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戶川亂步被一群小學生纏住的同時,太宰治也沒閑著。
他推著輪椅,溜溜噠噠來到隅田川旁。
“哦,多么清澈透亮的河流,如果能在這里結束我的生命,那將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用詠嘆調陳述著內心可怕的想法,太宰治帶著愜意的笑容,手下輕輕一推,把自己送進了緩緩流淌的河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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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汪汪!”
“怎么了哈羅?肚子餓了嗎?”
傍晚,安室透結束波洛咖啡店的工作,在晚餐前帶著他之前收養的流浪狗哈羅出來運動。
誰知道沒跑多遠,哈羅便一直沖著隅田川的方向吠叫。
察覺到不對勁的他將哈羅留在岸邊,自己走下堤壩,突然間,他看到河流中央緩緩浮出一個人形物體。
不,那就是一個人!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果斷脫下外套跳入水中。
原本平靜的河水因為兩名成年男性的動作掀起波瀾,浮浮沉沉間,安室透半拖半挾持的將水中的男子帶上岸。
至于為什么會用上“挾持”,原因無他,主要在于對方似乎很不樂意接受自己的幫助,經過簡單的推測,安室透猜想對方大概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主動入水。
但身為公/安警察,他絕對不可能對公民的性命安全坐視不理。
“汪汪!”
看著安室透終于將人救上岸,哈羅趕緊跑過來查看主人是否受傷,白白的一小只不停在太宰治和安室透身邊跑來跑去。
此時,被平放在地上的太宰治悠悠轉醒。
他穿著淺色的長款風衣,衣服經水浸泡后變得皺皺巴巴的,白色的內襯貼在皮膚上,透出一層層繃帶纏繞的痕跡,微卷的黑發耷拉在眼前,遮住了陰郁深沉的雙眼。
對上安室透擔憂的視線,他嘆息著抱怨:“我最討厭狗了。”
以為對方在說哈羅,安室透單手撈起還在蹦跶的小狗,另一只手試圖將太宰治扶起來。
“這位先生您身體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接受安室透的攙扶,太宰治坐起身,身形有些搖晃。
忽略對方善意的詢問,他拍掉纏繞在腳上的水草,站起身準備離開,“明明差一點就能成功了。”
“請等一下。”
見太宰治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對勁,安室透伸出手就要拉住他。
他可沒辦法眼睜睜看著這位先生就這樣放棄生命。
誰知前方顫顫巍巍的男人輕松一側身便躲開了他的手,動作雖然不夠簡練,卻能看出他不屬于普通人的反應能力。
安室透眼神暗了暗,他重新審視起面前的男人。
纏繞全身的繃帶,瘦但精壯的身體,對環境的敏銳感知,隱約還能感受到一絲“同類”的氣息。
察覺到安室透的打量,太宰治回頭瞥了他一眼。
短暫的一瞥,讓后者瞬間如墜冰窟,那種被深淵黑泥怪凝視的窒息感,雖只有一瞬,也迫使安室透將警惕提到最高級。
“我不過是個普通市民,目前正在尋求脫離這腐朽枯燥的世界的方法,好心的路人先生有什么建議嗎?”
先前的黑泥怪仿佛是安室透的錯覺,此刻的太宰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世界好糟糕我好喪”的頹廢,浸水后單薄纖長的身影搖搖欲墜,整個一脆弱病美人。
知道對方沒這么容易相信,太宰治索性一裝到底,像是站不穩一般坐回草地上,抬起手指向對岸的一個小黑點。
“如果好心的路人先生這么閑的話,可以幫我把落在對岸的輪椅推過來嗎?”
說完,他露出脆弱的神情,用滿含期待和不安的鳶眼看向安室透。
要不是知道貝爾摩德如今在國外執行任務,安室透都要以為這是那位千面魔女突發奇想的整蠱了。
一般人很難這么自如的做到秒切換表情吧。
米花町突然出現這樣一位不明身份的危險人士,他腦海內劃過好幾份調查計劃,最后露出友善的笑容,將哈羅放在地上。
“當然可以,在我把輪椅推過來之前就先讓哈羅陪您一會吧。”
對方的外貌辨識度很高,似乎受過傷行動不便,就算他趁著自己去推輪椅的間隙偷偷溜走,也跑不過哈羅和自己。
做出這樣的決定后,安室透放心將哈羅放到太宰治身邊,走向通往對岸的橋。
看出安室透的打算,原本也沒準備偷溜的太宰治坐在原地和哈羅大眼瞪小眼。
似乎從他意外來到異世界,霉運就一直伴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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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太宰先生是因為工作上的煩心事才導致心情低落的啊。”
迎著夕陽,安室透推著太宰治向米花酒店走去。
對方自詡是一家跨國公司老板身邊備受猜忌的助理,因工作能力突出被常年酗酒卻得到老板偏心關照的同事嫉妒,身上的傷也是那位同事酒后打的。
這次來東京是陪老板出差,可老板一到酒店就丟下他出門花天酒地,留給他小山般的工作處理。
還帶著傷病的身體,加上工作壓力,讓他產生了自尋短見的沖動想法。
這是太宰治給出的自我介紹。
安室透一個字都沒信。
先不說這絕對能判定為殺/人未遂的傷勢,就勞動法而言,這種讓重傷員工出差的老板絕對會被請進局子吃豬排飯。
這種情況在普通人的世界絕對異常,但若是換算成他所在的里世界,那么一切都正常了。
跨國公司、酗酒。
安室透想到了他目前正臥底的黑暗組織,那是一個以酒名為成員代號的跨國犯/罪組織。
‘總之先讓風見安排人看著點。’
拋開各種疑點,單憑對方消極的精神狀況以及孱弱的身體素質,身為公/安的他,也有義務提供幫助。
貼心的將太宰治送到房間外,趁著開門的瞬間,安室透側身往房間內掃了一眼。
總統套房,居住痕跡幾乎沒有……
“送到這里就夠了。”
太宰治出聲打斷了安室透的探究,適當的真相和好奇有利于他接下來在這里的行動,但過多揭露就不好了。
帶著客套疏離的笑容,他將門關上,也不管對方是否還有話沒說完。
‘這個世界的東京也不怎么太平嘛。’
他想著從輪椅上起身,踉蹌了兩下后,像是終于適應了人類身體的異形,路過酒柜的時候,順手提了瓶波本酒,搖搖晃晃走到窗邊。
跨世界移動的關鍵在于“書”,而“書”的最終意圖似乎和自己有關,這件事甚至牽扯到成為了組織首領的江戶川亂步。
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真相的太宰治垂眸看向喧鬧的街道。
他不太理解。
像他這樣的人,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嗎?
琥珀色的酒液落入杯中,倒映在太宰治眼里,比其他威士忌更甜的口感在嘴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