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首爾的夜風吹的還是讓人有點打寒顫,剛剛在酒局上宋玉妍也免不了喝幾杯酒。站在居酒屋的店外不由得出神,自從她來了這個世界,總感覺沒有歸屬感。
之前港島的報紙都說她是港島電影黃金時代的最后一個演員。
經歷過90年代港片最后的繁榮,這一路走來,能夠遇見她的貴人、她的偶像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入這一行也并不是因為想象中的熱愛,但一路上走的順風順水。13歲入行時碰到了好的本子好的導演,憑著天賦就走到了戛納。
宋玉妍想到剛剛在飯局上導演作為這個cf制作組最重要的工作人員,笑瞇瞇地想讓她給樂天制作方敬杯酒,但是被她給推拒了。
樂天那邊的負責人作為甲方金主爸爸的代言人,被架在場上下不來臺。還是車銀悠看著場面凝重,甲方臉都黑了連忙把自己的酒杯換了大杯,把啤酒換成濃度更高的威士忌。
笑瞇瞇地在桌上舉杯:“能得到崔經理的提攜和樂天集團給的這個機會當然是我和宋玉妍xi的榮幸。按道理來說應當是我先敬hiong一杯,是我不懂事了。”
桌上的職員們一看車銀悠干脆利落地干了那一杯,自然就起哄吹哨,紛紛把剛剛那一幕給揭了過去,很有眼色地重新把場子炒熱了。
崔申才有了車銀優給的臺階下,這下面上才好看一點。
作家這個時候過來說:“宋玉妍xi、車銀優xi我們加一下kakaotalk吧,我下一個本子就想好以你們為男女主了,到時候有機會的再合作吧。”
宋玉妍當然是卻之不恭,她看過這個作家之前的劇本,搞純愛題材很有一手。之前的《夏日香氣》在韓國爆火了很長一段時間,也就是這幾年這個題材沒有什么市場了,這個作家為了吃飯不得不混跡各大廣告劇組。
這個局算是不尷不尬地結束了,宋玉妍在中場就去洗手間把廣告時穿著的制服給換了下來,換成了棕色西裝上衣加牛仔褲的搭配。
白天造型時的發尾的卷還在,在洗手臺前漫不經心地從手袋里拿出手巾,仔仔細細把手指給擦拭了一遍,自帶一股慵懶地勁。
往回走時正好看到導演在吸煙處吞云吐霧,腳步頓了下,宋玉妍不準備多做停留。
“宋玉妍xi到底為什么進這個圈子呢?為名?為利?”導演把煙蒂狠地往滅煙處一按:“夢想是這個圈子里最好笑的笑話,既然是為了名利進來的,你剛剛在裝什么清高啊,西八。”
他大概是醉了吧,宋玉妍不想和一個醉鬼計較,轉身要走。
但是袖子卻被拉住:“我問你在裝/特/么的清高?你去圈里問問那些女愛豆,能上樂天的果汁刷臉,別說一杯酒了,讓她們去/陪都愿意。”
“你是這些都來的太容易了?被你經紀公司給慣的?大家都是怎么過來的,你在這里為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導演心里的火越燒越旺,人是他推薦的,看中的是宋玉妍的流量沒錯,但是在甲方哪里這樣子打他的臉,他以后還怎么在圈里混?
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圈里的正常人了,從來不占合作藝人的便宜,至于甲方和藝人之間的關系,他最多也就是牽橋搭線。
沒想到今天被一個愛豆給擺了一道,這事傳出來,以后他的工作機會都會少很多,甲方那邊會不會覺得他都不會調教人?
這是宋玉妍第一次在這個圈子里摔跤,這次是她的原因。是她放不下身段,以為自己還是前世的那個影后,重生以來說是說被愛豆公司給禁錮著。
但是簽了ac的個人約,也多多少少受得了一些特殊待遇。宋玉妍垂下眼睫,真誠地向著導演道歉:“對不起,申導今天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被一巴掌給扇懵了,宋玉妍捂著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導演借著酒精教訓過之后還是有一些后怕,畢竟李正宰也不是好惹的性格又最是護短。
又轉念一想,今天這個事情怎么說都是宋玉妍活該,就算他李正宰要出頭也要冒著被導演群體攻擊的風險,又心安理得了。
他甚至當著宋玉妍的面,給站在不遠處的崔經理賠禮道歉,他確實是不會教育演員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狀況。
想到這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把宋玉妍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小心地撫摸著紅腫的半邊臉,“嘶”的一聲。
站在屋檐下的宋玉妍把思緒拉了回來,這個地方有些不太好打車。經紀人今天正好要去種花幫她對接一個項目,不能來接她。
車銀悠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手指上還夾著一根煙。宋玉妍看了他一眼,就算很感謝他之前遞的外套和酒桌上的解圍,這時也沒有心情和他寒暄。
“要來一根嗎?”他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包萬寶路,宋玉妍嗤笑一聲,從煙盒里拿出一根。倒是沒有急著抽,而是掐在手上把玩。
“你的粉絲知道鏡頭后面的完美愛豆會抽煙嗎?”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別抽煙。”車銀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道:“我在直播的時候就和粉絲說了,我除了口味清淡人不一定單純,這不算違背人設吧。”
宋玉妍無言以對,把爆珠掐破夾住煙的頭端對他說:“借個火,謝謝。”車銀悠彎腰點燃打火機的一瞬間,恍然覺得對面的這張皮囊是真的很優越。
“你不覺得我們像是偶像劇里的男女主嗎?明明都在這個圈子里,卻從未碰過面,初遇是在不知名的小店。”
“再遇是在舞臺上,剛好我的團出道,你拿了一位這難道不算緣分嗎?而現在,我們兩個都被困在了這里,雨夜、路燈、還有現在抽著同一個味道的煙。”
車銀悠用他那得天獨厚的嗓音輕輕地訴說著,仿佛希臘神話里用聲音蠱惑人心的海妖塞壬。
宋玉妍搖了搖頭說:“你把眼中捕獵者的興趣收一收,我和你不是一類人的,你也用不把我當成同類,我不會是你的玩樂對象。”
在他身上只能感受到興趣,而沒有真誠,所以她說話也就不委婉了。
“是嗎?”車銀悠看著她側臉的指印覺得有些好笑:“圈子里大家不都是這樣嗎?速食戀愛,你被導演教訓不就是違背了這個圈子里約定俗成的規則嗎?”
“也許吧。”煙快抽完了,她也該走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圈子有的時候很大,希望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我的經紀人到了,要不要送你一程?”雨下的有點小了,車銀悠看著宋玉妍走進雨夜里的背影,忽然大聲喊道。
現在晚間檔的肥皂劇現在都不拍這種劇情了,宋玉妍擺了擺手,融入了夜色中。
好不容易凌晨兩點回到家,看著冷清的屋子,連飯團的喵喵聲都沒有,她才想起來好像把飯團放在了鄭宇盛家。
身體疲憊不堪,滑落在沙發上,她有些酒精不耐受,把自己的身體蜷縮在柔軟的沙發里。半夢半醒中,前世的記憶在腦海里不斷閃回。
在戛納走紅毯時無數的菲林伴隨著鮮花和掌聲;時代周刊盤點的最偉大女演員的頭條;剛入行時家里人不贊同的表現甚至是軟封殺;第一部女主的文藝片就拿到了金像獎的提名……
這一切都被那一句所定格“你在這里裝什么清高?”那張臉被放大再放大,寫滿了扭曲著的瘋狂。
宋玉妍從夢中驚醒,瞳孔不自覺地放大,手不自覺地往旁邊摸了摸,石青色的沙發布被濡濕。
她猛地一下坐起來,仿佛驚魂未定。這不是她的世界,她沒有家了,她真的沒有家了。宋玉妍默默地抱著腿,明明前世都是三十歲的人了,現在卻像一個小孩一樣嚎啕大哭。
哭的毫無美感可言,就像是學的那些演戲技巧全部都還給老師們了。
哭到眼睛干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才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她像是一個孤島一樣漂浮在這個陌生又熟悉地世界。
從2010年到2015年,時間隨手就偷走她對于世界的五年了解。
第二天倒是一個明媚的晴天,陽光溫柔地講她喚醒。宋玉妍感覺睜眼都有些困難,洗漱的時候看見自己的杏眼腫成了核桃,只剩下一條縫隙。
今天下午有一個訪談,明天有一個古馳的晚宴,行程還算少,宋玉妍就直接打電話和經紀人溝通:“雨姐,你把我這兩天的行程都推掉了吧,我想空出兩天,有很急的事情。”
對面經紀人不想讓自家藝人任性,下午的訪談還好,明天古馳的晚宴可是重中之重。突然放他們鴿子恐怕會影響對方在考察期對藝人的印象。
“玉妍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連古馳的晚宴都要推?我這邊剛和蘇城官方這邊協調好,你、古馳還有他們聯名推出一個昆曲系列的腰帶。這個要是成功了,你在南韓時尚圈的資源那可是獨一檔了。你定好行程突然改變,人家只會覺得你在耍大牌。”蔣雨苦口婆心地在勸,不希望她因小失大。
宋玉妍有些猶豫,但還是堅定地讓蔣雨推掉。在這個世界沒有她的錨點,到現在都有些自毀傾向,就算是工作也拿不出狀態。
蔣雨悠悠地嘆了口氣,發工資的才是老板,她只能建議不能指手畫腳。
掛了電話之后的宋玉妍,打開手機定了最近一班飛往港島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