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蛇蛇保護
宋安鳳曾認定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就是二十年前拋棄孩子的無良父親。
可沈君堯竟然否認了, 這讓她一時之間十分惱火，搞不懂對方扯這個謊有什么必要。
可緊接著，她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說起來,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相貌與二十年前相比竟然毫無變化, 連一絲歲月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甚至由于臉上褪去了些愁苦和疲憊, 反而顯得更年輕了些。
宋安鳳的目光不停地在這男人和昏迷中的兒子之間來回掃視，試圖從兩人的外貌中找到些許“父子”的證據。
可是完全沒有。
雖然這兩人都長得極為出色，五官和輪廓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特征，不說長得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乍看起來也根本就是同齡人。
“這，怎么可能……”宋安鳳喃喃道, 眼中浮現困惑和不解。
沒有人可以在二十年間不老化，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隨即開始仔細觀察沈君堯的臉龐。
看了多少遍也是那副樣子。
跟記憶中相差無幾, 甚至顯得有些過于年輕俊美。
他到底是什么人？
宋安鳳隱隱覺得，這個人絕不是普通人。
他的身份, 甚至他接近陳陌的動機, 都開始變得可疑。
“你為什么跟二十年前一樣？”她最終沒忍住開口，語氣中滿是質疑與警惕。
沈君堯神情不變，淡淡道：“你可能已經猜到了, 我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你很厲害嗎？”宋安鳳不屑道。
她再次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 這個男人把還不到兩歲的孩子交到她的手上，說要送給她, 語氣冷漠而決絕。
仿佛這個孩子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可以隨意丟棄的東西。
她越想越生氣：“你把他交給我, 消失了這么多年，就這么拋棄了他, 現在又跟我說，你和他根本不是父子？你說你不是他的父親，反而要跟他相親、約會？”
她聲音克制不住的抖起來，情緒越來越激動：“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圖？”
這些年，雖然跟陳陌相處的就像親母子那樣好，可宋安鳳從來沒有原諒過沈君堯當年的做法。
她總記得自己當初對他曾經懷有的好感，認為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爸爸。
雖然獨自一人帶著孩子，有些手忙腳亂，也沒什么經驗，可他愿意學，也對孩子很好�？伤谷贿x擇了拋棄孩子。
這件事已經足夠她生氣二十年了。
可到了今天，她才意識到，這才僅僅是個開頭呢！
宋安鳳覺得自己被他牽著鼻子走，根本就是被對方給耍了。
她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你到底是誰？你接近陳陌，到底想干什么？你當年為什么要把他交給我？現在又為什么接近他？你欠他一個解釋，也欠我一個解釋！”
沈君堯沒有辯解，只是低垂著眼，默默承受著她的怒火。
他知道，宋安鳳的憤怒是有充分理由的。
作為一個母親，她難以接受自己那么疼愛的孩子，實際上被他的“親生父親”所拋棄。而那個所謂的“父親”現在又否認了原本的關系，竟然又聲稱成了她兒子的戀人。
無論是誰來評價這件事，都會支持這個憤怒的母親的。
事實上，沈君堯也不知道該怎么向對方解釋清楚。
“我理解您的心情。”他低聲開口，試圖為自己辯解，“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拋棄他。”
“從來沒有？”宋安鳳冷笑了一聲，滿是諷刺：“那天可是你親手把他交給我的，是我記錯了嗎？”
沈君堯的目光黯淡下來，喃喃地說：“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不想那么做，我有著不得已的理由�！�
他臉上的表情讓宋安鳳愣了一瞬，原本洶涌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些，但要她立刻就原諒也不可能，她緊緊皺著眉頭：“不得已的理由？是什么理由？”
沈君堯試圖組織語言：“我惹了一些麻煩，而他當時又太小了，如果繼續留在我身邊，會遇到源源不斷的危險。所以，我才把他交給你……”
宋安鳳冷笑：“你當年可沒告訴我這些�！�
沈君堯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坦誠道：“是的，當時我對您不夠了解，擔心告訴了你這些，您可能會拒絕收養他�！�
“我當然不會！”宋安鳳本能地反駁。
沈君堯笑了笑，眼中有些感激：“是的，事實證明，您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母親。您從來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不論遇到什么麻煩的情況�！�
把陳陌交給新家庭撫養之后，事情最開始并沒有他預期的那么順利。
成功復活一個人，所鬧出的動靜給兩人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原本以為那就是所有的麻煩了，只要把自己跟陳陌的聯系切開，陳陌就會變得安全。
可事實上，那些麻煩竟然分成了兩份。
分別纏著他們雙方。
沈君堯也是花了一些時間才確定的，即便切割了自己闖下的那些禍事，陳陌本身也會吸引某些異端的糾纏。
這似乎跟他的體質有關。
于是他想了不少辦法，求助了一個老朋友，最終才讓陳陌的身邊徹底的平靜下來。
……
沈君堯直白的恭維，讓宋安鳳一時無言，陷入了沉默。
憤怒尚未完全平息，沈君堯的解釋也沒能完全解答她的困惑，但她開始意識到，這件事似乎遠比她想象的復雜。
可她仍然警惕，作為母親，她最關心的始終是陳陌的安全。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宋安鳳深吸一口氣，聲音堅定，“陳陌是我的兒子，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我不可能傷害他的�！鄙蚓龍蛄⒓凑f道。
漫長的生命中，沈君堯極少需要對其他任何人交待自己的立場，這讓他說這些話時的心情很不習慣。
可他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陳陌心中重要的人，她就是他的媽媽。
而自己也必須取得這個人類女子的認同與好感，方便她同意自己跟陳陌重新走到一起。
為此他極力表現出自己的誠懇：“他是我的愛人，是我的生命和全部。我寧愿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他的。”
宋安鳳震驚地看著他。
沒想到看起來有些冷酷無情的人，竟然說出這么深情的話來，聽起來有些怪異，卻又莫名不太違和。
她不太鎮定地輕哼了聲：“這跟我沒關系，留著你的表白，跟陳陌自己說吧�！�
沈君堯垂下了眼。
可能有一天，他會跟他說的。
不過眼前，他們只是相親成功的情侶，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或許多一層關系，是管理局的同事兼戰友。
這樣的關系，太過熱情會不會嚇到對方？
他可能需要克制一點。
“不過，他現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安鳳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眼里滿是擔憂。
“我已經找了朋友幫忙，正在尋找讓他清醒的辦法。”沈君堯安撫她。
話音剛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大呼小叫的聲音：“找到了！找到了！這本書里有記載！”
云清手持最新款iPad沖了進來，興奮地指著屏幕上的電子書大喊。
他隨性慣了，沒有敲門的習慣，沖進來時差點跟迎面走來的宋安鳳撞了個滿懷。
宋安鳳見到他，愣了一下，滿臉震驚：“您，您不是，云清道長嗎？！”
“云清道長，竟然真的是您！”宋安鳳一眼認出了對方，此人正是當年給陳陌送平安符、護身符的那個高人。
她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見到他。
云清見到她，目光閃了閃，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但很快，他露出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擺出了面對世人時的高人風范。
宋安鳳心中滿是感激。
當年對方給了那些保命符之后就離開了，沒有接受任何報酬，她還沒來得及感謝。陳陌此時正昏迷不醒，竟然再度遇到對方，難道不是一種緣份？她忍不住再度求助這位高人，想讓他趕緊出手救救孩子。
“道長，求您救救我兒子！”她話語哽咽，帶著誠懇的請求。
云清正色道：“我正是為此而來。”
宋安鳳恍然，連忙讓開道路，眼含希望地看著云清走到陳陌床邊。
云清坐下，開始仔細檢查陳陌身上的奇異紋路。
接著，他轉身拿起iPad，指著屏幕上的古書掃描版本，跟沈君堯確認：“你看，是這個沒錯吧？”
云清只是看起來吊兒郎當，有些不靠譜的感覺，但在關鍵時刻，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伙伴。
沈君堯走上前，查看電子書里的內容，跟陳陌的情況仔細比對，跟云清低聲交談。
宋安鳳站在一旁，悄悄觀察著。
她注意到，這兩人似乎很熟的樣子。
她心中閃過一些狐疑，但很快，云清的施法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只見云清從懷里掏出朱砂和黃紙，開始畫符。
他用指腹蘸著朱砂，在陳陌的眉心畫下一道符咒，口中嘀嘀咕咕聽不清默念著什么。
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肅穆起來，空氣都開始凝重。
符咒在他手中形成一道淡淡的金光，云清手指輕彈，符紙燃燒成灰燼，灰燼隨風消散。
“起！”他低喝一聲，符咒的力量瞬間散開，環繞在陳陌的身體周圍。
片刻之后，陳陌的眉頭微微一動，睫毛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陳陌……”沈君堯握著他的手輕喊。
“兒子，你總算醒了！”宋安鳳也擠了過來。
陳陌迷迷糊糊地看向他們，他對沈君堯喊了聲隊長，又看了眼宋安鳳，喊了句媽。
不禁有點懵：“你們倆怎么在一起？”
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段時間，男朋友居然已經見家長了？
宋安鳳見兒子醒來，心中大石終于落地，所有的懷疑也瞬間消散，眼中滿是對云清的崇拜。
“道長，太感謝您了！”宋安鳳激動地說。
云清擺擺手，維持著一副高人的風范，淡定地說：“他暫時無礙，不過還需要多休息�！�
陳陌醒來沒多久，又因虛弱重新沉沉睡去。三人的心情都松快了不少，相約下樓說話。
客廳里，宋安鳳滿懷感激地看向云清：“道長，您之前給的護身符說是只夠抵擋二十年，這話可真準��！眼下不正是二十年之期嗎？這就出事了！要不道長您再給些符？”
她其實有些急切，擔心云清再像當年一樣，一走了之找不到人。
看著云清破破爛爛的打扮，宋安鳳連忙補充：“當然了，價錢好說，您只管開口，就算砸鍋賣鐵我們也愿意湊�！�
云清卻搖了搖頭，擺手道：“還要什么符啊，現在蛇蛇可以保護他�！�
“蛇蛇？”宋安鳳疑惑。
沈君堯警告般的瞪了云清一眼，笑著解釋：“是沈沈，道長開玩笑呢。宋女士，我還沒跟您自我介紹，我姓沈，叫沈君堯。”
宋安鳳敷衍地笑了笑，喊了聲：“嗯嗯，小沈。”
她隨即又轉向云清，仍然不死心：“總讓別人保護也不是辦法，就不能再給些護身符嗎，感覺更靠譜穩妥一點？”
宋安鳳原本打算聽道長的話，很希望陳陌能盡快結婚，排除后顧之憂。
但如果結婚對象是沈君堯，她難免又有些顧慮。
畢竟二十年前，這個人就曾拋棄過陳陌。
雖然他說了很多花言巧語來解釋，可難保以后又有什么事，沈君堯會再次拋下他。
云清卻道：“符箓才是外物。你兒子的體質就是天生吸引這些的，他如今也有了一些自保的能力，加上跟蛇……跟沈沈重逢，夫夫同心其利斷金，以后會處理好一切的�！�
宋安鳳見他不松口，也只能配合著點了點頭，但心里總歸有些不放心。
護身符畢竟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男人嘴上說得好聽的感情，她卻很難相信，尤其是對方有前科的情況下。
不過，她順著道長的話想了想，忽然發現了一個要點，既然靠的是陳陌自保和沈君堯的守護，那么……
“那么他們結婚，是必須的嗎？”她困惑地問道。
云清正色道：“那當然是必須的��！結婚，趕快結婚，越快越好！”
說著看了沈君堯一眼，畢竟再不結婚，某只蛇蛇恐怕要熬不住了。
沈君堯卻說：“要不要結婚，還是得看陳陌的意思�！�
高人都這么說了，宋安鳳立即打消了遲疑，無視沈君堯的意見，拍板道：“那就結，馬上結！”
第52章 你喜歡嗎
陳陌醒來后, 發現他媽又開始催婚了。
之前她分明叮囑他多考察考察對方，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這次的昏迷給嚇到了，舊話重提, 緊催著他趕緊結婚。
“高人說了，越快越好！你聽話趕緊把這事兒辦了, 我也好放心！”宋安鳳的急切陳陌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應對起來倒也沒太為難。
只是這次她擺出了一個靠山，也就是所謂的高人云清道長，她滿以為可以借助此人的威名來讓兒子服從。
然而陳陌對那個云清道長的濾鏡沒他媽那么厚重，總覺得對方看起來并不像什么高人, 倒更像個神棍。
他在醒來之后見過對方一回，之后就不再見了。
不過沈君堯似乎跟那人挺熟, 這讓陳陌決定暫時保留看法，不做評價。
說起來, 比起他媽現在動不動就催婚, 沈君堯這邊反倒一反常態。
他從前也是三句話不離結婚，最近卻忽然閉口不提。
陳陌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溫柔依舊, 照顧也無微不至, 尤其是昏迷醒來之后，他簡直把他當三歲小朋友照顧。
陳陌猜測，對方忽然沒再提結婚, 是不是因為這次昏迷, 讓他無意間見了家長，后知后覺拎起了矜持。
可如果這樣的話, 倒讓陳陌覺得難辦了。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里,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個溫暖而安全的地方，那是一個并不十分寬敞的地方, 卻讓他心底深處生出一種深沉的安心，一種近乎本能的親近感。
不知為何，他總不受控制的將這種安全感跟沈君堯聯系在一起。
這讓他每次見到沈君堯時，心中總忍不出莫名的依賴與親近，進而生出一種跟對方長久生活在一起的向往。
結婚，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天，他們聊起了在地下競技場那場惡戰。
那天從冠軍選手裂開的尸體中飛出那么多怪物，他們倆合作殺了好久好久，四周都堆成了尸山尸海。
陳陌比較關心：“咱們殺死了那么多妖怪，最后得到多少戰利品了？”
沈君堯看了他一眼。
其實那只是一個妖怪而已，通過超能力生出了那么多分身，殺死之后分身也都消失了。
而這一切都是收妖人的手筆。
殺死主怪后，收妖人就出現了，不知是不是對方做了什么手腳，總之在現場，沒有出現任何掉落物。
沈君堯卻只是想了想，像是在回憶具體的情況，之后才說：“好像有三百多顆晶石，暗紅色的，通常用于暗系力量的強化�！�
陳陌瞬間眼睛一亮：“哇！是上次觸手怪的一倍多！”
那天殺的怪物數不勝數，但晶石這種戰利品本就掉落概率低，十不存一，三百多顆已經是相當豐厚的收獲了。
沈君堯輕笑了聲，說：“回頭給你�！�
陳陌卻很有義氣：“我們分，你七我三吧�！�
上次在餐廳里那場戰斗，沈君堯幾乎沒怎么動手，所有的晶石都讓給了陳陌。這次陳陌根據兩人的出力程度提出分配方案，盡可能公平合理。
沈君堯想了想，認真地說：“對半分�！�
陳陌有些意外：“為什么？”
沈君堯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沒為什么，想讓著點男朋友，不行嗎？”
陳陌聽了，忍不住笑起來：“那就給你這個機會�！�
沈君堯也笑了。
陳陌看向他，忽然問：“你這幾天怎么不說那句話了？”
沈君堯微微一愣：“什么？”
陳陌：“結婚啊�！�
沈君堯這才恍然，笑了笑，順勢問他：“那你要結婚嗎？婚后我的晶石都是你的。”
他只是隨口一問，語氣里還帶著慣常的輕松，完全沒想到陳陌會點頭：“好啊�！�
沈君堯瞬間愣住，看向陳陌的眼睛深邃了許多，變得很認真，他審視著陳陌的每一分神情，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陳陌不說話，他終究沒忍住，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陳陌這才淡然重復：“我說，好啊，結婚。”
復雜的情緒還在沈君堯眼底浮現，他愣愣看著陳陌，一時間仿佛有些轉不過彎來。他求了無數次婚，每次都被陳陌用各種理由打發，他已經習慣了被拒絕。
如今突如其來的“好啊”，讓他心臟猛地一跳，繼而是狂喜，整個世界在瞬間亮了起來。
可緊接著，他又開始感到懊悔。他后悔自己剛才的求婚太過隨意，跟開玩笑似的，完全沒有應有的儀式感。
“你答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點？”沈君堯忍不住低聲道。
陳陌卻挑了挑眉：“草率嗎？可是我特意等你求婚滿一百次才答應的，可以說相當慎重了。而且，剛剛好一百次求婚，多么有紀念意義！”
沈君堯愣了一下：“都一百次了嗎？”
看來，自己真的把求婚當作家常便飯在進行啊。
難怪會迎來一個如此不鄭重的結局。
沈君堯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些漫不經心的求婚話語已經說了一百次。而陳陌居然在心里默默數著，等著“滿額”才答應——這讓他既意外，又有種被悄然感動的感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突然坐直了身體，眼神變得沉穩，語氣認真：“不行。”
“不行？”陳陌皺起眉頭，有些困惑，“你不想結？”
“不是這個意思。”沈君堯連忙解釋，“我是說，我得重新求婚，鄭重一點�！�
陳陌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隨你。”-
沈君堯沒讓他等太久。
陳陌傷愈歸隊的頭一天，管理局難得清閑沒發布什么緊急任務，他們得以準點下班。
沈君堯便提議，讓陳陌陪他去一個地方。
他們如今幾乎每天都約會，雖然內容可能跟“約會”兩個字關系有點牽強，總之收工之后依舊粘在一起，已經成為默契。
但這天，沈君堯的態度特別鄭重，加上不久之前才聊過的話題，陳陌心中隱約有所猜測，也覺得有點期待。
卻沒有挑明，安靜地上了他的車。
他們的目的地距離管理局不是很遠，約莫半個多小時，往鬧市區方向走，開到某個看似普通的綠地公園。
入口處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與其他的社區公園并無不同。直到車子緩緩駛入綠地，穿過一片稀疏的樹林，陳陌才漸漸覺察到異樣。
剛開始，周圍的環境還很尋常，四周是常見的香樟樹和灌木，柏油單行道上行人寥寥無幾。隨著車子繼續向里開，車外的景色逐漸發生了變化。
綠地深處的林木愈發濃密，空氣也變得格外清新，林間傳來陣陣鳥鳴，除了他們，路上沒有任何其他行人與車輛。
感覺走到了某種只有他兩人的異次元空間。
事實上相差不遠。
陳陌心中微訝，這里似乎與異端管理局外頭的那片樹林有異曲同工之妙——從外面看，這片林地的規模不大，只是地方僻靜沒人進出，可真正進入其中，才知道內里另有乾坤。
“這里……是哪兒？”陳陌出神地看著窗外，喃喃問道。
“進去就知道了�！鄙蚓龍蚪忉尩�，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壓抑，透著緊繃，甚至有些冷峻，“這是一種比較常用的綠林結界，是為了隔絕外界的誤入和干擾�！�
他的解釋滿足了陳陌的某些疑問，他若有所思地繼續朝窗外看。
車子又往前開了大約十多分鐘，空間變得開闊起來。
四周不再是樹齡整齊的香樟，而慢慢過度到高大蒼翠的各式古木，高矮胖瘦、層次不齊，層層疊疊的綠意包裹住了一片寬廣的園林。
這里格外幽靜，甚至空氣都更為清涼，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真是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園林大門逐漸映入眼簾。
跟常見的鐵制大門不同，這是一座非常高大的朱漆木質大門，造型古樸而精美，上頭還有兩把銅扣手。
陳陌原以為會有誰來開門。
卻見沈君堯從車子的置物盒中取出一把電子鑰匙對著大門按了一下開關，大門由外向內緩緩開啟。
竟然是電動門。
車子開進去許久，陳陌還忍不住扒著座椅靠背向后張望，試圖看清楚那門是如何將古典與電動完美融合到一起的。
感覺真酷！
車子開到園林深處，才靠著一條道路靠邊停下。陳陌看著眼前的建筑，這是一棟非常漂亮的中式院落。
石板鋪就的小徑蜿蜒曲折，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溪水上架著幾座木橋，安靜而詩意。
兩旁的樹木蔥蘢，隱約可見幾株繁花盛開的古木，點綴在綠意盎然的庭院中。
曲折的長廊通向不同的庭院，檐下掛著一串風鈴，隨風輕響。偶有一兩只白鶴從林間飛出，長頸舒展，羽翼潔白；草地上還有幾只孔雀，悠閑地踱步，開屏時色彩斑斕；甚至還可以看到兩只羊駝，正在不急不忙地低頭啃草。
陳陌看向那羊駝，忍不住道：“你還養了這玩意？”
沈君堯道：“你喜歡嗎？”
因為感覺對方可能會喜歡，才設法弄了兩只養在園子里。事實上這園里養的動物，除了少數未被清理的“原住民”之外，或多或少都是類似的來歷。
沈君堯在某時某地遇到了，猜想某人看見了或許會展開笑顏，便滿懷期待地收藏了。
等待有朝一日能有機會向對方展示。
“當然喜歡�！标惸霸谏蚓龍虻奶嶙h下，拿了一些白菜葉喂它。
站在院子里喂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正事兒，他看向沈君堯：“今天就是為了帶我來喂羊駝？”
沈君堯也側頭看他，安靜了一會兒才說：“不是。我們進去吧？”
陳陌于是跟著對方往院內走去，目光忍不住在周圍的美景流連。
木質的涼亭掩映在翠竹叢中，池塘里漂浮著幾片睡蓮葉，偶有錦鯉在水底搖曳，水面泛起微微的漣漪。
“來。”沈君堯領著陳陌走向園林深處的一座建筑。
第53章 隨身空間
他們沿著園中的小徑漫步, 在院落的一角，發現了一座花房。
這棟玻璃建筑本應很容易被注意到，但因為位置和獨特的設計風格而完美融入這座中式庭院。
沈君堯領著陳陌從側邊的玻璃門進去。里面溫度稍高, 但也不至于很熱。陳陌注意到很多花都正值花期，開得姹紫嫣紅。
這些花品種各異, 有些陳陌能夠叫得出名字, 而有些則是他從未見過的品種。
盛開的鮮花如同絢爛的錦緞，或清新或濃郁的香氣將他們緊緊包圍，浪漫的氛圍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陳陌這時才留意到沈君堯今日的穿著格外莊重。
他微微垂著眼看向他，目光如水般溫柔, 牽著他的手，緩緩地走著, 一步步來到了花房的中央。
粉薔薇沿著墻壁攀爬，形成了天然的花墻；白百合錯落有致, 散發出陣陣清幽的香氣；玫瑰花瓣鋪滿了地面, 如同一條柔軟的花毯。
陳陌心中那種預感更強烈了，沒來由感到一陣羞赧, 想把被牽著的手抽回來。
沈君堯卻堅定地握著他, 走到了前方用各式鮮花精心搭建而成的拱柱下。
他其實遠不如表現出的那么鎮定，眼中閃過一絲緊張，輕輕握住陳陌的手, 不知從哪里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
他眼眸溫柔, 垂眼緩緩打開那錦盒，取出里面的一塊白玉, 對陳陌道：“這個, 我很久之前就想送給你了�！�
陳陌好奇地眨眨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白玉上。
那是一塊哪怕是外行人見了也忍不住為之驚嘆的極品好玉。
玉身溫潤至極, 細膩得宛如最上乘的凝脂，潔白無瑕沒有一絲雜質，宛如夜空中皎潔的月華，散發著柔和而迷人的光澤。
玉佩上雕刻的那條蛇更是栩栩如生，蛇身蜿蜒靈動，鱗片清晰分明，蛇頭高高昂起，雙目炯炯有神，透著一股撲面而來的凌厲氣勢，看似猙獰可怖，卻又流露出幾分難以言喻的溫柔，仿佛其內住著一個鮮活的靈魂，隨時破玉而出。
陳陌的目光癡癡地定格在那條蛇身上，情不自禁，用指腹輕輕摩挲。
他無法拒絕這塊玉，抬眸看向沈君堯，說：“我很喜歡�！�
沈君堯臉上綻放出喜悅的笑意，柔聲道：“喜歡就好�！�
這塊玉，本早就該交付于他的，怎料兜兜轉轉歷經諸多波折，直至今日，才得以送出。
實際上，五百年前沈君堯便與陳陌有過一次姻緣。
那時，陳陌遭繼母吳氏以巫蠱之術加害而陷入昏迷，還被設計成親沖喜。沈君堯放走了被迫出嫁的新娘，自己取而代之，扮作新娘與一只公雞拜堂，與陳陌在名義上成為夫妻，整個過程倉促且極不正式。
后來，收妖人妄圖抓住陳陌，設下大陣誘引。沈君堯前去剿滅收妖人，卻因實力不濟被困其中。陳陌為救他，甘愿走進大陣赴死。
在走進大陣的瞬間，陳陌口吐鮮血，那血液恰好落在沈君堯的蛇身上，令沈君堯實力大增，雖然很快打敗了收妖人，可陳陌卻也因此陷入了長久的昏睡，宛如假死。
為了讓陳陌重新醒過來，幾百年來沈君堯絞盡腦汁，想盡了辦法，最終如愿以償。此次求婚，是經歷了漫長到幾乎無望的等待后即將迎接的圓滿結局。
這期間，沈君堯從一條桀驁不馴的小蛇妖，成長為一個實力強大的存在。
期間，他積累了諸多寶藏，都想趁這求婚的機會送給陳陌。
可他擔心忽然之間這么做，會嚇到對方。
思來想去，最終只選定兩個物件先送給他，其中一個就是這玉。
因為這塊玉，是他當初與陳陌在一起時，就準備好給他的。
當時歲月靜好，總覺得未來還長，未曾想，這么一耽擱，險些永遠失去了送出去的機會。
好在，最終還是叫他重新等到了這次的機會。
沈君堯神色鄭重，小心翼翼地打開另一個錦盒，第二份禮物，是一顆璀璨奪目的紫色寶珠。
那顆寶珠宛如一顆小小的星辰，靜靜地懸在半空，散發出迷霧般的紫色光芒。
沈君堯解釋道：“這顆寶珠是我用多年搜集到的紫色晶石煉制合成的。它的功效很強大，能夠在你的周身形成一層堅實的防護屏障，還能夠以最快的速度修復你所遭受的任何損傷，不管是身體上的創傷，還是精神上的沖擊。有了它，往后你便不會再輕易受傷了。”
陳陌驚訝地盯著那顆寶珠，被它強大的功效心動不已，不過：“這么好的東西，你怎么不自己留著？”
沈君堯微微一笑，神情帶著自信和從容：“我防御能力還行�！�
陳陌忍不住道：“對，你最厲害�！�
他有些不服氣，可眼中卻忍不住流露出深深的感動。
陳陌心里清楚，沈君堯是真心實意地為自己著想，若不是如此，斷不會送出這般貴重的禮物。
沈君堯聽出他話里的那一絲不服氣，溫和地笑道：“你日后一定會越來越強大，不過我還是期望它能時刻護你周全�！�
陳陌領受了他的好意，目光落在這拳頭大的寶珠上，卻不禁泛起了愁容：“這么大一顆珠子，我要隨身攜帶嗎？好像也有點不方便�！�
沈君堯耐心地解釋道：“這寶珠需要用特定的方法打入你的體內……”
陳陌瞬間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愕：“打入我體內？怎么弄？”
沈君堯便道：“要不試試？”
陳陌疑惑：“怎么試？”
沈君堯便看向那顆寶珠，寶珠隨著他視線的移動浮向半空。
他神色嚴肅地看向陳陌，說道：“接下來，你要集中精神，放松身體，不要有任何抵抗的念頭。”
“��？”陳陌一臉茫然。
沈君堯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只見寶珠開始緩緩旋轉，散發出愈發耀眼的紫色光芒。
光芒逐漸凝聚成一道細細的光線，直直地朝著陳陌射去。
陳陌感到一陣強勁的風猛地拂面而來，他下意識地閉緊雙眼，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極速靠近自己。
那股力量帶著微微的溫熱，不容抗拒卻沒什么惡意，這讓他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的舉動。
“放松，不要害怕，接納它就好。”沈君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陳陌咬咬牙，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保持放松。
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那股力量如同一股暖流，緩緩地滲透進自己的皮膚，朝著腹腔的位置前進。
他的額頭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身體微微顫抖，但他依然強忍著，按照沈君堯的指示去做。
終于，那股力量完全進入了他的腹腔，光芒瞬間消失。
陳陌緩緩睜開眼睛，大口喘著粗氣，滿臉的不可思議。
沈君堯關切地問道：“感覺怎么樣？”
陳陌默默感受，發現那顆寶珠竟然真的進入了他的體內，就在小腹的位置，散發著柔和而充滿力量的守護之力。
他震驚地看著沈君堯，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樣也行？”
沈君堯用手在他腹部感受了一會兒，才道：“沒事，已經進去了�！�
陳陌也摸了摸肚子，暗自思忖，無功不受祿。
這般珍貴的禮物都已收下，自己又能給沈君堯什么作為回報呢？
正這般想著，卻見眼前的沈君堯拿出了戒指，單膝跪地，抬眸熾熱地看著他：“陳陌，你愿意跟我結婚嗎？”
陳陌怔忡地看向他。
實際上，自從上次應允對方之后，這段日子里陳陌總是情不自禁地在腦海中想象跟對方結婚后的情景。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擁有一個專屬于他們的家，那感覺應該很不錯。
其實，想來應當與目前他們之間的相處或許不會有太多的不同，每日都朝夕相伴。
只是婚后的話，就連下班之后的短暫分離也不必再有了。
或許有人戀愛之后期望能有獨處的空間，陳陌在遇到沈君堯之前，也著實難以想象自己竟會如此粘人。上班在一塊兒，工作在一塊兒，接任務在一塊兒，下班之后還是在一塊兒，周內周末都形影不離。
如果真結婚了，很可能每天二十四小時都粘在一起。
那種想象竟給他帶來一種莫大的安心與滿足感，讓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心里覺得甚是不錯。
沈君堯單膝跪地，緊張地等待著，每一秒對他而言都好似漫長的煎熬，陳陌長久的沉默讓他內心愈發不安，心情不由地變得急切起來，忍不住開口問他：“怎么樣？”
其實陳陌的安靜不過幾秒鐘，可對于焦急等待回答的沈君堯來說，卻仿佛度秒如年。
陳陌瞧著沈君堯那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我都已經答應過你一次，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毫無懸念�！�
沈君堯卻只是直直地看著他，似乎非要親耳聽到那個確切的答案不可。
陳陌便笑著拉起他，說道：“愿意，我當然愿意。”
沈君堯的心中瞬間被喜悅充盈，幾百年的孤獨等待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圓滿的回報。
他小心翼翼地將準備好的戒指戴在陳陌的手指上，雙手不明顯的顫抖著，起身后更是將陳陌緊緊擁入懷中，仿佛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沈君堯輕吻著陳陌的眉心，忍不住低聲確認：“這次，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他用了“再”字。
陳陌無法忽略掉這個細節，心中生出幾分確認，在他的懷里偷笑了一會兒，答應道：“當然不會�！�
隨后，他們的唇輕輕觸碰在一起。
那是珍重的、虔誠的一吻，跟此前的熱烈纏綿不同，這次只是淺嘗輒止，但兩人都不懷疑這個吻當中蘊含的深情。
分開后，陳陌忍不住摸了摸指間的素戒。
這枚戒指跟沈君堯的那枚一模一樣，只是尺寸的區別。樣式簡單而樸素，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只是一個圓環，說不上是什么材質，但其獨特的設計卻讓他很是喜歡。
只不過，陳陌總覺得里面有股異樣的能量波動，他忍不住問沈君堯：“這似乎不是簡單的戒指？”
沈君堯本來沒打算現在就告訴他，但既然陳陌問了，他也不好隱瞞，只好說：“對，這是儲物戒指。”
儲物戒指？
陳陌瞳孔地震，隨身空間？！
難怪沈君堯總是能隨時隨地變出各種各樣的東西，他此前有過各種猜測，比如是不是空間屬性的能力？
居然是隨身空間！
沈君堯居然送給他一個隨身空間！
陳陌激動了。
這可是隨身空間�。�
他努力保持矜持，淡定地哦了聲，問：“怎么給我這個？”
沈君堯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不喜歡把婚戒弄出這種亂七八糟的功能，便解釋道：“我們結婚會有另外的婚戒，這個儲物戒指，是求婚禮物�！�
陳陌連忙說：“不用另外的婚戒了，這個就很好，我要一直戴著！”
沈君堯見他一臉喜歡，這才略放了心，解釋道：“我們的戒指是互通的，連接著同一個儲物空間，里頭是我這些年積攢的東西，因為比較多，不太方便拿出來，干脆全放在里面�！�
陳陌震驚之下遲疑了：“這，是不是太貴重了？”
以沈君堯的實力，想也知道他積攢的好東西有多厲害。
光是剛剛打入他體內的紫色寶珠，就是無數人求而不得的存在。
身為彼此的伴侶，讓他接受對方贈送的一塊寶玉、一顆寶珠甚至一個隨身空間，陳陌都覺得受之無愧。
因為以他的實力，遲早能回贈對方同樣價值的禮物。
以真心換真心。
可是，如果隨身空間里裝著對方全部的積蓄，這份真情就過于厚重了些。
沈君堯卻理所當然地說：“夫夫一體，此后我的一切都跟你共有�！�
陳陌想了想，如果是共有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大不了他將來的一切也跟對方共有。
雖然目前他的家資不豐，可他更年輕呀！
等沈君堯七老八十的時候，可能就得靠自己養活了。
說到這里，陳陌心里浮現一個疑問，他好像還不知道沈君堯具體多少歲。他看起來挺年輕的，可畢竟有的人長相不顯老。
不過，那些問題暫時都排排站，他想看看空間里面是什么樣！
這些年小說沒少看，陳陌覺得自己對隨身空間這種設定也不算陌生了。大多數隨身空間里面都有一片開闊之地，可能還有兩畝良田，一汪靈泉。
可所有的想象，在他開始調動意念，內視空間的時候，化作了一片無語。
沈君堯說，東西多了一些。
事實上，何止多了億些？
空間內部非常廣闊，以陳陌的目力竟然一眼望不到邊。
里頭是一排又一排置物架，上面琳瑯滿目擺放著各式物品。
眼前的盛況，讓陳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開始他跟沈君堯、張濤兩人曾經進入過的那個異端超市里世界。
可那個超市里世界內，貨架上擺放著的，是各種各樣生活中常見的日用品。
在沈君堯的空間內，置物架上擺放的，卻是滿滿當當的晶石、武器、藥物、補濟和各種物資。
以及種種價值不菲的名貴物品。
隨便從架子上抽出一件來，都能在管理局拍賣行起價競拍的程度。
陳陌喃喃地問：“你這里面，有多少東西？”
沈君堯報了個數字。
陳陌震驚了，扭頭看他：“你竟然記得這么清楚？”
恐怖如斯！
沈君堯卻說：“這里面的東西太多了，我覺得找起來很麻煩，后來抽了點時間搞了個管理系統，你也可以了解一下這個系統的操作，以后需要什么通過系統查找就可以�！�
說著，他給陳陌指了指空間正中的一個工作臺，工作臺上干凈整潔，只有一臺正在待機中的電腦。
陳陌不禁更震驚了，這次是驚嘆于對方的腦回路。
“6�！彼f。
隨身空間里東西太多，一時半會兒難以盡數查看，不如日后有需要時再去查找盤點。
他們當下決定先參觀這邊的房子。
因為沈君堯說，這里將會是他們婚后的住處。
這座院子隱匿于園林深處，是整座園林的主建筑。
院子四周被清幽的竹林所環抱，一條蜿蜒的青石板小徑通向院門。
院門是中式庭院中常見的月洞門，穿過月洞門踏入院子之后，陳陌發現，房間內部的裝修設計其實并不是完全的中國風，而是中西結合的現代風格。
屋內家具電器一應俱全，且布局巧妙，看起來舒服又很實用。這種中古風格的現代裝潢，既保留了中式風格的古典韻味，又巧妙融入了現代家居的便捷與智能。
能看出設計者非常用心了。
陳陌剛一進門，目光就被客廳一角的游戲區所吸引。
那里擺放著一個寬敞的雙人布藝沙發，沙發的面料看上去柔軟舒適，讓人忍不住想立刻坐上去。
前方是一臺巨大的高清電視，矮幾上整齊地放置著雙人操作手柄和各類游戲設備。
旁邊的架子上陳列著不少游戲卡片或碟片，陳陌好奇地走上前去查看，驚喜地發現其中有許多市面上罕見的經典游戲收藏版本。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興奮地轉頭對沈君堯問道：“隊長，難道你也喜歡玩游戲？”
沈君堯其實很少玩，但他知道陳陌很愛玩，便道：“有時間會玩幾把�！�
陳陌看著他的那些收藏興奮地說：“你的這些藏品說明的可不是這回事哦。”
他看向沈君堯：“那我們以后一起玩�！�
沈君堯溫柔地說：“好�！�
陳陌覺得很開心。
沒有什么比發現即將新婚的丈夫有著跟自己一致的休閑興趣更讓人開心的了。
以后他們不僅是狩獵組同事，還將是全新的游戲搭子。
客廳靠窗的位置放置著一架老式的留聲機，陳陌對這種古董興趣不是很大，估計沈君堯會很喜歡吧，他想。
旁邊的書架上擺滿了中外經典書籍，想來應當是沈君堯平日里看的。陳陌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沒想到里頭的內容竟也讓自己興趣盎然。
廚房是開放式的。
陳陌發現，這個地方或許從設計之初就是為了兩個人居住而準備的，沒有接人待客的計劃。所以餐廳只有一張小餐桌，還有一個可以喝酒閑聊的吧臺，也只夠兩人共享。
陳陌看著這個地方，心中生出油然的歡喜。
對即將到來的婚后生活，忍不住越發的向往起來。
第54章 英年早婚
既然兩人正式決定結婚, 陳陌回家之后，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家人。
宋安鳳最近催婚催成了習慣，這天還沒來得及張口, 忽然聽到這么個消息，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舌頭在口腔里打了個轉兒：“要, 要結婚啦？那，那敢情好哇！那就盡快找個時間，安排雙方父母見個面吧。”
陳陌遲疑了一下，因為沈君堯說過, 他家里只有他一個人。
他想了想直接跟母親說了。
“隊長他，沒有其他家人了。”
宋安鳳愣了一下, 本想著這孩子還怪可憐的。
轉念一想，嗨, 什么孩子！
她猛然想起沈君堯那張二十年不變的年輕容顏, 忍不住猜想，那家伙沒有家人應該也很合理吧？誰知道他究竟多少歲了。
保守估計也得比陳陌大二十歲, 真是一把老骨頭了。
可她家的孩子還這么青蔥。
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這么一想, 宋安鳳心中對婚禮的期待一下子打了個半折：“不管怎樣，兩家人總得吃頓飯，他家沒人, 那就跟我們家吃吧, 總得認個臉。”
陳陌覺得是這個理兒，便答應了。
回頭再跟沈君堯商量。
幾天后, 雙方在一家高檔餐廳見面, 這是一間很有名的餐廳，不管是沖著它的排場還是餐品的口味, 都是無可挑剔的。
包間里氣氛溫馨典雅，燈光柔和，餐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沈君堯帶著從容的淺笑，為陳陌和他的家人斟茶布菜。
陳爸陳斯原的話不多，卻一直在不動聲色地默默觀察著沈君堯和兒子的互動。
只見這位準兒婿極為自然地替陳陌擺好筷子、碗碟，為他倒水、遞餐巾，甚至把剝好的蝦放進陳陌的碗里。
而他那個向來很會管理自己的好兒子，在他男朋友的照顧之下，儼然成了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陳斯原不太贊同地盯著陳陌的臉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他有絲毫不自在的表情，全程就那么乖乖等著沈君堯伺候，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照顧。
陳斯原覺得有點丟人。
隨即又忍不住暗自點頭：雖然這情形看著不太像樣，起碼說明這孩子對自己兒子照顧得還算周到，便沒多說什么，繼續安靜吃自己的菜。
宋安鳳原本有些冷淡，但她很快就注意到沈君堯安排的菜品十分契合全家人的口味。
陳斯原人到中年注重養生，沈君堯為他準備了營養豐富的海參湯；陳小米喜歡酸酸甜甜的味道，面前是色澤紅亮、酸甜可口的松鼠鱖魚；宋安鳳愛吃點辣但又不能太辣，面前是她很喜歡的毛蟹炒年糕；陳陌則不要說了，滿桌子大多數都是他愛吃的。
宋安鳳暗忖：老是老了點，好在還知道疼人。
肯對家人用心，各種安排也很妥帖，雖然是個老怪物，起碼沒有太傲慢。
這么想著，心里的不滿和戒備多少消去了一些。
陳小米則徹底被沈君堯的帥氣與溫柔俘獲。
沈君堯不但給她帶來了一個漂亮的音樂盒作為禮物，還專注地問她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她眨巴著眼睛脆生生回答，一口一個“哥哥”喊得甜甜的，眼里滿是崇拜。
沈君堯始終微笑著回應，明明是個冷臉人，卻不時逗得陳小米咯咯直笑。
陳陌雖然沒怎么開口，但眼睛滴溜溜在幾個人身上打轉，當然看出了爸媽的滿意，陳小米更不用說了，幾乎化身小迷妹。
心里默默松了口氣。
看來這場飯局很成功，接下來只要安心籌備婚禮就成。
不過在這之前，陳陌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他的畢業問題。
他專門空出兩周時間集中精力把論文完成了，并通過遠程連線的方式完成畢業答辯。為了完善論文的質量，他又去了幾趟沈君堯的公司，采集更多的數據和案例，沈君堯對此也幫了不少忙，從素材整理到思路調整都給出了具體建議。
遠程答辯的過程比陳陌預想的順利，教授們對他的論文給出了很高的評價。答辯結束后，他收到了一封來自學校的祝賀郵件，并確認畢業手續已經辦妥。
這才讓陳陌徹底松了口氣，終于能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婚禮的準備上了。
陳陌第一次結婚，才知道婚禮的準備工作竟然如此繁瑣。
首先要做的，就是挑日子。
陳陌生日在八月，宋安鳳謹記云清道長的叮囑，堅定地要求在他二十三歲生日之前完成婚禮。
算算時間，能挑的日子也就最近的兩三個月了。
一對準新人與陳家人對著日歷翻來翻去，最后定在了七夕。
七夕鵲橋會，是中國的情人節，寓意漫長等待后的相遇，似乎是個很好的兆頭。
婚期于是就這么定下來了。
緊接著，便是定酒店。
既然選了七夕，加上陳陌心里某種隱秘的執念，他們選定了一家古色古香的中式酒店。
有雅致的庭院，青磚綠瓦錯落有致；有假山小橋，流水潺潺；有亭臺樓榭，古色古香；還有寬敞的宴會廳，能讓婚禮浸滿中國傳統的韻味。
兩人抽空一起去看酒店。
他們邀請了專業的婚慶公司打理婚禮流程，工作人員一起隨行，為他們進行講解。
他們先參觀了舉行婚禮的庭院、舉辦婚宴的宴會廳。
工作人員介紹：“屆時我們會對現場進行浪漫的布置，不過考慮到兩位新人都是男性，對細節的要求或許會有所不同，二位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們會盡力達成你們的期望。”
如今同性婚姻開放許可，但真正舉辦婚禮的還在少數�；閼c公司提供了一些過往案例作參考，陳陌性格爽利，看過之后覺得不錯，想著直接參照他們的方案操辦就行。
沈君堯卻顯然不這么想，他與工作人員專注地確認每一個細節，認真的實地查看并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仔細打量著廳內的每一處角落，時而登上舞臺，感受臺上的視角，想象自己站在那里接受眾人祝福的畫面；時而走到觀眾席，查看桌椅的擺放位置，思索怎樣能讓賓客坐得舒適自在。
至于婚禮現場使用的鮮花品種、氣球顏色、香檳飲料和甜點，乃至花童送上戒指時裝戒指的錦盒，等等細節，沈君堯都不厭其煩地逐一確認。
陳陌忍不住覺得他真的很耐心，畢竟那么多瑣事！
他忍不住低聲跟沈君堯說：“隨便選選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煩。”
沈君堯也在他耳邊輕聲道：“只是花點時間確認，婚禮就能更完美，何樂而不為呢？”
一對新人旁若無人地咬耳朵，工作人員笑得曖昧。
這對新人關系可真好�。�
婚禮在戶外舉行，婚宴則將移步室內。確認菜單、酒水和敬酒流程，又是一番漫長的討論。
陳陌自認體力尚佳，耐心也算充足，卻在旁聽得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確定了這些，還得去參觀新房。
婚禮當天，他們會從陳陌家出發，進入酒店舉辦儀式，婚宴結束后會回到上次去過的新房。不過，酒店還是為他們準備了一間豪華套房當作新房，作為婚禮當日新人的休息室。
陳陌一進門就忍不住坐下了。
看著沈君堯繼續跟工作人員一一確認細節。
雖說只是一間臨時休息室，但當日會有一些儀式在此舉行，所以也會精心布置。
陳陌聽著無聊，干脆往里間的臥室走去。
過了許久，他隱約聽到工作人員確認好所有細節離開，讓他們好好休息。陳陌于是徹底放松了，將身體向后仰去，感受著床墊的支撐力。
沈君堯目光在房間內環視一圈，猶在想象新婚當日的畫面。轉頭一看，發現陳陌已經躺下了，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他走到床邊，彎下腰，一只手撐在床邊，低頭看向不知何時合上眼睛的陳陌。
“睡著了？”他輕聲問道。
陳陌立即睜開眼看他，有些心虛。
屬于兩個人的婚禮，卻只有沈君堯一個人在操心，他有種偷懶被現場抓包的驚惶。
連忙說：“沒呢！”
沈君堯沒立即說話，只這么低頭靜靜地看著他。
陳陌心跳加快，被這樣很近的、居高臨下的看著，莫名有些緊張，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床單。
“那是累了？”沈君堯感受到他的緊張，卻沒有退后，依舊近距離看著他，低聲詢問。
陳陌喉嚨有些干澀，低聲說：“我不累。我，我試試床軟不軟。”
沈君堯便笑了，問他：“試得怎么樣？軟不軟？”
陳陌不敢直視沈君堯的眼睛，聲音略帶顫抖地回答：“還……還行，剛剛好�！�
沈君堯不再多說，手順著陳陌的肩膀緩緩下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低頭吻了他-
接下來是準備請柬，廣發親友。
請柬是陳陌特意找人設計的。
整體呈現中國風，主色調是熱烈的紅和深沉的紫，風格簡潔大氣，喜慶中透露一絲神秘。
沈君堯拿到成品后，才發覺制作得比預想中還要精致。
請柬表面有隱約的紋理，需要拿到光線下觀察，才能發現上面竟然印著精細的蛇紋和蓮花紋飾。
他微微一怔，看到蛇紋便覺意外，看清蓮花時更是眼眸微暗。
這兩種圖案，一個暗示著他的身份，一個則承載著曾經抵死纏綿的記憶。
陳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問道：“你不喜歡嗎？”
沈君堯眼眸低垂，指尖輕撫過請柬上微微凸起的紋路，片刻之后，才喑聲道：“喜歡。”
他們算了算擬邀參加婚禮的賓客名單。
其實不多，大部分是陳陌的親友和管理局的同事，沈君堯沒有任何親人可邀，主要也是管理局的同事。
婚宴雖不盛大，但每個人對兩人而言都重要而珍貴。
他們決定親自書寫請柬。
就在園林那邊的新房，坐在靠窗的書案前。
陽光透過窗欞斜射進來，兩人并排而坐。書案上攤開一疊寫好的請柬，墨香彌漫四溢。
陳陌一筆一劃認真書寫，字跡工整。沈君堯揮筆的動作則更嫻熟些，字跡凌厲且有風骨。
偶爾，陳陌抬頭，瞧一瞧沈君堯的側臉。那張慣常有些冷漠的臉上，此刻增添了一絲溫柔之色。陳陌安靜的看著那張側顏，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沈君堯覺察到他的視線，轉頭看過來，眼中也泛起笑意。
兩人并肩而坐的畫面，讓他不禁想起五百年前那個僻靜的院落，那時他們也總是這樣。
在窗邊的書案前看書、寫字。
不過那時總是陳陌來看書寫字，而他總是慵懶地靠在一旁，靜靜地陪著他。
時隔五百年，他有了一些變化。
不再如從前那般天真懵懂，心中開始有了想要不斷變強的野望。
想守護他，想一直在一起，不要再有片刻的分離-
請帖發出去之后，反應最大的是管理局的同事和隊友們。
可以說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張濤，將兩人看了又看，叉腰托腮思忖：“你倆什么時候的事？”
回憶了半天，他忽然想起來，其實很早的時候，陳陌就跟他出柜過，說他是男同。
但這孩子平時跟大家相處時落落大方的，一點都沒有這個群體給人留下的某些刻板印象，所以張濤竟然把這一茬給忘了。
忘得一干二凈。
平時隊長跟他走得近，張濤也只當是兩人投緣，況且陳陌確實實力強大，隊里能輕輕松松、面不改色跟著隊長每天出去刷任務的，除了他也沒別人了。
他竟然完全沒往別的方向去想。
倒是李浩然和王宇，之前跟他們一起做時光棱鏡的任務時，隱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曖昧。
不過這兩人在人前從沒有過明顯的親近舉動，他們只當作自己想多了。
沒想到啊，他們想得還是少了點。
一不留神，竟然等來了兩人的婚禮請柬！
一隊的隊友們和其他部門的同事聞訊而來，紛紛調侃兩人。
有人追問細節：“老實交代吧，你倆到底什么時候開始暗渡陳倉的？”
有人則調侃陳陌：“陌陌啊，你咋想的？上班跟隊長一起做任務要被時時刻刻盯著，下班回到家還要被管著，累不累�。 �
沈君堯平素威嚴，這次好不容易當上新郎官，臉上的嚴肅便有些繃不住。
大家不得逮著機會鬧騰。
陳陌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調笑得耳根泛紅，卻絲毫不嘴軟，落落大方道：“我樂意！”
此話毫不意外引發眾人的一陣哄鬧。
笑鬧歸笑鬧，大家給祝福的態度也很爽快。
這讓陳陌某些隱約的擔心一掃而空。
另一波比較驚訝的人則是陳陌以前的同學和朋友了。
他跟這些老朋友沒有出過柜，一直以來也表現得非常直男。
得知他年紀輕輕就英年早婚，本來就十分扼腕。而他的結婚對象竟然是個男人，更是讓不少人都大跌眼鏡。
驚訝當然有之，但大家都是有素養的人，很體貼的沒有多問，只紛紛表達祝福。
班長林雋提議，把某些背著陳陌悄悄組建的討論此事的小群給解散了。
李航則給陳陌發了條衷心祝福的消息。
李航當年就是因為性取向的問題遭遇校園霸凌，從那之后就隱藏得很好，埋頭學習從不談戀愛，至今心里還有些陰影。
看到好朋友陳陌不僅公開戀情得到祝福，還將走入美好的婚姻，這讓他對未來升起了一絲期待。
現在社會越來越包容，或許他有一天也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沈君堯這邊，除了管理局的同事和領導，只邀請了云清一人。
云清拿到請柬，笑得一臉曖昧：“你倆能這么快結婚，我算不算大功臣？該不該坐主桌？”
沈君堯沒好氣地說：“行，給你留個位子�！�
這二位相識的年頭可不短了，比所有賓客的壽命都要長。
說話雖不怎么客氣，該有的情誼一點不少。
云清送了一對玉葫蘆作為新婚禮物，神秘兮兮地說道：“這可不是一對普通的葫蘆，它能調和陰陽、護身避禍�！�
沈君堯不以為然道：“我們倆男的，有什么陰陽可調的？”
云清卻道：“非也非也，陳陌體質特殊，他的超能力偏陰柔屬性，而你的妖力強勢而具有攻擊力，屬陽性特質，怎么不算陰陽有別呢？”
沈君堯還想說些什么，云清不耐煩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算啦。這個好東西只有在你們新婚時才能發揮最大功效，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啦�！�
說著作勢就要將那玉葫蘆收回。
沈君堯卻躲開了他的搶奪，正色問道：“怎么用的？”
云清桀桀一笑，讓他附耳過來，低聲說了幾句。沈君堯皺眉聽著，一一記在了心里-
隨著婚期的臨近，還有好多事沒完成。
好在最近本市的異端都比較太平，異端管理局沒有發布什么重大任務。
偶爾有些小沖突，兩人出面就能迅速解決。
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加班，有足夠的時間全心全意地籌備婚禮。
本周末的任務是拍照片。
陳陌一開始覺得，倆男的，有什么好拍照的。
但婚慶公司要求提供，只得耐著性子配合。
結果沈君堯找的這間影樓攝影技術還不錯，效果出乎意料地很好。
他們換了好幾套衣服，有古風的，也有現代風的。
他們還穿著管理局的制服拍了一套。
兩人相貌都很出眾，也不想化妝，攝影師竟然同意了。全程只弄了弄頭發，換衣服，倒也沒那么麻煩。
陳陌拍得很開心，或者說，玩得很開心。
像是進行了一場扮演不同版本自己的cosplay。
洋洋灑灑拍了上百張照片，最后卻只挑了一張背靠背坐著、穿休閑常服的照片制成了婚禮現場的海報，其他的照片全部被沈君堯收起來，沒給其他人看。
陳陌對此沒有意見。
拍照時興致勃勃，回頭再看，又覺得有點別扭，一想到這些照片被放大展示給所有人觀賞，就覺很不好意思。
給出一張照片配合婚禮的進行就夠了，其他的最好還是壓箱底。
不然怎么看都覺得有點傻。
下一個周末，兩人去試婚禮上的禮服。
中式和西式各有幾套，設計風格各不相同。
都是沈君堯安排的，陳陌沒太關注具體的詳情。
實在是各種瑣事太多，他已經關注不過來了，沈君堯給什么他就穿什么，非常聽話。
再下一周，是登記領證的日子。
那也是兵荒馬亂的一天，事后回想起來，陳陌卻只記得一個細節，那就是他終于看到了沈君堯的身份證件，悄悄看了一眼，發現上面的出生年月只比自己大四歲。
這個發現令他有些意外，總覺得他應該大自己很多歲的樣子。
不過，看看沈君堯年輕俊逸的那張臉，又覺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
終于等到了結婚前夕，陳陌家人說，要來幫他們布置新房。
陳陌有點擔心這里的異樣被看出來，跟沈君堯商量怎么回絕。
沈君堯卻說：“沒事，讓他們過來看看吧。”
讓陳家人看看新房具體的位置和樣子，也能叫他們放心。
于是，婚禮前兩天，宋安鳳帶著買好的各種新婚裝飾品，帶著丈夫和女兒過來了。
沈君堯和陳陌開車去接他們，陳陌坐在副駕上跟他們說話，試圖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然而，就算陳小米對他們的對話并不感興趣，一路扒著車窗看風景，也都沒覺察到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一家人一路來到了這片中式園林。
這地方太完美了，一看一個不吱聲。
即便宋安鳳抱著挑剔的目光，也挑不出什么錯來。
一家人里里外外的參觀了一番，都覺得滿意。
宋安鳳拉著丈夫和兒子布置房間，沈君堯主動打下手。
陳小米幫著貼了幾個喜字，便有些耐不住性子，忍不住跑到園子里跟那兩只羊駝玩兒去了。
等新房布置得差不多了，一家人在園子里用過了午餐。
陳小米嘴里叼著糖醋小排，缺了兩顆門牙啃得比較辛苦，卻還是忍不住分享：“堯哥哥，我剛剛在外頭看到兩只好肥好肥的鴨子！”
“它們好兇，搶我手里的菜菜吃！”
沈君堯愣了一下，連忙問：“那你怎么樣，沒被嚇著吧？”
陳小米說：“我才不怕它們呢！小白和小灰幫我嚇走它們了！”
小白和小灰是她給那兩只羊駝取的名字，因為兩只毛色一白一灰。
陳陌暗想，還好它們不是黑色的。
他問沈君堯：“什么鴨子？我怎么沒看見？”
沈君堯難得顯出了幾分窘迫，低聲說：“不是鴨子，是大雁�！�
很久之前，人們成親時，總要準備一對大雁。
他得知這個習俗之后，就設法抓了一對養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他等得有點久，百余年過去了，才等到自己的婚期。
他覺得用來結婚的大雁老了、死了會不太吉利，就想方設法，讓它們一直活著。
那對大雁，應該是這世間最長壽的一對大雁了。
時至今日，人們結婚已經沒有準備大雁的習俗，但養都養了，已經養成了習慣。
那對大雁，如今就生活在這座園子里。
不出意外的話，它們還將活很久很久。
不過這些事，沈君堯沒打算跟陳陌說。
就像他不會告訴他，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曾流行過三大件，他也早早的預備過。
彩電、空調、影碟機。
并且年年更新換代至最新產品。
如今客廳那個超大尺寸的4K電視，就是這么一年一年升級過來的。
空調已經更新為新風系統，影碟機換成了家庭影院。
就連被陳陌暗自嫌棄過的留聲機，有一陣子也很流行呢。
可以說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在漫長等待的歲月中一點一點添置、一點一點更新，把不好的淘汰，換上更好的。
一直一直，在等待另一個主人的入住。
送走陳家人之際，陳陌原本打算跟著一同回家。
宋安鳳猶豫了片刻，卻對他說道：“你今天留下吧�！�
陳陌一臉茫然：“為什么？”
宋安鳳說：“其他方面都考察過了，勉強算是過關吧。但還有一件事沒試過，合不合適還不清楚。你干脆今天就試試，倘若實在不合適，趁著婚禮尚未舉辦，還來得及反悔�！�
陳陌滿心疑惑：“還有什么需要試的？”
宋安鳳看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腦袋，低聲說道：“自己琢磨。”
陳陌望著爸媽帶著陳小米上了車，車影越來越遠，才后知后覺。
他媽，難道要他試的是，那個？
不是，他媽原來這么開明的嗎？
第55章 反派登場
陳陌最終沒按照宋安鳳的暗示, 刻意去測試什么。
因為他篤信，他跟沈君堯之間會很合拍的。
畢竟前世就很和諧。
還是給他們精心準備這么久的婚禮留一些期待吧。
為了這場婚禮，陳陌和沈君堯籌備了許久。
幾乎每個周末都為它奔波忙碌, 平日里也總在一起討論各種細節。
他們像所有深深愛著彼此的戀人那樣，精心準備著所有的一切, 這場婚禮的每一個細節, 都傾注了他們滿滿的心意。
終于，時間來到了婚禮的這一天。
這是個陽光燦爛、洋溢著盛夏氣息的日子。
沈君堯帶著狩獵組最為帥氣的五名成員組成的伴郎團前來迎親，陳陌這邊的伴郎團則是由他的同學和朋友構成。
雖然不知道對面這群精神小伙究竟是什么來歷，但他們干凈利落的身姿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讓人忍不住想要刁難一下。
阻門時出的挑戰題目那叫一個刁鉆。
一名陳陌方的伴郎拋出難題：“要求在一分鐘內，不借助任何工具, 將一個被打亂的魔方恢復原樣�！�
這個要求可謂會者不難、難者不會，就看對方伴郎團是否湊巧有這方面的人才。
事實上還真沒有。
伴郎團中五個人中誰對魔方的興趣都不是很大, 不過為了隊長的終身幸福, 一名隊員撓了撓頭，站了出來, 說道：“我來試試吧�！�
他根本不懂什么上左下右、右上左下, 而是直接運用自己對空間的超強感知力，迅速洞察魔方的結構，成功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挑戰。
挑戰成功后引發了現場的陣陣歡呼。
陳陌方的伴郎又出難題：“要求蒙眼在一分鐘內, 將一堆混在一起的紅豆和綠豆, 按照顏色分類挑揀出來。”
題目剛一出口，連陳陌這方的伴郎都覺得太離譜了。
林雋悄悄戳了戳同伴的手肘, 低聲道：“這樣合適嗎？”
李航輕聲附和：“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嘛！”
出主意的同學不以為然：“沒關系, 完不成就做一百個俯臥撐嘛，五個人輪流來, 我看這些家伙身體都挺結實，應當不在話下�！�
做俯臥撐倒是沒什么，主要是不肯服這個輸。沈君堯伴郎團中的一位成員推了推眼鏡，站出來說：“那我來試試。”
這位正是王宇。
王宇憑借超能力感知豆子的顏色，毫無難度地完成了挑戰。
陳陌方伴郎團簡直驚呆了，根本不服氣，覺得他們一定是用什么方法作弊了，于是再出難題。
這次要求是：“在身體不接觸蘋果的情況下，讓一個放在高處的蘋果平穩地落到地上畫定的圓圈內�！�
這個圈是林雋來畫的，他覺得對面個個都是人才，圈圈畫小了顯得不是很尊重他們，于是畫了個比蘋果大不了多少的迷你圈圈。
沈君堯伴郎團又有一位隊員出列，他輕輕揮動雙手，控制風力讓蘋果準確無誤地落入圈內。
陳陌伴郎團傻眼，嚷嚷著還要繼續出難題，倒是陳陌看不下去了，看了在旁始終笑盈盈看熱鬧的沈君堯一眼，趕緊叫停這個走向越來越離譜的游戲，吐槽道：“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新郎發話，雙方伴郎團都默默反省，各自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太欺負人了。
于是很快握手言和，開開心心拱著一對新人去敬茶。
沈君堯和陳陌這才得空，彼此打量了一番，雖然試婚服時已見過彼此的這幅模樣，今日情形到底不同，再看時不禁更為心動。
沈君堯身著典雅的紫色婚服，身姿頎長，寬肩窄腰，高大俊美。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深邃冷峻，看向陳陌時流露無盡的溫柔。
陳陌則身著艷麗的紅色婚服，面若冠玉，目似點漆，雙眼明亮如星，清澈純凈，讓人一眼望去便深陷其中，微微上揚的嘴角透著甜蜜與幸福。
兩人在雙方伴郎團的歡笑聲和親友們的簇擁中，來到了客廳。
陳陌的父母陳斯原、宋安鳳正端坐在沙發前，臉上洋溢著喜悅與滿足的笑容。
沈君堯和陳陌并肩而立，依照古禮，恭恭敬敬地向父母行禮、敬茶。
陳斯原接過茶，輕抿一口，微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欣慰，隨即將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他們。
宋安鳳今天盛裝打扮，顯得格外雍容，并不愿在這大喜的日子掃興，也高高興興地喝了茶，對沈君堯說：“以后好好過日子吧。”
陳陌從小就被高人囑咐一定要早婚，所以這些年夫妻倆努力掙錢，為兒子攢下了不少家業，原本預備給他娶媳婦用的，如今雖然找了個兒婿，該給他的也不含糊。
宋安鳳給紅包的同時，還遞給他一份禮單。
這份禮稱為聘禮也行、嫁妝也罷，橫豎是夫妻倆給陳陌的，單子交給沈君堯，不過叫他看一眼。
和和美美的喝過了茶，所有人趕往酒店，準備進行婚禮。
車隊抵達酒店時，正是正午。
申城的室外溫度已攀升至驚人的40度，可謂酷暑難耐。
然而，婚禮現場卻意外地涼爽，微風習習，宛如置身舒適的空調房內。
賓客們嘖嘖稱奇，只有異端管理局的同事們心下微微了然，暗自猜測：這必定是沈隊長為了照顧大家的體驗，而用了什么特別的方法。
可以說相當貼心了。
除了從陳家跟過來的賓客，更多客人直接來酒店觀禮和赴宴。
儀式開始之前，兩位新人在門口迎接。
陳陌因此新認識了不少異端管理局的高層人士。
沈君堯遠遠看到一人，便在他耳邊低聲介紹，這樣等客人到了，兩人便可應對自如，不留一絲尷尬，保證叫人如沐春風。
只是來的人多了，陳陌不免意外：“這些人在我們的邀請之列嗎？”
畢竟請柬兩人一起寫的。他怎么對這些名字都沒什么印象。
沈君堯無奈道：“不請自來，總不能把人往外趕�！�
他想了想，說：“沒關系，他們跟我不熟，應當不是沖我來的�！�
陳陌問：“那是為誰？”
沈君堯正要回答，遠遠看到一個人影下了車，便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來了，估計都是為了這位。”
來者身材高大、相貌堅毅，身著便服，但陳陌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異端管理局的人，并且應當是個很厲害的強者。
沈君堯與他耳語：“這位是異端管理局的局長，姓莊，叫莊慕恒�！�
陳陌好奇地打量對方，與新婚丈夫低聲討論：“莊局看起來很年輕的感覺�！�
沈君堯側眸看了一眼對方，卻說：“不年輕了，今年四十八�！�
陳陌則道：“四十八很年輕啊，我以為局長會是個德高望重的長者�！�
沈君堯便道：“他是挺德高望重的�！�
陳陌聽他語氣不大對，但內容又是敬重的，疑惑地問他：“你很敬重他嗎？”
沈君堯看向已經走近他們的莊局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怎么不敬重呢？”
莊慕恒耳力不錯，該聽的不該聽的都聽得一清二楚，聞言也只能裝耳背，當作什么也沒聽見。
他對陳陌笑著說：“小陳，恭喜你�。∽Ｄ銈儼倌旰煤�，白頭偕老！”
陳陌連忙道謝：“謝謝莊局長，您百忙之中還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不勝榮幸！”
莊慕恒心道這孩子看著挺乖巧，正要再說兩句，隨即感受到什么盯視，后知后覺自己剛才好像說錯話了，連忙打補丁，對著沈君堯道：“沈隊，那祝你們永結同心、歲歲歡愉！”
這話才叫對方滿意了，陰沉地盯視被收回。
莊慕恒暗自抹了把汗，對陳陌露出一個誠懇的微笑。
他的祝福是真心的。
這小伙子看著挺聰明的，怎么會惹到這個家伙？但愿他們能真的幸福安穩，一直這么開開心心的過下去。
沒看申城這半年來都消停不少了嗎？
祝久久，真心的。
莊慕恒跟新人打過招呼，便大步流星地往院內走去，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婚禮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舉行。
院內四周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悠然而寧靜。
場地被布置得既浪漫又大氣，草坪上，莊重的儀式在賓客們的注視下開始了。
陳陌和沈君堯并肩站在紅毯上，神情肅穆。
司儀宣布：“一拜天地！”
兩人面向廣闊的天空和大地虔誠鞠躬，感謝天地讓他們相遇。
“再拜高堂�！�
陳陌的父母站在他們身側，面容莊嚴，卻掩飾不住眼中的欣慰與感動。
兩位新人緩緩鞠躬。
陳陌真誠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而沈君堯則感激他們多年來如同親子般的愛護著身邊的伴侶。
陳斯原眼中泛起淚光，而宋安鳳則偷偷用手背擦去淚水。
“夫夫對拜。”
沈君堯和陳陌目光交匯，眼中滿是深情。
伴隨最后一拜，沈君堯的思緒回到上次經歷的那次成親。
那場名不正言不順，卻被他銘記數百年的婚禮。
那次他戴著紅蓋頭，看不清外面的情況，只隱約知道對面跟他對拜的是一只被捆縛的公雞。
而今天，他終于跟真的陳陌成婚了。
“禮成。接下來夫夫交換戒指！”司儀洪亮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穿著粉色裙子、頭戴花環的陳小米拎著花籃，蹦蹦跳跳上臺來。
籃子里裝著盛有婚戒的錦盒，小姑娘眨著漂亮的大眼睛，踮著腳把錦盒遞到兩個哥哥手邊。
沈君堯接過錦盒，取出里面準備好的婚戒，目光專注而深情。
他握住陳陌的手，緩緩為他戴入左手無名指。
據說，這根手指有一根血管與心臟相連，婚戒戴在這里，寓意著永恒的美滿。
陳陌低頭凝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待他完成了，便伸手取出另一只戒指，為沈君堯也戴上。
在司儀的喝彩聲和親友們的歡呼聲中，沈君堯輕輕抬起陳陌的下巴，兩人慢慢靠近。
陳陌的呼吸微微急促，但眼神中滿是坦誠與期待。
最后，他們在眾人的祝福中，深情一吻。
那一刻，所有的等待和艱辛都化為了眼前的幸福，時光在這一瞬間也變得無比溫柔。
儀式過后，歡樂的拋花球環節開始了。
未婚賓客興奮地圍在一起，躍躍欲試。陳陌背對人群，手中的花球高高舉起。
就在花球即將拋出的瞬間，突如其來的陰冷氣息籠罩整個婚禮場地。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被烏云遮蔽，狂風驟起，卷起滿地的花瓣和枝葉。
緊接著，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波動掃過全場，寒意直逼人心。
“還真是又浪漫又熱鬧��！”尖銳的聲音陰測測的，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分不清具體位置。
賓客們一時間驚慌失措，有人開始尖叫，更多的人則下意識地找地方躲避。
異端管理局的同事們迅速反應過來，他們紛紛站起身，調動精神力或手執武器，隨時準備應戰。
現場快速升起一陣黑霧，如同一道屏障，瞬間將兩位新人與現場親友們隔絕開來。
陳陌心中一緊，眼底閃過一絲震驚。沈君堯則在瞬間擋在了他身前，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將陳陌牢牢護在身后。
濃霧之中，斯文俊秀的年輕男人踱步現身。
是收妖人！
沈君堯目光微凝，上次沒留神讓對方給跑了，沒想到，他竟然敢來破壞他精心準備的婚禮。
簡直忍無可忍。
卻只見那收妖人歪頭看向他們，譏諷道：“你這孽畜，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樣子可真好笑。最終只是為了把他吃掉而已，沒必要演得這么真吧？”
第56章 守株待兔
此人話里的挑撥之意再明顯不過。
沈君堯眼神驟冷, 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回應。
陳陌則安靜站在他身后, 神情戒備。
兩人嚴陣以待，卻對收妖人所說的話置若罔聞。
來者見狀, 諷刺地挑起嘴角：“還真是鶼鰈情深啊。”
他目光一轉, 鎖定了陳陌，語調刻薄而帶著蠱惑：“你知道這家伙為什么處心積慮地接近你嗎？是因為你的體質問題。你對他而言，只是個提升修為的工具罷了。”
陳陌本來并不把這話放在心上，隨即不知聯想到什么, 眼中閃過一絲異樣。
但他依舊不動聲色，穩穩站在沈君堯身側, 姿態防備。
收妖人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那一絲波動，冷笑道：“他原本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蛇妖, 險些沒能渡過天劫。若不是你救了他, 與他日夜廝纏，他怎么會那么順利地修成人形？要知道, 蛇妖這玩意兒比比皆是, 隨便一道天雷劈下來，就能劈死好幾條�！�
陳陌忍不住看了沈君堯一眼。
后者眸光微動，也看向他。
收妖人得意洋洋, 話鋒更加尖刻：“他從五百年前就知道你是個人形大補之物！像他這樣的小妖, 為了提升實力，怎會不對你如癡如狂？可你以為, 他這是因為愛你嗎？不, 他只是想要吃掉你而已�！�
陳陌冷聲道：“可他畢竟沒有吃，不是嗎？”
收妖人沉吟片刻, 緩緩道：“是的，他沒有。我最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我想出了一個可能，你聽聽看有沒有道理�！�
收妖人看了一眼沈君堯，又盯著陳陌，緩緩道：“我想，他之所以能夠做到強忍住本能而不立即就把你吃了，是不是因為，想把你留著慢慢享用？”
收妖人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像是陷入了某種美妙的幻想。
“換作是我的話，我或許也會這么做的。畢竟，這么美味的食物，這么神奇的功效，吃完了就沒有了，只有留下來，才能長長久久的、慢慢的享用�！�
他看向陳陌，眼神也有些迷離了：“孩子，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對于我這樣的人，或他這樣的妖，有著多么大的吸引力。你就像枝上熟透的蟠桃，像新鮮出爐的金丹，我們見到你的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迫不及待地將你吞下！”
他眼中的貪婪和惡欲可太叫人惡心了，陳陌面色平靜，心底卻受到了一些驚嚇。
他雙眼依舊沉靜，握著能量槍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收緊了幾分。
“說夠了嗎？如果再說不出什么好話，就請閉嘴吧！”沈君堯飛快地看了陳陌一眼。
雖然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出什么異樣，他心底依舊生出幾分不安。
他無法在更早的時候打斷來者的胡言亂語，因為那樣做會顯得自己非常心虛。
可當他強裝若無其事，放任對方說出這些話之后，心中更是后悔！
還是應該讓他別說的。
進退兩難，根本就是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讓人掃興。
沈君堯目光銳利地盯著收妖人，手中長鞭倏然揚起。
鞭身帶著雷霆之力，紫色電弧纏繞閃爍，在空氣中劃出凌厲的軌跡朝收妖人襲去，如蛟龍翻騰。
收妖人冷哼一聲，手中的桃木劍隨即橫起，劍身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是吸飽了鮮血，帶著一股肅殺之意，周身被金色符箓環繞。
他神情陰冷，指尖飛快地掐訣，一道金光驟然從符箓中騰起，化作一只巨大的金印，直砸沈君堯頭頂。
沈君堯眼神更冷，鞭影化作雷光重重劈下，長鞭與金印激烈碰撞，雷霆之力瘋狂肆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的氣息。
收妖人被震退數步，眼中卻浮現陰狠的笑意：“孽畜，上次你僥幸勝我，這次卻不一定了！”
上次兩人交手時，收妖人慘敗而歸。
這一次，他顯然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只見他手中接連拋出各種符箓，火、風、雷、毒各種攻擊不斷切換，每張符箓都帶著不同的能量波動，攻擊手段層出不窮。
桃木劍亦不時帶著凌厲的劍氣，試圖刺穿沈君堯的防御。
沈君堯以不變應萬變，長鞭如雷霆咆哮，電弧如游蛇般狂舞。
他一次又一次的揮鞭，眼神冷冽，神色平靜，動作卻毫不含糊，迅猛至極。雷光在空中隆隆作響，刺眼的閃電不斷交織成一張張無形巨網，將收妖人的攻勢悉數攔下。
他的每一次攻擊都精準而有力，毫不留情，步步逼近。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進攻愈發強盛，電弧從鞭身上跳躍而出，宛如一條又一條狂暴的雷蛇，向收妖人席卷而去。
收妖人試圖用符箓反擊，但每一張符箓剛剛接觸到那狂暴的雷光，便被迅速摧毀，化為縷縷青煙。
他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灰敗，苦撐許久后，狠心甩出一張特殊的血符。
那符箓紅得仿佛浸透了無數怨靈的鮮血，詭異而可怖。
血符迅速燃燒，火光幽暗，扭曲了周圍的空氣。燃盡的瞬間，黑霧猛然擴散，化作一個巨大的黑洞籠罩住沈君堯，黑洞旋轉著，釋放出一股極強的吸力，試圖將沈君堯的能量強行抽離。
“看你這次還怎么囂張！”收妖人獰笑著。
這些年，他積攢了無數威力強大的符箓，而這張能夠吸取超能者能量的血符，正是他壓箱底的殺招之一。
雖然百般不舍，如果用它降服了眼前的蛇妖，再得到那個孩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黑洞的吸力愈發強烈，四周的空氣都被撕扯得變形。
沈君堯卻只是微微皺眉，目光沉穩而冷峻。他體內的雷霆之力猛然爆發，長鞭卷起狂暴的電弧，瞬間收縮成一道雷霆柱，強勁地擊向黑洞，雷光四溢。
“就憑這種偷來的力量，也想贏我？”沈君堯冷笑，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黑洞在雷霆的重擊下劇烈震顫，最終如紙片般撕裂，黑霧迅速消散。
“怎么會……”收妖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上次見面，你的修為分明還不及此。短短時日，竟然如此暴漲？”收妖人被逼得連連后退，眼中流露一絲狂熱，不甘地大笑道：“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你倆又睡了？”
他遷怒地瞪向陳陌，沉聲道：“你又給他元陽了？傻孩子，你這是在作繭自縛啊！”
陳陌聞言，心內卻是一松，心道，其實沒有。
他跟沈隊相識以來最多只是接吻而已。沈君堯向來是強大的，或許上一次戰斗的時候他并沒有向對方展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滿懷期待的血符，竟然未能如愿生效。
收妖人短暫的氣餒之后，桃木劍再度祭出，同時迅速掏出另一張符箓。
這是一張被他視為最后的王牌的符箓，暗藏強大的禁錮之力。
“這次，我看你如何招架！”
收妖人怒吼道，禁錮符在空中化作一道黑色鎖鏈，閃電般纏向沈君堯。
然而，長鞭上雷光暴漲，劈開空氣，帶著雷霆的轟鳴硬生生將黑色鎖鏈撕裂。收妖人心中一沉，眼底閃過一絲不安：“怎么可能……”
沈君堯目光冰冷，鞭影如蛇般纏繞上收妖人，雷霆之力在鞭身上跳躍，勢如破竹。收妖人瞬間被壓制，手中桃木劍震顫不止，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接連送出的符箓無效，收妖人萌生退意，不再戀戰。
他咬牙，桃木劍橫掃，發出一道猛烈的劍氣，將沈君堯短暫逼退幾步。隨手一甩，拋出大量符箓化作一道強大的防護屏障，腳下一個急轉，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
然而，只稍稍退離半寸，他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狠厲。
心念急轉，決定賭最后一把。
他強行壓下沈君堯追擊而來的攻勢，扭身回轉。
“差點忘了，今日我是為了你來的。”收妖人咬牙道，他雙手再次揚起數張符箓，試圖強行突破沈君堯的封鎖，直撲陳陌。
然而，陳陌早有防備。
沈君堯和收妖人打得天昏地暗，陳陌卻始終沒有出手，而一直在旁冷靜觀戰，只為等待最合適的出手機會。
此刻見收妖人終于露出破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的婚戒微微一閃，一柄銀光流轉的長劍從中飛出，正是他最近常用的那把劍。
手腕一抖，凌厲的劍芒疾射而出，寒芒直刺收妖人的心口。
收妖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沒料到陳陌的反擊如此果斷而凌厲，來不及閃避，長劍穿透他的胸膛，帶出一片血霧。
收妖人慘叫一聲，周身的黑霧瞬間崩散。
他大驚失色，身體如被重錘擊中直直跌落在地。
收妖人捂著傷口，急促喘息，眼中滿是不甘。
他強撐著最后一絲力量，試圖用遁地符逃脫。但他很快發現，腳下的地面竟如鐵板一般堅硬，根本無從下手。
“怎么回事？”他愣住了，眼中透出幾分真正的驚慌。
“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擔心有人搞破壞，自然要有所準備�！鄙蚓龍蜻@才緩緩開口，聲音冷然。
“你可以用陣法困住我們，搶占主導權。但你別忘了，今天我結婚，這里是我的主場。”
收妖人這才意識到沈君堯恐怕早就備下了天羅地網，在此守株待兔而已。
而他就是那只癡傻的兔子！
他上當了！
收妖人的眼神瞬間變得憤怒而絕望。
他掙扎著想要調用最后的力量進行反擊，但身體遭受重創，超能力正在快速潰散。
他低頭看向自己被刺穿的傷口，內心浮現了不甘與恐懼。
沈君堯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長鞭微微顫動，電弧在鞭身上游走，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陳陌則冷冷地低頭注視著他，毫不留情地上前再補一劍，將他徹底擊倒。
倒在地上的收妖人，眼中怨毒一閃而過，露出一抹獰笑。
他拼盡最后一絲力量，凝出一小坨漆黑的團狀物質，猛地朝沈君堯激射而去。
“小心！”沈君堯剛想閃避，卻見陳陌已經飛身擋在他面前。
黑霧砰然擊中陳陌的眉心，黏膩而陰冷。
黏糊糊的觸感讓陳陌感到一陣惡心。
他皺起眉頭，伸手將其強行扯下，隨手扔在地上。
收妖人目光渙散，喃喃低語：“還真是一對恩愛伴侶啊……”
當年，也是這樣。
那孩子再一次毫不猶豫地為蛇妖擋下致命一擊。
可他分明，只是那蛇妖的進補之物呀！
帶著最后的怨念，收妖人的身體在陣法中徹底湮滅，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中。
他這一生作惡多端，無數次跟惡魔做交易，一旦靈魂死去，皮囊也將不復存在。
沈君堯沒在意那么消散殆盡的惡靈，只看向陳陌，眼中滿是擔憂：“你沒事吧？”
陳陌搖頭，低頭看了看，那團被他甩落的黑色物質依舊在地上輕微蠕動。
如同一團濕滑黏膩的軟泥，黑色表面泛著詭異的光澤，散發出一股腐臭的陰冷氣息。
陳陌微微皺眉，揮劍連劈數下。
那東西被劍鋒劃開時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嘶聲，仿佛自有生命般扭曲掙扎，黑色汁液四濺。隨著劍光不斷落下，最終徹底潰散，化作一灘漆黑的污水漸漸消散。
陳陌搖了搖頭，眉心處依舊有種奇異的麻癢感。
他伸手摸了摸，說道：“沒事，就是有點怪怪的。”
沈君堯釋放精神力，將他周身都查探了一遍，沒發現什么不妥，不知為何心中依舊有些不安。但他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將陳陌輕輕攬入懷中，低聲道：“那我們繼續舉行婚禮吧，還有賓客在等著呢。”
陳陌微微松了口氣，露出一絲笑意。
他輕輕握住沈君堯的手：“好�！�
隨著收妖人生命的終結，四周彌漫的黑霧漸漸散去。
異端管理局的同事們迅速圍攏過來，其他賓客則陷入了一片慌亂。
“怎么樣？”莊慕恒趕來問了一句。
他難得抽空參加下屬的婚禮，卻撞上這種事，心里頗為無奈。
不過他看得出來襲者實力有限，沈君堯應該能輕松應對，便沒有插手。
比起那個，現場這么多普通人類賓客，要怎么化解這件事的后續影響，令他更頭疼。
“沒事了�！鄙蚓龍蚝唵位貞S即扭頭招呼來一位能夠控制時間的超能者，讓他將時間回溯到半小時之前。
也就是扔花球環節剛開始的時候。
那名超能者點頭，雙手合十，雙目微閉，瞬間一股詭異的波動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人群的動作逐漸減緩、靜止，而后迅速倒轉。
不多時，收妖人來訪造成的混亂徹底消散，婚禮現場的歡樂氣氛重新浮現，年輕的單身男女簇擁在陳陌身后，催促他趕緊把花球丟出來。
莊慕恒看到賓客們依舊笑意盈盈，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未發生過。
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揚：“你早有準備了？”
“嗯。”沈君堯點頭，卻并未多言。
這位時間超能者是A級，他的回溯效果只作用于A級以下的超能者和普通人身上。
實力強于此人的則不受影響。
沈君堯的目光落在被人群圍住的陳陌身上，心中依舊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
那個收妖人的話語，不知道陳陌聽進去了多少。
要怎么做，才能讓他繼續心無芥蒂地相信自己？
遠處，陳陌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手中花球高高拋起，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引得眾人一片歡呼。
他看著人群的喧鬧，忍不住摸了摸眉心。
總覺得那種怪異的感覺還在。
第57章 沒有轉世
收妖人造成的混亂被完美掩蓋,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婚禮繼續進行，在接下來的搶花球活動中，花球最終被李浩然搶到了。
賓客們紛紛起哄：“哇！李浩然, 恭喜啊！”
李浩然低頭看看手中的花球，又看看自己身邊的兄弟們, 臉上的表情從驚喜變成了懵逼：“可是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呢, 搶到這個……有什么用��？”
眾人被他這一句話逗得哄堂大笑。
“那你搶什么啊？跳得那么高，胳膊伸那么老長！”
李浩然撓了撓頭，愣愣地笑了。
他只是看大家都跳起來搶，一時勝負欲發作而已。
陳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連一旁的沈君堯眼里都浮現出幾分淺淺的笑意。
隨著最后一道喜宴的菜品端上，婚禮也漸漸接近尾聲。新人們依次與親友們告別, 微笑著接受每一個人的祝福。
終于，賓客們被一一送走, 他們也開車回到了新居。
夏夜幽靜, 新居所在之地樹木繁茂，偶有微風輕拂枝葉, 卻沒有一絲蟬鳴與蛙聲。
天上星光稀疏, 淡淡的月色籠罩著庭院，像是一層朦朧的薄紗。
陳陌今天在婚宴上喝了不少酒，此刻微微有些醉意, 面頰泛紅, 眼神也帶了幾分迷離。
他半倚在沈君堯的肩上，腳步有些輕浮不穩。夜風吹來時, 他的意識像是飄回到了幻境中的前世。那一世, 他身體羸弱，最怕喧鬧, 可每到夏日必被嘈雜的蟬聲攪擾，讓他不勝其煩。
仆人們奉命去捉蟬，往往能把大多數粘住，卻總難免遺漏一兩只。
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開口，寧可默默忍著。
可自從小黑來了之后，陳陌便再沒被蟬鳴吵過。
小黑似乎看出他對蟬聲極為敏感，干脆直接化作蛇身，悄無聲息地爬上樹去，將那聒噪的知了摘下。
要么丟得遠遠的，要么干脆一口吞掉。
陳陌總被它這什么都吃的習性嚇到，想說些什么，考慮到它本就是一條蛇，吃這些也是天性，每每欲言又止。
糾結的模樣常常惹得小黑大笑不已。
想到這里，陳陌忽然心念一動，抬眼望了望四周安靜的樹影。
園子里靜得出奇，他忍不住在心里猜測：難道這新居里的蟬聲也被沈君堯給“吃”了？
他這般想著，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飄向沈君堯，眼中帶著些微的疑惑與審視。沈君堯察覺到陳陌時不時的注視，本就心中有事，此刻被盯得越發心虛。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問。
陳陌嘿嘿一笑，搖了搖腦袋，嘟囔道：“沒什么。”
這含糊的回應讓沈君堯更加忐忑。
他強自鎮定，攙扶著陳陌進屋，問他：“要先去洗洗嗎？”
陳陌身上的酒氣有些濃，沈君堯自己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畢竟剛經歷了整整一天的婚禮，都顯得有些疲憊。
“洗洗？”陳陌微微一怔，有些迷離地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這么直接的嗎？”
沈君堯一愣，意識到陳陌可能是誤會了他的用意，心里不知為何反倒輕松了些。他彎下腰，聲音低沉而溫柔：“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身上酒氣重，怕你睡不踏實�！�
陳陌深深看了他一眼，微醺的雙眸閃過一絲惋惜。
“哦……原來是這樣啊。”
這一眼差點兒讓沈君堯當場反悔。
他喉頭微緊，后悔自己剛剛說得那么紳士。
沈君堯輕嘆一聲，抬手摸了摸陳陌的頭發，將他帶到浴室門口，幫他調好了溫度、放好了水，有點不放心的問：“你自己可以嗎？”
陳陌擺了擺手，道：“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這話還是不能說太早。
沈君堯把他安頓好了出去等，因為擔心沒走遠，就在浴室外頭的走廊上。
良好的耳力沒有錯過里頭的一聲低呼。
沈君堯敲了敲門，問：“怎么了？”
陳陌其實沒什么事，只是不小心在洗手臺撞到了腰。
聽到沈君堯語氣中的緊張，話到嘴邊改了口，陳陌做作地吸了口氣，捂著腰側對外面說：“撞到了。”
沈君堯焦急地說：“那你出來，我幫你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送給對方一顆紫色寶珠的事。
那寶珠連異端怪物造成的致命傷都能輕易修復，如今卻折在小小的洗手臺上，如果它有意識，一定會感到冤屈。
陳陌卻在里頭說：“我好像動不了了，你進來。”
沈君堯不疑有他，連忙推門進去。
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陳陌就撲過來，整個人掛在他的肩膀上。
“啊，我怎么又好了？一定是修復寶珠的作用�！�
沈君堯這會兒再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就是故意的了，他無奈地攬住他，將人帶到洗手臺坐下，低聲問：“要我進來做什么？”
陳陌勾住他的脖子，跟他親了一會兒，才說：“一起洗�！�
沈君堯被他親迷糊了，說什么就是什么，喑聲答應：“好。”
兩人晚上敬酒時換上了西裝，外套進門時就脫下了，隨手擺在客廳的沙發上。
此刻為彼此解襯衫紐扣。
沈君堯呼吸有點沉，動作也有點慢。
陳陌則很快，三兩下將他給剝干凈，不忘催促他：“快點，你落后的可有點多了……”
沈君堯的手指卻頓了頓，抬眼看他，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今天那個人說的話……你是怎么想的？”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和隱隱的焦慮不安。
陳陌正要說什么，卻又被他匆忙的解釋打斷了。
“如果我說最開始，我對這一切都不知情，你信嗎？”
陳陌輕輕抬手，撫摸沈君堯的臉龐，目光中帶著溫柔和堅定：“我當然信你了，從來沒有懷疑過�！�
事實上，陳陌確實從未懷疑過沈君堯，他對那個人說的話很在意，是因為想知道原因。
想知道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他對異端有著那樣的吸引力？為什么他總是遭遇那些？
如果找到了這些問題的答案，并解決他們，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就能恢復平靜。
讓他的家人和愛人都不再為他擔心？
不過，這些事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調查，陳陌雖然有些微醺，卻還沒醉到忘記，眼下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他的回應沒有一絲遲疑，這很好地安撫了沈君堯。
他想再抱抱他，陳陌卻以眼神示意，讓他繼續幫自己解襯衫扣子。
沈君堯低頭動作的時候，他也并不安安分分地等著，手指在沈君堯的臉上輕柔地滑過，沈君堯則微微蹭著他的指腹，很喜歡這種親昵的碰觸。
陳陌輕輕撫過沈君堯的眉梢、眼角、鼻梁和嘴唇，最后定在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沈君堯此刻也終于完成了他的指示，連兩只袖口的紐扣也被一一解開了。
他溫柔地撫上陳陌的發絲，手指在黑發間輕柔而緩慢地移動著。他低頭親吻他的耳際、脖頸，最后親昵地回到他的唇。
他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之后回到被布置得很浪漫的新房里。
散落在被子上的花瓣被碾碎成花泥，沾染在兩人的身上，于是他們返回浴室重新清洗。
因為有兩周的婚假，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們都不會被打擾。
陳陌暗自為如今的狀況感到慶幸，超能者的身體跟一個病秧子的身體全然不同。
能承受的程度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沈君堯也只有在這種時候變得格外強勢，并試圖趁機教會他改變稱呼。
因為在某個快要受不住的時候，陳陌脫口喊了聲“隊長”，令沈君堯覺得不甚滿意，于是多折騰了兩個小時。
任是超能者的體質再怎么強韌，也不是這樣用的。
陳陌骨子里有種莫名的倔勁兒，他如果自己想改口了，不必折騰，他也樂意�？伤蛺酆八瓣犻L”，喜歡看沈君堯聽到這個名字時那種無可奈何又暗搓搓想要改變的微妙表情。
否則兩人都認識這么久了，甚至已經一路走到新婚之夜，他為什么不喊他別的稱呼？
沈君堯讓他改，他不樂意。
沈君堯求他換，他也不愿配合。
沈君堯也是被他給絞瘋了，白活了五百年似的，又變成當初那條任性又霸道的小蛇了。
“我只是希望你換一個，只要不要是隊長就好。”
蛇蛇任性和霸道是沒用的，但賣慘和扮茶未必達不成目的。
果然夾著嗓音嘟囔了幾句，陳陌便松了口，問他：”那你說吧，要喊你什么？”
沈君堯心內一喜，溫柔細致地碾著他，說：“隨你�！�
陳陌想了想：“小黑？”
沈君堯愣住，差點當場繳了械。
陳陌看出他的震驚，有些得意地說：“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你的破綻可多了，你根本記得前世的事，對不對？”
他列了幾個沈君堯說漏嘴或行為的可疑之處。
沈君堯聽了安靜下來，便不再否認。
陳陌示意他繼續動作，又問他：“你為什么不承認？”
沈君堯順著他的心意，口中解釋：“事實上，我并不是小黑的轉世�！�
陳陌驚訝，覺得自己不可能搞錯。
下一秒，便聽沈君堯說：“我就是小黑，小黑就是我，我沒有死去，也就沒有轉世一說�！�
這次換陳陌愣住了：“這么說，你活很久了？”
沈君堯想了想：“一開始沒有計算年月的想法，只覺得已經活了許久，在那之后渡劫失敗，原本可能在雪地里凍死了，卻遇見了你�！�
他說：“在那之后，又過了五百二十年。”
陳陌覺得，這可真是個充滿驚喜的新婚之夜啊。
這么想著，又生出了一個主意，他故作不信的樣子：“怎么可能？我不信，除非你變身給我看看。”
沈君堯遲疑了一下，問他：“現在嗎？”
陳陌點了點頭，說：“立刻、馬上�！�
于是，沈君堯從他身體里退了出來，身形一晃，變成了一條巨蟒。
那是一條很大的巨蟒，幾乎把房間塞滿。
陳陌仰著頭看他，驚嘆：“小黑，你真是長大了了，現在可真大�。 �
巨蟒發出嘶嘶的聲音，用意念對陳陌傳達：“其實還可以更大，只是再大就把房子撐壞了。”
陳陌完全相信這一點。
他朝巨蟒伸開雙臂，那巨蟒便變小了些，尾巴親昵地纏上。
因為看到小黑心情太好了，陳陌在這個夜晚剩下的時間，將沈君堯所有想聽的稱呼都叫了一遍。
雙方都無比的心滿意足。
第二天，陳陌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沈君堯不在床上，而坐在窗邊的書案看書，此情此景，跟他們前世的相處何其相似。
不對，準確的說，是自己的前世。
小黑竟然一直都沒變。
這個事實，讓陳陌生出莫名的欣慰感。
他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覺得修復寶珠真的很不錯。
渾身沒有半點放縱之后的不適感，相反久違的神清氣爽。
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干凈整潔的地板上，去衛生間洗漱。
看清鏡子里自己的模樣時，卻驚得險些叫出聲來！
他伸手摸了摸發間豎起來的毛耳朵，這是什么東西？
正想湊近了仔細看，感覺身后有什么東西在晃動，扭頭看了一眼，那條從他睡褲上方露出來的，毛絨絨的一條，又是什么！
第58章 蒙眼捆綁
陳陌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 呆滯地望著頭頂那對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來的、完全不屬于人類的、毛絨絨的耳朵。
那對耳朵外側覆蓋著純白的皮毛，內側的膚色則是粉紅的，比小貓的肉墊還要粉嫩。
他試探性地伸手摸了摸, 柔軟得不可思議，還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了兩下。
而他身后的那條尾巴同樣毛絨絨的, 柔軟而蓬松, 長度垂下來能拖到地上，此刻正微微翹起。
這兩個忽然冒出來的器官存在感如此強烈，陳陌能清晰感受到它們與自己的連接。
摸起來很軟、掐一下會痛，絕對不是什么整蠱道具。
“什么鬼？到底怎么回事……”陳陌喃喃自語, 心里很慌。
尤其聽到門外傳來沈君堯走過來的腳步聲，他猛地轉身把浴室門一把關緊。
沈君堯正要過來找他, 聽到關門的聲音不禁疑惑：“怎么了？”
陳陌聲音帶著些許緊張，支支吾吾道：“你, 你先別進來！我正在給你準備一個驚喜�！�
“是嗎？”門外沈君堯聲音里帶上了幾分好奇和期待, “好啊，那我等著了�！�
陳陌心跳如擂, 頭頂的耳朵因為慌亂而微微顫動起來。他緊張地抬手按住那雙毛絨絨的耳朵, 試圖將它們壓平，但毫無效果。尾巴也在背后不安分地搖晃著，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而更加活躍。
陳陌咬了咬唇,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對外頭說：“哥，你先閉上眼睛, 不許偷看！”
沈君堯略頓了一下, 對于自己一晚上的努力教學成果感到滿意。
他配合地閉上了眼睛，笑著說：“好吧, 我不偷看�！�
陳陌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偷偷瞄了一眼，確定沈君堯真的沒有偷看，便迅速拿起掛在一旁的領帶，將領帶纏繞在他的眼睛上，動作急促中帶著幾分笨拙。
他一邊綁一邊輕聲叮囑：“真的、真的不許看，聽到了嗎？”
沈君堯被他這番突如其來的舉動逗得輕輕一笑，臉上浮現出幾分寵溺：“行�！�
陳陌見狀，微微放松了一些，心里卻依舊慌亂不已。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條尾巴，試圖調動意念或精神力將它收回體內，但無論他怎么做，尾巴都在那里，不肯消失。耳朵也是一樣，頑強地立在頭頂，不肯縮回去。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陳陌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汗。
沈君堯答應了不偷看，卻沒答應別的。
他伸手在陳陌的腰間輕輕一摟，陳陌猝不及防地跌入他懷中，急得他連忙把尾巴揪住，避免碰到對方一分一毫。
還好是正面擁抱，要是背后抱就徹底露餡兒啦！
沈君堯低聲問他：“還要等多久？”
陳陌的耳朵猛地抖了抖，心中越發慌亂。
他急忙用力推開沈君堯，臉色漲紅，連聲音都有些發顫：“先別碰我，還、還沒好呢！”
沈君堯便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低聲催促：“快點兒啊，比起驚喜，我更想快點看到你。”
陳陌全身一僵，那對毛茸茸的耳朵不受控制地抖得更厲害，尾巴也在身后猛搖了幾下。他咬緊牙關，發誓一定要把這奇怪的變化壓回去。
不知是不是這一刻的意念太強烈，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尾巴終于消失了，耳朵也縮了回去。
他如釋重負，整個人撲在沈君堯懷里，顫抖著說：“好、好了�！�
沈君堯便摘下了領帶，四下看了看，問：“我的驚喜呢？”
陳陌愣了一下，是哦，光顧著解決問題去了，忘了這一茬！
他靈機一動，從婚戒的空間里抓出一個物件，戴在頭頂上，看向沈君堯。
沈君堯見了，沒忍住撲哧一笑，說：“你這是什么呀？”
陳陌摸了摸頭頂的庫洛米貓耳朵發箍，這是準備給陳小米買的，因為訂單地址忘了切換，快遞送到了管理局基地。他收到拆開來一看，見是個小玩意兒就懶得專程回家一趟，隨手收在空間里，后來卻一直忘了給她，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陳陌摸了摸發箍上的兩只耳朵，心里閃過一絲念頭：這手感，差遠了。
他鎮定地看向沈君堯：“不可愛嗎？我看別人談戀愛總喜歡戴這玩意兒的。”
“可愛！”沈君堯伸手抱住他一陣親，低聲說：“如果有尾巴就更可愛了。”
陳陌面紅耳赤，心里惡狠狠道：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看不把你給可愛死！
他被親得氣息紊亂，剛起床就又被壓倒，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不過，他也不是很想掙扎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天夜里，陳陌在半夢半醒之間，做了一個奇異的夢。
夢里，他來到一座幽靜的山谷。山谷四周被高高的山崖環繞，霧氣繚繞，草木繁茂，溪水潺潺，如同仙境般幽美。
在這片山谷里，有許多與他相似的人。他們都有著和他一樣的身體特征，頭頂一雙毛茸茸的白色耳朵，身后長著一條蓬松的白色長尾巴。
這些人在山谷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有的在采摘野果，有的山野中狩獵，而更多的人只是站在高處，用一種寧靜的目光注視著他，像是在歡迎他，又像只是在單純地看著他。
夢里的陳陌本能地朝他們走去，像是回應某種來自血脈深處的召喚。
可無論他怎么努力地向前走，那地方卻始終遙不可及。
霧氣愈發濃重，他的步伐漸漸沉重。
他想停下，耳邊卻似乎有什么聲音一直在催促他，讓他無法自控地繼續前行。
就在他準備再次邁步時，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仿佛有某種不可言說的危險正逼近。他下意識地想扭身逃跑，卻猛然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失重墜落。
他驚醒了。
陳陌大口喘息著，眼中還殘留著未褪盡的驚慌。
房間里很安靜，月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在地面上，皎白而溫柔。
沈君堯立刻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起身開了燈，關切地問他：“怎么了？做噩夢了？”
陳陌搖頭，低聲說：“不算是噩夢吧，只是……夢的內容有點奇怪�！�
沈君堯伸手輕輕抱了抱他，試圖安撫他。可他很快注意到，陳陌的手總是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眉心，就好像那里很不舒服似的。
事實上這幾天他似乎總會無意間重復這個動作。
沈君堯不由得想起了婚禮那天，收妖人臨死前其實集結所有的力量，朝他發動過一次攻擊，那次攻擊陳陌幫他擋下了，有一團黏膩的黑色物質精準地擊中了他的眉心。
雖然當時跟這幾天已經檢查過幾次，結論都是沒什么不妥，可不知為何，沈君堯依舊感到有些不安。
“真的沒事嗎？”他低聲問，眼中滿是擔憂。
“真的沒事�！标惸罢Z氣輕松，卻因為那夢里的記憶太過清晰而感到有些茫然。
沈君堯仍不放心，皺了皺眉，隨即道：“讓我再幫你檢查一下。”
陳陌愣了下，明白他在擔心什么，因為這兩天他總忍不住要這么做。
他點了點頭：“好�！�
陳陌微微側身，配合著沈君堯的動作。
沈君堯伸出手掌，放置在他的眉心，調動精神力仔細地探查陳陌的身體狀況。
片刻后，他放下手，神情有些疑惑，卻安撫陳陌：“確實沒事，一切正常�！�
陳陌忍不住笑了笑，說：“就說沒事了，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什么感覺�！�
可兩人聊起收妖人臨死前集中的最后一擊，也都感到有些奇怪。
那家伙都要死了，總不可能只是虛張聲勢。
按常理來說，一個人臨死前的拼死反擊，常常是兇殘的、狠戾的，卻最終沒有造成任何實際的傷害，這件事本身就顯得不合常理。
沈君堯握了握陳陌的手掌，低聲道：“以后不許再替我亂擋了，還好這次沒事�！�
陳陌笑了笑，安撫他：“下次不會了�！�
當時他也是一時情急，如果稍加思索，他應該用劍擋下那團東西，而不是用身體。
為了讓沈君堯徹底安心，他閉眼仔細感受自己的情況，誠實描述：“我真的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能是心理作用吧，那團東西怪惡心的，被碰到過始終很在意，就忍不住一直摸被碰到過的地方。再就是，這兩天做的夢有點怪罷了。”
陳陌覺得，那奇怪的夢應該跟自己的身體變化有關，而不是收妖人的攻擊造成的。
沈君堯這才有些釋然，低聲說：“如果感到任何不對，一定要告訴我。”
陳陌心中暖暖的，輕輕點頭：“我會的。放心吧�！�
沈君堯于是低頭親他，陳陌若有所感，忽然抬手將他眼睛捂住。
沈君堯猝不及防，卻也不掙扎，問他：“怎么了？”
陳陌扭頭，看了眼身后忽然冒出來的尾巴，干笑著提議：“要不我們今天玩點新鮮的？”
沈君堯也笑了，問他：“你想怎么玩？”
陳陌捂著他眼，四下看了看，沒看到什么可用的東西，又在空間里內視了一番，好容易找出一條用于捆綁某物的緞帶，再次將沈君堯的眼睛蒙上。
“嗯？”沈君堯眼睛看向他的方向。
如果必要的話，他完全可以忽略這層薄薄的布料，感應到或是“看清”他想看到的一切。
不過既然這是陳陌的要求，他便沒有那么做。
陳陌不僅蒙上了他的眼睛，為了避免他亂動碰到什么不該碰的，連他的手腳也捆住了。
他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覺得這樣其實也很有趣，原本緊張的心情松懈了不少，聲音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我覺得蒙眼捆綁play的感覺應該很棒，我們試試？”
沈君堯嗓子有些干，很聽勸地答應：“可以�！�
陳陌便拿起身后的尾巴，在沈君堯睡衣散開的部位輕輕掃了掃，滿意地看著眼前蒙眼的男人猛然顫栗了一下。
“這是什么？”沈君堯啞聲問。
陳陌單手壓著他的身體令他不要亂動，輕輕笑了聲，聲音也帶上了幾分低啞：“只是一個小道具而已�！�
第59章 奔赴麗城
婚假剛結束, 沈君堯便接到了一個緊急任務通知。
任務是由局長親自下達的。
此刻，沈君堯正坐在莊慕恒的辦公室里，看到的資料讓他眉頭緊鎖。
這次的任務地點是麗城, 在外地，意味著要出差。
麗城地勢險峻, 到處是崇山峻嶺, 一旦深入，別說來回方不方便，就連能不能順利通訊都成問題。
沈君堯翻閱著資料，發現這次的任務還涉及到多起人類集體性失蹤, 甚至幾個小型城鎮的失守，顯然沒那么簡單, 不是三兩天內能完成的。
沈君堯心內盤算了一會兒，干脆利落地回絕：“不去, 找別人吧�！�
莊慕恒聞言, 沉聲問道：“理由？”
沈君堯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隨即指了指自己, 帶著幾分理所當然：“還需要理由？我, 單身了五百多年，最近才剛剛新婚。你覺得我會為了這些事，撇下我的新婚伴侶嗎？”
莊慕恒神色不變, 直言道：“這次任務, 非你不可�！�
沈君堯不以為然，不就是一些異端植物？
管理局這么多能人異士, 少了他一個難道地球就不轉動了？
莊慕恒卻說：“我有充分的證據, 證明這些異端植物跟靈息會有關�！�
聽到“靈息會”三個字，沈君堯的眉頭擰了擰。
靈息會是一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 可以說是異端管理局的老對手了。所有涉及到這個組織的事件總會格外棘手些，通常需要一個比較強大的超能者去壓陣，免得鬧得不可收拾。
“那你呢？”沈君堯的目光看向莊慕恒。
莊慕恒攤了攤手：“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抽不開身�！�
沈君堯撇了撇嘴，沒再說什么，可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樂意。
莊慕恒及時拋出一個條件：“我理解你的情況，新婚燕爾嘛，分不開也是正常。所以這次，我可以破例，雖然陳陌是個新隊員，但他實力還不錯，如果他愿意的話，可以和你一起去麗城�！�
沈君堯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還能這樣？”
“當然可以�！鼻f慕恒緩緩說道，“不過我要提醒你，麗城的這次事件并不簡單，任務相當危險。你也看到了，那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植物異端，它們的生長速度太快了，已經占領了幾個城鎮，普通人一旦進入它們的區域就會成為它們的養料，引起了當地群眾的極大恐慌�！�
“這個任務可不像申城這邊的小打小鬧，你最好給你那位做足心理準備，免得臨場著急忙慌，出了什么差池你自己負責�！�
沈君堯清楚其間的厲害，不少新隊員因為極度的驚慌恐懼，原本有很好的身手，遇事卻很難發揮出幾分，甚至可能白白送了性命。
因此并不覺得莊慕恒說話難聽，但他同時對陳陌也很有信心。
他只問：“局里的要求是什么？”
“徹底鏟除。”莊慕恒的命令非常直接，“這種異端遇風則生，比野草還要麻煩，一旦形成規模，就會對人類社會構成極大的威脅，絕不能留情�！�-
回到家中，沈君堯看到陳陌正窩在沙發里打游戲，懷里抱著個柔軟的靠枕，眉眼松泛，姿態閑適。
看到他回來，陳陌眼中泛起幾分笑意：“你回來啦�！�
沈君堯滿足地看著這一幕，他發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一回家就能看到對方。
“嗯�！鄙蚓龍蚍畔峦馓鬃哌^去，單膝壓上沙發，一手抬起陳陌的下巴，兩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
游戲里的小人在叮叮當當的音樂中死去了，屏幕上浮現“Game Over”的字眼。陳陌卻絲毫不在意，攀著沈君堯的脖子，動情的親吻著。
成婚半月，他們每天都黏在一起，卻絲毫不覺得膩歪。
接吻就像呼吸一樣，習慣成自然，已經成了他們打招呼的方式。
他們安靜地抱在一起。
陳陌問：“今天局長找你做什么？”
他今天也去了基地銷假，卻只是打了個卡，在訓練室待了一天。
隊友們體貼，知道他新婚，因為不是很緊急的任務，干脆沒帶他，下班時間一到就催他回家。
陳陌領受了他們的好意，打算日后好好回報。
“接了個任務�！鄙蚓龍虻恼Z氣遲疑，“在麗城，可能要出差一段時間�！�
陳陌愣了一下，眼中的光彩明顯黯淡了幾分。
他勉強笑了笑：“那好吧，早點回來哦�！�
沈君堯看著他：“局長說，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去。你愿意嗎？”
陳陌有些驚訝：“真的嗎？”
“嗯，可以破例�！�
管理局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新進組成員一年之內算是實習期，基本上任務不出本市的。
相對來說，在超能者集中的城市，異端活動會比較少一點，危險級別也比較低。
不過算了算時間，陳陌進組也有半年了，經歷的異端也不少。
可能出于這個原因，才能破例參加更重大的任務吧。
沈君堯望著他，眼中露出一絲期待，“怎么樣？要一起嗎？不過話說再回頭，這次任務確實有點危險�！�
陳陌沒有立即回答。
因為最近，他有了一些小秘密。
身體忽然冒出的毛耳朵和長尾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還沒搞清楚。
其實也不是刻意要隱瞞對方，只是好像出自某種生物本能的防備，他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沈君堯這件事。
后來想想，沈君堯活得久，見識應該比較多，陳陌覺得可以跟對方說一說、討論一下也沒什么的，可每當這個念頭升起時，腦海中似乎總有一種聲音在阻止他這么做。
就好像他一旦這么做了，就會發生什么極為可怕的事情一樣。
陳陌于是順應了這種本能的要求，不再提這件事。
可他很希望能有一段獨處的時間來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不過，當他看到沈君堯此刻眼中的不舍和期待，心中也動搖起來。
他當然也不愿意和剛剛新婚的對方分開。
至于耳朵和尾巴的事，橫豎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去控制他們，倒不必急于一時。
想到這兒，陳陌咬了咬唇，問道：“什么任務�。俊�
沈君堯了解他，這么說便是同意了，眼中立刻浮現出幾分喜色。
他拉著陳陌坐到桌邊，把電腦拿過來，打開其中的一個文件夾，里面有很多不少關于這次任務的資料：“來，我給你大概講一下�！�-
“這次的任務在麗城，”沈君堯打開了其中的幾張照片，開始為陳陌介紹：“麗城是一座山城，地勢險峻，交通不便，很多人跡罕至之處常有異端出沒。只要不危及人類，我們通常也不怎么理會。不過，最近那邊發生了多起人類集體失蹤事件。初步調查結果顯示，是一種名為‘噬夢藤’的植物異端大規模入侵，導致了當地不少人類聚居地遭遇災難�！�
陳陌原本專注地瀏覽資料，忽然間目光定住了。
他操作觸控板，翻回到一張之前略過的照片。沈君堯看了一眼，解釋道：“這是麗城周邊的環境。”
陳陌沒說什么，心底卻很詫異。
這個地方和他最近夢中見過的場景非常相似，讓他生出一種不安的熟悉感。
沈君堯以為他被噬夢藤的資料震驚了。
畢竟，這些植物連他第一次看到時都忍不住有些在意。
“噬夢藤？那是什么樣的植物？”
陳陌盯著屏幕上的幾張照片看了許久，許久才回過神來，心思回到了這次任務上。
沈君堯調出一張照片，畫面上是一片盤根錯節的巨型藤蔓。
這些藤蔓呈暗紅色或紫黑色，間或點綴著幾朵艷麗的紅花。
“噬夢藤會發出像孩子或女人的哭聲和笑聲，吸引過路的人前去查看。”沈君堯解釋，“藤蔓非常靈活，一旦獵物靠近，就會迅速將獵物捕捉并捆綁起來。藤蔓表面覆蓋著細小的倒鉤，會刺破皮膚，將黏液滲透進體內。受害者會被拖入夢境中，無法自我醒來，血肉和精神都會被不斷吸取，直至死亡。”
陳陌背脊微微發涼，聯想到很多恐怖電影的經典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寒噤：“聽起來確實很可怕。這種異端要怎么對付？”
“有點難搞�！鄙蚓龍虻哪樕行┠兀骸八暮诵氖且环N類似心臟的實體，藏得很深，通常位于地底。即使藤蔓被摧毀，只要核心還在，它就能迅速再生。”
陳陌默默翻著那些資料。
頁面上顯示，已經有四五個村落淪為了這種植物的養料。
即便這些村落位于崇山之間、人口不多，至少也有七八十戶人家。村里大多是留守的老人和兒童，很難提供足夠的能量來滿足噬夢藤的生長壯大，所以這些異端正在快速逼近其他村落。
任務刻不容緩，每拖延一刻，可能就會有更多人遇難。
陳陌不禁有些焦急，問道：“看起來很緊急，我們不用立刻出發嗎？”
沈君堯安撫道：“當然是越快越好，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在當地有駐守人員，已經與噬夢藤戰斗了一段時間，目前局面暫時得到了控制。只是……他們發現了一些特別的線索，希望我們能過去支援，如果能查明這些噬夢藤的來歷，或許能盡快找出徹底剿滅它們的方法�！�
陳陌這才松了一口氣。
沈君堯認真問他：“資料看過了，你怕嗎？”
“噬夢藤集中生長的地方，空氣成分會改變，人類誤入后會產生幻覺或精神錯亂，嚴重時甚至會自殘或攻擊隊友。”沈君堯補充道。
陳陌抿了抿唇，堅定地回答：“確實挺恐怖的，不過這是我們的職責，不是嗎？”
沈君堯握了握陳陌的手，語氣柔和：“放心，我會保護你。”
陳陌心頭涌起一絲暖意，卻故意挑釁似地說：“隊長，我現在也還行吧？”
他最近已經不再稱沈君堯為“隊長”，此刻重新用了這個稱呼，沈君堯微微一怔，隨即笑了，改口道：“那我們互相守護�！�
“好。”陳陌這才滿意。
兩人簡單收拾了行李，帶上必要的裝備，在管理局的安排下，當晚就啟程前往麗城。
第60章 剿殺藤蔓
陳陌和沈君堯搭乘的飛機抵達麗城機場時已近凌晨。
剛走出機艙, 便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涼爽撲面而來，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和申城哪怕午夜時分仍舊悶熱潮濕的感覺相比，這邊的氣候好像更舒服一些。
兩人與前來接應的當地異端管理局隊員碰頭, 登上了他們的越野車，立即趕往事發地點外圍的作戰營地。
車子很快駛入蜿蜒的盤山公路。
司機開得很快, 山路轉彎又多, 陳陌不得不一直緊抓住車把手保持平衡。
這是一個明月高懸的夜晚。
透過車窗，能隱約能看見四周高聳的山峰如同巨人般冷冷俯視著他們，山腰間繚繞著淡淡的薄霧。
陳陌在繁華的大都市出生、長大，對于這樣的景象感到陌生而新奇。
這里的山不像他兒時和父母去過的那些景點, 沒有修葺平整的石階，也沒有游人如織的熱鬧, 有的只是充滿原始野性的靜謐。
夜色濃重，樹木濃密, 樹影在車燈下晃動, 仿佛暗藏著無數未知的生靈。
山路比較窄，目測比城里的單行道寬不了多少, 卻被鋪上了平整的柏油路面。如果慢慢開, 路況倒不至于很差，問題在于轉彎太多。
司機是本地人，顯然對這條路十分熟悉, 車子在狹窄的山路上開得飛起, 即便遇到急轉彎也不見降下速度，陳陌時不時就被甩得屁股脫離座位。
沈君堯看著他笑, 小聲問他要不要幫忙。
陳陌也小聲問：“怎么幫？”
沈君堯在他耳邊說：“我抱著你�！�
陳陌婉拒, 沈君堯低低笑了聲，在前面兩位看不見的角度握住了他的手, 這多少能起一點作用。
一邊是山體，一邊是陡峭的懸崖，在這樣的夜晚搭乘這樣的快車，實在有點刺激。
而且每次陳陌覺得前方已無路可走時，司機就會嫻熟地來個急轉彎，有時候甚至能以一個接近360度的大彎迅猛地轉過車頭，隨后繼續在夜晚狹窄的路面上疾馳。
陳陌忍不住說：“這算不算‘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面的隊員聽見，笑了出來，回頭調侃：“你們從大城市來，坐不慣我們的車吧？要不開慢點？”
陳陌連忙說：“沒事沒事！”
可他的左手卻非常誠實的、緊緊攀住前座靠背，努力穩住搖晃的身體。
他右手則在沈君堯的手心里輕輕捏了一下，像是證明自己確實沒事。
司機和隊員哈哈大笑，沈君堯也笑著，陳陌嘆道：“這路當時怎么修的，看著險峻得很�！�
那隊員也感慨：“是�。∩嚼锷钐嗔�，年輕人都想出去，總得有條路不是？”
陳陌這會兒已經稍稍適應了，便跟兩人聊起來，問了不少噬夢藤的事。
“那玩意邪得很，把我們這的村子糟蹋的呀，回頭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駛了近兩個小時，越野車駛離了國道，開上了一條泥濘不堪的小路。
這時的路況才真正艱難起來。
車輛顛簸，大燈的燈光照在前方坑坑洼洼的路面，輪胎碾過濕滑，發出黏膩的聲音。
陳陌忍耐著車身的搖晃，不禁問道：“這條路怎么不鋪一鋪柏油？”
“這是我們最近臨時開辟的小路，”司機一邊專注開車，一邊解釋道，“通往下一個村子的公路已經被噬夢藤占領了，路全部都斷了，我們只能先從這邊繞行�！�
陳陌聞言，忍不住朝外頭張望。
畢竟還是在夜里，視野受限，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隱隱能聞到一股跟先前清新的山間空氣截然不同的氣息，那是一種腐爛的、惡臭的、死亡的味道，令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終于，越野車來到一片開闊的空地，順利通過守衛，停在一片營地前。
這里燈火通明，是一個簡陋而又井然有序的臨時作戰指揮地。
四周布滿了簡易的防護設施，厚重的高壓電網將營地圍得嚴嚴實實，還有幾座粗糙的崗哨在四周高高矗立。
地面則草草鋪著一些木板和塑料板，防止泥濘過重。
陳陌剛一下車，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藥水味。
營地里，一些受傷的隊員剛被送進來，躺在擔架上接受緊急治療。陳陌走近時，才看清他們的傷勢，不禁一驚。
這些隊員的身體上布滿了被束縛過度的青紅血瘀，以及一個一個并不均勻分布的血洞，傷口不大但密密麻麻，往外不停的滲透血液，看起來十分可怖。
“這是？”他忍不住問。
接他們過來的隊員解釋道：“他們都是從前線送回來的，那些藤蔓到了晚上就格外活躍，為了不讓它們繼續肆無忌憚的生長，我們每天都派人在淪陷區外圍守著。他們應該是不小心被藤蔓纏住了，這是救得快的，要是多耽擱一會兒人就沒了�！�
原來，這就是跟噬夢藤戰斗的結果。
陳陌注意到這些傷員的精神狀態都不是很好。他們的臉色極其蒼白，眼神空洞無神，顯然精神力也受到了嚴重的侵蝕。
醫務人員忙碌地處理傷口，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一個年輕的隊員被醫護人員緊急包扎時，疼得輕輕呻吟，卻幾乎沒有力氣喊出聲來。
他的雙眼深陷，囈語不止，分明還沒能從噬夢藤的精神攻擊中脫離出來。
沈君堯上前簡單查看此人的情況，說：“這些身體上的傷勢倒也比較好解決，主要是精神方面遭受了重創，需要心理治療的介入。”
陳陌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底涌起一股強烈的震撼與不安。
他以往在申城參與的任務雖也有兇險，但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
“沒想到，情況會這么糟。”陳陌低聲對沈君堯說道。
和申城的那些初級任務相比，這里的戰斗明顯更加殘酷。
兩人正交談著，一個身穿作戰服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步伐有些急促，臉上布滿疲憊，卻努力擠出一抹笑意：“沈隊長，陳同志，歡迎你們來到麗城�！�
來者是趙城，是麗城分局的狩獵組隊長，也是此次作戰任務的指揮官，他經驗豐富，與沈君堯有過幾次合作，彼此算是熟識。
三人簡單握手后，沒有過多的寒暄，趙隊長直接切入正題：“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吶。”
他邊說邊帶著兩人朝指揮室走去。
墻壁上的電子鐘閃爍著微弱的紅光，顯示當前時間是凌晨三點半。
此時正是普通人睡眠最深的時間段，但營地內燈火通明，只有白天值班的隊員正抓緊時間補覺，其他人則在緊張忙碌，爭分奪秒地為即將到來的大戰進行各種準備。
趙隊長領著兩人進入一間簡陋的指揮室，桌面上攤著地圖和戰術簡報。指揮臺的屏幕上顯示著淪陷區外圍實時監控畫面，紅外影像中，暗紅色的藤蔓如無數扭曲的觸手，緩緩蠕動，看著詭異而悚然。
趙隊長站在指揮桌旁，手指點了點屏幕：“這些噬夢藤每天黎明前都會發起總攻，白天則稍微安分一些�！�
陳陌盯著地圖上紅色標記的危險區域，眉頭微蹙，表情愈發凝重。
趙隊長繼續道：“我們的計劃是先頂住這一波襲擊，然后派出精英小隊，趁白天的相對安全期，盡快找到并摧毀噬夢藤的核心。否則，這樣日復一日的拉鋸戰，我們的隊員實在撐不住了�！�
沈君堯聽完，轉頭看向陳陌，后者表情專注，一副服從命令聽指揮的模樣。他便點了點頭，正色道：“我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支援，按你們的計劃來�！�
趙城松了口氣，勉強笑了笑：“那就好，希望這次能順利深入腹地�！�
他接著說起詳細情況：“目前這些噬夢藤被我們用高壓電網暫時控制在麗城的西南角，但始終無法徹底鏟除。哪怕我們徹底燒毀藤蔓，它們還是會在數小時內重新生長起來。”
趙城語氣愈發沉重：“除了噬夢藤本身的核心藏得很深，這段時間的打交道，我們察覺到一些跡象，推測這些藤蔓背后很有可能存在某種神秘力量在守護。每當我們靠近核心區域時，攻擊便會更猛烈，仿佛有東西不允許我們深入�！�
他頓了頓，眼神中透出一絲陰霾：“我們懷疑，有更強大的異端或某種操控者在暗中協助噬夢藤�！�
他看向沈君堯：“沈隊，你們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需要一個強者壓陣，深入核心區域進行調查，同時找到并摧毀噬夢藤的心臟，否則麗城及周邊城鎮隨時可能陷入更大的危機�！�-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月亮已經墜落地平線。
營地里的氣氛也越發緊張，陳陌和沈君堯剛剛整備完畢，便聽見了急促的警報聲響徹云霄。
“噬夢藤總攻開始了！”有人大喊。
沈君堯和陳陌迅速對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一同沖出了指揮室。趙城剛好從外面趕來，急聲道：“沈隊長、陳同志，前線需要支援，請你們盡快增援北線的防御隊伍！”
兩人點頭，迅速跳上越野車，車門還未完全關起，司機便猛踩油門，向北線沖去。
車窗外，風中傳來陣陣奇異的哭笑聲，無數條扭曲的觸手在黑暗中瘋狂舞動。
陳陌緊盯著前方，無法克制地緊張起來。
他從資料中得到充分的信息，知道這次的任務不同以往，很可能第一次真正面對死亡。
沈君堯似乎感受到他的緊張，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陳陌忽然放松了些，還給他一抹淺笑。
沒關系，不管怎么樣，他們倆在一起呢。
車輛抵達北線防御站點時，四周已是一片混亂。
巨大的藤蔓從地面鉆出，瘋狂地揮舞著。前線的隊員們正拼盡全力抵擋，有人用火焰噴射，有人用長刀猛砍，這些動作其實并非沒有效果，可那些藤蔓卻在燒毀或被切斷之后迅速重生，再度席卷而來。
“集中火力！不要讓它們突破防線！”趙城大聲下令。
被噬夢藤占據的領地周圍，已經布下了重重高壓電網，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它們的擴張。但必須留夠充分的出口，否則再強橫的電流也無法阻擋所有的藤蔓，而一旦有任何一條藤蔓成功越出防線，等待他們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種全線包圍、留出固定方位幾個缺口的策略也方便了超能者占據幾個關隘，集中進行防御。
沈君堯和陳陌迅速加入戰斗，沈君堯手持長鞭，一鞭揮出，電光炸裂，雷霆之力如游蛇般蔓延到藤蔓的深處，大片藤蔓瞬間被劈斷。藤蔓被擊中的瞬間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像是人類遭遇了極大的痛苦而發出的聲音，叫人聽著格外膽戰心驚。
并且，很快，更多的藤蔓從地面冒出，狂猛地朝他們撲來。
陳陌這次沒用近戰長劍，而選擇了可以掃射的能量槍。
他舉起槍對準迎面撲來的藤蔓猛烈開火，連續的子彈穿透藤蔓的表皮，黏膩的綠色汁液飛濺而出，空中不斷傳來與人類聲音極為相似的哀嚎。
更多的藤蔓在他眼前蠕動掙扎，根本沒有停下的跡象。陳陌的動作越來越迅猛，槍聲和藤蔓越發凄厲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
混戰中，陳陌不遠處的一名隊員忽然被藤蔓纏住，拼命掙扎卻無法脫身。眼看那條藤蔓逐漸將人拖入黑暗中，陳陌飛身撲上，揮劍斬斷了藤蔓的根部。
被救下的隊員喘著粗氣，滿臉死里逃生的感激，顫聲道：“多謝！”
陳陌沒說什么，正欲躬身攙扶他，沈君堯的聲音忽然傳來：“小心身后！”
陳陌迅速轉身，只見一條藤蔓從地面突起，朝他猛然襲來。沈君堯飛速揮鞭，鞭影過處，那條藤蔓被生生劈斷。
陳陌順利脫離險境，和沈君堯對視一眼，兩人都不約而同朝彼此靠近了些，開始背靠背作戰，將彼此的后背交給對方。
隨著天色漸漸亮起，藤蔓的攻勢變得越來越狂暴。它們像發狂的野獸般，最后一次瘋狂地沖擊這些防御站線。
陳陌和沈君堯并肩作戰，一人持槍，一人揮鞭，所過之處藤蔓被成片擊倒。
兩人配合極為默契，讓周圍的隊友壓力大減。
戰斗持續了近一個小時，終于，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藤蔓的攻擊在黎明的曙光中漸漸退卻，它們像是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不再一味前沖，而是慢慢收縮回高壓電網之內，進入了蟄伏狀態。
這意味著，今天的防線算是完整地保住了。
隊員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盡是劫后余生的神情。
幾名受傷的隊員被攙扶著退回后方，醫護人員迅速上前救治。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被斬斷的藤蔓，散發著濃重的腥臭氣息。
趙城快步走到沈君堯和陳陌身邊，滿臉疲憊，卻充滿敬佩地說：“干得漂亮！沈隊長、陳同志，多虧你們及時增援，否則我們很難守住這條防線。”
陳陌的額頭滿是汗水，雙手微微顫抖，但他依舊握緊能量槍。
他看了看四周的戰友們，有人或躺或坐在休息，有人則被緊急抬往后方救治。
第一次這么酣暢淋漓的戰斗，直面生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于腳下這片守護的土地也有了更多的實感。
沈君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好好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們就得深入禁區了�！�
陳陌點點頭，這次正面交鋒讓他切實感受到了噬夢藤的可怕和難纏，同時心里也有了一點底氣，其實那些藤蔓并不難對付，只是再生速度太快而已，接下來只需要盡快找到它們的核心并剿滅就好了-
深入腹地的小組簡單開了個作戰會議，并快速認識了一下彼此。除了沈君堯和陳陌，還有十名當地精干隊員一起行動。
任務隊伍迅速整備完畢，眾人換上輕便的叢林作戰服，裝備經過精心挑選：每個人都穿上了多功能防護背心、帶著各種便攜且強勁的武器彈.藥、以及特制的抗藤蔓藥劑等。
大家佩戴好通訊耳機，動作干脆利落，依次登上直升機。
螺旋槳開始高速旋轉，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直升機隨即緩緩升空，駛向那片淪陷區的上方。
“先繞一圈，看看整體情況。”沈君堯沉聲下令。作為此行的隊長，他有著全部行動的最高指揮權。
飛行員依令在淪陷區上空盤旋。
強勁的氣流壓在身上，讓陳陌一時有些難以呼吸，連睜開眼睛都艱難，但他仍強撐著透過舷窗向下望去。
下方的景象讓他的心猛地一沉。
大片區域被暗紫色的藤蔓覆蓋，越是人類聚居之處，藤蔓越是密集。他能看清一些廢棄的車輛殘骸，有的車輛直接被藤蔓貫穿，破損的車窗上沾滿了黏膩的綠液。無數扭曲的觸手蜿蜒在街道和建筑之間，有的甚至如巨木般粗大，仿佛怪獸的肢體在空中舞動。
沈君堯站在機艙口，冷峻的目光透過舷窗緊緊盯著下方的景象。他在心底迅速評估著地形和藤蔓的分布，片刻后，他用手勢示意飛行員在一個相對開闊的廢棄廣場上降落。
那里雖同樣被藤蔓包圍，但地勢較高、視野開闊，適合快速部署和偵查。
直升機在半空中盤旋片刻后，緩緩降下高度，旋翼帶起的風浪將下方的藤蔓吹得翻滾不止。
直升機尚未完全穩定，沈君堯便已拉開艙門，沖隊員們下達了指令：“全員準備！分批下繩梯，迅速占據外圍位置！”
隊員們得令，一個接著一個順著繩梯一躍而下，陳陌緊隨其后。他單手牢牢地攀住繩梯，感覺懸在半空的身體不斷地晃動，心中有些不安，動作卻異常穩健。
他落地的一瞬間便迅速貼地，手中彈.藥已然上膛，能量槍對準抽打過來的巨大藤蔓一直激射。
沈君堯最后一個跳下繩梯，落地的動作穩健而迅捷。
他隨即發出手勢示意，隊員們迅速分散，占據周邊的有利位置，并保持警戒狀態，武器的槍口直指四周蠢蠢欲動的藤蔓。
藤蔓感知到了人類血肉的氣息，快速地向他們靠近，卷曲的尖端像是興奮了那樣止不住的顫動。
放下隊員之后，直升機漸漸遠離，陳陌這才聽清這些藤蔓發出的聲音。像女人的啜泣，又像小孩的哭鬧。隱約間，又仿佛聽到若有若無的笑聲，陰森詭異。
沈君堯用眼神示意陳陌靠近，同時迅速分配任務：“我們分成三組，分別偵查東、南、西三面。保持聯絡，一旦遇到突發情況，立刻匯報�！�
陳陌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快速閃到沈君堯身邊，槍口始終對準外圍的藤蔓-
陳陌、沈君堯和另外兩名當地隊員的任務是往東面偵查。
白天，噬夢藤的攻擊性確實降低了不少。當真正驚動它們的直升機漸漸遠去，更遠處的藤蔓逐漸恢復了平靜。只有近處的藤蔓感知受到養料的吸引，按捺不住地緩緩靠近。
只要將它們快速擊殺，再在它們再生之前離開原地，就不會遭遇太猛烈的追擊。
沈君堯走在最前方開道，長鞭如雷霆般橫掃，鞭身上電弧跳躍，每一次揮擊都帶著強橫的力量，將藤蔓抽得四散開裂，發出刺耳的嘶鳴。
陳陌則拔劍而戰，與另外兩名隊員一同負責清理那些再生極快的藤蔓。
藤蔓狡猾，不喜歡正面硬拼，時不時從背后偷襲。他們只能盡可能的小心翼翼地前行，彼此掩護支援。
即便如此，行進中，還是有一名隊員不慎被藤蔓的倒鉤刺中，眼神瞬間渙散，仿佛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夢境，嘴里也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
陳陌連忙上前，將他從藤蔓的纏繞中解救出來，在隊友的掩護下，迅速喂下預備好的藥劑。
就在他給這位隊員處理傷口時，他仿佛聽到了什么聲音。
這聲音不同于噬夢藤制造的詭異哭笑聲，反而像是一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低語。音調溫柔，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力，就仿佛有人在耳邊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那聲音似乎既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邊。
“來吧，孩子，到我們這邊來……”
聲音低沉而悠遠，像極了他之前夢中聽到的那種召喚。
陳陌的神情漸漸變得恍惚，不知不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整個人仿佛被那聲音牽引，慢慢站了起來。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
“你怎么了？”沈君堯問。
瞬間什么幻象都消失了。
大腦一下子恢復了清醒。
陳陌如夢初醒般愣愣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什么。就是，剛才好像聽到了有誰在叫我的名字�！�
“噬夢藤腹地的空氣成分有異變，可能會影響你的判斷，注意防備！”沈君堯仔細確認他無礙后，低聲提醒。
陳陌點了點頭，端起能量槍準備繼續前進。
然而，才走了沒幾步，剛才那道召喚他的聲音竟又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比之前更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