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微笑氣球07
愿我們都能擁有發自內心的微笑
過度使用異能讓余霜的神經產生了刺痛感, 但是戰斗帶來的興奮感又彌補了這一切。
就像將水注入一個正在漏水的桶，注水與漏水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但如果注入的水耗竭, 桶里的水就會迅速干涸。
余霜和微笑氣球都快到極限了, 如果比拼消耗，余霜不一定能拼得過微笑氣球。
但余霜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和微笑氣球拼體力，她只需要讓微笑氣球的本體, 降落到一個自己的異能能夠接觸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漫天散開的紅霧深處，一條“黑蛇”扭動著, 順著大樓向上爬。
黑影的異能范圍比吞噬遠, 這個距離, 正好是余霜的幻影可以觸碰到的。
黑蛇蜿蜒而上，悄無聲息中抓住了正在降落的微笑氣球。
一條、兩條、三條, 數條黑影從下而上, 一點點將微笑氣球包裹起來。
微笑氣球注意到了悄無聲息漫過它的身體的黑影。
現在的它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處理黑影，但這樣一來, 那堵自爆氣球形成的墻就會被余霜攻破, 一個是不管黑影, 全力阻止余霜離開黑森市，這樣的后果就是，余霜會抓住它。
吞噬異能的黑色潮水可以順著黑影形成的鏈接覆蓋微笑氣球, 微笑氣球會被徹底清掃。
這是個死局。
微笑氣球已經被將死了。
“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氣球意識到了現在它點處境，但它不但沒有恐慌, 氣球上的黑線還更明顯了。
在余霜打算操縱［吞噬］的異能吞噬微笑氣球的時候, 微笑氣球的前面, 出現了兩個余霜熟悉的人影。
是趙僮和吳歸。
微笑氣球被余霜的黑影抓住了, 但趙僮和吳歸被粘在了氣球上，只要余霜吞噬微笑氣球，就會將趙僮和吳歸一起吞噬。
微笑氣球的嘴一張一合，笑得更加開心了。
余霜［吞噬］的異能來了個急剎車，在快要觸碰到趙僮和吳歸時，停住了。
余霜對上了微笑氣球的那張笑臉。
微笑氣球想贏，它賭上了自己的一切，它想贏，它不能輸。
這里是它能控制的最后的邊界。一旦余霜離開了這里，她就會把所有消息傳遞給調查組，在那之后，準備充分的調查組和軍隊前來清掃，微笑氣球沒有勝算。
微笑氣球獲得了s級以上天災的能力，但它本質是從A級進化而來的，并不像純正的高等級天災那么強大。
它需要時間讓自己成長，也需要信息差讓調查組的人輕視自己。
如果它輸了，它和糖果都將萬劫不復。
它想創造一個……只有微笑的世界給糖果，讓她不再苦澀，不再哭泣，不再流淚。
微笑氣球將趙僮和吳歸粘的更緊了。
它和糖果設了一個局。
糖果從血蝶那里得到了關于調查組要來紅蛇街調查紅月十字的消息。
但實際上，紅月十字大樓已經被微笑氣球清空了。所有的紅月十字信徒都轉變成了苦笑人，調查組的人只要稍作了解，就會發現微笑氣球的異常。
微笑氣球和調查組之間勢必會開戰。
為了確保戰斗能夠勝利，糖果偽裝成器官販賣的唯一幸存者，成了這次任務的引路人。
在趙僮與吳歸與引路人糖果接頭的過程中，糖果讓其他苦笑人埋伏在酒吧的其他房間，在糖果放倒了這兩人后，將這兩個人“打包”，交給了微笑氣球，成了最后戰役時的“人質”。
如果微笑氣球落了下風，就可以用人質來威脅調查組的人。
趙僮和吳歸被微笑氣球黃色的外皮膠粘著。
“別管我們，清掃天災！”
趙僮和吳歸對著余霜大喊。
余霜心懷不忍，但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如果不清掃微笑氣球，整個黑森市淪陷將會是早晚的事。
到時候，會有更多的人死亡。
就在余霜打算發動異能將趙僮、吳歸、微笑氣球一同吞噬的時候，孫雪的聲音響起。
“微笑氣球，把我的隊員放了。”
余霜正打算另尋他法時，紅霧的另一邊，孫雪、李鑫、陳嵐帶著糖果出現了。
紅霧有極強的腐蝕能力，在紅霧中，孫雪、李鑫、陳嵐的皮膚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腐蝕，好在李鑫用了［過濾］的異能，大大降低了空氣中氣體的腐蝕性，而陳嵐則不停用治愈系異能修復三人的傷口，讓三人平安穿行過了街道。
孫雪將自己的槍抵在糖果的太陽穴。
這是余霜第一次看到孫雪露出這副表情，孫雪臉部的每一根線條緊繃著，她拿著槍的手在微微顫抖，但是目光堅定。
通過自己的異能，孫雪看到了微笑氣球降臨前發生的事情，也明白了微笑氣球的軟肋。
糖果是微笑氣球唯一的信徒，如果殺了糖果，微笑氣球就會變回普通的天災，微笑氣球真正的軟肋……是糖果。
孫雪與李鑫、陳嵐會面后，發現周圍的苦笑人全都朝西邊趕去，那是余霜所在的地方，孫雪一下子就明白余霜和微笑氣球對上了。
為了削減微笑氣球戰斗力，孫雪特地讓李鑫、陳嵐同她一起尋找糖果，最后在街頭的酒吧找到了包廂里被好幾個苦笑人保護著的糖果，他們解決掉了苦笑人，發現這里除了糖果，并沒有其他隊員。
于是，孫雪立刻下決定，挾持糖果前往余霜與微笑氣球戰斗的戰場。
微笑氣球用她的隊員威脅她，那孫雪也可以用糖果威脅微笑氣球。
微笑氣球是最像人類的天災。它用人類的方法設下陷阱，用人類的方法拿捏調查組的軟肋，但孫雪，是最不像調查員的調查員。
調查員有職責保護聯邦公民，包括糖果。一名優秀的調查員，本不應該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戰斗。
但孫雪不是。
孫雪從來都不是循規蹈矩的調查員。
在孫雪眼里，戰斗，就是要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犧牲糖果一人，能換取整個黑森市其他市民的生命，那就是值得的。
為此，她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自己，但目前，糖果是最優解。
“我知道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孫雪挾持著糖果，與微笑氣球交涉。
她用異能看過那段記憶。
微笑氣球不惜自己死亡，也要用身體擋住朝糖果飛去的子彈。
“你只要放了我的隊員，自愿被吞噬，糖果就能活下來。”
“我們是調查組的人，只針對天災，并不會對糖果做什么。”
“只要你死，她就能活下來。”
孫雪在賭，賭微笑氣球對糖果的感情，如果微笑氣球愿意自殺，所有人都將活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
“微笑、微笑微笑微笑……”微笑氣球抖動著，在與余霜的戰斗中，它體內已經消耗了不少氣體，此時已經有點癟了，隨著它沙啞的發音，氣球里的氣體搖晃著，到處亂竄。
氣球里的氣體在一點點轉紅，那意味著微笑氣球生氣了。
孫雪扣著扳機的手指緊了一點。
如果微笑氣球不同意自殺，她必須毫不猶豫殺掉糖果，讓微笑氣球在一瞬間變回A級天災。
如果可以，孫雪不希望糖果死。
糖果一直都是受害者，這個城市欠了糖果太多，她不應該因為城市的治安失序，被紅月信徒綁架，也不應該年紀輕輕就要獨自承受母親高額的手術費用，聯邦卻不愿意施以援手。城市的罪過，聯邦的過錯，不應該由糖果來承擔。
但命運有時就是那么不公平。就像有人生下來就是一等公民，有的人卻要在魔窟里苦苦掙扎，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應該”和“不應該”。
也沒有“正義”和“不正義”。
孫雪閉上眼睛，微笑氣球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她必須說服自己的內心，扣下扳機。
“不要……”
“不要傷害她……”
在孫雪快要下定決心按下扳機之時，微笑氣球轉紅的顏色漸漸淡了下來，紅色一點一點轉為灰白色，將要自爆的信號也消失了。
“吞噬我……”
隨著微笑氣球的變白，粘在趙僮與吳歸身上的液體消失了，趙僮個吳歸順利從氣球上滑了下來，安全落在了地面上。
沒有了阻礙，余霜的異能可以肆無忌憚地蔓延。
“微笑……”微笑氣球灰白色的臉上依舊是大大的微笑，像是在安慰糖果，“微笑微笑……”
希望你不再哭泣，希望你能永遠微笑。
“這不是真正的微笑，不是嗎？！”
在孫雪懷里的糖果突然掙扎了一下。
孫雪因為微笑氣球的放棄，放松了警惕。但糖果并沒有掙脫出孫雪的桎梏，只是用一只手按住了孫雪扣著扳機的手。
“我想讓你露出真正的微笑。”
“希望你能自由地微笑下去。”
所以，我不想成為你的枷鎖，也不想成為你的軟肋。
不要為了任何人微笑，也不要強顏歡笑。
希望終有一天，我們能擁有發自內心的微笑。
“嘭！”
子彈出膛，貫穿了糖果的太陽穴，在世間定格的那一剎那，糖果微笑著，笑得很甜。
黑森市的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她出生在一座冰冷的城市里，這里到處是死亡，就如同存放尸體的冰窖。
在這個城市生活的人，遲早都是要死的，他們是活著的尸體，是死亡最親近的友人。
但是啊，你不一樣，你有熱烈的情感、有真誠的心。
你并不是天災，而是還活著的“人”。
第62章 微笑氣球08
“這是命令”
糖果的微笑像一根針, 刺進了微笑氣球的心——如果它有心的話。
微笑氣球上揚的黑線扭動了一下，它彎曲著，上下起伏, 最后變成了苦笑。
是糖果, 把它從苦澀氣球變成了微笑氣球。
它從來沒有后悔過遇見糖果，因為它見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微笑。
微笑氣球的顏色從白色變成了黑色，墨一般的深黑與絕望充斥著微笑氣球點身體, 如同這座城市的底色。
周圍的氣體也開始降溫，變得冰冷。
“糟糕, 它變得瘋狂了！”
紅霧的溫度急轉直下, 顏色也隨著微笑氣球由紅轉黑, 余霜［吞噬］的異能在快觸碰到微笑氣球的一刻，被冰冷的霧氣凍住了, 蔓延的速度無限接近于零。
糖果的死并沒有讓微笑氣球變回A級天災, 而是讓微笑氣球變得更加瘋狂。
寒冷的空氣讓余霜的呼吸變得困難, 肺部撕裂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酷刑, 余霜感到自己身體的溫度在快速流失。
極度的低溫下, 人的思考也會變得非常遲緩, 余霜連思考下一步的決策都變得非常困難。
陳嵐使用了治愈系異能，陳嵐的異能流入在場各位隊員的身體里，讓寒冷的感覺稍稍得到緩解。
孫雪抱著糖果的尸體, 哪怕在陳嵐異能的作用下，孫雪還是咳得很嚴重。
“余霜……”孫雪虛弱地轉向余霜, “你愿意相信我嗎？”
孫雪的臉色很蒼白, 自紅海市淪陷以來, 孫雪的狀態一直就不太好。
“我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孫雪虛弱地笑了笑。
她原本覺得, 犧牲糖果一人，換黑森市其他人的生命，是值得的。
現在看來，她錯了。
不該替別人的生命做選擇，也沒有權利做這個選擇。
生命不能通過比較來衡量“值得”與“不值得”。
因為每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且擁有無限可能。
“我做了錯誤的決定，我會自己為自己的錯誤負責。”
孫雪緊緊抱著糖果的尸體，在夾著冰片的寒風里，孫雪的身影筆直又單薄。
微笑氣球和糖果給人類上了一課。
僅用天災等級來評定天災，就如同聯邦用公民等級劃分人類一般，都是可笑又片面的。
用死板的方式與天災戰斗，更是一種輕敵。
余霜點了點頭，回應了孫雪。
她相信孫雪，也相信自己的心。
孫雪笑了：“我有好多話，看來沒辦法親口告訴你了。”
孫雪在耳后摸索了一下，掌心中放著的是一枚芯片炸彈。
在任務前，孫雪就最好了最壞的打算。她將炸彈與通訊芯片接在了一起，嵌入耳后的虛擬皮膚下。
沒想到，最后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意識到孫雪想做什么，余霜的瞳孔縮了縮：“孫隊……”
“我能戰勝微笑氣球，讓我去跟它戰斗，讓我來打敗它！”
余霜已經喝了三瓶異能引發劑了，這是人類的極限，如果再喝，余霜的血管和心臟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崩潰。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霜霜。”孫雪笑著問余霜，“還記得我的異能是什么嗎？”
余霜點頭。
“在引爆炸彈之后……吞噬我。”
孫雪緊緊抱著糖果的尸體，她知道，微笑氣球的目標一直是糖果。
微笑氣球想為糖果打造一個沒有苦澀的城市一個所有人都會微笑，再也沒有人哭泣點城市。
為了糖果，微笑氣球可以做任何事情。
所以，微笑氣球一定會來找她。
“余霜，這是命令。”
孫雪朝余霜下達了最后的命令。
余霜沉默地點頭，朝著孫雪敬禮：“余霜……收到。”
孫雪下達命令后，余霜與其他隊員撤退了好幾步，退出了爆炸的核心范圍。
轉成黑色的微笑氣球漂浮著，逐漸靠近孫雪。
糖果躺在孫雪懷里，安靜得如同睡美人。
這是個陷阱，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可微笑氣球甘愿踏入。
糖果一直是誘捕它最完美的誘餌。
街道的正中央，孫雪抱著糖果的尸體，她們的上方，帶著苦笑面容的微笑氣球緩緩降落，帶著它對這個世界最后的溫柔。
微笑氣球的黑影覆蓋了下來。
在微笑氣球降落到她們正中間的時候，孫雪啟動了炸彈的按鈕。
火光亮起，巨大的爆炸吞沒了孫雪、糖果和微笑氣球。
在爆炸響起的一剎那，黑霧消退，周圍的溫度恢復正常，紅色的花在空中綻放，而余霜的［吞噬］異能緊隨而上，新的黑色將火光吞沒，花朵尚未完全綻開，就被深黑色的口袋收入囊中。
一切恢復了平靜。
黑森市的霧散去，深黑的夜幕上，露出了真正的圓月。
余霜獲得了異能［記憶操縱］和［腐蝕氣體］。
這次，余霜的異能是真的用盡了。
余霜癱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麻木的。
“余霜，你沒事吧……”
李鑫和陳嵐趕來，陳嵐的異能緩緩注入余霜的身體，身體上的痛苦感消失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余霜的心里很難過。
微笑氣球被清掃的那一刻，斷掉的通訊終于恢復了，李鑫聯系上了總部，將黑森市具體發生的信息發給了調查組總部。
黑霧散去后，尚未被微笑氣球指揮自爆的苦笑人恢復了自己的意識。
有的人醒來后一臉懵，但有的人很快明白發生了什么。
“調查組的人清掃天災了！現在戰斗剛剛結束，他們兩敗俱傷，是反擊的好時候啊！”
紅蛇街里不懷好意的組織重新聚集了起來。
李鑫、陳嵐和后面趕到的趙僮、吳歸架著力竭的余霜，一邊掩護余霜撤退，一邊與試圖殺死余霜的人戰斗。
紅蛇街的巷子很長，曾經有無數人在這里長眠，現在，堆積在這里的尸體更多了，一層又一層，構成了死亡的街道。
這是紅蛇街真正的樣子，狡猾、骯臟、絕望。
在隊友們的掩護下，余霜成功撤出了紅蛇街，通訊恢復后，調查組第一時間派了其他的調查組成員來救援。
余霜在黑森市東部的安全區等了半天，成功等到了救援隊。
上了救援隊的列車，到了真正安全的環境后，余霜才打算睡下。
入睡前，余霜對自己使用了在孫雪那里獲得的異能［記憶操縱］。
“距離到黑森市還有三小時的行程。”孫雪摸了摸余霜的頭，“還可以睡一會，到黑森市之后就要打足精神了。”
這是前往黑森市的列車，她們出發不久。
余霜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孫雪將手放在余霜的肩膀上，也一起閉上了眼睛。
這是一段余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記憶，孫雪在余霜睡著的時候修改了余霜的記憶，只有當余霜獲得孫雪記憶，重啟異能的時候，余霜才能看到這段記憶。
夢境中，余霜再次看到了孫雪的身影。
孫雪穿著調查組的制服，扎著高馬尾，是余霜第一次看見孫雪時的模樣。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余霜。”夢境中的孫雪對余霜道，“現在的你，看到的我，是一把記憶鎖，再次對我使用異能，就能看到我想告訴你的場景了。”
余霜伸出手，嘗試觸碰了眼前的孫雪，余霜的手穿過了孫雪的身體，沒有實體感，但余霜的異能卻成功發動了。
記憶鎖被打開，另一個場景覆蓋了余霜的夢境。
*
午夜十二點，特殊通道的走廊里，穿著調查員制服的異能者來來往往。
這些都是孫雪曾經的隊友，已經死去的隊友。
孫雪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每個人的死法，每個人的……
在隊伍的盡頭，孫雪看到了，她昔日的戀人。
一隊異能者離開后，孫雪乘著間隙離開了特殊通道的走廊，剛到轉彎，卻撞上了紀北城。
紀北城的臉色僵硬，直勾勾地盯著孫雪：“你都看到了？”
“是。”孫雪毫不掩飾，“你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克隆技術是被聯邦禁止的……”
調查組會留取異能等級較高的調查員的DNA片段，但對外的理由一直是為了研究高等級異能，如果能通過基因編輯來獲得異能，人類將完成巨大的進化。
但這個話題本身就很有爭議，并非所有的調查員愿意留下自己的基因片段。
看到這些人的第一時間，孫雪認為調查組私下開展了克隆技術，但很快，孫雪意識到了不對。
并不是所有人同意保留DNA信息，其中就有幾個孫雪的熟人，一直對此保持排斥態度，但如今，也出現在了隊伍里。
“你覺得，人類的異能是怎么產生的？它是因為基因或者是進化嗎？”紀北城反問。
“學界都是那么說的。”孫雪回答。
“不對。秦密的研究表明，人類的異能，來自天災，與天災產生同頻反應的人，才會產生異能，目前反應機制尚未明確，但可以確定的是，它與基因無關。”
“就算制造一個克隆人，他也只會是一個普通的克隆人，無法擁有異能。”
“因為在天災眼里，人類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孫雪喃喃，她想到了鄭宏光的模樣。
“所以……他們并不是克隆人，而是死去之后又復活的本人。”
紀北城光明正大地承認。
“你讓他們復活了，用天災的能力？！”
鄭宏光在觀察室里哀嚎的模樣還歷歷在目，猩紅血月能修復鄭宏光的□□，但修復不了鄭宏光因痛苦而崩潰的精神。
鄭宏光只能活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之中，一遍又一遍感受痛苦。
“在與怪物的戰斗里，如果想贏，就要變成怪物。”紀北城的聲音冰冷，“只有將每個人類的價值壓榨到極致，人類才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獲取勝利。”
“所有人都一樣，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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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雪花
溫柔地覆蓋冰冷的世界
“我們家的小雪真乖。爸爸媽媽要出任務去了, 你要跟小黎乖乖的哦！”
母親摸了摸孫雪的腦袋。
父母的經常出任務，孫雪很少能看到他們。但孫雪永遠也忘不了他們手掌的溫度，那是很溫暖的溫度。
父母不在的日子里, 奶奶帶著她和穆白黎, 穆白黎總是跟在她后面，像一條寵物狗，孫雪走到哪, 穆白黎就跟到哪。
別的孩子嘲笑穆白黎，穆白黎卻絲毫不在乎。
“你不跟著我, 大家就不會嘲笑你了。”孫雪不解。
穆白黎低著頭, 像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低著聲音回答：“爸爸媽媽離開的時候，你哭得很傷心……”
“我在想, 兩個人的話, 你是不是就不會那么孤單了呀……”
后來, 爸爸媽媽離開了她，父母的戰友們送回了他們的骨灰盒。
那個冬天, 下了一場很大的雪, 孫雪抱著父母的骨灰盒, 在雪中站了很久很久。
穆白黎沒有勸孫雪回屋，他陪著孫雪一起，在雪中站了很久。
冬天的雪, 是孤獨的，因為它要默默地埋葬所有的生靈。孫雪最害怕的, 就是自己在乎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她, 讓她就如同這孤寂的冬雪一樣, 只能默默埋葬所愛之物。
是穆白黎從小到大沉默的陪伴, 讓孫雪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的冬天。
而藍山市的那場戰役，是孫雪最恐懼的噩夢，那雖然是個夏天，但孫雪仿佛再次回到了冰封的世界，寒冷徹骨。
無數個午夜夢回，孫雪幻想過曾經父母、曾經的隊友，還有她的愛人回來，可當她真正聽到穆白黎蘇醒的消息時，孫雪才感到真正的恐懼。
孫雪的理智告訴她，穆白黎早就在藍山市的戰役中犧牲了，可欲望誘惑著孫雪去忘記那場戰役，忘記穆白黎的死。
可回來的穆白黎，還是穆白黎嗎？
如果忘記死亡，那這些曾經犧牲的生命就會變成一個笑話，沒有人會記得他們曾經因為什么死去，他們的生命會變得一文不值。
孫雪在穆白黎的病房前徘徊了很久，但最后還是沒有進去。
看到“活著”的穆白黎，孫雪會忘記他真正的死亡。
就算所有人都不記得了，孫雪也會一直記得。
記憶的碎片結束，孫雪的虛影再次出現在余霜眼前。
孫雪的虛影抬起手，摸了摸余霜的腦袋。
“余霜，你不用為我傷心，我是自愿被你吞噬的。”
“因為我很害怕，害怕像其他人一樣，一次又一次地死亡，一次又一次地復活。”
“我想像人類一樣死去，而不是像怪物一樣活著。”
“余霜，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余霜點了點頭。
“我想請你清掃猩紅血月。”
“紀北城會下令清掃猩紅血月，但他清楚，以目前人類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真正殺死猩紅血月，他讓那些調查員去清掃猩紅血月，一次次赴死，又一次次復活，只是為了平息紅海市的輿論壓力而已。”
“但你不一樣，只有你的異能，有真正殺死猩紅血月的可能。我想請你清掃猩紅血月，給我的隊友們解脫。”
“這可能也是我小小的自私吧！”
紀北城想利用猩紅血月的力量，將人類的損耗降到最低。
猩紅的權柄是［生命］，祂本身并不會帶來死亡，只要不斷控制猩紅血月的狂信徒，調查組就能將猩紅血月帶來的負面影響控制住可控的范圍內。
對于紀北城來說，這些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復活的調查組組員，是工具，是清掃天災的工具，為了人類最后的勝利，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但對于孫雪來說，他們是她的隊友，是她的朋友，是她的愛人。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我會的。”余霜點頭。
她尊重孫雪的決定，也理解孫雪的決定，她也不希望她的隊友，像鄭宏光一樣，活在生不如死的地獄中。
孫雪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我偷看了你的記憶，余霜。”
孫雪相信余霜，但不代表孫雪不會想去了解更多。
“我的記憶……”
進入調查組之前，余霜是在貧民窟和藍山市度過的，她最大的秘密應該是A的存在，以及自己奇怪的身體狀況。余霜不知道孫雪指哪一個。
孫雪的神情嚴肅了起來:“你的記憶被修改過……我的異能可以幫你復原原來的記憶，但你不能現在看。”
“為什么？”余霜疑問。
“你要不斷變強，強到有一天能夠與那個天災對抗的時候，你才能打開這段記憶。”
“不然，一旦查看這段記憶，就會被對方注視，你就會陷入危險。”
這也是孫雪提前做好赴死準備的原因之一。孫雪因為查看了不該看的記憶被更可怕的天災注視了，就算微笑氣球被安全清掃，她也會在無人之處引爆芯片炸彈。
孫雪說不上來那種感覺，那個天災給人的壓迫感比猩紅血月更加可怕，僅僅是被注視，孫雪就感到壓倒性的絕望與無力。
“在此之前，我會成為你的記憶的守門人，直到有一天你能真正解鎖這段記憶。”
孫雪虛影的手穿過了余霜的發絲，在孫雪聲音落下的最后一刻，夢境破碎，余霜回到了現實。
余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間白色的病房里，江諭坐在她的床邊，失神地望著她。
余霜是第一次見到江諭露出這種表情。
江諭的眉眼很漂亮，銀色的眸中珠光閃閃，眼尾染上一抹瑰麗的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江諭的視線與余霜的視線在余霜醒來的那一刻相撞。
見到余霜醒來，江諭銀白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依舊是癡癡地望著她。只是身下白玉般的指尖緊扣進肉里，痛感從手心傳到四肢百骸，他本是最懼怕疼痛的，但此時的心卻痛得比□□厲害，讓江諭忽視了□□的痛。
“余霜，我好害怕……”江諭的聲音有點顫抖。
他和穆白黎趕到金陽市后，那傳聞中的巨大空洞已經消失了，他和穆白黎在金陽市調查了一番，依舊是一無所獲。打算返回白水市時，他們收到了孫雪小隊的噩耗。
孫雪犧牲了，其余隊員重傷。
穆白黎在聽到消息后當場失控，他的皮膚上拱出好幾只觸手，好不容易維持的人形終于崩潰了。
在崩潰的那一刻，連穆白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怪物。
他只知道，從他蘇醒后，孫雪再也沒有跟他說過話，穆白黎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只知道每當他想與孫雪搭話，孫雪就會扭頭離開。
“原來……是這樣啊……”
穆白黎露出一抹慘然的微笑，垂下了所有的觸手，放棄了抵抗。
江諭控制了穆白黎，看著其他調查員把穆白黎帶走。
看著穆白黎的身影，江諭第一次感到害怕，和恐懼。
他無法接受余霜死亡，也害怕余霜會變成像穆白黎一樣的存在。
所有他身邊的人，家人、朋友、隊友，都一個接一個離開了他，江諭本以為自己已經對死亡感到麻木了，但在這一刻，他的心還是失控了。
江諭的表情很不自然，余霜能感覺到，江諭在擔心她。
雖然孫雪口口聲聲說，讓余霜不要為她傷心，但不傷心一定都是假的。余凡離開了她，孫雪也離開了她，余霜擁有過的東西很少，所以每一次失去都顯得更加悲傷。
但在此刻，余霜更加理解了孫雪做出的選擇。
她至少，要讓還活著的隊友能夠自由，自由地選擇生和死，自由地哭泣與微笑。
“你別哭，我沒事，我還活著。”
余霜抱住了江諭，摸了摸江諭垂落在肩后的銀發，江諭怔了一下，余霜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緊繃，但最后還是緩緩伸手，抱住了余霜。
背對著余霜，江諭悶悶地發出聲音:“那你要在所有任務里活下來。”
“嗯，我會努力活下來。”
“不許騙我。”
“嗯，不騙你。”
江諭不發出聲音了，就那么靜靜地抱著余霜。
余霜推了推江諭，江諭沒動。
“那你也要活下來，每一個任務，你都不許死。”
余霜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跟我拉勾。”
江諭動了動，低頭，抵住了余霜的額頭，輕輕將自己的小指放在了余霜的小指上。
指端相觸，將誓言連在了一起，聲音很輕，但誓言很沉重。
*
出院后，余霜被紀北城叫到了會議室。
“孫雪犧牲了，你是她最信任的隊員，我想將你提升到A級，由你和穆白黎來帶隊清掃猩紅血月，可以嗎？”紀北城道。
孫雪預料得果然沒錯。
紅海市徹底淪陷，聯邦各階層壓力都很大，無數的難民流竄到其他城市，給其他城市的居民帶來了巨大困擾，而且，紅月十字信徒開始變本加厲地瘋狂，所有的聯邦公民都在支持清掃猩紅血月。
湘美月已經在公開場合聲明，調查組會在近期開展對于猩紅血月的正式清掃行動，調查組清掃猩紅血月已經迫在眉睫。
但紀北城顯然并不真心。
他要是真想清掃猩紅血月，至少也要讓江諭去，而不是她這個臨時被升上來的A級替補。
但余霜還是接下了這次任務。
“是。”余霜點頭。
因為這是她的隊長給她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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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猩紅血月01
深紅之海
余霜接手了猩紅血月的清掃任務, 也接手了孫雪整理好的資料。
紅蛇街的任務失敗了，微笑氣球清掃了在紅蛇街活躍的紅月信徒。在微笑氣球被清掃后，調查組的其他人進入猩紅大樓, 里面已經是空空如也了。
關于猩紅血月的資料斷了。
猩紅血月徹底覆蓋紅海市之后, 紅海市基本是有進無出的狀態，就算有人在猩紅血月降臨后從紅海市出來，也已經成了瘋狂的紅月信徒。
現在的紅海市內只有來不及逃出的市民和高級信徒。沒人知道里面是什么景象, 也沒人知道進去后會發生什么。
有用的信息太少，一切行動都會舉步維艱。
會議室里, 穆白黎與余霜一起商議這次的任務計劃。
穆白黎的失控在及時進行“治療”后恢復了——當然, 這只是調查組對外的借口, 余霜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治療。
“現在能知道的信息太少了，不可能讓主力軍直接進入紅海市, 我想先由偵查小隊進入紅海市, 獲取足夠資料后, 再讓主力軍進行清掃。”
穆白黎在圖紙上畫出了一些重要的問題。
猩紅血月的特性與弱點。
猩紅血月的位置。
殺死猩紅血月的方法。
“腐蝕能夠減緩再生的速度，秦密博士最近研制了針對猩紅血月的化學彈。”穆白黎在桌子上擺了幾枚新型的子彈, “彈身是特殊材料制作的, 命中物體后會炸開, 里面高濃度的腐蝕液體會能對紅月信徒造成大量傷害。”
“調查組已經量產了很多這樣的子彈，這次戰役中會統一使用這種子彈。”
余霜點頭。
“這次的偵查小組，我想我來帶隊。”穆白黎垂眸, 失控回來后，穆白黎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聲音也是無比低沉。
在沒有任何信息的情況下進入紅海市, 這跟在藍山市的自殺小隊沒什么區別。但穆白黎顯然已經明白了自己的狀態, 他已經知道, 自己變成了怪物。
這是最好的選擇。
“不，我去。”余霜反駁。
這次總負責人是她與穆白黎，總要有一個人負責后續事宜，偵查組帶隊只能是他們的其中一個。
“目前活著離開紅海市的只有紅月信徒，穆隊長，如果出來的是你，我們怎么判斷你是不是變成了信徒？”
調查組用未知的方式讓穆白黎擁有了血肉再生的能力——與紅月信徒一樣的能力。如果活著出來的是穆白黎，余霜無法判斷穆白黎是否變成了紅月信徒，也無法判斷被帶出來的情報是否正確。
但如果進去的是余霜，余霜本身不具有血肉再生的能力，只要余霜的傷口在短時間內不會自動愈合，余霜就沒有被感染成信徒，那么，余霜帶出的信息也是可信的。
“而且……給我發布任務的，是孫雪。”余霜望著穆白黎的眼睛，給穆白黎將了一軍。
“穆隊，就把這次任務的機會讓給我吧。”
*
余霜在穆白黎那里搶到了［偵查小組］的帶隊權，在精心挑選后，余霜選擇了棠梨、趙僮和周宇梁作為這次偵查行動的成員。
sss級天災，是人類至今未跨越的高山，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任務，所有人都必須抱著必死的決心戰斗。
比起其他人，余霜更信任與自己曾經戰斗過的隊友。
從黑森市回來后，余霜給A發送了有關她的近況，余霜提到了微笑氣球被成功清掃，以及自己將要面對猩紅血月。
A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余霜本不指望A回復，沒想到，過了兩天后，A給余霜回消息了。
消息內容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張關于清掃猩紅血月的任務報告圖。
［猩紅血月］
等級:sss級
警戒等級:紅色
特點:血紅的巨大圓月。
弱點:無
降臨城市特征:城市陷入永夜，被月光照到的人會陷入無盡瘋狂
感染方式:月光、血液
信徒:紅月信徒（低級信徒）、永恒守夜者（高級信徒）
衍生物:血鬼（被紅月照耀陷入瘋狂，對鮮血陷入饑渴的人）血影（月光下異變的影子）
注:目前判斷猩紅血月為幻影型天災，未找到有效的清掃方式，紅海市暫由空間系異能者全線封鎖，以控制其進一步蔓延。
余霜的眼睛一亮。
雖然A的時間線里，猩紅血月并沒有被成功清掃，而是被空間系異能者封鎖，但這份資料已經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能幫助她避免很多危機。
余霜將資料里的信息重新編輯了一下，當做調查組內部的資料，發給了將要與她一起出任務的隊員。
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回復了余霜。
每個人都抱著最后一次戰斗的心態，參與這次行動。
*
一艘貨輪剪開了深黑的海面，船體的兩側排開兩條白浪，平靜如黑寶石的海面開始流動起來。
紅海市，商貿之都，是聯邦最大的貿易都市。
紅海市的人口基數非常龐大，構成也很復雜，跨度從四等公民到二等公民，甚至會有少數五等公民和一等公民。
紅海市的商貿范圍也很廣，橫跨黑白兩道，是真正百花齊放的城市。
這是一艘無人貨船，固定航線全自動行駛。一些有幸在猩紅完全覆蓋紅海市前逃出來的商人，會定期購買物資投放給紅海市，希望他們不幸被留下的家人能夠撐到猩紅血月被成功清掃。
余霜和隊員躲在貨倉里，跟隨著物資船進入紅海市。
“周宇梁，你壓到我了！”
“我已經縮得夠緊了！你還要讓我怎么辦？！”
棠梨和周宇梁正在拌嘴，趙僮在一邊無奈地看著這兩人。
“你再縮縮啊，我的胳膊要被你壓麻了！你沒事長那么多肌肉干嘛？”
“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周宇梁反駁。
“周容就一點也不壯，難怪人家暴君會看上他，你們都是一個家族出來的，也差太多了！”
“……”棠梨精準踩雷，周宇梁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快到紅海市了，你們出來吧！”余霜打斷了這兩人的爭執。
船漸漸靠近了紅海市，遠處的海平面上，一座繁華的城市在緩緩升起。
船駛入了紅海市的近海，海水由深黑漸漸變紅，紅色的海水拍打著船體，激起血色的浪花，給人一種船在血漿中流動點錯覺。
在得到余霜的應允后，棠梨與周宇梁才從逼仄的貨倉中鉆了出來。
“這顏色，好可怕……”周宇梁趴在船沿低頭下望。
越靠近紅海市，海水的紅色就越深，紅色的海浪翻涌著，就算下一秒浮起一些白骨骷髏都毫不違和。
“天空、天空……”
棠梨指了指遠處的天。
順著棠梨的手指，眾人望去。
紅海市的上方，懸掛著一輪巨大的紅色圓月，圓月的顏色是深紅的，將周圍的天空染紅，將整個紅海市籠罩在薄紅之中。
“大家回到貨倉，不要被月光照到。”
船筆直向前行駛著，駛入了紅光籠罩的區域內。
余霜和隊員們躲回了貨倉內，余霜透過小孔，望著船體被猩紅血月的光鍍上紅色，望著外面的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血紅的光線里。
被紅月的光照到，就會變成血鬼。
“快靠岸了，大家換上裝備。”
因為提前在A那里得到了消息，余霜給所有隊員都準備了塑料雨衣，能嚴嚴實實地將他們包起來，避免被月光照射。
漫長的行駛后，貨船終于靠了岸。一同靠岸的還有同行的兩艘船，余霜透過貨倉的小孔朝外看，岸上有幾個穿著白色牧師服的人，胸前掛著余霜非常熟悉的紅月十字架。
看起來，這些物資更多是進入了狂信徒的手中。
余霜數了數，一共是三隊紅月信徒，每隊五個人，埋伏突襲的話，有概率成功擊退。
余霜用手語給其他的隊友比劃了外面的信息。
到了關鍵時刻，棠梨和周宇梁停止了爭執的狀態，加上趙僮，都回了余霜“明白”意思的手勢。
三隊紅月信徒散了開來，有一隊朝著余霜所在的貨船走來，正一點點靠近。
余霜與其他隊員蓄勢待發，余霜準備好了腐蝕噴霧，只要這些信徒一靠近，余霜就能噴他們一臉，再把他們一個個放倒。
領頭的紅月信徒來到了余霜所在的貨倉的門口，就在他要開門的那一刻，外面響起了一陣暴動。
紅月信徒的注意力被吸引，他偏頭想確認發生了什么，就被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放倒，其他的紅月信徒圍了上來，又被后面冒出的黑色斗篷人按了下去。
這些黑色斗篷人將刀刺入紅月信徒的心臟，非常熟練地將他們的心臟挖出，隨后拿出了油和打火器，紅色的火光亮起，將紅月信徒的心臟焚燒殆盡。
［情況有變］
余霜換了個手勢。
這些黑色斗篷人將自己包的很嚴實，但打斗過程中，余霜還是看到了其中一個斗篷人掉出的紅海市警方的警徽。
對方看起來是來跟紅月信徒搶物資的，他們用斗篷包裹身體，也是因為懼怕月光。
看起來，這些人最可能是紅海市里的幸存者。
他們很有必要與這些幸存者們取得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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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猩紅血月02
地下據點
紅月信徒的心臟在燃燒, 所有的黑色斗篷人都注視著這些燃燒的心臟，在心臟未燃盡前，這些斗篷人遲遲未靠近貨倉搬運物資。
余霜主動打開了貨倉的門。
開門聲重新吸引了黑色斗篷人的注意, 余霜這艘貨船上的斗篷人被開門聲吸引, 后退了幾步，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余霜。
余霜主動介紹自己的身份。
“我是天災調查組的調查員，前來清掃猩紅血月, 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
說完，余霜拿出小刀, 在自己的小臂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小臂上的皮膚與淺層血管被刀刃劃破, 新鮮的血液從余霜的胳膊流下，余霜的傷口沒有在第一時間愈合。
為首的黑色斗篷人相信了余霜的話, 也用同樣的方式證明了自己不是紅月十字的信徒。
進入貨倉后, 黑色斗篷人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我們是這座城市還沒被異化的幸存者。”
“我們會提供任何你們需要的幫助。”
黑色斗篷下, 是一張被燒掉半邊的臉，增生的疤痕像蚯蚓般在左臉盤根扎虬, 右邊的臉灰黃而皸裂, 唇邊圍滿了細密的胡渣, 。
斗篷人叫魏瓊，在猩紅血月降臨前，他是紅海市的警備員。
“能給我們提供幸存者和猩紅血月的信息嗎？”余霜問。
其他的斗篷人開始搬運貨船上的物資, 余霜與魏瓊在一邊交談，其他的調查員一起幫忙搬運物資。
魏瓊點頭。
“現在的地面被紅月教會的人統治著, 高等級的□□自稱永恒守夜者, 低等級的叫紅月信徒。”
“被月光照到的人會陷入瘋狂, 變成血鬼, 只有教會提供的圣水能解除這種狀態，想在地上居住，就要定期服用教會提供的圣水，教會的人稱這些人為紅帽子。”
“像我們這種沒有服用圣水的居民，都被迫搬到了地下，他們叫我們‘灰老鼠’，教會會定期清掃我們的據點，所以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搬據點。”
清點完可以搬運的物資后，黑色斗篷人打開了最近的地下通道口，確認沒有人跟蹤他們后，一個接一個鉆了進去。
下水道里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濃厚水腥味，隊伍順著城市供水管道的伸延方向前行著。
黑暗中，滴水的聲音格外清晰，在地下水的流淌聲中，夾雜著幾聲老鼠的“吱吱”聲。
其余人停下了步伐。
魏瓊將手電筒往前方的拐角處探了探，光束被一個巨大的身影阻擋，墻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黑色的身影被光線所照，受了驚，轉身跳到了眾人面前。
這是一只巨鼠。
巨鼠的塊頭與成年人等高，尾巴有余霜的小臂粗，雙目血紅，惡狠狠地盯著眾人，嘴里不斷地發出嚙齒的聲音。
“被月光照過的動物都變異了，但如果這些動物離據點太近，就必須解決掉。”
“大家注意不要被咬，猩紅的感染會通過血液傳播，千萬要注意自己身上有沒有傷口。”
魏瓊第一個沖了上去，兩個黑色斗篷人緊跟而上。
一個斗篷人在巨鼠視線范圍內牽制巨鼠，另一個斗篷人和魏瓊繞到了巨鼠身后，一左一右，將刀刺入巨鼠的后頸，兩個人從兩側開了個半圓，將大鼠的頭顱割了下來。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看起來他們已經用同樣的方式戰斗了無數次。
巨鼠的鼠首分離后，魏瓊在巨鼠身體的那一側，挖出了巨鼠的心臟，將心臟用透明塑料袋裝了起來。
魏瓊解釋:“低等級的怪物也會擁有再生的能力，想要阻止這些怪物復活，就必須把他們的心臟燒掉。”
“不過在這里點火不安全，只能先將心臟分離出來，到時候集中處理。”
怪不得最開始看到他們的時候，這些斗篷人燒掉了紅月信徒的心臟。
在下水道穿行的過程中，隊伍遇到了三只巨鼠，五只巨大蟑螂，都被順利解決了。
這只物資運輸隊里都是戰斗經驗豐富的老人，其中還有兩個異能者。
經過復雜的彎彎繞繞后，余霜和隊員們到達了魏瓊所說的“據點”。
這是一個大型地下倉庫，據點的規模比余霜想象的大，很多老人、孩子擠在據點里，大家只帶了棉被與衣物，每個人劃分一小塊地方，密集地挨著。
見到有新人進來，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余霜他們，眼神中透著惶恐不安。
魏瓊將余霜引薦給了地下據點的首領，布瑞安。
布瑞安是個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原本是在紅海市做食品生意的商人，會一點拳腳，猩紅降臨后，布瑞安用廠里的物資將幸存者們集聚在了一起，后來這里發展成了較大規模的幸存者聚集點。
這個據點是少數還沒被教會的人發現的地方。
“你們是調查組的人？”布瑞安問。
余霜點頭。
“只有你們四個嗎？”布瑞安皺眉。
天災降臨后，他們一直祈盼著調查組能來清掃天災，但調查組卻始終沒有音訊。
猩紅血月讓紅海市陷入了永夜，他們不知道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多久，但調查組的人遲遲沒有動靜，很多幸存者都覺得，自己已經被放棄了。
“大部隊已經準備就緒了，我們是偵查組的隊員，只要能確定猩紅血月的具體位置、了解紅海市的具體情況，調查組就會行動。”余霜回答，“如果你們有關于猩紅血月的信息的話，希望你們可以提供給我們。”
雖然，A給出的信息里，猩紅血月是幻影類型天災，但余霜覺得猩紅血月可能會和深黑之影一樣，有固定的錨點或者投影物。
“你來的時候應該看到了吧？占據了半邊天空的紅月。”布瑞安道，“誰也不知道紅月的盡頭到底在哪里。”
“但猩紅血月會給永恒守夜者賜下圣水，也許那些永恒守夜者會知道怎么跟猩紅血月取得聯系。”
想要在月光下保持正常，就必須喝下圣水，圣水是猩紅血月的賜物，這些高級信徒可能會知道猩紅血月本體所在之處，或者是相應的投影物。
余霜開始思考怎么抓一個高級信徒來審問消息。
有棠梨在，審訊不是難點，難點是怎么抓高級信徒。
“永恒守夜者都在教會內部，平時很少出現，你們要是想得到更多的信息，得想辦法潛入教會。”布瑞安建議，“據點里的人會全力配合你們，但具體行動計劃，還要看你們自己。”
布瑞安在據點里整理出了一個房間供余霜小隊休息，并且列出了存在戰斗能力的人的名單及其中的異能者。
結束與布瑞安的對話后，余霜回到據點給調查組的房間，為了方便余霜他們指定作戰計劃，布瑞安特地給了他們單獨的房間。
周宇梁和趙僮還在給幸存者們幫忙，棠梨推門進來，找余霜有事。
“余霜，我感覺，這里的時間流動不對勁。”棠梨神情凝重。
“我剛剛幫據點里的人整理物資，發現據點里的很多人得了軟骨病與皮炎。”
“從外界來算，自猩紅血月被檢測大概過了兩個月，加上未被檢測時的時間，最長也不超過三個月，但這里的居民缺鈣的現象已經非常普遍了，常理來說，不會那么快……”
身體長時間缺乏紫外線的照射，體內無法產生足夠的維生素D，會導致體內鈣磷比例失衡，產生一系列疾病。
棠梨點猜測不無道理。
“除了月光，這里的時間可能也是有問題的。”余霜肯定了棠梨的猜測，“而且紅海市有進無出，除了紅月信徒，沒有普通市民離開過紅海市，這一點也很奇怪。”
每個天災等級之間的差距都如同溝壑，而現在，余霜的對手是尚未被人類挑戰成功的sss級天災。
異變、時間加速、血肉再生、無盡瘋狂……sss級天災與人類，就宛若高山與沙粒，分毫不可相及。
“姐姐們，這是父親給你們的物資。”
一個棕黑色頭發的女孩抱著一箱物資來到了余霜和棠梨的房間，很有禮貌地對她們倆鞠了一躬。
“我叫莉莉，今年十三歲，父親叫我來介紹自己的異能，我的異能是［瞬間轉移］。”
莉莉的眉眼與布瑞安很像，但與其他幸存者一樣，莉莉四肢的關節部位略微畸形，整體脊柱看上去也不是很協調。
余霜蹲下，摸了摸莉莉的頭:“很厲害的異能，到時候也許會要莉莉幫忙，請莉莉多多關照哦！”
“好！”得到余霜夸獎的莉莉很開心地點頭，“對啦，姐姐們有需要可以告訴莉莉，莉莉的異能跑腿很快的！”
將物資放在余霜小隊房間后，莉莉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順帶掩上了門。
“我用讀心檢查過了，這些幸存者都沒有問題。”棠梨望著莉莉的背影，嘆了口氣，“我去幫忙的時候，他們都很感謝……很多人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我們身上。”
余霜與布瑞安談話的時候，棠梨幫著幸存者里還有戰斗能力的成員一起搬運物資，有意地接觸了他們的手，聽到了他們的心聲。
棠梨那么做，是為了確認這些人是真正的幸存者，而不是猩紅血月信徒偽裝出來的，但真正聽到他們心聲后，棠梨內心不忍。
他們在這里度過了無數個夜晚，從最開始的恐懼……到絕望。
一開始是物資的匱乏，后來是各種異變生物的困擾，接著席卷而來的是疾病……調查組的救援遲到了太久太久，但他們依舊相信調查組，愿意將最好的物資留給調查組，愿意將最好的房間留給調查組。
布瑞安甚至將自己年幼的女兒介紹給調查組，這意味著，如果余霜他們需要莉莉的異能，他愿意將女兒送上戰場。
棠梨垂眸。
越是這樣，她的心就越愧疚。
在進入地下之前，棠梨親眼目睹了天空中那輪深紅如血的月亮。
紅月就像巨大的血球，壓在紅海市的上空。城市里的一切與祂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人類甚至連觸碰祂都做不到。
在猩紅血月面前，棠梨一直以來的噩夢人面樹，就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稚嫩。
他們真的能做到，清掃這樣的天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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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猩紅血月03
疾病、戰斗、死亡
“你是調查組的人吧, 能不能幫忙把這些物資搬到最左邊的房間里？”
“好咧，沒問題！”
魏瓊將兩箱物資交給周宇梁，周宇梁已經運了好幾趟, 但接到這兩箱物資的時候, 胳膊沉了沉，很明顯，這兩個箱子比其他的箱子要重。
“對了, 你進去的時候，能不能跟里面的人說, 你是調查組的人？”魏瓊問。
周宇梁愣了一下:“這倒是沒問題, 但是為什么呀？”
前幾趟的時候, 魏瓊都沒有提這個要求，而且……送到這個房間點物資似乎更重一些。
魏瓊壓低了聲音, 音調有些滄桑:“那個房間里……是病重的孩子, 他大概率活不了多久了。”
“我想讓他們知道, 調查組的人來了，他們沒有被放棄。”
魏瓊的回答讓周宇梁的心一沉。
“很抱歉。”
周宇梁的表情僵住了。調查組讓這些幸存者們等了太久, 在死亡面前, 哪怕是一分一秒都顯得彌足珍貴。
周宇梁抱著箱子推開了最左側房間的門。
地下室的房間陰暗潮濕, 根本不適合病人居住，但這已經是基地能提供的最好的環境了。
地鋪上，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孩靠墻躺著, 他的頭發已經掉得差不多了，身形如同一根纖細的竹竿。他的身邊坐著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 但身邊男孩的體型更健康, 面色也相對紅潤。
這是一對雙胞胎, 哥哥叫阿頓, 弟弟叫道爾。
“我是調查組的人，來給你們送物資了。”周宇梁敲門后推門而入。
兩個男孩見到周宇梁，聽到“調查組”三個字后，都是眼睛一亮。
病重的是哥哥阿頓，見到周宇梁，阿頓原本混濁無光的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希望，他虛弱地重復了“調查組”三個字，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嗎？”
周宇梁將物資箱里的水放在阿頓的床頭:“是真的。”
聽到了周宇梁確信的回復，阿頓的臉龐倏忽滑下兩顆淚珠。
“太好了……”
“原來，我們沒有被放棄啊……”
*
猩紅血月的月光會導致生物異變，地基附近時不時會有異變生物產生，需要基地內有戰斗能力的人殺死異變生物，保證基地內其他人的安全。
余霜小隊加入了魏瓊的探索隊，幫助探索隊清理基地周圍的生物，同時，也可以在這些幸存者那里學習對付異變生物的方法。
“異變生物會優先攻擊鎖定的目標，戰斗時兩個人配合會更好。”魏瓊給余霜小隊做演示。
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只巨大的變異蒼蠅，四對復眼血紅，六雙翅膀飛快地拍打著，如同高速運轉的風扇葉。
“這種變異蒼蠅需要從它們的下腹部攻擊。”
魏瓊的隊友吸引蒼蠅的仇恨，魏瓊趁著蒼蠅攻擊隊友，鉆入蒼蠅的下腹，從下腹部將蒼蠅的內臟剖了出來。
異變蒼蠅很快被解決了。
在魏瓊教學后，余霜與棠梨配合，很熟練地照樣解決了一只異變蒼蠅。
魏瓊還演示了其他異變生物的針對方法，在魏瓊的教導下，余霜基本掌握了異變生物的習性與弱點。
“附近的異變生物都清理干凈了，你們來幫忙，我們也輕松了不少。”魏瓊道，殺完最后一只異變蟑螂，探索隊正要收工返回，在返回的通道上，傳來了一聲鼠叫。
“吱——”
第二聲鼠叫，比第一聲鼠叫的聲音近了不少。
“大家做好戰斗準備！”魏瓊發令。
下一秒，巨鼠跳到了隊伍正中，將隊伍打散。
“李瑞，鎖定的是你，你要小心！”魏瓊高聲喊著。
因為是突襲，巨鼠的鎖定是隨機的，所有人都可能被巨鼠鎖定。
巨鼠的處理方法與其他異變生物一致，只是巨鼠的靈敏性更好，被鎖定的人需要更高的躲避技巧。
被巨鼠鎖定的李瑞進入第一時間警戒狀態，全身心投入來躲避巨鼠的撲和跳。
他們已經與異變生物戰斗過無數次，有豐富的經驗，按照常規，只要等隊友來，割下巨鼠的頭顱即可……
巨鼠第二次朝李瑞撲來，李瑞本該往左跳躲開，但在李瑞躲避的過程中，李瑞的膝蓋一軟，身體重心失衡，摔在了地上。
“李瑞！”
巨鼠將李瑞撲倒，冒著熱氣的嘴快要觸碰到李瑞的頭顱，只需要輕輕一咬，李瑞的頭就會被撕扯下來。
探索隊里都是有豐富戰斗經驗的人，李瑞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
只可能……
在巨鼠即將要觸碰到李瑞的一瞬間，巨鼠停了下來。
李瑞驚恐地看著巨鼠張開的血盆大口，齒間的唾液順著一滴一滴往下落。
余霜召喚了黑影，將巨鼠纏住，固定在了原地。
魏瓊眼疾手快，在巨鼠被固定住的一瞬間，砍下了巨鼠的頭顱，巨鼠的鮮血噴開，眾人的外套淋在血雨中，是徹底報廢了。
死里逃生的李瑞驚魂未定。
處理了巨鼠的尸體和心臟后，魏瓊來到李瑞身邊。
“你得了軟骨病？為什么不早說？你知不知道……”
在戰斗中失誤，是會要命的。
“隊里能戰斗的人越來越少了，我覺得我還能撐一撐，我也沒想到……”
與死亡擦肩而過，李瑞心有余悸。
長時間不曬太陽，得病的人越來越多，有戰斗能力的人越來越少，再拖下去，就算教會的人沒有發現他們，他們也要被變異生物吃掉了。
魏瓊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責問李瓊，而是抱歉地對余霜道:“太感謝你了。”
天災降臨前，他和李瑞都是紅海市的警備員，也算是多年一起的隊友。他可太清楚李瑞的性子了。
要不是余霜，在這次戰斗中，魏瓊可能就要失去他的隊友了。
“我是天災調查組的成員，這是我應該做的。”余霜回答。
但無論如何，只要余霜有能力，就不會對隊友見死不救，相信魏瓊也是一樣的。
如果余霜沒看錯的話，魏瓊本打算撲上去替李瑞擋這一下，只是余霜在魏瓊出手之前捆住了巨鼠。
殺死巨鼠后，據點附近的異變生物算是徹底被清掃干凈了。
“對了，魏瓊，如果要成為信徒，該怎么做？”余霜詢問。
魏瓊是探索隊的，據點里的幸存者們長時間生活在地下，只有探索隊會經常到地面上去，從信徒手里搶奪物資，作為探索隊的領隊魏瓊，也許會對地面上的事情更清楚一些。
“你難道想潛入教會內部？”魏瓊也是有戰斗經驗的，很快明白了余霜的想法。
余霜點頭。
“目前對于猩紅血月的信息太少了，我想知道教會的高級信徒是怎么和猩紅血月聯系的。”
“這個……”魏瓊抓抓腦袋，似乎有點為難，“我應該跟你說過，地上的居民要定期服用圣水才能解除瘋狂狀態吧？”
余霜點頭。
“其實……地上的居民被稱作紅帽子，都是紅月信徒的預備役。”魏瓊道，“我的老隊長……就是紅帽子，也是他一直給我們通風報信，所以我們才能多次躲避教會信徒的清掃。”
“不過成為信徒的前提就是要喝下圣水，之后的篩選我也不清楚，但喝下圣水后，就會逐漸迷失自我。”
言下之意，想要清醒地獲取信息，是不可能的。
“你說，你有認識的人住在地上？”余霜注意到了關鍵，“既然你說會迷失自我，他是怎么給你們留下信息的？”
“我的老隊長有記日記的習慣，他現在已經完全不認識我們了，但他的日記會告訴我們一切，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
提到自己的老隊長，魏瓊似乎有些傷心。
“抱歉……”余霜察覺到了魏瓊的情緒低落，不知道為什么，余霜在這一刻想到了孫雪，內心一下子也變得沉甸甸的。
他們都在隊友的犧牲中負重前行。
“如果，你想去地上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魏瓊整理了自己的情緒，“隊長的女兒，跟你差不多年紀，天災降臨后就失蹤了，隊長現在誰也記不得，你說是他的女兒回去，就能得到合格的‘紅帽子’身份。”
“但也只能得到這個身份，你是調查組的人，之后要怎么行動，還要你自己想辦法。”
“好，麻煩你了。”余霜點頭。
回到房間后，余霜整理了作戰計劃，將其他的隊員叫來，開了個會。
“我要到地面上去，潛入教會，想辦法成為永恒守夜者，看看能不能弄清楚猩紅血月本體所在之處。”余霜開始安排事宜，“你們呆在地下，周宇梁和趙僮幫助探索隊清掃怪物，棠梨，你要和莉莉呆在一起，保證你們倆的安全。”
“為什么？”棠梨疑問。
“我沒有百分百的信心確保自己能夠保持清醒。”余霜回答。
猩紅血月是sss級天災，是余霜至今沒有挑戰過的等級。雖然余霜可以用吞噬異能吞噬圣水，但余霜無法確保能不能對sss天災起作用。
“如果我真的變成了猩紅血月的信徒，你就讓莉莉把你傳送到我身邊，讀取我的心聲，將信息帶出去。”
余霜的耳后攜帶了定位芯片，要是余霜徹底失去聯系，棠梨可以鎖定余霜位置，讓莉莉傳送，對余霜使用讀心后，再讓莉莉將棠梨傳回去。
但這是最差的結果。這種情況就意味著，余霜徹底失去了自我意識，而年幼的莉莉要被迫上戰場，卷入這場人類與天災的戰斗。
第67章 猩紅血月04
將悲傷遺忘
“兔子在森林里遇到一只大狗熊, 兔兔說‘熊熊，我要去找媽媽，你知道我的媽媽到哪里去了嗎？’熊熊回答:‘我知道噢, 但是你要給我蜂蜜, 我才能告訴你。’”
“咳咳……”
莉莉在角落里擺弄著她的玩偶，左手是兔子玩偶，右手是大熊玩偶, 莉莉模仿著動畫片中動物們的對話，繪聲繪色地演繹著, 但在演繹的同時, 時不時會夾帶幾聲咳嗽。
“莉莉是在玩游戲嗎？”棠梨坐在了莉莉身邊。
余霜去了地面上, 在這期間，棠梨要保護好莉莉, 她和莉莉是任務的最后一道保障。
“對。”莉莉點頭, “姐姐要一起玩嗎？”
“嗯。”棠梨對莉莉微笑了一下, “要怎么玩呀，莉莉可以教教我嗎？”
“這是給兔子找媽媽的游戲, 只要找到兔媽媽, 游戲就勝利了。”莉莉回答, 將兔玩偶放在了棠梨手中，提到“媽媽”二字，莉莉的眼睛濕潤了。
“莉莉想媽媽了？”棠梨柔聲問。
“嗯……”莉莉點點頭。
“但是爸爸告訴莉莉, 媽媽變成天上的星星，再也不會回來了。”
在據點形成的初期, 大家對異變生物的習性還不了解。有一次據點遭到了巨鼠襲擊, 而莉莉的母親是探索隊的一員, 與探索隊的其他人一起與巨鼠戰斗, 在那次戰斗中，莉莉的母親被巨鼠吃掉了，再也沒有回來。
棠梨揉了揉莉莉的腦袋:“我的媽媽也是哦，但是她們會在天上看著我們，一直默默陪伴我們。”
莉莉從棠梨懷里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棠梨笑了:“真的哦。”
“所以，莉莉要努力長大，媽媽才會開心哦～”
*
天空中，巨大的血月散發出幽幽的紅光，地面上的一切被蒙上了紅紗，整個世界像是被浸泡在深紅色的液體之中。
一棟普通的居民樓中，禁閉的門被鑰匙打開，紅色的月光透入了房間，沿著地面走竄著。
深色的月光下，鬢發略白的紅海市老警備員戴里夫正在寫日記，鑰匙開門的聲音讓他放下靠筆，他緩緩轉過身，視線里是一個模糊的身影。
“安娜……？”戴里夫一瘸一拐地來到余霜身邊，臉上的皺紋層層綻開，“安娜？放學回來啦？爸爸給你去做吃的，做你最愛吃的。”
紅海市是商貿之都，但表面繁華的紅海市暗地里卻波濤洶涌。在紅海市，繁榮的不僅是合法的交易，還有□□交易。
紅海市的警備員經常要出任務制止□□交易，因此，他們的任務風險比其他城市警備員高很多。
一次任務中，戴里夫得罪了青蛇幫，被青蛇幫報復，他的兩個兒子都死在了那場報復里，戴里夫自己還因此瘸了腿，從隊伍里退役了。
退役后，戴里夫和妻子搬了家，過上了清貧但又普通的日子，不久后，他們又有了一個女兒，因為是晚年得女，戴里夫一直很寵愛安娜。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和家人過上普通又溫馨的生活。
余霜僵硬地點點頭，望著這位蒼老的父親。
魏瓊告訴余霜，戴里夫之所以能在地上生活，卻沒有信仰猩紅血月，是因為他患有阿爾茲海默癥。
月光會讓人變得嗜血瘋狂，而圣水會讓人迷失自我，所有地上的紅帽子，最終的歸宿都是成為猩紅血月的狂信徒，這是遲早的事。
而阿爾茲海默癥是一種不可逆的中樞神經系統退行性病變，其中的表現之一，就是記憶障礙。
天災降臨后，布瑞安帶領眾多幸存者前往了地下據點，龐大的地下據點引起了猩紅教會的注意，猩紅教會曾多次組織信徒，只為銷毀幸存者的據點。
在瘋狂的信徒面前，有不少據點被發現，里面的幸存者如同羊圈里的羊羔般被惡狼清掃，黑祭司將抓到的幸存者扔到了半獸人工廠，自此之后，再也沒有人看到過那些幸存者。
為了保護剩下的據點，戴里夫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要留在地面上，成為紅帽子。
紅帽子都是信徒預備役，每天會有信徒過來，給他們圣水避免他們成為嗜血的怪物，為他們檢測，判定他們是否能與加入紅月教會。
喝下圣水的人會逐漸迷失自我，信仰猩紅血月，所以這些紅月信徒從來不在紅帽子面前避諱，戴里夫經常能在他們的談話中聽到關于教會的行動信息。
戴里夫雖然患有阿爾茲海默癥，但安娜很早就發現了他的病情，陪著戴里夫看遍了醫生，戴里夫定期服用可以延緩病情的藥物，終于將病情的進展穩定住了。
但為了據點里的其他人，戴里夫扔掉了治療的藥物。
隨著病情進展，戴里夫的記憶越發混亂，他只能記得很久以前發生的事，忘記最近的事情。他的疾病會讓他一遍又一遍忘記猩紅血月，從而避免自己變成猩紅血月的信徒。
薄紅的月色中，戴里夫慌手慌腳地在廚房里搗鼓著。
余霜挑了個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坐下。
來到地面后，余霜一直在用異能［吞噬］與照在她皮膚上的月光斗爭。異能吞噬與月光形成了一個相互抵消的平衡，余霜并沒有陷入瘋狂，只是，這意味著余霜在月光下行走，必須每時每刻使用異能，這對余霜的體力消耗很大。
現在的戴里夫是沒有天災后的記憶的，不一會，廚房里飄出了飯菜的香氣，戴里夫端著餐盤來到余霜身邊。
“安娜，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還有什么想吃的，盡管跟爸爸說……”
余霜在戴里夫的注視下夾了幾筷筍條，紅月的陰影落在桌面上，映出了戴里夫蒼老得已經彎曲的身體。
可余霜不是安娜。
戴里夫依舊笑著，笑得很開心。
戴里夫一生的夢想就是過上平靜而溫馨的生活，現在的他忘記了天災，忘記了家人的死亡，只記得從前與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戴里夫與記憶中的“女兒”一起共同用餐，看著“女兒”笑著吃下他親手做的菜。
此時此刻，戴里夫的夢想，實現了。
余霜哄戴里夫上床休息后，偷偷溜進了戴里夫的書房，翻開了戴里夫的日記本。
戴里夫的書房里有暗道，據點的人會定期偷偷翻看日記本中的內容，來獲取地面上的信息，余霜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與據點里的人交流。
戴里夫的日記本很厚，日記的紙張已經很舊了，最前面的紙張已經泛黃且破舊，整本日記里打滿了新新舊舊的補丁。
余霜翻到了最新的日記上，最新的內容很少，只有很簡潔的一行字。
跟安娜一起吃了飯，安娜夸我做的飯好吃，很開心。
也許，讓戴里夫患上這種病，反而是命運對他的溫柔。
*
紅月降臨后，紅海市就陷入了永夜。
戴里夫休息的時候，余霜就在安娜的房間里呆著，用窗簾將光線擋的嚴嚴實實，借著休息的時間回復體力。
永恒的夜晚讓余霜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在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又漫長，又短暫。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瓊口中，定期回來送圣水的紅月信徒來到了戴里夫家里。
“老頭子，在家不？”紅月信徒敲開了戴里夫家的門。
“他在休息。”余霜替戴里夫回答。
“你是……老頭子的女兒？”
戴里夫的女兒在天災降臨后失蹤的事情，所有來過戴里夫家的信徒都知道了，戴里夫總是會念叨他的女兒，不過這些信徒心里，戴里夫的女兒八成是被異變動物吃掉了。
余霜點頭。
紅月信徒有點懷疑，但余霜站在門口，紅月的光從余霜身后的窗照到余霜身上，將余霜染上淡淡的紅色。
紅月信徒心中，只要敢沐浴在母神光芒下的生物，都是可以信任的。
“這是圣水，既然你是老爺子女兒，就一起測了吧！”
紅月信徒拿出一瓶深紅色的藥水，遞給余霜，示意余霜當著他的面喝掉。
余霜打開瓶蓋，在紅月信徒的注視之下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余霜喝完，紅月信徒拿出一個透明瓶和一個天平。
余霜認識這個天平。
在猩紅大樓那里得到的有限信息里，提到了這是紅月十字信徒用來測量生命“重量”的天平。
紅月信徒取走了余霜的一滴血，盛在玻璃瓶中，放在了天平上，另一端用不同紅色的砝碼配平。
這些砝碼的大小一樣，只是顏色深淺不同。紅月信徒從最淺的砝碼開始，一點點將顏色加深，到顏色最深的砝碼時，紅月信徒的手開始顫抖了。
“怎么了？”余霜試探性的問。
余霜不清楚紅月信徒發現了什么，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余霜會當場解決這個信徒。
紅月信徒的整個人開始顫抖，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余霜，非常激動。
“您合格了。”
紅月信徒用的是“您”。
“母神非常喜愛您，我必須跟高級報告，您一定會成為高級信徒的。”
砝碼從淺到深，代表了不同的生命重量。
最深的紅色，意味著母神最多的寵愛。
到目前為止，這可是只有那兩位最高級的信徒才能享受的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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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猩紅血月05
欲望正在滋長
巨大的紅月將半邊的天空吞沒, 城市籠罩在血紅的陰影里。
教堂的鐘聲敲響，余音在空靈的夜空中回蕩，像無巢的鳥, 四處紛飛。
“安娜”的消息被一級又一級地通報, 消息走竄得飛速，所有的信徒都知道，又有一位高級信徒誕生了。
母神會賦予高級信徒無盡的生命力, 那是最接近神明的階梯，是所有人享受不到的榮光, 是每一位信徒趨之若鶩的存在。
“請您跟我們來。”
很快, 就有其他的紅月信徒給余霜帶路。
一路上, 余霜都要暴露在月光中行走，表面上, 余霜平靜地跟在信徒身后, 但暗地里, 余霜一直在使用異能與月光斗爭。
地面上的一切都沐浴在血一般的月光里，這里的異變生物比地下更常見。余霜時不時能看見三個頭的大貓, 五條尾巴的惡狗, 以及瞳孔猩紅的血鳥。
“血, 我要血……”
一個干瘦的市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他正在與一只變異狗相互撕咬，狗與人都被撕咬得鮮血淋漓。
這大概就是, 長時間暴露在月光下，又得不到圣水, 失去理智的“血鬼”。
“爸爸, 爸爸……”他的孩子在哭。
孩子腳底的影子在月光下露出了猩紅的眼睛, 張開了血盆大口。
影子從地上彈起, 將孩子一口吞下，影子變成了立體的“人”，嘻嘻哈哈地發出詭異的狂笑聲，飛快跑掉了。
“這家人私藏幸存者，受到了母神的懲罰。”余霜身邊的信徒非常冷漠地向余霜解釋著剛剛發生的慘劇的原因。
余霜本想皺眉，但還是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面不改色地點頭。
進入教堂前，給余霜帶路的信徒為余霜掛上了紅月十字的項鏈，這是猩紅血月信徒的象征，是無上的榮耀。
教堂的大門在余霜面前緩緩打開。
紅月教堂的外墻是白色的，屋頂的尖端是紅月十字的標志，教堂的門打開后，露出了里面的場景。
內墻是深紅色的，地毯和天花板也是深紅色的，在教堂的正中，站著一黑一白兩個祭司，黑祭司身著深黑色的紗衣，只露出一張艷麗的紅唇，白祭司穿著雪白的長袍，雙眼被白紗蒙住，像是傳說中的圣父。
余霜進入教堂后，帶領余霜來的其他信徒分分退下。
“歡迎你，安娜，成為我們的一份子。”黑祭司如墨般的長發與黑色紗裙的裙擺一起披散在地面，她靠近了余霜，走近，給了余霜一個大大的擁抱，柔軟的身體緊貼余霜，如毒藥般甜膩的聲線在余霜耳畔響起。
“親愛的，母神非常喜愛你，你可以許愿了，再向母神效忠。”
“許愿？”余霜重復。
“對，母神可以實現你的任何欲望。權利、金錢、永生、美貌……”
“以你得到的寵愛，你可以許下任何愿望。”黑祭司回答。
讓一個偽信徒許愿，猩紅血月也會滿足偽信徒的愿望嗎？這是余霜好奇的。
余霜雖然對金錢感興趣，但余霜更希望那是通過自己勞動得到的金錢，至于其他幾樣，余霜都不感興趣，余霜沒想得到過多的權利，也愿意接受順其自然的死亡，至于外貌，余霜并沒有什么不滿意的。
讓余霜許愿的話，余霜更希望猩紅血月能夠被成功清掃。
余霜希望這座城市能恢復原來的樣子，希望地下的幸存者們能夠重新見到陽光，希望城外流離失所的紅海市居民能夠重新回到故鄉。
如果是這樣的愿望猩紅血月也會滿足嗎？
余霜閉上眼睛，象征性地許了一個愿望，又睜開眼睛，笑著回答黑祭司:“我已經許完愿望了。”
“很好。”黑祭司在余霜的額前落下一吻，用祝福的口吻說道，“神明會在你的身邊。”
儀式結束后，余霜換上了紅袍，成為了高級信徒，永恒守夜者。
黑祭司散漫而不羈，在儀式結束后抱著一個半獸人離開了，而白祭司冷冷地對余霜下了忠告。
“為了證明你對母神的忠心，下一次灰老鼠剿滅行動，將由你來負責。”
教堂恢復了正常的運轉。
永恒守夜者住在教堂高層，房間也更高級，永恒守夜者可以給低級信徒發號施令，手下會有幾名專屬的低級信徒。
因為永恒守夜者的數量稀少，且得到母神的更多寵愛，低級信徒會以給永恒守夜者工作為榮。
余霜挑選了三名紅月信徒，一個少年，一個中年人，一個老人。
在這些人口中，余霜大致了解了教會內部的運作。
猩紅血月會賜下“圣水”，但不同等級的圣水，它的效果不一樣，最高等級的圣水，可以讓人永生，這是只有兩位祭司能夠得到的殊榮，也是所有信徒的夢想。
根據對教會貢獻和本身的神明關注度的不同，普通信徒會分到中級和低級圣水不等，但就算最低等級的圣水，也能將他們的傷口快速愈合。
圣水是由兩位祭司分發給其他信徒的，整個教會里，只有兩位祭司能傾聽母神的神諭，從而得到賜物。
這也是余霜最好奇的地方。
猩紅血月懸掛在空中，看起來非常遙遠。兩位祭司到底是怎么從猩紅血月那里得到圣水的？難不成真的像祈禱神明一樣，受到回應的神明會憑空把東西變出來？
余霜的吞噬異能有距離限制，要是能找到解除猩紅血月的方法，余霜才有可能與猩紅血月一斗。
不然，猩紅血月對于人類就永遠是降維打擊，就像平面上的線條永遠無法傷害三維空間里的人類一樣。
她要在成為信徒的期間，弄明白黑祭司與白祭司是怎么與猩紅血月溝通，得到猩紅血月賜下的圣水的。
“你們都是紅海市人？”打聽到有效信息后，余霜撇開原先的話題，詢問自己直屬的三個普通信徒，“你們在神明面前都許了什么愿望？”
“地位。”
“金錢。”
“生命。”
三個不同的回答，分別對應了少年，中年人，老年人。
“你們的愿望都實現了嗎？”余霜問。
三個人異口同聲回答:“還沒有。”
“我們的信徒等級太低了，不足以讓母神花心思為我們耗力。”
年輕人想得到地位，然而他依舊是個低級信徒，中年人想得到金錢，然而天災降臨，紅海市淪陷后，金錢成了這里最不值錢的東西，老年人想得到生命，但低級信徒無法得到永生，他必須無時無刻喝著圣水吊命。
“那你們為什么要信仰猩紅血月呢？”余霜反問。
他們信仰的真的是猩紅血月嗎？
亦或是……他們心底無窮無盡的欲望。
紅月放大了所有人心底的欲望，它就像腐苔一樣在所有人心底滋生，一層又一層，包裹了他們的心臟，讓他們逐漸在紅月之中迷失自我，最后畸變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
“怎么說？”
房間里，調查組的成員聚在一起。
莉莉已經被棠梨哄睡了，棠梨趁著莉莉睡覺的時間，一起與隊員開會。
這次地面的探索，是趙僮去的，余霜借戴里夫的日記留下了關鍵的信息。
“余霜說，她已經成功成為永恒守夜者，她會帶領紅月信徒參與下一次的清剿行動，希望我們能提前搬離據點。”趙僮回答。
余霜頂著戴里夫女兒的身份加入紅月教會的，因此，借著照顧父親的名由，余霜接手了給戴里夫送圣水的任務，自然也有機會在暗中留下信息。
“信徒那里由余霜帶隊？！”
這意味著他們將要跟余霜戰斗。一想到要與余霜打，周宇梁就想到了調查組基地中，被余霜拖著訓練的日日夜夜，心里有點發怵。
被余霜揍了一遍又一遍后，周宇梁認清了一個殘酷的現實。
他打不贏的，這輩子都打不贏的！
“我們提前搬走，余霜行動失敗，她會不會有危險？”這是棠梨擔心的。
余霜任務失敗的話，棠梨擔心其他的紅月信徒會懷疑她，從而讓余霜的身份暴露。
“余霜說了，讓我們不要為她擔心。”趙僮回答。
“看到余霜消息后，據點的首領布瑞安一開始提議部分讓幸存者們留下來，組成敢死隊配合余霜的任務，但余霜特地留言不用為她擔心。”趙僮解釋。
隨著時間的推移，地下據點里得病的幸存者們越來越多，所以幸存者們對調查組的配合意愿很高。
在余霜小隊到來之前，大部分的幸存者已經對外界的援助不抱有希望了，他們潛意識里覺得外界已經拋棄了他們，所以，余霜小隊對他們來說，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絕望中的光芒。
“好吧，這才是她。”棠梨笑了笑。
余霜的確是這樣的人。雖然余霜有時候的行為很怪異，但在關鍵時刻，她就像一道溫暖的光一樣，能夠點亮所有溫暖的角落。
“已經被揍了那么多次，在真正的戰里，我可不能再被揍了！”周宇梁也打起了精神。
他們至少要讓余霜看到，沒有她帶隊，他們也能夠保護據點里的人，讓余霜沒有后顧之憂。
第69章 猩紅血月06
“怠惰”
深紅的教堂中, 呈現一片糜亂的景象。
酒精的香味、唾液的腥氣和各種混雜的氣味交織在一起。
妖異的紅光籠罩在所有人身上，月光下，每個人都陷入了深紅的狂亂。
有的信徒在瘋狂地灌酒, 用酒精麻痹著自己, 有的信徒暴飲暴食，還有的信徒們在熱吻，空氣里滿滿是腐爛的甜香。
每次清掃行動前, 紅月的信徒們都會舉辦一場狂亂派對，在派對里, 所有的信徒可以恣意釋放自己的欲望, 為所欲為。
余霜找了個小角落, 象征性地搖晃著酒杯，裝出微醺的模樣。
其他的信徒在余霜面前搖晃著, 像皮影戲的紙影一般, 在深紅的幕布上來來回回地搖動。
教堂的正中間, 黑祭司與兩個半獸人共舞著，深紅的月光在黑祭司的裙擺間飛舞, 既沉醉、又混亂, 婀娜的身段下, 黑祭司如同一只華麗的黑蝴蝶，翩翩起舞。
光影在黑祭司的臉龐上穿梭，舞蹈中, 黑祭司臉上的輕紗掉落，余霜盯著黑祭司的臉, 呆滯了幾秒。
月光下, 余霜的思緒有點混亂, 但不知為什么, 黑祭司的臉讓余霜感到眼熟。
余霜思索了一會，沒想起來。
“祭司大人，能不能讓我跟您共舞？”一個低等信徒笑著迎了上去。
狂亂派對放大了所有人的欲望，這里，沒有法律的約束，也沒有道德的譴責，他們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
黑祭司的美貌成了很多信徒的欲望，終于，有人按捺不住，提出了極其大膽的問題。
“好啊。”依靠在半獸人身上的黑祭司停下了舞步，伸出了自己白皙美麗的手。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人朝自己伸出手，信徒顫抖地要接住黑祭司的手，卻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被掀翻，腦袋狠狠被砸在地上。
黑祭司一腳踩著對她膽大妄為的信徒，一邊用手帕擦手，聲音戲謔。
“像你這樣的蠢豬，也想碰我嗎？”
教堂里響起一片嘲笑聲。
猩紅的月光更盛，將在場所有人理智的線條撥亂。
“葉新月！要不是母神眷顧你，你就是丑聞纏身的賤人！你別以為……”
信徒的話還沒說完，咒罵聲就轉為凄厲的慘叫。
葉新月的高跟鞋放在信徒的身上，高跟鞋的尖一點一點向下，在信徒身體里開了一個洞。
“哈哈哈哈哈……”葉新月將鞋跟在信徒的身體里旋轉著，仰頭，瘋狂地笑著，信徒的哀嚎越凄厲，她就越享受。
聽到葉新月三個字，余霜總算明白為什么自己會眼熟黑祭司的外貌了。
天災降臨前不久，有個因丑聞纏身而自殺的網紅，就叫葉新月。
余霜并不怎么關注娛樂信息，但葉新月的死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大家茶余飯后的笑談，每次余霜在藍山市的城市穿梭車站等車時，都能聽到人們談論這件事，談論的內容無疑是“被金主拋棄”、“所有的包裝都是假的”、“低等級公民”、“貸款做整容手術”等等。
葉新月自殺時的照片被p成各種可笑的模樣，推送在各大期刊的頭條。
網民們并不關注葉新月的死亡本身，他們更關心的，是葉新月包裝出來的“富商女兒”形象背后，狼藉得一塌糊涂的名聲。
葉新月在信徒身上開了四五個血洞，但因為猩紅血月的力量，信徒身上的血洞在葉新月抽出鞋跟的時候，一點點填塞愈合。
“既然你那么喜歡我，那就把你送到半獸人工廠好了。”
葉新月“咯咯咯”地笑著。
在葉新月說出半獸人工廠五個字時，原本狂妄的信徒終于清醒了過來。
“不，我錯了，祭司大人，我錯了……”
信徒看到的是葉新月故高臨下的臉，精致，又冰冷。
兩個半獸人架住了信徒，將信徒拖出了教堂。
“讓大家見笑了。”葉新月輕巧一笑，又依靠在原先的半獸人懷里，開始新的一舞。
“我能邀請你共舞嗎？”
剛剛的小插曲結束，余霜還沒從葉新月的身上回過神來，身邊就有人搭訕。
余霜回頭，一向沉默寡言的白祭司優雅地朝余霜伸出手。
“我不想跳舞。”余霜拒絕。
余霜不知道戴里夫的女兒安娜學沒學過跳舞，但余霜清楚她肯定是不會的。
為了避免露餡，余霜很果斷地拒絕了白祭司的請求。
“你在這里呆了很久，什么也沒做，也沒喝多少酒。我很好奇，你的欲望到底是什么。”
月光將蒙住白祭司眼睛的布染上了紅色，此刻白祭司給人的感覺在神圣與妖冶之間來回跳動。
像是……披著圣袍的惡魔。
在猩紅血月的光芒下，所有的信徒沉浸在自己的欲望中，只有余霜平靜得不像話，看起來格格不入。
余霜搖了搖酒杯，將杯子放下，半瞇著眼，用迷迷糊糊的聲音回答:“你難道就沒有爛到一點也不想動的時候嗎？”
偷懶和擺爛，也是一種很誘人的欲望好吧！
不要看不起怠惰啊！
白祭司被余霜梗住，一下子無言，冷了幾秒，語氣略微生硬:“你的欲望很特別。”
“不過，希望你在清掃灰老鼠的時候不是這副模樣的。”
白祭司拿走了余霜放在桌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很不錯的酒。”
余霜:……
怪人。
猩紅血月的眼光確實不錯，一黑一白兩個祭司，一個瘋批一個怪人，高等級的信徒又是余霜這樣的二五仔。
*
猩紅血月賜予了信徒無盡的活力，信徒們不需要睡眠與休息，所以也不需要晝與夜的交替。
狂亂派對結束后，黑祭司集結了半獸人軍團，余霜率領信徒，清掃灰老鼠的行動正式開啟。
這次行動中，黑祭司葉新月親自率領半獸人軍團，余霜與兩個永恒守夜者分別帶領三支信徒隊伍，從三個方向包圍地下據點。
余霜帶領著隊伍在紅海市的街頭穿行著。
這座原本繁華無比的商貿之都，如今只有寥寥幾盞燈亮著，街道上了無人跡，只有變異動物們的數量在不斷增加。
“應該就是這里了。”負責情報的信徒指了指其中一個下水道口，其他信徒將入口打開，鉆了進去。
余霜跟著信徒們一起進入了地下通道。
“這下總算能把灰老鼠一鍋端了！”
“這次不能讓他們跑掉了！”
“這群蠢東西，早點信仰母神不是更好？完全不理解他們在愚蠢地堅持什么。”
越靠近目的地，其他的紅月信徒就越興奮。成為紅月信徒后，那些生活在地下的幸存者們，對他們來說不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人人喊打的“老鼠”，是異類，是災禍。
隊伍在黑暗中前進著，和原先據點的距離在一寸寸縮短。
余霜提前開啟了［廣視域］的異能，查看了不遠處據點的情況。
據點里的幸存者已經安全撤離了，但探索隊留了下來，在前方不遠處埋伏，為幸存者大部隊爭取更多時間，讓他們能走得更遠。
余霜欣慰地笑了一下，沒有提醒身邊的信徒。
黑暗中，飛刀的寒光亮起，走在最前面的信徒被切開了大動脈，下一秒，腐蝕液體噴灑過來，將信徒的整個人融化成了肉泥。
“有敵襲！有敵襲！”
其他的信徒紛紛投入戰斗狀態。
被腐蝕成肉泥的信徒并沒有完全死掉，他的等級不低，其他的信徒往地面上化學藥水與肉泥的混合物重倒了圣水，肉泥漸漸長了起來，但因為化學藥水還存在的緣故，肉泥恢復的速度很慢，信徒只是恢復成了不成型的肉餅，還不具備戰斗能力。
“大家小心，肯定有灰老鼠隱藏在附近！”余霜提醒。
信徒們左顧右盼下一秒，黃色點腐蝕性氣體擴散，在腐蝕性氣體與化學藥水的雙重打擊下，不少信徒徹底變成了肉泥。
“別管他們，灌圣水，沖進去！”余霜下令。
還有戰斗能力信徒不再給被腐蝕的同伴倒圣水，而是自己喝下圣水，穿過腐蝕區域往里沖。
打開基地大門，探索隊的人沖了出來，周宇梁攔住了余霜，與余霜面對面。
周宇梁的嘴唇動了動，余霜從周宇梁的口型中聽了出來，是“手下留情”。
余霜笑了笑，下一秒，開始給周宇梁進行“特訓”。
前兩波的消耗，讓剩下的信徒數量在可控的范圍內。
探索隊很快占了上風。余霜買了個破綻，周宇梁這次反應很迅速，及時抓住了余霜的破綻，將余霜摁倒在地。
刀刃從余霜心口落下，余霜拉開一邊禁錮住自己的手，側身躲開了刀，而周宇梁也被余霜反擊傷到。
“撤退！”
打得差不多了，探索組的人發令撤退，余霜也喊了一聲撤退。
“大人，就那么撤退嗎？”幾個信徒不甘心地靠過來詢問。
“對。”余霜笑了笑。
“祭司大人會不會責怪我們？”其他信徒不安。
“當然不會。”
余霜下一秒，召喚出黑影，將靠過來的五六個信徒圈在了一起。
“你們不就是灰老鼠嗎？”
基地里活著的幸存者們搬走了，但因為重病死在這里的尸體并沒有運走。
但余霜異能［剝皮］啟動需要時間。
在剛剛的戰斗中，余霜一邊跟周宇梁打，一邊將離她最近的幾個信徒“換皮”了，好幾名紅月信徒被換上了死者的外皮。
余霜用黑影將這幾個信徒死死捆住，還堵住了他們的嘴，防止他們亂喊亂叫。
處理好一切后，余霜來到剛剛設有陷阱腐蝕區，將高濃度的圣水倒在地面上。
高濃度的圣水終于讓再生速度蓋過了腐蝕速度，被腐蝕的信徒重新恢復人形。
“部分灰老鼠跑了，只抓到這些幸存者。”余霜指了指身后被自己捆著的信徒。
“把他們帶回去給黑祭司，明白嗎？”
第70章 猩紅血月07
靈魂的兩半
紅海市的街道上, 無數只半獸人狂奔著。
這些半獸人有著野獸的毛發，人類的四肢，以及半人半獸的面孔。
樹上棲息的變異鳥被驚起, 換了個枝頭, 扯著嘶啞的嗓子哀鳴。
“黑祭司，找到了一個據點，但里面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另一個永恒守夜者帶著自己的戰利品來到了葉新月的面前。
看起來, 這個據點里的人拋棄了內部的弱者，斷尾逃生了。
“只有這些嗎？”葉新月略有嫌棄。
“您要怎么處理？”永恒守夜者問葉新月。
“他們沒有生命力, 無法產生強健的半獸人, 只能放到食品加工廠去了。”葉新月輕描淡寫地擺手, 讓身邊的半獸人將抓到的灰老鼠帶去了她口中的食品加工廠。
“祭司大人，這是我抓到的灰老鼠。”余霜將自己的戰利品展示給了葉新月, “我們與灰老鼠們發生了戰斗, 里面有好幾個異能者, 在苦戰之后我們抓到了這些人。”
葉新月淡淡的瞟了一眼余霜抓到的人。數量上，余霜抓到的灰老鼠比上一個永恒守夜者抓到的少, 但余霜抓到的更有活力, 很明顯, 是余霜的質量更好。
“不錯。”葉新月眼睛一亮，她更喜歡余霜抓到的灰老鼠，“就把他們丟到我的半獸人工廠里吧！”
深紅的月光下, 紅月信徒將街道的里里外外掃蕩了一遍，好幾篇區域的地下井道被翻開, 不少生活在地下的異變生物被迫回到地面, 在地面上成群地涌動著。
掃蕩活動中, 不少身體虛弱, 來不及逃跑的幸存者被半獸人抓住。掃蕩活動結束后，白祭司清點了戰利品與推翻的據點，黑祭司則是繼續與她心儀的半獸人花天酒地。
“你做得不錯。”白祭司來到余霜身邊，“下一次的圣禱日，可以由你進去禱告。”
教堂里有個神秘的禱告室，目前只有兩位祭司進去過。每個圣禱日，兩位祭司就會進去禱告，母神就降下神諭與圣水，來補充紅月教會新一輪運作點需要。
“謝謝祭司大人。”余霜點頭。
余霜本以為獲得禱告的資格會多花一些功夫，但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容易。
黑祭司葉新月并不關心教會的事情，她的心思全在她的半獸人工廠上，任務一結束，就回自己的房間與半獸人鬼混。
只有白祭司……比起那些瘋狂的信徒，白祭司顯得更加平靜，也更加深不可測。
“大人，聽說你得到了禱告的資格！”余霜回到教堂后，一堆低級信徒跟了上來。
對于這些低級信徒來說，這是他們窮其一生想得到的殊榮。
永恒守夜者雖然是高級信徒，但至今為止沒有永恒守夜者獲得過禱告的機會。這很可能意味著，母神想要任命一位新的祭司。
余霜敷衍地應付了對她趨之若鶩的信徒，找了個時機從信徒中抽身，回到了教堂內的房間里。
教堂內的房間是不關窗的，紅月信徒們從來不排斥猩紅血月的月光，每個房間都能沐浴在紅月的月光下。
余霜將書柜推到窗臺下，擋住了月光。
紅月信徒們并不需要休息，因為猩紅血月能夠賜予他們無盡的活力，但余霜不是。
狂亂派對加清掃行動消耗了余霜大量的體力，在紅月下余霜又要不斷使用異能抵抗月光，余霜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
余霜打開一瓶恢復劑，喝了幾口，身體的疲倦感略微得到了消退，但體內的饑餓感卻有復蘇的跡象。
余霜舔了舔唇。
雖然余霜一直在用異能抵抗月光，但長時間行走在月光下，余霜還是被月光影響了。
猩紅血月不愧是sss級的天災，在真正壓倒性的力量面前，人類的異能就像妄圖擋住水流的紙一般，脆弱到可笑。
余霜體內名為“饑餓”的欲望正在一點點復蘇，甚至有失控的跡象。
但禱告日馬上就要到了，無論如何，余霜也要堅持到進入禱告室，成功破解猩紅血月的秘密。這樣，至少最壞的計劃能夠成功。
余霜依靠在書柜后，喝了恢復劑后，流入肢體的能量在一點點復蘇，但紅月瘋狂與身體的饑餓感形成的負面狀態依舊纏著余霜，讓余霜感到痛苦煎熬。
余霜翻開通訊設備，在猩紅血月的領域里，通訊的信號是斷開的，余霜沒辦法通過通訊與隊友們交流。
余霜打開了與A談話的界面，重新翻找A給的關于猩紅血月資料的蛛絲馬跡，余霜剛打開界面，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A的消息正好傳到了余霜這里。
A:加油。霜，
A發過來的標點符號是混亂的，但余霜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霜:加油。
A的鼓勵提醒了余霜，這不是她一個人的戰斗，無論結果如何，她的努力不會沒有意義。
哪怕她像孫隊一樣犧牲在了戰場上，也會有其他的隊友繼承她的意識，不斷前行。
*
紅月信徒的清掃之后，布瑞安據點的幸存者們搬到了一個更加陰暗潮濕的角落。
其他的幸存者們忙著清點剩余的物資和存活人數，并沒有人理阿頓，但實際上，阿頓已經吃不進東西了。
阿頓虛弱地望著散發著霉臭味的天花板，房間的角落里在滴水，空氣里彌漫著腐爛的味道。
有時候，阿頓甚至覺得，著腐爛的味道，是從他自己身上發出來的。
“哥，喝點水吧。”
房門被打開，與阿頓五官一致的男孩推門而入，道爾拿著一瓶水，擰開瓶蓋，扶起了阿頓，幫助阿頓將水順進了喉嚨。
甘冽的水滑入喉嚨，順著阿頓的食道往下，也許的阿頓的錯覺，喝了水之后，他身上的病痛竟然緩解了一點。
“道爾，你說，調查組的進展怎么樣了？”
“紅海市最后還能解放嗎？”阿頓喃喃，但他心里清楚，他熬不到紅海市解放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進食了，吃了就會把東西吐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阿頓知道，他的生命已經走向了倒計時。
“我可能看不到紅海市解放的那一天了，道爾，你替我去看看天災消失后的世界吧！”阿頓輕輕一笑。
他們是雙胞胎。
紅海市有個傳說，雙胞胎是因為一個靈魂被分成了兩半，如果其中一個孩子去世，他的靈魂就會回到另一個孩子身上，延續他的生命。
道爾扭頭，抹了抹淚水。
“你會好起來的。”
“你不會死的。”
道爾給阿頓喂完了水，就離開了房間。
也許是因為自己快死了，道爾最近的情緒特別偏激。
房門再次被打開，這一次，進來的是棠梨和莉莉。
“阿頓！聽說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帶來了粥噢！”
現在的物資只剩下了罐頭粥，但粥屬于流食，多少能給無法進食的重病患者補充營養，所以是很珍貴的。
“莉莉……”
莉莉陽光樂觀的笑容讓阿頓有些不忍，但阿頓還是拒絕了莉莉:“我活不了多久了，還是把粥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可是……你的臉色比以前好唉！莉莉也沒有放棄，阿頓也不要放棄噢！”棠梨幫助莉莉打開了罐頭，莉莉捧著打開的粥罐頭走到阿頓床前。
“我的臉色看上去比以前好嗎？”阿頓一愣，喝水之后病痛的緩解感，難道不是他的錯覺？
阿頓動了動自己的手，向上一抬，竟然成功將胳膊抬了起來。
要知道，之前的阿頓，已經虛弱到了完全無法自主運動的地步。
一直以來縈繞在阿頓身上的死亡的預感一下子消失了，就仿佛阿頓的病在一點點被治愈。
阿頓清楚自己原先的身體，他的確已經病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怎么會這樣？
“你會好起來的。”
“你不會死的。”
阿頓又想起道爾意味不明的態度。
“道爾呢？你們看到道爾了嗎？”阿頓急迫地詢問。
“道爾出去了，好像很急，莉莉也不清楚道爾去哪了。”莉莉搖搖頭。
棠梨也思索了一下，但沒有在記憶中找出道爾的身影。據點遷移后，所有人都很忙，道爾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也沒闖過禍，所以大家對他的關注度很少。
“你們快去找到他！我懷疑……懷疑……”阿頓猶豫了，但最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懷疑他為了救我，與紅月信徒做了交易！”
棠梨的瞳孔緊縮。
如果真像阿頓所說的，要救回阿頓，至少需要中級的圣水，紅月信徒不會無端拿出等級高的圣水，而道爾又只是沒有異能的孩子，他能與紅月信徒做什么交易？
最有可能……
余霜有危險！
棠梨心中的警鈴大起，她飛奔找到了布瑞安、魏瓊和其他調查組的組員。
“全力尋找道爾，他很可能要向紅月信徒告密！”
要是余霜的身份暴露，所有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沒有人見到道爾嗎？”布瑞安皺眉，問。
“道爾……我搬東西的時候見到過他，我還提醒他別往外走，可能有變異動物……”周宇梁開始地毯式搜索自己的記憶，“后面他就不見了……”
“完了，他肯定出去了！”周宇梁哀嚎。
“必須阻止道爾！追他肯定來不及了。”布瑞安下了一個很沉重的決定，他蹲下來，摸了摸莉莉的頭，“莉莉，把道爾的消息告訴余霜姐姐，可以嗎？”
余霜點定位還亮著，就在教堂中心。
“我跟莉莉一起去！”房間的門被打開，剛剛還重病不起的阿頓現在已經像個正常人一樣站在所有人面前，“我已經服用了圣水，不受紅月影響，而且……道爾是因為我才那么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讓我去贖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