子底把他壓榨成緊縮在一起的一團,幸好他不是很胖,還存了些許喘息的空間:“我想過各種死法,在副本里被RM打死,被何方卉嚇?biāo)溃詵|西噎死,可我不要被籠子擠扁啊,這種死法太不帥氣了,起碼,起碼也要是戰(zhàn)斗……”
大漢堵在門口,哼哼搭腔:“這還不帥,這可是人類歷史中最流行的酷刑——碾壓與絞刑,可是我改良的哦!”
祝慈抬眸,看向那個籠子,強迫自己鎮(zhèn)靜,沒有了冷靜卡的加持,她不能再急迫。
那股麥子的清香揮之不去,久久環(huán)繞,這間房子里一定囤積了大量糧食。
她封閉自己耳朵,接著往后想,尤妮蒂工匠曾說,將近六百年后,人類的資源銳減,可是地表怪物叢生,想要活命,就需要人去地表搜尋物資。
既然沒有資源,那這個空蕩堆放雜物的房間,怎么會有如此濃烈的麥子香氣?
她心下一緊,連忙跑到那堆雜物前,不停翻找。
大漢略顯緊張:“你干什么,我告訴你,你少耍花招!雖然你還剩20分鐘,但是這個籠子,可是剛好20分鐘后就把這個人徹底壓扁的,想救他,你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祝慈理都不理,干脆甩腿直接橫掃而過,將所有的雜物清理干凈,只露出了光禿禿的石面。
什么都沒有。
沒有資源,沒有食物,雜物堆也只是空空的塑料,連厚鐵都沒。
鐵?
在這種粗制濫造,只能用石頭掏個洞就當(dāng)作是一間房的簡易躲藏點,怎么會有那么大的一個鐵籠子,專門用來關(guān)人?
鐵不也應(yīng)該是稀缺資源嗎?
她又看了籠子一眼,里面還吊著一根細繩,把陳簡綁得動彈不得。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應(yīng)該是一條尼龍繩。
尼龍纖維不也是資源?
那條繩子的另一端,連向哪里?
陳簡從大哭轉(zhuǎn)為抽泣,他甚至開始給大漢念自己剛編的遺書,還把自己家里唯一一只養(yǎng)的小倉鼠的后事都交待清楚了。
祝慈抿唇,對著他說:“陳簡,你別哭了!聽我說。”
他一開一合的嘴頓時嚇到停住,想往下看看,尋找聲音的來源。
那個籠子愈加擠壓,致使他的兩條腿都只能艱難地曲折,別在身體兩側(cè)。
“誰……誰啊!你要說什么,不要打斷我的遺言……”
“那根繩子,不是專門用來綁你的,是為了做標(biāo)記,”祝慈快速開口,盡量用清晰的語言縷清,“鐵籠子更不是專門來關(guān)人的,我替你解開繩子,你用力對著頂部往上推,不要猶豫!”
她話音一落,兩手喚出袖里劍,對準(zhǔn)綁住他的細細的繩子丟出,袖珍小劍擦著繩子而過,隔斷了頂端和捆綁的位置,不多不少。
“你想殺了我嗎!”陳簡解開繩子,他還有力氣大叫。
“別廢話了,快推!”
時間不多了。
要來不及了。
那個大漢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加快了籠子收縮速度。
不過幸好,陳簡的袖臂還在,他有一張非常好用的加持附魔卡,特地留著最重要的時刻使用。
生死存亡,又有不明人對他亂下指令,他判定這是個非常重要的時間了。
只見他雙膝跪地,兩手撐住頂上的石板,把自己的肌肉擴大到五倍,整個人變成了一個巨型大塊頭,兩腳使勁抵住地面,利用擠壓的力往上抬。
石頂本該紋絲不動,卻破天荒地落下來幾顆碎石。
“快,陳簡!”
“啊!”陳簡大吼,衣服被撐破,肩膀上青筋暴起,漲著通紅的臉。
“不要!”
他的眼神中,充滿堅定。
“不要小巧程序員的力量啊!”
那個大漢也不甘示弱,迫使籠子上升更快,勢要致他于死地。
石頂發(fā)出了“噌噌”的聲音,像是兩塊石頭摩擦打滑,經(jīng)久不變的位置發(fā)生了改變。
陳簡推動的那一塊石頭,往上頂出一大截。
開了先頭,后面就更好進行了,他整個人暢快不少,不用一直縮著,更有毅力也更好使力。
一片微亮的光芒從縫隙中顯出,他隨著籠子與石頂?shù)暮喜ⅲM入了縫隙里面。
更加濃郁的麥香悠悠往下飄。
大漢嚇壞了,他沒想到會有這一遭,那個里面是盛放他們隊伍糧食之處,百余人全指著這個而活,要是被破壞了……
要是被破壞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
“安娜!你怎么能讓他鉆進去!”大漢很是生氣,反倒質(zhì)問起祝慈來,“那里面的東西要是壞了,你們就是千刀萬剮也賠不起,外面那個小女仔的命你都無所謂了嗎!”
祝慈彎彎眼睛,她沒有太著急:“那這樣,我去把他給你抓出來。”
“不僅要抓出來,還要一粒米不少,否則,我就把你們都趕出去!”
“那是自然,”她點頭答應(yīng),伸出一根手指頭往上指了指,“但你把它關(guān)上了,我怎么進去呢?”
大漢說著“這還不簡單”,輕輕一揮手,籠子又從上面往下降,落在祝慈面前,等待她站上去。
像是電梯一樣。
竟然是這樣的用處。
原來這不是什么鐵籠子啊……
儲存糧食的區(qū)域內(nèi)部有一道小門,可能是因為這里接近上層的緣故,小門可以去往通向地面的大門。
但是通關(guān)的門,具體是哪個,祝慈暫且不能分辨。
她揪出一臉茫然,肌肉已然消退的陳簡,聽著底下的大漢喊著“安娜”,選擇了無視。
陳簡微張著嘴:“你是哪位,是剛才跟我說話的那個嗎?”
祝慈剛才就感覺奇怪,按理說他被困在鐵籠子里,看不見底下的人也是情有可原,但這么久,他不僅沒聽出來自己的聲音,更是面對面都沒認出來。
“陳簡,你清醒一點,我是祝慈。”
“祝慈?是你嗎?”他上下打量,兩手抱肩,緊皺眉頭,“不像啊,你換臉了?”
祝慈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臉頰,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眉弓高高鼓起,眼睛深邃,就連鼻子都挺得不像話。
難道,她在這個密室里,變成了那個所謂的安娜?
確實聽名字就挺像外國人的。
“確實是我,出去再解釋吧。”
她拽著陳簡,走到那扇小門前:“小鐵門,我知道是你,別裝了。”
門不情不愿地浮字:
“請玩家注意,還有十分鐘不到”
那個大漢給出的時間是通關(guān)時間,就算找到了門,也要找出開門的方法。
“地面那么危險,我才不去呢,”祝慈扯了扯小門,“就是你這個門了,快點打開。”
“請玩家注意,這是密碼鎖”
陳簡還沉浸在逃生的遲疑之中,驚魂未定,不過他看見祝慈在那里跟一扇門掰扯,他大手一揚,擼起袖子,表示他來破譯。
不過是未來的人設(shè)置的密碼鎖,還不如他在副本中解密開鎖的一半艱難。
陳簡點開腕表,彈出一個小巧的投影屏幕,再在自帶的發(fā)光鍵盤上敲來敲去,毫不分神。
這注意力可比她集中多了。
在通關(guān)時間還剩三分鐘不到,門發(fā)出了“咔嗒”聲,鎖開了,他倆鉆了進去,回到那處潔白的領(lǐng)域。
要是門有表情,它此刻應(yīng)該被氣成了豬肝色。
不但讓祝慈逃出來了,還讓她帶走了一個人。
門覺得主神要是回來,它一定會被送去報廢重造。
“下一個”
文字現(xiàn)出,光芒盡顯。
祝慈:“什么下一個?”
“下一個密室,開吧玩家”
“誒,不要,”她撐著陳簡,表現(xiàn)出很累的模樣,恨不得趴在地上,倒地就睡,“那么連軸轉(zhuǎn),是個人都吃不消的,我要休息。”
“休息多久,玩家”
門依舊是那樣沉不住氣。
祝慈勾唇,不語。
要是她休息很久,豈不是就可以拖延時間?
若是主神回來……
門打了個冷顫。
一行文字,在那扇門上面一個字一個字浮出:
“你現(xiàn)在進入密室,我可以給你兩個同伴”
第115章 去往未來·何于
門真的好實誠。
它不如小創(chuàng)接觸人類多,有一種清澈的愚蠢感。
它的這個建議一提出,祝慈暗許自己達到了目的,在一旁的陳簡反而滿臉差異,站了出來:“什么!除了我,你還把別人也綁來了嗎,祝愿他們也在?”
祝慈按住他,讓他別太激動,跟他大致說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門聽得有些不耐煩,顯現(xiàn)道:
“你們還開不開始了”
“開始可以啊,”陳簡已經(jīng)了解了情況,他昂首挺胸,“可我們還有三個同伴,兩個可不夠,你得再給我們一個。”
門不搭理他。
它在默默等待祝慈的回復(fù),只有她的能力才有資格提要求。
祝慈拍了拍他:“算了陳簡,一次性結(jié)束多不好玩,小鐵門,你繼續(xù)吧。”
肯定的回答剛結(jié)束,門不應(yīng)聲,自動開啟。風(fēng)動呼嘯,陳簡一時間緊張,躲在了祝慈背后,半縮著閉上眼睛。
炎熱的氣息從地面升起,燥熱無比的空氣讓呼出去的風(fēng)都帶了濃厚的熱浪。
“燙死了燙死了!”他啊啊大叫,腳不停抬起,恨不得跳到祝慈的身上。
“什么鬼地方!”
在叫喊的不止他一人。
何方卉就像炸了毛一般,把身上裹得緊緊的大衣脫掉,扔在一邊,剝得自己只剩里襯,依然不能忍受,要脫里面的襯衣。
于嘉宜見狀,趕忙阻攔她,把她要脫衣服的手往下按:“這有人呢,你注意一點……”
祝慈也熱,但是現(xiàn)在明顯不是時候。
這片區(qū)域曠闊無垠,片草不生,天空一派灰蒙蒙,土地干涸破裂,滿是蕭條寂靜。
只剩下他們四個人,和超過能接受度的熱度。
再不離開,他們大概會被烤化。
其他人狀況還好,倒是陳簡本身體質(zhì)就弱,如今已經(jīng)完全受不了,而且缺水明顯,在張大嘴巴狠狠喘氣。
面前只有一處巨大的合金門,平放在地面上。
“陳簡,你怎么會在這?”何方卉不脫衣服了,觀察了一遍四周,發(fā)現(xiàn)了他,“我以為只有我倆,你旁邊那個是誰,我們現(xiàn)在在哪!”
“現(xiàn)在是在密室里,沒空解釋了,我們要在全滅之前打開這扇門。”祝慈猜測自己應(yīng)該還是頂著安娜這張臉,導(dǎo)致何方卉認不出來。
無視她的“誰啊誰啊”吵鬧,祝慈目及所見的只有那扇門。
她沒有伸手去摸,這種溫度下要是去摸合金門,非得把手掌燙爛。
“誒,鐵門,你要是在就回個話。”她伸腿踩了上去,狠跺了兩腳,腳下哪怕隔著鞋子,也傳來了炙熱。
“玩家請說”
門不僅在,還一如既往云淡風(fēng)輕。
“還是那句,密室逃脫,你總得給點提示吧,不然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隨便做了個空間想悶死我們。”
祝慈呼吸速度加快,她說完后盡量抿住嘴,減少呼吸的頻率,不讓口中的水揮發(fā)更快。
“可以玩家,門里有人,請讓門里面的人給你開門”
這個門有人?
可能是之前踹門的聲音太大,里面真的傳來了聲音:“是誰?”
聲音很細,很小,聽不太真切,但確實存在。
陳簡的身體狀況已經(jīng)不行了,他之前消耗了大多體力,想往地上一倒,但又害怕地面那種溫度,只能半彎著腰放空自己,不停地咽口水。
這幾人的狀況中,于嘉宜算是比較好的,她攙扶起了陳簡,免得他失去意識,見何方卉還沒有太大問題,她問:“這位不知道怎么稱呼的女士,現(xiàn)在的情況我們都不太清楚,請問進到門里是不是就好?里面的人如果能交流,那能讓他們放我們進去嗎?”
沒有那么容易。
這扇門也不會把交談就可以的密室扔給他們。
里面的人見得不到回答,又再次詢問:“是安娜嗎?”
只能賭一把了。
“是我,”祝慈提高音量,喊道,“我從地面回來了,讓我進去。”
據(jù)之前地下城副本來推測,這個破地方一定就是上一個密室的大漢所形容的地面了。
要么炎熱,要么寒冷,地表不再適宜人類生存。
那她自己作為“安娜”,一定是剛從地面搜尋回來。
里面的人沉默,像是在糾結(jié)什么,突然,那頭的聲音再次傳來:“放你進來可以,但你得證明你沒有被感染。”
“這是什么意思,我哪有時間證明,你不是不知道外面有多熱。而且,我是為了大家才去地面上的,要是被感染了,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跟你說話嗎?”
祝慈連說了一長串話,汗水從她的頭上不斷滑落,流到下巴,滴到地面瞬間蒸發(fā),眼前的視線都變得模糊。
她的意識已有點不清,感覺大腦被封閉住了。
畢竟這種環(huán)境下,大多數(shù)人會像陳簡一樣早早倒下,能撐住的只是少數(shù)。
快到極限了……
這破門,居然敢給她出這種難題……
里面的人沒有回答,看來是硬要她證明。
何方卉汗?jié)竦浇z縷頭發(fā)貼在臉頰兩側(cè),她的形象盡失,抓狂不已,直接跳出來:“說吧!快說!想要什么證明就說,我就是大白天給你攬星星我都干,說!”
“……安娜,不止你一個,還有別人?”
“還有你姑奶奶我!”她不知道哪來的精氣神,氣勢十足,暴躁地想把門踩爛,一直在上面橫跳,尋找好下手的點,“快點說!不然把我放進去了,我就第一個弄死你!”
這人絕對神智不清。
祝慈害怕事情會越變越糟,忙找補:“這是我在外面遇到的人類同伴,他們沒有惡意,你放心,讓我們進去吧。”
“證明,安娜。”
里面那人絕不松口,不給她一點余地:“向我們證明,你不會背叛人類。”
拿什么證明?
要是真的安娜在這里,她一定知道怎么做。
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祝慈,像幽靈一樣附在了安娜的身體上。
何方卉氣到恨不得噴火,她喚出重型機槍,扛在肩上,不管不顧地要對門掃射。
“住手,何方卉,這樣只會更熱,你想殺了陳簡嗎!”
于嘉宜趕緊阻止,要是讓她在這里開槍了,那已有脫水跡象的陳簡一定會徹底昏迷休克。
“那不然我們都得死!”她自己心里也有考量,總得博一博,給門開個口子,畢竟少許犧牲,可以換來多數(shù)幸存。
祝慈看了看,沒有多說什么,她的腦子停滯,有些運轉(zhuǎn)不動。
不僅在場的人害怕,門也怕。
它這次的字浮現(xiàn)地前所未有地快速:
“玩家,慎重”
“慎重你大爺!”
何方卉從不聽勸。
“玩家,你要是開槍了,密室就會自動判定你們輸”
“輸吧,我這人最不怕輸!”
她也從不會動搖自己的想法。
見何方卉已經(jīng)扣上扳機,門終于服軟:
“先等等先等等玩家,我可以特別附送一個提示”
門帶了點機器不該有的情緒,像是討好。
“即使你們證明了是人類,他們也不會開門”
“為什么?”祝慈詢問,她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這條時間線是安娜被人類哄騙出去,想讓她死,所以里面的人不會讓她回來”
門一下子展示了好幾行話,何方卉方才只是在強撐,終于穩(wěn)不住自己,把機槍掉到了地上,砸到了門,發(fā)出很大的響聲。
“還真有安娜這個人啊,我以為你為了寫密室劇本亂編的。”都沒什么力氣了,祝慈還是試探性地隨口胡謅。
“安娜是”
門顯示了三個字,又立刻撤回。
安娜是?
安娜是什么特殊的人物嗎?
這扇門說了,“這條時間線”。
就是在他們的歷史里,真的有一個名叫安娜的人,經(jīng)歷過了祝慈所經(jīng)歷的這三個副本事件?
別慌張。
她勸導(dǎo)自己。
何方卉目前還算是比較好一點的,但是于嘉宜為了支撐半昏迷陳簡,多壓了很多重量,恐怕比較痛苦。
總之,這三個人都用不了。
她要自己想辦法。
安娜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扇門給她的三個密室,全都是有關(guān)這個人的,并且是按了時間順序。
第一個密室,是安娜的逃生。
第二個密室,是安娜的遭遇。
而第三個,現(xiàn)在這個,是安娜的絕境。
按理說,她還有一個同伴祝愿。
那么門還會再準(zhǔn)備一個有關(guān)安娜的密室。
所以能推測,歷史上的她在現(xiàn)在這個危險的時刻,肯定是沒有死亡的。
否則下一個密室無法進行。
安娜,她一定打開了這扇門。
祝慈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巴掌,掌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迫使自己意識堅定。
要從頭分析安娜這個人,如果是她,她會怎么做?
一個女孩子,在被欺負的環(huán)境下生活,在惡劣的末日下生存,去各種人手底下討生活,她逼自己強大,逼自己去往地面,搜尋物資給了眾人。
她在最初,放棄了生的希望。
可是崛起之后,又再也不放棄。
她從來沒有抱怨命運的不公,沒有痛斥她的苦難。
從她保護的那個小女孩可以看出,她是個溫和良善的人。
那么安娜,會在面對地底下一門之隔的人,讓她證明自己是人類后被拒絕開門時,做出什么呢?
于嘉宜搖搖欲墜,晃了兩步,崴了腳差一點倒下,就要接觸那炎熱的地表,被何方卉接過陳簡的另一邊,一把支撐起。
于嘉宜看著她。
何方卉扭頭,睫毛上都是汗水,她小聲道:“你要是死了,我會很難辦。”
祝慈走到門邊上,蹲下了身,鋪天蓋地的熱浪席卷,但她滿臉都是極盡的溫柔。
要站在安娜的角度,從她整個人的靈魂深處開始探究。
“請在我死了以后。”祝慈醞釀情緒,她竟然能稍微笑了笑。
“請在我死了以后,把我收集到的物資拿進去,起碼,讓我為人類盡最后一份力。”
第116章 去往未來·祝愿
門真的沒想到他們能出來。
那個密室真是他能想到困難之最了。
畢竟除了當(dāng)年的安娜以外,誰也說不出這種話,那個時刻就是死局,她被后來的人稱之為“善意女神”之時,人類也是把那天定為了轉(zhuǎn)折點。
怎么這個玩家倒是說出來了?
她難道有聽過這邊的歷史?
沒可能啊,總不能她就是安娜這樣的人吧?
幾分鐘前,祝慈說完那句話后,門里面熙熙攘攘,很多的交談聲錯雜繽紛,甚至還有人的爭吵。
“……你們這些人,良心都被泰坦啃食了!”
吵鬧中,只有一個人的聲音最大。
祝慈聽聲分辨,感覺好像是上個密室的小女孩。
“如果你們不讓安娜進來,就把我也扔出去吧!”
“對,把我也扔出去!”
“我們和安娜共存亡!”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行列,人潮鼎沸,交織在一起的還有惋惜和淚水。
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隙。
溫和的光線從里面透出,那是生的希望。
祝慈出了密室,變回自己的臉,陳簡還沒緩過勁來,昏倒在地上,另外兩人倒沒事,就是看到了她,非常震驚:“祝慈?”
“是呀,是我,我來救你們了,感動嗎?”她捧著自己的臉,笑得燦爛。
“祝慈你真好,”何方卉立馬蹬鼻子上臉,湊了過來,“我和于嘉宜在這個破地方都被困好幾天了,來姐姐親親……”
“到底怎么回事?”于嘉宜內(nèi)心不爽,一把將她拽到身后,扔在地上,挑著重點去問。
祝慈向她們解釋來龍去脈,門看著面前的幾個人聊得熱火朝天,一時之間,竟也產(chǎn)生了煩躁的情緒。
還剩最后一個人在手當(dāng)把柄,干脆出那個謎題……
那個被稱為“絕境藍花”的事件。
但是那個謎題,被主神明令禁止了……
可是如果不用它,門也想不出別的方法來,要是再拖下去,主神就回來了。
它得試試。
“玩家,你還有一位同伴”
“我當(dāng)然知道還有一個,”祝慈被打斷了話,偏眼回望,“但我們這里有個人昏倒了,起碼得等他醒……”
“等不及,你不想要最后一個人了嗎”
門絲毫不講情面。
“但是我們還有一……”
“等不及”
何方卉擋在前面沖了過去,她身上衣服布料很少,于嘉宜趕緊把大衣又給她重新披上,怕她著涼。
“死破門,到處出什么難題,把祝愿拎出來,三秒內(nèi)我看不到他,我就把這里全變成焦黑,三……”
她一邊數(shù),一邊扛出大炮:“二……”
“玩家,等等,其實也沒有那么等不及”
門慫了,它知道這人做得出來,畢竟在關(guān)押的時候,就數(shù)她跳得最兇。
“……一。”
于嘉宜拖著陳簡后退,祝慈躍到側(cè)面,減少接觸面積,那個炮筒射出巨大的火焰,砸到門上爆出璀璨的火花。
門服了。
它雖然不會被毀,但也會受到傷害,嚴重的話還需要進行返修。
它是真沒想到這個人那么不聽人說話,只顧自己,不顧及四周別人。
見何方卉又把炮筒扛起,它趕忙在人群中找出最能*溝通的人:
“那個玩家,我可以把最后一人給你們”
祝慈散了散面前的灰塵,問道:“我嗎?你這么好心啊小鐵門。”
“但是你們帶走他,必須要離開主神領(lǐng)域”
祝慈拒絕果斷:“那不行,我說了,我要在這等主神回來。”
“等她回來干嘛,”于嘉宜謹慎地拉扯她,“這是個機會,我們可以帶著祝愿快點走。”
“走去哪?這個游戲已經(jīng)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
祝慈看著她,眼神很堅定:“這個游戲的主創(chuàng)者把秦弈景帶走了,還把我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離開了這里,我們又能逃到哪去?”
“還不如放手一搏。”
“好,說得太好了!”何方卉來了勁,攬住了祝慈的肩膀,又被她推開,還咯咯笑,“就喜歡你這樣,帶上我,你干什么大事都得帶上我!”
“嗯哼。”于嘉宜在一旁干咳,眼神不悅。
何方卉又湊到她那邊,滿臉討好:“還有于嘉宜,也帶上她,我倆分不開嘛……”
這幫人真是麻煩。
不過也如它所愿。
門重新浮現(xiàn):
“既然如此,玩家決定繼續(xù)進入密室”
“請好好享受”
他動用了自己所有的權(quán)限,要將這四個人困在難以逃出的恐懼中。
泛黃的炮彈瞬間飛速而過,直沖何方卉的面門,她翻身躲過,又有一個炮彈飛來,擦過她的頭頂。
“好險……啊啊啊,我的頭發(fā),于嘉宜快幫我看看,起火沒有!”熱氣在她的頭上盤旋,她猛地護住頭。
“趴下!”祝慈伏在地上,把昏過去的陳簡背在身上,四處尋找掩體。
這扇門已經(jīng)不打算講任何規(guī)則了,只顧著弄死他們。
槍林彈雨,還有遠處不停呼喚的聲音,以及昏暗無盡的世界,一切都像是不太好的預(yù)兆。
“她在那邊,殺了她!殺了安娜!”
遠處星星點點的光亮,反襯他們的前途晦暗。
祝慈找到一處較為寬大的石巖,招呼那兩人過來躲避,隨即把陳簡放在了地上。
放下后,她才察覺不對勁。
不應(yīng)該啊,陳簡的衣服沒有這么整齊……
太黑了,她什么都看不太清,直到其他兩人也躲了過來,于嘉宜從商城兌換,劃開一根火柴。
那是一張鼻梁直挺,眼眶深邃的臉,年齡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泥土和灰塵布滿臉龐,一條淺淺的傷痕掛在左邊眉梢。
祝慈趕緊摸了摸自己臉,這次居然沒有變化,沒變成別的模樣。
這人該不會就是安娜吧?
“怎么有兩個祝慈?”何方卉反應(yīng)不過來,她一會看看祝慈,一會看看安娜,“哪個是真的?”
“當(dāng)然我是真的,你想什么,這人應(yīng)該是真正的安娜。”
何方卉:“這樣,搞不懂,你別老變來變?nèi)サ摹!?br />
“是我變嗎,明明是這個密室……”
于嘉宜插了一句:“等一下,你們都在這,那誰負責(zé)保護陳簡?”
啊。
忘記了。
祝慈冒著槍彈,原路返回,陳簡已經(jīng)不在原位。
“是死了還是丟了呀,如果死了,我們還得把尸體帶回去埋,不能甩給他們。”何方卉不嫌事大,頂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在那里喊。
“……你們這群不靠譜的……”遙遠處,一個弱弱的聲音升起。
祝愿背著陳簡,展開防護罩跑到她們這邊,但這些炮彈威力太大,防護罩撐不了多久。
那些炮彈的攻擊強度與現(xiàn)代武器完全不同,而是更能接近游戲中的大規(guī)模殺傷武器,所以即使開再多的防護罩也不管用。
“太不靠譜了,怎么能把昏過去的陳簡丟在路中間!”他氣憤不已,瞪著何方卉,何方卉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
“是我的錯,祝愿,天太黑,我背錯人了。”祝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祝愿一臉驚悚:“啊!妹妹,你怎么不喊我哥哥了,是不是她們把你帶壞了,啊?”
“她恢復(fù)記憶了。”于嘉宜又插了一句。
無視祝愿的哭天搶地,多進來兩個人,讓這個掩體顯得無比擁擠,祝慈把安娜再次扶到自己背上,指揮其他人往深處躲藏。
叫喊與開槍的那幫人沒有接近,似乎在忌憚些什么,只一味試探,看安娜是否還活著。
幸好她只是昏過去了。
“安娜,安娜,”祝慈把她放到深處的一個洞穴里,拍了拍她,“你醒醒,誒,何方卉,你把她弄醒。”
地底下潮濕陰冷,再睡下去恐怕會失溫。
一聽說要把女孩子弄醒,何方卉張揚地把大衣外敞,輕咬下唇:“得嘞,我來,我來用我的身體溫暖她。”
“你少發(fā)癲,”于嘉宜狠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把溫?zé)崞髂脕怼!?br />
何方卉好早之前在副本里拿到了一根簡單的武器卡溫?zé)崞鳎@個只能讓東西緩慢升溫,還要占一個武器卡槽,煩得她都扔在背包里層,從來沒用過。
她不情不愿地從包里把這個拿出來,開了淺淺的燈塞到了安娜懷里。
過了有好幾分鐘,安娜悠悠轉(zhuǎn)醒。
“你們是……”可能是在密室里,所以她會說與他們相同的語言,她皺了皺眉,有些警惕。
“我們不會害你,無論你信不信,剛才是我們救了你。”祝慈擺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扶她坐起來。
安娜反應(yīng)了一會,才點頭:“謝謝……我的同伴都死了,這里很危險,你們快點逃吧。”
“問題是我們不知道怎么逃,”何方卉擠到她面前,擠了擠眼,“他們炸彈好多啊,根本沒打算放過我們。”
“……這樣啊,估計是那個人下了死令。”安娜垂眸,顯得有些悲傷。
她只是感嘆了一會,重新振作,抽出自己精光閃閃的長劍插在地上,單膝跪地,兩手交叉疊在胸前。
“愿死去的靈魂得到安息,愿人類的精神得到復(fù)興。”
“她在做什么?”何方卉悄悄地問于嘉宜。
“我在悼念我死去的同伴,他們都是這場復(fù)興戰(zhàn)役中最偉大的勇士。”安娜聽到了,回答了她。
祝慈好奇,她一直想知道這位安娜到底在歷史上是什么樣的人物:“你們在和什么進行爭斗?要達到什么樣的目的?”
“突如其來的怪物,莫測變幻的天氣,以及……以及不同理念的人類。”
安娜看向遠處的光火,眼中有希冀:“我只想,給人類一個和平安寧的居所,僅此而已。”
第117章 去往未來·密室終
“說那么多都沒用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恐怕我無法也敵不過那個人的軍團。”安娜嘆氣。
祝慈沉著臉,兩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逼迫她直視自己:“你放棄了?我告訴你,在前面幾個密室,我都是相信你這個人不會放棄才活下來的!現(xiàn)在你想放棄,沒門,你趕緊給我想出一個逃出去的辦法,無論有多扯,我們都幫你實現(xiàn)!”
安娜愣神,她沒有理解這段話的意思:“……你們,你們是戰(zhàn)役的幸存者嗎,幫我的話還不如向?qū)γ嫱墩\,興許有一線生機。”
她是真心實意這么說的,畢竟自己已經(jīng)窮途末路,什么都沒有了。
“你聽不懂嗎,我就要跟著你,”祝慈一股倔強的勁起了,她手下使力,按得安娜直喊疼,“你少管我們怎么做、做什么,快點把情報什么的都說出來,我們一起想。”
安娜眼中閃過一剎那的光芒,她小聲答應(yīng),簡單介紹了一下她們所處的境地。
這一塊地域?qū)儆谀壳白畲蟮囊粔K地下城,有著基本的社會系統(tǒng),大部分人類都躲在這里。
而他們所處的這一部分,是地底的邊緣,再遠一點,就要碰到墻邊了。
“情報不多,總得來說,就是無路可逃了,他們?nèi)藬?shù)眾多,武器裝備精良,我實在想不到能勝利的方法……”她擰著眉毛,表情很凝重。
“他們都是些什么人?”于嘉宜詢問。
“他們……”安娜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祝愿在另一邊呼喊:“陳簡醒了!”
貌似沒人在意,只有于嘉宜過去看了看,何方卉和祝慈聚精會神,盯著安娜,等待她說完。
祝慈見她太糾結(jié),便幫她補充:“不行你就說說看對面人的戰(zhàn)力如何,我們技術(shù)人員醒了,剛好可以讓他分析,哦對了,還有,我們需要找一扇門。”
“門?”
安娜沉思,她想了想:“這附近不會有門的,除非你說的是進地下城的那扇門,如果要去那里,就要穿過他們所有人……應(yīng)該不是這個?”
應(yīng)該就是這個。
密室就是想讓他們幫助安娜度過這次的難關(guān),才能成功逃脫。
“沒錯,就是那扇門,反正也沒有退路了,不如拼一把,我們陪你一起殺出那幫人的包圍圈。”祝慈肯定道。
何方卉撐肘:“太好了,我還以為要窩囊地躲藏到死呢,把敵人殺光這種事一定要帶上我!”
“那不是敵人,”安娜扶劍而起,望向那點點火光,槍彈炮火中,她的眼神有難以釋懷的惆悵,“那是同伴,只是我們信念不同。”
“對面有三千人,戰(zhàn)斗力相當(dāng)于上百機械大軍,我?guī)ь^沖鋒,你們殿后,記得以保全自己為主。”
她口中流露出的,是輕輕地嘆息:“我不愿再看到人類自相殘殺,可我別無選擇。”
陳簡剛剛清醒,頭暈得不行,口干舌燥,才張口問“這是哪”,就突然被埋沒在了風(fēng)里。
他被于嘉宜猛地拽了起來,迷迷糊糊地跟隨眾人跑。
安娜拔出寶劍,上面寒光具現(xiàn),分裂出數(shù)十小刃,朝遠處一個方向沖擊。
痛苦尖叫聲此起彼伏,對面的人鎖定了目標(biāo),呼嚎“在這”“安娜在這”,槍彈開始轉(zhuǎn)變方向,往她所在那邊發(fā)射。
“走!”
她大吼,劍舞靈動,擋開所有的攻擊,給他們開辟了一條道。
祝慈一馬當(dāng)先,箭搭弦上三箭齊發(fā),隨即,落在她后面的何方卉在地上支起大炮,對準(zhǔn)炮火集中的地方開槍。
“何方卉,你想殺了我嗎!太近了!”祝慈側(cè)身躲過一顆巨大的炮彈,回頭罵道。
陳簡落在最后,跟不上別人的步伐,又艱難地躲著沖擊炮,唯唯諾諾地藏在于嘉宜后面還不夠,叫得還比對面受傷的人還響。
祝愿嫌他煩,一把將他扛起,夾在手臂下面迎敵。
安娜擋在最前面,她的身手矯健,那把劍不僅能變換各種形態(tài),還能霎時展開巨大,掃射一大片人。
“和現(xiàn)在比起來,當(dāng)初被關(guān)在房間里差點餓死,已經(jīng)不足為道了。”
祝慈在心里感嘆,低聲喃喃了這句話,安娜好似聽見,回頭望了望。
安娜的手臂上有擦傷留下的血跡,對面的人一退再退,讓出了很大的空隙,供他們前進。
可是情況沒有好轉(zhuǎn)多久,另一頭隊伍的人止住了退縮。
他們似乎有了新的辦法。
“撤退!找掩體!”安娜著急,她趕忙指揮眾人,自己撐在前方。
“他們要用納米核震!”
那是超具規(guī)模的殺傷性武器,要是威力調(diào)得過大,連整個地下城都保不住。
為了殺她,還真是煞費苦心。
“什么東西,什么東西!”陳簡捂住頭,他不用跑路,倒是可以把自己縮起來,不往外看,“不管是什么,給我個痛快,太嚇人了!”
一處泛白的光亮冉冉升起,宛如新生的太陽掛在高空。
納米核震被點燃,眾人在反應(yīng)范圍內(nèi)盡了最大的限度,何方卉撲倒于嘉宜,祝愿將陳簡壓下,展開大型防護罩攬住所有人,而如翡嚇得搶先祝慈一步,給她套了好幾層防護罩。
塵土飛揚,電閃雷鳴之間,祝慈半瞇著眼,見安娜依然站立。
明明是在重復(fù)殺人的動作,往遠處人堆中閃現(xiàn),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只有哀痛,血液流過她的臉頰,代替了眼淚。
她在心里哭泣,哭泣刀下死去的魂魄。
對面的人類膽寒,又開始重新裝備納米核震,還沒裝填上,一根根藤蔓爬行而上,綁住了這臺機械。
祝愿冷哼:“別小瞧我們。”
何方卉遠距離攻擊不夠過癮,眾多的人數(shù)讓她興奮到無以復(fù)加,她直接喚出冷兵器,往人堆里劈砍,于嘉宜攔都攔不住。
安娜的劍再次反射藍光,分裂組合成單個小刃,插入人類胸膛,又從背后穿出,飛回她的劍柄上重新合并。
鮮血流淌,滴落在地形成一條條血河。
有了他們五個人的加入,不到幾個小時,對面的人就被殺了將近一半,武器也被遏止無法使用,隱隱有了退卻之意。
陳簡捂著腦袋,察覺到槍炮減少,他從地上爬起來:“怎么樣了,我還要不要死?”
“等我們?nèi)サ鬲z了你再考慮這個吧。”祝愿對他翻個白眼。
仗著士氣,他們又往前延進了戰(zhàn)線,他們自己本身的武器本該并不能打過這個未來時代的三千人,主要還是依靠安娜首當(dāng)其沖,她的身姿如同歷經(jīng)百戰(zhàn)的戰(zhàn)神。
“太帥了……那是誰,我以后要跟著她,太有安全感了。”陳簡扶額,現(xiàn)在戰(zhàn)況平穩(wěn),他從祝愿那里了解了大多情況后,深諳自己隊友的不靠譜程度。
竟然把他在敵人的炮火之中丟下……
雖然不是故意的。
何方卉安慰他:“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讓他們得到你的尸體。”
“……不要啊。”
祝慈喘著氣,她比不上安娜的速度,盡力促成輔佐,保證沒有漏網(wǎng)之魚由后迸發(fā)。
又過了好一段時間,他們終于看到了那扇門。
高聳的合金門連接石壁,在一眾人類后面靜靜佇立,紋絲不動。
它在等待,在漠視。
它在窺伺。
見他們一行人一步一步殺了過來,門徹底明白,為什么主神不讓它用這個密室主題了。
畢竟“絕境藍花”的主人公,所向披靡,永不會輸。
那就是安娜。
那就是……
僅剩的人退至門邊,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
三千人,殺不過他們幾個人。
祝慈貼近門邊,她抬眸,撫摸冰冷的合金邊框,露出一絲淡笑:“小鐵門,還有別的招數(shù)嗎?”
“沒有”
門浮出兩個人,一派死氣沉沉。
它放棄了,干脆直接讓奧斯汀把它拉回爐重造吧。
“那我能在主神領(lǐng)域里稍微等一等了嗎?”
“玩家,隨便你,你贏了”
安娜收回劍,她的全身已被血染紅,但寒冷的藍色刀鞘依舊光潔如初。
“謝謝你們,幸存者,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這里就是我的終點。”她莞爾,感激地面對他們。
“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就放棄了。”何方卉哼哼,還挺得意。
“不,我不會放棄的,”安娜擺手,她踉蹌一下,長時間的打斗讓她站立不穩(wěn),倚著劍撐住自己,“還有那么多的人民在等我,他們等著我創(chuàng)造出嶄新的世界,創(chuàng)造出和平祥和的空間,除非神明的箭矢穿透我的咽喉,否則我是不會放棄的。”
剩下的人類丟掉武器,她便沒有再動手的打算,片刻喘息后,她看向祝慈:“你,你為什么知道我的事情?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祝慈張了張口,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我那是因為,嗯……”
“算了,你們的出現(xiàn)和能力都很特別,我料想,你們可能也不是普通的幸存者。當(dāng)初的我才十六歲,膽子太小了,你說得對,曾經(jīng)的那些痛苦和現(xiàn)在比起來,確實微不足道。”
安娜溫和地笑了笑,她察覺到了:“不過那也是我最珍貴的回憶,你提醒我是時候去面對曾經(jīng)了,十六歲的我是多么痛恨我的中間名,甚至只用D來代替,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在乎了。”
祝慈眼波流轉(zhuǎn),她好像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么。
門緩緩打開,人造的柔和光亮透了出來,照亮每個人的臉。
“從今往后,我要把我的中間名Demon和我的名字融合,不再是安娜,而是戴安娜。”
“我要讓不堪和傷痛,成為我未來的勛章。”
第118章 去往未來·小創(chuàng)
原來是戴安娜王……
祝慈感慨,她真不知道這是上一任王的歷史,還有那寒光四射的寶劍,怎么這個游戲里沒有。
要是有這個,興許連秦空都拿她沒辦法。
她還在思來想去之間,五個人已經(jīng)回到潔白的空間之中,門大敞開來,放棄抵抗,不再阻止他們的前進。
祝愿弱弱地發(fā)問:“我們到底來這干嘛的。”
“當(dāng)然是,”祝慈轉(zhuǎn)頭,笑得把眼睛彎成月牙形狀,“當(dāng)然是來打敗boss,救我老婆。”
祝愿:“……”
“啊?”
“妹妹你說什么?”
他們幾人把這里翻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核心。
系統(tǒng)的核心果然不在主神領(lǐng)域內(nèi),看來是自從上次受到巨型爆炸沖擊后,秦空就徹底把它藏了起來。
“我看過了,這里沒有一點動態(tài)反映。”陳簡拉上戴在頭上的護目鏡,各種信息排列組合,逐步分析,“只不過是個空殼子。”
“猜到了,”祝慈挑眉,“畢竟她那么謹慎,不可能留下把柄,不過能救出你們,我也不虛此行。”
何方卉舉手:“那現(xiàn)在我們?nèi)ツ模是說,留在這?我投把這塊都炸了一票。”
“柳安給我的建議是回藍翎村暫躲一段時間,但這可不是長久之策,要想……”
祝慈說話之間,感覺到背后一陣強烈的冷意,她冷汗突下,抿住嘴唇,警惕地環(huán)伺四周。
“主人,往右邊!”
如翡的聲音爆響,她來不及反應(yīng),憑借本能朝右一撲,撞倒了于嘉宜。
方才她所站的地方,插進了一根兩米長的箭矢。
秦弈景立于最高處,她繃帶纏身,毫無情感波動,箭又重新搭弓,對準(zhǔn)祝慈所在的位置。
祝愿電流法杖在手,甩出幾粒種子,種子生長,變成龐大的藤蔓,率先擋在前面,秦弈景見了他的武器,把弓箭一扔,掌心匯聚電流,與他對峙。
“這是什么東西?”他力氣不夠,腳步被推得往后拖移一大步,咬著牙喊道。
“那是秦弈景,不過,也是曾經(jīng)的我。”祝慈沉下眼眸,緊緊盯著上面的人。
“我的孩子,你的記憶回來了?”
主神那帶有一絲溫柔的機械音從空中降下,一塊泛白的屏幕展開,柔潤光澤。
“主神大人,她是死亡放進來的,還打算帶走其他四個玩家,”小創(chuàng)小小一只,搖搖晃晃,飛在屏幕兩側(cè)盤旋,“要處置嗎?”
“處置?我的游戲祥和安寧,可沒有什么處置手段。”主神晃了晃屏幕,似在咯咯笑。
秦弈景沒有停手,她的電流穿透力強,范圍還很廣闊,祝愿難以匹敵,已退縮到不能再退。
何方卉和于嘉宜想上去幫忙,但根本無法插入,在一旁干著急。
祝慈昂首:“秦空,你收集的靈魂還不夠嗎,要多少,你才能結(jié)束這個游戲?”
“秦空?你喊我秦空?我的孩子,去了那個副本,看到我的本貌,是不是以為自己很了解我?”主神屏幕閃現(xiàn)到她面前,那塊白色與她對視,像是要放空她的大腦和思想,“現(xiàn)在的靈魂數(shù)量遠遠不夠,戰(zhàn)爭,我要的是能支撐整個天空重現(xiàn)燦爛的能量,六百年后的世界鳥語花香,生活如同從前那樣不好嗎?”
“別用那個名字喊我,我叫祝慈。”
祝慈喚出三棱刺,戳碎屏幕,屏幕一閃一閃,發(fā)出卡頓的光,漠視道:“六百年太遠了,我不在乎。”
她一把抓住要飛走的小創(chuàng),小創(chuàng)被抓得一激靈,瘋狂扇動翅膀,掙扎萬分。
“陳簡,把它給我關(guān)起來!”她往陳簡手上一塞,又轉(zhuǎn)變出涅月弓,瞄準(zhǔn)秦弈景繃帶的縫隙。
一箭射穿。
“對不起。”她低聲。
那是傷害靈魂的箭矢。
秦弈景明顯吃痛,她短暫停住電流,被祝愿搶了先機,直接將她轟開很遠。
另一塊屏幕從上方降下,主神的語氣不再偽裝,甚至帶了些許猙獰:“災(zāi)厄,殺了她!殺了他們!”
秦弈景瞬間移動到祝慈面前,她隱隱有方才痛苦的神情,但手上動作不止。
“少無視我!”何方卉一個炮筒,打歪了她的身形。
祝慈勉強躲過她兩發(fā)電流,大喊:“不要和她糾纏太久!只打主神!”
攻擊秦弈景沒有用,暗黑物質(zhì)很難擊潰破壞。
于嘉宜浮萍拐變換,從里面掉出兩根長長的甩鏈,繞后打掉那塊大屏。
“沒用的,不過是屏幕,想要多少我都有。”主神再次降下好幾塊顯示屏,“你們不會認為,在我制造的游戲里,能打敗我吧?”
“空間變換,我也會。”
一分鐘。
還沒到一分鐘,所有人倒地不起,祝愿最后一個被電到抽搐幾下,昏了過去。
祝慈的身上全是擦傷的箭痕,主神命令秦弈景折磨她,不讓她死得太快。
滿是白色的區(qū)域,沾染上了一抹紅。
“把小創(chuàng)交出來,嗯?你把它放在這個人身上,這么弱小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折磨,你覺得呢,戰(zhàn)爭?”秦弈景上前踩住陳簡的頭,主神立在一旁,聲音尤為輕緩。
陳簡縮成一團,抱住一個籠子,動也不動,咬緊牙關(guān)。
籠子里,小創(chuàng)在不斷敲打。
雖然它有好多分身,但是在主神旁邊的是它的本體,就這樣被關(guān)起來了,它自己也深覺丟臉。
祝慈抬手,想要去觸碰陳簡,卻被屏幕的突然降落,砸到了手背。
“唔!”她疼得悶哼。
“問你呢,戰(zhàn)爭,他應(yīng)該是你們當(dāng)中最弱的那個吧,你覺得他受不受得住?”
“主人……”如翡的聲若游絲,輕輕呼喚她。
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慘狀,于嘉宜左眼被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而何方卉頭發(fā)散亂,趴在于嘉宜身上,暫且沒有聲息。
祝慈強撐精神,她又復(fù)抬起另一只手,顫抖往前伸。
“怎么不用時間倒流?”
主神的屏幕向下,用力碾壓,祝慈的手被壓得“咯吱”作響,骨頭發(fā)出斷裂的聲音:“是因為沒有嗎?戰(zhàn)爭,你現(xiàn)在懂我們之間的區(qū)別了嗎,你在那個副本里賴以生存的道具卡,不過是我隨意拋擲、隨意想出的東西,在這個游戲,在這個世界,你永遠贏不了我,因為這是我創(chuàng)造的。”
“……”
“不一定。”
主神湊近那絲絲聲響:“什么?”
“不一定,你沒有那么厲害,你要是真的能操控一切,那一開始也不需要派柳安來試探我們。”
祝慈爬了過去,她的右手不能動,只能用左手艱難地匍匐,趴在陳簡身上。
“雖然你叫主神,雖然,你有著不一樣的血統(tǒng),但這個游戲收納了太多人的靈魂,很多已經(jīng)有了自我意識,你根本操控不了,你根本,根本就不是什么神。”
她的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退縮猶豫,那淺棕色的瞳孔閃過微光,觸動了秦弈景的心臟。
“我不是,難道你是?”主神都氣笑了,她指揮,“動手,災(zāi)厄,不要弄死,否則不好玩了。”
秦弈景沒有動。
她定在了原地。
“災(zāi)厄?”
“秦弈景?”
祝慈有所察覺,她仰起臉:“秦弈景,是我,我是祝慈,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祝……慈……”
“對,是我,你看著,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
小創(chuàng)扶著欄桿,它震驚不已:“怎么,怎么會,主神大人……”
“閉嘴,災(zāi)厄玉佩呢!”
如翡在祝慈的腦海里大叫:“快,別讓小創(chuàng)拿玉佩!”
祝慈回神,她從陳簡的懷里拽出籠子,打開把小創(chuàng)捏在手心,控制住它兩只手臂。
唯二清醒的于嘉宜推開身上的何方卉,一個甩鏈打爛屏幕。
“主人!太棒了!”如翡興奮,能夠反抗這個游戲讓她高興不已,“讓小創(chuàng)使用死亡玉佩,死亡的能力是開拓,她能幫你促成逃離!”
祝慈喚出死亡玉佩,擺在小創(chuàng)面前:“快點!”
“玩家,你這樣沒有意義……”小創(chuàng)試圖拖延時間,她拼命擺頭,“就算逃跑了,你們能逃到哪去,整個游戲都是……”
“少廢話!”
秦弈景只是被控制了一會,又開始恢復(fù)神志,看向她這邊,祝慈威脅道:“快點,不然我把你的羽毛一個一個拔光,我早就想這么干了。”
小創(chuàng)想象那個畫面,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空間變化,幾個人倒在松軟的草地上,陳簡從地上撐起,轉(zhuǎn)而去拉自己昏迷的同伴。
祝慈支撐不住,眼前發(fā)黑,但她還是沒有松開小創(chuàng),反而抓得更緊。
“如翡,你真是有病,你幫了人類,到時候我們兩個都得被回爐重造。”小創(chuàng)掙扎不了,唉聲嘆氣。
“那沒辦法了,我實在喜歡有意思的事情,再說,主神可抓不住我。”
藍天碧草,河流緩緩流淌,山巒叢生,面前的景象眼熟無比。
直到柳安和井妙真向他們奔來,祝慈才確信,這里是藍翎村。
“主人,主人,”趁著其他人在解救之時,如翡喊她,“預(yù)計主神還有三分鐘找到這里,畢竟災(zāi)厄掌管瑞德沃菲爾,什么副本的傳送她都清楚了解。”
“我,我,那就繼續(xù)換……”祝慈強穩(wěn)住身形,又要舉起玉佩。
“別急,主人,我有個好主意。”
如翡笑著說,她此刻調(diào)皮不已:“也許這三分鐘內(nèi),你可以拯救世界呢。”
小創(chuàng)聽完這句話,瞪大了雙眼,它的翅膀抬起,不可置信地驚異:“你不會……你瘋了!我不會答應(yīng)的,我死也不會!”
第119章 去往未來·地下城重啟
“你是智能伴侶,不會死的。”如翡陰陽怪氣,哼哼兩聲。
祝慈疑惑地看著手中的小創(chuàng),咽了口口水。
“你真是瘋了,幫人類做這種事對你有什么好處!”它略顯狂躁,金色的頭發(fā)都在抖動,“游戲沒了,你也沒了!”
游戲沒了是什么意思。
“無所謂,我說過了,我喜歡有意思的事情。”如翡聲音歡快,還是那個小女孩模樣。
祝慈暈乎乎地問:“你會怎樣?”
“沒什么大不了了,最多這個游戲停運,我們回到機械之前的狀態(tài)而已,主人,關(guān)心我啊,那你記得逢年過節(jié)給我上點賽博香,我要草莓味的。”
“我不會同意的,”小創(chuàng)沉聲,它的發(fā)絲浮動,揚在空氣中,圓潤的小臉倔強無比,“你不想活,我還想活著呢!”
“沒時間了,”如翡不搭理她,在祝慈的腦海里叫喊:“還有兩分鐘,主神就追來了,別猶豫主人,快做!”
“把死亡玉佩和小創(chuàng)貼在一起!”
祝慈迷糊地聽從口令,立刻照辦。
小創(chuàng)絕望地搖頭,脖子往外歪,一副勉強模樣:“玩家!就算你這么做了,也不一定能成功!”
“那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快,主人!”如翡興奮地大叫。
死亡玉佩和小創(chuàng)貼合在一起,兩者相加相連,像是融化的鐵水一般開始混合。
下一秒,光芒涌現(xiàn),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
祝慈閉眼后,她聽到了如翡在她耳邊最后的呢喃:
“主人,我記得主神給了你一張時間卡,那個很有用的,別忘記它。”
“不過你可以忘記我。”
場景倒退,她睜開眼,四周只剩她一個人。
手里的小創(chuàng)和玉佩都不見了,她抬眸,看見了山河。
她看見那高聳入云的豆莖,在風(fēng)中搖晃。
她看見熱鬧歡喧的人群吶喊,八百拿著話筒,遞到她的唇邊。
她看見萬物生長的平地花園,地上鋪設(shè)的點點石子徑。
她看見一個溫涼的嘴唇貼在自己唇邊,隨即一個人影倒在了地上。
她看見眾人關(guān)切的眼神,和滿地的尸體。
她看見秦弈景渾身發(fā)燙,躺在病床上,頭發(fā)輕散。
她看見大祭司包裹黑色的長裙,還有一大片盛開的藍翎花田。
她看見莊嚴的法庭,以及審判的斑駁臺面。
她看見金發(fā)藍眼的奇特人魚,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她看見那個和她長相完全一致的“人”,牽起她的手,躲在箱子里。
她看見……
她看見了自己的家門。
祝慈手里還拿著手機,耳邊傳來的,是父親祝鴻華喋喋不休的話語:“……你媽今早說,讓我出門前把豬肉化凍,我給忘了,你等會從冰箱里把豬肉拿出來……”
她發(fā)愣地聽著,把手機拿了下來,看了一眼時間。
15點17分。
“喂,喂,慈慈,你在聽嗎?”
如翡說了,只有兩分鐘。
現(xiàn)在看來,連兩分鐘的時間都沒有了。
她該做什么,她應(yīng)該做什么!
如翡最后跟她說的話。
時間卡。
祝慈摸上了自己的心臟。
沒有袖臂的她,還能成功召喚卡面嗎?
“*慈慈?奇怪,信號不好嗎?”祝鴻華晃了晃手機,舉得很高。
他聽見手機那頭傳來“滋滋”的電流聲。
然后便是一句劃破長空的吶喊。
“時間順流!”
倒流是往后,順流是向前。時間像江流大河一樣,從未停止過流淌。
六百年間風(fēng)云變幻,長燈月明。
從繁榮昌盛到蕭條寂寥。
再到廣闊遼遠的地下城。
祝慈緩緩喘息,她有了一種全新的感覺。
全新的實體感。
游戲中的她是靈魂的漂浮,而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她真正的身體。
她真的,來到了六百年后……
四周燈光昏暗,人群涌動,與她擦肩而過,無人注意。
帶有獨特腐敗的潮濕氣息蔓延在鼻腔周圍,靜聽,還能聽到流水滴落的聲音。
她抬手默念,想喚出三棱刺,卻沒有成功。
這已經(jīng)不是游戲了。
這里是真正的世界。
她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也不知道秦弈景,是否還在那個機器里。
她不能辜負如翡替她爭取的時間,她要摧毀那臺機器。
可是就憑如今什么都沒有的她,能做什么……
她連六百年后人的語言都聽不懂。
如果那些人還在就好了。
如果那些副本里的人,還存在……
“我已經(jīng)沒有物資給你了……”
“少廢話,我們洪哥想要的東西,還沒有拿不到手的!”
爭吵。
還是能聽得懂的爭吵聲。
祝慈順著爭執(zhí)的地方走了過去,卻看到了她熟悉的人。
石浩被一個男人踩在地上,不算整潔的白色大褂被踩得很臟,臉上還有劃破的血痕。
“吵什么吵,我有沒有說過,進醫(yī)院要有禮貌,”紅棕色卷發(fā)的男人一臉懶散,倚在門框上,兩手抱肩,“不過,石醫(yī)生,你這樣就太不厚道了,你明知道上行的那位最近資源需求量太大,我們每天不僅派出三隊到地面,還得把大半供給上去,一直無謂地抵抗又是何苦呢?老實點交出來,大家皆大歡喜。”
“你殺了我吧。”
石浩淚眼婆娑,兩手攤平躺在地上,像一塊任人宰殺的餡餅:“前天已經(jīng)餓死兩個人了,別說物資,連一塊黑面包都沒有,我們都兩天沒吃飯了,真的什么都沒有了,你們殺了我吧。”
洪晨癟嘴,他心里清楚這些,畢竟他搜過一遍了。
但是物資匱乏得太狠,他們自己也是自身難保狀態(tài),只能碰碰運氣。
“既然如此,那就滿足你吧。”他擺手,示意自己的手下。
石浩含淚閉上眼睛。
那個踩著他頭的手下剛抬起腳,就被踹倒在一邊。
祝慈自己的身體雖然沒有訓(xùn)練過,稍顯軟弱,但格斗技巧還在,她先是飛起一腳,再拿起一旁撿來的碎石,砸向倒在地上的那個人。
石浩驚呆了,他緩緩坐起來,頭發(fā)炸起:“你……”
她沒有停留。
即使現(xiàn)在沒有任何卡片能力的加持,吃飽飯的她也能對抗得了在場的所有面黃肌瘦的人群。
洪晨注意到了,他還沒來得及發(fā)怒,就被祝慈揪住頭發(fā),砸向石面墻,昏了過去。
其他幾人嚇得跑走,她大喘著粗氣,劇烈的運氣讓她力氣不足,疲憊不堪。
“你是誰?”石浩迷茫地看著她,見她的衣服雖簡約,但材料是布制的,便深感來歷不凡。
祝慈沒有回話,她又狠踢了一腳地上的洪晨:“應(yīng)桐呢?”
潮濕與腐敗中,帶了一絲絲死亡的味道。
石浩帶著她來到七層的一個房間里,她對這一層很熟悉,畢竟是自己短暫居住過的地方。
而房間內(nèi),坐著一臉呆滯的應(yīng)桐。
她坐在床上,凌亂的床鋪蓋著一張薄被,她的手下?lián)崦痪呖萜ぃ蛔永锏娜艘讶凰廊ザ鄷r,肉身腐爛。
“小桐,你朋友來了……”石浩避在一邊,表情沉默。
“朋友?我沒有朋友。”應(yīng)桐拍著被子,輕輕哼著歌,餓得骨頭突出,眼球腫起,和當(dāng)初在副本里見到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認錯人了。”
石浩嘆了口氣:“自從應(yīng)桐的母親死后,她就變成這樣了,上行的人一點生存空間都不打算給我們,恨不得用我們的血肉鋪成臺階。”
“秦空干的嗎?”祝慈輕聲問道。
“上行的王,我們從不敢直呼她的名字。”
“所以是秦空,對吧,她那臺怪異的機器,只為了滿足她貪婪的欲望。”祝慈冷哼,痛恨她所看到的一切,“石醫(yī)生,麻煩你,讓我見到下行王。”
石浩:“下行王?我沒有這個能力,也許,也許二隊他們可以,但你都把他們隊長……”
“啊,那個姓洪的,他還在那里嗎?”
祝慈又回到下行五層,洪晨趴在地上,一蹶不振。
她看著那頭卷毛就不爽,一把將其薅起,差點把他腦漿搖勻:“沒死吧,沒死給我起來,有話問你。”
“你是……你是什么人,上行派來的嗎,我告訴你,你敢這么對我,一隊隊長不會放過你的……”洪晨臉上的肉都被揪起,帶動牽扯,整個人十分滑稽。
“好,一隊隊長我也會去找他的,”祝慈拍了拍他的臉,瞇眼輕笑,“但我要問的不是這個,你告訴我,怎么才能去下行一層,我要見到布萊恩特。”
“布萊……王,你怎么能直呼王的名字……”
“誒,這個應(yīng)該可以試試。”
祝慈看到他脖子上掛著的VF設(shè)備,拽了下來,對著上面喊:“喂,布萊恩特,聽得到嗎,我知道你用這個東西偷窺所有人呢,快點下來接我,否則……”
她把VF轉(zhuǎn)過來,對準(zhǔn)洪晨的臉:“否則我就一直在這里搗亂,把這里攪得天翻地覆,直到我死。”
VF亮了,上面顯示出新的短信提示。
洪晨瞪大雙眼,他沒想到下行的王會真的搭理。
“鬧事者,請來下行一層。”
第120章 去往未來·人都有想要等待的事物
布萊恩特的情緒總是很穩(wěn)定。
他手段獨到,狠毒老辣,堅信做大事前,一定要歷經(jīng)黑暗。
他一直在等,在等那個能幫他攻克秦空暴政的人。
可是他快等不下去了。
下行像是滴入雨水的潰爛蟻穴,連那點點支撐都不打算給予,只想著摧毀,供給營養(yǎng)于上行。
再怎么溫順謙恭之人,遇到這樣的情況,也無法保持正常的顏面。
本來再過幾天,他便打算搏一把。
即使是面對秦空的機械大軍,他也得殺出一條血路。
否則……
塞羅米爾再無出頭之日。
可就在那之前,那弦斷崩潰之前,一束光照射了進來。
布萊恩特在書房坐立不安,他一會站起來摸摸書背,一會坐在椅子上晃了晃,緊張之情溢于言表。
那個人,會是神靈降世,拯救塞羅米爾的嗎?
那個人,會是……
會是人類的救世主嗎?
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布萊恩特滲出些許冷汗,他正要躲藏起自己,卻看見那人大步跨進,阻斷了他的去路。
那個女人明明個子比她矮了一頭,他卻覺得自身仿佛渺小如螞蟻。
“好久不見,布萊恩特。”
“你是?”他張了張口,確認面前人的長相,自己從未見過。
“我是誰很重要嗎,重要的是,我能為你帶來什么。”
祝慈沒有著急解釋自己的來意,她在這個曾經(jīng)來過很多次的書房繞了好幾個圈,手摸上了那一堆書。
布萊恩特沒來得及阻止,便看著她把那本《被封埋的歷史》抽了出來。
書本很薄很輕,塵土揮散,即便沒用太大力氣,也掉落了好幾張紙。
布萊恩特心疼地撿了起來,祝慈望向他,說:“那個給我看看。”
《被封埋的歷史》實際上就是復(fù)興戰(zhàn)役那一時期的事情,人類自相殘殺,戰(zhàn)況慘烈,世界上少去了大部分的人類,只留下如今的76萬人。
掉落的幾張紙上,還畫了戴安娜王的畫像,她在黑暗中劈砍斬殺,手上武器寒光顯現(xiàn),猶如一朵盛開的藍花。
祝慈指著她手上的武器:“這個在哪?”
布萊恩特觀察她許久,直到她突然發(fā)話,才怔怔地回:“什,什么?你說戴安娜王的武器?那個大概被保存在上行。”
“秦空的手里嗎?”
他搖搖頭:“上行王在十年前把它丟失了,不過我有聽過傳言,那個武器還在‘天空’中。”
天空。
“我知道了,”祝慈把書本丟還給他,盯著他的眼睛,“布萊恩特?”
“嗯?我在?”他立刻回復(fù)。
“給我一張去往十二層的通行卡,我沒有VF,你看著辦。”
祝慈勾起嘴角:“還有,我餓了,一點填飽肚子的就可以,我想快點解決。”
“解決什么?說到底,我還不清楚你的來歷……”
“解決你的困境,解決塞羅米爾的困境,解決全人類的困境,需要我說得更清楚嗎,”她強勢地打斷布萊恩特的詢問,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陰霾,反倒信心萬分,“我要拿到戴安娜王的武器,去到上行,讓秦空卸下她的王位。”
這一段話,聲音不大,卻炸響在布萊恩特的耳邊。
終于等到了。
塞羅米爾終于等到天神落下的一滴眼淚,覆蓋在這片永無陽光的大地之上。
布萊恩特大手一揮,把洪晨的VF改造一下,當(dāng)作是祝慈的讓她先用著。
雖然編號不同,但是使用通行證和互發(fā)短信完全沒問題。
祝慈囑咐他,在自己離開以后,別再讓各個團隊離開地底去地面,而是把他們號召起來,將鼓舞人心放在第一位。
只有人類聯(lián)合,才能成功攻克。
十二層的門打開,電梯下行,真正難以接受的氣味才逐漸彌漫。
門口守著的人類比她想象的要更多,密密麻麻的尸體無人清理打掃,任由時間將他們變成一具具枯骨。
見到她,還活著的人都圍了上來,雙手向上,祈求不可能會存在的食物。
祝慈把布萊恩特給她的幾片薄面包一扔,朝天拋出完美的弧線,自己往前穿行而過。眾人的視線被此吸引,涌上去哄搶,甚至有的還會用殘破的拳頭扭打在一起。
這就是禁行區(qū)的慘狀。
恐怕彩彩,也早就死了……
那個隱秘往下的電梯口,閃過一個小小的身影。
祝慈驚異,她跟了上去。
那個身影纖細矮小地左穿右行,從十二層往下,坐了電梯去往十七層,又下到第十八層去。
祝慈見十八層電梯到達,忙追了出去,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彩彩,你是彩彩嗎?”
那個小女孩疑惑地回過頭,沒有抬頭,不太看得清楚臉:“彩彩?”
認錯了?
她正要松手,卻聽見那個細小的身形咯咯笑起來,燦爛地抬眸道:“看來你是在第十二層認識我的,我在下行十二層叫彩彩,十三層叫朵朵,十四層叫飄飄……大姐姐,找我有事嗎?十二層的彩彩為你特惠服務(wù)。”
祝慈無語。
不過幸好,她還活著。
“總之,你沒事就好,彩彩,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臨街商人手里興許會有一個掛著像戒指一樣的圓弧,中間鑲嵌著一顆橙紅色寶石的項鏈,里面還刻著艾文德爾幾個字,麻煩你買來給我,謝謝,我會給你報酬的。”
她方才從布萊恩特那里拿了不少金額貨幣,現(xiàn)在通貨膨脹嚴重,錢不太管用了,也不知道彩彩愿不愿意收。
如果不行,她還有一些食物可以換。
“臨街商人死了。”
彩彩略顯干癟的小臉說出那樣天真的語氣,宛如在說今天的天氣不錯:“我的小伙伴們也都死了,我們這樣的人靠人類之間的情報交換,可是下行扔下來的人越來越多,體系徹底破壞了,十二層的門經(jīng)常大開,連人吃人的事情都常有,要不是我還有一點囤糧,我也活不到現(xiàn)在。”
祝慈說不出話來,她心臟跳得劇烈,秦空的那臺機器,竟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影響。
“你不害怕嗎?”她輕輕地問道。
一個這么小的女孩,怎么會這么冷靜,冷靜地過了頭。
不過細想下來,這也許就是塞羅米爾的禍根。
“怕什么,人都是要死的大姐姐,我媽死得早,但她說了,人活一天就賺一天,我已經(jīng)賺了很多了。”彩彩倒是沒有被任何情緒影響,拽著她的手臂笑。
祝慈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食物都給了她,只想讓她盡量幫自己找到那條項鏈。
并且向她保證,這種日子,以后不會再過了。
“哪種日子?”彩彩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你不是說活一天就賺一天嗎,我決定讓你,讓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人,賺到一百歲以后。”
彩彩聽懂了,卻只是愣愣地點頭,半信半疑,但是眼里有光。
尤妮蒂工匠居住的地方在十八層的外部,祝慈順著記憶中的方位而去,緩緩走下那處往下延伸的道路。
大門緊縮,她現(xiàn)在沒有秦弈景的通行卡,進不去里面,她在外面糾結(jié)地打轉(zhuǎn),伸手敲了敲門。
尤妮蒂,她還活著嗎?
在知道地下城成了這個樣子,公主生死未卜的情況下,沒有食物的一個老人,還活著嗎?
沒有回音。
算了,現(xiàn)如今禁行區(qū)的反叛軍,估計也如一盤散沙般,指望不上了。
她轉(zhuǎn)身要走。
卻頓住腳步。
哪怕是一絲希望,哪怕是一點點生機,她都要試試!
祝慈再次轉(zhuǎn)身,開始狂敲那扇門。
“尤妮蒂,尤妮蒂工匠,是我!我是……反正,秦弈景還活著,她還沒死!我要救她,如果你在,你就開開門,我需要你的幫助!”
“尤妮蒂工匠,你開……”
在她持續(xù)不斷地敲門期間,門猝不及防地打開,她一個不穩(wěn),直接倒了進去,趴在地上。
“啊……疼疼,誒,門開了,尤妮……”
“別喊了,再喊會把別人都引過來的。”
蒼老的聲音比之前更加沉穩(wěn),更加厚重,拐杖聲輕輕點地,發(fā)出砸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動。
“終于等到你了,這一生,我終究沒有白活。”
在尤妮蒂很小的時候,就被王族機械師奧斯汀收留做了養(yǎng)女。
記憶里最初的奧斯汀淡漠,總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有面對機械時,才能展露出一線興奮。
他說,他不會死的。
他會活到這個宇宙的盡頭,活到這個世界斷裂崩塌,活到生命死亡又重新復(fù)蘇。
但是戴安娜王說不。
戴安娜經(jīng)常會教尤妮蒂識字看書,訓(xùn)練格斗,她像是書本中所形容的太陽,耀眼迷人。
戴安娜告訴她,奧斯汀有一天會死的。
他會死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
他會被一個手持圣劍,從時間的過去而來的人殺死。
尤妮蒂很好奇,圣劍是什么,時間的過去又是什么?
戴安娜指了指自己的武器,那就是圣劍。
又指了指人造的月亮,那就是時間的過去,月亮承載時間,托舉未來。
這種話很晦澀。
年紀尚小的尤妮蒂沒有聽懂,她不懂自己的養(yǎng)父為什么會死,但她記在了心里。
后來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慘況鋪滿整片大地。
死亡如影隨行,伴隨其身,所有人都放棄了生的希望時。
她都會咬著牙,等待那個時間。
奧斯汀死亡的時間。
她要一直睜著眼睛,哪怕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哪怕所有的反叛軍都死光了,她也要睜著眼睛。
就算是去了墳?zāi)估铮惨鹊侥莻人。
這樣活著的一生,究竟是一種斗爭,還是一種執(zhí)念?
她自己也分不清,可她一直活著。
直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