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
暮色沉沉墜下, 入了夜的華盛頓驀地刮起陣陣北風。男人攏了攏大衣,穿過人群拐進市中心某條不知名的小巷。
入了巷,一路上幾乎沒?有商鋪, 一扇扇鐵門無聲緊閉著, 神秘且寂靜。只有巷尾閃著一絲光亮, 似乎提醒著來人此處才是目的地
男人亦步亦趨接近光亮處,一盞老式煤油燈敷衍掛在門頂, 它是唯一的光源。
門旁有一穿紅馬甲黑褲子的高大男人靠著墻吸煙。
見有人來了, 才?懶洋洋站直身:“Password?”
“Like-tree, like-fruit.(羊毛處在羊身上)”
見對方所說無誤, 男人用自己的指紋打開黑色鐵門,并做了個歡迎的手勢:“Welcome to Manchester Club.”
進了門需要先?上一層樓梯。樓梯轉角處壁龕放著尊勝佛母鎏金銅像, 是極少見的三目威嚴肅穆的姿態,怒視著每一個經過它的人類。
再穿過一道拱門, 入目的是一間視野廣且莊嚴大氣?的會?客廳。裝飾布置是典型的十九世紀美式風格,棕紅色墻壁與墨綠地毯是經典標配,完美展現厚重感。
大廳左右兩側分別布置甜品臺與小型吧臺,廳中燈光調得很昏暗,幾乎看不清人的長?相。人群三三兩兩聚集著, 也有落單的賓客落座皮沙發獨自小酌。
輕柔爵士樂蓋過了刻意壓低的討論聲,雖沒?有做額外?的隔斷,但意外?的保證了隱私感。
男人往下壓了壓帽子,徑直走向吧臺。
“Evening Sir, What can I do for you?”酒保戴著金色半臉面具,低頭擦拭玻璃杯。即便?是禮貌問好, 他也沒?有與男人正面交流的打算。
男人隨意說道:“Brandy.”
“Excuse me.”另一個同樣戴著面具的服務生接近男人,向他遞去寫?著“#29”的白色圓牌:“晚上好先?生, 歡迎來到曼切斯特俱樂部。請允許我向您解釋今晚的拍賣規則!
“曼切斯特俱樂部僅向符合條件的貴賓們開放,拍賣藏品想?必您事前已?經了解過,現場我們不會?再進行介紹。今天一共有二十件珍品出售,起?拍后的加價為一千美元一跳,上不封頂。所有的藏品可以立即提走,但前提是您已?支付拍賣款!
男人點點頭表示理?解。類似的私人拍賣會?他也參與過幾回,模式倒不陌生,只是像今天這樣令人感覺愜意安全的反而是第一次。
“今晚所有的酒水消費是免費的,請您盡情享用。半個小時后正式開始拍賣!狈⻊丈淮戤叡?退到暗處待命。
“Sir,the wine you want.”酒保將冰塊放入花紋精致繁瑣的玻璃杯中,再把酒緩緩倒入三分之一。
男人見到酒瓶的包裝和Logo,眉頭一跳。
居然是Remy Martin Louis XIII!
雷米·馬丁是法國最著名的白蘭地酒莊之一,路易斯十三系列的白蘭地是酒莊最有名的系列,市場價格每瓶約5000元左右,普通中產階級也可以消費得起?的奢酒。
要只是這樣,也不會?引得男人如此驚訝。
因為酒保手中這瓶,卻是路易斯十三世中“黑珍珠”系列,全球總共只生產了358瓶,每一瓶都有其獨特的序號。剛上市時雖然只售價10萬美元,可如今想?購買則遠遠不止這個價格,并且有價無市。
連他也只是在某個房產大亨的私人酒莊里見過一瓶,怎么?這曼切斯特的酒保拿著黑珍珠就像拿著最廉價的泡沫啤酒般自在?
服務生還強調酒水免費男人對今晚拍賣會?主人的身份越發好奇了。
只是幫他索要入場資格的朋友嘴巴很嚴實,不管怎么?追問都沒?有再多?透露對方的身份。
男人接過酒飲下,味蕾瞬間被波特酒混著百香果、荔枝等果香的甘醇擊中,口腔內香氣?馥郁,旋即又品香草與雪茄的香味;待酒精逐步揮發,鳶尾和玫瑰特有的清香更令人回味。
他將余下的一口氣?喝完,點點桌面示意續杯。酒保也爽快的再倒入,幾個來回過后男人竟覺得比以往更快進入微醺狀態。
像個酒鬼一樣賴在吧臺的確不雅,男人遂拿著酒在場內轉悠,觀賞墻壁上錯落掛著的藝術品。
距離門口最近的一副油畫吸引住了男人,他停駐在畫前,細細欣賞。
這是一幅場景中塞滿粉色玫瑰的宮殿。大理?石裝飾的奢華王宮,精致的臥榻桌椅,吹奏樂器的是侍女,頭戴花冠鉆冕、神情愜意的主人,以及那些徜徉在花海中的人們,此情種種宛如浪漫天國。
“《埃拉加巴盧斯的玫瑰》?”他喃喃念出口。
“是勞倫斯·阿爾瑪·塔德瑪的作品。”也許是太?沉浸在畫中的迤邐,男人竟沒?有注意身旁站著位陌生人。
他下意識后退半步,謹慎的打量著對方。來人也戴著半邊金色面具,身高比一米八五的自己矮了一個頭;一身黑色簡約的西裝修飾得體,口音是標準的英式發音。
見男人不說話,來人自顧自地繼續:“勞倫斯最擅長?用情韻的筆觸繪畫夢幻古典題材,色彩飽滿、融合和諧是他標志性的特色!
“但仔細看被玫瑰掩蓋的人,表情或是平靜或是看不清全臉。按常理?說,徜徉在花的海洋中難道不應該幸福么??”
男人聞言貼近油畫端詳,果然如她所說般存在詭異矛盾的地方。
“畫家這么?畫的原因是?”他問道。
來人輕輕嗤笑了聲,回答:“因為被花蓋住的,都是死人。”
埃拉加巴盧斯是羅馬皇帝,歷史記載他是個腐敗殘忍、窮奢極侈的昏君。有一次,他邀請眾多?賓客來到皇宮聚會?,卻在帶有可翻轉天花板的宴會?廳中將他的賓客掩埋于?紫羅蘭與其它花束里,以至于?有的人因為無法爬出花叢窒息而亡。
而他趴在臥榻上,面帶微笑愜意地觀賞著死亡。
“羅馬時期,玫瑰是豪門顯貴的象征,用玫瑰花瓣裝飾地板與床榻,用玫瑰浸泡過的水洗浴。它是欲望,是腐朽,是墮落!
“玫瑰既是美麗的代名詞,也是成?為死亡的代言人。關鍵是要看擁有它的人要怎么?使用了。您說對嗎,漢弗萊先?生?”
從陌生人口中聽到自己名字,埃文·漢弗萊瞳孔猛地一縮,獵鷹般冷冽的眼神鎖定對方,聲音緊繃:“你是誰?”
來人摘下面具,露出棱角分明的眉眼,透著迷人的冷峻氣?息:“終于?見到您了,我是Erica.”
“Erica?”漢弗萊倒是認識幾個叫Erica的,只不過沒?一個與眼前這神秘的東方女子對得上號。
“或許我的另一個身份您更了解。”她笑瞇瞇地伸出手:“新傳藝人總監,素霓生!
※※※
“哎你猜猜,他們這會?在說什么??”張咪撞了撞身邊的佟雅:“我瞧這埃文·漢弗萊也挺有心機,剛看他還板著個臉,現在倒笑得很正常!
佟雅往吧臺所在的地方張望,眉頭皺得高高的。她和張咪站的位置離吧臺有一段距離,光看嘴型也看不出素霓生與漢弗萊在說什么?。
加上剛剛喝完的那一杯,素總已?經是五杯酒下肚。聯想?到晚飯的時候對方幾乎沒?怎么?吃東西,佟雅不由地擔憂起?來。
張咪見佟雅沒?心思理?自己,便?無趣的住了口。她雖然嘴上不愛說什么?總監真牛掰的恭維話,但心里頭對素霓生的尊敬徒然上升好幾個檔位。
本來以為上司真的是帶她們去吃頓好吃的改善伙食,沒?想?到只是簡單在酒店樓下吃了頓漢堡王便?驅車到了這里。
經過昏暗的小巷和古怪的門童、奇怪的同行口號,今晚的一切就像美劇里才?會?出現的情節,尤其在見到埃文·漢弗萊出現的那一刻,張咪對素霓生的崇拜簡直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素總監,代我向施總裁問好。”漢弗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仿佛在畫前短暫失態的人并不是他:“下次施總裁來華盛頓務必通知我,給我一個盡地主之誼的機會?!
“Please,call me Erica.”素霓生從隨身的禮品袋拿出一個精致的黃漆木盒,遞給對方:“我一定會?向施總傳達到位的。這是我個人送給您的一點小禮物!
漢弗萊喔了聲,順手打開了盒子。見到內容物后,他的嘴角耷拉下來,隨即又恢復客套的笑。
“高希霸,雪茄之王?诟许槙,煙霧層次感強,味道也純正。特意選了您經常抽的世紀六號系列,希望漢弗萊先?生能喜歡!
漢弗萊樂呵呵的應聲說著感謝,狀似不經意的問道:“Erica是怎么?知道我尤其偏愛這款雪茄的?呵呵,你別多?心,我喜歡自己挑選雪茄,從不假手他人,所以很好奇你如何精準選出我的心頭之好?”
素霓生抿了口酒,故意停頓了會?才?回答:“Hit Film是新傳重要合作伙伴之一,而漢弗萊先?生更是我們的核心客戶。給您送禮,自然要選擇能讓您喜歡的珍品,只得多?費心思四處打聽了!
漢弗萊臉色微沉。他一向看重自己的私生活隱私,除了他的圈中密友與公司部分高層,外?人根本沒?有途徑知道自己喜歡抽雪茄的愛好。
“素總監有心了!睗h弗萊言語中失了笑意。
見對方轉變了對自己的稱呼,改用生意場上的職位,素霓生也順勢說道:
“漢弗萊先?生,不如我們開門見山直接說重點。我公司與您之前談《重建紀元》聯合制作的時候,對女主角的人選是作了事先?約定的,這一點您還記得嗎?”
“唔我相信協商好的事宜都寫?進合同里了吧?我需要詳細查閱過合同條款才?能給素總監準確的答復!
如素霓生所料,漢弗萊不會?正面回答她的問題。
當初新傳是用合約外?的優惠條件與Hit Film做交易,雙方自然不會?主動將幕后約定寫?進合同里。
如果正面逼迫對方承認存在不正當約定,那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昏招,對新傳以后在國際市場的聲譽也會?產生不利影響,畢竟沒?有人愿意與破壞生意場潛規則的公司合作。
正因為漢弗萊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能無所顧忌地在新傳與韋斯萊兄弟之間以操盤手的主控地位作壁上觀。
而他正等著對方主動提起?這茬。漢弗萊之所以飛去印度考察項目,正是不想?過多?出現在這場卷入選角風波的公關戰中。原本的計劃是公布角色后再飛回華盛頓,要不是
他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女人,對方似笑非笑的神情讓漢弗萊越發懷疑起?來——難道是她將自己騙回華盛頓并制造了這場人為的偶遇?!
素霓生見他臉色驚詫懷疑交錯,干脆大方承認:“漢弗萊先?生公務繁忙,我們實在找不到您,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漢弗萊方才?還老?神在在的模樣,頓時烏云密布。素霓生輕描淡寫?得像是喝了一杯咖啡般簡單,他卻越琢磨越心驚。
漢弗萊之所以會?飛回DC,只因為他一位朋友在跟通話中不經意提起?,一張PSA評級9的1963 Topps Kipling Peter棒球卡會?在這場私人拍賣會?上出現。
與收集郵票或者手辦類似,棒球球迷們會?收集棒球卡作為愛好,如果卡片上的棒球選手表現越好、成?績越高,那么?這張棒球卡的價值隨之水漲船高。
圈內發行棒球卡的公司里以Topps公司最具權威,他們是唯一一個能拿到棒球大聯盟MLB授權,從上世紀三十年?代就開始經營棒球卡制作銷售業務。
近二十年?來,棒球卡買賣交易逐漸形成?了完成?的產業鏈,從評級到售出,甚至有專門的經理?人替買賣雙方處理?所有事宜。
所謂的PSA等級體系也應運而生——PSA是國外?知名評級機構,專門對體育收藏品進行評級,以物品的完美程度為標準,范圍從1-10不等,其中10為最高等級,代表該收藏品完美無瑕。
從可查的公開記錄可以查詢到,上一張PSA 評級為9.5的1952 Topps Mickey Mantle棒球卡是以1,135,250美元在成?交,換算成?人民幣將近780萬。
“1963 Topps Kipling Peter到底會?不會?出現在拍賣會?上?”
素霓生攤開手,笑道:“漢弗萊先?生未免太?高估我了。這級別的藏品可不由我控制啊。”
漢弗萊略加思考,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過激。也是,以新傳的實力倒不至于?組織今夜這種級別的場合引他入局。
但對方能夠借此機會?出招勾自己現身,他確實有幾分刮目相看了。
“素總監,現在我人在這兒了,請說吧!奔热恍聜餍愠鰩追直臼,漢弗萊也愿意給對方一個溝通的機會?。
素霓生像是早就等他說出話似的,向他遞來一張紙條。
對方的防備心驚人。漢弗萊詫異的挑了挑眉:“素總監是一直為新傳工作么??”
顯然她非常了解談判的禁忌規則,那就是預防對方錄音。
“我是近期才?回國的!彼啬奚筒坏盟鲃訂栕约旱穆臍v:“之前是在UK杜倫道公關公司,負責紐約區經紀業務!
漢弗萊翻開紙條的手一頓。杜倫道,英國最老?牌的公關公司,甚至是全世界公關公司的鼻祖,鼎盛時期服務全球十七個王室。
這位素總監也不過三十出頭,居然是紐約地區的經紀板塊的負責人,難怪如此胸有成?竹。
紙條上只簡單寫?了兩個關鍵詞:票房、分成?。
“中國有近萬家影院,十萬塊銀幕,占全球總票房的40%,連續兩年?是全球影視冠軍!
漢弗萊不以為意地反駁道:“全美影院數是中國的1.5倍,光以這項指標來對比,是不是過于?單薄了?”
“的確,中國影院數不如美國多?,但您是行業人士,該明白并非所有影院的上映規則都是以商業利益為主。與之相反,中國是一個非常注重團結的國家,在電影制作與上映方面有統一的管理?標準與要求,我相信您明白我的意思!
素霓生話里有話的點著對方。誠然,美國電影行業發展全球第一、影院數量也是最多?,但消費者選擇觀影的渠道非常多?元,沒?有非要去電影院的理?由。
而放眼國內,因為有行業的主管部門與民族立場,新傳有信心利用自身的優勢地位搶占院線的排片率,至于?延長?放映時間之類的操作更是司空見慣。
“貴公司是流媒平臺自制劇的王者,大家習慣了在APP軟件上看電影和網劇!吨亟o元》是Hit Film向好萊塢遞交的成?績單,漢弗萊先?生應該以線下票房為攻略重點不是嗎?新傳愿意為貴公司的中國票房多?努努力,展現我們的誠意。”
漢弗萊沉思片刻,向素霓生舉杯。玻璃杯相撞,發出了聲脆響。
“至于?分成?這方面,我們施總愿意在原先?的約定上,變更成?15%!
這對于?新傳來說是相當大的讓步。假設全球票房除開成?本和宣傳費用后剩10億盈利,新傳會?拿到2億收益;但新條件下,新傳會?直接失去五千萬。
10億盈利只是最不樂觀的估計,真實收益只會?比這更多?。收益越多?,新傳的損失也會?更大。
但比起?金錢,施建中看重的是電影能給公司的國際化進程開個好彩頭,遂忍痛提出減少票房分成?,希望能打動Hit Film.
兩個條件,不可謂不誘人,漢弗萊陷入良久的思考。
素霓生示意酒保將路易十三交給她,隨后親自往對方的杯子斟酒:“漢弗萊先?生,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你們喝烈酒都只倒三分之一?”
她邊說著邊倒,酒淺淺沒?過冰塊再搖晃醒酒,這是傳統的喝法。
“也許我是個俗人,我喜歡大口喝酒,討厭淺嘗即止!
素霓生手又拿起?酒瓶,棕黃色白蘭地持續注入,直到滿杯。
“瞧,只要你想?,這一杯,哦不,這整瓶都是您的!
說罷,她也為自己滿上,顧自地與漢弗萊碰杯后一口干掉。
“我也喜歡收集一些卡片,也許我們可以作個免費的交換。”素霓生拋出最后的炸彈:“只要漢弗萊先?生喜歡,我肯定有!
漢弗萊神色一凜,深深地看著素霓生:“素總監是要賄賂我么??”
素霓生面色頓僵,一副亂了陣腳的模樣,忙說道:“漢弗萊先?生嚴重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素總監!”漢弗萊站直身,突然加大了音量,引來旁人的側目:“貴公司的提議我會?慎重考慮的,但請不要再做出失禮的試探,否則我會?如實向有關部門舉報貴公司試圖對我進行商業賄賂!
張咪和佟雅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用眼神詢問素霓生需不需要幫助。
素霓生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低聲賠笑道:“很抱歉漢弗萊先?生”
“好了。按道理?,我們不應該私下見面,這也違反相關競業規定!睗h弗萊說罷,便?快步往出口的方向離開。
他剛一離開視線,素霓生迅速收起?誠惶誠恐的窩囊樣,懶洋洋地靠在吧臺。
張、佟二人忙趕到她身邊。
“素總,什么?情況?”張咪迫不及待地問道。佟雅悄悄把酒杯放遠,好家伙這一晚上就干了七杯。
素霓生扯了扯領口,話中帶了些煩躁:“漢弗萊這邊是走不通了。”
張咪雙目瞪圓:“難道因為剛才?他說的那些”漢弗萊刻意提高音量,連她們都聽到了商業賄賂這幾個字。
素霓生嗤笑一聲,目帶譏諷:“怕是有人已?經搶先?了。人多?口雜,以后再說!
與漢弗萊談判的時候她精神高度緊張,灌了好幾杯酒也不覺得哪里異常。待對方一離開精神松懈下來,路易十三黑珍珠的強大后勁力開始發作了。
素霓生酒量雖好,但也耐不住頻繁癮干下幾杯烈酒。她剛想?往前走一步,地板就在眼中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轉。
佟雅第一個注意到素霓生腳步歪斜,連忙一步上前扶住對方。張咪嚇一跳,也趕緊架起?她另一邊胳膊,兩人把上司夾在中間像塊奧利奧餅干,在其他賓客好奇的注視下,速速離開曼切斯特俱樂部。
“回酒店!鄙狭塑嚕瑥堖浞愿乐恢贝龣C的司機。
“張咪,”素霓生撫著額頭,試圖用完全醉倒前的一丁點清醒囑咐道:“待會?回到酒店后,你立刻收拾行李回紐約,負責潘佳琪的通告活動!
張咪驚詫地問道:“我和向蕾一塊兒負責嗎?”
“不,向蕾那我另有任務!
※※※
“素總!水”佟雅特意接了杯溫水,見床上的素霓生雙眼緊閉,無奈的嘆了口氣?:“水來了。”
剛回到酒店,素霓生就吐了一回。晚餐本就沒?吃什么?東西,吐到最后只能嘔出些膽水,給佟雅和張咪嚇得不行差點要撥打911.
吐過后素霓生恢復了些意識,邊催著張咪趕航班邊讓佟雅給自己倒杯水,之后就一頭栽倒在床呼呼大睡起?來。
鞋子沒?脫,西裝外?套還沾了水漬,顯得格外?狼狽。
與往常那個雷厲風行的素總監完全不一樣,佟雅想?。
兩米寬的床,她卻蜷縮成?只占一小塊地方,仿佛用這個姿勢才?有安全感。
佟雅只得先?幫對方脫鞋放在床邊,又準備替對方脫掉外?套。
剛掰扯掉一邊的袖子,佟雅就聽見素霓裳哼哼唧唧地嘟囔著什么?。她以為對方哪里不舒服,便?想?靠近些。
“乖,別鬧!辈辉?,素霓裳反手扯住她的襯衫領口,在佟雅的臉頰邊重重一吻,又翻身躺回去。
被親過的地方像是過了敏,又癢又麻。
佟雅情不自禁地摸著那處,感覺自己的臉紅得可以煎熟雞蛋。
素總是喝醉了!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誰!
你怎么?知道她認不出我是誰?
腦袋中兩股聲音在打架。
她那么?熟練,難道是因為素總往常對愛人也是這樣嗎?習慣成?自然?
想?到存在這個可能性,佟雅心里酸麻麻的。
“唔——”素霓生難受的翻了個身。佟雅被她的動靜嚇了一跳,又暗罵自己自作多?情。
隨即,佟雅隱約聽到對方在叫著什么?,湊近一聽,是個名字:“Annie”
誰是Annie?佟雅悶頭想?了好一陣,也沒?有記起?公司誰的英文名字叫Annie.
而且,自己也沒?有英文名。
素霓生覺得全身像火在燒,整個人像被車碾過一樣破碎萎靡。她費力睜開眼,床沿邊坐著一個人。
“佟雅?”
對方似乎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端了杯水給她。
“素總,你還好吧?”
“嗯”素霓生太?陽穴一突一突的發疼:“讓你們操心了!
佟雅看她皺著眉恩太?陽穴,考慮許久,終于?鼓起?勇氣?說道:“素總,公司里每個人都要有個英文名,我還沒?有自己的,你能不能幫我起?一個?”
素霓生一怔。沉默許久,她用嘶啞低沉的聲音說道:
“就叫Annie吧。”
抓蛇七寸
“Cut—各部門, 原地修整十分鐘!苯ㄟ鴮χv機,看向監視器的神情談不上愉快:“叫薛真過來一下!
副導演把人叫到面前,原本想嚴厲些的江通見到來人的狀態, 反而不好發作出來:“嘶—, 小真你這臉色, 要不要讓蘭制片帶你去醫院看看?”
放了兩天假回來怎么看上去就瘦了一圈,小臉還煞白無神的?
薛真下意識摸摸臉, 反應比平常遲鈍了些:“對不起導演, 今天有點不在狀態。”
想到往常薛真敬業又認真的態度, 江通氣頓時順了不少。
“哎, 能?用是?能?用,但不是?你最好的水準。這樣吧, 今天也差不多了,提前回酒店休息吧。”
薛真感激地點點頭, 跟其他工作人員再三道過?歉便坐上回程的房車。
街景快速倒退著,她?心?緒如麻。生日那晚,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說錯話,薛媽媽震驚傷心?的模樣仍深深刻在腦中,四下無人的夜里時就像一千根針似的往身體里扎, 折磨著她?。
“薛老師”夏語冰小心?翼翼地遞來水,察言觀色道:“是?不是?太累了身體不舒服?從昨天開始你才吃了一小份三明治”
薛真扯了扯嘴角:“沒有,不用擔心?!
不擔心?才怪!你老人家?從頭到尾就透露出種?“我有心?事”的樣子好不好!夏語冰在心?里頭咆哮著,但她?也知道薛真的性子, 不到萬不得已?時是?不會主動?跟別人說難處。
“不然我晚點和蕾姐說說?”她?試探地問道。
“不要!毖φ嫦乱庾R反駁,聲音突然提高, 連司機都?忍不住從后視鏡往后座看。
她?隨即低聲找補:“你蕾姐在國外工作肯定很忙,咱們?不要打擾!
可向經理是?你經紀人呀, 有什么事不應該及時跟她?說?況且對方也交代過?自己,密切關注薛真的狀態,出現什么情況要立刻匯報。
“假如今天江導跟蘭制片說小真姐你狀態不好,蘭制片應該會跟蕾姐溝通吧?”夏語冰換個說法勸道。
“我想想吧!
這一想一糾結就到凌晨,薛真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還是?睡不著,猶豫再三還是?抓起了電話。
“喂?真真。”聽到熟悉地清冷女聲,她?整個人竟出奇地放松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蕾姐。”
“你聲音很沙啞,怎么了?”明明遠隔重洋,對方卻?第一時間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薛真感覺今晚的自己又回到童年那個總是?無助害怕的小女孩,抓著一點點暖便很滿足。
“蕾姐”她?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聲音不顫抖:“你什么時候能?回來?”
“這邊事情不太順利,還需要一點時間。你身體不舒服還是?劇組發生什么事?”向蕾追問道:“還是?在劇組受欺負了?”
“當然沒有,蘭制片和江導演他們?對我都?很好。”薛真連忙否認道。
她?聽到電話那邊除了向蕾的聲音外,還傳來風聲夾雜著汽車鳴笛,以?及不輕不重的微喘,看來對方是?在大街上。
向蕾應該很忙吧?聽夏語冰說,佳琪姐的電影選角是?公司頭等大事,公關部為了配合紐約的工作已?經連續加班一周了,梁部長都?快把辦公室當第二個家?,吃睡都?在里頭了;連祝寧都?被召回公司幫忙,身邊只留夏語冰一個人跟著。
從出道以?來,自己不僅沒讓向蕾跟著享福,反而三番五次地讓她?操心?擔憂;現在對方又遠在國外,跟她?說起這破事不僅幫不上忙反而白白給向蕾增加負擔
難道要跟向蕾說,自己有一對極品奇葩的生父生母?一個嫌貧愛富為了能?當闊太而拋棄骨肉的虛榮媽?還是?一個有錢但沒人性又重男輕女的畜生爸?
就因為那個男人唯一的兒子出了車禍、自己又重病臥床,就“屈尊紆貴”來找她?這個私生女認祖歸宗?
如果她?不同意去見生父生母,便要告圣心?福利院和薛媽媽拐賣兒童。
不行,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這樣就不會給向蕾和公司帶來麻煩。
思及此,她?清了清嗓子:“今天午飯吃的是?荷葉排骨!
向蕾微微一怔,緊繃地神情放松不少。
這道菜有著二人的專屬記憶。記得那天,薛真與公司正式簽演員合同,向蕾帶她?到自己在京城最喜歡的蒼蠅小管吃飯。
這道菜一上來,兩人居然不約而同夾了同一塊排骨,一時錯愕后隨即笑?得東歪西倒的。
她?還記得最后是?薛真吃了那塊排骨,還跟自己臭屁說:“向經紀你等著瞧吧,別看今天一塊排骨,明天就是?魚翅鮑魚,選我絕對沒有錯!”
“想我就大大方方說,”向蕾打趣道:“排骨又不會替人開口說話!
薛真也跟著揚起笑?:“誰想你了?向經紀人不要學美?國人的厚臉皮呀!
二人隨意聊了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向蕾再三向薛真確認發生什么情況,總是?得到對方“一切安好”的回答便不再多追問。
掛斷電話,薛真躺平在床望著天花板發呆。雖然沒有對自家?經紀人吐露困境,但這通電話如場及時雨,澆滅了她?的焦躁心?火。
自己是?個成年人了,不能?事事都?躲到他人身后求庇佑。向蕾也不過?比她?長一兩歲,遇事卻?能?處變不驚地解決掉,泰然自若。
她?揉著太陽穴又想了好一陣才下定決心?,隨后拿出手機。
“喂?鈺姐,是?我!
“把地址和電話給我吧!
“幫我個忙,不要告訴薛媽媽。”
※※※
見向蕾掛電話前還笑?意盈盈、掛斷后沉著臉的模樣,田飛雖覺得很奇怪但又不好問出口。
今天是?他與對方兩個人一齊工作的第三天。說是?工作,倒不如像是?摸魚放假,畢竟天天只用在固定時間到中央公園散步轉圈,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
先是?張咪突然從華盛頓飛回來,接手了潘佳琪的日常與行程;隨即告知他只需要配合向蕾的工作和需要,就被打包丟過?來與向蕾綁定。
向蕾怎么會猜不到薛真肯定有什么事瞞著自己?
只是?見對方實在不愿意說出口,她?便假裝不知情。至少從現有情況判斷,應該不是?拍戲上遇到什么困難,否則蘭懿早就聯系自己了。
她?隨即打給夏語冰和祝寧,囑咐二人密切關注薛真的狀況,有什么不對勁的立刻匯報不得遲疑。身在國外鞭長莫及,她?只能?旁敲側擊調查。
向蕾前后打了好幾通電話交代好事情,回頭便瞧見田飛欲言又止的模樣,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帶的藝人有些情況要處理!
田飛連連擺手:“明白明白,薛真是?向經理帶的演員!
他雖然入了職就被派到紐約辦公室,但田飛也聽說了不少向蕾的“戰績”——比如為了藝人車頂大戰營銷號啦、冷儷的得意徒弟兼重點培養對象、盤活了網紅項目等等,而她?的藝人薛真更是?剛擠掉李依一拿到《致勝》女主角。
原本說跟著向蕾工作,他正要摩拳擦掌向對方學習,沒曾想天天就在曼哈頓做街溜子來了。
“其實我這里也用不到兩個人,你要是?有什么要處理的事或者想跟張經理一起工作,隨時可以?回去。”向蕾倒不是?客氣,而是?覺得田飛跟著自己確實沒有收獲。
要是?與咪姐一齊陪潘佳琪跑行程參加活動?,見世面的同時還能?為自己積攢人脈。
田飛趕忙邊搖頭要說道:“不不,我沒有想走的意思。只是?覺得自己幫不上向經理的忙,白領工資的感覺!闭f罷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來紐約快一年了,這兩天還是?第一次逛中央公園。”
向蕾看出他的疑惑,笑?說道:“你是?想問,為什么我這幾天正事不干,天天跟老大爺似的逛公園吧?”
田飛聞言嘿嘿一笑?,靦腆回應:“也不是?說像老大爺,向經理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張經理說紐約亂得很,我最大的作用是?保護你的安全再加上個不給你添亂就行。”
向蕾忍俊不禁,咪姐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工作要求。
二人邊說話,邊沿著人工湖主路散步。這會兒正是?午后,陽光透過?樹的罅隙熏染整片草地,遠遠瞧去像鋪了一層層黃金。
上班族用書蓋住眼睛,大咧咧地躺在草坪上睡覺;遠處有孩童們?尖叫著跑來跑去笑?鬧,甚至中世紀馬車載著游人,白馬步伐緩慢高雅地行駛在主干道上。
悠閑是?這座冰冷的鋼鐵森林的奢侈品,向蕾忍不住作了個深呼吸。
“那我考考你。”田飛豎起了耳朵。
“中央公園這么大,我們?為什么只在草莓園附近打轉?”
他也發現向蕾的遛彎路線,每天看似隨心?自在的,但實際上是?在畢士達噴泉與草莓園之間往返,最后必會在草莓園里選一張椅子坐上十來分鐘就離開。
既存在規律,那必有所求。田飛苦苦思索,忽地靈光一閃。
“向經理是?在等人!”
他眼睛亮亮地看著向蕾,似乎胸有成竹就等一句認可。
向蕾既點頭但又搖頭:“是?,也不是?!
?田飛迷惑了。二人說著話的功夫,又走到草莓園入口附近。
“等人是?雙向行為,既要等待的人知道她?在等誰,而來人也得明白他要見誰。與其說是?等人,不如說是?愿者上鉤!
說罷她?指了指前方。田飛順著方向望,靠近一塊星星形狀黑白相間的圖形附近的公園椅上,有一個戴著棕色軟呢帽的男人,也正朝他們?所在的地方看來。
田飛低聲問道:“向經理是?說那個老人家?嗎?你認識他?”
剛才與那人打上照面,他居然也有幾分印象。這幾天在草莓園閑坐的時候,老人家?似乎也總是?在附近。
“馬上要認識了!毕蚶俾渎浯蠓降嘏c對方點頭問好,并?打算走過?去。
“他是?Hit Film的創始人,真正的幕后老板,邁卡·史丹佛。”
邁卡·史丹佛
田飛瞠目結舌地重復道:“邁卡·史丹佛?Hit Film居然還藏著個幕后老板?”
奇怪, 他跟著團隊做背調的時候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阿。
向?蕾自然明白田飛的震驚,因為她也是?三天前?從素霓生那里才得知Hit Film的崛起另有靠山。
邁卡·史丹佛也朝她點點頭,卻起身站起來, 做了個請的手勢。向蕾微笑頷首回應, 便往老人所在地方走。
田飛不清楚什么情況, 只得懵懵地跟在向?蕾身后。三人保持著詭異的一前?一后的隊形往中?央公園出口走著。
他實在忍不住心頭的好?奇,低聲問道:“向?經理怎么知道他就是?邁卡·史丹佛?”
這就說來話長了。
時間轉回到三天前?。張咪一回到紐約還來不及敘舊便把一份資料交給向?蕾。
“蕾蕾, 素總說這事?必須你親自做, 辦法也得自己想!
雖然不知道素總到底要求向?蕾做什么, 但看樣?子絕對不是?什么輕松的活。張咪看眉頭緊皺得能夾死文字的向?蕾, 深表同情。
“對了,素總說里頭有對方的資料和行程, 你可以參考。我把田飛派給你,有什么要跑腿和幫忙的可以找他!
向?蕾點點頭, 找個安靜的角落把里頭的內容認真看了幾遍,又用一下?午的時間查了許多資料。
剛有些眉目,上司的電話隨即而至。
“向?蕾,看完材料了吧!彼啬奚穆曇魬醒笱蟮模瑔柍龅脑拝s十分?凌厲:“有能力辦到嗎?”
向?蕾頓了頓, 表達疑惑:“光憑這些就能說動對方嗎?”
“那要看你是?怎么談判的了!彼啬奚馕渡铋L的回答:“溝通是?門?學問,你得讓他對你感興趣,這是?第一步!
“這個人的立場和決定,對我們非常關鍵甚至是?致命的, 你應該明白他的重要性?。我就全權交給你了!边@句話輕飄飄的,像是?往杯里倒水那么簡單。
可不亞于是?往向?蕾的心里如同丟下?重石, 激起巨浪,久違的壓力與刺激齊齊涌來。
“向?經理?”田飛的聲音打斷了向?蕾的回憶:“那咱們為什么不第一天就上前?搭話?”
“你發現了嗎?每次他一出現在公園, 附近總是?有三個看上去很強壯的男人也在附近轉悠!
田飛努力回想著過?去幾天的細節,腦袋中?竟真的有些印象。
他頓時渾身起了陣雞皮疙瘩,后怕道:“那應該是?史丹佛先生的保鏢吧?!”
那健碩的肱二頭肌和高大的身形,顯然是?極專業的保鏢團隊。試想如果?當時二人貿然上去搭話,估計下?一秒就會被沖出來的壯漢撂倒。
向?蕾點點頭。所以她不能主動自報家門?,暴露短板。
就像素霓生提示她,有效溝通的第一步,是?讓對方對自己感興趣。
※※※
“這回你真的幫了我不少忙,想要什么禮物通通給你買!彼啬奚叢潦弥^發邊對著電腦說道。
視頻通話另一頭的男人冷哼了聲,慢吞吞地應:“我想要的你賺三輩子錢都買不起。來點實在的,家里那瓶軒尼詩給我!
門?外的佟雅聽到男人的聲音,身體不由地往臥室靠了靠。
素霓生臉色一僵,嘴角抽動,這小?子倒是?會要。
前?些年英國某位公爵因為桃色新聞而引發民眾信任危機,皇室秘密委托杜倫道公關處理,她協助老師處置得當才得到這么一瓶珍貴白蘭地酒作獎賞,自己可還一直供著沒開封呢。
但想到這回師弟的確幫了她一個大忙,素霓生只得忍痛咬牙答應:“好?、好?吧,等我回國拿給你!
廉星河臉上這才有點孩子氣般的笑意。
素霓生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就牙齒癢癢。
多年相處下?來,她自然知道對方笑得這么開心,純粹是?因為看師姐吃癟,而不是?真喜歡那瓶軒尼詩。
“行了,說點正事?。金石環球什么時候開始收集各大公司的內幕消息了?”
正是?廉星河向?素霓生提供“邁卡·史丹佛是?Hit Film初代創始人+最大股份持有者”的消息。
“邁卡·史丹佛和我上司是?多年老友,有一次跟著吃飯不小?心聽到的!绷呛硬煌床话W地解釋道。
真實情況當然另有乾坤。邁卡·史丹佛放在九十年代可是?整個紐約白道□□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只是?現在從福布斯的榜尾開始網商翻找,都不會找不到此?人的名字。
“他從意大利來美國的時候,也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十年后,紐約街頭的幫派就無人不知邁卡·史丹佛的名字了。”
素霓生神情一凜。她為杜倫道工作多年,也替洗白后的□□大佬處理過?不方便公開露面的事?宜。
只不過?她沒料到,Hit Film干的是?影視行業,靠各方的關注生存,而它幕后的大BOSS竟然是?前?·□□領袖。
“史丹佛很聰明。他是?意大利人,沒有美國背景,再往上走的重點就是?條絕路,所以他在最鼎盛的時候選擇急流勇退。賺了那么多錢,給聯邦政//府捐了一部分?換個白身份,其他的錢就拿去投資新興產業!
人杰無論到哪兒都不會混的差,這話放邁卡·史丹佛上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先是?投資房產撈了一大筆,又看準硅谷幾個IT企業做天使投資人,幾乎無一失敗。
近十年史丹佛又把重心放在電影產業上,靠著網絡流媒平臺自制劇,硬是?從老牌電影制片公司嘴里搶來了部分?市場。
廉星河邊說邊轉了轉椅子。此?刻他人就在金石環球的紐約總部,身后是?一整塊落地窗,周遭沒有任何?遮擋物;窗外不遠處就是?著名的帝國大廈,此?時卻被云層遮蓋住看不到頂部的風采。
他眼神逐漸深邃,知無不言:“史丹佛名下?只有幾套房子和小?公司的股票,非常低調。也許跟他女兒有關!
“女兒?”素霓生翻開手上的資料,在子女那一欄找到名字:“萊娜·史丹佛?”
“嗯。”
“我看看咦,因車禍去世,卒年24歲!彼啬奚p目微張,有些不可思議惋惜道:“這么年輕,太可惜了!
“史丹佛就一個寶貝女兒,捧在手心里長大的!
廉星河當時還陪著老板參加了萊娜·史丹佛的葬禮。不可一世的□□父親,撐著黑雨傘站在墓前?無聲流淚,久久不肯離去的場景,廉星河仍歷歷在目。
“哈佛法學院的高材生,理想是?做一名法官!彼浀玫绖e?儀式上,史丹佛哽咽著向?參加葬禮的眾人介紹著令他十分?驕傲的女兒。
“后來聽說那場車禍不是?意外,而是?史丹佛的墨西哥老仇家Brotherhood干的。當然,這個幫派也不存在了!
廉星河說得輕描淡寫?,但復仇過?程絕對不像他話中?那樣?平和。
邁卡·史丹佛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一個禮拜內就讓對方從紐約消失,僥幸生存下?來的也都逃回墨西哥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踏上美國的土地。
替女兒復仇之后,史丹佛元氣大傷,也順勢從□□隱退了。時隔多年,漸漸地只有街頭的老人們提起這個名字時,仍然會口齒生寒。
素霓生沒想到一份薄薄的簡歷,背后竟存在如此?曲折傳奇的故事?。
這下?倒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埃文·漢弗萊這條路已經走不通,她必須從Hit Film內部下?手為己方增加勝利籌碼。
一個個游說Hit Film股東倒可行,但距離終選僅剩兩周,時間不等人。
幸虧廉星河提供了這一關鍵信息,總算有個新方向?能嘗試。可隨之暴露出更大的難題——如何?說服邁卡·史丹佛?
廉星河看師姐愁眉不展,一琢磨也知道素霓生的顧慮。
他們干公關的,最怕的一類客戶就是?那些不差錢不想權的。這類人更憑個人好?惡和感覺來做選擇,要想摸清楚喜好?,得下?非常大的功夫去了解,而且不一定有結果?。
“心結是?女兒么”素霓生呢喃著。驀地,腦海中?跳出一個人的身影!她捶了一下?桌子,動靜把廉星河驚得頓了頓。
“找一個能讓邁卡·史丹佛感興趣也愿意溝通的人與他對話!彼较朐接X得有戲。
金錢多到下?輩子也花不完的人,他完全可以徹底退休,買座小?島或者周游全世界,又為什么只呆在紐約不挪窩,用錢再生錢?
如果?假設邁卡·史丹佛仍舊老驥伏櫪,隱居幕后只是?他保護自己和家族的一種方式,那么他就不是?毫無弱點的攻破對象。
廉星河細細一盤算,挑眉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讓向?蕾去找史丹佛吧?”
師弟一副不贊同的模樣?反而激起素霓生的挑戰欲:“沒錯,我的第一選擇就是?向?蕾。”
類似的教育背景,相同的專業方向?,一樣?的年輕聰明且優秀的女性?,而且都是?24歲。
根據人類大腦的相似效應,這樣?的向?蕾,比其他人更容易讓邁卡·史丹佛產生熟悉感和認同感。
廉星河也明白向?蕾的優勢是?什么,但仍然持反對意見:“史丹佛雖然離開幫派很多年,但別?以為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獅也沒有失去咬人的血腥能力。他閱歷無數,對于故意接近甚至刻意模仿自己的女兒的人,你認為史丹佛會是?什么想法?”
“我想的不比你少。”素霓生活動著關節,關節發出啪噔的聲響。
“我不會告訴向?蕾她要怎么做,或者是?讓她創建一個人設刻意討好?史丹佛。反而,我相信以她的能力和悟性?,會為自己贏得一份尊重!
※※※
出了中?央公園,邁卡·史丹佛依舊往前?走著,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背略有些弓,套著件黑白條紋的毛衣,穿雙再普通不過?的老舊皮鞋,跟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老年人沒有什么不同。
田飛很難忽略身后不遠不近跟著的三位大漢。他咽咽口水,跟向?蕾說話打消緊張:“向?經理,你是?怎么引起對方注意的?”
向?蕾坦然相告:“你還記得我每天都拿著的那份報紙嗎?”
田飛當然記得。期初他以為向?蕾特意拿著份報紙出門?是?她的閱讀習慣,過?了一天發現對方拿的還是?相同的報紙時就覺得很蹊蹺了。
“那份《紐約時報》,用了一整版頁面介紹了Hit Film公司與他CEO埃文·漢弗萊。”
名字還非常醒目且聳動地寫?著“埃文·漢弗萊與他的影視帝國”。
向?蕾特意將報紙的那一面對著邁卡·史丹佛,舉得手都酸了,確定對方一定能看到之后才放下?。
一舉就舉了整整三天,無論邁卡·史丹佛坐在草莓園的哪里。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好?奇心更甚。向?蕾故意讓史丹佛知道自己是?為他而來,卻從未主動上前?表明來意,保持神秘感。接連地出現又突然消失,對方自然會產生疑問,好?奇自己的去向?。
果?然,她今天比往常遲了十分?鐘到草莓園,正好?撞見邁卡·史丹佛打量周圍尋找自己的模樣?。
向?蕾知道這一仗算是?開了個好?頭。
但艱難的在后頭。她捏了捏攥著的文件袋,指尖微微發麻。
邁卡·史丹佛帶的路越來越偏離車水馬龍的大道,田飛心里頭小?鼓打個不停。
眼瞅著對方又左拐進了條巷子,他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向?蕾的胳膊:“向?經理,我怎么覺得這史丹佛怪怪的?”想起壯漢兇神惡煞的臉,手臂的雞皮疙瘩起了一片:“不然我們今天先打道回府?”
向?蕾拍拍他的肩膀:“沒事?”
話音剛落,原本走在身后的三名保鏢不知何?時居然走在二人面前?,擋住去路:“我們老板只想跟這位小?姐聊聊,先生請在原地等待。”
二人面面相覷,田飛朝向?蕾瘋狂搖頭。
“去哪里聊?”向?蕾謹慎地問道。保鏢側過?身,露出前?方。小?巷的盡頭有一道墨綠色的方格門?,門?邊零散擺放著兩三張戶外桌椅,窗口“Coffer&Tea”的招牌旗隨著風飄蕩。
她略一思索,便答應下?來:“好?,我跟你去!
田飛瞪大眼睛,普通話快得像在Rap:“向?經理你瘋啦這里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你就跟他過?去了很危險的現在我數321我們扭頭就跑還來得及!
要不是?場合不對,向?蕾真的會笑出聲。
“你看,這兩邊都有監控。”她指了指巷子口兩邊的建筑頂角,安慰道:“假設史丹佛真想干點什么,也不會讓我經過?有監控攝像頭的地方了。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就在這里等我。”
保鏢不耐煩地催促道:“哎媽呀,你們就把心放肚子里,別?整些沒用的玩意兒,我們老板是?正經人,不會做什么違法的破事?!本谷徽f的是?標準甚至帶了濃濃東北口音的普通話。
“你會說中?文?!”田飛覺得這一天里遇上的奇幻事?比他過?去二十來年都要多。
“嗨,我們老板說中?國很快就會超過?美國成為全球經濟第一名,也讓我們多學學中?文,我就報了個班學了幾年!闭f起這個,保鏢頗為自豪的秀了幾句“小?癟犢子”、“你瞅啥瞅你咋地”等自稱是?東北禮貌的用語。
“”向?蕾和田飛曬干了沉默。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這黑大哥,在東北可不能這樣?跟人問好?。
向?蕾跟著其中?一個保鏢往咖啡館走。田飛仍無法放下?心來,頂著保鏢大哥不友善的眼神硬著頭皮喊道:“向?經理,感覺不對勁你就趕緊往我這里跑啊!我、我也挺會打架的。”
你最好?是?。會中?文的大哥翻了個白眼。
※※※
保鏢帶到門?邊便止步:“請。”
向?蕾輕輕呼了口氣,推開門?。里頭出乎意料的有些寬敞,邊上的舞臺有表演者吹奏薩克斯;場中?零零散散地有幾個人分?開坐著,似乎很認真的聽著演奏,但她眼尖地瞥見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塊長方形銀色吊牌。
是?美國軍//人特有的身份牌。
看來邁卡·史丹佛有很強的戒備心,甚至在中?央公園附近都有自己的避難所。
對方就坐在角落的沙發椅上,慢悠悠嘬了口咖啡。見向?蕾站在門?邊,向?她舉起杯子:“向?小?姐,這邊!
向?蕾腳下?一頓,旋即竭力穩住心神,自然地走到對方跟前?坐下?。
“請坐。”邁卡·史丹佛遞過?菜單,語氣熟稔得像是?偶遇了多年的好?友:“不知道向?小?姐喜歡喝什么,就沒有擅自做主!
既然對方肯定把自己的過?往翻了個底朝天,向?蕾干脆放下?所有負擔,走真誠坦率路線。
“中?國綠茶,謝謝史丹佛先生!
見對方居然認認真真地把菜單看了一遍,史丹佛眼中?閃過?一點意外的笑意。
“Vicky,給這位美麗的女士來杯Green tea.”他向?吧臺吩咐道,隨后合上菜單放到一邊,雙手自然地搭在椅靠上,往后一靠,上位者獨有的霸氣自然而然地流露:
“So,向?小?姐是?怎么知道我與Hit Film的關系?”
真誠是必殺技
對方果然因為被冒犯到私人領域, 而故意給了她一次下馬威。不知道?是自己多?心還是敏感?,向蕾甚至感?覺到薩克斯的樂聲也跟著低沉不少。
好在?史丹佛提出的這個問題,她來之前就已經想好預設的答案。慣常的方法當然是語焉不詳地拎出個第三?方轉移火力?, 轉而讓對方思考是誰在出賣和背信, 從而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向蕾原本計劃著把保持神秘的設定一路走到底, 可話到嘴邊還是縮了回去。
邁卡·史丹佛只是淡淡地掃著自己,渾濁無光的眼眸卻毫無頹氣;身體徹底放松著倚在?皮椅里, 似乎對向蕾的回答也并不那么感興趣。
除非除非他早已經知道?答案!
向蕾瞳孔一震, 腦內高速運轉。三?天時間, 足夠史丹佛這條紐約地頭蛇查清了她與新傳的家底和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又何來多?余的疑問?
“我們對您做了些調查,史丹佛先生?!备纱噘一把, 用真誠打破猜疑:“如果您站在?我公?司的立場,相信您也?會把需要說服的對象徹底了解清楚!
史丹佛聽完, 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但向蕾敏銳地感?受到對方肅殺的氣場微微松懈,暗嘆這把賭對了。
幸好在?決策關頭,她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邁卡·史丹佛的黑色背景。要說全世界的黑//Dao幫派,可能宗旨各不相同?, 但忠誠與誠實是絕對共通的信條。
史丹佛是在?測試自己夠不夠格成為他的談話對象。
“不得不說,你的小伎倆的確引起了我的注意!
史丹佛的英語有濃濃的意大利口音,讓向蕾想起了部經典的電影《教父》,對方也?正如教父般, 有著歷經滄海桑田的沉穩與霸氣。
“禮尚往來,我也?對你們做了些‘調查’!
他拿下軟呢帽, 愛惜地放在?身側的空位上?。帽子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但干干凈凈地沒有一丁點毛球。
“大概知道?你們為什么找上?我。很可惜, 我雖然是Hit Film的創始人,但我不會參與公?司的任何決策!
向蕾見招拆招:“史丹佛先生?是出色的投資專家,我想您肯定聽過無數類似奉承的話。我看過您的投資案例,幾乎每一家企業都是在?最底層掙扎時被您選中培養,假以時日后獲得巨大的成功。比如LineUp通訊公?司,二?十年年前誰能想到網絡通信模塊顛覆了人類的通訊方式、把傳統通訊的短信業務踢出盈利項?”
“但是史丹佛先生?,您不僅預見了新興產業的崛起,還精準的選中了潛質最佳的公?司注資。即使您每天坐在?中央公?園看報或者在?無人問津的小店里喝咖啡,可每一分鐘您的戶頭就能收入十美元!
史丹佛攤開?雙手?:“我能怎么說呢,運氣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毕蚶俪谅?否定,目光灼灼直視對方:“也?許對其他人來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與別人不同?,我從史丹佛先生?您的身上?,看到的是周全的計劃與強大的野心,兩者相結合則成就了絕對的成功!
“即便您已經取得如此成就,也?沒有拿著錢選擇肆意享受生?活,而是保持樸素平常的生?活,這一點令我十分敬佩!
史丹佛不得不承認,這位東方女孩雖然帶著目的在?奉承自己,但對方真誠的態度與嚴禁的措辭,聽起來的確讓人身心愉悅。
他當然不是一個服老?的人,不然自己早就回歸西西里島度過晚年。
但是這座不夜城,有太多?他不能忘記的記憶。白手?起家的驚險與站在?頂端一覽眾晟的輝煌,曾經并肩出生?入死老?去的兄弟,失去愛人女兒的悲慟荒涼,幾十年光陰所有的回憶,像是座種滿玫瑰的牢籠,將史丹佛禁錮在?了紐約。
也?只有在?這里,他仍然能感?受到血液中躍躍欲試的沸騰。他史丹佛用大半的人生?成就了美國夢。
可女兒慘死街頭,是用血淋淋的事實警告史丹佛,哪怕爬得再高身家上?億,他也?只是一個護不住孩子的無能父親。
選擇金盆洗手?是保命退路,亦是無可奈何。時光很可怕,它?能漸漸抹去人們對他的恐懼與敬畏,卻洗不掉史丹佛的苦痛,更清除不去他骨子里天生?的冒險DNA。
見史丹佛一圈一圈摩挲大拇指上?的戒指,向蕾心下明白對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又趁熱打鐵道?:“Hit Film的現規模與傳統影視制片公?司對比是有差距,客觀事實我們無法否認。但網絡流媒體播放平臺的市場比重一定會逐年增加,甚至有可能反撲傳統制片產業!
“史丹佛先生?從意大利漂洋過海來到美國,走出破敗的偷渡船艙、踏上?這片淘金地的那一刻,您能想得到終有一日自己會縱橫紐約么?”
“Now,You the first one to eat crab,and you did it.(你是第一個敢于吃螃蟹的人,而且你做到了)”
史丹佛摩挲戒指的動作突然一停,第一次正眼?盯住向蕾。飽經滄桑眼?眸驀地褪去空洞的隱藏,直勾勾地審視著她,似乎要看穿看破向蕾的靈魂才罷休。
她面?上?盡量保持著冷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在?此時退縮。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話突然惹怒了史丹佛,但露出膽怯的一面?那所有的功夫都白費了。
史丹佛深深地端量著她,沉寂許久的心居然因為對方的一句話深受觸動。
“Daddy,I want to be the first one to eat crabs and let everyone know that there is a woman in the Stanford family who is a real good judge!(爸爸,我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大家伙都知道?,史丹佛家族有一位出色的女性法官)”
幾近相同?的話,同?樣執著清澈又自信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間,史丹佛幾乎從向蕾的身上?看到了萊娜的影子。
萊娜,我的萊娜
“向小姐今年多?少歲了?”
沉默半晌,對方突兀開?口問道?,聲?音低啞著透出深深的疲憊。向蕾摸不清什么情況,老?實回答:“24歲.”
“24”史丹佛自嘲般輕笑了聲?,再看向她的神情居然有了些柔和:“正是最好的時候!
向蕾沒有接話。她隱約覺得,這句話并不是說給自己聽的。
史丹佛朝吧臺擺擺手?,小舞臺上?的表演者與臺下的觀眾們迅速地撤離,小咖啡館內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說吧,你究竟有什么打算!彼北惩皟A,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這不意味著我會答應你的請求,只是給一次平等交談的機會,當然我會認真考慮!
向蕾不清楚自己說的哪一點打動了這位大佬,欣喜之余立即投入工作狀態,簡明扼要地表達立場:
“史丹佛先生?,我們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在?繼續參與《重建紀元》制作的前提下,希望您能支持新傳的演員潘佳琪小姐作為女主角尤拉的扮演者!
隨后,她把新傳是什么時候與埃文?·漢弗萊達成私下交易的前因后果詳細講述了一遍,包括韋斯萊兄弟是如何得知內幕交易并參與進來也?一并說明。
史丹佛沉吟片刻,回應道?:“按你所說,目前只是市場的良性競爭罷了,沒有一定需要我參與的理由不是嗎?向小姐,僅僅因為新傳不具備與韋斯萊兄弟一決高下的實力?,就繞過競爭的環節讓我投你們一票,本質上?也?是一種不公?平!
“如果這場競爭從源頭上?就已經腐爛了呢?”向蕾反問道?。
史丹佛聽懂了對方的暗示——她的意思是Hit Film從始至終就已經偏向了韋斯萊兄弟。
他支持競爭,但前提是公?平。如果一開?始連裁判都被收買,這場競爭堪稱是場令人發笑的鬧劇。
“你是說埃文?已經選擇了韋斯萊?但是選角在?兩周之后,你們又怎么肯定他會做出什么決定?”
史丹佛略帶了些不悅。埃文?·漢弗萊是他親自挑選的執行CEO,執掌Hit Film近十年來表現還算出色。作為他明面?上?的代言人,盡量掩去史丹佛控股的痕跡,營造埃文?·漢弗萊獨掌權的印象,方面?自己隱在?幕后操控。
向蕾是在?質疑漢弗萊的立場,另一方面?也?是在?否認自己的識人能力?。
“我會這么說,是因為我們掌握了一份證據!毕蚶佼斎徊粫䶮o的放矢,她拿出了那份資料遞給對方:“請您查看!
史丹佛將信將疑地接過,打開?文?件袋。
向蕾的手?心直冒汗,這薄薄的幾頁紙即將決定這場談判的效果。
良久的沉默,只有吧臺古舊的老?掛鐘發出咔嚓咔嚓的分針走動聲?響,終于在?時針指向五點并發出“噹—”地尖銳報時聲?,史丹佛拿下老?花鏡,將那幾張紙扔在?桌面?上?。
“你們能確保它?的真實性?”
“當然!毕蚶倏隙ǖ狞c頭,保證道?:“沒有任何虛假,也?不敢造假,因為肯定是瞞不過您的!
對方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思考半晌后說道?:“我需要些時間調查。”
“好!毕蚶俑纱嗬浯饝蛔龈裢獾募m纏。今天能跟史丹佛搭上?線已是意外之喜,再強求下去怕是會適得其反。
“史丹佛先生?,Hit Film的成功在?明天在?未來,新傳愿意與您一起守護并創造成功的歷史!彼a充道?,話中懇切真摯:“如果您愿意給新傳機會,請相信我們一定能成為Hit Film忠誠的伙伴。”
※※※
走出咖啡店,向蕾恍若隔世。
田飛蹲在?巷子口的角落,一見到她的身影便小跑過來喘吁吁問道?:“向經理你沒事吧?我看那老?頭先出來,一群保鏢就呼啦啦跟著走了,回頭才看到你!
“沒事沒事,談得還不錯。”向蕾邊回答著邊拿出電話,她得第一時間將今天的會面?告知素霓生?。
“咦,居然沒電了”手?機徹底黑屏,宣告罷工。
“向經理是要跟打給素總監嗎?”
“對。”
“啊,那不用了。”面?對向蕾的疑惑,田飛解釋道?:“素總半個小時前在?群里說,她剛下飛機到紐約了!
十三天
向蕾直接往新傳的紐約辦公室趕, 因為素霓生將小組的所有人召集了過來。
她與田飛剛從出?租車下來,迎面便撞上了多日未見的戴如心。
“Becky”向蕾招呼道。對方低頭擺弄手?機,聽到熟悉的聲音才?抬起頭來:“向蕾?你這是從哪兒回來?”
“去辦了些素總交代的事!毕蚶倏此嫔奔t精神恍惚, 眼底青紫發黑, 整個人看上去很不妙:“你這是怎么了?”
她一摸對方的額頭, 燙得嚇人。
“你發燒了,得去趟醫院!毕蚶俪粤艘惑@, 立刻示意田飛同時攙住戴如心。
戴如心使了點?勁想掙脫, 無奈體?力不支只得作罷, 掙扎說道:“我得先回來開會, 素總監在等?著我!
幾次來回,向蕾都沒有辦法說服戴如心, 沉著張臉與田飛一齊扶著戴如心上二樓的辦公室。
新傳在寸金寸土的曼哈頓租了一整個平層,寬闊的會議室內做好了會議準備, 除了潘佳琪和張咪外,所有在紐約的新傳人都到齊了。
戴如心一見到素總監,力氣大得驚人,甩開向蕾與田飛的幫助,徑直走向素霓生:“素總, 圓滿完成任務!
素霓生一句不錯剛說出?口,也發現了戴如心的不對勁。
“你臉色很差,不舒服嗎?”
戴如心忙搖搖頭:“有點?小感冒而已,不影響工作!
向蕾接了杯水過來遞給?她, 補充道:“Becky的額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 但是她堅持要把會開完!
素霓生神情立即變得嚴肅起來:“工作固然重要,身體?也不能忽視。這樣, Becky你簡單向大家匯報一下,然后我讓佟雅陪你去醫院。”
田飛舉手?:“素總監,根據我的切身經?驗,在紐約看病可能得先在急診待上五六個小時,還?得抽血做一堆化驗醫生才?會開藥!
回想他剛來紐約不久就生了場重感冒,怕自己掛在公寓里就打了911急救電話,不曾想被扔在急診大廳熬了很久才?輪到自己的順序,醫生最后也只是給?他開了些維他命就打發田飛走了。
過了一個禮拜,醫院賬單寄來打開一看,與兩千美元Say Goodbye。
后來認識到其?他中國?同胞才?知?道,大家有個感冒頭疼發燒,會直接去中國?城找醫生治療,又快又好。
“我在辦公室有一瓶布洛芬,應該可以讓Becky姐退燒!
“嗯嗯,我吃藥就可以了,素總!贝魅缧囊宦牭娇梢圆挥萌メt院還?能全程參與工作安排便連連附和。
素霓生實在拗不過她,又的確需要對方在場跟進,只得無奈同意。
“OK,人齊!彼啬奚p手?撐在桌面上,來回掃視著眾人。
“《重建紀元》對我們公司而言,不僅僅是一部作品,更是新傳能不能在北美與歐洲電影市場站穩腳跟的起步石、承重柱,意義非常重大。我多次強調,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過去的兩周里,大家都辛苦了!彼氐?對正?在視頻通話的公關部部長梁瓊芳表揚道:“梁部長每天都配合著美國?時間在熬,功勞簿上得好好記一筆!
視頻那頭的梁部長披頭散發,聞言只冷漠的推了推眼鏡:“素總,客套話就不要說了。您能在30分鐘內開完會,我今天還?能睡上三個小時!
溫情戲無情被CUT,素總監的笑?差點?掛不上嘴角。她清了清嗓子,進入正?題:“終選的日子就在下周日,意味著距離決戰日,我們并不剩多少時間了!
她邊說著,邊在白板上劃下13的數字。明確的倒計時杵在眼前,眾人的緊迫感瞬間提升不少。
“前期的準備工作基本都已經?收尾,我需要大家在接下來的十三天內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與精力,只Follow眼前這件事!
“Game is On.”
※※※
王莉娜一走入攝影棚,往常嘈雜當?的片場居然齊齊安靜了幾秒鐘,隨即又恢復正?常。
她在原地?頓了頓,走在王莉娜身后的助理猝不及防撞了上來,被牛仔外套的鉚釘扎得發出?句痛呼。
她前后左右看了看今天的打扮,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王莉娜聳聳肩,決定忘記這怪異的經?歷,往自己的房車方向走。
“UmmLena,”執行導演Ben湊了上來,欲言又止:“Blake導演讓我通知?你,未來一周先不安排你的戲份。”
“What?!”王莉娜不敢置信地?挑了挑眉:“come on,今天可不是愚人節,Ben你在開什么玩笑?。”
Ben撓撓眉毛,做了個無奈的手?勢:“這真的不是玩笑?,就在你到達片場前的十分鐘通知?的。You know,迪士尼對青春劇的審查比較嚴苛,如果有爭議的話很難通過制片方的審核。”
“爭議?什么爭議?”王莉娜回望助理,助理懵懵地?看著她,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她干脆直接問執行導演:“What Happen?”
“Damn你還?不知?道?”Ben見她絲毫不知?情的模樣,連忙拿出?手?機點?開Tik Tok:“今天熱門頭條就是關于你的!”
※※※
“《重建紀元》在全球擁有數十億的書迷,它的同人創作數量是獲得了吉尼斯世界的!我相信大家都看過這部作品吧?全美高?校的閱讀課程都有《重建紀元》的選段。
“《女武神篇》是作者首次授權的IP電影,近期準備開拍了。制作方是Hit Film,去年金球獎最佳劇集《危情三日》就是他們制作的電影。因為女武神尤拉的設定是亞裔少女,我很好奇電影會挑選誰來出?演女主角,便做了些功課。”
“猜猜怎么著,熱門候選人有兩個,分別?是近期在推特上討論度HOT的Single Mom代表人物,來自中國?的Miss.潘;另一個是迪士尼青春劇《Youth》的主演之一,Lena Wang.”
“雖然我不了解這位潘小姐,但要選擇Lena Wang女士為女主角,我第一個不同意!
盧克·韋斯萊臉色很差,恨不得馬上找到手?機屏幕里正?手?舞足蹈表情夸張的黑人,讓他立刻閉嘴。
“原因就是,這位Lena Wang小姐就是個明目張膽的種族歧視者和LGBT群體?仇恨者!”
博主為了證實自己所說的是真的,隨后放出?了段幾分鐘的視頻。
內容全是王莉娜在過去幾年里社交平臺的發言,甚至有她上美高?時候與朋友聊天的短視頻,張口閉口說N word.
[March 1, 2017 Lena Wang:Today is not a day to buy coffee.When I met a rookie who was working for the first time, I suggested that he should take a boat back to Africa. Oh no, if he goes back, who will pick the cotton?LOL]
(今天不適合買咖啡,因為我在咖啡店遇見了個笨手?笨腳的菜鳥。我建議他應該坐船回南非去,哦不對,如果他回去,誰為我們摘棉花?笑?得很大聲。)
“FXUK!”盧克大罵出?聲,仰頭直喘粗氣:“Shit!Shit!Shit!”
王莉娜這條推文?表面上理解似乎沒什么太大的問題,放在現如今可是非常有爭議的發言甚至可能惹來極端主義的死亡威脅。
美國?南北戰爭前,在南方地?區大多是蓄奴州,種植園主和奴隸主們會蓄養著大批黑人奴隸為自己勞動,尤其?以條件最艱苦的棉花種植園為主要勞作地?。
而黑人們,就是被人販子騙著上了船賣到美國?,在棉花采摘季每天要勞動十八至二十小時,白人奴隸主們揮著皮鞭暴打,比牲口還?不如。
這段血淋淋的歷史,永遠是非裔群體?無法抹去的悲痛。王莉娜的推文?沒有明著說她嘲笑?的是黑人,但無一處不是在寫?黑人。
視頻的發布者是Tik Tok上有名的博主Jans,有六十來萬關注者。從昨晚零點?上傳直到今晨十點?,他的視頻已經?獲得了近百萬的觀看,評論數也達數萬條之多。
盧克·韋斯萊不得不點?開評論區,排在熱門的果然都在一致譴責王麗娜,說她本也是外來種族,卻跟所謂精英階層的南方白人們歧視非裔;有人特意指出?王莉娜是青春劇的主演之一,號召著要抵制她的出?演,許多人都點?了贊。
眼瞅著熱度直線上升,盧克覺得血壓也跟著到了臨界點?。
“把莉娜給?我叫回來—!”他按下座機對秘書咆哮,音量大得整層樓都聽到了盧克的怒吼:“讓公關部立刻滾來我辦公室!”
王牌何在?
“先生?, 早上好!
女仆恭敬的問過好,熟練地升起床上專用桌架,將早餐放好。
熱騰騰的咖啡散著?濃郁的焦香, 它的擁有者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率先品嘗。女仆悄悄瞥了一下雇主, 發現?對方正全神貫注盯著電視, 臉色談不上愉快。
“謝謝,瑪利亞!笔返し鸢l出逐客令, 眼神依然?黏在屏幕上。女仆利落地收拾干凈便輕聲退出大臥室, 剛走沒進步, 正面撞上了一個體格壯碩的棕發男人。
“早安, 布萊克先生?!
布萊克明顯心不在焉,匆匆回她:“你好, 瑪利亞。老爺子起床了嗎?”
“史丹佛先生?正在享用早餐,您可以稍后再敲門?。”瑪利亞提醒道:“也許今天會等得更久些, 史丹佛先生?似乎不大有胃口”
布萊克捏著?文件的右手?一緊,隨后又松開:“謝謝,美麗的瑪利亞女士!
[Good Morning NewYork!早安紐約持續為您報道一線新聞。]
史丹佛調大了音量,房間內充斥著?主播明亮的播報聲。
[繼續關注好萊塢新鮮事。艾麗西?亞,Lena Wang的種族歧視風波有什么最新的進展?]
[有非常多需要與觀眾們說明的事項呢, 羅特。]女主播微笑著?接過話題,大白牙在黝黑的皮膚襯托對比下更顯白皙耀眼。
[因為多年?前?一條在社交媒體上的公開言論,Lena Wang小?姐陷入了種族歧視與仇視黑人的輿論風波。迪士尼影視部門?發言人也于昨天宣布,將永久停止Lena Wang在青春劇《Youth》中的出演, 其飾演的角色將會提前?公布結局。]
[Wow,迪士尼公司很少有如此迅速的反應, 真是稀奇。]白人男主播羅特夸張反應道。
[因為這位Young Lady可不止背著?這點爭議。]
鏡頭給到女主播單人,她身側的小?屏幕滾動播放著?相關資料。
[隨著?爭議在各大社交平臺上發酵, Lena Wang過去的言行被不斷的曝光——包括就讀高中時拉幫結派歧視拉丁美裔同學、未成年?時期的大尺度照片與拍攝片場霸凌行為,使得支持Lena Wang的部分聲音越來越小?。]
[近日,她作為代言人的服裝品牌Forever 19、美妝品牌Angle Face同時宣布停止與Lena Wang的合作。]
[Lena Wang所?屬的經紀公司韋斯萊兄弟今晨發表聲明,稱種族歧視言論是Lena Wang在心智未成熟的青少年?時期作出錯誤選擇,本人將會作出深刻的反省與道歉;同時,霸凌、歧視等純屬造謠,公司將會對相關發布者提起訴訟,為藝人的名譽維權。]
史丹佛端起咖啡抿了抿,入口發覺已經涼了。屏幕播放著?節目特意為此次爭議在紐約街頭作的路人采訪。
[年?輕不能用來當做惡劣言論的擋箭牌,美國的教育應該教導年?青一代認識到黑人在歷史上遭遇的不公平!]
[我當然?認識Lena Wang,這幾天的Tik Tok上鋪天蓋地?都是她的消息!太糟糕的發言了,現?在的年?輕人嘖嘖嘖]
[呃,我覺得是言論自由吧,大家不應該過度賦予意義,Love&Peace]
受訪的路人一聽到涉及種族歧視的問題,態度倒很統一的批評Lena Wang,尤其是黑人接受采訪的時候用了很多嗶嗶后期屏蔽音效,民?怒可見一斑。
[早安紐約將會為您跟蹤報道Lena Wang事件,接下來談談紐約州議員競選]
史丹佛關掉電視,一口喝掉剩余的咖啡,閉眼又重新躺回柔軟的靠枕。良久,他突然?提高音量說道:“布萊克,你在外面嗎?”
布萊克一支煙剛點燃,立即手?忙腳亂熄滅,迅速應道:“我在,史丹佛先生?!
“進來!
他整了整西?裝,啪嗒開門?。房間里靜悄悄的,卻意外地?有些壓抑。
“調查清楚了?”
布萊克湊近床邊,把攥得都皺巴巴文件撫平,遞到對方?手?上:“是是,詳細的都在報告里了。”
史丹佛唔了聲,并不著?急打開資料。他深深地?盯了布萊克一眼,緩慢開口:“他做了嗎?”
布萊克一時語塞,對方?尖銳如刺刀地?眼神似乎將他的內心窺探得一覽無遺。他啞著?嗓子回答:“對,他的確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你告訴他了嗎?”
“絕對沒有,先生?!”布萊克立刻表忠,單膝在床前?下跪:“即便?他是我的親哥哥,我也明白這條命是屬于誰的!請您相信我的忠誠!”
布萊克繃著?脖頸低下頭。良久,頭上忽有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我相信你的忠心。把車準備好,我們得出發了!
※※※
啪——
一大疊資料甩在會議桌上,發出刺耳噪音,還伴隨著?陣陣咆哮。
邁克?韋斯萊雙目赤紅,太陽穴青筋爆出:“公司怎么就養了你們這群廢物!什么叫聲明反饋的效果不好?還不是你們寫得不到點子上!”
靠他最前?的公關負責人雷納得頭越來越低,認命挨罵。他知道上司的脾氣,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出問題也只會覺得是下屬無能?赡欠庹\意不足、狡辯有余的聲明,方?向與內容明明是經過對方?審查過才公開的,現?在大眾不買賬,就只把怒氣發泄到員工身上。
但雷納得不能為自己和員工反駁,否則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
邁克?韋斯萊大聲咒罵了好一陣,才喘著?粗氣平靜下來。
“我讓你們聯系營銷團隊散播新傳和潘佳琪傳聞的事呢?辦得怎么樣了?”
雷納得臉色更慘白了些,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道:“和艾倫他們聯系過,都說最近業務量大,暫時不接活”
美國也有專門?做炒作、輿論策劃等專業公司,與韋斯萊兄弟在電影頒獎季合作過不少次。而這一回,對方?明確跟自己說,這攤渾水已經越攪越大,不光光是明星的人品問題,還牽扯了國內最敏感?的政治話題,一個處理?不慎,極有可能會毀掉他們積攢的好名聲。
而且,邁克?韋斯萊是要求營銷團隊散播新傳的背景是倚靠中/國/政府,試圖滲入分裂美國電影市場;而潘佳琪的頻頻亮相,更是中國人不懷好意的證明
聽完韋斯萊兄弟的要求,營銷公司更不可能同意摻和進來。Lena Wang正在風口浪尖上,推一個與她有競爭關系的異國女演員不說,還扣上國家立場的帽子。所?謂閻王打架,小?鬼遭殃,這筆買賣屬實不劃算。
雷納得只得找些只認錢的小?公司合作,可想而知效果肯定?一般,甚至還被吃瓜網友看出些故意陷害的端倪,又灰溜溜地?刪除痕跡。
邁克?韋斯萊覺著?自己的血壓直往頭頂上沖,一陣陣暈眩。他后退一步猛坐回沙發椅上,眼前?的物品扭曲一百八十度的在轉。
去把我的藥拿來
話憋在胸口,吭哧吭哧著?說不出來。倏地?,旁邊伸出只手?遞來水和幾粒白色藥丸,邁克?韋斯萊抬頭看了看來人,拿過藥丸就水咕咚咕咚吞下,說道:“這群人沒一個能辦成事的!
盧克?韋斯萊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別?發這么大的火,對身體不好!边呎f著?邊對雷納得等人說道:“你們出去吧。隨時監控社交媒體上的輿論導向,讓你手?下的人把其他話題的熱度提高”
他招手?雷納得一個人靠前?,在對方?耳邊吩咐著?什么后,用標志性的陰惻笑容補充道:“這回不要讓我、讓公司再失望了!
雷納得額頭都是細細密密的汗,只能連連點頭。
待手?下離開后,盧克?韋斯萊才收起笑容趁著?臉抽煙。
“Shit,都是群見風使舵的混蛋。”
邁克?韋斯萊聞言,剛有些紅潤的臉頰又白了幾分:“伍倫他們不同意?”
伍倫是《重建紀元》導演團隊的負責人,他的選角意見對用哪位演員也有很大的影響。這一次的風波,除了要平息大眾的爭議之外,也得對內安撫盟友、拉攏陣營。
“伍倫這只狡猾的老狐貍,今天直接派了個小?嘍啰來打發我。昨晚人還在紐約,今天就飛到哥倫比亞去了,擺明是不給我們面子!北R克?韋斯萊惡狠狠地?啐道。
“FXCK,”邁克?韋斯萊暗罵道。見一向注重形象的弟弟胡子拉碴顧不上剃,又強打起精神安慰:“伍倫這個人雖然?膽小?怕事,但他也有把柄在我們手?上,也不敢幫新傳說話。只是失去一個傳聲筒而已,別?忘了弟弟,我們還有張王牌!
燃了半截的煙被盧克?韋斯萊扔在地?上,地?毯燒出個難看的洞。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漫天的烏云黑沉沉逼近高樓,如同張密織的網叫囂著?要進攻。
紐約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見過日光了。
天邊忽然?劃過一道刺眼閃電,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盧克?韋斯萊冷眼瞅著?,馬路上人們慌張的躲避著?突如其來的暴雨,像四處逃竄的螞蟻。
許久,他終于開口說道:“對,王牌我們還有張王牌。”
天降救兵
車窗外?落日熔金, 晚霞照映著?天空半亮半暗,像一副中世紀的油畫。在飛馳而過的瞬間,路燈一盞一盞舞動著?, 卻沒有點亮后排低落乘客的心。
駕駛者第N次通過后視鏡觀察這位包得嚴嚴實實的客人, 欲言又止。
乘客沒有注意到出租車司機的異常, 她看著?窗外?出神。
一路疾馳遠離繁華的市區,依照導航拐入了地圖上不顯示具體名稱的地方。
黃色的計程車在古香古色的莊園里是突兀的存在, 司機左右打量著?輕吹了聲口哨:“早就聽同行說京郊有個?一比一復刻蘇州留園的高級會?所, 想不到居然在這。”
后排仍然沉默著?不搭話。司機自討沒趣地撓撓頭, 摁下計費牌:“您好, 到地兒了。怎么支付?”
“現金。”
戴著?口罩的聲音很悶,但不妨礙司機立即聽出了對方的身?份。
“美女, 你是不是演那個?挾劍什么春風渡電視劇的?就叫九霄的那個?女俠?嘿準沒錯,我都看過好幾遍, 臺詞都快背下來了!”他興奮得直拍大腿,慌亂地在車上翻找著?什么,過會?遞過來紙和筆:“您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薛真推推碩大的墨鏡,壓低聲線說了句“我不是”便丟下一百元下車走人,只留下司機在原地直喊:“喂, 美女多給了三十?!”
前臺見有客人來,笑?容可掬:“女士您好,歡迎來到觀山庭。請問您有預約嗎?”
“有人約我來的!
“請問主?家?的名字是?”
薛真頓了頓,冷冰冰地答道:“傅梅。”
“您稍等!鼻芭_翻著?記錄, 過會?便找到對應的名字說道:“原來約您的是孟太太。請跟我來!
孟太太?薛真勾起抹嗤笑?,神色冰冷。今天是傅梅在信中提出見面?的日子, 地點就在這座往來皆是富豪名流的中式莊園里。
《致勝》在橫店的拍攝已經結束,接下來會?轉戰京郊的攝影棚里, 趁著?劇組需要?幾天的時間布景,薛真才可以抽出時間赴這場毫不情愿的約。
園內風景極佳,曲折游廊、一草一木貫穿著?江南特有的風韻。穿過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高大的竹節重疊著?綠得很可愛。薛真看入眼,腦中冒出來今天第一個?稍微高興點兒的念頭——蕾姐一定會?很喜歡。
不知道向蕾在紐約怎么樣了呢?對方每天雷打不動的來電確認自己的情況,雖然她掩藏得很好,但是薛真也能聽出向蕾的疲憊。想坦白的話在嘴里轉了又轉,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自己也一定能處理?好的,不用麻煩到任何人,悄悄又安靜的解決掉。
薛鎮這么安慰著?自己,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些。往庭院最深處走,領路的前臺才在一扇華麗的紅門前停下,作了個?請的手勢:“孟太太已經在里面?等您了!
“謝謝!狈⻊丈仍谒M入房間后輕輕關上門,將所有的噪音與里面?的世界完全隔絕開來。
入目的是扇精美雕刻的紅木屏風,看不清房間的全貌。里頭靜悄悄的,透過屏風的縫隙,她看到茶幾那兒留了盞微弱的臺燈。薛真摘下墨鏡夾在V領T恤中間,往里走。
繞過屏風的遮蓋,是寬敞的會?客廳。與廳內相對應的,是可以直接走到戶外?的寬闊大花園。
薛真站在會?客廳中央,沒發?現任何人,也沒有人在特意等著?她。
直到花園傳來陣說話的動靜,薛真便朝聲音發?出來的方向走去。戶外?暖煦的白光,與明亮月色交相輝映,倒是比室內看得更清楚。她只稍微挪動幾步,就發?現了花園中的其他人。
一個?長發?的女人背對著?薛真,寬大的白色連衣裙也蓋不住她苗條的身?材;女人的面?前有一輛輪椅,她雙手持著?輪椅把手,正俯身?對輪椅上的人說些什么,時不時發?出幾句嬌笑?。
聲響正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真到了要?見面?的時候,薛真發?現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心理?預設都在搖搖欲墜,腳下如?同生了根似的挪不動半步。
直到女人推著?輪椅轉過身?來,她才第一次清晰地看到拋棄自己的人究竟長什么樣。
對方看起來三十?來歲,烏黑細密的長發?,保養得極為得當。鳳眼翹鼻,風韻猶存;輪椅上的男人就顯得邋遢許多,嘴歪口斜,眼中像是蒙上一層黑漆漆的布,沒有絲毫光彩。
薛真只用了幾秒的時間就認出傅梅,現在她終于知道自己還頗引以為傲的鼻子是從誰那里遺傳的了。
“你來了!备得肥祜南蛩蛘泻簦路鹋c薛真親密無間一般:“來,快過來和我一起推爸爸進屋里,醫生交代,風大了就不能散步了!
薛真滿腹復雜的愁思霎時被一句“爸爸”給激怒驅散,她抱著?胳膊冷冷地應道:“孟太太可不能亂說話,我可沒有爸爸!边呎f著?邊走回客廳里,指甲刺得手掌心生疼。
傅梅見狀也不生氣,攏了攏男人鋪在腿上的毛巾,輕柔地說道:“女兒還在跟我們?耍小脾氣呢。老孟你別擔心,她總歸會?懂得,有爸媽的孩子才是塊寶!
男人嘴里咿咿嗚嗚的說著?聽不懂的話,傅梅一一笑?著?哄過,直接用手擦拭對方唇角滴出來的口水后,朝屋檐下招招手,便有個?穿著?西裝隱在黑暗中的女人向二人走來。
“送先生回去休息!
“是。”女人接過輪椅把手,推著?孟轅離開。待徹底看不見人影后,傅梅笑?著?的臉耷拉下來往屋內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見傅梅來到屋內,薛真率先發?問。對方像是聽不到聲音一樣,慢條斯理?地拿出濕巾,仔仔細細擦著?手邊打量著?薛真。
“果然是我的孩子,這張臉蛋比年輕時候的我更出色!彼拷φ娓袊@道。
薛真立即往后推了一大步,冷聲斥道:“離我遠點。”
傅梅訕訕收回手,指指座位:“先別擺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既然來了,那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薛真梗著?脖子,不愿意聽從對方的安排:“我和你沒什么好說的,這次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薛真只有薛雪云一個?親人,其他人和其他事和我無關,如?果你再敢打擾我們?和福利院,我敢保證你會?出付出慘痛的代價!”
傅梅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神卻異常復雜。
“真真,這世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輕松!彼T诰嚯x薛真只有兩三步的距離,二人雙眼平視。
“我不知道薛雪云給你灌了什么迷藥,但當時她確實是趁著?我自顧不暇的時候把你從我身?邊帶走的。媽媽不是不想去找你,而?是那幾年我都困在孟家?大宅里自身?難保,把你帶回來也只會?讓你的處境更難過!
傅梅依然記得薛真離開自己身?邊的那一天。懷中的女兒高燒不止,家?里爸爸重病等著?她的賣身?救命錢,傅梅為了能見到孟轅一面?求他幫忙,只得咬牙把孩子交給薛雪云。
誰知道,她走進孟家?大宅到真正能自由出入的那一天,傅梅用了整整十?年。那天管家?帶自己見到不是孟轅,而?是孟轅的原配駱紅云。
駱紅云與孟轅是利益婚姻,駱家?有軍//政背景,孟家?有資本積累,兩家?人一拍即合。雖然談不上舉案齊眉,駱紅云對孟轅倒是有幾分?真情,二人也養育了一個?兒子。
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傅梅,狠狠擊破了駱紅云對婚姻最后一丁點的幻想。兩個?人迫于壓力不能離婚,孟轅也自知理?虧便把傅梅送給駱紅云管理?。
美其名曰“管理?”,其實就是先斬后奏,擺明了要?駱紅云接納傅梅這個?二房,盡享齊人之美。
“你不知道那十?年我過的是什么日子。來客人了,我得像仆人一樣伺候,比請的傭人還辛苦;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我來操心,惹得她不高興了就是一頓罵”
甚至駱紅云擔心她懷孕會?生下男孩來搶家?業,日復一日的讓傅梅喝特制的避孕中藥,導致傅梅子宮損傷得太厲害,根本無法再妊娠。
薛真打斷她,譏諷地嘲道:“這是你自己要?選的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沒有你的臥薪嘗膽,哪來現在的珠光寶氣的孟太太?”
“還有,薛媽媽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的任何壞話。請你不要?自己卑鄙就看誰都無恥。”
見賣慘這一套在薛真面?前走不通了,傅梅收起惺惺作態的模樣,冰著?張臉說道:“罵得這么不客氣,別忘了你身?上可流著?我這卑鄙無恥之人的血!
“你”大不了抽血還你!薛真差點脫口而?出,但轉念一想自己要?是真說出來,就上了對方要?激怒她的當了。
“我沒得選,否則的話我這輩子只能選擇做只蟑螂還是一;覊m,我都不愿意是你生的我!
傅梅眉眼一挑,重新審視著?對方。年輕氣盛的臉龐,憤怒使得她的美貌越發?生動。雙眼中的要?強與倔強,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那個?一度站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自己。
“我本來不想走到這一步,是你的態度不得不讓我放棄溫柔的方式。”
薛真見傅梅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自己。
“我對薛院長做了些調查。猜猜我發?現了什么秘密?原來薛院長收養的部分?小孩子,都沒有經過正規的收養手續。這在法律上可是來路不明啊,說不準是從哪里拐走小孩子充當做孤兒呢?為了圣心孤兒院能一直接收外?來捐助?”
“你血口噴人!”薛真翻著?資料怒目圓瞪,低吼道:“有幾個?小妹妹是薛媽媽從貧困鄉村里救回來的!根本不是什么坑蒙拐騙小孩!”
圣心福利院里有幾個?小朋友的確同傅梅所說,不是被遺棄或者送到福利院來,而?是薛雪云聽說有些極偏遠窮困的山村里,還保留著?生女兒送人作童養媳收錢的惡習,便聯系當地婦聯解救小女童們?。
但是村里人很排外?,加上認為薛雪云是來斷了自己的財路,便抱團對抗解救志愿者們?,最后是想出先騙村民看免費電影的機會?然后連夜偷偷進村帶走女孩們?的方法,才成功救出七名女童。
薛雪云也因為一連串的風波導致膝蓋舊傷復發?,不得不做手術治療。
村民們?知道后當然不肯善罷甘休,扛著?鋤頭提著?刮刀就沖撞婦聯和政//府。薛雪云只得連夜帶著?孩子逃回上海避避風頭,想過段時間再回去善后,解決好孩子們?今后的生活。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薛雪云回到當地卻發?現物是人非,沒有人愿意再理?這爛攤子,互相推脫戶口問題。薛雪云只得怏怏地回到上海,繼續收留撫養女孩們?。
而?傅梅遞過來的,正是當年這件事的調查報告。
“薛雪云好心是真,但是的確用了違法的手段。如?果我找到其中一個?被帶走女孩的村民,給他一筆錢,讓他來京城舉報薛雪云,你認為法律會?同情薛院長嗎?”
薛真越聽心下越驚,猶如?幾萬只螞蟻同時啃咬著?頭皮般發?麻難受。因為她知道狠辣如?傅梅,在孟家?隱忍十?多年就為了上位,這樣親輕松的能用錢解決的事,對方也肯定做得出來。
她不怕自己被曝光在輿論下,說她薛真是小三的孩子或者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子,但她絕對不允許因為自己的緣故,害薛媽媽、圣心福利院的女孩們?受到丁點傷害!
傅梅見薛真僵在原地,臉色發?青發?白,又張口添油加醋:“要?是真的被曝光出來,除了薛雪云要?承擔刑事責任去坐牢以外?,圣心福利院也會?受到處罰,也許會?被取消福利院資格也說不定,到時候那些小孩子該怎么辦?各自送走嗎?”
“夠了!”薛真攥緊雙拳吼道,眼底漸漸泛紅:“你到底想怎么樣?!”
“真真,我不是在害你。”傅梅圍著?薛真打轉,手不輕不重的掃過對方的臉龐,感受薛真強烈的抗拒卻不能反抗的反應,真正得意地笑?了起來:“媽媽只想和你、和爸爸,一家?三口團聚,認祖歸宗而?已!
“團聚?認祖歸宗?你想都不要?想!毖φ嬉е?后槽牙咯咯直響:“有什么要?求你就直說,我們?只談交易,不談什么狗屁家?庭!”
“哎,還是太倔!备得穼λ膾暝灰詾橐,愜意地坐回主?位上,一字一句提出要?求:“第一,改姓孟!
見薛真三字經都罵出來了,她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那份資料。
“第二,回孟家?住,配合你爸爸和我出席孟家?的社交活動。作為孟家?的一份子,履行好繼承人的責任!
“最后一點,孟家?的孩子不能做什么演員、明星這類的職業,太廉價。你要?記住,你現在是孟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以后是要?接過你爸爸的衣缽帶領孟氏集團發?揚光大的,這些都是不入流的行當。”
薛真怒極反笑?,譏諷道:“不入流的行當?難道做人小三、破壞別人的家?庭就是什么上得了臺面?的職業了?”
啪——
傅梅重重的一巴掌把薛真打得眼冒金星。她猛的抬頭,怒瞪著?對方正想要?回擊,卻看見傅梅拿著?那份致命報告在自己面?前搖了搖:“今天媽媽就要?教你第一課,那就是學會?尊重長輩。”
接著?,她把早就擬好的協議扔到薛真面?前,用勢在必得的姿態命令薛真:“簽了這份協議,我保證對薛雪云以及圣心福利院不做任何不利的事情。反之,如?果你陽奉陰違,那么我的承諾也會?隨之無效。”
薛真憤恨地看著?那份報告,恨不得當場將它撕得稀巴爛。但是她心里清楚,傅梅能拿出這份報告威脅自己,即便是自己將它毀壞了,對方依然能拿出無數證據來誣陷薛媽媽。
她只得翻開協議,內容與傅梅說的大致一樣。
不能再做藝人如?果自己真的忍痛答應下來,豈不是要?辜負向蕾?她個?人的夢想可以為薛媽媽和圣心福利院的家?人們?拋棄,但是怎么能對不住一直信任、支持自己的向蕾?
薛真想到向蕾有一天會?用冷漠、失望的眼神看向自己時,她心如?刀割般疼痛難忍。
“簽吧,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了。”傅梅遞過來支筆,逼迫道。
自己真沒用啊,也許根本就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淚一滴滴落在黑字上,暈散開來。她抖著?手接過筆,用盡全身?的力氣寫下第一筆。
“慢著?——”
一道清冷的女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二人。
傅梅朝聲響所在的地方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暗紅色連身?裙的女人踩著?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走了進來,仿佛是回家?般愜意自在。
“你是誰?這里是私人貴賓房,不歡迎外?人!备得敷@怒地打量來人,不客氣的說道。
來人戴著?太陽鏡,碩大的普拉達鉆石LOGO在昏暗的房間里熠熠發?光。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門邊很久了,聽到了只不要?臉的畜生一直在汪汪叫!迸缩r艷地紅唇勾起嘴角,慢條斯理?的說道:“我這個?人呢最護短了,看不得惡狗咬人!
“趁著?我好好說話的時候趕緊滾開,否則我要?叫保安了!
“隨意,我也是觀山居的SVIP,我看看保安會?不會?把我扔出去。對了,有人來也好,要?不要?其他人幫評個?理?,孟氏集團的總裁特助傅梅女士是如?何對一個?年輕女孩威脅利誘加故意傷害的?”
來人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顯然對方來者不善。傅梅眼珠滴溜溜一轉,打消叫保安的念頭。
“你到底是誰?這是家?事,我勸你最好不要?摻和進來。”
薛真也被突如?其來的插曲弄迷糊了,不過她看來人竟有一種熟悉感,仿佛自己應該認識對方。
“看來傅女士是聽不懂中國?話,再強調一遍,我是誰并?不重要?。聽好了,你當年主?動拋棄女兒,現在又逼著?人女孩回來,不就是為了過段時間的孟氏股東大會?上拿到話語權?那點小久久全京城都知道了,你以為股東會?那幫老狐貍會?坐以待斃?”
輪到傅梅臉色白中帶青。好不容易熬死駱紅云,轉正太太之后沒過上幾年好日子,孟轅這個?短命的又腦中風倒下,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更別談打理?家?族生意。
但是這潑天的財富又怎么肯輕易拱手讓人?她傅梅吃了那么多苦,理?所應當好好享受屬于她的榮華富貴。
于是傅梅便以總裁特助的身?份操控孟轅,裝作聽懂他咿咿呀呀之語,實際掌握了孟氏集團。
好日子不長,股東會?有一部分?人帶頭提出孟轅的身?體狀態根本沒有辦法做決策,在沒有繼承人的前提下,孟氏應該另選當家?人或者將決策權交給職業經理?人。
孟轅與駱紅云唯一的親兒子在幾年前的車禍中喪生了,自己又被避孕的藥害了身?體,想來想去也只有認回薛真這個?辦法。
控制不了整個?股東會?,難道她還控制不了一個?薛真?
“古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孟氏集團里與傅女士不合的股東里,但凡有一個?能幫助薛小姐解決圣心福利院的問題,那傅女士的小九九都得落空吧?”
女人不緊不慢地說道,似乎是在說著?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無關痛癢的話,聽上去根本不像是在威逼對方。
“我想想也許是莫廷新老板,還是李路先生?”
傅梅瞳孔巨震,對方說的都是股東會?里反對聲音最大也是最有勢力的兩位。
這女人到底是誰!為什么對孟氏、對她有如?此了解?!
“傅女士在孟家?的事跡,在京圈也是出了名的花邊新聞。原本我還挺欣賞您能在孟轅生病后穩住局面?拿過大權,可誰知道您的本事就已經用到頭了,有這閑工夫脅迫自己的女兒,還不如?多花點心思想想怎么打敗真正的敵人。”
“我今天話放在這里,要?動薛真,你可以試試。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惹了不該惹的人!
傅梅呆怔在原地,一時間心火怒氣涌上胸口,大聲地咳嗽起來。
“真真,”女人朝薛真伸出手,同樣鮮紅的指甲看起來嬌艷鋒利:“我們?走!
薛真稀里糊涂地伸手牽住,對方掌心冷冰冰的,就跟她的氣質如?出一轍。
來人踩著?恨天高,走得又快又穩,不一會?就帶著?薛真走出觀山居。
薛真回頭看了看觀山居大門,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氣。
她感激地向女人不停地道謝:“謝謝您要?不是您,我今天真的被傅梅唬住了!
女人靠在黑色大奔上抽煙。見她臉色逐漸紅潤緩過勁來了,悠悠地吐了口煙圈,懶洋洋地說道:“不客氣,也是我應該做的!
薛真越看對方,越覺得自己真的在哪里見過她。只是女人的墨鏡都擋住了大半張臉,她想看清都沒有辦法。
“應該的?”薛真試探的問道:“請問您方便告訴我,您是誰嗎?”
女人愣了愣,隨即颯然一笑?:“也對,我離開這么久,你忘了也正常。”
她踩滅香煙,摘下墨鏡。在薛真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眼神中,伸出手說道:“冷儷,你經紀人的上司!
何為坦蕩
即使跟傳說中的冷儷面對?面坐著長達三十分鐘, 薛真仍然覺得腦里CPU是持續燒干狀態。
從加入新傳到現在,自己在公開場合見過冷總監的次數十個手指都能數得完,畢竟她沒有出?道前與冷儷的級別在公司里可謂是天和?地的差距, 甚至演員練習生的總管理也不能直接與冷總對?話。
但對方就坐在自己對面, 活的, 會動的。
薛真清了清嗓子,拘束地捧起清酒偏過頭小口抿著。
冷儷不由地浮出?一點笑意, 挑眉問道:“吃得慣日料么?”
“能吃, 可是不太喜歡吃!毖φ胬侠蠈崒嵉拇鸬溃骸袄^一次肚子耽誤事之后就沒怎么吃過了!
小?姑娘還挺坦誠跟她很像嘛。
冷儷撐著腮打量對?方, 骨相上佳, 氣質也?出?眾;雖然不是大美人的類型,但勝在可造性強, 演戲還算有靈性,好?好?培養的話前途可期。
該說是向蕾眼光好?, 還是她足夠幸運呢?冷儷眼眸逐漸幽深,她記起當初選拔時,薛真是不被丹尼爾與戴如心?看好?的那一個,向蕾倒是毫不嫌棄全?盤接收。
而如今,三人中只有薛真是真正闖出?點名堂來的贏家。出?道不足三年就出?演主旋律電影女一號, 參演女二的電視劇也?入選了今年的金梅花獎,路人緣與口碑都沒有風險點,只要?未來不出?什么大差錯,可以奔著大花旦的路線打造。
對?方赤裸裸的好?像打量商品的眼神, 把薛真弄得坐立難安,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呃冷總監, 我一直在橫店拍戲,連您回公司的消息都不知道。今天沒認出?您, 實在不好?意思!
“你不知道很正常!崩鋬珦u晃著白?瓷酒杯,一口飲盡:“嚴格來說,我現在還是休假狀態,沒有正式復工!
?薛真這下真迷糊了:“那您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會去觀山居的?”
“我正好?也?在那見客,聽服務人員說來了個明星叫薛真的,就過來看看!
冷儷輕描淡寫地略過細節,神色頓時一凜:
“之前有人的時候不方便說什么,現在我要?跟你強調一件事。你是新傳的藝人,不僅是公司要?對?你負責,你也?要?對?公司與向蕾負責,更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今天的場面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攔住傅梅,你豈不是要?稀里糊涂的簽下賣身契了?”
“退出?娛樂圈,說起來很簡單,但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你的決定,致使公司遭受不可估量損失的同時,向蕾,你的經紀人也?會因為你的錯誤而承擔嚴重的后果——巨額的違約金,履職不到位對?公司的賠償金,向蕾賺三輩子的錢可能都不夠一次賠的!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語氣愈發?嚴厲:“去之前沒有預想過所有可能發?生的壞局面,是莽夫;對?故意拋棄自己的孩子轉而追求榮華富貴的女人抱有一丁點希望,是沒腦子!向蕾就是這么教?你的?那我可得好?好?重新評估她的能力了!
薛真乖乖低頭?認罵,但一聽到對?方數落向蕾時立即抬頭?為經紀人辯解:“不是的,冷總!您罵我罵得對?,但是這件事與蕾姐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故意沒有告訴她”
她理不直氣也?不壯地漸漸降低音量:“蕾姐在國外那么忙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讓她為我操心?”
冷儷嗤了一聲,不疾不徐地說道:
“向蕾作為你的經紀人,她理當注意到藝人所有的情況,包括情緒波動、心?理狀態和?不同欲望。即便她不在你身邊,也?應當要?兼顧到你的情況。如果今天我沒有出?現,她的工作是出?了重大失誤,足以其他人否掉她之前所有的成績和?苦勞!
“記住,你認為與經紀人之間可以同甘但不共苦,但我告訴你薛真,”她看著對?方依然清澈干凈的眼神,凝重說道:
“你們是命運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是同盟,也?是生死戰友。希望你哪一天能真正明白?,‘為她好?’的想法,實際上是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薛真怔怔地看著冷儷,一顆顆豆大的晶瑩淚珠,順著慘白?的臉龐滾滾落下,滴到□□的清酒里。
良久,她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干盡,重重放在桌面上。
“我懂了,冷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冷儷點點頭?,夾了一塊壽司放到薛真的碗里:“明白?就好?。找個機會跟向蕾坦白?吧,不要?讓她操心?。至于?傅梅那兒?你也?別擔心?,她也?有弱點,后續交給公司會處理好?的!
“好?。”薛真鄭重地點點頭?。
“還有,今天我來的事,你不用告訴向蕾!崩鋬烈髁藭,補充道。
薛真驚訝地瞪了瞪,欲言又止。
“你照做就是了。”
※※※
“阿嚏——”向蕾趕緊拿紙巾捂住鼻子,打了今天的第N個噴嚏。
“蕾蕾你沒事吧?”潘佳琪看她鼻頭?都擰紅了眼中也?浮出?好?幾條血絲,擔心?的問道:“要?不你去睡一會?從昨晚到今早都沒休息過!
向蕾擺擺手,眼睛仍然時時盯著電腦屏幕:“我沒事,只是打噴嚏。嗯,現在耳朵也?燙起來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說我壞話!
張咪接了杯熱水放在她手邊:“我看你是不是被Becky傳染了!彼,指指會議室方向:“她燒才剛退吧?成天黏在素總監身邊,也?不怕傳染給其他人。”
潘佳琪敲敲張咪的頭?:“瞎說什么呢,如心?負責網絡輿情這塊兒?也?很辛苦。”
張咪抱著頭?作喊痛狀:
“她辛苦,向蕾也?辛苦啊。都一天一夜加著班,她就知道抱著個電腦坐在素總監面前吸鼻涕咳嗽的,好?像沒有素總監看著就不知道怎么干活了一樣。那個佟雅也?一個樣兒?,讓她幫忙去取個東西,就說她只負責素總監的衣食住行素總監個大活人,還需要?人專門伺候嘛!”
向蕾就差把這姐的嘴巴捂住了:“咪姐,了解你的呢,明白?你是心?疼我,不了解你的,還以為你在挑撥離間呢。都是為了工作,其他的東西我不在意。”
“好?好?好?,是我多嘴了!睆堖湟?順勢閉上嘴。她和?潘佳琪幫不上什么忙,便趁著空閑的時候來辦公室給大家伙送吃的喝的,在精神上打打氣。
“這幾天沒有行程了嗎?”向蕾吹吹還滾燙的開?水,一小?口一口抿著。
“素總特意交代不接受任何邀請了!睆堖渎柭柤绱鸬溃骸懊魈炀褪亲罱K選角確定的日子,她的意思是我們要?保持低調!
經過第一輪輿情沖擊,韋斯萊兄弟沒有選擇坐以待斃,迅速組織了力量反撲——挖出?了潘佳琪當年那段短暫的婚姻添油加醋宣傳,同時聯系紐約幾位議員,在社交平臺上發?表中國資本正在腐蝕美國等等極端言論,試圖挑起民眾矛盾。
更過分的是,從前幾天開?始,美國著名的顏色網站上突然出?現了好?幾部不雅大尺度視頻,女//優的臉都AI替換成了潘佳琪的樣貌,視頻效果幾乎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新傳只得緊急聯系紐約本地著名的律所處理,下架舉報律師函三件套,才勉強平息住這一場顏色風波。
而Hit Film這邊一直沒有消息,向蕾心?里頭?也?拿不準邁卡·史丹佛會做出?什么決定。
會議室內,素霓生正查看著新傳國內公關部發?來的輿情報告,神情嚴肅。
如她所料,兩個星期、十四天,已經是民眾對?話題討論和?熱度拉扯的關注度極限了。
人們對?逐漸復雜的事物無法保持一貫的好?奇心?與接受度,所以話題是五天內達到頂峰值討論,隨即就會慢慢下降,直到出?現另外火爆的話題被再次拉走注意力。
國內如此,國外亦然。推特與INS對?Lena Wang的討論已經降到了話題榜單開?外,這場輿論風波除了給Lena Wang打上“種?族歧視”、“霸凌者”的標簽外,已經不存在可以繼續壓榨的價值。
韋斯萊兄弟之所以給潘佳琪造黃謠也?是處于?這樣的目的,什么能快速吸引、轉移大眾的注意力?那便是對?名人的窺私滿足欲與人類與生俱來的八卦性。
素霓生見過不少類似的招數,尤其是女性客戶最常需要?桃色新聞公關,便聯系上原來為杜倫道工作的紐約律所,用最快的速度堵上傳播的渠道,盡全?力挽救形象損失。
但是目前并沒有更好?的辦法能繼續激起大眾的討論欲望她一下一下的點著辦公桌,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蚊子。
素霓生不得不對?現在的情況作出?最壞的打算。
把寶全?壓在Hit Film抉擇上實在太過冒險,畢竟向蕾與邁卡·史丹佛會面之后,對?方也?沒有什么動作,Hit Film仍保持沉默的態度;而打擊Lena Wang的形象與聲譽,就目前取得的效果來說不足以徹底粉碎對?方的選角成功希望。
韋斯萊兄弟在過去的兩周內,一直在秘密接觸Hit Film公司內其他高?層的小?動作,自然瞞不住素霓生。但是這個方法她無法原模原樣的復制,畢竟韋斯萊兄弟可以盡情的給游說對?象畫大餅,至于?履不履行,之后可以用其他的利益交換;而新傳是外來戶,不能用信譽來消耗公司的名聲。
“啊”
倏地響起一句驚呼聲,素霓生抬眼望去正好?與戴如心?對?上眼:“怎么了?”
“有人給我們郵箱發?來了這個視頻!贝魅缧?難掩激動,抱著電腦往素霓生身邊湊,摁下播放鍵。
畫面先是一片馬賽克,逐漸清晰還原場景后卻是教?堂的圣壇,坐席上空無一人。緊接著,畫面出?現了一個女人,她慢慢向中間的十字架方向走去,到圣臺前頓住,刻意回頭?看向鏡頭?。
是Lena Wang!
素霓生疑惑地看向戴如心?:“這有什么不正常的么?”
“您接著往下看。”戴如心?興奮地舔舔唇,滿面不正常的潮紅:“如果好?好?利用的話,一定能讓Lena Wang無法參與項目競爭了!”
視頻里的Lena Wang,看上去比現在要?年輕;她久久凝視著鏡頭?,突然背對?著鏡頭?,一件一件地脫/下/衣物,直至寸縷不留。
還沒給素霓生震驚的時間,接下來Lena Wang長達三分鐘的詭異的行徑令人咋舌。
“她怎么在教?堂做出?這種?行為”佟雅目瞪口呆,視頻中的女人用十字架做著種?種?不雅的舉動,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往下看了。
“她嗑藥了?”素霓生驚訝之余判斷道。
“不清楚但視頻里的確是她沒錯!贝魅缧?目前只關心?這個視頻能給己方帶來什么利益。
素霓生迅速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要?知道,美國有接近4億的人口,而其中57%的美國人信仰基督,教?堂是基督徒眾最神圣的殿堂。這個視頻一旦散發?出?去,Lena Wang的爭議不僅僅會停留在網絡層面,極有可能成為社會問題,激起信徒們的抗議與抵制。
可謂誅心?又斃命,在個別極端信仰的聯邦州,對?Lena Wang下達禁止入州的命令或者狂熱宗教?信徒對?她進行死亡威脅,都是有先例可尋的。
不光光是一般民眾對?Lena Wang會產生敵視,好?萊塢圈內也?有不少大佬、明星是虔誠的基督信徒,他們又怎么會容忍一個褻瀆教?堂的演員在行業里發?展?
又是誰發?來的這段視頻?明知一旦公開?就會完全?摧毀一個人,對?方卻在選角確定的關鍵時刻送來這份圣誕禮物,想借著新傳的手打擊Lena Wang和?她背后的韋斯萊兄弟。
素霓生久久沉默不語。
戴如心?忍不住了,催促道:“素總監,我們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個月,公司為了《女武神》投入了那么多錢和?精力,現在臨門只差一腳了,千萬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要?怪只能怪Lena Wang自己,拍不雅的視頻先不說,還被人專門錄下來保存,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Annie,你怎么看?”良久,素霓生開?口說道,可問的卻是一旁不出?聲的佟雅。
佟雅突然被cue,有些?不知所措:“唔從公司的立場考慮,這個視頻對?我們非常有利如果公開?了的話,對?方肯定來不及應對?。但是”她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不該說完后邊的話。
“繼續!彼啬奚o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辟⊙彭斨魅缧?的眼刀,接著說道:
“以一個女孩子的立場,我覺得公開?視頻,對?王莉娜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也?許沒了電影不做明星,她還可以與普通人一樣過日子。但是如果被許多人討厭、仇恨,那人間不就是地獄了嗎?”
“Annie,我希望你不要?婦人之仁好?心?泛濫了!贝魅缧?快速從手機相冊調出?幾張截圖,冷哼道:“韋斯萊兄弟把佳琪姐的臉P到瑟情女演員臉上、被造黃謠的時候,怎么就沒人跑出?說一句‘這對?受害人來說是一件殘忍的事’?”
“你知道網上那些?人是怎么說佳琪姐的么?來自東方性感的母//狗!韋斯萊兄弟躲在那些?語言利刃的背后,得意洋洋地看著我們的藝人被侮辱被造謠,他們真的有哪怕只一丁點大的良心?么?!”
佟雅啞然無言,張了張口想繼續說些?什么,又無奈閉上。未經她人事,莫勸她人善。那時候剛得知潘佳琪的臉被替換成動作片演員的時候,所有人都盡量瞞著潘佳琪,直到她自己在推特上看到有許多猥瑣留言時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大家小?心?翼翼的照顧著潘佳琪的感情,她卻很開?朗的表示沒關系,清者自清,沒做過的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可是佟雅曾經有幾次看到潘佳琪躲在茶水間默默流眼淚,再回到大家面前又是溫溫柔柔的笑著。
“把向蕾她們叫進來!彼啬奚f道。
戴如心?咬咬嘴唇,她不明白?素總到底是出?于?什么顧慮而糾結。誠然,公開?視頻對?王莉娜而言是毀滅性的沖擊,但是生意場上拼得你死我亡是對?游戲規則的尊重,對?他人的仁慈是對?自己的殘忍,至少敵人在攻擊的時候就從未考慮過后果。
她不可自抑的想到,如果冷總在這里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公開?吧?
“我先表個態!毕蚶俦端倮赀M度條,堅定地說道:“我不同意公開?。”
素霓生挑了挑眉:“原因?”
向蕾深深地看向對?方:“我很詫異,我們居然還要?在這認真的討論要?不要?公開?這回事。先不論Lena小?姐是不是出?自她的自愿而錄下這段視頻,也?不談這段視頻的流出?已經侵犯了她的隱私權。
“我請大家看看身邊!
佟雅不解的四處張望。辦公室里,僅有六個人。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奇怪和?特別的地方。
素霓生似乎知道她要?說什么,目光幽深莫測。
“身邊怎么了?”戴如心?沒好?氣的問道。
“我的身邊,有我們!迸思宴骰卮鸬,她看著向蕾,一如既往的溫柔地笑著,但她的笑容里有堅韌的力量:
“我覺得小?蕾想說的是,在這間辦公室里的我們,不光光是經紀人與藝人,或者為新傳工作的團隊。我們更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她環視著神情各異的眾人,鄭重其事地強調:“那就是,我們都是女性,更清楚這個世界對?女性的差異眼光、不公平待遇與惡意的詆毀。”
“沒錯!毕蚶傧蚺思宴鼽c頭?示意,二人相視一笑。
“我們要?贏,但絕不能以如此卑劣的方式,通過毀滅一個女人的所有來達到目的!
眾人陷入了陣沉默。佟雅偷偷觀察素霓生的表情,對?方平靜得令人難以猜測她在想什么。
戴如心?沉默片刻,掙扎說道:“可是,佳琪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怎么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潘佳琪攬住戴如心?肩膀,勸慰道:“傷害我的另有其人不是嗎?如心?,其實我和?向蕾見過一次王小?姐!
說著,她便把上次在慈善晚會洗漱間偶遇王莉娜的事情分享出?來。
“王小?姐是一個很坦蕩的人,我一點兒?也?不討厭她。大家心?里都清楚,王小?姐也?只是棋局里的一枚棋子,對?韋斯萊兄弟來說,無論是王小?姐,還是其他的李小?姐、趙小?姐,都只會被當做可增值的商品看待而已!
“我同意佳琪的說法。女人生存在這個吃人的世界已經很困難了,想不到國外的環境也?好?不到哪兒?去!睆堖涓響B。
戴如心?還想說些?什么,對?上潘佳琪和?煦的笑,又憋了回去:“好?啦,歹話是我說惡人也?是我來做,行了吧!
“哪有,如心?也?是心?疼我這個姐姐受欺負了!迸思宴髂竽笏哪。
素霓生敲敲桌子,眾人看向她:“聽過大家的意見,我需要?再好?好?考慮一下。事關重大,必須慎重!
隨后,素霓生獨獨看著向蕾,仿佛是在說給她一個人聽:“我保留使用這段視頻的可能性,在必要?的時候。”
※※※
“歡迎,這里是Hit Film紐約辦公室,請問您有預約嗎?”秘書起身攔住就要?往辦公室闖的男人,皺著眉頭?問道。
她的另一只手已經放在辦公桌側旁圓形按鈕上。只要?一摁下去,保安室的警衛便會沖出?來把不速之客帶走。
“預約?”領頭?的男人年紀偏大了些?,只呵呵的笑了聲,回頭?對?另一個臉色難看的中年男子說道:“瞧瞧,布萊克,原來我們還需要?預約!
被稱作布萊克的男人連忙賠笑道:“估計是新來的員工,沒有認出?您。”
“什么新來的員工?”秘書不悅的反駁:“我在這里工作三年了,可從來沒見過二位‘大人物’!”
“你—”布萊克一步上前怒視著對?方。
“哎哎,”男人推開?布萊克,仍舊是笑瞇瞇的模樣:“布萊克,不能對?女性失禮,畢竟我們的確沒有預約就來了。漂亮的小?姐,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艾利!
“噢,艾利小?姐!蹦腥藬科鹦σ,眼神散著可怖的精光:“告訴你們的埃文總裁,就說他有客人了!
“您可真會開?玩笑!卑坂托Τ?聲,上下打量對?方:“埃文先生常年在華盛頓,怎么會專程過來?”
“那請你告訴埃文總裁,我叫邁卡·史丹佛!蹦腥寺龡l斯理地說道:“一個小?時后,我必須見到他!
清理門戶
秘書艾利從來沒見過大老板埃文·漢弗萊臉色如此鐵青, 心?里頭也跟著緊張起來。身側的辦公室人員都恭恭敬敬的立在門邊等待,可上司的眼神卻絲毫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而是徑直快步走向辦公室。
“聽說埃文先?生專門坐直升飛機趕回來的!
同事們低聲討論著, 艾利暗暗咋舌。想到一個小時前?, 她當著那位貿然登門的史丹佛先?生?的面?, 將信將疑聯絡上司,只得到一句“立即請人到總裁室休息, 務必好好招待”的咆哮。
這下可把?艾利嚇了一大跳, 趕忙好聲好氣的將人領到總裁辦公室, 備上份精致的下午茶, 惴惴不安的等待后續發展。
埃文·漢弗萊站在CEO OFFICE的燙金大字前?,下意識去抓門把?手想往里推, 但又像是被熱水燙到一般縮回手。
他微微喘勻氣?,理平領帶, 抬腕敲門。
“進!
埃文·漢弗萊擠出個談不上好看?的笑臉,推門而入:“史丹佛先?生?!我竟然不知?道您有空視察紐約的辦公室。”
他看?向總裁椅的眼神卻落了空,邁卡·史丹佛沒有坐在主位。恰恰相反,他坐在接待客人用的皮沙發,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而另一個男人, 則像忠誠的騎士般站在史丹佛的身后。
“布萊克”埃文·漢弗萊有些吃驚,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步攀升:“你居然也在”
“我想著你們兩個也許久未見過面?了,”史丹佛拿起雪茄聞了聞,對埃文的示好視而不見:“畢竟是兄弟倆, 總該聯系聯系感情!
布萊克·漢弗萊神情嚴肅,避開?了親弟弟投來的疑惑眼神。
二人之間細微的互動沒有逃過史丹佛的觀察, 他滿意的補充道:“看?來這個屋子里,至少有一個人對我仍然保持著當初的諾言!
此話一出, 兩兄弟臉色頓時僵硬起來。
布萊克先?是呵斥道:“埃文,你是怎么管理公司的?史丹佛先?生?居然被秘書攔在前?臺,你難道忘記這里真正?的主人是誰嗎?!”
埃文·漢弗萊先?是一驚,連忙到史丹佛面?前?深深鞠躬:“我竟然不知?道史丹佛先?生?受到如此不禮貌的待遇!出現這樣不可思議的失誤,我責無旁貸,請允許我作出彌補。”
“哦?”史丹佛拿起火柴,布萊克迅速為他劃開?點燃雪茄:“你打算怎么彌補呢?”
沒有得到對方起身的允許,埃文只得老實的弓著身子回答道:“開?除冒犯您的人,之后對工作人員們做好培訓,時刻教育他們要謹記您尊貴的身份。”
良久,他只聽到史丹佛的一記輕笑。
“開?除?倒也是你的作風!睂Ψ降脑捿p飄飄的,空氣?中卻彌漫著不善的氣?息。
這不是史丹佛生?氣?的原因,一定發生?了其他自己還沒有掌握的事情。埃文·漢弗萊腰部已經暗暗發酸發漲,額頭也冒出了汗珠,但是他根本不敢挪動身體,只得強行打著十?二萬分精神應付。
直到雪茄燃了一半,史丹佛才說道:“坐下吧,一個電影制作公司的總裁怎么是這副窩囊的模樣!
“埃文,我這個老頭子對你怎么樣?”
埃文·史丹佛屁股剛沾著沙發又立刻彈跳起來:“如果?不是史丹佛先?生?,我和?哥哥早就死在紐約的街頭了,F在我擁有的一切,都是史丹佛先?生?賜予我的。”
布萊克也補充道:“我和?埃文沒見過親生?父親,媽媽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早早去世,幫//派和?您就是我的家、我的長?輩!”
埃文與布萊克二人年齡相差兩歲,性格卻迥然不同。布萊克作為哥哥,話少沉穩身手了得,但性格木訥比較擅長?用拳頭為自己贏得話語權;而弟弟埃文能說會道,觀察細節是他的看?家本事,青少年時期就因為詐騙罪行多次出入警局。
直到埃文·漢弗萊有一次騙到了布魯克林墨西哥幫//派老大的頭上,對方惱羞成怒之下發布了對兄弟二人的懸賞令。布萊克為了保護弟弟,主動投靠了當時勢力更強的史丹佛,以?自己終身賣命的條件獲得了史丹佛的庇佑。
史丹佛看?到埃文在生?意場上的潛力,便培養他作為自己在某些產業的發言人,替他出面?打理公司生?意、人情往來。十?多年下來,埃文·漢弗萊也沒有辜負史丹佛的栽培,把?Hit Film的流媒平臺做得有聲有色。
埃文與布萊克的表忠,只換來一片如死般的沉寂。
史丹佛放下雪茄,煙頭在略顯昏暗的房間里明滅:“先?說說其他的。《重建紀元》這部電影籌備得怎么樣了?”
話題轉變得如此之快,埃文也摸不著頭腦,只得答道:“進展很順利,資金也到位了,F在只差確定演員的部分”
“我在新聞上看?到了女一號的爭議,”史丹佛打斷他的侃侃而談。朝他扔來一份報紙:“埃文,這是你的宣傳營銷方式么?”
埃文撿起紐約時報翻看?,紐約時報用了一整面?的刊幅,繪聲繪色的講述了這場選角風波。
從標題開?始就是極為聳動的“美?中女演員的戰爭”——來自中國新傳的潘佳琪演員與韋斯萊公司的Lena Wang,為了電影鉚足勁廝殺。從社交媒體的輿論戰再到兩家公司的幕后公關,撰稿人似乎很了解內情,再用媲美?文學作品的講述措辭,竟然真的把?大致情況說得八九不離十?同時又充滿了趣味。
編者最后的結論則是“花落誰家,最大的決定權在于制片方Hit Film.”
埃文漢弗萊快速閱讀著,背上也開?始發涼。尤其新聞中特意強調“Hit Film的當家人漢弗萊先?生?以?旁觀者的姿態觀察著雙方的你來我往,但他真的沒有攪入這趟渾水中么?似乎并非那么清白!
史丹佛背對著他,完全擋住落地?窗外夕陽前?最后一抹日光。
“埃文,你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
布萊克背脊一僵,復雜的眼神砸向親弟弟。但是他不能出聲提醒,哪怕是踢一踢對方還是做個手勢,也瞞不過老謀深算的史丹佛,反而會讓兄弟倆陷入窘境。
他看?到埃文的嘴張了又閉,反復幾回后終于承認道:“史丹佛先?生?,我向您坦誠,其實我是偏向韋斯萊兄弟的。”
布萊克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至少這家伙在做了錯事之后還有承認的勇氣?。
但接下來對方的話,使得他的欣慰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韋斯萊兄弟雖然成立時間不長?,規模也有限,但是他們在頒獎季上有充足的人脈與公關優勢,可以?幫助電影入圍奧斯卡主競賽單元,即使不能保證得獎,對公司日后的制片模塊有相當大的助力。從這幾個方面?考慮的話,我會以?公司最大的利益出發,選擇韋斯萊兄弟。”
埃文義正?言辭地?解釋道,就差指著心?口發毒誓說自己絕對沒有二心?,所有的考慮都是為了Hit Film的利益最大化。
“只是這樣么?”史丹佛仍背對著他,但看?起來似乎是把?自己的說辭聽進去了。
埃文咬了咬后槽牙,重重點頭:“是的,先?生?!
布萊克臉刷一下齊白了,拳頭重重錘在茶幾上,咣當一聲巨響伴著玻璃飛濺,細碎尖銳的邊緣劃過離得同樣近的埃文,在顴骨、臉頰上留下幾道血痕。
他驚愕看?向自己的親哥哥,不曾想直面?上對方濃烈的責怪與悲傷的眼神。
史丹佛也不知?道何時走到他的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埃文:“我給過你機會,漢弗萊。”
布萊克·漢弗萊自然明白,老大這句話同時也在暗示自己,他需要表明立場和?態度了。
他搖晃著身子來到史丹佛面?前?,單膝下跪,雙手捧著配槍,低下頭顱:“我愧對史丹佛先?生?,請您懲罰!
“布萊克!”埃文雙目欲裂怒吼道:“你在發什么神經?!”
史丹佛拿起槍,那是他在一場大戰后贈送給布萊克的榮譽象征,也是對這位得力下屬的莫大肯定。
“埃文,你還不明白嗎?”布萊克望著自己的弟弟,恨鐵不成鋼:“難道你認為史丹佛先?生?不知?道你在背后的那些小動作么?”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文件檔案,咆哮道:“你和?韋斯萊兄弟干的勾當,史丹佛先?生?一清二楚!從剛剛開?始就在給你機會主動坦白,你卻再次辜負了史丹佛先?生?的信任!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教好你,也沒有注意到你誤入歧途太深,事到如今,只能陪著你贖罪!
被文件夾砸到頭上,埃文顫巍巍的拆開?一頁頁查看?。
“韋斯萊兄弟送你的棒球卡,你知?道是轉了誰的手么?”
布萊克見弟弟的臉色愈發青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那幫雜碎BrotherHood的余孽!不然就憑韋斯萊那兩個見錢眼開?的貨色,能拿到價值五百萬美?元的棒球卡?還大大方方送給你?這是要設圈套陷害史丹佛先?生?!還順帶拿了個女主角回去!”
這下埃文徹底清楚了事情的嚴重性。BrotherHood是謀害史丹佛女兒?萊娜的主謀,兄弟兩人都明白史丹佛幾乎是傾盡全部的心?血鏟除驅離仇家,最激烈的那場械斗里布萊克還因為保護史丹佛受了重傷,差點挺不過來。
而這份薄薄的文件資料,里面?清清楚楚的記錄了韋斯萊兄弟送給自己的昂貴棒球卡,是BrotherHood用不正?當手段搶來并且用跨州轉售的形式洗白來路,最后送到他埃文·漢弗萊手上。
假設最終的女主角按原計劃定給Lena Wang,那么對方就會立即將棒球卡的真正?來源透露傳播,引來警方的調查,最終不利后果?必然是埃文·漢弗萊與Hit Film承受。
先?不論韋斯萊兄弟知?情與否,也頂多是被定個商業行賄罪行,交罰金了事;但對于制作方來說,不僅是面?臨電影項目的取消,也會影響Hit Film未來五年的發展,徹底失去與老牌制片公司競爭的可能。
策劃使計的人是否清楚,Hit Film前?景可嘉發展潛力巨大,能從內部瓦解公司無疑于直接斬斷邁卡·史丹佛的一邊臂膀。
從一開?始,埃文·漢弗萊就已經入局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背上陣陣發麻發寒,對上史丹佛冰冷的神色,埃文徹底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史丹佛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打算陷害您!要是我提前?知?道”
“提前?知?道?”史丹佛輕笑了一聲,渾濁的雙眸閃著精光:“埃文,你是被欲望掌握了的可憐蟲,還怎么分得清鮮血淋漓的刀光呢?”
布萊克羞愧地?低下頭:“史丹佛先?生?,我愿意與埃文一齊受罰!
埃文擋在哥哥面?前?,迫切地?說道:“史丹佛先?生?,造成這樣的局面?全是因為我的過錯,請您看?在布萊克毫不知?情、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請不要責罰他!”
“埃文!”
史丹佛大喝當一聲道:“夠了!”這一瞬間,那個叱咤紐約地?下世界的男人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爆發的氣?場足以?令兩個壯年男人不寒而栗:
“布萊克·漢弗萊,你還能護著弟弟多久?他是成年人,享受史丹佛家族的財富、地?位,出了事就得像個男人一樣承擔!”
布萊克頭愈發垂低,不發一言。雖然他很努力地?控制著身體,但雙手仍然止不住的生?理性顫抖,是那次重傷的后遺癥。
史丹佛也注意到了,語氣?放緩了幾分:“你跟著我快二十?年了,又救過我這條老命,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小子早就活不成了!
埃文聞言渾身一顫雙腿發軟,差點站不穩。
史丹佛嘆息:“我老了,心?也軟了,可以?原諒很多事。但你們記住,我會保護忠誠的伙伴,但絕對無法容忍吃里扒外的畜生?。”
緊急意外
“嗯, 有情況隨時向?我匯報!笔┙ㄖ袚Q了只手接電話,耳朵因為長時間的通話而微微發紅:“期限馬上就到了,國內很多眼睛都在盯著這件事, 素總監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
掛斷電話, 施建中握緊手機, 眼前一陣發?暈,撐住窗框緩了好了一陣才逐漸恢復幾分精神。
右邊褲子有藥, 該到吃藥的時間了。但他想了想, 點起了根煙, 大口大口抽起來。
尼古丁驅散了混沌的困意, 一根剛燃完,另一根又叼在嘴上。
“施總, 來!辈恢?道何時,身旁忽地有人伸出個?打火機, 作勢要幫他點上。施建中嚇了一跳,借著月色看到來人的樣貌時才放下?心:“喲福哥,你也出來透會氣?”
曾福來笑呵呵地替他點上火,調侃道:“里?頭太悶,人多說話也不方面。實不相瞞啊施老弟, 我出來的時候你還沒打完電話,聽到些沒頭沒尾的。《重建紀元》那事兒什么情況?穩不穩?”
施建中內心暗罵一句老狐貍,面上滴水不漏地笑道:“問題不大,應該能順利解決!
其實他自己心中也沒有底, 連素霓生都如實相告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勝算,還不包括突發?的意外發?生。
但?在曾福來面前, 壞的必須要說成?好的,黑貓也得變成?白貓。
“呵呵, 那就好那就好,還是得施老弟你領導新傳,才能拿下?國際項目,給咱們?中國人臉上爭光!
二人并肩站著互相說客套話,你來我往話里?藏機鋒。也許是今晚酒足濃烈,施建中半認真半開玩笑道:“福哥,咱們?這大半個?月一直在談香檀綠地的收購,您到底什么時候給個?準信。课铱墒锹犝f老哥你這幾天還在接觸其他買家,俗話說好女不二嫁,您別拿弟弟我尋開心啊!
曾福來聞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施建中的肩膀:“瞧施老弟這脾氣,怎么還急上了?不是老哥不答應你,董事會那群人啊,還是那個?說法?,說什么絕對要全付款不許分期,我也得花時間?一個?個?說服他們?不是?”
他壓低聲音補充:“就我個?人來說,我是非常中意新傳的,就咱們?的交情,哥哥我在董事會可是幫你背書過很多回了,不信你回去打聽打聽!
“我沒說不信福哥您,”施建中也跟著降低音量:“只是您也知?道我的情況,公司現在正進行的項目太多,一時間?真湊不出20億來,您這邊又非要現錢,我要是賣資產也趕不及啊!
曾福來不以為意地說道:“我還以為多大的事,我倒是有一法?子!
“愿聞其詳。”
“朝銀行借唄,先不用?自己公司的錢,過個?五年八年的,不就盈利還上了么?”
施建中臉皺得像陳皮一般難看。這不廢話么,他要是能向?銀行借錢還用?得著在這兒愁眉苦臉像吃了死魚似的發?愁?還不是因為新傳之前為了轉變產業形態嘗試過幾個?新項目,只不過都是顆粒無收往里?搭錢;今年又為下?獲得《重建紀元》的聯合制作,往國外砸了不少錢。
外人看新傳出盡了風頭,只有施建中知?道,這艘大船行駛暗礁無數的無人區海域,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他不是沒有積極接觸過各大銀行與融資公司,但?幾乎都以“經濟不景氣、風險太大”的理由婉拒。非要強行湊出這筆錢也并非毫無可能,但?新傳大量拋售資產、終止數個?項目的輿情一旦傳開,股票暴跌是肯定會發?生的結果。
要知?道,哪怕是每股跌一元錢,也會瞬間?蒸發?數千萬的公司價值。
見施建中久久不吭聲,曾福來腦袋一轉就知?道對方的難處。他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施老弟不妨聯系這位吳總!
“吳總?”黑底白字的名?片設計得很特別,正中間?“CCI富港銀行大中華區 CFO 吳生強”尤為突出:“富港銀行?”
“對,施老弟也知?道我之前的情況,國內這群銀行看我福鑫集團不行了,接二連三地催著我還錢。”曾福來回想起之前被催債的日子,對銀行頗有微詞:“最后也是經人介紹認識了吳生強吳總,只有他愿意借錢給我度過了難關!
施建中內心一動,又覺著事情有了些希望。他試探地問道:“那這富港銀行怎么敢冒風險往外借錢?它不怕收不回來么?”
曾福來神神秘秘地暗示道:“吳總跟我說過,他會評估項目的未來預期盈利才決定要不要放貸。施老弟,無論是你的新傳還是影視城項目都是朝陽產業啊,富港沒理由把你往外推。再說了,吳總的利息要比其他銀行高一點”
原來如此?,施建中恍然大悟。先不說看不看好項目的前景,重點其實是在于多收取的利息。
存在利益的交換,反而使施建中安心不少。他將名?片收好,壓在心頭的大石頭霎時輕了幾斤重。
“可真得好好謝謝福哥,走,咱們?進去我再敬你一杯!
“施老弟就是太客氣了,今晚不醉不歸!”
※※※
“Goddanm!你不能再喝了!”瑪吉奪過威士忌,擋住對方不依不饒伸過來的手,勸道:“Lena!喝醉不能解決任何事!”
“FUXK,酒精至少能讓我忘記不開心的事!”王莉娜淚痕還印在臉頰,頭發?亂糟糟的,整個?人十分狼狽。見經紀人鐵了心不打算讓自己繼續喝下?去,她像失去所有力氣般頹癱在沙發?,看著天花板的眼睛一度發?直。
“Lena,只要度過這段時間?,人們?就會忘記的”瑪吉都覺得自己的話很蒼白,但?眼下?她實在找不到好的理由勸慰對方,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你就聽韋斯萊先生的安排,回到父母家住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原本種族歧視的輿論風波已經快結束了,公司也打算安排幾個?節目讓王莉娜挽回些路人緣,一切漸漸在好轉——但?就是在昨天,韋斯萊先生突然對王莉娜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直接原地解除她所有的藝人待遇,并讓經紀人瑪吉時刻都陪在王莉娜身邊。
美其名?曰是陪伴,實際上是監視。韋斯萊的命令很明確,在結果公布前,不允許王莉娜再出現在任何公開場合。
瑪吉也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哭著從?韋斯萊辦公室出來的王莉娜應該明白她為什么突然被公司拋棄了。
可憐的女孩瑪吉一下?下?的撫著王莉娜的背,她甚至都不知?道,韋斯萊先生已經在挑選新的亞裔女孩了。
見對方逐漸平復下?來有要睡過去的架勢,瑪吉才抽空上了個?廁所還為對方端了杯鮮榨果汁:“Lena,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喝杯”
欸人呢?她環顧客廳一圈都沒發?現王莉娜,又上樓挨個?房間?仔細找了找,終于確定人在她離開的空檔偷溜了出去。
瑪吉急得原地打轉,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通知?韋斯萊先生。隨后沙發?上淡淡的暖光引來了瑪吉的注意,她拿起來發?現是王莉娜沒有鎖上屏幕的IPAD.
匆匆掃了一眼頁面停留的內容,瑪吉暗道一聲要出事了,抓起汽車鑰匙往外跑。到了車庫,對方的BMW跑車已經開了出去。
別墅內陷入窒息般的安靜,只有Ipad的頁面仍亮著光。
[本次采訪的對象,就是僅僅用?時三個?月,在社交媒體掀起一陣東方審美風潮的話題主人公潘佳琪女士。紐約時報記者在位于曼哈頓47號的新傳公司辦公室見到了這位處在話題中心的中國籍女演員]
※※※
“天天吃外賣我都要吃吐了!”張咪推開左宗棠雞,感覺甜膩的味道快撐到嗓子眼,再多吃一口就要吐出來:“田飛之前說,附近有家成?都火鍋,就在一個?街區外,我們?去改善改善伙食吧?!”
潘佳琪正有此?意,天天雷打不動的各類沙拉也把她吃得夠嗆:“我附議,咱們?快去快回。”
“嘴巴里?確實淡出個?鳥來了,”向?蕾活動活動脖子,半邊手臂都是麻的:“我去問問becky她們?要不要一塊兒去?”
“我去問!迸思宴髯愿鎶^勇,過一會回來匯報情況:“素總有約外出了,如心佟雅和田飛他們?還有些收尾工作,讓我們?三個?先去,他們?隨后到。”
三人隨即一同下?了樓。大街上車來車往,上東區的路人們?也總是一副深色匆匆的模樣,向?蕾她們?悠閑地走在街上反而是顯得很是突出。
潘佳琪很享受不用?全副武裝自己的感覺。在異國他鄉,她只是她自己。
“就在那條路的盡頭—”她看到了火鍋的中文?招牌,興奮地指了指對街,招呼著向?蕾與張咪過馬路。
就在此?時,突然有個?人朝她快速沖過來,速度活像匹脫了韁的野馬!對方戴著口罩看不清樣貌,手上還捏著瓶不明液體,二話不說的就要朝她噴灑——
潘佳琪眼睛能看到一切,雙腿卻像被水泥灌在原地般無法?動彈,身體根本不聽大腦的指揮。
這一回完蛋了,她緊緊閉上眼,絕望地等著悲劇的發?生。
可下?一秒,預期的痛苦卻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她只感覺自己被人往里?推了一把撞到墻上,緊接著就是張咪驚恐的大喊道:“向?蕾!”
她立即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向?蕾癱坐在地上,從?頭發?到外套都濕淋淋的,雙手緊緊捂住眼睛說不出話。
“向?蕾!”
潘佳琪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直接撲到向?蕾身上緊張地查看著:“怎么樣,哪里?不舒服?”
“眼睛睜不開”
張咪見狀怒紅了眼,低吼了一聲便快步上前,把后退了幾步轉頭想跑的罪魁禍首一股勁撲倒,嘴里?怒斥道:“你是誰?!潑的是什么?”
對方扭動著瘋狂掙扎,卻不是體型比自己稍豐滿些的張咪的對手,扭動間?居然還聽見微不可聞的嗚咽。
張咪心下?奇怪,但?憤怒仍然占據了上風。她徹底控制住來人后,扒開對方的帽子,又動手扯掉口罩,一張姣好的亞裔面孔徒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是王莉娜?!”
另一頭,潘佳琪逼出了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向?地板。她抖著手慌亂地掏出電話撥打急救電話,卻發?現自己的手機離了公司的WiFi根本沒辦法?正常使用?。
“琪姐,”向?蕾一把抓住潘佳琪的手,一向?沉穩的聲線此?刻也有些顫抖:“沒事的,你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