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1 少年自有少……
震撼帶來一片寂靜。
所有的聲音都來自那個少年, 看著他頭顱高昂，對冠上美國的贊譽不屑一顧，大家喉嚨發干, 脊背激顫, 臉頰火辣。
他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也潛意識覺得西方的月亮圓呢？冠上西方的名字，好像就理所當然的高人一等。不只是人, 甚至是西方的炸雞、西方的鞋、西方的飲料……要知道新開在首都的西方炸雞店，能賣出天價, 很多工人一月工資都不夠去吃飽一餐。
即使這樣, 不少人還覺得那是洋餐，去吃一頓倍有面兒呢！
可不肯低頭的少年人, 他不樂意，也不這么想，倔強得讓人發笑。
笑過眼淚就直往下淌。
震撼帶來的沉寂被冬烈往外走的動作打破, 轉而更洶涌翻滾出熱浪。
目光火熱百倍，像是喝了整壇烈酒一樣。
教練組紛紛護著隊員們往外走。
眼見他們要上大巴車離開。
有人從人群側邊猛地沖了出來，紅著眼, 墊著腳，扒拉在圍欄邊上努力探出身體, 沙啞大喊：“冬烈！”他問, “我們的團體接力能贏嗎？”
他似乎知道只有冬烈可能給他答案, 渴望地盯著冬烈, 一顆心緊緊地懸著, 說：“那時候, 就不是某某選手得了金牌，某某選手戰勝某某選手。而是華國隊，戰勝了美國隊。”
他急迫又渴盼：“要是在奧運會上, 全世界都會聽到廣播的聲音說‘華國第一’”
冬烈都打算走了，被這個描述吸引回頭。
光是想一想就渾身戰栗，頭皮發麻。
難怪不論是田徑項目還是短道速滑，都公認是團體接力賽獎牌的含金量最大。
要說這次世巡賽唯一的遺憾，那就是團體接力了，因為此前爭牌的選手都沒有，所以隊內對接力的投入并不大。
這次世巡賽的3000米團體接力排名是，韓國第一、美國第二、加拿大第三、俄羅斯第四、意大利第五、荷蘭第六、法國第七、華國第八[1]
戰略性的沒有對國內轉播，如果不是真心關注短道速滑這個項目，哪里會知道還有接力這個項目？
真有趣。
他縱聲笑道：“團體接力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我們可是一支隊伍！”
嘿，喊我可算喊對了！
他嘴里說著一支隊伍，眼中卻分明帶著躍躍欲試的亮光。
他朝著隊友中間伸手，輕快笑聲不加掩飾的響起：“伙計們？”
那雙烏眸光芒閃耀，在機場穹頂的大燈下，你甚至分不清是他的眼睛還是環境在發光。
那聲“伙計們？”似乎都帶著蠱惑人心的味道，似在他們耳邊吹氣“要不要一起再干一票？”
吹得人耳朵發癢，心里也發癢。
忍不住。
一只只手放上來。
“華國隊！”冬烈暢快大笑。
“必勝！！！”
疊在一起的手齊齊奮力振聲高揚。
圍觀者都忍不住渾身戰栗的跟著高吼：“華國隊必勝！！”
記者激動得不斷按下快門。
這一定是上天賜給新聞界的寵兒！！一定！！
他到哪里都會是焦點，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浪潮！
***
冬烈這幾天最愛干的事，就是看報紙。
嘿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怎么都這么會夸？
還把他拍得特別酷！
“這些記者可真不錯。”冬烈盤腿坐在宿舍的床上，面對著眼前的報紙，美滋滋的夸著。
果然就是原來那群記者太狗。
看看，新認識的這一批記者，看看人家的素質！
從來不說什么追著拍他的糗樣兒，專門給他留黑歷史。
正樂呵呢，葉飛揚冷不丁給他塞了一張照片般的報紙，“冬烈你看看這個。”
冬烈沒注意到他聲音里忍著笑，順手接過。
其實這時候網絡其實已經發達，尤其是西方，華國繁華點兒的城市里已經出現了網吧
，冬烈這幾天也收到了不少被留學生們轉發到論壇里的國外媒體報道。
定眼一看。
冬烈如遭雷擊，笑容龜裂。
只見報紙刊登的頭條照片，竟然是他酸楚得齜牙咧嘴，朝冬國泰慫兮兮討饒的照片！
更可惡的是。
竟然還放了對比照，前一刻他得意的表情也清清楚楚地印在了旁邊？
前一刻他有多張揚嘚瑟，就襯得后一刻有多軟慫可憐。
“啪”的一下把它翻過來拍在床上。
冬烈悲憤的“啊”了一聲，不愿接受地伸手胡亂薅了薅頭發。
“到底是哪個混蛋記者拍的！”
怎么都到全新的小世界了，這可惡的記者團伙還能重新冒頭？
冬烈瞪住消息來源葉飛揚。
葉飛揚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我聽人說，論壇上的說法是你這張照片，和那些帥照一起，都傳遍了。國外好多報紙都報道了。”
冬烈眼前一黑。
他生無可戀地往身后床鋪上一栽倒，用報紙蓋住臉，然后報紙下傳來悶悶的聲音，“沒法見人了。”
伍霍本坐在桌前整理戰術筆記，聽到動靜，過來瞧了一眼。
目光落在那些床上的那些報紙上，大多都是極其抓人眼球的比賽時刻拍照，有的像劃破夜空的一道閃電，有的則是抓拍到生死邊緣試探的震撼感。
看到這些報道，他腦子里就能浮現出這兩天冬烈在宿舍里快樂又嘚瑟的魔性笑聲。
伍霍看看葉飛揚，眼神示意“這是咋了”
葉飛揚努努嘴。
伍霍順著看過來，小心的拿走了冬烈蓋臉的那份印出來的報紙。
明明他當時就在現場，還親眼看到了這一幕，但不知道為什么，被報紙這么一排版，一特寫，尤為好笑。
再配上標題一看，耳邊好像都能聽到照片中少年發出“嗷”的一聲慘叫。
他沒忍住漏出兩聲笑，努力憋住然后夸道：“這其實看著也挺活潑，挺有趣的。”
伍霍這兩聲笑，聽得冬烈心里拔涼拔涼的。
這還是伍霍這種老實人！
不敢相信其他人都看到會是什么畫面，悲痛的又扯了一張報紙給臉蓋上，“我干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伍霍見他耳根真的微微發紅，細看臉上真有羞憤之意，想到少年人的自尊心和冬烈愛面子的性格。
他想了想，試著轉移冬烈注意力：“其實這事也怪教練。”
他只是拿了個寬慰的說辭。
不料冬烈猛地從床上挺尸坐起來，義憤填膺道：“沒錯，都怪他！”
伍霍看他表情，心一慌，忽感不妙。
果然，當即就聽冬烈板著臉，惡狠狠的說：“要想解決一樁丑聞最好的辦法，就是有新的丑聞覆蓋它！”
伍霍：？
葉飛揚：？
什么丑聞？怎么就變成丑聞了？
“等等……”伍霍試圖阻止。不能讓這事繼續在冬烈腦子里脫韁狂奔。
“等不了了！”冬烈打斷，悲戚了三分鐘，此刻斗志昂揚地咬牙說，“隊長你說，我要是讓總教練悲傷大哭的照片出現在大家面前，效果應該不錯？”
伍霍嚇得心都一哆嗦，果然不能讓冬烈這小子惦記。
“你不會打算回家偷照片吧？”伍霍小心問，他得找機會趕緊提醒教練提防著點。
哦，不對，教練竟然還有這種照片？！！！
“你看不起誰呢？”冬烈哼哼兩聲，“他又沒有使背后手段，都是光明正大的，難道我坑他就只能用背后小動作？我要讓他心甘情愿的公開出去！”
“教練又不傻。”伍霍覺得他教練就算腦子被驢踢了，也不至于傻到心甘情愿的做這種事。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冬烈信誓旦旦。
說完，他摩拳擦掌地跳下床，穿好鞋，套上厚實的羽絨外套，“我先回趟家。”
辦法想沒想出來是一說，先回家告狀！！必須讓媽站他這邊，狠狠收拾國泰同志一頓。
看著氣咻咻走掉的冬烈。
伍霍：“……”
這真的不是回家偷偷拿照片嗎？
***
冬烈才回到家屬樓，就有不少人熱情地跟他搭話，這個往他手里塞一個凍梨，那個往他手里塞一個烤地瓜，夸他真出息，長臉！
熱絡間，還有個大嬸同他說，“你現在可別回去，指不定撞見你媽和你爸拌嘴。”
冬烈眼睛一亮。
拌嘴？
國泰同志有這個氣勢？
怕是在單方面挨訓吧？
“什么時候的事？現在嗎！是為啥？”冬烈搓搓手激動得很。
“你這倒霉娃兒，想看你爸笑話？”大嬸忍俊不禁樂道，“就昨天晚上的事，還能為啥？你爸又拿兜里的錢補貼困難的隊員了唄。”
“還有這事？”冬烈都吃了一驚，“不是有國家出錢嗎？”
街坊哄笑：“過日子哪能這么算？那些自己要用錢的小事哪能都掛國家賬上？你就看看你自己，就算有宿舍有食堂，你難道一分錢都不花？”
花錢不少的冬烈：“……”
懂了。
難怪國泰同志表面看著有腦子有技術又有威嚴一光鮮人，偶爾卻會感覺他摳摳的、還有點窮窮的。
原來還有這一茬。
確實是這個年代的教練干得出來的事，這時候，有信仰的人是真的不少啊！
哈哈哈可惜再有信仰回家也要挨罵。
冬烈興奮地抱著一堆不能外食的吃食蹬蹬蹬跑上樓，才通過長長的筒子樓走廊靠近他家門口。
聽到動靜，瞬間貓兒一樣踮腳，輕聲！
耳朵貼在墻上。
“這次能撥下來一筆錢，到時候抽出一點設個獎金，肯定不會有下一次了。”有道有別于平日威嚴的聲音在慫慫的討笑著保證。
“你用點勁兒揉這面團，我要吃勁道點的。”一道爽利的聲音支使著人，又說，“你每次都這樣說，結果下次不管批下來多少錢都能在那些貴得嚇死人的裝備、冰場設施上摳摳搜搜地用光，信你才怪。”
冬烈捂著肚子偷笑，國泰同志真的在被老婆訓啊！
而且還不知道門外有個兒子在聽墻角。
他笑得鮮眉亮眼的，樂開了花！
然后他就聽到國泰同志表面在被教訓，實則今早在洗好衣服的兜里發現多了二十塊錢，他還不要臉的討好媳婦說什么“以后工資條你拿著，全都交給你”之類的話。
突然被喂了一嘴狗糧的冬烈：？
屋里。
秋國歌：“都怪你，咱兒子都要少吃幾頓肉了！”
冬國泰連忙道：“他那狗崽子似的鼻子和機靈勁兒，到哪都能打兩口秋風，不會少吃一口的！”
“你說誰是狗崽子？”秋國歌抄起搟面杖指他。
冬國泰：！！！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時候的老婆哄不好，更惹不得，頓時想默默移走。
門外，冬烈聽到里面的動靜，眼睛一亮，一下從墻角躥到門口。
他用力抵住門！
他得意挑挑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論逃跑路線，沒有人會比他更熟！
冬國泰面色一變。
背后開門的手暗暗使勁，該死的，門怎么偏偏這時候壞了！！！
第22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2 少年自有少……
門外。
冬烈耳朵興奮得豎得高高的。
耳朵緊緊地貼著門板, 眼睛里全是烏亮烏亮的幸災樂禍。
聽到屋內傳來冬國泰哎呦哎呦的討饒哄媳婦的聲音，還有一些小范圍騰挪躲閃的動靜。
冬烈直接笑出鵝叫！
“誰？”
冬烈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嘴。
窗戶打開。
夫妻倆狀若無事的齊齊探頭出來。
就看到冬烈捧著肚子捂著嘴,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冬烈當即正色。
忍住！不能笑！不能笑！不能……
“噗……哈哈哈哈我什么都沒聽……噗我沒笑。”
冬國泰當即黑了臉, “進來。”
冬烈深吸幾口氣平復笑意，還有笑到抽筋的肚子, 把剛剛放旁邊的凍梨、烤地瓜啥的拿上。
他雙手抱著一衣兜
吃食，眨巴著眼, 一臉“我就是正常回趟家”“什么壞事都沒干”的正義無辜, 走進了家門。
如果那一雙眼睛里沒那么明晃晃、亮堂堂的快樂笑意，可能還看著有點可信。
秋國歌和冬國泰：“……”
冬國泰想到剛剛自己死也打不開的門, 表情更黑了，抹了煤炭灰似的，瞪他：“剛剛你堵的門？”
冬烈雙眼露出一絲茫然, 表情無辜：“什么堵門？我才剛剛回來啊，堵門干什么？爸你在說啥？”
他表情太正直。
冬國泰狐疑地看向他，然后又繞過他, 伸手去試試門把手。
一轉。
沒卡！動了！
還很絲滑！
“還說不是你。”冬國泰都登時氣得鼻孔冒煙，轉頭就瞪向冬烈。
冬烈早就閃身躲到秋國歌背后, 只探出個腦袋。
得意地沖他做鬼臉。
冬國泰額頭迸出一根青筋：“冬烈。”
“媽——！！！”冬烈悲憤大嚎一聲,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先發制人伸手指冬國泰, “你看他！”
秋國歌手里拿著烤得暖乎乎的地瓜, 這是剛剛冬烈蹬蹬蹬跑過來給她的, 說給她暖暖手。這一兜子吃的，一瞧就知道是熱心的鄰居塞給他的。
聽著冬烈噼里啪啦地說著種種被“欺壓”的委屈，什么大清早被罰跳蛙跳五圈, 什么餓著肚子看別人吃飯，心都軟成水一樣，看冬國泰忽然都不那么順眼了。
她用搟面杖指指自己面前的地，沖冬國泰說：“你過來。”
冬國泰額冒虛汗，訕笑：“你別聽那臭小子瞎說，那都是有原因的。”
“有什么原因？你剛剛瞪他我都親眼看見了。”
秋國歌氣得拿搟面杖使勁兒點點他胸肌，眼神里透著股“在孩子面前給你留點面子，咱晚上再算賬”的氣息。
冬烈躲在后面看著，簡直樂得喜笑顏開。
還在心里遺憾，沒能看見國泰同志挨揍第一現場，真是可惜啊！
正樂呢，忽然耳朵一痛。
冬烈眼睛瞪圓，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轉身，揪他耳朵的秋國歌。
“還有你。”秋國歌拍過來幾張報紙，就是冬烈最喜歡、覺得最刺激最飄逸最驚顫人心的那幾張，“你什么時候滑冰變得這么兇的？簡直跟不要命一樣，成績重要還是命重要？你還嘚瑟！”
她說著就揪心，氣惱地下了重手，狠狠擰了一下手中的耳朵。
這下擰得冬烈可憐巴巴嚎著疼疼疼嗷嗷直叫，反射伸手去捂耳朵，眼睛里都泛出一層薄薄的生理性淚花。
秋國歌有雙漂亮的丹鳳眼，現在里頭盈滿了疼惜和擔憂，被冬烈全然看在眼里，想去扒拉她手的動作都一緩。
最后只是認命的去捂耳朵。
算了算了，就讓她擰一擰吧。冬烈嘶嘶抽著氣，心里想著耳朵疼一疼而已，大丈夫不計小節！不記小仇！
嗚嗚嗚為什么不收拾國泰同志呢？
冬國泰見他吃了癟，頓時跟夏天喝了冰汽水一樣爽快，心里舒坦！這小混蛋成天氣死個人，可總算吃著一次教訓了，還是他媳婦厲害！
秋國歌心卻軟成一灘，手下少年夸張嚎著下意識腦袋向她手邊湊，倒抽著氣，顯然還是疼的，但捂耳朵的手也只是虛虛的靠過來，既不掰她手指，也不使力氣去扯她手腕。
似乎想往里揉揉、護著耳朵，卻隔著她的手碰不到，感受著手上傳來一下下輕碰，又急又不敢使勁兒，跟貓兒爪撓一樣，怪叫人心疼的。
實在是招人心軟。
秋國歌再硬不下心腸，松了手。
冬烈一喜，連忙伸手揉揉耳朵。
然后趕緊把那些報紙收攏收攏，全部塞到旁邊木質斗柜的一個屜子里，“媽你別聽報紙瞎說，看著危險而已。”他睜眼說瞎話，“那技術又不難。”
秋國歌才不信：“報紙會瞎說？”
冬烈啪的一下把那個抽屜關死，辯解道：“就比如樓上林叔叔那一手好刀工，甭管切土豆絲還是片鹵牛肉，那個刀都咚咚咚咚快得跟有殘影一樣，你會覺得擔心嗎？咱樓里怎么沒人看到他切菜就天天擔心他切到手？”
“擔心個啥？你林叔叔是老廚師了，刀工都練出來了。”秋國歌下意識道。
“你瞧！”冬烈一拍手，信誓旦旦，“一個理兒！”
秋國歌一下被繞進去，“這一樣嗎？”
“不信你問我爸。”冬烈連忙找支援。
冬國泰：“……”
有事喊爸。
無事坑爹？
還記得你小子剛剛干了什么嗎？剛往我頭上扣兩黑鍋，轉頭就想讓我幫你說話？
但面對媳婦擔憂的目光，冬國泰還是不得不頂上，他寬慰道：“是這樣沒錯。”
秋國歌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察覺到這父子倆之間的眉眼官司，冷哼一聲，用搟面杖分別指指父子倆，“你倆，沒一個省心的！”
看到那根搟面杖，冬烈縮縮腦袋。
這搟面杖可不是樣子貨。
雖然這么多年，都沒真落在他身上過，但在原來的時間線里，當原主誆騙喬柳瞎搞的事曝出來之后，就是這根搟面杖狠狠揍得原主鼻青臉腫、屁股痛得下不了床。
那時，秋國歌因為另一半興奮劑丑聞受牽連，曾經的先進工作者失去了國家單位體面的工作，但她是個韌勁兒強的，放下面子、擼起袖子下海做生意。
眼看生活有點起色，又是這樣迎頭一擊。
直到那場讓她失去生命，讓冬國泰舊傷復發癱瘓的車禍之前，她每一次要努力拼搏出更好的生活迎來黎明之前，都會再一次被原主害得跌落深淵。
即使她后來清醒果斷地跟原主斷絕關系，將其趕出家門，也沒能避開那些牛皮糖一樣黏上來的禍事。
甚至那場車禍，也和原主有不小的關聯，如果不是原主經常和黃毛混在一起，那群摩托飆車黨也不會那天經過秋國歌夫妻倆的活動區域。
秋國歌這樣一個從出生起就被給予滿腔愛意，活得像是國歌一樣大氣昂揚、爽利能干的女生，后半輩子卻像是泡進了黃連一樣的苦水，最后還早早香消玉殞。
吃過冬國泰同志揉面做的飯。
冬烈麻溜地把桌上碗筷一收，自告奮勇地要把洗碗的活包了，一副“我很省心”的樣子。
“瞎表現。”
秋國歌看他那笨手笨腳的洗碗樣兒，笑罵了句。
但也沒管他，她沖冬國泰安排：“衣服我放洗衣機洗好了，等會兒你去給晾上。我今天還有個會要開，還要下去了解下情況，晚點回來。”
說完，她換了身暖和又體面的衣服，梳了個干練的頭發，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還不忘描了個眉毛，拎著包就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地往外走。
“要我晚點去接你嗎？”冬國泰站在門口沖走廊外朗聲問。
“不用了，你忙去吧。”
兩個從相親時就欣賞彼此那股拼勁兒的夫妻，結婚這么多年，感情都還很不錯。
冬烈站在窗戶邊，看秋國歌大步昂揚地踏入灑滿陽光的大道。
他揉了揉耳朵，“手勁兒真大。”
冬國泰一回頭，就看到冬烈齜牙揉著紅耳朵，笑得眼睛彎彎，眼里透著那種純粹高興的光。
他把門關好，免得暖氣散了，然后狐疑又警惕地問：“你小子傻笑什么呢？”
被擰紅了耳朵還能這么高興？
不會被凍傻了吧！
冬烈當即斂笑，瞅他一眼，哼道：“笑你怕媳婦。”
冬國泰被噎得沒好氣地瞪冬烈一眼，指他耳朵氣笑著說：“你有本事剛剛怎么不跟你媽硬氣，你小子耳朵現在都還紅著呢！”
說完他也不管這倒霉兒子，轉身去把洗衣機里的衣服拿出來晾上。
冬烈悻悻地摸摸鼻尖，下意識嘀咕：“還不都是跟你學的。”
冬烈伸手揉了下耳朵。
他其實心里也在犯嘀咕，有點鬧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剛剛那副慫樣兒？
以他的機靈勁兒，就該直接伸手揪住對方耳朵也用力一擰。趁著對方吃疼那下脫
身，再對對方用力狠擰一下，看對方疼得飚出眼淚，快活得哈哈大笑！
不對勁、不對勁。怎么剛剛就是伸不出手呢？
肯定是冬國泰！！要不是日日親眼見他不要臉哄媳婦，要不是在門邊趴著聽他慫兮兮的討饒被訓還賠笑，他怎么會這樣！！
可惡！！
肯定都是國泰同志的錯。
曬完衣服回來的冬國泰：“……”
他嫌棄地把冬烈往灶臺那邊攆：“瞅我干啥？你那啥眼神，趕緊洗碗去。要不晚上等你媽回來，你另一只耳朵也別想好了。”
冬烈人往灶臺邊走，不甘示弱：“等晚上，還不知道誰倒霉呢！”他都看到了，秋國歌那眼神分明是晚上回來算賬的意思，要不然他那些狀都白告了？
不！可！能！
等把碗洗好，冬烈偷偷瞅了一眼正在書桌前看速滑技術和訓練書籍的冬國泰。
他輕手輕腳，把家里的相冊偷偷拿了出來。
雖然他不打算拿去外面傳，但是不妨礙他自己看啊！
要不是伍霍提醒，他都沒想起這茬，萬一照片里真有國泰同志黑歷史呢？
嘿嘿，讓他瞅瞅！
冬烈亮著眼睛翻找。
可惜最后沒翻到什么冬國泰的黑歷史。
國泰同志在照片里做的最最出格的事，就是全身緊繃、很拘謹又緊張地親了一口秋國歌的側臉，依稀能看出他眼底那一抹喜悅和幸福，還有秋國歌唇角即將蕩起的淺笑。
“傻樣。”
冬烈遺憾地把相冊放回原位。
他苦思冥想，想要讓冬國泰淚汪汪的模樣兒覆蓋他那些報道。
只是還沒想出什么頭緒，就又要投入訓練了。
訓練基地。
“想什么呢？”齊棟拿著訓練手冊，春風得意地走過來。
冬烈重重嘆息一聲，一臉深沉：“你不懂我的煩惱。”
齊教練想到那個報道也是忍俊不禁，他忍笑著調侃：“不就是那篇報道的事嗎？也沒啥，你小子面子是要值幾個錢？肚量大點！”
冬烈幽幽地看他：“說的輕松，要不我請宋記者來，給你也拍個‘可愛的教練’特輯？”
他好心解釋：“就是那個最近很火的宣傳短道的漫畫，你就扮演漫畫里那個說話可愛、動作萌萌的，向大家推廣速滑的大熊貓幼崽。”
齊教練當即面色一變，生怕冬烈真惦記上他，連連擺手：“可別，我這一把老骨頭。”可別給他折騰散嘍，他咳咳兩聲，一臉義正言辭地譴責道：“這事都怪你爸，我肯定站你這邊。”
他抱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心想，還是讓冬國泰來承受這份苦惱吧。
他不敢想象自己穿那個短手短腿熊貓毛絨套，然后跟小孩一樣噠噠噠走路的樣子，還做那些小朋友看了都要“哇~”一聲的可愛滑冰動作。
要是再給熟悉的親朋好友看到，嗯……那可真就沒臉見人了！
冬烈當即哼了一聲。
一副“你也知道不好意思”的表情。
齊棟失笑：“行吧，我也不勸你了，你這倔性子。只要你不耽誤訓練，咋樣都行。”
如今冬烈的訓練計劃也大變了。
除了單項500米和兼有1000米這兩項的訓練之外，還加了許多接力的訓練。
團體接力現在還在選拔和適應配合階段，最終的人選都還沒有完全定下來。
但所有的教練員和運動員都精神抖擻、摩拳擦掌。
誰都知道他們的目標，甚至體育總局上面都對這個目標公開表示了肯定和贊揚。
齊棟給他說著今天的訓練安排，最后合上訓練冊，沖他笑說：“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他不是個愛賣關子的，喜悅地表示自己級別提升了兩級，工資漲了不少，還被授予了“體壇先鋒教練”的稱號。
這是他作為冬烈分管教練的表彰。
“難怪你走過來就跟撿了錢一樣開心。”冬烈為他高興，又不免嘚瑟，哥倆好的摟住他的肩膀：“怎么樣？給我當教練不虧吧？”
“當然不虧。”齊教練瞅著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笑道，就是有點頭疼哦。
冬烈有點得意的一挑眉梢，自矜地提醒：“那之前在外面冰場說過的話，是不是該兌現一下了？”
齊棟傻住：“什么話？”
他難道還有沒兌現的承諾嗎？
冬烈一臉“你居然忘了”的驚訝樣兒，然后一副被背叛的傷心樣兒：“就是我改技之前，你答應要夸我的，你都多久沒夸我是個天才了？”他氣咻咻地問，“這合理嗎？！”
原主那個傻叉都能天天被夸，憑什么到他就沒了？
這不合理！
齊棟：“……”
這很合理，每次下意識想要夸你，腦子里就是動次打次節奏的聲音，“嘿！天才~天才~我是天才~”
他想起來了，那時候冬烈放豪言說要改技，直接把他給驚呆了，留下了太深的陰影。
當時那小子還假謙虛、實嘚瑟地說：“教練你也不用急著夸我，等我改技成功，狂攬各大亞洲賽世界賽的金牌，到時候你再夸也來得及。”
那意氣風發的小樣兒，齊棟現在想起來，又爽又麻，從腳底暢快到了天靈蓋！
齊棟忍不住驕傲地笑了笑，又忙矜持地壓住嘴角：“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現在先來一個！”冬烈臭不要臉的點名要夸。
他美滋滋地豎起耳朵。
齊棟瞅他那翹尾巴的小樣兒。
他把手往身后一背，悄悄挺直腰桿，佯作淡然道：“這才哪兒到哪兒？”
第23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3（含論壇體）^^……
冰場的穹頂大燈非常亮。
照出冰面上的熱鬧。
冰面上一眼望去全是人頭, 是正比賽接力的四支隊伍的，足足十六名選手。
團體接力真的是個極其能點燃激動的項目。
不僅僅是對隊伍里某個選手的喜愛支持，或是那種團隊輸贏中激動人心的熱血。
它變數實在是太多了, 戰術千變萬化, 你永遠也不知道別的隊伍打算怎么滑，不斷變換的選手, 不斷更替的排名，任何時候都可能出現的驚喜和意外, 不斷的追逐、超越、反超越……
即使只是訓練選拔賽, 都讓前來觀賽的運動員們為自己支持的朋友捏一把冷汗。
冰場的防撞圍欄外圍滿了人，都緊緊地盯著訓練選拔賽情況, 面帶急切，拳頭握緊，忍不住朝里頭加油吶喊：
“最后一棒了！！快沒有機會了, 快啊、快啊！！”
“交接是最后的機會了！葉飛揚你不是想上奧運嗎，你倒是沖啊！！”
“你們打打配合！最后兩圈他們藍隊是冬烈！冬烈他要交接上來了！！”
“天，周正控線控線！！冬烈他要超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 冬烈才接替上來，明明還在最后一名, 所有觀賽者跟被滾水燙了一樣緊張恨不得蹦起來喊。
不是喊加油, 別被冬烈超了。
就是喊著防備, 恨不得賽場上前面三支隊伍都聯手起來擋住冬烈。
其實很多加油聲, 建議聲, 在運動員精神緊繃的高速疾馳, 和撲面呼嘯的風聲中，根本聽不清。
只是讓聽到模糊激動聲音的運動員亢奮，腎上腺素飆升。
但這么多人都喊, 你一句冬烈我一句冬烈的，冬烈意識不到發生什么那就是聾子了。
冬烈：！！！
他感覺自己好像低估了冬國泰的無恥程度。
竟然偷用他的靈感。
把他放最實力弱的一組就算了，還這樣刺激他，不是人！！
冬烈咬緊牙根。
身上的氣勢都愈發兇猛。
他直接拉到外道！
進一步壓低重心，雙腿快速蹬冰全力加速沖刺，以勢不可擋的姿態拉外道大圈超越。
極大的爆發力，使得少年腿上的肌肉線條都變得格外飽滿緊繃，看起來充滿力道。
不管是拉外道大圈，還是強行加刀沖刺，都是對體力和爆發力的極度消耗，但帶來的好處就是——沒有人可以阻擋這樣堪稱蠻橫的超越。
啊啊啊艸！
觀賽者都
沒忍住驚出了粗口，這都第幾輪比賽了，這牲口怎么還能猛然間提速到這個地步？
難道他就一點也不怕拉外道大圈沒超越成功，直接被甩開嗎？
本來還以為這輪能成功的，那種興奮期盼到巔峰，眼看要成，又被狠狠摔下來的感覺，真是讓人恨不得氣到跺腳。
冬烈閃電一樣沖過終點。
在一陣遺憾的嘆息聲中，冬烈扶著膝蓋大口喘著氣，真的是很艱難很艱難地忍住才沒讓自己爆笑出聲！
不是他不想笑。
主要是怕岔了氣！
齊教練在觀看比賽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小子被分到最弱的隊里，但每次硬是連拉帶扯也要拼個第一，寧愿自己累死，也要氣死別人。然后佯裝無事，拽呼呼地嘚瑟到那些起哄他這輪要輸的人面前。
齊棟看著樂到不行，在間隙時給冬烈遞水時還打趣：“喲，看你這汗出的，要不咱歇歇？”
冬烈哼哼兩聲：“歇什么歇，我又不累。”難道等著被看笑話嗎，難道真要最后去食堂看著人吃飯嗎？可惡的總教練！！
齊棟忍笑瞧他嘴硬的模樣，也沒再逗他，讓他繼續下一輪訓練賽。
等整個上午的訓練結束。
冬烈直接呈大字癱在冰上，胸膛一起一伏，大口大口的喘氣，汗水從額角滑落，砸在冰面上。
冬國泰走過來，高處睨他：“這點訓練量就累趴下了？想當初我在你這個年齡，可沒這么虛。”
冬烈咬牙爬起來：“你這是報復，赤裸裸的報復！”咬牙切齒，“小肚雞腸！”
國泰同志肯定是晚上被媳婦教訓了，吃了苦頭，要不然怎么拿他出氣！
冬國泰不為所動，他想到訓練冊上的記錄就忍不住上揚嘴角。
神色自若地說：“也都是跟你學的，教練組還是要感謝你想出的好辦法。”
冬烈：！
可惡！！
“行了，午休加下午放你三個小時假，回去洗個澡，肅慎體育報找你有個專訪。”
冬烈蹬蹬蹬跑回宿舍，扒了訓練服洗了個澡，換好一身衣服往外走。
宋培辰已經騎著一輛三八大杠在基地門口等他了，他不僅自己戴了一頂雷鋒帽，還給冬烈也準備了一頂。
這種厚絨款式的雷鋒帽，前額能擋住迎面吹來的寒風，帽耳朵又能擋住側邊的風，后面長而直的帽檐直接伸到衣領后保證脖子不兜風。
宋培辰伸手給他系緊帶扣，“可不能冷著你了，新賽季世界賽多，你們連感冒藥都不能吃。”
他這一系緊，冬烈就感覺整個腦袋都被緊緊包裹，毛茸茸的雷鋒帽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這還挺暖和。”
“那可不，我冬天出門就愛戴這雷鋒帽，抗風一絕。”宋培辰不遮掩對這種厚實暖和帽子的喜愛。
路上，宋培辰就忍不住眉飛色舞地講起來，說著前些天采訪帶來的轟動效果。
“你知道嗎？賣瘋了！全國的報紙都賣瘋了，還不到早上九點，我們報社委托的印刷廠就開始加印，加印了好幾次！”
“你那句‘我真是個謙虛的人’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小報社，引發了多熱烈的討論，尤其是那些大城市，有些還為那份報紙舉辦討論大會，還有老師專門帶報紙去學校，給學生在課上講……”
……
冬烈瞅了瞅面板，他覺得他還是知道的。
看看這個“驕傲使人落后”任務后面，每分每秒都呈現瘋癲狀態上下跳動，上一秒三千萬，下一秒一千八百萬，再下一秒又四千三百萬，就知道反響和討論有多激烈了。
現在還在動。
43862385
38512836
……
正是此刻，許多報亭外。
“老板，還有沒有新報紙？就冬烈那小子說他謙虛的那種！有沒有報紙寫新東西了？之前報道的那些事我都翻爛了。”
當即有人大笑著接話：“謙虛個屁！直接闖過去把場子都掀了，他也好意思說他是個謙虛的人，那咱算什么？”
一石激起千層浪。
報亭外當即熱鬧起來。
很多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有些儼然覺得這說法特別痛快，讓人非常暢爽！大聲維護著冬烈，說這不算謙虛什么算謙虛，“你有本事再找個真謙虛的人出來比比，看他說話是不是比冬烈還不滿。”
當然也有人又驕傲自豪，又覺得實在沒眼看，比如有些克己復禮的老學者，憋出一句：“這是瞎搞！瞎搞！”他都狂得沒邊了，還好意思說自己謙虛？
謙虛都被玩壞了！
“瞎搞啥，就憑他去升了國旗！就憑他說華國以后一定不比任何國家差，我就認他！！”當即有身著中山裝的學者站出來力挺。
立馬有年輕稚嫩看起來才十三四歲的愛國學生跳上臺階，高呼：“沒錯！！冬烈就是謙虛，咱們華國日后定要雄于地球！！絕不僅僅只是不比別人差！！”
這聲高呼，當即引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到處都是這樣的場景。
到處都是沸騰的脊梁。
學生激烈，路人昂揚，石油工人恨不得脫了衣服揮舞，為外匯發愁的經濟學者心潮澎湃，才為了和平在外交措辭上隱忍的外交官眼眶發燙……
冬烈只看著面板上瘋狂跳動的數字，便也能想象出這樣的盛況了。
一批人發自內心的大贊他謙虛，這數字就猛然往上躥一節。
一批人又發自內心大罵他壓根不謙虛，這數字又猛地往下落一節。
看著任務面板又瘋了一條任務，冬烈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冬烈想了想那份可惡的報道，狀若無事的試探問：“國外報道你有關注過嗎？”
宋培辰：“喲，你還關注國外報道呢？”
說起這些本行的東西，他顯然很興奮，想到自己一手發掘新聞苗子，能在世界引發那樣的巨浪，更是喜不自禁，心花怒放。
他十分興奮的表示道：“報社里有臺電腦，等會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冬烈眼前一亮。
他之前還想著哪天有假，去找個網吧看看呢！
道聽途說，哪有自己親眼看看情況來的好？
很快兩人到了報社。
宋培辰很快安排起來，很爽快地先把他帶到電腦面前，讓他坐好，他又拉來一把凳子，坐在旁邊幫忙開電腦開網頁，邊笑說：
“你先看舒坦了，免得心里鉤得癢癢，我這么夠意思，等會兒專訪你可得給點面子。”
冬烈也覺得這樣痛快，滿意地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放心吧，你信不過別的，還能信不過我的嘴嗎？”
宋培辰忍不住想發笑：“行，那我就放心了。”
其實都不需要怎么找，點開網頁，專門有一個叫【冬烈世界】的收藏夾，旁邊還有對應的【冬烈華國】【冬烈技術】等一共三個專門的收藏夾。
點開里面就是早早收藏好的各種帖子、論壇入口。
點開就是一長溜，收藏夾展開的列表，直接拖得長長的到屏幕底端。
冬烈心里也稍微有點驚奇，他接過鼠標，隨手點開幾個感興趣的，順口問：“這么多？”
雖然他知道自己一貫有招惹媒體的腥風血雨體質，但他感覺自己都還沒怎么開始浪呢。
被可惡的國泰同志耗費了太多的精力！
宋培辰見他一副“我都還沒發力”的疑惑模樣，忍不住想捂住額頭，天啊，他忽然覺得那句媒體寵兒都有點配不上冬烈了。
這不是媒體寵兒，媒體哪兒有本事寵他？
他只好解釋：“你看看就知道了，你的個人風格太獨特了，實力又強勁，從第一場比賽完被體育報抓拍各個角度一報道，就直接破圈了。”
這往往是劃時代運動員的特質，橫空出世，就能直接將一個項目引爆，甚至引得無數人瘋了般競相入坑，狂熱的愛上一個全新的項目。
這種運動員還
有一個致命的特征，當他退役，那批因他愛上這個項目的人，也會逐漸失去對這個項目的興趣，最后成為默然的路人。
這是一個可怕的特征。
很難想象一個人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個人魅力，讓人為之興奮，為之狂熱，為之前赴后繼的去熱愛全然陌生的領域。
但宋培辰卻莫名覺得，冬烈就是這樣一個人。
收藏好的網頁都依次打開。
最先入目的似乎是個技術貼。
【史無前例的瘋狂過彎技術，華國冬驚心動魄的死神鐮刀！！！】
主樓：我不允許任何人沒有看過冬烈瘋狂的過彎技術！OMG！！相信我，你會忍不住吶喊，心臟會忍不住狂跳，會體會到什么叫刀鋒擦過頭皮的心驚肉跳，那是極致的暴力美學，去現場看一眼絕對會此生難忘！！
冬烈飛快掃了一眼，被夸得翹起嘴角，好奇指著標題問：“這個死神鐮刀怎么來的？”
他喜歡！
宋培辰解釋：“其實我們翻譯的時候，有考慮過‘死神彎刀’和‘死神鐮刀’兩個版本，因為起初是有人將你瘋狂飛掠過彎的極致弧線，比作貝克漢姆的圓月彎刀。”
“但后來很快有人反駁，說飛掠過彎的速度確實像是一柄冰上飛刀，但是絕對不像是圓月，反而像是死神的鐮刀，鋒利又透著冰寒的涼意，也有人說你簡直瘋狂得像是死神。”
冬烈已經壓不住上揚的嘴角了，忍不住坐坐正：“大家真是太有眼光了！”
他繼續往下看。
1L：“1樓放照片，照片1、照片2、照片3……”
2L：“樓主，你是不是也在現場！！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真的看得太痛快了！和我看到同城德比打死敵終于進球時一樣激動，感覺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3L：“噢！！點開照片被嚇了一跳，要喝的可樂都手抖灑了半杯，我感覺他要劃破電腦屏幕沖出來一樣！”
4L：“真的是嚇得心臟都停了一拍，很難相信安德魯和維布倫起跑會敗給華國人，看到報道里他們最后望著華國冬不敢置信的眼神，我就忍不住關注他了，他真的太瘋狂了！”
5L：“太快了！！理性討論，他身體與冰面的夾角小得也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驚悚，這樣極度傾斜身體，真的不會摔倒嗎？牛頓的棺材板是被他掀了嗎！”
6L：“這居然是短道速滑？看起來也太刺激了，之前怎么沒發現滑冰還可以這么刺激、該死的迷人，請問哪里可以看他的比賽？”
……
冬烈津津有味的看，一看就看到好幾百層。
還是宋培辰提醒，再看下去，就沒時間看別的帖子了，他才意猶未盡的停下往下劃拉鼠標的手。
冬烈眉梢眼角都堆著笑，眼睛里都是嘚瑟的亮光，看著這樣鮮亮的少年，誰都會忍不住心情大好。
宋培辰就喜歡他這樣鮮眉亮眼的樣子，看了覺得國家的未來都是亮堂的，又伸手給他指了指：
“看看這個，這個是你熱度起來之后，吸引了很多圈外人的討論，即使不懂技術也有很多人忍不住喜歡你。”
就像他。
【充滿了野性的華國選手冬烈，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無法形容，就是那種超級棒的感覺！】
主樓：[冬烈過線左臂高舉比1的挺括紅色背影.jpg]
很難想象在國家這樣艱難的情況下，面對強勢的美帝的壓迫，竟然有少年敢當眾宣布這樣野心勃勃的巨大挑戰，不敢想那是怎么樣一份勇氣和豪情，最后竟成功了！！！我甚至覺得他全身都在發光，很難不喜歡年輕人身上這樣無所畏懼的蓬勃生命力。
1L：“這份勇氣和拼搏看得人熱血沸騰，真的好喜歡他拽拽的囂張的大笑的樣子，感覺世界都歡快明亮起來了。”
8L：“1500米半決賽的時候，所有選手都在圍堵他，阻攔他進入決賽，看他硬生生闖了出來，不惜跌倒都要使出全部力氣沖線，決賽又猛地沖出去撕裂幾國選手聯盟，一身無人可敵的霸氣太迷人了。”
9L：“@8L意氣風發，神擋殺神少年郎！！！”
17L：“他打破了我對華國運動員的印象，也改變了我對滑冰比賽無趣的感覺，極致的恣意張揚。”
19L：“用華國的話來形容，他真的是鮮衣怒馬少年郎，這種氣質真的很吸引人。”
22L：“有誰懂嗎？就那個標題是撩撥死神鐮刀的技術視頻，21秒那個漫不經心的輕笑，每次看到那里都忍不住暫停反復看！！”
……
冬烈感覺真是通體舒泰啊！
就是這種感覺，每一個毛孔都好像舒展開的快樂輕松！
不過這種舒坦，在點開一個主題照片是他那張被抓拍的糗樣后，跟被扎了孔的氣球一樣，咻一下就癟了一半。
整個帖子怎么這么多哈哈哈哈的笑？
可惡！
他指著這個帖子，問宋記者：“你老實告訴我，這個照片的傳播度到底有多高？”
宋培辰見他表情臭臭的，小聲：“應該和技術照片、視頻、還有各種討論傳播度一樣高吧？”
畢竟國外媒體也沒機會采訪冬烈，除了那張照片，幾乎就沒有任何別的冬烈偏日常點的消息，獨苗苗一例，能不被人翻來覆去的討論嗎？
冬烈手啪的一下拍上桌子，怒道：“可惡的記者！”
記者宋培辰：“……”
看來以后要是拍到冬烈的糗樣，不能冠上他自己的名字發表啊！！
他干笑兩聲，小心試著夸道：“難怪外網有人說，你一看就是一個不好惹的小暴脾氣，所以冰上都沒幾個敢對你做小動作的。”
冬烈眉頭一挑：“什么小動作，500米全程爆發力沖刺，他們壓根追不上我。”他眉宇間浮現一抹自得的笑，“不是不敢，是連做小動作的機會我都不給他們。”
他說著也好奇，“不過1500米好像也是，不知道為什么。”
宋培辰見已經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很快就忘記了剛剛的氣惱，趕緊道：“說是你滑得太可怕了，要是對你做按膝蓋踢冰刀這些小動作，會有一種你會不顧一切把人狠狠撞飛的感覺。”
冬烈聽了頓時大笑。
并且贊揚：“那這人還看得挺準。”
兩人聊了幾句，宋培辰就順勢開始了這次的專訪。
冬烈想到“驕傲使人落后”這個任務。
既然謙虛任務可以這樣完成，那其他所有有關“贏得他人××評價”的任務，應該也都可以用類似的方式完成。
華國這么多人。
總有一小撮人會站在他這邊的吧？
宋培辰：“……”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人對自己的認知偏差，可以大到這個地步。
見冬烈一臉“聽我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的乖巧懂事聽話謙虛的好大兒”的模樣。
宋培辰頓了頓筆，覺得有點昧良心，但看著冬烈配套說出的那些各種訓練趣事，日常趣事，金句頻頻，又舍不得廢棄掉不發。
他猶豫間，又多看了幾遍，越看這套邏輯，越覺得冬烈說的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他難道不謙虛、不乖巧、不懂事、不聽話、不是冬國泰教練得意的好大兒嗎？
冬烈看宋記者有些迷離的眼神，滿意的點點頭，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
忽然，他看到一張隨意散放著的報紙，版面上的照片是一個運動員端著一罐飲料說“要想身體好，就喝健力寶”。
說是這款被譽為“東方魔水”的第一款運動型功能飲料健力寶，請了這名運動員代言，并且開出了25萬元的高價代言。
25萬元！！
冬烈想到兜里空空的國泰同志，腦子里瞬間閃擊出可以讓他眼淚汪汪的樣子傳遍大街小巷的辦法。
心甘情愿的那種！
第24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4 少年自有少……
冬烈三步并作兩步閃回來, 一屁股坐到宋培辰旁邊。
“宋記者！”
宋培辰眼中的蚊香圈一下被驚散，看著眼前亮著眼睛的冬烈，只有一個念頭——可千萬別惦記我！
這念頭突如其來, 好像也找不到什么根源, 就這么心臟一哆嗦，鉆出來了。
宋培辰不清楚這是潛意識作祟。
他還有點內疚, 不該對冬烈冒出這樣的想法。
冬烈這樣意氣風發的少年人，知道熟悉的記者朋友在心里暗暗對他有防備, 該多傷心？
宋培辰略略愧疚, 對自己筆記本上那幾個“冬烈小壞蛋”的報道靈感更心虛了，手下意識捂住本子, 站起來問：“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
冬烈拿那份報紙給他看，指著那個25萬元問：“這個是真事嗎？真有這么多錢？”
這可是萬元戶就了不得的時代！
宋培辰看了一眼，從另一個抽屜拿出一份整理過的資料。
這時候辦報紙, 除了本身就主打各種爆料、花邊新聞的小報之外，稍微大一點、正規一點的報社，對報道新聞的真實性都是非常考究的。
這涉及到報紙的公信力。胡亂編造、道聽途說都是不可能、也極其不專業的。
宋培辰顯然也花時間去了解過, 他很肯定的回答：“是真的。”
他還信手拈來地給冬烈講解道：“健力寶起家就是靠奧運選手打廣告，它作為國內第一款運動功能飲料供應給首屆奧運選手, 選手們在比賽間隙喝它, 就相當于都在給它代言。”
即使那時候國內還沒有什么體育明星代言的概念, 但依靠全民對奧運的關注和渴望, 健力寶當即乘風大火。
“之后健力寶就一直很注重體育這一塊。”他指著那份資料說, “一個很經典的例子, 就是在1987年，健力寶直接砸了幾乎一年大半利潤，以250萬元價格, 擊敗了可口可樂100萬元的報價，成為了那年廣州全運會指定飲料[1]”
宋培辰無疑是非常有素養的記者。
面對報紙讀者對新聞真實性的發問，他能追根溯源，旁征博引，來證明這個公司是絕對做得出來25萬元請體育明星代言的事。
冬烈聽了，都覺得不需要再多花時間去調查了。
他搓搓手：“你了解這么多，有他們公司的聯系方式嗎？”
宋培辰好笑地問：“你想掙這個錢？”
倒是意外的合適。
冬烈當即一臉正義：“庸俗，我這是給隊里掙經費，進一步向全民宣傳短道速滑運動！”
宋培辰：……總覺得你小子好像憋著什么壞。
但他還是給找了張庫房前幾年留下的廣告畫，廣告詞是“盛事有我，國飲健力寶”，下面附了寄信件的地址、還有郵箱。
冬烈當即眼前一亮。
很快，一份廣告策劃、配上一個手繪的極為抓眼的飆淚表情包，就從肅慎寄出了。
接下來好幾天。
冬國泰都感覺非常不對勁。
在去訓練基地路上，有人熱情朝他打招呼：“冬教練，你家冬烈可真是貼心啊！”
回家的路上，鄰居沖他夸：“我打小就知道冬烈是個懂事的孩子，攤上這樣的娃兒，國泰你真是攢了八輩子福氣！”
在去開會的時候，同行也唏噓起哄：“真是羨慕哦~虎父無犬子啊！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咋能動不動就揍孩子？”
冬國泰：？
才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冬國泰：？？
貼心？懂事？謙虛？乖巧？這些詞和那小混蛋有一毛錢的關系嗎？
而且！！
他什么時候揍冬烈了，他連那小子身上一根毛都沒碰到過！
甚至還有全國各地關注短道速滑的人寫信過來，紛紛天塌了一樣求情：“不要揍冬烈啊！！”
還有一種更氣人的，看似講道理，但明目張膽偏心眼：雖然這小子皮得很、狂得很，該收拾還是要收拾，但是也不能下手太狠，要有分寸，可不能仗著你是他爹就欺負人叭叭叭……
冬國泰看到信件都驚呆了。
他去找冬烈，冬烈滿臉“我什么都沒干啊”的無辜樣兒，眼神清澈：“我就是接受了肅慎體育報的采訪，宋記者問什么我就說什么。”
他又去找體育報，發現記者的筆簡直是能編出花來！
就比如錄像室小兔崽子非要他喊爹的事，在記者的筆下，竟然讓人感覺像是那小子不知道多貼心，才給壓力很大的他和教練們逗趣解悶，還懂事又機靈的提出技術建議。
更讓人納悶的事，事是真事，一點假都沒有！！教練們是笑了，確實活動了身體，還對喬柳的超越時機敏感度心生期盼。
冬國泰想找上門去跟人說道說道，都不知道從何下手、從哪開口。
怎么會有這么偏心眼的記者？！
他跟老友提起都語氣感嘆：“還是宋記者說話公道，報道也公正，采訪這么些年，都從沒出過這樣的事。”
看看人家寫的報道【雄關漫漫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多有氣勢！
冬國泰感嘆著，卻不知道，宋培辰正是這一切的根源。
宋培辰宛若一個精分。
一邊用大號宋培辰公開發表熱血激勵的體育報道，比如【而今邁步從頭越】這篇，講得就是短道速滑在團體接力上從頭開始，篳路藍縷的拼搏精神。
一邊又開了一堆小號，花式講著“冬烈趣事”“冬烈小壞蛋”“冬烈與總教練二三事”“坑爹的冬烈”……
在這樣熱鬧的情況下。
冬烈終于收到了健力寶飲料的回信。
果然答應了他的自薦！
他就說，那個極其抓眼的飆淚表情包，沒有人能拒絕！每個看到的人，都會：“嗯？這是什么？好奇怪，看一眼，還是好奇怪，再看一眼！哈哈哈哈……”
由他獨創，曾經火遍好幾個世界！
健力寶不論是做廣告畫，還是上電視打幾秒鐘的廣告，都不可能拒絕。
冬烈把衣服塞給伍霍：“我一輩子的好兄弟，今天的衣服就拜托你了。等我回來，讓教練給你換一雙新的名牌冰鞋！”
“說什么傻話呢。”伍霍看著冬烈嗷一聲興沖沖跑掉的背影，為教練捏了一把冷汗。
冬國泰臉色黑黑的，跟鍋底一個樣。
“我怎么沒見別的廣告畫這么……離譜？”
他狐疑地看向冬烈，很懷疑這個代言邀請有眼前這小混蛋在里頭搗鬼。
“怎么就離譜了？人家打廣告是要賣飲料的，肯定要不斷推陳出新，想有趣的新廣告點子、廣告詞！”
冬烈用譴責的小眼神瞅冬國泰，打抱不平地說：“這我就要批評你了，國泰同志！人家是積極進取，努力搞好廠子營收，創效益擴生產，為工人們謀福利，怎么到你嘴里就變成離譜了？”
冬國泰：“……”
他看看信中提出的這三條。
廣告畫①是讓他穿著一身比較吸睛“亮眼睛”“鮮艷”的衣服，端著一瓶健力寶回頭抬手笑著推薦，備注要笑得燦爛，露出一排白牙。
廣告畫②是最好穿個短袖或者背心，露出鼓鼓的肌肉，手握健力寶高舉在胸前，要一臉感動，熱淚盈眶？？最好還要有眼淚“炸”出來的感覺，據說配合宣傳說法是，喝了健力寶，速滑成績好到總教練都感動得眼淚炸出來？？
廣告畫③倒是勉強正常一點，表示如果他還能滑的話，最好可以拍一個帥氣一點過彎照片，越抓人眼球越好。
盡管②藏在中間，但依舊能看出那股獨特的氣息。
眼淚炸出來？
這難道不離譜嗎？
冬烈心道，那你還是不知道，這照片拍好了，人家還會后期加工呢。
能p的就p，技術不夠就請畫師直接在照片上加工畫上去，然后印刷。
相信為了宣傳效果，健力寶不會讓他失望的！一定會還原那張眼淚炸出來的表情包的！
冬烈一臉痛心疾首，譴責：“國泰同志，這可是
足足35萬塊的聯合代言費！你怎么還能猶豫，覺悟還沒我高！”
冬國泰有口難言。
冬烈憂心忡忡：“爸，你想想咱隊里的冰鞋，每次都舍不得換，只把冰刀卸下來換200塊的國產冰刀[2]，上次訓練那誰的冰刀直接脫了，還是咱自己拿電焊工具焊的，萬一哪次重要比賽前脫了，你不得后悔死？”
冬國泰狠心咬牙。
冬烈振振有詞：“咱不能光想著國家撥款，國家多困難？美帝的飛機直接囂張地飛到咱們重要城市上空拍照偵查，咱們戰斗機研不研究？上次銀河號那事，咱們的北斗衛星研不研究？咱們的軍艦、大炮、各種武器研不研究，國家哪哪兒都要花錢！”
冬國泰找了一套最鮮艷的衣服。
冬烈找來隊里的錄像機，笑得大聲：“笑！爸你要笑，要露出一口白牙，別害羞嘛！！”
他笑得特別燦爛，還嚷：“爸你學學我。”
眉目間都刻上了威嚴深重的冬國泰，幾十分鐘下來，臉都要笑僵了。
冬烈看著任務列表里“讓冬國泰因你露出高興的笑容”的任務打上勾√，笑得更開懷了。
因為他撐出高興的假笑，怎么不算是因為他笑呢？
緊接著就是“包藏禍心”的第二個熱淚盈眶的感動了。
冬國泰哭不出來。
他這輩子就沒當著外人的面哭過！
冬烈貼心的給他找了點洋蔥、辣椒啥的，放到他手心，“用這個保管好使。”
他絕對不是因為想看國泰同志通紅的眼睛，才不給他找眼藥水的。
絕對不是！
他可是個貼心乖巧又懂事的好大兒。
全民皆知，有口皆碑，任務列表都承認的！
冬國泰那張威嚴的面龐，紅了眼眶、濕潤了眼角。
平日里讓人不敢對視的威嚴目光，此刻盈滿了淚水，泛著水光，看起來淚汪汪。
冬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真的努力去回想這輩子最傷心的事，才勉強忍住沒笑到打跌！
連腹肌都忍得一顫一顫的。
冬烈忍著笑：“爸，敬業一點！咱要對得起人家給的35萬元廣告費啊。”他強調，“炸！！眼淚要炸出來的那種感覺！”
他都在報道里“嗷”得一聲哀嚎了。
國泰同志也要搶眼一點才行啊。
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錢一起賺，有笑一起扛！
冬國泰：“……”
為什么這么想揍這小混蛋？
他在心里默念三遍，親生的、親生的、親生的！
冬國泰最后被洋蔥辣到眼眶通紅，真像是結結實實狠哭過一場。
但一拍攝完，冬國泰就恢復了威嚴的表情，面皮繃得緊緊地。
偏偏眼睛還紅。
冬烈悄悄偷拍了一張，留念！
很快進入到最后一條。
冬國泰對這個是最上心的。
他覺得這個最正常，希望這個能拍好，然后讓健力寶放棄、忽略前兩個“離譜”的廣告畫策劃。
他雖然退役好些年了，但是一直堅持鍛煉，滑個過彎還是沒問題的，他率先帶上護目鏡擋住眼睛。
當冬國泰換上曾經的訓練服，冬烈眨眨眼，好像感覺那個海報中“騰龍飛將”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
那個讓上一代人為之驕傲自豪、拼出華國氣的騰龍飛將。
冰場是不可能沒人的。
當錄像機架起來，冬國泰穿著紅色緊身訓練服到冰場，瞬間吸引了許多目光。
天吶嚕，總教練要拍體育代言的廣告畫！
即使有訓練任務，都忍不住悄悄把目光撇過去偷瞄。
冬烈這次沒蛐蛐了，他覺得自己果然是個善良貼心的好大兒！
但止不住冬國泰滑了一次次都不滿意，偏要問：“你覺得哪里還可以改改？”
冬烈誠實夸道：“我覺得你這樣就挺好。”
真的很好了。
不是所有人風格都要兇猛剛烈的，國泰同志肩膀寬闊，身板結實力量很足，腳下技術又很扎實細膩，滑起來真的好像龍一樣盤旋、俯沖、翱翔，涌出一種雄渾磅礴的華夏式穩重力量感。
即使現在沒了退役前那樣強的技術和力量，但一個人的滑行風格是不會變的。
可冬國泰不滿意。
他對自己要求很高，一本正經道：“咱要對得起人家給的代言費。”
他看過來的眼神，冬烈覺得自己看明白了。
倔唄。
他不懷好意的燦爛一笑，“論耍帥，我確實是專業的！”
冬國泰點頭：“你說說看。”
“真要說？”
“你小子剛剛還說少了？”
冬烈偷偷瞄好逃竄路線，猛地一亮嗓樂道：“你屁股再翹點更好！”
嗖——
冬烈兔子一樣飛躥而逃。
冬國泰臉一黑。
進一步壓低重心，身體軀干前傾。分明是好好的技術動作！！
冬烈聲音本就帶著少年人的清亮，一扯嗓子周圍人都聽到了，嚇得忍不住轉頭看過來。
然后看到總教練正氣急敗壞地追著冬烈跑。
總教練手里拿著一根原本掛在防撞圍欄邊的彈力帶，指著冬烈咆哮：“你小子給我站住！站住！”
“誰站住誰是傻子！”冬烈大笑一聲，眼中搖曳的快活野火如澆油般爆亮，縱身飛奔著遠去了。
***
廣告費很快就結下來了。
是給冬烈和冬國泰兩個人的代言費。
冬烈不用怎么拍，比賽現場的那些照片都挑不過來。
錢打過來之后，冬烈拿到了少少的一部分。
他把棕黃色信封撐開，先是往外倒了倒，又眼睛伸過去往里頭瞧了瞧。
“這么點。”冬烈狐疑的看向冬國泰，“你不會是偷偷挪用了吧？把咱的錢挪到公款里面？”
這家伙有前科！
把自己兜里的錢掏出來給隊里用。
冬國泰特別想手邊有個那種老式學堂打學生手心的那種棍兒，什么體罰不體罰的，他現在就想揍這混小子！
要不然他牙癢癢。
“都是要跟隊里分的，難不成你還指望錢全揣你兜里？真要這樣，那出不了成績的運動員怎么辦？舉國體制培養你出的錢又怎么算？”
冬烈聳聳肩，“行吧。”
他轉頭就把這筆錢，還有上次比賽的獎金，全都放到一起。
請了一個在足球界小有名氣的運動醫學專業的康復師。
冬烈知道，這個人日后會在足球、籃球、網球界都闖出名氣，為nba不少球隊治療康復了幾乎賽季報廢的運動員，那可都是薪資包幾千萬美元的頂級球星才請得到的大牛。
現在名聲還沒有那么大，他那點錢才請得起，還不是長久的，就是走一趟，幾天的事。
當冬國泰得知此事的時候，錢都已經打出去了。
為了采購設備和裝備正摳摳搜搜、到處比價、比質量的冬國泰：“……”
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手指縫漏風！
什么醫生要這么貴，還沒焐熱的錢一下就全都扔出去了。
“你這錢怎么用是你的事。”冬國泰心疼得想捂胸口，“我就是好奇啊，你又沒個病沒個痛的，找個醫生來看病做什么？”
整個訓練基地的人也都是驚呆了，想不通冬烈這跟把錢往水里扔有什么區別？
在大家淳樸的想法里，搞體育的醫生，就是跟隊醫一樣，給他們按摩放松一下，受傷了看看嚴不嚴重，怎么弄才能繼續比賽，打打封閉之類的。
冬烈現在又沒傷病，這不就相當于拿可以買套房的錢，去請了個人給自己按摩放松？哪有這么金貴！
心痛。
冬烈：“……”
他哼了一聲：“別用那種看傻帽的眼神看我！”
迎著一圈“你不是傻帽誰是傻帽”的眼神，冬烈微微頷首，似笑非笑道：“要不要打個賭？”
心頭一跳。
跟這家伙打賭從沒贏過的眾人：“……”不妙！
又聽冬烈又趣味盎然地說：“就賭要是到時候誰要是反悔了，誰就在冰場中間大喊一聲‘我是大傻帽’”
“想想就覺得真有趣啊。”
冬烈笑得眼睛里都是“等著看好戲”的戲謔光芒。
看得人心都涼涼的。
也有人咬牙：“他就是在虛張聲勢，賭我們不敢跟他打賭！”
他們怎么會后悔？這就是貴，貴得嚇死人，有這錢干什么不好？
然后在康復師到達的那天，當天就有人后悔了。
他們親眼看見那人一套體查后，讓冬烈躺在墊子上，做了幾套奇怪的動作，冬烈再上冰的時候，速度好像變得更快一點。
更快了？更快了！！
聽隊里隊醫翻譯，那康復師說是怎么處理了一下后側鏈緊繃的肌肉，讓冬烈在強悍爆發力下肩、背、胯骨整個軸都更穩定，發力傳導會更流暢。
冬國泰看得心癢癢。
冬烈正跟這位日后赫赫有名的康復師聊著。
他身體確實沒有什么傷病，雖然他訓練的時候喜歡拼盡全力，但該休息的時候，他也依舊花式找各種理由不加練，好好休息。
他從接觸第一項運動起就接受科學訓練，超負荷訓練，透支身體健康去換成績的事，在他看來有些傻氣。
但有時候傻氣也并非貶義詞，不該成為被嘲諷的理由。不身處這個時代，不真的當上運動員，很難理解當下這種在技術落后、條件落后、訓練體系落后、各方面都落后的情況下，幾乎只能“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的孤注一擲。
即使是在現代，很多運動員發現教練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成績再也無法提高，前途迷茫的時候，也只有咬牙再加練。
除了加練還能再做什么呢？沒有辦法了！
他們在為自己的命運突圍，是一種純粹的、孤勇的奮力一搏。
冬烈跟康復師交流著，說著大家的情況，并且希望他能仔細看一看賀盛蘭的左腿。
這問題膈在這里很久了。
康復師和比了個ok的手勢。他和冬烈聊得很開心，在接到委托前，他就被冬烈迷住了，很難有喜歡運動熱血的人會不愛冬烈身上那種感覺。
他好奇地問站在冰場中間喊“我是大傻帽”的人在說什么？
冬烈微笑道：“他們在喊‘我要拿金牌’”
“哦，這可和我了解的含蓄的華國人不一樣！”康復師都吃了一驚。
冬烈揚了揚眉，指自己：“有我在。”
康復師恍然大悟，他笑著點頭：“也是，你這樣像是太陽耀眼的家伙，朋友肯定也會被照耀得熱情外放起來。”
才憋著氣喊完“我是大傻帽”的葉飛揚，好奇地問自家教練，“他們在說啥？”
教練表情同情地看他：“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傻人還是有傻福的。
康復師給冬烈看，是松解肌肉調整身體狀態，但給其他人看，就真的全是傷病了。
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
看著不顯，這個運動醫學專業未來的大牛康復師一上手，不是不敢相信地嗷嗷叫起來，就是面色一變。
比如賀盛蘭，“你每次過彎支撐腿是不是都覺得會有那么一下突然使不上勁兒？還有這里，就我手按壓的地方，我按住，你試試抬腿，看會不會抽抽的疼？”
前者讓賀盛蘭和吳教練都面色一變。
后者擴散性抽搐狀態的確定，卻讓康復師都微微皺眉。
當他抓住賀盛蘭小腿，大腿小角度伸展，讓賀盛蘭積極用力，讓彎曲的膝蓋和小腿再屈腿至極限，這個時候會突然產生強烈的痙攣抽搐。
他仔細看過，最后下了斷定：“你的縫匠肌情況已經有點危險了，如果再繼續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下去，很可能會導致肌纖維束的斷裂傷，進而引發膝關節內側疼痛，我見過最嚴重的，膝蓋會出現游離的碎骨。”
康復師建議她至少休息兩個月，做系統的治療和康復。
還在離開前，留下了一個大概的治療方向建議。
賀盛蘭不愿意。
她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峭：“我覺得沒有那么嚴重的問題！要是停訓治療兩個月，今年剩下的世界賽就全都報廢了，奧運前我還能不能恢復現在的水平都是問題。”
原來時間線上她也是這樣選擇的，那時候情況更糟，傷病爆發得時間更晚，更劇烈，但那時她是全隊唯一能上奧運爭牌的希望，也是《奧運爭光計劃》在短道速滑項目上的唯一人選。
她眼淚都沒有掉一滴，只說“我要上”，最后打了封閉，拼著職業生涯報廢，拼出了華國冬奧第一塊獎牌，實現了獎牌零的突破。
她是站著出去比賽的，人最后卻是坐輪椅回國的。
她是鐵姑娘，但又不是真鋼鐵做的，血肉之軀怎么會真的不疼不累不傷呢？
這天，在食堂。
冬烈拉著伍霍就坐到了賀盛蘭對面。
賀盛蘭：“你不用來勸我了。”
冬烈嘿了一聲：“誰說我是來勸你的？”
賀盛蘭：？
冬烈笑得特別欠揍：“我是想到高興的事，忍不住來跟你嘚瑟一下，以后短道速滑就是我們男隊的天下了！”
賀盛蘭當即握緊了筷子，冷哼一聲：“你們再練個十年二十年再來跟我說這個話吧。”
冬烈搖搖頭：“哪里用得著十年二十年，等你拼完了下一屆奧運，不就有希望了？你看哈，我比你年輕，身體還比你健康，運動生涯肉眼可見的比你長，以后啊……”
他說著就高興的嘿嘿笑了兩聲。
“現在我們男隊撿你們用完的冰場，挑剩下的訓練資源。”他語氣里頗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得意，“以后就都要反過來咯~”
第25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5 少年自有少……
賀盛蘭砰的一下把筷子拍到餐盤上, 臉色鐵青。
“我告訴你冬烈，你想都別想！”
她高高的站起來，俯視著冬烈, 與冬烈挑釁的目光對上, 臉上全是冷酷無情的殺氣。
冬烈見她情緒被牽動，渾然不在意地黑起了身邊的伍霍：“我不想也行, 不過我也不能阻止別人這樣想是吧？”他給賀盛蘭指著身邊的伍霍，“別看他濃眉大眼的, 也不是個好東西。”
賀盛蘭目光懷疑。
被看的伍霍：“……”
他心里默默背誦隊規, 默默背誦短道規則，努力無視賀盛蘭的目光。
伍霍的老大哥形象還是很深入人心的。
但沒關系！
冬烈添油加火：“你沒和他住一起, 你肯定不知道啊！你別看他表面老實，野心可大著呢（日記寫三個奧運目標），他不僅自己一心成績想超過你（追求成績）, 還每天無私的給這個講講技術，給那個講講經驗（隊長責任），就是暗藏野心想帶領男隊超越女隊！”
“對了, ”冬烈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還有證據！”
“他之前那次隊內摸底貼出來的檢討你看過沒有？他在那里面就透露過這個野心了！”
冬烈信心滿滿、信誓旦旦：“我跟你說, 野心這個東西, 就跟噴嚏一樣, 是藏不住的！”
賀盛蘭目光灼灼的看向伍霍。
伍霍：“……”
他這樣沉穩老實的性子, 哪里面對過這樣的場面？他渾身緊張, 屁股都在長凳上不自在地左右挪了挪。
對上賀盛蘭灼灼的目光，幾乎是無法應對的下意識轉頭避開。
但在賀盛蘭看來，這就是心虛了！！
你不心虛, 你轉頭做什么！
還有那份檢討，賀盛蘭神經頓時緊繃，從前沒放在心上的事，好像一下全都從記憶深處涌現出來。
那次被冬烈聯合女隊圍剿，伍霍除了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當然也要提幾句女隊的強勢，作為隊長，還是一個有責任心的隊長，自然希望能帶隊迎頭趕上。
但有時候境地不一樣，心態不一樣，看到的東西就完全不一樣了。
賀盛蘭眼神霎時凜然。
她本就是極其要強的人，要金牌，要勝利，要第一，要當最好的隊長。
她心中最重要的是為國爭光。
僅次于這個信念的，就是要扛起隊長這面旗幟，這是她扛了許多年的責任和擔當，她想帶領隊員們在世界賽場上不斷沖鋒突圍，讓全世界都看到華國站起來
了！讓全世界看到她們華國姑娘一樣鐵骨錚錚，英姿颯爽！
再次才是她自己。
她本來意志堅定，信念純粹，即使落下傷病也無怨無悔，她要義無反顧地奔赴自己為之拼搏多年的戰場。
然后被一個混蛋玩意偷了家！！
你想不管不顧上戰場？今天摸你家雞窩里的雞蛋，明天順走你家老母雞燉湯，后天又去你家菜地里偷點菜……
天吶！！雄赳赳氣昂昂的戰士再也沒有安穩的大后方啦！！奮勇殺敵的時候都要絞盡腦汁活下來，再不敢隨便以命相搏，順便還跟排長哭兮兮大聲嚷嚷：“排長！！我回不去的話，我家就完蛋了！！”
一旁的教練們：“……”
在康復師離開后，他們也不是盲目聽信，而是讓賀盛蘭做了許多檢查。
但國內現在運動醫學領域確實才剛剛起步，或者說連起步都算不上。單從普通醫生角度分析，這條腿好好的能走能跑，沒腫沒撕裂沒拉傷。
但也有相關醫生指出，這條縫匠肌疲勞程度和恢復速度確實異常，康復師提出的隱患確實有極大可能發生。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檢查都屬于心理安慰。
華國的運動醫學起步還是太晚了，在康復師能精確指出只有賀盛蘭和吳教練知道的她過彎時支撐腿問題時，在康復師能精準引導出賀盛蘭腿部痙攣抽搐的時候，心里的天平早就隱隱傾斜了。
——他說的不是危言聳聽。
這是一個極沉重的問題。
但這一次，教練組仔細商議之后，做出了全然不同的選擇，他們想勸賀盛蘭休息治療。
只是怎么勸都不見成效！
你跟她談信仰，她比你還堅定，你跟她苦口婆心，她心比鐵都冷硬。
教練組天然帶著穩重的氣息，是“穩住大后方”的可靠存在。
吳教練看著眼前這一幕，有點意識到之前為什么自己勸說不起成效了。
但看到自家隊長被氣得手都握拳直抖，還是忍不住又氣惱又心疼。
她看向冬國泰，那眼神很明顯“你管管那小混蛋”
冬國泰拿著筷子假裝認真吃飯，一副“今天的飯可真好吃”的專注，好像一點都沒注意到吳教練的眼神。
吳教練在心里暗罵：這一大一小倆混賬！
她甚至心里起了疑：雖然冬國泰看著也濃眉大眼的，但能教出冬烈那個小混蛋的，能是好的？
饒是賀盛蘭一向表情冰冷，不為外物所動，此刻都不免臉上露出些情緒來。
冬烈完全不意外，這反應正在他的意料之中！
伍霍就是那張王牌。
他說的話對賀盛蘭的刺激已經不大了，大家都習慣他搞事了。
就好像是，小偷偷你的錢你會覺得奇怪嗎？但若有一天，你發現你爸媽在偷你錢，瞄著你的存款，那才會整個人全身寒毛都炸開。
伍霍就是那個賀盛蘭心里信任，覺得穩重可靠，毫無防備的老好人。
然后他來偷家啦~
賀盛蘭覺得眼前的世界都塌了！
她拔劍四顧，敵人來勢洶洶，而女隊如今實力第二強的人是心腸好、脾氣也好的喬柳，她能抗住冬烈這不要臉的家伙？
而再往下，賀盛蘭深知，實力不夠的人強行當隊長，對整個隊伍的凝聚力是巨大的打擊。
冬烈一看，她慌神了，她急了，忙不迭地跑過去幫她拍背，還歡喜的關切說：“這是怎么了？哪兒不舒服？”他學著教練們的語氣苦口婆心地說，“最起碼還是要撐到奧運啊！我這就去幫你叫隊醫。”
賀盛蘭被氣得不輕，即使以她素日的冷靜，此刻也忍無可忍，“滾蛋！你滾遠點，別讓我看見你在我面前晃悠！”
伍霍剛忍不住想站起來勸一勸。
也被一指：“還有你！”
伍霍瞧著那副“今天最好都別出現在我眼前”的怒火，簡直坐立不安，他覺得今天晚上睡覺，都得在夢里跟人道歉。
離開了食堂，他都還憂心忡忡。
卻聽冬烈沒一點不安，還在嘖嘖感嘆，夸道：“賀盛蘭可真有素質，那么多罵人的話，居然就會一句滾蛋。”
這比他之前挨過的罵可輕多了，九牛一毛。
伍霍：“……”
“這是重點嗎？”他忍不住。
冬烈瞅他那樣兒，笑著一把攬住他的肩膀：“你放心，以后多挨挨罵就習慣了。”
以后多挨挨？
難道這樣的事以后還會有很多嗎？
伍霍眼前一黑，忽然不想和冬烈做一輩子好兄弟了！
這丫的就是個狗賊大坑！
要不還是回歸之前冬烈懟他，嗆他的相處模式吧？
***
賀盛蘭這次是真的動搖了。
她沒有一刻不比現在想要更長久的運動生涯！
教練組也摸到了點精髓，從各個角度“拆家式”勸說。
而在教練組忙于賀盛蘭的情況，忙于世界賽，忙于團體接力的時候，健力寶新的廣告畫做出來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貼遍了大街小巷。
除了兩人的廣告畫，冬烈還錄制了一條短視頻，投放到電視臺播出。
這都是35萬元代言費的內容。
但是除了冬烈，誰也沒想到。
最破圈的，竟然是冬國泰那張“淚炸了出來”的表情包！
國人其實對冬國泰是有印象的。
當年“騰龍飛將”的名氣在外賽上一炮打響，曾經也是許多人看過，為之歡喜過的。
得知他就是冬烈的父親，還是現任短道國家隊的領隊，心里就有一層不小的好感。
再冷不丁一看到他淚“炸”了出來，各個都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有的笑點低的，甚至直接笑到捧著肚子彎腰蹲下，背脊都瘋狂顫動。
“哈哈哈哈！”
“好奇怪，讓我再仔細看看。”
“哈哈我想問問冬教練這真的是自愿的嗎？”
大家也是第一次面對這樣魔性又抓人的表情包，都忍不住駐足討論。
配上廣告畫上的滑冰的動作，更多人了解到了短道速滑到底是一項什么樣的運動。
才降下去的討論度，又一次飆升了上來。
這樣的熱度與討論，冬烈是不在意的，倒是各地的媒體看起來比冬烈本人都要更著急。
他們迅速找各種渠道，了解冬烈最近的訓練、參賽情況，迅速的撰寫刊登了一篇又一篇文章。
【華國新生代冰上短距離之王，又一次斬獲500米項目冠軍！】
【奇跡般的天才，他瘋狂的打破了東亞人爆發力不及白人的論調，他還年輕，未來可期！】
【奧林匹克運動會人類體育的巔峰競技，又一次出現了華國人的身影！】
當然，除了這些正經的報紙，也免不了花邊小報暗搓搓報道了冬國泰的“淚炸了”
順便調侃一番，沒想到冬國泰會有如此“別開生面”的性格。
果然如冬烈所想，有了這個震撼人心、戳人眼球的淚炸了表情包。
他那點“嗷”的一聲慘叫，壓根趕不上趟！
媒體蜂擁而至的報道，和傳播度不斷上升的表情包，引得更多人去了解了冬國泰曾經的經歷，國泰同志也狠狠揚了一把名氣！
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變成了千夫點贊，萬人哈哈哈。
冬烈：都說了任務放心交給我！
保管滿意！
手指比心.jpg
冬國泰：“……”
沒“苦”過的國泰同志，顯然不能接受“萬人哈哈哈”的驚喜。
他卷起報紙，成圓筒拿在手里，趁著冬烈這小兔崽子做平板支撐沒防備的時候，就往他腦袋上敲了兩下。
“肯定又是你個小混蛋干的。”
“哈哈沒錯！”冬烈神采飛揚的面龐染滿得意，那雙靈黠透亮的眼睛，黑如墨染，卻灼著快活的光亮。
他明明保持著平板支撐的動作，卻一點瞧不出累意和疲憊，竟還有力氣得意玩笑說：“你趁我做平板支撐偷襲，太不道德了！”
冬國泰看他笑就氣不順：“還有精力開玩笑，看來你這
訓練量也不太飽和。”
他從旁邊拿起一片10kg的杠鈴片，放到冬烈背上。
冬烈：？
他核心繃緊發力，譴責：“你這是公報私仇！”
冬國泰觀察了下他狀態，又拿了個5kg的杠鈴片放上，“詞匯量還挺多，那你小子說說，背著我跟健力寶搞出那個淚炸了的廣告，這是拿什么報私仇？”
“我是光明正大的用智慧報仇！”
冬國泰都氣笑了，“我跟你哪門子仇？”
他見這小子身體開始微微發顫，呼吸屏住，顯然有點撐不住了，假意還要去拿杠鈴片。
冬烈：！！！
冬烈不吱聲了。
國泰同志良心果然被狗吃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見冬烈眉目間都寫著“我在肚子里蛐蛐你”的憋憤樣兒，冬國泰樂呵了。
他把杠鈴片放在手邊，坐到冬烈身邊，同他說：“賀盛蘭同意停訓去治療了。”
冬烈烏眸唰的一亮：“真的？”
冬國泰神色鄭重：“你小子接下來幾個月，真的收斂一點。現在出去比賽本身情況就嚴峻，賀盛蘭一走，到時候情況就更糟糕了。”
“瞎操心。”冬烈嘀咕了句。
有他頂著！
能嚴峻到哪里去？
但接下來一連幾個月的世界賽賽程，確實如寒風中刮冷刀子一樣割人又刺骨。
華國選手被圍剿，被裁判吹黑哨，以小動作、犯規為由，判掉了成績和獎牌。
甚至在賽場上發生沖撞、被拉胳膊、被隱晦踢冰刀時，有些裁判都更偏向另一方，義正言辭的分析著被身體擋住的視線死角可能情況，但話語明里暗里卻是偏袒的。死角沒有證據，誰都有理，為什么不相信我們自己國家的選手呢？敢于挑釁美帝的霸權主義是要付出代價的。
女子組那邊賀盛蘭的暫時離開，讓情況看起來變得更加糟糕，除了喬柳偶爾能靠幽靈一般神鬼莫測的超越技術摸到獎牌，其余選手都極其艱難。
男子組這邊也不容樂觀。
只有冬烈還不受太大的影響。
尤其是在500米項目里，自打察覺到裁判的偏向后，他干脆就滑得更兇更狠，強行靠實力甩開后面的選手，讓獎牌無可爭議。
團體接力上，也因為缺了一塊重要實力拼圖，暫時還看不出成績。
最后顯出來，就是風頭正盛的短道速滑國家隊，竟然成績這樣差。
倒是沒有媒體大規模報道，但是全國有那么多人，總有人關注有渠道了解到成績，成績還是陸陸續續傳回了國。
正如冬國泰所言，承受了多大的榮譽，就要承受多大的風浪。
在機場被當眾嘲諷體操王子，被砸了家中玻璃的跳高冠軍，都是前車之鑒！
短道速滑隊一時又沖上風口浪尖，迎來了許多批評。
當初夸得有多好，轉頭罵得就有多狠。
稍微輕點的，就是“得意忘形”“才得了一點成績就驕傲”“丟臉”，更重一點的就什么都有了。
隊里的氣氛隨著一次次比賽，也變得逐漸緊繃起來。
隊員們其實對自己的實力都有明確的認知，知道那次六金不過是一次膽大包天的瘋狂突襲，如今輸了就帶著不甘繼續努力訓練，反而是鋪天蓋地的批評和謾罵帶來的打擊更大。
尤其是逐漸接近奧運時間，那種沉甸甸的壓力和指責幾乎要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冬國泰肅著臉走過來查寢，看到冬烈手倚在走廊邊，身體微微前傾看向遠方，一臉沉思。
他頓了頓腳步。
不管平時再怎么陽光燦爛，也都是只沒經過什么事的少年人。即使嘴上說得再堅強，哪里能真的一點不被外界聲音影響？
他表情都軟了幾分，走過去站在冬烈旁邊，也用雙手撐在走廊邊，談心般問：“想什么呢？”
冬烈奇怪的撇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這么說話。
“當然是在想怎么改變這種舉國上下的風氣！”
冬國泰準備了一半的安慰勸解都卡在了嗓子里，生生被口水嗆到。
他連連咳嗽，腦子里卻不由浮現他組織學習青少年心理方面書籍的時候，書里有個說法。
大概是說，少年人略帶天真，朝氣蓬勃，會有一種類似無所不能的自信，即使是憂郁的時候，腦子里也是在思考一些比較宏大的事。
他以為的“無所不能的自信”是，小孩會認真想要考清華還是北大。
他以為的“憂郁和宏大”是，想要成為奧特曼那種拯救世界的英雄。
原來書說的是真的！
但他理解的錯得離譜？
看著眼前“憂郁且宏大”著的少年，他謹慎試探：“你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你一個小混蛋，在這里一臉沉思的想，怎么憑借一己之力，改變整個國家的風氣？
冬烈不屑地瞅他一眼：“當然是說真的，開什么玩笑？”
他在思考，上帝也不準發笑！
冬國泰對上他那雙“你膽小鬼”的眼神：“……”
這小子玩真的。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冬烈額頭，怕他吹冷風發燒，腦子不清醒。
“也沒燒啊。”冬國泰又摸了摸自己額頭，又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小子也別擱這兒傻吹風了，趕緊回去休息。這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大家罵的也不僅僅是運動員，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
冬烈沉思時也琢磨了，這風氣甚至一直持續到二十年后，那時華國在跨欄界出了個奇跡般的天才，劃破夜空出世，閃耀全世界，成為全華國家喻戶曉的存在。
但在奧運會因傷遺憾退賽后，還是被罵得特別狠。
那是一種怒其不爭的火，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們，說我們窮，說我們弱，說我們是東亞病夫，偏偏你還不爭氣！！讓人活生生笑話，哦，這就是你們選出來的代表？
這種怒其不爭，帶入身邊小事或許更深刻。
在這個進城務工火熱的年代，通常一村一地的人習慣抱團去打工。一來有人帶、二來團結起來可以避免拖欠工資，不至于被人欺負。
當有人不爭氣，以至家鄉被扣上“××地的人干活愛偷懶”“××村的人被欠工資都不敢上，都是孬種！”“××來的手腳不干凈”的名頭，老鄉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群毆都是常見的，回了老家都會被全村上下唾罵祖宗八代。
家鄉與祖國，有時候也沒太大的不同。
那這種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大概是在國家真正強大起來之后，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強大，自信，讓國人再也不需要“體育信心”來挺直脊梁。
那些國人寄托在體育上太多太多的東西和感情一一剝離，讓體育只剩下最單純的體育，才結束了這種風氣。
冬烈摩挲下巴，國泰同志有一點說的沒錯啊，這真不是一個人能完全解決的問題，沒有人可以以一己之迅速使一個國家強大。
但是也可以來點驚喜和刺激嘛！
冬國泰：“……”
這小子又在沉思了，看著真讓人害怕。
“你小子肚子里又在醞釀啥壞水呢？”冬國泰很懂冬烈地問。
冬烈瞅他：“什么壞水？你別老把我想得那么蔫壞，我可是有口皆碑的好人！”
宋培辰完全沒有想到。
正是風雨欲來之際，烏壓壓的雷云都已經在天空上凝聚，冬烈不躲不避，竟然還要朝著雷云中央迎頭而上！
第26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6 少年自有少……
“宋記者！”冬烈聲音透亮, 盛滿激情的邀請，“咱們一起再轟轟烈烈大干一場！等你老了，一回憶, 哎呦喂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竟然還干過這么壯烈的事！跟家里兒孫炫耀的時候, 頭都能昂得高高的！”
宋培辰瞧他昂得高高的下巴，忍不住發笑。
還他老了昂著頭顱？分明是這小子想干一大票。
這次不是國家隊官方合作采訪, 他是被冬烈偷偷摸摸喊來的。
本以為是冬烈想找他發點客觀公正的言論，給短道速滑隊說說好話, 哪曾想冬烈居然想聯合他搞大反擊, 膽大包天地想改變整個國家的風氣？
他對上
冬烈那雙灼亮的眸子，里面染滿了少年人如驕陽一樣的意氣。
真是少年狂氣啊, 什么都敢想！
這可不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群體的事，這是山崩地裂, 是人力不可抗的時代洪流。
在如此時代洪流面前，個人的力量如螻蟻般渺小，想做截停洪流的螻蟻, 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癡心妄想？
罷了, 就當陪這小子放松放松、緩解一下賽前壓力, 隨他說好了, 只等他暢暢快快地說完, 心里就舒坦了。
宋培辰心里這般想。
“首先！”
冬烈眉飛色舞, 在宋培辰看來, 少年人或許不明白這背后是怎么樣的時代浪潮，仍興致勃勃地說：“現在的情況其實是有問題的。咱們的運動員比誰都想拿金牌，比誰都想表現好, 肯定沒錯吧？咱們國人也是愛國的，激烈的，雖然他們罵得兇，但不是一個人，也不是一群人，是一國人，總不能一國人都有問題吧？”
“那到底誰有問題呢？”冬烈一拍手，語氣中透著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咱也不費那力氣去找了，咱們直接找個背鍋俠！”
宋培辰手中鋼筆一滑，鋼筆尖劃破了紙張。
誰有問題？當然是我們還太弱了，但我們的自尊心比誰都強，面對群敵欺壓，國家意志都不允許民族被打折了脊梁。
我們是要站起來的。
冬烈見他表情不由得意大笑：“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宋培辰眼神里半是驚顫，半是滾燙，“你……”
正要開口，冬烈哈哈嬉笑著一聲打斷：“背鍋俠！禍水東引，我這想法是不是聽起來就很有趣哈哈哈？”
宋培辰見他眼底亮晶晶的搞事之光，一時竟也有些恍惚，不知他到底懂不懂，還是少年熱血能激昂到如此地步？
“真要干？”他聲音下意識放輕。
“當然！”
“打算怎么做？”
“我做沖鋒的烈焰，你做執筆的刀！”冬烈亮著眼睛看宋培辰，揚聲朗笑，“宋記者，紙為戰場、筆作刀槍，你不會忘了你們新聞學的老本行吧？”
那聲脆亮昂揚的“宋記者”炸響在宋培辰耳邊，他感覺耳邊都是砰砰的心跳，和冬烈潑辣烈性的笑。
“怎么會忘……”宋培辰聲音都與心臟一起發顫：“我尚在大學求學時，就曾與同學們立志。”
他顫聲，“書生報國無他物，唯有手中筆如刀。”
他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不是嗎？
他明知道運動員們已經拼盡了全力，不該遭受這樣鋪天蓋地的謾罵。
直言不諱，以筆為刃，做黑暗的揭露者，做不公的發聲者，做社會的推動者，這就是新聞學，這就是當初他報考新聞學的初衷不是嗎？
宋培辰內心好像被潑上熱油，燒起猛火，燒得灼熱紅亮。
他從包里掏出另一個厚皮筆記本。
冬烈：嘿嘿，就沒有我冬烈忽悠不瘸的記者！
正嘚瑟著，看到宋培辰掏出厚皮筆記本，他嘚瑟的小表情一僵。？？？
這個本子好像才是之前幾次宋培辰采訪他記錄的筆記本。就這個厚皮的，棕黃色的！當初在訓練基地的柵欄邊初見時用的就是這個，不會記錯的！
宋培辰！！虧我還拿你當所有記者里最信任的朋友，“你剛剛居然糊弄我！”
宋培辰尷尬“呃”了聲，沖冬烈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我的錯。”他還很懂冬烈的小小哄了下，拱手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諒一諒我的眼拙可好？”
順毛一摸，冬烈果然很好哄，哼哼兩聲就不在意了：“那得看你表現。”
兩人坐到一起。
開始嘀嘀咕咕“密謀”怎么禍水東引，怎么義正言辭地大坑背鍋俠。
在滔滔洪水下，小螻蟻確實顯得很渺小。
但是如果有壞心眼的小螻蟻蠱惑，集結一群小螻蟻偷偷在挖開旁邊的堤壩呢？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現在他冬烈就要當這只暗搓搓挖堤的小螻蟻啦~哈哈哈哈哈~
冬烈小螻蟻先記仇伸爪：“你看這幾個裁判的名字，是不是一聽就很適合背鍋的樣子？”
宋培辰認真點頭：“確實！”
又飛快邊寫邊說：“我再想想，之前別的項目也有不少類似的情況。”
他作為體育方面的記者，也是關注過很多我們運動員走出去受委屈的情況的。國家都受委屈，難道還想人民能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唰唰一通寫，然后看著本子上的名字，竟然有些遺憾嘆氣，“以前都是看著生氣，從沒想過我竟然還會有嫌少的一天。”
兩人稍稍一嘀咕。
很快宋培辰就以其優秀的職業能力，構思出了十多個方向的，正面開火的、旁敲側擊的、暗地里鼓動的、跳反挑撥的——“為我們的運動員發聲”
去罵吧！去罵那些不公吧！憑什么弱小我們就要受委屈，讓世界看看，我們華國在世界競技賽場上是不會忍氣吞聲的，這里有四萬萬人都在看著，我們的運動員背后是有人的！！有支持他的人民和祖國！！
不是覺得窩囊嗎？不是覺得國家在銀河號等一系列事件上隱忍的反應太過窩火了嗎？軍事實力不敵暫且要隱忍，難道連體育上也要忍氣吞聲嗎？？
我們的運動員我們可以關起門來自己罵，但是外人如果想欺負他，那是絕對不行的！欺負他和欺負我有什么區別？——這樣的想法和引導絕對是華國式的。
華國人骨子里就是有這樣一種俠義式的情懷。我可以罵我的母校，你不行，我可以吐槽我的家鄉，你不行，你真要做，那就是看不起我！！
這樣滔滔的時代巨浪，這樣洶涌澎湃的情緒，一個背鍋俠可不夠，小螻蟻繼續扒拉旁邊能讓洪水西瀉的堤壩。
小小的螻蟻啊，挖呀挖呀挖~
扒大大的窟窿，甩大大的瓜~
這時候美帝能直接航母開入渤海灣，戰斗機大搖大擺飛入我國領空，利用強悍的雷達技術把我們戰斗機當瞎子一樣戲弄，大事都如此了，還能抓不住小事小辮子？
簡直一抓一大把！
宋培辰即使再有職業素養，看著自己手下獨具冬烈“狗狗坑坑”風格的報道想法，都忍不住樂得笑出聲來。
為了最大的效果，他給這些“狗狗坑坑”的想法全都精心地披上了義正言辭的外衣。
比如:
【不要等劍來，要當鑄劍人！】——這是先義憤填膺地說些戳心的、讓人委屈的事，這些事甚至可以隨意靈活替換，然后義正言辭地表示單純的罵是沒有用的，不要指望正義的劍來幫，我們華國人自己鑄劍！！自己當公道！！
他筆下滿腔熱血：這才是吾輩該做的事。
聽起來非常正義！
有志之士受到感召當然會行動起來。
但大部分人看完，熱血一通過后，真的就會講道理不罵了嗎？
不會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該生氣還是會生氣，滿腔情緒還是會想傾瀉，只是潛意識會被引導得覺得，哦，該罵的是它！
對，沒錯，就該罵它！
小螻蟻哼哧哼哧扒拉出那么多蟻穴，奔騰的洪水也該沖一沖堤壩，改道奔騰了。
只是……
宋培辰看著筆記本上的記的內容。
這樣瘋狂、膽大、甚至有些恢弘的計劃，他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即使他有再好的文筆，手中有再鋒利的刀，但是沒有那么多人會聽他的。
唯有冬烈，他要站出來，他要站在所有國人的面前，如最初那句自信大笑的邀請所言：“我做沖鋒的烈焰，你做執筆的刀！”
要先讓火燒起來，在寒夜里以燎原之勢熊熊燃燒，才有機會持刀，迎著風，迎著火，迎著最洶涌的熱浪，去劃破烏黑的夜。
宋培辰看著筆記本上的【我做執劍人！】這是“不要等劍來”的關聯篇，也
是開篇。
是鑿穿如今根深蒂固想法的一記重錘。
他想到就不住心驚肉跳，忍不住心里打鼓：“你真的想好了嗎？”
即使是自己寫的稿件，宋培辰竟一時也難以想象，會引發什么樣的轟動和反響，也難以預測，事情會不會按照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
更不敢想站在那樣矚目的中心位置，會要承受多大的雷霆巨浪。
冬烈狐疑：“什么想好了嗎？”
宋培辰覺得自己滿腔擔憂都喂了狗，他指著本上的“我做執劍人”恨恨確認：“誰當這個執劍人？”
“當然是我！！”
冬烈幾乎是擊地的網球一樣“砰”地彈起來，眼神防備：“你還有誰？”
你還想選誰！不會是你自己吧？
居然有人想搶我風頭！！
宋培辰：“……”
什么混蛋玩意兒！
擔心你真是腦子被狗吃了！
宋培辰背過身去，一聲不吭地埋頭梳理著思路，整理著散亂的稿件標題和想法。
冬烈踮腳瞅他，“咳咳！”
宋培辰不吭聲。
冬烈撓了撓頭，他還沒說完呢，宋培辰不理人了可怎么好？
他湊過去，用胳膊肘懟懟他的手：“宋記者？”
“宋培辰？”
跟個猴兒一樣在旁邊搗亂，宋培辰不滿地抬頭。
然后看到冬烈矜持地輕咳一聲：
“要是實在想罵，就來罵我好了！”
他好像有點別扭，“大話都是我說的，干嘛波及旁人。”
宋培辰幾乎是聽了就心頭一軟。
然后他看見冬烈臉上當即露出“被我騙到了吧哈哈”的快樂得意，他眉飛色舞地大笑：“哈哈其實我就喜歡那些人看不慣我，但又拿我沒辦法的抓狂樣子！”
宋培辰心疼被噎了一下，一口氣卡得他不上不下，拿你沒辦法的抓狂表情？平時他不會也是這么被看的吧？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
看著冬烈捧腹大笑，看他的眼神全是“這有個大傻帽真信了哈哈”的噴笑，宋培辰牙癢癢，沒忍住抄起手邊廢棄的紙團子就往他身上砸：“走遠點！”
冬烈閃身一躲，真要走了，還不忘扒著門框嚷嚷提醒：“執劍人那篇報道是對我的采訪，你可不許胡亂篡改我的話！素養！！新聞人的職業素養！！”
宋培辰再抄起紙團，奮力一扔怒道：“滾。”
他扔完氣不順坐回來，目光落在筆記本上方才情不自禁揮筆寫下的：他是劃破夜空的長劍，是破開嗚咽的烈焰。
他筆尖憤憤。
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
第27章 九十年代狂傲速滑小將27 少年自有少……
冬國泰心都要嚇得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他又氣又急, 一顆狂跳的心臟里，又是驚怔，又是震撼。
“胡鬧, 胡鬧, 這就是胡鬧，”他站起來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又是擔憂又是氣急，“他怎么不去把天給捅了！”
冬烈的采訪稿一經刊登, 就引發了劇烈的反響。
好像往本就燒著火的柴火堆里, 猛地澆進去一大桶熱油，火焰猛地躥高, 燒得紅旺，火星點子噼里啪啦濺得崩跳。
人群反應特別激烈。
報亭里在吵、學校里在吵、街道上在吵、各大飯館里也在吵……
激烈到甚至在報亭門口看到冬烈的照片，大家會瞬間露出兩副截然不同的表情。
不喜他的人臉上瞬間露出嫌惡的表情, 好像被人指著鼻子說：“罵什么罵！”
喜歡他的人看到后都會眉目舒展、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好像有人在耳邊喊：“怕什么怕！”
看到彼此的表情，雙方都會不滿, 齊齊瞥著對方嗤道：“你瞅啥？”
又頓時更不服氣，轉身怒視對方：“瞅你咋的！！”
不由都冷哼一聲。
若是那些個脾氣暴躁的, 這時候都已經開始擼袖子了。
周圍人就會趕忙圍過來勸架, 勸的勸, 拉的拉, 還有拉偏架的, 吵著嚷著, 情況愈發激烈起來。
各種觀點交織著罵人的話，在人群中你來我往。
他們透過報道看到的，或許不是冬烈, 而是他們自己的內心。
冬烈一句“要是想罵，都來罵我好了。”
在覺得他說話刺耳不好聽的人眼里，那就是有個狂妄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拍著桌子在沖他們挑釁：成天挑剔這個評價那個，你有本事來罵我！只敢挑軟柿子捏的慫貨！
在喜歡他的人看起來，又是全然不同的想法，責任感強的心疼，性子頑劣活潑的笑罵，自信要強的人則與身旁人分享：“你瞧瞧，你平日還老說我性子狂傲，你瞧瞧什么叫真的狂傲。”
那句“哈哈我就喜歡你們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更是張揚到了灼人眼球。
甭管之前認不認識冬烈，聽到這個說法都忍不住駐足側目，探頭想問問，“誰啊？”
甭管對冬烈喜不喜歡，聽了都不免氣得狠狠拂袖、指著照片罵兩句“這小混蛋！”才解氣。
無非是笑著罵、和真氣得跺腳的罵罷了。
在這樣洶洶的火勢之下，宋培辰的刀順著火燒過的痕跡，無聲的劃進來了。
在所有人都被燒得情緒上頭時，吵架的言論卻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改變。
今天吵這個，明天吵那個。
后天就有報紙提出一個新觀點，一邊人迅速占據上風。
大后天，風向就又變了！！
這風向，兩三天一變。
把人都給吹得昏頭昏腦的。
今天感覺這個有理，明天聽那邊好像也有道理，感覺自己好像在當墻頭草！而且還搖來擺去的，搖得好累啊！！
他們因冬烈開始吵架。
但吵到最后，已經是在和自己的內心和三觀搏斗了，火焰順著刀鋒劃破的裂口，鉆進了心頭。
有的跟不上節奏的，好像狠狠累了一大場，被吸干了精神頭似的癱軟下來，“愛咋咋地吧！”
當墻頭草當得也太累了，不干了！要不去看看冬烈那小混蛋在干什么，補充點精神頭？
要是他沒好好訓練，剛好罵罵他，嘿嘿！
這一群人在早期就脫離了戰場，這場墻頭草活動在心里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可能就是背鍋俠裁判，可惡！！欺負我們的運動員！
還有精力充沛、戰斗力頑強的人繼續沖鋒，你來我往，像是一場場匯聚各種思想碰撞的颶風，碰撞中一層層剖析，一層層深入，颶風不斷消散、又凝結，激蕩出各種想法。
而冬烈，就是這場狂風中搖曳的燭火。
小燭火暗搓搓地在狂風中四處溜達，快樂蹦迪。
冬烈還接受了一次采訪。
話都不帶一點委婉的。
然后把冬國泰刺激得不行，直接給他關起來了。
嗯，明面上的意思，關起來封閉訓練。
冬烈：“……”
他都說怎么浪得不起勁兒了，果然是國泰同志在這里拖后腿！
宋記者竟然還不信他是收斂著的？
“唉，世風日下啊！”
他這么正直善良又謙虛的人說的話，竟然都沒有人信了？！
不管外面聲音有多大。
冬烈都每天該干嘛干嘛，甚至還有心情坑人！
好像那么多人夸的、罵的人不是他一樣。
也不知道是宋培辰那邊的報道起了作用，讓所有人得到的罵聲都變少了，還是被冬烈感染，隊內緊繃的氛圍都逐漸緩和了許多。
訓練場里時不時會響起悲憤的慘叫：“冬烈！！”
冬烈暢快的大笑聲也必然緊隨而來，在寬闊锃亮的訓練場上空回蕩。
就這么坑著坑著，時間逐漸來到了冬奧會。
此時只和上一屆奧運間隔了兩年。
從前夏奧和冬奧其實是不分家的，但就在九十年初，提議通過了將夏季項目和冬季項目分開，在挪威利勒哈默爾舉辦的第十七屆冬奧會，就是冬奧被單獨分出來的首屆。
這時，華國整個冰雪項目中，只有短道速滑、花樣滑冰兩個項目有競爭力。
如今短道速滑更是全民矚目、家喻戶曉的熱門項目！
不管之前罵
得多兇。
不管喜不喜歡冬烈的。
不管了不了解短道速滑這個項目的。
甚至是平日里完全不看一點體育比賽，不關注一點體育消息的。
只要是華國人，只要你身處華國這個國家，這個時候，你就不可能不關注奧運。
你上學，同學都在討論選手。
你上班，同事閑暇時都在聊比賽。
你吃個飯，各大飯館的電視上都在轉播著奧運情況。
你只是簡單走在路上，都能聽到四處都有人在討論“你看比賽了嗎？”
奧林匹克運動會，人類體育的巔峰競技，天然就帶著耀眼而奪目的光，引人注目，引人向往。
誰都想看到華國的身影在上面活躍，在上面閃耀。
誰都想看到他們的國旗，在這樣巔峰的賽場，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以自信挺立的姿態高懸，讓金紅色烙在世界巔峰排名上！
冬烈結束熱身，在隊友的簇擁下往上冰口走去。
“加油！”
“加油！”
“冬烈加油！”
沒有比賽的隊友們都簇擁在這兒，按捺不住期待地給冬烈加油。
這一屆奧運會，有希望實現冬奧獎牌破零的選手有四位，分別是冬烈、賀盛蘭、伍霍、喬柳。
但最有希望的，所有人公認最有可能實現“獎牌零的突破”甚至“金牌零的突破”的，還是冬烈和賀盛蘭。
從去年十月底開始，到今年三月中旬，冬烈先后參加了世巡賽系列賽事，世界杯、世界錦標賽、短距離錦標賽等等賽事，幾乎包攬了男子500米項目的所有世界賽冠軍！！
共計13枚金牌！！
世界冰壇上已經有了他赫赫兇名，他是短道速滑項目上迅速崛起的500米新王！
而賀盛蘭回歸訓練不久后，成績就迅速恢復，以她的韌勁兒和賣力程度，有了更健康結實的身體，甚至很快就一舉突破了原來的巔峰成績。
這個曾經就被寄予期望的女隊隊長，沒了傷病的困擾，顯得更為堅韌且有鋒芒、鋒利到勢不可擋。
伍霍進步也很大，一腳跨入了奧運，成為了拼牌選手之一。
不過他屬于大器晚成的類型，像是一顆穩而靜的頑石，需要更多的風霜來磨礪，才能穩扎穩打地打磨出頑石下溫潤的璞玉。
喬柳成績還不穩定，好時非常亮眼、非常驚艷，讓人倒吸一口涼氣，她的名氣也非常響亮，誰都能看出這將是未來冰壇一個讓所有人頭疼害怕的詭刺幽靈。
大家都圍在這里，給冬烈送上加油。
冬烈挑挑眉，看向賀盛蘭：“賀隊？”
賀盛蘭對上冬烈那雙灼亮含笑的眼睛，也難得沖他露了個笑臉：“加油。”
在她休養康復期間，她也看過一些在風浪中罵冬烈的言論，甚至有說冬烈攛掇她停訓康復，其實是想搞掉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自己獨領風騷。
賀盛蘭當即就差點笑出來，簡直離譜。她清楚的知道，那是天驕之間的惺惺相惜，冬烈這樣驕傲矜狂的人，是不會希望同伴半途跌落的，他反而希望所有隊友對手都更加強大，否則怎么配與他同臺競技？
那是他骨子里的驕傲。
不僅是隊友和教練們在給冬烈加油。
這會兒，遠赴重洋而來的華國觀眾們，也在觀眾席上大聲地喊著“加油！”“金牌！”“冬烈！”之類的詞。
這嘈雜的加油聲中，還能聽到不少“干他丫的”“贏了以后再不罵你了”“甩開狗日的小動作”等等充滿激情的助威聲。
冬烈眉眼間都不由浮現一抹燦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大方方地熱情高揮手臂。
頓時激得聲音高昂，像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巨浪。
然后帶著所有的加油鼓舞，轉身上冰滑到了備賽區。
才上來，就能感覺到那種四面八方的目光，無處不在的鏡頭，好像整個人都處在聚光燈下。
將會有數不清的人在世界各地關注這場奧運比賽。
冬烈舔了舔牙齒。
露出一個興奮的小壞笑。
怎么辦？
這樣頂尖的賽場，這樣人類的巔峰對決，這樣萬萬人關注的時刻，他已經有點忍不住了。
他從心跳到呼吸，甚至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在躍躍欲試，想要試試在人類巔峰對決中，率先沖破終點線的那種感覺！
這樣的興奮和躍躍欲試，讓少年人年輕健壯的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快來吧！
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競技體育踏上賽場那一刻靈魂顫抖的興奮，當真是有無窮的魅力啊！
“各就位。”
裁判一聲“預備”后，很快“砰”的一聲發令槍響。
這“砰”的一聲，通過信號跨越汪洋傳入華國各地，重重地敲擊在無數人狂跳的心臟上。
這一刻，無論是愛他的，罵他的，笑他的，厭他的。
全都屏住呼吸，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加油啊，冬烈！！
要贏啊！！
“冬烈！！！”
“是冬烈！！！”張世芳激動的聲音讓國人腎上腺素都狂飆，“他爆發出極其強悍的可怕爆發力，沒有任何爭議地搶到了領滑的位置！！”
沒有人能想到。
在此之前沒有人會想到，在世界競技巔峰的賽場上，在世人普遍認為黃種人身材較矮、力量較小、爆發力較弱的時候，會有一位黃皮膚黑頭發的華國選手，能將賽場上來自各國的速滑強將，全都狠狠的甩掉！
那種剛猛驍勇的滑風，那種把所有強大的選手都遠遠甩在身后的爽快，無論看多少次都讓人頭皮發麻，呼吸猛地急促的緊張感涌上來，腦子充血的瘋狂刺激！
“冬烈！贏的一定是我們的選手冬烈！！！”
“保持住，保持住！”
“冬烈——”
電視機前緊緊屏住呼吸的國人，終于忍不住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興奮狂吼，小賣部前、學校里、廠子里、報亭外，冰場邊……看到紅色身影一馬當先的那一刻，無不瞬間爆發出讓人耳膜震動的瘋狂吶喊。
每一個人都這樣興奮放肆地大喊加油。
甚至有的人臉頰上已經激動到滾下了兩行熱淚，舉著大桿紅旗吶喊助威。
解說張世芳也萬分緊張地緊緊盯著賽場：“冬烈！冬烈一直在領滑！！他的狀態非常好！！！”
當冬烈又一次以極其瘋狂的姿態進入最后一個彎道時。
觀眾席上，解說席上，電視機前……所有人都再也無法控制住激動的情緒，紛紛下意識站了起來，每一個人都緊緊地盯著最后這短短的彎道和沖刺。
觀眾席上的華國觀眾幾乎是用撕扯喉嚨的聲音，瘋狂地為冬烈加油。
只恨不得自己的聲音能化作風一樣的助力，能夠幫忙冬烈在最后的沖刺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只盼著這些聲音能傳入冬烈的耳朵里，幫他再多一絲亢奮，再多一點腎上腺素，哪怕再多出一點力量！！
力壓全場！
冰刀第一個沖過終點線！
當看到這一幕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不管是平日里再冷靜沉穩的人都無法再抑制心中的狂喜。
挪威的賽場上頓時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
觀眾席上大家又蹦又跳地激動揮舞著華國國旗，全都激動得淚流滿面，相互間忍不住大笑著擁抱，他們大哭大笑大聲歡呼也都無法表達出此刻內心洶涌澎湃的情緒。
金牌！
這是奧運金牌吶！！
這是華國冬奧史上第一枚奧運金牌啊！！！
看到沖過終點線后高高舉起比“1”的昂揚紅色身影，華國電視機前的所有人徹底瘋狂了。
他們高呼著“冬烈”，他們歡呼著“奧運金牌”
狂傲的昂揚身影緊緊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誰也舍不得挪開。
宛如在漆黑寒夜里，所有目光都追逐燃燒的烈火，那火在狂風中搖曳，灼人，滾燙，卻那樣明亮張揚，讓人追光般向往。
接下來的比賽日。
那片距離華國遙遠的挪威賽場，接踵傳來好消息。
賀盛蘭，女子1500米項目金牌。
伍霍，男子1500米項目銅牌。
喬柳，女子1000米項目銀牌。
這讓華國調好鬧鈴守在電視機前的觀眾都興奮得腦子充血了，即使在這其中夾雜著選手們在其它項目中的落敗和淘汰，也完全壓制不住那種頭皮發麻的興奮感。
這樣的好消息，讓他們控制不住的對接力產生期待。
雖然咱們男子團體接力和女子團體接力都遺憾未能沖入決賽，但是他們都看到了隊員們的拼搏精神，很多人遺憾的時候，也都沒再去罵什么。
有那么一小撮脾氣暴的，才罵罵咧咧一句，看到電視機里閃過的冬烈身影，聽到電臺播音員提到冬烈的名字，腦子里忽然就冒出那小子囂張的要罵就罵他的話，聲一下就卡住了。
算了算了，這節骨眼，別給小子罵得火旺的風水沒了。
——來自一生迷信的華國人。
而且還有混合接力啊！！
當初機場那張照片，很多人都還記得，甚至保存好了那天的報紙。
加油！
加油啊！
咱們華國短道接力隊的隊員們！
大家都在等著，等著你們開創一個不可思議的歷史！！
短道速滑接力的規則很復雜，戰術也非常多變，其實許多華國觀賽者都看不懂。
但他們能看到誰滑在前面！
他們也能看到選手在不斷的追逐、超越、反超越。
現場的觀眾席上，所有到來的華國觀眾聲音都已經喊啞了，但他們的加油助威聲依舊傳遍整個賽場！
不只是他們。
各種語言的加油聲，都在挪威的這片賽場上回蕩，來自許多不同的國家，是截然不同的發音，但所有聲音里的激動、緊張、熱血沸騰都是一樣的，這或許就是體育競技的魅力所在。
但即使是這樣嘈雜的加油聲，
冰場上冬烈、賀盛蘭、伍霍、喬柳，四個人都能在這樣八方而來的聲響中，清晰聽到來自祖國熟悉鄉音的吶喊助威。
“加油——華國隊！！”
加油啊，賀盛蘭！
加油啊，伍霍！
能行嗎？
真的能創造這個奇跡嗎？
許多人緊張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視畫面，看著喬柳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注視下，游魚一樣地靈活鉆出一條S形弧線，連超前方意大利選手和荷蘭選手！！
“第二！！！”
當看到喬柳反超意大利和荷蘭選手，躋身到第二時，許多人腦子都嗡嗡的顫麻了一下。
只要守住這個位置，就是銀牌了！
如果能再進一步……他們就能在接力賽事上，帶走一塊屬于華國的團體金牌，聽到那句“華國第一”了嗎？！
當看到冬烈作為最后一棒交接上去后。
各國選手和觀眾都不由屏住呼吸，緊張得一下下吞咽口水。
那可是冬烈。
我們能保住第一/超越他去嗎？
緊繃的神經讓人一下下吸著氣，甚至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即使心里有了極其不好的預感，但真的看到紅色身影率先伸腳沖過終點，現場各國的觀賽者還是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呼。
“竟然是華國隊，奪冠的竟然是華國？！”
“天，這是什么玩笑……”
看到華國隊的紅色隊服率先沖過終點，連專業體育解說張世芳都在狂喜涌上頭皮后頓住一秒。
很快，
成績確認。
“金牌！！！是金牌！！”張世芳含著熱淚的激動聲音通過收音機廣播傳入華國的千家萬戶，她聲音激動到發顫，幾乎是喊著解說，“恭喜華國隊短道速滑團體混合接力隊的奧運健兒們，他們成功拿下了本屆挪威奧運混合接力賽的金牌！！”
轉播的畫面中，還能看到挪威賽場背景上展示的成績牌：
第一名 [五星紅旗]CHN CHINA 2:37:517
第二名 [國旗]USA UNITED STATES 2:37:551
第三名 [國旗]…… 2:37:571
……
與此同時，播報成績的聲音也傳來。
即使是不懂外語的普通人，當聽到那聲聽了好些次的“china”，聽到那句“華國第一”的時候，所有電視機前的國人聽到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舉國上下都爆發出格外瘋狂的歡呼。
國人興奮的奔走相告，激動到淚水溢出眼眶，解說努力鎮定著聲音：
“奧運首枚金牌、首枚銀牌、首枚銅牌……華國的短道速滑國家隊，在此次挪威奧運會上，實現了史無前例的大突破！！昭示著我們終于從冬奧獎牌十年掛零的漫漫長夜走了出來！我們挺過了這條漫漫長征路，迎來了勝利的曙光！！”
“恭喜他們！！”
“這是一個偉大的奇跡，一個由我們華國短道隊創造的奇跡，這將會是華國體育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熱烈勇敢的追逐勝利，他們的熱血拼搏是永不熄滅的光，是東方冉冉升起的驕陽，他們是華國的新一代，是華國的未來！”
解說的聲音涌出無法壓制的狂熱和驕傲，她的沙啞的聲音含著哽咽和難以抑制的激動：
“冬烈，賀盛蘭、喬柳、伍霍，他們的名字將被歷史銘記，他們將閃耀在華國體育的歷史洪流上！”
第28章 番外（完） 少年自有少年狂
電視機的屏幕里。
正在進行頒獎儀式。
奧委會官方將接力金牌掛到冬烈胸前, 四名選手身穿國家隊隊服站在中間最高的領獎臺上，他們仰頭注視著那面鮮紅的國旗懸掛在最高處，在奏響的國歌中緩緩升起。
現場的教練們、運動員們, 所有華國觀眾們, 無不眼含熱淚，華國國歌的齊齊合唱聲響徹了整個冰場, 在異國他鄉挪威賽場上空回蕩。
電視機前的國人們，忍不住心潮澎湃的一同合唱。
聲聲高昂。
聲聲激蕩。
“起來！”
聲音從一座座城市中響起, 跨越五湖四海, 飛躍破碎山河，在祖國飄揚的國旗下聲勢浩蕩, 唱給飽受欺凌的殉難者，唱給救國于水火的先輩，唱給血染的山河, 也唱給每一位現在的同胞。
“前進！前進！進！”
國人熱血沸騰地高聲合唱完國歌，只覺得天地共振，山河浩蕩, 豪氣在胸腔中流淌，相互看看身邊的朋友, 都忍不住高聲大笑。
他們歡呼慶祝著這樣振奮人心的一刻。
看著電視機里接力隊的隊員們也在歡呼。
看他們身披國旗在快樂小跑, 那種國旗隨著身體上下起伏的感覺, 心都跟著蕩漾、澎湃啊！
冬烈正高興地在到處溜達。
先去逗逗這個可愛的外國記者。
假裝自己聽不懂他說話！
哈哈哈~
又去撩撥一下觀眾席上的觀眾。
像是白雪公主故事里問“魔鏡魔鏡”那般, 他沖著觀眾席滿臉臭屁地大聲問：“誰是這個世界上最帥的人？”
“冬烈！！！”觀眾席傳來滿是笑意和激動的齊聲歡呼。
冬烈當即露出一個嘚瑟的大笑, 心滿意足地放下擱在耳朵邊做聽筒狀的手。
周圍一些其它國家的冬烈粉絲, 聽到華國人都喊冬烈的名字，看到他們又笑又鬧的熱情交流著，還以為他們在做什么互動。
當即有熱烈的聲音從四周看臺哄哄傳來。
“冬烈！”
“冬烈——”
冬烈烏眸晶亮, 在其中歡快插播：“誰是全世界冰上選手都仰慕崇拜愛到不行的人？”
“冬烈！”（各種語言）
他揚臂大喊：“誰是華國神龍飛將最敬重的爸爸？”
“冬烈！！”
冬烈眉開眼笑，高興朝四面揮手，粉絲們也都激動地揮舞著手臂，甩著衣服，興奮不已的跟喜愛的選手互動。
雙方都很開心！
各國記者雖然也聽不懂冬烈在說什么，但下意識對準這一幕狂按快門。
這可是冬烈！
而且旁邊華國觀眾的表情告訴他們，這絕對會是個勁爆有趣能引發討論的大熱新聞！
敏銳的嗅覺告訴他們，冬烈絕對不愧于新聞界寵兒的稱號，先拍
了再說。
能聽懂的華國人：“……”
不知道等這些媒體回去報道，“全世界冰上選手”會不會都在接受采訪時牙癢癢的表示想揍他。
哦不，在這之前，冬教練就該先揍兒子了！
冬烈很快接收到國泰同志殺氣騰騰的目光，一溜煙跑路到記者鏡頭覆蓋的區域。
要對外維持華國威嚴穩重形象的領隊冬國泰：“……”
總不能讓全世界新聞媒體報道，華國短道速滑教練怒而追殺兒子的新聞？
他絕對不懷疑這種可能性，旁人鬧出點事媒體可能隨便拍拍就過去了，冬烈那小子，指不定搞出什么事，然后惹來現場所有媒體瘋狂懟著拍。
那成什么樣子了？
他又不是冬烈那臭小子，還能靠著年少活潑，性子熱烈來解釋。
大體！大體！考慮大體！在外要注意國家形象。
冬國泰忍了又忍，一忍再忍，忍無可忍！
頂著一路教練組和觀賽同胞忍笑的目光，調侃地打招呼，回到休息的酒店之后，冬國泰展開了對冬烈的追殺。
“你小子給我站住！站住！”冬國泰眉毛都氣掉了。
099才探頭，就看到這一大逃殺，暖心好兒核心代碼都嚇得停了一拍，看到任務對象飆高的怒氣值，還有瘋狂波動的情緒，它急急忙忙追冬烈：“宿主，咱是暖心！暖心！！”
不是燒心，也不是燙心啊。
教練們，隊友們也都哈哈笑著追上來。
有的勸架：“算了算了。”
也有人起哄：“教練我來幫你逮冬烈！”
還有人興奮的表態：“算我一個算我一個，我來堵東邊的路。”
他們面上無不笑的歡眉大眼，眼里透著明媚的光。
他們不是隕落的一代天驕，不是凍死在冰場的無名教練，不是畢生心血毀盡、名譽遭污，跌落泥潭人人可踩的騰龍飛將，他們是榮光、是驕陽。
他們正朝著朝陽大笑著奔跑。
將堅定地、自信地、昂揚地奔赴美好的未來，奔向祖國的繁榮富強。
***
挪威舉辦的這屆冬奧會。
引得國內各大媒體都爭相報道。
人民日報、肅慎體育報、羊城晚報、大公報……紛紛報道了這次奧運會中短道速滑隊創造的不可思議的奇跡，報道了冬烈在世界各國引起的大轟動。
報紙們不約而同地這樣形容那個耀眼奪目的少年。
這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時代驕陽。
他熱烈狂傲，青春年少，像烈火一樣熾熱澎湃，只一出現就能掠奪所有人的目光。
你很難不喜歡他。
你很難不為他瘋狂。
華夏少年之熱血滿腔、意氣飛揚，狂到要讓這世界為他發光！
美哉我少年華國，與天不老！壯哉我華國少年，與國無疆！
——【少年自有少年狂】
【叮——任務結算中……】
099遮住眼睛，完全不敢去看最后的結算的積分。
要知道它可是暖心好兒系統啊啊！！！
他竟然看到記錄里，任務對象竟然每天都有飆高的怒氣值？每天！！有時候還不止一次！
這還能好嗎？
它心里嗚咽，偷偷罵人：讓你浪，吃棗藥丸！
然后感覺身體忽然騰空，099“哇——”的一聲嗷嗚大叫。
冬烈提溜起這一臉“我在心里嘀咕你”的小湯圓似的系統，戳戳它：“你什么表情？心里偷偷罵我呢？”
099心虛乖巧：“沒有，我在夸你。”
它正絞盡腦汁地想一些夸獎的話，就看到爆表到百分之三千的滿意度，登時陷入癡呆。
再看到結算出高達七千萬的任務積分。
099愕然失聲：“怎么會有這么多人覺得你是暖心好兒？怎么會有這么高的積分！！”
這不合理！不合理啊！！
冬烈rua了一把它，挑眉道：“沒見過吧？”
就這小軟包做任務的路數，估摸著一次能得兩三百積分就頂天了。
他戳了戳它的身體：“你這時候把我拉出來做什么？”
所有的任務都做完了，他正準備暢暢快快地開始浪一把呢！
讓全世界為他歡呼沸騰！
讓全世界看看什么叫狂傲！
冬烈想想就忍不住笑得鮮眉亮眼。
099小聲：“你才18歲剛成年，按照規定，不能在小世界待到超過你實際年齡五到八年的時間點，這是‘青少年模式’，關愛青少年心理健康的。”
它拍出一本《青少年就業指導——凝神篇》，絮叨叨解釋：“總不能你才十八歲，但是經歷過中年結婚生子老年衰敗生病，心理會出問題的。”
難道一個世界就直接把人心態磋磨成小老頭了？
才十八，強行被青少年模式關愛的冬烈：“……”
可惡！！
他分明都成年了！
居然還要受“青少年模式”的限制！！
他爹太可惡了！！
“三萬歲了不起嗎？”冬烈大罵一句。
然后忿忿地翻開這本《青少年就業指導》，查看里面內容。
然后試著盤坐在地，閉目凝神。
099偷偷瞄他，發現冬烈的神魂非常凝實，像是一簇火，在他眉心搖曳，亮得好似一輪太陽。
很快，一個一模一樣的冬烈人影，像是果凍一樣“Duang”的一下，從他身上彈了出來。
他目光炯亮神采飛揚，和正主對視一眼，還嘖嘖兩聲嫌棄：“你怎么這么拉垮啊？短道速滑全能金牌都沒拿一個，‘全能王’這么酷的稱號，看來只有我去拿嘍！”
他都不給冬烈反應的機會，活猴兒一樣飛入小世界了，只留下一串快活的笑聲。
冬烈：？？？
他臉一黑，指著那家伙的背影問099：“這家伙怎么這么欠揍？？你確定法術沒弄錯？這是我？？”
099小聲：“有沒有可能，別人看你就是這么欠揍？”
“嗯？”
099發現自己被捏住，嚇得眼睛緊閉，一下把宿主踢去下個世界。它去找超級厲害的人請教過了的！！都說這個世界好，冬烈這下肯定沒法囂張了！
沒錯！任他運動天賦再高也沒有用，騙子還怎么發揮？只能乖乖認錯，當暖心好兒！
099這么想著，不由樂起來。
冬烈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煙熏霧繚的紅磚小平房里。
他面前擺著一臺笨重的臺式電腦，亮到刺眼的屏幕上開著十幾個聊天窗口。
窗口里抖動著消息。
抬頭一看，周邊還有十幾個和他差不多配套裝備的人，眼眶興奮地盯著各自面前的屏幕，刺眼的光照得他們貪婪的面孔赤紅。
這時，手邊的滑蓋式手機里傳出急切的聲音，“趙老師！”
這是一通沒有掛斷的電話。
聽起來像中年女人聲音都快急哭了，“趙老師，我馬上把錢給你打過去，咱手術，要手術，您求求醫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小陽。”
冬烈：“……”
趙老師？
他百分百確認，他現在年輕得很，還姓冬，不可能是趙老師。
他心里隱隱有種猜測，迅速查看了一下原主記憶。
原主竟然真是個騙子！！
竟還有個搞反詐工作的爹？
第29章 騙子兒子反詐爹1 年少正氣沖云霄，熱……
急切的聲音難掩哭腔：
“您求求醫生一定要救我家小陽, 我就他這么一個兒子，出事了這日子可怎么過，家里所有的錢我都打過去了, 要是不夠……”
耳邊滑蓋式老手機里的女人聲音明顯慌神地顫了一下, “……不夠的話我再去湊，對對, 不夠趙老師你聯系我，我再去湊！”
冬烈聽著耳邊手機傳來的聲音, 狀若無事, 眼睛飛快掃著屋內情況，其余十幾個同樣講著電話、敲著鍵盤的人沒有關注他, 但旁邊走道上有人拎著電棍在虎視眈眈的巡視。
冬烈不動聲色
地敲打著鍵盤，手指在鍵盤上舞動得飛快，嘴里按照原主記憶, 模仿趙老師的聲音對著手機那頭：“小陽媽媽您放心，我這就給小陽交上搶救費，馬上進手術室, 醫生一定會全力搶救的。”
巡視的電棍彪漢對此沒有什么反應。
騙子的套路都是很成熟的，即使想榨干她, 也不會在收到錢的時候直接說“可能錢還不夠”如此明顯直接的話。
情緒有個反復拉扯、逐漸深入的過程, 才能織出讓人感覺密不透風, 想要猛烈喘氣卻呼吸不過來的密網, 一點點收緊, 方能榨出更多的油水。
就比如此刻, 冬烈眼前擺著一份詐騙的話術。
進入手術室后，再進一步榨干對方的話術，有幾十條備用的說法。
還按照人群性格劃分, 比如對生活在盤根錯節小縣城愛找關系、塞紅包的群體，就會暗示“聽說××主任水平更高，手術成功率更高”又或者假捂手機低聲“我剛剛看到旁邊手術室的家屬偷偷塞了個紅包”
而原主給“小陽媽媽”準備的話術，則是簡單粗暴、更針對她性格的，急切擔憂式“醫生說小陽在手術時大出血了！”
剛剛稍稍緩了一口氣的小陽媽媽，還惴惴不安的心定然一下被徹底擊穿，慌得六神無主。
看到一點希望的人，被打破了希望會比直接絕望的人更痛苦百倍，便是這個道理了。
不過冬烈不會給第二通電話機會了。
他手指在鍵盤上敲打得飛快，但在旁邊開著十幾個對話框聊天的大哥襯托下，并不明顯。
面前的屏幕上，也開著十幾個聊天窗口，都在聊著差不多的一套話術，用精心設計的人設和話術在聊天中獲取對方的信任。
他表面應付著這些被列為“肥羊”的聊天對象，手上很快編了個嵌入式循環流氓程序。
趁著所有人不注意，麻溜往詐騙賬戶那條線上一塞。
這個流氓程序的核心思路是“sleep(10)”即沉睡十秒。
它像是流氓一樣沾上就甩不掉，還飛快順著對話框、順著賬戶，順著發送的文件傳播著。
沾染上了這個流氓代碼，不管干什么都會“沉睡十秒”
對話框打一個字，沉睡十秒，發送一句話，沉睡十秒，執行一次轉賬操作，沉睡十秒。
別說一對十幾人的騷操作了，想打一句“我剛從國外回來”并且發出去，就要反反復復卡七個十秒，卡了？好了！卡了？好了！又卡了？……暴躁得想把鍵盤砸了，都還不能成功發送出去。
這個過程中，對面十幾個對話框不停發來消息，來一條卡十秒，絲滑流暢的屏幕卡成逐幀動畫，越來越卡……
很快這間紅磚小平房里傳來暴躁、煩悶的聲音。
起初聲音還小，隨著附和漸多，愈發暴躁。
一通“嘭嘭”的拳頭猛砸鼠標的聲音，和爆出口的一句大罵聲，徹底引爆了不滿的情緒。
“他媽的老子掉線了？”
“這破網。”
“我也卡住了，”這聲音十分不滿，不斷點擊著鼠標左鍵，“怎么回事，我剛要發匯款賬號。”
“我這兒也徹底卡死了，動不了了狗日的。”
冬烈表情也特別難過，還抱怨：“怎么這時候卡住了！”憤憤地用鼠標不停地點分給他的那個賬戶，一臉急躁。
確認錢進不來，卡到被判定異常賬戶。
冬烈心里愉快地吹了聲口哨，還“急躁”地用鼠標點出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淚，電腦卡吧卡吧不是罪~”的小調。
伴隨著這間滿是煙味的紅磚小平房內一片混亂，在一陣“安靜！”“安靜！”“砰砰砰！”“都不許亂動！”的厲喝和棍棒威殺的嘈雜背景音中。
冬烈接收起了記憶。
同時不忘給自己制作的伴奏點了個贊！這背景音聽起真是讓人心情愉悅啊~
眼前這地兒，果真是一個小型詐騙窩點。
笨重的臺式電腦、老式滑蓋手機，還有眼前這間紅磚小平房……看起來老掉牙的裝備，在這個時候可都是好東西。
雖然和他上個世界待的那個華國時間線有明顯偏差，大事件和領導人都不太一樣，但差不多也在千禧年后，正值改革開放后國家經濟騰飛，百姓手頭有錢了，也滋生了全新的詐騙模式——電信詐騙。
在當前看來，這是一種全新的詐騙模式。
人們更警惕的，反而是火車站趁人不備割口袋偷錢的小偷，還有騎摩托車在路上生拽金鏈子、金耳環的搶劫黃毛。
但原主不一樣。
他對那種老式的方法不感興趣，甚至嗤之以鼻，反而在第一次聽到這種新的詐騙模式時，腦子里好像就有一根弦瞬間隱隱興奮起來。
沒錯，相比普通人，他對這些了解更多。
因為他父親是個警察。
從事這個行業，難免見到各種人心險惡。
每每遇到被拐的、被騙的案子，看到層出不窮的新手段新花樣，冬父便會心中惴惴地給孩子提升防范意識。
這個要小心，那個要警惕，陌生人如果對你如何如何，千萬不能搭理。
從小時候起，別的小朋友聽的是“不要吃陌生人給的糖，否則會被壞人抓走，就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原主聽的就是升級版，你要是吃了糖果會如何如何。
冬父做的是“防詐防拐科普”
大多孩子聽了，或許會有點怕的聽話，或許會生出正義感，握著小拳頭氣呼呼地喊“壞人太壞了”立志長大后也要當警察，和爸爸一樣抓壞人。
原主卻不一樣。
他覺得那些壞人太傻，沒腦子，喏，不就被警察輕輕松松順著痕跡抓住了？
直到電信詐騙的套路，出現在他眼前。
躲在網線后面？
看不見，摸不著，沒有人會知道你是誰？
原主心跳都瞬間變快了。
但他不敢讓人發現。
更不敢讓他父親發現。
他只敢偷偷跑到網吧，在網上了解，在魚龍混雜的小黑網吧探聽這些消息。
這個經濟騰飛的時期，暴富的人實在太多了，炒房團、股票一夜暴富、煤老板過億的身家……夜店洋場、紙醉金迷，原主很快就瞧不上冬父那點收入了。
講道理，冬父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民警察，恪盡職守、大公無私，專業能力也很強，在很多人心里都是盡職盡責的好警察。
但原主心里很是不平，覺得冬父就會講奉獻、講大道理，但錢呢？一輩子都掙不來人家隨手買的一輛豪車，別說那些揮金如土的花費了，他想要的球鞋、電腦、蘋果手機、游戲機都沒錢買！
他心里滋生了很多想法。
但有冬父在，他什么都不敢干，只能老老實實上學。
越是壓抑，越是難耐，他開始幻想，如果他也能躲在網線后，誰也不知道他是誰……
他甚至在腦子里以周圍認識的人為原型，設想了很多隱身躲起來的騙術，暢想著自己隱身在后把人騙得團團轉，拿著大把鈔票紙醉金迷的快感。
改變的契機，出現在某個暑假，他去某個魚龍混雜的黑網吧時，被拐帶走了！
拐騙到了一個詐騙窩點。
原主一開始也是慌張的，但很快就發現，他到了這里簡直是如魚得水。
別人幻想一下自己有錢，那是真的幻想，最多就是吹兩句牛皮，糊弄般騙騙自己樂呵一下。但是原主的幻想，是真的想！
來到這里后，他迅速以身邊親朋好友同學鄰居為支點，憑借敏銳出賣他們的關鍵信息為跳板，一躍成為了這個小窩點的風云人物。
這個時候，冬父發現他失蹤了，十分焦急地四處尋找。
冬父好些同事的親朋，也陸續有被騙子盯上的情況。
他們迅速盯上了這個小窩點。
這個小窩點騙取了大量錢財后，又吸納發展了一批下線，人數已經不少了，不能再稱作小窩點了。
原主也是有點本事的，怎么說也受了十幾年熏陶，借著對偵查技術的了解，好幾次避開險之又險的危情。
本該是小窩點的滅頂之災，愣是變成
了原主混成二把手的跳板。
原主直接成了這個詐騙團伙中軍師一樣的存在。
這個時候，原主已經盆滿缽滿了。
整個小窩點發展起來，不知道騙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原主考慮了一下，不能再待在國內了，要跑。
剛好跑去空氣都是甜的P國，過花天酒地，奢靡享受的生活。
他真是個天生的騙子，決定跑路之前，還騙了幾個心腹死心塌地“再撈一把”
這幾個心腹，都是和他一批被從黑網吧拐騙進來的，年齡也小，是當下的殺馬特少年，原生家庭多多少少有些問題，有的是繼母哄得親爹偏心，約等于沒爹沒媽，有的是重男輕女家庭的“招娣”
他們有的本就過得不好，在學校也被欺負嘲笑，有的干脆就沒讀書，看了幾集古惑仔，在外頭瞎混，本來三觀就沒塑造好，又遇上原主這個愿意“真心”對他們大哥。
有大哥護著，沒有人因為成績嘲笑看不起他們，沒有人說他們“叛逆”，也沒有人說他們“笨的跟豬一樣”，更沒有人說他們比不上誰誰誰，在這里，他們反而是×哥×姐，跟著大哥走反而是大家羨慕向往的贏家。
他們跟著大哥，掙到了數不清的錢。拿回家扔那些人臉上都能惡狠狠出口氣，瞧，你不是瞧不起我嗎？你一輩子都掙不到這么多錢。
原主拿捏著他們缺愛、自卑、又敏感自傲的性格，騙得幾人對他的崇拜和敬仰到了狂熱的地步。
然后他們就成為了原主出逃路上的踏板。
畢竟警方可不是吃素的，哪能讓原主想跑就跑。
幾個失足殺馬特以為這真是原主布局的“大計劃”，紛紛賣力下場，先后活躍在警方的視野中。
兩個殺馬特男生，一個被警方逮捕，鋃鐺入獄，一個被原主設計，頂替原主“軍師”的身份，死在了一場抓捕前的黑吃黑中。
一個殺馬特女生，則為了原主口中的“大哥出去了一定會接你的”“咱們是一家人”的諾言，在警察調查過來的時候，幫忙主動反方向引開了視線。
害完了這些人把心都掏給他的人還不算。
帶著錢跑到p國后，他花天酒地，酒池肉林一段時間后，覺得不過癮，又重操舊業。
但這次就高級了，他全程不露面，隱藏在幕后操控整個團伙，利用在p國學到的高科技、先進技術，加上對國人性格的理解，不知道騙得多少人傾家蕩產，跳樓無數。
原主就躺在這樣沾滿淚的尸山血海上，過著人上人的奢靡生活。
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隨著國內技術越來越先進，網絡各種實名越來越規范，擠壓得灰色地帶越來越小，最后被冬父率領的團隊抓到了馬腳。
這時冬父已經升了不少，成為了圈內非常有名的反詐專家，即使原主設置了重重難關，甚至從各方面用錢拖延壓制冬父的行動，冬父還是頂著壓力和困難查了出來。
眼看身份就要敗露，可能要被制裁。
原主做了一件特別喪人性的事。
失蹤多年的兒子站出來“大義滅親”，又用幕后身份捏造了大量證據，反咬這一切都是冬父指使的，整個跨國詐騙團伙的幕后首腦就是冬父！
這事非常轟動，簡直轟動全世界。
即使原主捏造的這些證據，很多業內人士一看就有問題，比如冬父廉潔清正，賬戶里根本沒有多少錢，但完全經不住這樣大的輿論沖擊和影響力。
再加上還有一些“傳遞消息”這種難以查明，難以說清楚的情況。
冬父被停職，被審查。
原主表面身份被罵，被夸的都有，但幕后身份是保住了，又成功拖延了些年。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隨著打擊詐騙力度越來越大，原主雙面身份終究還是被查出來了，最后被引渡回國，判處死刑。
世人也許不會相信，這里頭功勞最大的，是早已被停職，但依舊堅持當初偵查方向的冬父。他不知遭了多少白眼、求了多少老朋友，終于推動原主落入法網。
原主執行死刑的第二天。
無顏面對人民，無顏面對自己的冬父，抱著自己年輕時警校畢業的照片，悔恨地離開了這個人世。
【叮——信息傳輸完畢】
【世界任務①改變所有被騙被害人物的既定命運②冬寧邦滿意度百分之九十以上③收獲至少千人次“暖心好兒”認可（注：完成度越高，積分越多）】
【ps：冬寧邦以靈魂為舍獻，若任務者無法完成任務要求，則需要自出積分倒回世界線，是否接受任務？】
“是。”
冬烈沒猶豫，這世界誰會見了不管？那還是人嗎！
只是又手癢癢想打人了。
為什么接任務之前，不可以先打一頓這畜生？打得他哭爹喊娘，打得他魂飛魄散！
他簡單理了一下思路，被原主騙和害的人有，冬父、連帶冬家四位老人，同學鄰居之流，三個失足殺馬特，以及無數被詐騙團伙騙得傾家蕩產的可憐人。
而如今的時間節點。
就在原主暑假被拐到小窩點，已經出賣了許多鄰居同學熟人的信息，且即將成功騙到人生第一筆巨款“小陽媽媽”家全部積蓄。
此刻，小陽媽媽正心急如焚的收拾行李，準備連夜趕去外地的學校，突然手機收到了一條“對方賬戶異常，匯款失敗”的銀行短信。
同樣的銀行短信，也從不同的銀行發出，發給三四個不同地點的受騙者。
正和“富二代”“小老板”“漂亮學生”“搞股票掙點錢花的闊哥”聊著的人，也發現對方一下變得奇奇怪怪的，要么不說話，要么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哥，你是掉線了嗎？”
***
小窩點里一片寂靜。
沒了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也沒了各種講電話的聲音，更沒了每臺電腦里十幾個對話框震動提示的聲音。
紅磚小平房的每扇窗戶都遮得非常嚴實，光透不進來，只有一顆不算明亮的鎢絲燈泡懸吊在屋頂發黃光。
略昏暗的屋里，屏幕的光顯得非常刺眼。
只有被喊作“刀哥”的人，表情陰惻惻地查看著卡死不動的電腦，又派心腹拿鑰匙去看設備機房的情況。
然而，流氓代碼非常流氓。
任你再陰惻惻的表情，它也不鳥你一下。
斷網不行，重啟不行，強制刷機都卡卡卡卡得不行。
忍。
忍！
終于忍著卡頓，忍著想要砸鍵盤的心……刷機成功！
看著流暢的開機界面，笑容剛剛揚起來。
又開始卡卡卡卡。
笑容消失。
“轟！”
鍵盤被狠狠砸在地上，刀哥發瘋一般用腳狠狠踩跺它。
冬烈不由樂了。
難怪這家伙只能當個小窩點的頭頭，這心理素質不行啊~
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不懼小卡！
他都好心的沒寫sleep（1000）呢。
冬烈邊看戲，邊騰出空來總結了下原主最大的性格特點：騙人成性，喜愛奢靡，他這一輩子都在騙人，然后用騙來的錢享受。
甚至他還有一個超絕的能力，他會模仿人口音的口技，只能說興趣果然是最好的老師。
冬烈摩挲了下巴，思考著“改變所有被騙被害人的既定命運”里，那個所有被騙的人，包不包括后續多年里被詐騙團伙騙的人。
如果包括，就算端掉了這個小窩點，他們被別的騙子詐騙怎么算？
要知道肥羊是不會只被一只餓狼盯上的。
他正想著，099悄悄鉆了出來，它不敢相信地問：“宿主，你怎么會寫代碼？”
它本來還想著幫宿主報警，掙他點積分花花呢。
冬烈瞅它，看傻子一樣：“你見過哪個經常溜出學校玩的人
，不會一手好翻墻術？”
099：！！！
它忘了，冬烈這家伙從小就愛溜去三千小世界到處浪。
冬烈隨手拍拍，示意“自個兒去玩吧”，099又稀里糊涂、暈頭轉向地被拍下線。
騙人是吧？
嘿！
沒想到這世界上竟然有人敢教他騙人，真是膽兒肥啊。
要是他的老朋友們知道了，怕是臉都要嚇綠了。
冬烈轉身就和三個殺馬特少年聊起來。
三個殺馬特當即連連喊起“哥”來，原主早已經用“咱們一個地方來的，要相互照顧”“跟著大哥，大哥會照顧你們的”之類的話術、加上跟著原主走確實不挨打的好處，哄得他們不少好感了。
此刻四個少年蹲在那兒嘀嘀咕咕。
很快就引起了被流氓代碼搞得煩悶不已的刀哥注意。
他記得這幾個從黑網吧拐騙來的小年輕，里頭有個挺識趣的，上道得很。
他才走近，好像就聽到什么“網吧”“病毒”“那次解決”之類的話。
刀哥：！！
被流氓代碼搞得身心俱疲的刀哥，注意力唰得集中，耳朵都下意識凝神去聽。
即使作為小窩點的頭頭，每天惦記著肥羊，念叨著“人不會沒有弱點”“要先讓對方先卸下防備”的話。
但是此刻也渾然沒察覺，自己被精準狙了弱點。更沒有意識到自己放松的、不防備的狀態，完美符合肥羊標準，只覺得這幾個小的翻不出他手掌心。
刀哥，新概念肥羊，他咬鉤了！
第30章 騙子兒子反詐爹2 年少正氣沖云霄，熱……
刀哥陰著臉：“你們知道這電腦是怎么回事？”
三個殺馬特瘋狂搖頭, 異口同聲：“不知道！”
刀哥：“……”
不知道個屁！
就這點演技，還想騙他老刀？屁股一撅，老子就知道你們要拉什么屎。
刀哥當即就戳穿了他們的假話, 并且精準定位了四人里的冬烈。
冬烈裝傻。
冬烈婉拒。
冬烈發誓他真的不會！
并一臉正義的表示, 肯定是刀哥你剛剛聽錯了。
刀哥：“……”
如果不是他行走江湖數十年，見識過無數騙子, 還真差點被這小子給騙過去了。
他之前感覺果然沒錯，這小子就是個騙種, 天生的小騙子。
三請四推、五哄六騙之后, 刀哥在快要忍不住直接上暴力之前，終于套話得到線索, 得知是哪里出了問題。
原來是他剛被緊急喊來時，看到被搗爛的攤子，沒忍住怒火, 陰惻惻地說了句，“要是讓我知道那個王八犢子陰我，我弄死他。”
這幾個小年輕聽了, 嚇得話都不敢亂說了，生怕被他誤會。
刀哥套出這個結果后, 無語極了, 心里很是鄙夷這新一代的殺馬特, 就這還出來混的？鵪鶉膽！比他們當初可差遠了！！
心里鄙夷著, 十分瞧不起。
但刀哥臉上還是露出個典型的大哥式“和藹”笑容, 有點拉攏又有點威脅的樣子, 看著就讓人后脖頸毛毛的。
又是“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好苗子”又是“你要是真會搗鼓這個，就是有手藝在身，不需要在搞那種低級的小嘍啰才搞的騙術。”
什么電信詐騙就是需要你這樣技術人才等等, 以后錢大大地有。
聽了他一通畫餅發言，冬烈表示吃飽了，還有點噎。
這才大發慈悲地開始忽悠他：“我們之前在網吧見過這種病毒。”
刀哥吃驚，指著電腦：“這種？”
“是啊，”冬烈也指著三個殺馬特：“不信你問他們。”
穿破爛衣服畫破骷顱頭的殺馬特哪里懂什么病毒？大概只知道“老板，機子卡了”“老板，機子藍屏了”
不都是卡了嗎？不都是關機也沒用嗎？
也沒什么區別！
冬哥說的肯定沒錯！
三個殺馬特飛快點頭：“嗯！”“就跟這一樣的！”“沒錯。”
三個殺馬特盡管頭發顏色各異，紅的紫的七彩的，褲子還故意剪洞，別看他們看著怪，你還真不覺得他們在說假話。
這身衣服一穿，大黑眼圈重眼彩一化，幾個人一起大喊一句“我要把靈魂獻給惡魔，讓我可以成為暗夜里的亡靈之主”你都覺得他倍兒真心。
刀哥被說服了。
刀哥讓冬烈去試了。
冬烈坐到電腦前，開始抓耳撓腮的搗鼓。
他敲了些什么，刀哥也看不懂。
只知道一排排看不懂的濃藍色字母跟瀑布一樣，在黑色的背景中唰唰地往下流。
刀哥看得愣愣的。
看冬烈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這小子真有一手？
不過他也不擔心，設備機房那邊已經被他掐了，冬烈傳不出去消息。
冬烈一臉頭疼：“寫這個程序的人太厲害了。”
刀哥深以為然，“刷機都刷不掉，也不知道哪來的流氓程序，不過這人水平肯定高。”他盯著冬烈，“你小子搞不搞得定？”
冬烈為難：“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可能里面的數據資料什么的都保不住了。”
“你放心大膽的干！”刀哥拍拍他的肩膀，剛剛都被逼著刷了一臺機了，也不在乎再來一臺了。
冬烈磕磕碰碰地打掉了睡眠程序。
其實就是給他心愛的流氓睡眠代碼，找了個對象——加了一行睡眠喚醒代碼。
對象長得還挺俊，瘦瘦高高的長這樣：interrupt()
這倆天生一對。
嘿~
這倆結對兒，電腦總該送點份子錢吧？
冬烈磕掉了小窩點內置的賬戶系統、碰掉了所有肥羊資料，全部作為證據打包存起來。
作為新婚禮物，存在了流氓睡眠代碼中。
他，冬烈，大氣吃席！紅包豪爽！
備注：電腦代付
冬烈也滿意了。
刀哥滿意了。
雖然損失慘重，但起碼能重新開始了，不至于一直擱置，管這么多人吃喝拉撒還半點進項都沒有。
刀哥憋屈的心一下暢快，他大馬金刀地往那兒一坐，準備再次開干！
大哥式的豪爽笑容一僵。
該死的流氓代碼它又又又來了！
卡卡卡卡卡……
刀哥氣得抄起鍵盤就往電腦上哐當一下，“轟”地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怎么回事呢？
電腦是好了，單獨用也非常絲滑，但是不能連接設備機房里那些設備，一連就還是卡。
冬烈被請去修。
刀哥連語氣都變柔和了一點，這行是真的需要技術人才！放走是不可能放走的，但是也不能跟之前一樣動輒棍棒威脅了。
冬烈搖頭，一臉遺憾：“我不會。”
刀哥急了：“你剛剛不是弄好了？”
小騙子一攤手：“我都是從網吧里學來的，網吧里只有電腦，我都沒見過刀哥你這些東西。”
設備機房，其實就是個刷了大白的空水泥房，連個窗戶都沒有的那種，里面擺著好幾個大的籠式設備，各種電線繞來繞去，紅的綠的那種小燈在上面閃爍。
看著就很唬人。
混跡網吧的小年輕沒見過不是很正常嗎？
冬烈還一臉好奇地問：“刀哥，這里頭都是些啥？”
刀哥煩惱的一揮手：“說了你也不知道。”
明白了。
刀哥這家伙不知道啊。
那班子怎么組起來的呢？這些東西可不是好弄的，連名字都不清楚，怎么搞到手，怎么組裝起來，怎么布置這片窩點的呢？
總不能是憑空掉下來，現成就有一個給刀哥撿漏吧？
冬烈心里有數了。
刀哥多半有上家。
估計還是某個大組織里，有點技術和地位的小頭頭，在外面偷偷摸摸自己發展下線，好撈點外快。
刀哥被選中，靠的不是聰明，就是純壞，純膽大沒良心。
他在琢磨刀哥，刀哥也在琢磨他。
確實如冬烈所想，刀哥只是個下線，還是見不得人的下線，把這邊布置起來就偷偷摸摸花了不少精力，這才多久，要是回去說這里廢了，或者回去請懂技術的人來修，讓這個“外快”被發現了，他怕是討不著好。
刀哥想了想，問冬烈：“我要是給你找點
資料，讓你學學這些設備，你能搗鼓好不？”
冬烈說了聲可以試試，“這當初我也是在網吧看著看著學會的。”
刀哥走了。
刀哥帶著沉甸甸的任務走了。
小窩點暫時罷工。
所有人都被困在宿舍里，十幾個人全睡大通鋪，除了上廁所門都不許出。
別說騙人了，連伙食都下降到只能每天啃點村里豬都不吃的爛菜葉子。
冬烈有個單間。
一日三餐還有魚有肉的，他還帶著三個殺馬特一起吃。
三個殺馬特感動得不要不要的，邊嗚嗚嗚哽咽，邊說著“大哥對我們真好”之類的。
冬烈仔細看他們三。
其實被困這里這些天，很多殺馬特造型都維持不住了，校服上畫的骷髏都暈成一坨，定型噴霧弄的爆炸發型軟塌塌成了屁簾。
再加上濃黑眼影之類的，洗臉都洗掉了，沒法補，反而露出了他們原本干凈的臉。
圍著小桌板埋頭扒飯，看著慫兮兮的幾個鵪鶉似的。
其實這時候，他們確實都不壞。
連被棍棒威脅著要交“投名狀”，也只是說了些誰誰看不起他們的，誰家老人嘴里尖酸刻薄，哪個老師偏心包庇好學生之類的話，能利用的部分少得可憐，不像原主心黑。
比如唯一的女生田招娣，嗯，她就叫這個名字。
她其實是留守兒童，父母帶著弟弟去了繁華的魔都打工。她一個人留下來照顧家里的老人。小小年紀就拖地洗衣刷碗。
弟弟什么都有，玩具車游樂園新衣服，但她卻經常連學費都被拖著不給。
只能一次次去小賣部墊著腳打電話過去，不好意思地小聲開口要。每次還要被說幾句“死丫頭就知道要錢”“我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也不知道體諒一下爸媽的難，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沒良心的丫頭”
老人愛好打麻將，也不疼她這個要不到錢的“賠錢貨”
其實她念書的時候成績挺不錯的，但在九年義務教育讀完之后，也就那么順理成章的輟學了。
如果是暖心的故事，這里可能會遇到個好老師，耐心勸她，一次次不計時間和精力的幫她，甚至自己貼錢，最后讓她能讀上高中。
可現實是，并不是每個輟學的學生都能遇到這樣好的老師，老師也是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的。
沒有錢，沒有好到被學校爭搶的成績，還能怎么辦呢？
如果是農村里完全沒讀過書的女孩子，可能就認命跟著村里人去打工了，可她偏偏讀過幾年書。
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她看得到別人家的女孩是怎么安穩的在念書，更知道她那個弟弟什么都有，玩具都堆了一滿屋！
她不平，她心里委屈，更想不通，她想問“憑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讓父母也看看她，她跑去打架，跑去家長眼中烏煙瘴氣會毀了孩子的游戲機室……
田招娣就這么穿著小了好幾號的校服，露著短了一截的袖口和褲腿，混成了世人眼里不學好的叛逆殺馬特。
直到被拐騙到這里。
另外倆人也差不多。
潘曉巖吃得頭也不抬，滿足地咬著一大塊燉肉，嗚嗚地招呼：“冬哥你快吃啊，你再不吃就要被田招娣吃完了，她最饞肉了！”
田招娣握筷子的手下意識停了一下，然后氣得伸腳踩了潘曉巖一腳：“你說誰饞肉，我能有你這個飯桶吃得多？”
潘曉巖夸張“嗷”地慘叫一聲，“分明是上次你自己說的。”
分明是田招娣自己說在食堂都只打最便宜的青菜，偶爾實在沒錢，還只吃米飯配免費的紫菜油水湯，吃了足足三年。
“你上次還說，你到初三都不敢靠近肉的窗口，有一次不小心走過去，在那兒足足站了十分鐘都舍不得挪腿走。”潘曉巖憤憤為自己解釋。
偏瘦小一點的石飛則完全不受干擾的飛快干飯。
冬烈：“……”
原主趁著三人慌張無措的時候，搞得什么夜里談心會，倒真的把關系拉近了不少。
“行了，”冬烈打斷他們，佯裝嫌棄道，“這點肉有什么好饞的。”
“到時候我給你們弄點土雞湯喝。”他很有大哥范兒的表示。
嗯，他也有點饞了，比如鐵鍋燉大鵝啥的，上個世界當運動員可把他給饞壞了。
“土雞湯？”潘曉巖眼睛都瞪大了，“冬哥你可真敢想。”
田招娣和石飛也都有點震撼的看冬烈，如果不是冬烈喊他們過來，他們現在住著大通鋪、吃著爛菜葉呢，冬哥不愧是冬哥，敢想土雞湯！
冬烈撇潘曉巖，哼哼道：“那你到時候別吃。”
潘曉巖當即面色一變，神色來回猶豫了一下，顯然還是怕冬烈真的弄到土雞湯，咽了咽口水，“哥，你是我大哥。”
等吃過飯。
冬烈把他們都抓來學習。
三人明顯都有點不自在，哪有殺馬特乖乖坐下來學習的，當殺馬特久了，覺得乖乖學習都是一件丟臉的事。
被冬烈一句“學不會就要回去吃爛菜葉”給震懾住，硬著頭皮開始學有關網絡，防火墻等知識。
這是刀哥離開前，冬烈找的理由，說幾個都是愛混在網吧的，都有基礎，好教，教會了可以給他打打下手，畢竟那么多臺電腦呢。
刀哥也顯然不想有人技術壟斷，見冬烈這么說，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冬烈很快也拿到了設備機房的資料。
淡定無視加強的看管，繼續在他那個單間，看看資料，然后抓一抓三個殺馬特的學習，暗搓搓給他們洗洗腦，他為什么能這么游刃有余，有肉吃有單間睡？就是因為愛學習！
三個殺馬特學得頭暈眼花，被代碼繞昏了腦袋，啥都沒精力想了。
冬哥太可怕了嗚嗚，不學真的要回去吃爛菜葉子嗚嗚。
冬烈一天不清掉流氓睡眠程序，這小窩點就得趴窩一天。除非請厲害的黑客，或者重新花大價錢布置，顯然還沒到那份上。
他“非常努力”地看著資料，并且在筆記本上寫著許多旁人都看不懂的框架流程圖和一行行代碼。
刀哥看不懂，但他也有疑心的，事情緩過來，他也不免懷疑是不是冬烈搞的鬼。
他找到個機會，拍下了冬烈寫的那些東西，發回去給他大哥金烏看。
金烏本以為外頭的手下只是隨手發現了一個有點聰明，會兩手的小年輕，結果看到傳來的信息，直接愣住了，居然是非常大膽超前的電信騙術構想。
他拿給熟悉的懂技術的騙子看，“有可能實現嗎？”
“天，你從哪里弄到這份筆記？是p國的黃金船組織嗎？剩下還有嗎？要是我們能按照這個設想做出這個項目，我們或許可以更進一步。”
這個懂技術的騙子激動得呼吸都粗重了，“后面呢？這么驚艷的設計，我都想不到后面能怎么做完，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我們可以憑借它成為人上人的！”
金烏感覺血液涌入大腦，有點興奮得腦子充血了，又私下找了些人來看。
這些懂技術的騙子無不為這份筆記癡狂，好像看到金山銀山就在自己面前。但讓人痛苦的是，金山就在眼前，他們卻想不到筆記未寫完的那部分該怎么做完。
當然想不到后面怎么做完，因為這壓根就是個假的。
但冬烈精心用原主后面許多年的超前經驗，給這個假的技術，披上了華美的外衣。
電信詐騙就是手段年年更新，不斷封堵不斷更新。未來二三十年的騙術，拿到早年來看，每一個都能讓騙子驚嘆一句這誰想的天才點子。
但技術不夠，實現不了。
冬烈就利用這個時間差，專門選擇這類技術，淺淺畫了一塊香甜誘人的蛋糕。
大餅加料版。
看得見，摸不著。
但偏偏就是饞得人走不動道。
金烏當即強令刀哥送來后半部分，語氣之堅決，態度之強硬，讓刀哥感
覺后脖頸發涼。
刀哥：？？？？
大哥，你能不能搞搞清楚，這是我偷拍來的！我是讓你看看有沒有問題啊。
但誰讓對方是大哥呢？
手段還讓刀哥想想就發顫。
最讓他頭疼的是，要后續就算了，還讓他一定要保護好冬烈，一定要拉攏過來，還一根寒毛都不能傷到？
刀哥：？？？
又不能威逼恐嚇，又不能動粗，還寒毛都不能傷到，難不成他還要像是老師一樣哄著那小子寫不成？
刀哥還是行動了，他能被金烏選中，就是雖不夠聰明但忠心。
他走進單間，問了問冬烈的學習進度，假裝關心道：“怎么沒看見你最近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他表示都可以說出來，他又丟了一個二把手的大餅，表示自己的看重。
冬烈隨口應道：“是遇到困難了。”
等著他感激涕零，打雞血一樣表態說自己會努力的刀哥：“……”
刀哥干咳兩聲，問他遇到什么困難了。
冬烈本就猜到刀哥有上線，這下更確定了。
他無所謂的說：“電腦配置太低了，跑不動程序。還差一些技術資料，我又找不到。算了，估計要費好大力氣才做得出來，我不打算弄了。有這個時間咱們不如多看看資料，試著把設備機房弄好！”
刀哥：對上了！
和大哥那邊說的都對上了，果然后面很難，所以才卡住不寫了。
但是別人都完全沒想法，起碼這小子是“費好大力氣”，他是有想法和思路的！
他先質疑：“這電腦居然還不行？”
冬烈看了他一眼，隨手點擊了個前兩天寫的高運存程序開始運行，這個程序和電腦配置的差距有多大呢？可以理解為丟了一個王者榮耀到老式翻蓋手機里。
電腦主機的風扇瞬間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瘋狂暴鳴。
那叫喚的架勢，真讓人擔心會不會馬上散架、甚至爆炸。
刀哥趕緊讓冬烈關了，心有余悸地捂了捂耳朵，只好又問：“那你還差什么技術資料？”他苦口婆心地勸，“該做咱還是做，有啥跟哥說，咱不能說放棄就放棄。”
要不然他可怎么交差！
冬烈看了他一眼，然后開始說：“大概有&%￥#**%這些。”
刀哥：？
為什么好像一瞬間聽不懂華國話了？為什么每個字都是漢子，但連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
他干巴巴：“要不你給我寫個單子？”又忍不住問了句，“你這都是在網吧學的？”
冬烈詫異看他：“這還用學？難道不是在網吧玩著玩著就看會了嗎？”
刀哥心口好像中了一刀，他還想質疑怎么可能看會？后來一想，這小子還是個天生騙子，老天爺賞飯吃的那種！那筆記本上的點子是普通人能想出來的？
他確定，國內沒有學校教這個。指不定還真是這小子看會的。
刀哥傷心的走了。
他寧愿被人騙點錢走，都不愿意受到這樣的打擊。
更讓刀哥抓狂的是，他都盡力滿足這小子的一切要求了，甚至連殺豬菜、土雞湯、鐵鍋燉大鵝都安排上了，他竟然還發現冬烈在悄悄吐槽，語氣甚至帶點嫌棄。
他站在門外，透過窗戶縫隙，看著坐在電腦前的冬烈。
只見他坐在電腦前隨意敲打幾下，搖搖頭嘆著嘀咕：“這新電腦用起來也不太行，怎么會有這么拉胯的騙子？竟然連臺超高配置的電腦都弄不來，這和我想的就不一樣。電腦弄不來就算了，竟然連些學習資料都弄不來？唉，這真的是我遇到的最差的一屆騙子了。”
刀哥：？？？
當學生被老師說是最差的一屆，當騙子也要被說是最差的一屆騙子？
他沒辦法，只能把這事告訴大哥金烏，說他被嫌棄了，但準備的殺豬菜、燉排骨之類的冬烈還是吃得很滿足的，不知道這算拉攏成沒成功？
金烏眼前一黑，他盯著刀哥問：“他要什么學習資料？”
拿到單子去一查，市面上倒是聽說過，但是沒有賣的。不賣？這對騙子來說，不是問題。
反而是不賣，更顯出它可能創造出的價值，讓騙子更興奮了。
這個更大的團伙行動起來。
已經盯上了小窩點的調查人員，忽然發現他們之前一直盯著的詐騙團伙突然在p國有異動。
難得發現他們的蹤跡，又怕他們在p國弄出什么新的詐騙手法，他們趕緊循著痕跡調查有哪些受害者，都是怎么被騙的，被騙了多少錢？
緊急調查了一番，發現這個詐騙團伙……等等，他們騙了什么？
學習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