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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生日

    “阿漓, 你還?在?京市嗎?明?天去不去看電影?”

    正當溫漓看著手機發呆時,楚彌打了?通電話過來。

    溫漓回過神,道:“我明?天回家, 下午一點半的火車。”

    楚彌:“早上八點半有一場,看完讓宋淮序開車送你去火車站,來得?及!

    溫漓:“你男朋友也去?”

    楚彌:“嗯,還?有你男朋友, 四人約會搞起來!

    溫漓不確定陳清軌會不會去,“我問問陳清軌!

    楚彌:“我剛剛問了?, 就是沒回我。”

    溫漓看了?眼浴室方向,道:“他在?洗澡,手機不在?邊上!

    “你怎么?知道?”

    楚彌意?識到什么?,“你們現在?不會在?一起吧?我去,他早上做完手術晚上就不當人了?……”

    溫漓瞥見陳清軌洗完澡出來了?,怕楚彌的虎狼之詞被聽到, 匆匆掛了?電話。

    “誰打來的?”

    陳清軌拿毛巾擦著頭發, 漫不經?心道。

    他渾身冒著水汽, 黑色T恤衫緊貼胸前, 勾勒出肌肉勻稱的輪廓,水珠順著凹凸漂亮的鎖骨往下流進領口深處。

    “楚彌。”溫漓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她約我們明?天看電影!

    “明?天?”陳清軌語氣微頓。

    “嗯!睖乩煜氲矫?天,又?有點走神, 過會兒才想起來問:“你去嗎?”

    陳清軌看她的樣子, 眉眼有些淡, 走到柜子邊拿出吹風機插上電,隨口問:“看什么?電影!

    溫漓被問住了?, “她沒說!

    她明?顯不在?狀態,陳清軌什么?都沒問,調高吹風機的風力和熱度,不知是不是被燙著了?,他嘶了?一聲。

    “沒事吧?”溫漓立刻離開沙發,跑到他旁邊,“怎么?這么?不小心,燙到哪了??”

    她一來,陳清軌就關了?吹風機,伸手拽過她,把人抱了?滿懷,力道控制不住很?重。

    溫漓被抱得?喘不上氣,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潮濕的森林氣息。

    她沒有亂動,問:“很?疼嗎?”

    陳清軌臉埋在?她白?皙的頸間,懶淡應了?聲,喉結微微滑動,嗓音低沉沙啞,聽上去有點悶。

    “我去!

    溫漓反應過來他是在?說電影的事,“可還?不知道是什么?電影!

    陳清軌問:“你去嗎?”

    “應該會去。”

    “那我也去!

    等陳清軌頭發吹干了?,溫漓給楚彌回微信:【他說他去,看什么?電影?】

    楚彌回:【替愛!

    溫漓聽說過這部?片子,看名字就知道是愛情片,最近在?網上討論度很?高。

    溫漓把電影名告訴陳清軌,下一秒看到自己被楚彌拉進一個群。

    群里一開始只有她們兩?個,沒多久陳清軌和宋淮序也被楚彌拉進來。

    楚彌:【哥,你確定會去看吧?】

    陳清軌:【嗯!

    楚彌@宋淮序:【聽到沒,我就說他去,你還?不信,說好了?他去你也去,不能反悔!

    溫漓總算知道楚彌邀請他們的原因了?。

    宋淮序:【阿軌,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看這種片子!

    陳清軌@溫漓:【有別的想看的也可以告訴我!

    溫漓:【哦好!

    溫漓回完,看著在?身邊打字的人,不由問:“干嘛不直接和我說?”

    陳清軌開口:“客隨主便!

    宋淮序可能被他秀到了?,任憑楚彌怎么?艾特,都沒再出來。

    第二天,溫漓七點醒來,起床發現陳清軌母子已經?在?客廳了?。

    吃完早飯,陳母聽說他們要去看電影,非常支持,溫漓臨走前,還?和她互加了?微信。

    “他要是欺負你了?,隨時可以找我告狀。”陳母笑著說。

    “謝謝阿姨。”

    溫漓心里很?暖,經?過這兩?天的接觸,陳清軌的家人都是一群溫柔的人,她之前的擔心都是多余的。

    陳清軌手攬著她的肩,開門走出去,聲音清淡不失篤定。

    “不會有那種時候。”

    *

    市中心,萬達廣場,天幕影城在?商場六樓。

    陳清軌和溫漓下車。

    八點半不到,廣場人不多,溫漓一眼看到在?商場門口等著的楚彌和宋淮序。

    兩?人都穿著白?棉襖,像情侶裝,男俊女?美。

    會和。

    楚彌挽住溫漓的胳膊,瞪著陳清軌,“哥,你耳朵都還?沒好,就開始欺負阿漓了??”

    手被迫和溫漓分開,陳清軌不大爽地睨著她,“我哪欺負她了??”

    楚彌道:“你們昨天晚上……”

    “我只是去看望他媽媽,太晚留下過夜而已。”溫漓輕輕掐她的腰,“你別亂說話!

    宋淮序打量了?陳清軌一陣,“聽力恢復多少了??”

    陳清軌淡道:“正常交流沒問題。”

    “之前在?宿舍,我就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彼位葱虻溃骸霸趺?不和我們說?”

    “說了?有用么?!

    陳清軌見溫漓被楚彌又蹭又抱,伸手捏住她手腕把人拉回身邊,看楚彌的眼神有幾分不耐,“你男朋友就在?旁邊,纏著我女朋友干嘛!

    “我總共才和她說了?幾句話?”楚彌氣笑了?,“倒是你,你們在?一起這么?久了?,怎么?還?黏糊糊的!

    溫漓輕咳,“也沒有。”

    陳清軌直言:“羨慕就說!

    “我才沒羨慕!背䦶洘o意?識攏了?攏空蕩蕩的手心,抿起唇角,掌心一熱,手忽然被握住了?。

    她怔了?怔,轉頭和宋淮序對上視線,他輕笑一聲,“想牽手就說,不用這么?暗示。”

    “誰想了?!背䦶泬褐旖腔《龋o緊拽著他的手不放。

    快到八點半了?,他們進入商場乘電梯上去,在?機子上取好票,檢票員開始喊入場。

    陳清軌買了?兩?桶爆米花,溫漓抱著一桶,兩?人牽著手走在?前面。

    楚彌和宋淮序去買奶茶了?,稍微落后?一點距離。

    楚彌看到溫漓他們已經?過了?檢票口,拎著奶茶正要和宋淮序過去,宋淮序手機這時候響了?。

    宋淮序看著來電顯示,挑了?下眉。

    “喂!彼O履_步,語氣沒有情緒。

    楚彌也停下來等他。

    對面是一個男聲,急道:“宋淮序,蘇情有沒有找過你?”

    楚彌散漫的表情一變,直直盯住他,認出是蘇情男朋友的聲音。

    “沒有!彼位葱驔]有看楚彌,“發生什么?事了??”

    男人語無倫次,“我昨晚和她吵了?一架,今天早上她就不見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宋淮序沉沉道:“你說清楚點!

    楚彌捏緊奶茶袋,冷冷提醒:“電影快開場了?。”

    “你先過去!

    楚彌沒動,男人聲音還?在?繼續:“昨天她洗澡,客廳燈又?沒關,我說了?她,她以前也總不關,我憋到昨天才說了?兩?句,很?正常吧,可她情緒失控了?,我們大吵一架!

    “今天我起來沒看到她,行李也不見了?,我現在?很?怕她出現意?外,如果你知道她在?哪里,務必告訴我……”

    沒等他說完,宋淮序就把電話掛了?,看向楚彌,“我有事,下次陪你看。”

    “你要去找她嗎?”楚彌說。

    “嗯。”宋淮序面不改色,“她可能有危險。”

    楚彌竟然笑了?,“宋淮序,你把我當什么?了?,是女?朋友嗎?”

    宋淮序絲毫心虛也無,“我還?以為你和我在?一起,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楚彌臉發白?,沒說話。

    說這種話的時候,宋淮序表情仍舊溫柔,把手中的兩?杯奶茶給她。

    “幫我和阿軌說一聲!

    他走了?。

    楚彌拎著四杯奶茶,在?原地一動不動。

    檢票口,電影已經?開場了?,溫漓見他們遲遲不過來,宋淮序還?離開了?,不放心地拉著陳清軌過去問:“宋淮序怎么?走了??”

    “蘇情不見了?,他要去找她!背䦶浀f。

    溫漓梗了?梗,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陳清軌皺了?皺眉,冷著臉走向電梯。

    “干嘛去?”楚彌連忙拽住他。

    “抓他回來!

    “不用,我們還?要看電影,哪有時間理他!

    楚彌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把兩?杯奶茶給陳清軌,“你們的,重死了?,快提著!

    溫漓幫忙拎了?一杯,道:“你還?想看電影?”

    “看啊,為什么?不看。”楚彌冷笑,“沒有他掃興,我更開心。”

    陳清軌沉默了?會,“別太執著了?!

    楚彌翻了?個白?眼,“你最沒資格說我好吧,反正我對他也只是玩玩,無所謂!

    真?的嗎?溫漓看著她,沒有問出口。

    楚彌以前玩過的男人多,最長不會超過一個月。

    可宋淮序已經?在?她身邊待了?三個多月了?。

    *

    他們入場看電影,楚彌買的連座票,溫漓坐在?他們中間。

    替愛是一部?虐心的青春疼痛片,男主有個青梅竹馬白?月光,兩?人愛得?轟轟烈烈,然而白?月光年紀輕輕就得?癌癥去世了?。

    后?來女?主出現,和白?月光長得?很?像,男主的愛轉移到她身上,對她展開瘋狂追求,女?主終于心動和他在?一起。

    就在?這時,白?月光回來了?,她偷偷做手術,驚呆所有人。

    電影下半場就是三個人的修羅場,女?主第三次撞到男主去找白?月光后?,心灰意?冷主動退出,最后?男主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落幕,觀眾罵聲一片,溫漓也愣了?好久,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結局,直到燈光亮起,她才發現陳清軌和楚彌臉色都不好看。

    楚彌邊罵邊往外走,“什么?狗屎結局,浪費老娘四十塊錢!

    陳清軌的爆米花還?是滿的,一口沒動,他眉眼沉著人也壓抑得?厲害,溫漓抬頭就看到他繃得?緊緊的下巴。

    為什么?他們都入戲這么?深,溫漓唯一印象深的地方,是白?月光確診癌癥那里,和秦曉一樣是鼻咽癌。

    離開影廳,楚彌去上廁所,溫漓和陳清軌在?候影廳等她,溫漓打開手機看時間,聽到陳清軌忽然問:“如果你是男主,你會選擇女?主還?是女?二?”

    女?二就是白?月光。

    溫漓道:“女?主吧。”

    陳清軌表情松了?些,“為什么?。”

    “她戲份多,代?入感強!

    “……”

    楚彌很?快回來了?,他們乘電梯下去。

    剛離開商場,溫漓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停步轉頭。

    “阿漓,真?的是你,我差點不敢認!币粋娃娃臉女?生激動地跑過來,身后?跟著兩?男一女?。

    “張宜?”溫漓意?外地看著她,認出其他人都是高中同學,還?是秦曉的鐵哥們。

    溫漓:“你們來京市玩嗎?”

    “是啊,本來想聯系你來著,但覺得?你肯定回老家過年,沒想到能在?大街上碰到你!

    張宜看到陳清軌和楚彌,“他們是你朋友嗎?”

    溫漓點頭,“我室友和……”

    “男朋友”還?沒說出口,張宜身后?的女?生驚叫一聲,指著陳清軌道:“你是陳清軌對不對?咱們學校另一個狀元!”

    她這么?一說,所有人都認出來了?。

    陳清軌情緒淡,禮貌頷首。

    “阿漓,我們現在?回蕪江,順便去給秦曉掃墓,要不要一起?”興奮勁過去,張宜表情恢復正經?,問道。

    溫漓怔了?怔,沒吭聲。

    陳清軌看著他們,眼神變得?薄冷冰涼。

    楚彌道:“今天不是清明?節,掃什么?墓啊。”

    張宜道:“今天是秦曉生日,我們都計劃好了?,阿漓,我知道你不可能忘!

    陳清軌朝溫漓的方向偏了?下頭。

    溫漓知道他在?看自己。

    “我現在?正好要回去!彼龥]看他,“一點半的火車!

    “巧了?,我們也是!”張宜說。

    楚彌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句生日上,似乎想到了?什么?,臉色變了?又?變,望向陳清軌,“哥,今天是不是也是你的……”

    “你要回去掃墓么??”陳清軌打斷她的話,眼里只有溫漓。

    溫漓看著他黑漆漆的眼睛,讀不出任何情緒,她聲音小小的,“我想去,可以嗎?”

    陳清軌重重抿了?下唇。

    “為什么?要征求他的同意?啊?”張宜問。

    溫漓沒有應她。

    許久,陳清軌輕輕開口:“我送你去火車站!

    溫漓知道他是同意?了?,松了?一口氣,“不用,我和他們一起,很?安全!

    張宜叫了?一輛出租車,溫漓朝陳清軌揮了?揮手,當著他們的面上車。

    楚彌看著車走遠,問道:“為什么?不和阿漓說今天也是你生日!

    陳清軌不怎么?過生日,她也才剛想起來。

    “讓她給死人慶生,你可真?大度!

    陳清軌沒理她,在?高德叫的車到了?,邁開長腿走過去拉開車門。

    楚彌眼睜睜看著他上車關門一氣呵成,大喊:“喂,我還?在?這兒呢!”

    *

    “阿漓,陳清軌是你室友的哥哥嗎?好巧!

    火車上,張宜和溫漓身邊的人換了?個位置,撕開一包辣條,往她的方向遞了?遞,“要不?”

    溫漓搖頭,“我不吃辣!

    “你真?是一點沒變!睆堃顺缘?吧唧響,“陳清軌也是京大的,他學的什么?專業啊?”

    溫漓道:“醫學!

    “和秦曉一樣,好巧!

    “……”

    他們會讀醫,好像都是因為她。

    下午三點,火車開到永水鎮,是秦曉的老家,溫漓提前跟著他們下車,輾轉坐公交去了?鎮上,總共花了?半個小時來到山腳。

    秦曉的墓就立在?這座山上,里面沒有他的骨灰,只有從飛機失事現場挖回來的一抔土。

    山不高,他們很?快爬了?上去,看到秦曉的墓碑立在?一堆雜草之中。

    一個男的說:“這墳頭草這么?旺盛,得?有多少年沒人來看過了?!

    “他父母沒來嗎?”

    “聽說一家人都搬到滬市了?,哪里會回這個小地方!

    “唉,時過境遷啊。”

    溫漓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微微有些晃神,張宜叫了?她兩?聲,才收回視線,和他們一起清理雜草。

    做完,每個人都拜了?拜,還?留下了?一個生日蛋糕,然后?下山坐汽車回去。

    車上,張宜見溫漓不說話,嘆氣,“我知道每年這個時候你都會不好過,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想開一點!

    溫漓看著窗外,嗯了?一聲,腦中閃過的卻是陳清軌的臉。

    不知為什么?,心靜不下來。

    手機振了?振,她低頭看。

    陳母:【阿漓,你已經?回家了?嗎?】

    阿漓:【對,買了?今天的票回家,怎么?了?嗎?】

    陳母:【哦沒事,我還?以為你會留下給清軌慶完生走,沒想到這么?快。】

    溫漓愣了?。

    阿漓:【陳清軌今天生日?】

    陳母:【對啊,你不知道嗎?】

    第42章 奶油

    二月中旬, 凜冽的寒風呼嘯而過,刮在窗上,玻璃震動。

    陳家, 晚上七點半,陳母杵著拐杖,站在落地?窗前,望著外面黑沉似墨的天?空。

    一聲輕響, 浴室門開了,陳清軌洗完澡出來, 一身水汽,神色冷淡,他擦了擦頭?發,走向房間。

    “清軌!标惸负八,“今天?你生日,我去買個蛋糕吧, 我們簡單慶祝一下?!

    “不用!标惽遘墰]?有回?頭?, 腳步散漫, “已經吃過飯了, 吃不下?!

    陳母見他反手關上房門,嘆了一口氣。

    房間里?,陳清軌頭?發沒?干,懶得?吹,隨手拉了把椅子坐, 毛巾搭在椅背, 單手撈過手機。

    屏幕的光線打在他沒?什么?表情的臉上, 嘴唇淡抿,眼尾懨懨耷拉著, 內心的燥意壓不住,換作平時,他早就點上了煙,可是在家。

    陳清軌撕了片口香糖扔進嘴里?,慢吞吞地?嚼。

    張朔和錢航在群里?搖人吃雞,陳清軌回?了個1。

    群瞬間炸了。

    張朔:【臥槽,失蹤人口回?歸,軌哥,還以為?你被綁架了!

    錢航:【要綁架也是被溫漓綁架,是不是追到人家老家去了?】

    陳清軌咬著口香糖,神情不耐。

    【來不來!

    張朔:【來來來,求帶飛!】

    陳清軌點開游戲,剛上線就收到他們的組隊邀請。

    看著里?面的飛機,他忽而想到很久以前,溫漓送過秦曉一架飛機模型。

    那應該不是她第?一次給秦曉慶生。

    只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他們慶生。

    那天?風大,很冷,氣溫跌破零度,天?氣陰沉。

    明明寒假還沒?結束,高三的學生收到通知,提前返校上課,

    群里?一片哀嚎,只有陳清軌不抗拒,甚至隱隱期待,因為?只有上學才有幾率看到溫漓。

    返校那天?,剛好是他生日。

    他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但他許了一個愿望,希望可以見到她。

    愿望實現了。

    上午的課結束,陳清軌和往常一樣?和班上的男生去校外吃飯。

    “看啊,那是不是溫漓?”

    陳清軌邊上的男生推搡另一個男生,激動地?指著前面。

    陳清軌眼皮一跳,迅速抬眸,真的在前面一家蛋糕店前看到了溫漓。

    她穿著冬季校服,淺藍色圍巾系在纖細的脖子上,發絲攏在耳側,像瓷娃娃,溫軟漂亮。

    她朝著面前的男生笑,懷里?抱著一個大大的方形盒子,盒子正面是透明膜,是一架飛機模型。

    陳清軌停下?腳步。

    沒?人發現他的異常,因為?其他人也停了下?來,被溫漓深深吸引住了目光,議論不斷。

    “不愧是文科班的女?神,光輪廓都這么?好看!

    “好乖好溫柔,我要有個這樣?的女?朋友就好了!

    “想屁吃,看到她身邊的秦曉沒?,他們高一就看對眼了,秦曉把她看得?比孫悟空的緊箍咒還緊,天?天?黏一起,其他人哪有機會。”

    “我高二和秦曉同班過,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

    “溫漓是在給他慶生吧,好福氣啊!

    大家一臉艷羨,在蕪江中學,溫漓對男生來說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可惜早就名花有主了。

    “軌哥,你覺得?溫漓漂亮不?”

    陳清軌沒?說話。

    其他男生道:“軌哥從大城市來的,哪里?看得?上我們這兒的人!

    “有道理,大城市美女?是不是特別多?”

    “我一定要考出去!

    陳清軌全程一言不發,大家早就習慣了他的冷漠,沒?想太多。

    陳清軌直直望著溫漓的方向,看著她把飛機送給秦曉,秦曉開心地?抱了抱她,然后攬著她進蛋糕店。

    溫漓明顯不好意思,身體掙了掙,秦曉湊在她耳邊說了什么?,她臉有些紅,隨他去了。

    幾分鐘后,他們走出來,秦曉手里?多了一個蛋糕,兩人消失在街頭?。

    見溫漓走了,男生們止住話頭?,也準備離開,走了幾步發現陳清軌沒?跟上來。

    “軌哥?”一個男生扭頭?喊。

    “我有事,你們先去!

    陳清軌手揣進褲兜,踏進溫漓剛剛來過的蛋糕店。

    “歡迎光臨。”店員微笑,“請問需要點什么??”

    “生日蛋糕!标惽遘壵f。

    “我們這有很多款,您看看喜歡哪種?”店員把菜單給他。

    陳清軌看都沒?看,掃了眼櫥窗里?的蛋糕,聲音有點啞,“剛剛的女?生買的那種,還有么??”

    “您說的是堤曼可蘇嗎?那是她提前預定的,沒?有現貨!钡陠T道,“您現在預定的話,明天?可以過來拿!

    “今天?不行么?,”陳清軌似乎怔了一下,壓著嗓道:“今天?,也是我生日!

    “抱歉。”店長為難道。

    陳清軌身形頓了頓,安靜轉身離去。

    這天?,是他十八歲生日。

    *

    張朔的鬼哭狼嚎把陳清軌拉回?現實,發現自己剛剛扔的手榴彈把同伴一起炸了,張朔和錢航都掛了。

    張朔在語音里?叫得?好大聲,“軌哥,你今天?吃炸藥了?這么?猛!

    錢航相對鎮定,“心情不好?”

    “就那樣?!

    陳清軌嫌吵,一邊屏蔽他們的聲音,一邊躲過敵人的子彈,舉槍反殺,一個人茍到決賽,藏在草叢里?一槍崩了最后一個人,成功吃雞。

    張朔在對話框里?刷臥槽,軌哥牛逼。

    【再來一局!

    【不來。】

    陳清軌沒?心思繼續玩,退出游戲把手機扔一邊,目光無意瞥見書桌上的狼娃娃。

    是當初和溫漓看電影時送的,他帶回?了家。

    靜了會,陳清軌伸手把它?拿過來,捏捏它?的左耳,或是揉揉它?的肚子,胸口依舊悶得?要命。

    手機在振動,陳清軌沒?有理,估計又是錢航他們在嚷。

    把玩了娃娃十分鐘,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復一些,拿過手機看了眼,神色中的漫不經心退去。

    是溫漓的微信。

    阿漓:【在嗎?】

    阿漓:【我在你家門口,你在家嗎?】

    阿漓:【睡著了嗎?】

    她還打了一通電話過來,他調的靜音,沒?聽見。

    她發的消息已經過了五分鐘,陳清軌立刻起身離開房間,動作幅度有點大,椅子腿在地?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響。

    玄關門口,陳清軌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握住門把手的同時,給溫漓打電話,準備出去找她。

    打開門,陳清軌看到外面的景象,呼吸下?意識放輕,他外套只穿了一個袖子,保持著這個動作頓在原地?。

    溫漓靠在他家對面的墻壁上,穿著白色針織毛衣裙,左手提著一個生日蛋糕,低頭?看手機,垂著的眉眼恬淡安然。

    天?氣干冷寒氣重,她清瘦的肩膀微縮,臉孔發白。

    溫漓聽到開門聲,剛抬起頭?,視線就被陳清軌的胸膛擋住,他扯下?黑色外套在她身上,低啞的嗓音飄在樓道里?,“外面這么?冷,怎么?不敲門?”

    熱源靠近,還有一股清涼的薄荷味道。

    他臉色好冷,溫漓縮起脖子,臉蹭了下?他外套的衣領,道:“你不接電話,我怕影響你們休息!

    陳清軌沒?說話,不眨眼地?看著她。

    似乎這只是他的幻覺,一眨眼就會消失。

    溫漓以為?他在生氣,小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也是你生日,我回?來只是想當面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你應該已經吃完飯了吧,蛋糕不想吃可以放冰箱里?明天?吃!

    她頓了下?,輕輕道:“丟掉也沒?事!

    溫漓看著一動不動的陳清軌,“那,生日快樂,我回?去了。

    她脫下?外套要還給他,下?一秒腳離地?,陳清軌沉著眼俯下?身子,連人帶外套直接抱起來。

    溫漓情急之下?只顧抱著生日蛋糕,有點懵地?仰頭?看他,“怎、怎么?了?”

    “都送上門了,你覺得?還能走得?了么?!标惽遘壓韲蹈蓡。o緊摟著她的腰,把人抱進屋里?。

    蛋糕在懷里?,溫漓不敢亂動,揪著他的衣服提醒:“你媽媽還在家里?!

    陳清軌只道:“你舍得?讓我一個人過生日?”

    溫漓心臟酸軟,慢慢松開手。

    陳清軌把她抱進她昨晚睡過的客房。

    熟悉的環境讓溫漓感到安心,她環顧四周,看到陳清軌把門鎖了,“你鎖門干嘛?”

    陳清軌:“過生日!

    “不叫你媽媽一起嗎?”溫漓把蛋糕放在書桌上,摘掉透明罩,“我買的6寸的!

    陳清軌拖了兩張凳子過來,“她已經睡下?了。”

    溫漓買的是慕斯蛋糕,她沒?有坐,認真地?插上蠟燭,點亮后,讓他去關燈。

    陳清軌很乖,她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黑暗中,燭光搖曳,溫漓溫聲對他道:“你許個愿!

    陳清軌靠在椅子上,自?下?而上仰視她,眼神很深,問:“你以前給秦曉慶生時,他許了什么?愿望?”

    溫漓怔了下?,答:“不知道,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他沒?說過!

    陳清軌眸光幽深,語速放慢,聲音裹著沙,顆粒感很強,“我只有一個愿望,就是你!

    房間暖氣開得?高。

    他眼神直白,看得?溫漓神經發麻,臉頰爬上緋紅,她緊了緊手心,細軟的聲線緊張發顫,“說出來,就不靈了!

    她在出汗,陳清軌抓住她抖得?不行的手,把人拉下?來。

    溫漓猝不及防,陷入他懷里?,感覺到他冰涼的掌心,她猛地?打了個寒顫,“你媽媽在家里?,你不能……”

    “我不是向上帝許愿,是向你。”

    陳清軌垂下?頭?,用牙齒咬開她領扣,延著雪白脖頸,濕熱的吻往下?。

    衣物一件件減少,溫漓感覺到他的手繞到背后,噠地?一聲,解開了胸扣,她忍不住又抖了一下?,白薄的脊背輕顫,他的掌心隨即覆上來,輕輕安撫將她攏向懷中。

    溫漓不敢往下?看,手抵著他胸口阻止他靠近,“你媽媽……”

    “這間房離她最遠!标惽遘壯矍按汗鉄o限,在空中晃蕩,月亮胎記很扎眼,他氣息越來越重。

    “你別總看。”溫漓注意到他目光,紅著臉捂住自?己。

    “嗯。”陳清軌啞聲應,桌上蛋糕一口沒?吃,他隨手抹了一把奶油,慢條斯理地?涂在她遮擋的地?方。

    “這樣?就看不到了!

    “你有病啊!睖乩煨邜赖?用手擋了一下?,卻給了他可趁之機,陳清軌借著奶油捏揉,拇指食指輕捻,像是在做按摩似的,細致地?將奶油抹平。

    溫漓渾身顫栗,眼底染上一層水光,即使手軟得?沒?力氣,還是去抓他的手,“不要再……”

    “那天?在蛋糕店門口,秦曉和你說了什么??”陳清軌看著她,忽然問,“讓你被他摟著也不反抗!

    “什么??”溫漓茫然,陳清軌又說了精確的時間地?點,她想了好久才斷斷續續道:“他好像說,再亂動就親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此刻有點迷糊,說完看著陳清軌沉下?去的臉,意識到不好,嘴微張還沒?發出聲音,他已經重重親過來了。

    很兇,男人濃烈的荷爾蒙迎面逼來。

    耳邊是他粗重的喘息,和她緊緊交纏。

    太激烈了,溫漓濕潤的眼泛著委屈,舌尖被吸吮,嘴角水絲溢下?,她嗚咽地?轉頭?躲開,陳清軌倒是沒?追上去,低下?頭?,舌頭?去舔她身上的奶油。

    奶油一碰即化?,溫漓顫抖地?抱緊他的頭?,瘦白的身子往前蜷縮,“你別、別……”

    陳清軌沒?有停,動作溫柔不失強硬,慢慢舔舐奶油。

    夜還很長,他終于?吃到了那時沒?買到的生日蛋糕。

    第43章 熱戀

    昏暗的房間?, 只有桌上一盞臺燈散發著橘色光暈。

    蠟燭早已熄滅,椅子腿吱呀作響。

    溫漓坐在陳清軌身上,渾身是汗, 脹脹的,軟綿綿癱在他懷里,一點力氣都沒有,全?靠他緊扣在她腰間?的手, 身子才沒有滑下去?。

    她散著頭發,有些凌亂地搭在潔白的肩頭, 幾縷發絲沾上奶油,黏到肌膚上。

    陳清軌深深看著她,渴求無度的欲望漆黑似墨,他手指撥開那些礙眼的發絲,低頭一口咬下去?,牙齒含著尖, 拉扯, 不輕不重撥弄。

    溫漓下巴抵在他肩膀, 縮著身子想躲開, 又沒力氣掙開他,逼急了,用?盡全?力咬他肩膀。

    陳清軌不痛不癢,變本加厲。

    溫漓扛不住,抖著手想把他推開。

    這時陳清軌突然使壞, 她嗚咽一聲, 手臂擺動?的幅度過大, 不小心撞到桌子邊緣的蛋糕,眼看蛋糕要摔落在地, 陳清軌及時伸出手,穩穩接住它。

    雖然奶油坑坑洼洼,但蛋糕本身是完好的,陳清軌竟然停下了動?作,拿起刀叉,慢條斯理道:“肚子餓嗎?”

    “……不餓!

    溫漓總算有間?隙喘息,一點食欲也沒,看著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切出一塊蛋糕放入碟盤。

    該說不愧是外科醫生么,這個時候手都這么穩。

    “多少吃一點。”陳清軌用?叉子插了塊蛋糕,喂到她嘴邊。

    “不吃。”

    溫漓別開臉,動?了動?蹆,想起來?,陳清軌摟在她腰上的手重重往下摁,她嗚了聲,更深了。

    “吃了就放你?下去?。”陳清軌說,見她抿唇不吭聲,“還是說,你?已經被別的撐飽了?”

    他往下看。

    溫漓仿佛第一天才認識他,臉臊得通紅,半天才道:“流氓!

    “只對你?這樣。”陳清軌輕輕笑,聲音低磁溫柔,“吃一點,好不好?”

    為?了快點結束,溫漓忍氣吞聲吃了。

    陳清軌捏著叉子,一口一口慢慢喂,看她嘴唇沾上奶油,沒忍住,捏起她下巴交換一個吻,她剛咽下蛋糕,嘴里都是甜的。

    親了好久,溫漓快要呼吸不過來?,陳清軌才離開她紅腫的唇。

    溫漓以?為?結束了,沒等松口氣,陳清軌就這樣抱著她,從椅子上站起來?。

    一直連著。

    溫漓發出顫音,匆忙摟住他的脖子,“你?說了放我下去?的!

    陳清軌緊緊摟著人,走?一步頓兩下,上下顛伏,“不是從椅子上下去?了?”

    溫漓大氣都不敢出,忍著聲,鼻音微弱,“明明不是,你?,快出來?!

    陳清軌如她所愿,動?作輕緩把她放在床上。

    出來?了。

    溫漓看他轉身又去?把蛋糕拿過來?,然后又覆上來?,不禁縮緊蹆道:“還沒結束嗎?”

    她一動?,濕黏的裙子反而撩得更上,堆在腰間?。

    陳清軌膝蓋往前壓,強勢擠進她蹆間?,又咬了個t,握住她的手,緩緩放進她手里,“十二點還沒到,今天還是我生日!

    陳清軌把主動?權給她,聲音低沉又啞,帶著引誘,“可以?么!

    溫漓看著他汗濕的碎發,平狹的眼尾被欲燒紅,下顎緊緊繃著,隱忍到極致的模樣。

    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溫漓聽著自己吵鬧的心跳聲,手情不自禁扶住,顫抖地套了上去?。

    聽到他哼了一聲,呼吸越來?越重,低喘。

    很性感。

    *

    事后,溫漓一根手指都不想動?,精疲力盡閉著眼,陳清軌抱著她走?進浴室,拿著花灑,先簡單沖洗一遍,等浴缸熱水放好,把她抱進去?,洗掉奶油。

    手一路向下。

    “蹆分開!庇龅阶璧K,陳清軌說。

    溫漓窩在他懷里,睫毛顫了顫,沒吭聲。

    “要仔細洗干凈,不然容易感染。”陳清軌哄。

    “誰的錯?”

    “我的!

    陳清軌直接承認,她低著腦袋不配合,他的手掌干脆卡進去?,“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里外清洗干凈!

    溫漓沒他臉皮厚,不敢睜眼,耳根還是燙的。

    方才一幕幕浮現腦海,他玩奶油上了癮,上面不夠還要下面,她被折騰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清軌檢查得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溫漓感覺他是故意?的,“好了嗎?”

    “有點腫。”陳清軌看著,“晚點上個藥,我再看看里面有沒有奶油!

    溫漓又羞又惱,“你?,舔那么干凈,還深……真的沒有了!

    等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再去?看陳清軌的臉,已經來?不及了。

    陳清軌忍著笑,靠近,啄了下她的唇。

    “你怎么這么可愛!

    *

    一夜瘋狂,溫漓大腦眩暈,很疲憊,身體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就算如此,她睡得也不安穩,生怕陳母進來?捉奸在床,天還沒亮就醒了。

    溫漓看了會兒天花板,烏黑的眼珠往旁邊轉。

    陳清軌抱著她,下巴抵著她頭頂,強有力的臂膀牢牢圈著她的腰,占有欲十足,

    他們都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床單也換了。

    從她的角度看,陳清軌睡相很乖,鼻梁高挺,嘴唇飽滿,黑發白膚,好看得要命,神情淡然得像無欲無求的僧侶。

    經過昨夜,溫漓再也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明明之前約酒店的時候都沒這么瘋。

    她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想靜悄悄離開,可再輕,她一動?,陳清軌就醒了,意?識還沒完全?復蘇,手下意?識摟住她,把人撈回懷里,鼻音濃重,“去?哪?”

    “回家!睖乩煺f。

    “還早!标惽遘墢氐浊逍,看了眼窗外天色,晨光熹微,“不急的話,可以?再休息一天。”

    “我已經買好票了!睖乩旄蓡〉,不想被他媽發現。

    陳清軌聞言,下床倒了一杯水給她,“臥鋪座鋪?”

    “臥鋪!睖乩旖铀膭?作頓了頓,語氣如常。

    陳清軌注意?到了,微挑眉,“給我看下購票界面。”

    “沒什?么好看的!睖乩觳幌虢o。

    陳清軌見她手機在床頭,拿過來?。

    有屏保,溫漓不在意?,直到他輕松輸入密碼成功解鎖,她怔了幾秒去?搶手機,“你?怎么知道我密碼?”

    “你?天天在我面前輸,早就記住了。”

    陳清軌見她反應這么大,避開她的手,“緊張什?么,我又不看別的。”

    “看票也不行!睖乩煺f。

    陳清軌已經點開購票軟件看到了,久久陷入沉默。

    “你?,買的站票,”他直接給氣笑了,“五個小時你?要站回去??”

    “座票已經沒了!睖乩炻曇粜∠氯?,糯糯的,“而且中途有位置也可以?坐一下,不一定全?程站著!

    “……”

    把女朋友摁著做了一晚上第二天她站著回家。

    陳清軌光想想就覺得自己特禽獸。

    平時都舍不得讓她坐回去?,何況還是站回去?。

    陳清軌快速看了看別的票,“還有臥鋪,我來?買!

    “不用?!睖乩煺f。

    在錢的問題上她向來?有自己的堅持。

    臥鋪的錢是座票好幾倍,她家沒出事前她可以?無所謂,現在不行了。

    得省吃儉用?。

    陳清軌沒強迫,抓了抓頭發,開始往身上套衣服。

    “你?也要出去??”溫漓道。

    陳清軌言簡意?賅,“嗯,送你?過去?。”

    溫漓:“不用?啦,火車站不是很遠,我行李不多就不麻煩了!

    “不是去?火車站。”陳清軌拉上外套拉鏈,緩緩道:“是直接送你?回家!

    *

    溫漓看到陳清軌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一輛黑色的車,她認不出是什?么牌子,只覺得好厲害,“你?會開車?”

    陳清軌嗯了聲,“高中畢業就考了駕照!

    他打?開后車門?,里面很寬敞,“累就躺著睡一下!

    “好!睖乩鞈

    她這次是真的累著了,在車上沒說兩句話,攏著他的外套歪著身子睡著了。

    陳清軌開上高速,在后視鏡看了她一眼,調高車廂氣溫,把車響關了。

    從北到南,陳清軌開了四個多小時。

    溫漓幾乎沒感覺到震蕩,睡得很沉,醒來?時窗外天光大亮,外面景物很熟悉,正是她家小區。

    “已經到了?”溫漓驚訝看向陳清軌,“怎么不叫醒我。”

    他不知什?么時候從駕駛座坐到了她身邊,臉埋在陰影之中,呼吸輕輕的,靜得沒氣息,看到她醒了,才靠近,抓住她的手,低聲說:“想和?你?待久一點。”

    溫漓臉又有發燙的趨勢,談戀愛都這樣么。

    隔得太久,她都忘了。

    “那,我先回去?了!彼f。

    “等會兒。”陳清軌手在旁邊摸索一陣,扔了一袋東西?給她,“吃完這個再上去?。”

    溫漓看著包裝袋,是巧克力大福,心里一暖,他一直記得。

    她拆開包裝紙咬了一口,好甜。

    她一邊吃,陳清軌就在一邊看著她。

    “吃嗎?”溫漓以?為?他也餓了,主動?把大福遞到他唇邊。

    陳清軌微微俯身,不過吃的不是她手上的,而是她嘴邊的碎屑。

    他舔了舔唇,“味道不錯!

    “……”

    溫漓繼續咬了一口,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陳清軌看著她紅透的耳尖,笑了笑。

    吃完,溫漓解開安全?帶下車,看著跟下來?的陳清軌,道:“你?要不要來?我家坐坐?”

    陳清軌瞥見她后面走?來?一個人,沒應。

    “漓月!

    溫漓聽到這聲音,心里咯噔一下,轉頭看到了溫父。

    “你?可總算舍得回來?了。”

    溫父看了看溫漓,又看了看陳清軌,一眼認出他開的車是保時捷,“這就是你?男朋友?我記得之前也來?找過你?,叫陳……”

    溫父忘了。

    “伯父好,我叫陳清軌!标惽遘夐_口。

    “哦對對!睖馗复?量著他,語氣熱絡,“這車是你?買的還是租的?你?家是做什?么的?”

    “爸,你?問這個干什?么!睖乩烊虩o可忍。

    “你?和?他處對象,將來?可能嫁到他家,我打?聽一下不很正常?”溫父說。

    溫漓不想理他,看著陳清軌,“謝謝你?送我回來?,你?還是先回去?吧!

    陳清軌看了溫父一眼,“嗯,你?多休息!

    “好!

    溫父看到陳清軌把車開走?,欸了一聲,對溫漓道:“你?干嘛催人家走?,多沒禮貌,請他到家坐一坐啊!

    溫漓走?進單元樓。

    “你?說話啊!睖馗缸愤^去?道,“你?有一個這么有錢的男朋友怎么不早說,我何必讓你?去?相親。”

    他喋喋不休,“他也還在讀書嗎,什?么專業的?”

    溫漓沒有回頭,道:“不告訴你?!

    *

    到家,有溫母在,溫父才閉了嘴,不再問陳清軌的信息,溫母看到女兒終于回來?了,臉上露出笑容,寒假沒剩幾天,她每天好吃好喝寵著溫漓。

    溫漓在家久違感到放松,不僅是因為?家庭氛圍,還因為?陳清軌。

    她陷入了熱戀,和?以?前只有身體關系的時候不同,整個人輕飄飄的,心情好像要飛起來?。

    溫漓不是主動?的人,從第一段戀愛就是,陳清軌好像也不需要她主動?,每天都會發消息過來?,早晚安沒落過,分享一些日常,不需要她監督,他會主動?報備遇見的異性。

    【G】:[圖片]

    溫漓看到是只大黑狗,懶洋洋趴在草叢里曬太陽,她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

    【阿漓】:這是?

    【G】:鄰居養的狗。

    【阿漓】:它怎么了嗎?

    陳清軌回的語音。

    溫漓點開,聽到他在笑,嗓音磁沉,撩得耳麻,“它是母的,怕你?誤會,和?你?說下!

    “……”

    溫漓不粘人,每天有自己的生活節奏,偶爾和?朋友出去?聚一聚,大多時間?都在家里看書準備CPA,陳清軌時不時打?視頻電話過來?。

    溫漓其實不喜歡視頻,以?前秦曉總害她每天任務完不成。

    不過陳清軌不會,只要看到她在學習,他一般不會出聲打?擾她,好像只要看著她就好。

    溫漓聽到他沒聲音,抬頭看他也在看書,右手背托著下巴,眼睛往下垂時眼尾會往上勾,神態頗為?漫不經心,似乎察覺到她視線,他挑眼看過來?。

    溫漓心一跳,慌亂眨了下眼低頭,沒多久又忍不住看他,明明他什?么都沒做,她還是被打?擾到了。

    情人節那天,溫漓收到了陳清軌的節日祝福,還說訂的花快到了。

    因為?快開學了,他們之前商量好情人節就不見面了,省得來?回跑,聽到門?鈴響了,溫漓也沒想太多,穿著珊瑚絨睡衣就過去?開門?,外面赫然就是陳清軌。

    他捧著一大束花,穿得挺正式,身形修長筆挺,眼尾狹長,一眨不?粗,茶褐色的眼眸溫柔含笑。

    溫漓呆住。

    “傻了?”陳清軌笑著調侃,“漓月,情人節快樂。”

    溫漓內心涌現一股強烈的感情,二話不說撲進他懷里,緊緊抱著他。

    “……情人節快樂。”

    心臟軟乎乎的,還有一絲酸,像檸檬水加糖,又甜又澀。

    她想,除了媽媽,沒人比他更喜歡她。

    溫漓和?溫母打?了招呼,和?陳清軌出去?過節,吃飯看電影,晚上去?市中心看煙花,時間?一下過去?。

    寒假轉眼結束,大三下學期課比上學期多,幾乎每天都是滿課,各門?課老?師大談專業前景,給他們謀劃方向。

    下課伍玲挽著溫漓回去?,未來?前途未卜,她很焦慮,“阿漓,你?大四打?算去?哪實習?”

    “找個會計事務所鍛煉。”溫漓早就規劃好了,“你?呢?”

    “我也不知道,聽別人說會計行業天花板好低,我在考慮要不要做會計!

    伍玲不確定。

    “算了,還是想想現在吃什?么吧,去?三食堂?”

    “我等下要出去?吃!睖乩齑?開手機看了看時間?,“辯論社有聚餐,陳清軌叫我去?!

    伍玲:“他是不是要卸任社長了?”

    溫漓嗯一聲,“今天是他在社團的最后一天!

    也是最后一次聚了,伍玲點點頭,冷不丁問:“你?怎么還叫陳清軌全?名?”

    溫漓:“不然叫什?么。”

    伍玲道:“清軌?軌軌?”

    溫漓被她說得臉熱,“別拿我尋開心!

    “我認真的。”伍玲還是開學的時候知道他們在一起了,一臉八卦,“你?們交往也有段時間?了,他好不好?”

    往日點點滴滴浮上心頭,溫漓笑道:“特別好。”

    伍玲很少聽她這么直白地夸一個人,聲音柔軟清甜,完全?戀愛中的樣子。

    伍玲也被感染了幾分笑意?,“好就好,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公開?”

    溫漓沒有想過,“你?們不是都知道?”

    “不一樣,你?和?他在學校都是香餑餑,很容易被別人盯上!蔽榱岬溃骸叭f一陳清軌要出國,你?們以?后異地,防不勝防!

    “什?么出國?”溫漓一怔。

    伍玲:“我也就這么一說,最近醫學院那邊發了公告,說大三可以?去?國外交流學習一年,就是資格審查嚴到變態,不過我覺得陳清軌肯定沒問題,就看他想不想去?了!

    她看溫漓的反應,“他如果沒和?你?說過,應該是不想吧!

    溫漓第一次聽說,“回頭我問問他!

    伍玲還是覺得他們公開比較好,“喜歡陳清軌的女生那么多,還有顏月,免得她……”

    “我怎么了?”身后突然有人道。

    溫漓和?伍玲對視一眼,立刻轉頭。

    顏月竟然就在她們后面,表情淡淡的。

    溫漓很快冷靜下來?,伍玲脫口而出:“你?一直跟著我們偷聽我們說話?”

    “我也往這邊走?,順路而已!

    顏月緊緊抓著背包帶,若無其事對溫漓道:“你?以?前總是強調你?和?陳清軌什?么都沒有,現在怎么在一起了?”

    “你?也說是以?前了!睖乩煜肜榱犭x開。

    顏月臉上笑容瞬間?消失,“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他,就不會不好意?思嗎?”

    “不會。”溫漓說。

    *

    顏月也要去?聚餐,比溫漓先到飯店。

    本來?沒抱希望,結果一來?就看到了陳清軌。

    他被人群簇擁在中心,這是他最后一次社團活動?,是全?場主角,他依舊一副漠不關心的冷淡模樣,深灰色高領毛衣,微微遮住下巴,側臉冷白,他低頭看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和?身邊人說話。

    門?口,顏月站了幾秒,慢慢坐到離他近一點的位置,聽他們聊天。

    錢航:“你?不去?接溫漓嗎?”

    “她說手機沒電,會晚一點,要我先過來?!标惽遘壵Z氣散漫。

    “你?們進展得怎么樣?”

    陳清軌沒說話,彎了彎嘴角,無聲笑了聲,眉眼很勾人。

    錢航嘖了聲,一副受不了的表,“算了當?我沒問,一股戀愛酸臭味!

    ……

    顏月聽不下去?了,起身去?衛生間?,接了一把水澆到臉上,看著鏡子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鏡子忽然映出別的身影。

    陳清軌單手插兜,漫不經心進來?。

    顏月一僵。

    洗手池是公用?的,陳清軌沒有看她,擦身而過,走?進右邊的男廁。

    “你?真的和?阿漓在一起了嗎?”

    顏月不知怎的,看他快要進去?了,莫名問道。

    空氣凝滯兩秒,陳清軌微頓,“嗯。”

    竟然回答了,顏月勉強笑道:“恭喜!

    回答她的是陳清軌隨手關上的門?。

    *

    包廂,人比剛剛多。

    和?顏月關系要好的閨蜜王嵐也來?了。

    她看到顏月回來?,連忙拉她過來?,道:“我聽說社長和?溫漓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真的!鳖佋抡f,沒什?么精神。

    “沒道理啊,你?哪不比溫漓好!蓖鯈怪浪矚g陳清軌,猶豫道:“他們沒公開,說不定感情還不穩定,你?要不要,告白試試?”

    “喜歡了這么久,無論結果怎樣,總該試一試!

    顏月被她說動?了,是啊,就當?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找到陳清軌的微信。

    這還是她是溫漓室友時加到的,從來?沒敢主動?發過一句話。

    說到底,還是太怯弱了。

    萬一有希望呢。

    抱著這樣的念頭,顏月編輯了一條微信,鼓起勇氣發給他。

    系統瞬間?彈出一個通知。

    【對方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朋友!

    第44章 白月光

    顏月動作僵住, 一動不動看?著手機。

    王嵐道:“怎么了他說什么了?”

    按理說,陳清軌不會回這么快,顏月不至于是這個反應。

    “打錯了字嗎?趕緊撤回呀。”王嵐說。

    “不是!鳖佋潞冒肷尾诺, “他把我刪了!

    王嵐道:“啊這……”

    看?來百分百沒戲了。

    “那我們要不要提前走?繼續待下去也沒意思!

    顏月息屏手機,道:“我想留到最后,以后估計見不到了。”

    “能陪我去買奶茶嗎?”她抹了下眼睛。

    王嵐看?到她眼底閃著的?淚光,沒有揭穿, 輕輕嘆口氣,“好, 我請客!

    *

    溫漓在?宿舍充了百分之二十?的?電,怕遲到,匆匆出發了。

    陳清軌早就發了定?位過來,離學校不遠,溫漓導航過去,一邊走一邊四處看?, 繞了馬路一圈都沒找到這個飯店。

    明明標志性建筑, 康瑞醫院都在?。

    醫院對面的?馬路邊, 溫漓眼看?時間?要到了, 拿出手機要打給陳清軌,發現?他已經打了兩個電話過來。

    手機電量不足,她開的?省電模式沒聽到。

    就只?是件小?事,溫漓還是覺得很甜蜜,就像伍玲說的?, 或許公開關?系也不錯。

    他們是正兒八經的?情侶, 已經不用像以前那樣遮遮掩掩的?了。

    她剛要撥過去, 目光無意瞥見一個男生從醫院出來,他的?正臉一晃而過, 熟悉到令她發顫。

    溫漓當?場怔在?原地,號碼也忘了撥,直愣愣望著那男生。

    怎么可能?不可能。

    他的?身影越來做小?,要消失在?人群里。

    溫漓的?腳不聽使?喚動起來,朝他追過去。

    此刻是紅燈,等時間?到了溫漓穿過馬路,那人已沒了蹤影。

    應該是看?錯了。

    手機鈴聲把溫漓的?心神拉回來。

    她如夢初醒,看?到是陳清軌打來的?,正要接。

    一只?寬胖的?大手搶走她的?手機,身側傳來流里流氣的?男聲。

    “沒想到我運氣這么好,真?碰到你了。”

    溫漓轉頭看?去。

    陌生的?寸頭男人不懷好意盯著她,又高又胖,穿著汗衫牛仔褲,脖子掛著條金鏈子,全身肥肉在?晃。

    “你是誰?”溫漓對他沒印象,強裝鎮定?道:“把手機還我。”

    李盛明故意把她手機揣自己?兜里,挑眉道:“忘了?我們年前還相過親,我的?手指還被你男人踩骨折了,我他媽實?打實?疼了幾個月,得虧這樣,我才對你念念不忘到現?在?,就連來京市玩,首先想到的?就是來你學校轉轉,看?看?能不能碰上你,看?來老?天都在?幫我。”

    溫漓手機也不要了,想跑走找人求助,李盛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跑什么?我還有賬要和你算呢。”

    他笑容猥瑣,“我這輩子就沒被人那么侮辱過,上次那小?子不在?,你來替他還吧,和我走!

    溫漓道:“這是在?大街上,還有這么多監控,你不怕么?”

    她一邊用力掙扎,一邊向路人求救。

    李盛明長得兇神惡煞,一時之間?沒人敢惹事,紛紛繞開他們走。

    “別?嚷嚷!崩钍⒚魑孀∷?嘴,“當?初我被打誰來救我了?信不信老?子也弄折你的?手指!”

    *

    “那邊好熱鬧,在?吵什么?”

    馬路對面一家奶茶店里,王嵐提著一杯檸檬水,轉頭往外面看?,“臥槽,是溫漓!她是不是被混混纏上了?”

    顏月點的?草莓奶昔還沒好,聞言看?過去一眼,反應平淡,“好像是!

    王嵐知道她心情不好,遲疑道:“我們要不要幫幫她。慨吘故钦J識的?人!

    “我也想!鳖佋掳杨^轉回來,“但我們兩個女生能做什么,又打不過人家,街上這么多人,會有人出面的?!

    王嵐也怕,可過不去良心這關?,拿出手機,“至少和社長說一聲!

    “你有陳清軌電話?”顏月猛地看?她。

    王嵐:“沒有,但社團這么多人,總有知道的?!

    顏月心念微動,“等會兒問到了號碼,能讓我來打電話么?”

    “行啊,你要干嘛?”

    “沒什么,就是想聽聽他聲音,”顏月說。

    顏月給陳清軌打電話的?時候,正是陳清軌身上氣壓最低的?時候,給溫漓打了無數電話沒人接,他冷著臉準備去找人,這時一通陌生電話進來。

    考慮到溫漓手機沒電的可能性,陳清軌沒多想就接了,“喂。”

    “社長,我是顏月!

    嬌柔的?女聲。

    陳清軌皺起眉,“我還有事,掛了。”

    “我看?到阿漓被一個男的?騷擾!鳖佋轮苯亓水數。

    陳清軌掛電話的動作停住,聲音沉沉,“在?哪?”

    顏月道:“我申請加你微信了,你通過一下,我發你定?位。”

    *

    另一邊,溫漓冷靜自救,唬他:“我男朋友正往這邊趕,你快放開!

    溫漓不會撒謊,李盛明一眼看?出是假的?,嗤笑,“來就來,老?子正好報上次的?仇!

    溫漓趁他不注意,重重咬了一口他的?手。

    李盛明吃痛松開她,“臭娘們!”

    他要扇她時,突然?有人從后面推了他一把。

    李盛明被撞開。

    有人來了,溫漓臉色微松,抬頭要道謝,看?到對方的?臉后,如遭雷劈,許久,吶吶叫出他的?名字。

    “秦曉?”

    突然?出現?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戴著鴨舌帽,臉棱角分明,很瘦,顴骨微突,膚色白得病態,絲毫沒有從前陽光帥氣的?影子。

    但溫漓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不敢置信睜大眼睛,模樣呆呆的?。

    她看?著他的?同?時,男人也在?看?她,抿唇不說話,漆黑的?眼眸又深又暗。

    一眼萬年。

    第45章 不能

    溫漓知道他一定就是秦曉, 不存在認錯的選項。

    他看她的目光很熟悉,是只有秦曉才會?有的眼神。

    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各種情緒在體內激蕩, 溫漓背后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震撼太大,她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顧看著他,不動也不說話, 好像他是鬼魂,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秦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欲言又止看著她,實在沒忍住湊近,伸手用力抱住她,沙啞道:“阿漓,我回來了。”

    溫漓渾身一震,千言萬語堵在嗓音里發澀, 眼淚比聲音更快出來。

    旁邊, 李盛明?被偷襲惱火得很, 轉眼看到他們?竟然當著他的面摟摟抱抱, 溫漓還哭了,明?明?剛剛被他又拉又拽她都?沒掉一滴淚。

    氣氛變得極其古怪,李盛明?給氣笑?了,“這么煽情?我還沒做什么你們?就演上電視劇了?”

    同一時?間,陳清軌已經到了顏月說的位置, 目光掃視周圍, 前方醫院門口, 他一眼看到了溫漓。

    他快步往前走?,越近, 視野越大,視線越清晰。

    陳清軌看到溫漓身邊的男人?不止一個,有一個還抱著溫漓。

    他臉很陰沉,眼底壓著森冷的暴戾,距離不到五米,陳清軌終于看清了那男的臉,腳步猛地頓住。

    他不遠不近看著那個長得和秦曉一模一樣的人?,茶褐色瞳孔緊緊收縮了一下。

    “軌哥,你怎么停了,溫漓找到了?”

    錢航不放心,緊緊追在他后面,見他定在原地,奇怪地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驚呆了,“抱、抱著溫漓的那男的,怎么那么像老?秦,是他的兄弟?”

    陳清軌一言不發把?目光投向?溫漓。

    他們?離得很近,只有短短幾步路的距離,他甚至可以?看清她臉上的淚痕。

    可她眼中只有秦曉,絲毫沒注意到其他人?。

    陳清軌語氣冷漠:“他是獨生子。”

    “那就是堂兄弟?”錢航很混亂,“還是大白?天我們?見鬼了!?”

    “有沒有可能,秦曉沒死。”陳清軌說著,走?過去。

    錢航震驚到失語。

    陳清軌來到溫漓身后不遠,依舊沒人?發現他。

    李盛明?看著秦曉嗤笑?,“他就是你說的正趕過來的男朋友?原來不是上次那個啊,沒想到你看著純,搞過的男人?倒不少!

    陳清軌眉眼愈冷。

    溫漓慢慢冷靜下來,有好多話想問秦曉,可眼下不是時?機,她冷冷看著李盛明?,“我自?認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那場相親我是被騙過去的,你被打完全是你自?作自?受!

    “你再說一遍!”李盛明?又要去拽她,秦曉攔住他,“阿漓,快報警!”

    “我手機在他身上!睖乩煺f。

    話落,秦曉被李盛明?撞開,身體虛弱地晃了晃。

    他還生著病,溫漓心頭一緊,看到李盛明?還要打秦曉,顧不得那么多,沖過去擋到他面前。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李盛明?的拳頭被人?擋住了,溫漓看到陳清軌很驚訝,“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后退!标惽遘壍拿佳廴旧详庺,滿臉的寒氣,一點表情都?沒有。

    他緊扣著李盛明?的拳頭,掌背爆著青筋,血管根根凸起,力氣大得像是想把?李盛明?的手捏碎一樣。

    “又他媽是你!”李盛明?咬牙切齒瞪著陳清軌,另一只手從褲兜里掏出把?刀,想也不想朝他刺過去。

    陳清軌偏頭輕松躲過,抬腳狠狠踹上他膝蓋。

    撲通,李盛明?一只腳跪在地上,好像對著陳清軌行禮一樣,深深的屈辱感讓李盛明?雙目赤紅,新仇舊恨,他理智全無,掄著刀又朝陳清軌沖了上去。

    “我要殺了你!”

    陳清軌冷眼看著他,毫無懼色,不成想李盛明?半路刀鋒一轉,直奔溫漓。

    這個變故誰都?沒想到,溫漓還扶著秦曉,來不及躲,陳清軌動作很快,赤手抓住了刀鋒,漆黑的眼盯著李盛明?,聲音猶如寒冰,“你真?的想死么?”

    李盛明?怎么推都?推不動,刀子劃破陳清軌的手,滾滾鮮血流出來,陳清軌好像感覺不到疼,臉色都?沒變一下。

    李盛明?和他對視,看著他陰郁冰冷的眼,終于怕了,放開刀轉身就跑,錢航早就在后面堵著他,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還想跑,門都?沒有!”

    溫漓見陳清軌受傷,下意識放開秦曉朝他走?了一步。

    秦曉一離開她身體又晃了下,嚇得溫漓又抓緊了他,“沒事吧?”

    秦曉搖頭,“沒,就是頭有點暈!

    陳清軌看著他們?,緩緩收攏掌心,血順著刀柄往下流。

    *

    溫漓從李盛明身上拿回手機,報了警。

    顏月和王嵐遠遠看到事情平息,才敢過來看,同樣被秦曉驚得說不出話,沒想到他竟然死而復生了。

    顏月第一時間去看陳清軌的反應。

    他神色很淡看不出喜怒,隨便找了塊布堵住手掌的血。

    “老?秦,真?的是你!”錢航看著昔日室友,又驚又喜,“你竟然沒死?”

    “你沒坐上那架飛機嗎?”

    “還活著為什么不聯絡我們??”

    “這兩年你都?在搞什么名堂!”

    他一口氣拋出幾個問題,語氣越來越重。

    這也是溫漓想問的,定定看著秦曉,“到底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鼻貢钥攘艘宦,目光慢慢環視所有人?,“沒想到大家都?在,抱歉一直瞞著你們?,我確實沒上那架飛機,也沒死在上面!

    錢航馬上道:“那你為什么……”

    “有事等會?兒說!标惽遘壍辶司,揚起下巴指了指警笛聲的方向?,“警察來了!

    警察帶走?了相關人?員,顏月本來可以?不用去,她主?動說可以?作證,一起跟著他們?去公安局做筆錄,王嵐留了下來,回去把?事情轉告其他人?。

    這餐飯是吃不成了。

    公安局里,李盛明?臟話不斷,警察認定過錯方后把?他拘留,其他人?可以?走?了。

    事情解決,秦曉身體越來越不舒服,警察開車送他們?去醫院。

    秦曉本來就在住院,這次出來只是放個風,在外面晃蕩了圈回來,聽到溫漓求救的聲音,想也沒想沖上去。

    警車內空間很大,他們?分兩排坐一起。

    車子開往他們?來時?的方向?,溫漓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問旁邊的秦曉:“你現在住在康瑞醫院?”

    “對!鼻貢阅抗鈴氖贾两K粘在她身上,“我不是故意不聯系你們?的,我也回來沒幾天!

    原來她當時?沒有看錯,溫漓腦子很亂,尤其是一抬頭就能看到對面的陳清軌,更亂了。

    陳清軌全程沒說幾句話,沒骨頭似的往后靠,微垂著頭,漆黑碎發垂下一片陰影遮住眼。

    他的右手在公安局簡單包扎了一下,纏著白?繃帶,正無聊地把?玩著打火機,神色一貫的冷淡懶散,看不出什么情緒,卻?無端讓人?感到壓抑。

    溫漓記得警察給他包扎的時?候,叮囑過這只手不要亂動,傷口容易裂開,然后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

    陳清軌顯然沒聽進去,手指處的傷有血絲滲到繃帶里。

    顏月坐在他旁邊,關心道:“你傷口是不是裂開了,不要緊嗎?”

    陳清軌淡聲:“沒事!

    “阿漓?”

    秦曉見溫漓不說話,忍不住去握她的手,溫漓下意識避開。

    兩人?都?愣了一下。

    陳清軌動作稍頓,掀了掀眼皮。

    錢航努力憋住呼吸減小存在感,這修羅場還沒開始,他就已經開始窒息了。

    秦曉慢慢放下手,“阿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他苦笑?了聲,自?嘲道:“其實騙了你后,我就后悔了,對不起,我是真?以?為我活不長了。”

    看他這樣,溫漓也于心不忍,“到底怎么回事,你為什么要裝死?”

    “就是,快說清楚!卞X航說,“你知道我們?有多傷心嗎?把?老?子為你流的淚還回來。”

    陳清軌和顏月都?沒說話。

    秦曉理了理思緒,緩緩講述這兩年發生的事。

    所有人?都?看著他,只有陳清軌沒抬頭,但手中的打火機停止了轉動。

    秦曉說,他當年沒上那架飛機,是因為在上飛機前他病情加重暈了過去,秦母把?他送到醫院救治的時?候,聽到飛機失事的消息,當時?他本來就病危,活下來的幾率也很低,秦母知道他最放不下溫漓,畢竟得了這個病無論救不救都?燒錢還不一定救得回來,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騙所有人?說他在飛機上死了。

    老?師和學校領導都?知道真?相,答應幫忙隱瞞。

    辦理好了休學,秦母帶著他去滬市有名的腫瘤醫院接受治療,就算傾家蕩產負債累累也要吊著他的命。

    這兩年他病情反復不定,陸續做化療,動過幾次手術,功夫不負有心人?,情況慢慢好轉。

    這次回京市是因為有認識的醫生介紹,得知從國外引進了新技術,做個根治性?手術可以?做到控制病情,最好的情況是終身不會?復發。

    “阿漓,我好想你!

    秦曉簡單交代完自?己的事,目光看向?溫漓,“每當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想死了一了百了的時?候,我都?會?想到你,想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沒有正常生活!

    “我一直很矛盾,既希望你過得好,又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好幾次想偷偷聯系你,又不敢!

    秦曉抿了抿嘴,認真?看著她,“我知道我很自?私,如果,我是說如果手術成功的話,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車廂內不知不覺安靜下來,所有人?神情各異,偷偷看向?陳清軌。

    溫漓僵住,不知怎么回答,空氣中響起一聲淡漠冷磁的聲音。

    “不能!

    秦曉一愣,看向?對面的陳清軌,其他人?也都?看過去。

    陳清軌終于抬起了頭,不咸不淡和秦曉對視,又重復了一遍。

    “不能。”

    第46章 不分手

    空氣陷入寂靜。

    秦曉看了陳清軌幾秒, 臉上就差寫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他問:“為什么??”

    溫漓黑睫微顫垂下?,看著被自己掐出紅印的掌心。

    陳清軌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漫不經心撥弄打火機, 目光忽然轉向溫漓,“你問她!

    溫漓沒想?到陳清軌會讓她來說。

    他在逼她承認。

    “阿漓?”秦曉感覺怪怪的。

    “我現在腦子還有點?亂!卑肷,溫漓開口:“能不說這?個?么??”

    氣氛冷了冷。

    陳清軌直直盯著溫漓,黑眼沉沉, 打火機就這?么?停在手中。

    溫漓不敢看他,臉微白?, 緊抿著唇,可憐巴巴的。

    除了秦曉,誰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低氣壓。

    錢航打了一個?哆嗦,忙打圓場:“老秦,你們才剛重逢沒多久,急什么?!

    “抱歉, 可能是因為見到阿漓太激動了!

    秦曉身體不舒服, 沒想?那么?多, “阿漓, 我知道這?兩年你肯定很不好受,只要你肯原諒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溫漓只道:“先把身體養好來,不舒服就少說話。”

    秦曉很聽她的話,之后沒怎么?作聲。

    陳清軌比他更安靜, 自從溫漓表明態度, 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顏月就算不想?, 還是忍不住看他,不敢光明正大, 只敢窺探對面車窗,他倒映在上面的一點?影子。

    那么?高傲的人,此?刻壓抑到極致。

    陳清軌側頭?看著窗外,臉半明半暗,神色冷冽克制,下?顎線條緊繃,明顯在生氣。

    他對外冷淡,情緒很少外放,難得失態。

    顏月心抽痛,一陣難受。

    溫漓有什么?好,都不夠喜歡他。

    如果是她,怎會舍得讓他難過。

    *

    警車開進醫院,停在住院大樓旁。

    溫漓跟在秦曉后面下?車,抬頭?看到等待已久的秦母。

    秦曉在局子時,就和秦母通過電話,把事?情說了。

    警車離開,溫漓遠遠看著秦母,差點?沒認出來。

    實在變化太大了。

    以前秦母愛美會打扮,是個?時尚可愛的阿姨。

    現在她只是簡單梳起頭?發,鬢角半灰,背有些駝,普通深色外套,蒼老又憔悴。

    “兒啊,沒怎樣吧?”秦母趕緊湊上前,擔心地看著秦曉,“好端端干嘛學別?人見義勇為,還進了公安局,嚇死我了!

    秦曉神秘一笑,讓開身子把后面的人亮出來,“媽,你看誰來了。”

    秦母愣住。

    “阿姨,好久不見。”溫漓先開口。

    “難道,你救的人是阿漓?”

    秦母語氣激動,細細打量溫漓。

    頭?發長了,烏黑的眸,面容恬靜,比以前成熟,更漂亮了。

    “你怎么?不早說,緣分啊。”秦母眼睛微酸,忍不住握住溫漓的手。

    “阿漓,對不起,騙了你這?么?久!

    “沒事?,我理解。”溫漓說。

    陳清軌看著這?幕,唇角淺扯了下?,似有若無的嘲,沒和任何人打招呼,握緊染血的右手,往門診樓方向走去。

    他一動溫漓就發現了,“陳……”

    “我過去陪他!卞X航沖她使?眼色,“你和老秦好久沒見了,好好聊一聊,軌哥那邊有我看著,你放心!

    溫漓把擔憂咽回肚子里?,“那就麻煩你了。”

    錢航見顏月想?跟過來,道:“你要不要回去?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了。”

    “我也想?幫忙。”顏月說。

    “有我就行!卞X航擺手,“很晚了,趕緊回去吧。”

    “……”

    人走光,就剩下?溫漓。

    秦母挽著她進住院樓,問:“他們都是你朋友?”

    溫漓點?頭?,“算吧!

    秦曉跟在她們后面,“媽,你忘了?有兩個?是我室友。”

    “過去這?么?久,早不記得了!鼻啬概牧伺臏乩斓氖种,問:“你很關心那個?陳什么?的?”

    溫漓沒想?到她這?么?敏銳,神色稍顯遲疑,想?干脆說出一切。

    之所以這?么?猶豫,是怕秦曉身體不好,承受不住打擊。

    可再拖下?去,溫漓感覺陳清軌先承受不住了。

    溫漓還在想?怎么?說,秦曉先一步開口:“清軌是為了保護阿漓受傷的,阿漓關心他也正常!

    溫漓:“……”

    *

    手外科,錢航拿著單子,排隊叫號。

    “今天不是周末,人咋這?么?多。”

    錢航看著電子屏,前面還有三個?人,他返回去坐到陳清軌旁邊,“你手還好嗎,要是不嚴重我們回去自己弄弄算了,我來。”

    陳清軌握了握受傷的右手,十指連心,鉆心的疼痛,“就你!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無差別攻擊啊。”錢航聲音愈小,“人沒死是好事?,你好歹裝一下?,我都替你捏一把冷汗。”

    陳清軌淡嗤:“怎么沒見你在楚彌和宋淮序面前裝一下?!

    “那能一樣么?!

    “也是,楚彌不是你女朋友。”

    “……”

    錢航被扎了心,不甘示弱扎回去:“我看溫漓還放不下老秦,他們當初生離死別?鬧得沸沸揚揚,簡直就是現代版泰坦尼克號,真?有可能重歸于好!

    陳清軌冷冷瞥他一眼。

    錢航聲音頓時小了一個?度,“額,我的意思是,讓你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和室友搶女朋友,不值當!

    陳清軌沒理他,看到排在他前面的人從門診室出來,起身進去。

    醫生是個?老男人,見陳清軌包扎右手的繃帶全是血,眉頭?皺得能壓死蒼蠅,一邊拆繃帶一邊問:“傷怎么?弄的?”

    陳清軌平靜道:“用力握住水果刀刃造成手掌內部切傷!

    醫生沒想?到他用詞還挺專業,“自殘?”

    “不是!

    “那是為什么??”

    “無可奉告。”

    醫生板起臉,“你什么?態度?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嚴不嚴重。”

    繃帶黏著血肉,拆開時很痛,陳清軌淡淡看著,眼都沒眨一下?,“我已經說了傷口由來。”

    錢航見醫生臉黑了,忙道:“您別?生氣,他現在心情不好,怕老婆和別?人跑了!

    繃帶完全拆掉了,醫生看著傷勢情況,表情變得嚴肅,“你這?得拍個?CT,看看有沒有傷到肌腱手筋,手指能動嗎?”

    陳清軌語氣頓了頓,“不靈敏!

    錢航在旁邊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指和掌心,倒吸一口氣,“怎么?會這?么?嚴重?”

    他還以為就是普通的劃傷。

    因為陳清軌反應太平淡,全程沒喊痛,沒表現出難受,反倒秦曉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身患癌癥,錢航擔心他更多,從沒想?過陳清軌會傷得更嚴重。

    錢航想?到了一件事?,馬上問醫生:“這?個?傷一個?月能治好嗎?”

    醫生道:“做夢呢!

    陳清軌也想?到了什么?,垂眼看著自己的手,神色淺淡。

    錢航道:“能不能想?想?辦法,我們是醫學生,近期有個?重要的出國考試,還有一個?月就要考了。”

    “這?口子這?么?深,就算只是外傷也不可能一個?月就好!

    醫生冷哼,看著陳清軌,“你還是醫學生?不知道手有多重要嗎,竟敢徒手接刀刃,要是手肌腱經脈受損,你這?輩子就別?想?拿手術刀了。”

    *

    秦曉在病房里?做檢查,溫漓沒進去,和秦母在門外等。

    “你這?些年過得怎么?樣?”

    秦母坐在墻邊椅子上,拉著她的手,溫和詢問。

    “挺好的!睖乩煨α诵Α

    “那就好!鼻啬父袊@!拔矣泻脦状蜗?告訴你真?相,但又害怕把你拖下?水!

    她說:“秦曉也是這?么?想?的,做人不能這?么?自私!

    “阿姨!睖乩煳兆∷鶝龅氖郑瑔枺骸扒貢缘牟,是更嚴重了嗎?”

    難道他說快好了,又是在騙她。

    “沒有沒有!鼻啬感Φ,“最難熬的階段我們已經撐過來了,他很久沒發病了,只要這?次手術成功,他應該就能回歸正常生活!

    “不幸中的萬幸,鼻咽癌是所有癌癥中相對好治的一種?。”

    秦母絮絮叨叨說了他們這?些年治病情況。

    溫漓靜靜聽,真?的很不容易。

    “阿漓,我有一個?請求!鼻啬刚f得口干舌燥,從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口,“如果他手術后好了,你能陪在他身邊嗎?”

    溫漓為難:“我……”

    “他一直很想?你!鼻啬赶?到兒子這?些年受的苦,忍不住掉眼淚,“靠著想?見你這?個?信念支撐到現在,每次做化療,他都痛苦得想?死,可從來沒有輕生的想?法,他時常說,等身體好了,就回去找你,你是他的動力。”

    秦母眼眶濕紅,“這?次,我本來打算等手術完了,再去找你,沒想?到剛回來沒幾天他就碰到你了,這?都是緣份啊!

    溫漓心臟酸澀。

    但是,太晚了。

    “對不起,阿姨!彼f給?她一包紙,低聲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空氣一靜。

    秦母苦笑了聲,“也是,過去這?么?久了,你有了新生活很正常,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對方是誰,也是京大的嗎?”

    溫漓嗯一聲。

    “同學?”

    “不是。”

    秦母看她的反應,電光火石間,猜到什么?,“難道是那個?姓陳的男生?”

    剛剛沒仔細看,長得好像挺帥。

    溫漓道:“對,是他!

    空氣又靜了會,秦母慢慢放開她的手,“沒記錯的話,他是秦曉的室友吧?”

    “對不起。”

    除了道歉,溫漓不知說什么?好,“如果有其他我能幫上忙的事?,我一定盡力而?為。”

    秦母心情復雜,“秦曉知道這?事?嗎?”

    “還不知道!

    “那還好!鼻啬付硕ㄐ,請求道:“做手術前,你能不能先別?告訴他?我怕他情緒失控影響到身體,我不敢賭,等手術成功了,再讓他慢慢接受現實,好不好?”

    溫漓本來就是這?么?打算的,點?點?頭?,“好!

    秦曉的檢查結束了,醫生說一切正常,休息一下?就好。

    應秦母的請求,溫漓留下?來陪了秦曉一會兒。

    秦曉換上了病號服,面向她時蒼白?的臉孔迸發出鮮活的生命力。

    “阿漓,這?里?有梨,吃嗎,我給?你削。”

    “還有橘子,香蕉吃不吃?”

    他笑得眉眼彎彎,視線一刻都沒離開溫漓,怎么?看都看不夠。

    溫漓好像又看到了以前的他,一陣恍惚,輕聲道:“我不餓,吃不了這?么?多!

    “他好久沒這?么?開心了,真?好!

    秦母想?到溫漓身邊已經有人了,不由嘆了口氣,“我出去透透氣,不打擾你們了!

    “阿姨,等等。”

    今非昔比,溫漓現在和秦曉單獨相處不太好,可她抬頭?的功夫秦母已經出去了。

    “阿漓,怎么?了?”秦曉拿著水果刀,準備削梨。

    “沒什么?!睖乩炫麓碳さ剿是留了下?來,從他手里?拿過刀,“我來削吧!

    她從水果籃里?拿出一個?梨,洗凈,坐到沙發上認真?削起來。

    離太遠,秦曉下?床來到她身邊。

    她頭?發很長,散在肩頭?,低頭?的的時候,有幾縷發絲遮住臉。

    秦曉靜靜看了她一會兒。

    過去這?么?久,除了頭?發長了,她變化不大,瓜子臉,又白?又嫩,顯得小。

    秦曉忍不住伸手,想?把她的發絲撥到耳后,還沒碰到,溫漓抬頭?躲開了。

    秦曉連忙解釋,“你頭?發遮住眼睛了,我怕你難受,我這?里?有發繩,你要嗎?我媽的!

    “我有。”溫漓為了掩飾尷尬,從包里?抓出一把發繩,“之前買了好多。”

    秦曉道:“你手不方便,我來給?你綁頭?發吧!

    見他來真?的,溫漓顧不得手黏,隨便拿了根發繩迅速扎了個?馬尾辮。

    “不用不用,我綁好了。”

    秦曉的手在空中僵住,慢慢放下?,“阿漓,你現在是討厭我了嗎?”

    “沒有!睖乩煺f。

    “可你很排斥和我有肢體接觸。”秦曉自嘲,“你放心,癌癥不是傳染病,不會傳染。”

    溫漓沉下?眉眼,“你別?這?么?說。”

    “那是為什么?,”秦曉難過地看著她,“我們不能回到以前了嗎?”

    沉默。

    溫漓良久才道:“等你身體好了,我告訴你答案!

    *

    秦母出去沒多久又回來了,每當溫漓想?走,秦母就開始拉家;貞涍^去,溫漓不知不覺待了一個?多小時。

    眼看窗外天色越來越暗,溫漓給?陳清軌發的信息他一條都沒回,她心里?彌漫著不安,按捺不住從沙發上起來,“抱歉,太晚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秦母聲音停住,知道留不住了。

    “那我送你!鼻貢砸舱酒饋,興沖沖道。

    “不用,你多休息,學校就在附近,一下?就到了!睖乩炜嫔习,朝他揮了揮手,打開門出去。

    秦母見秦曉臉色黯淡,嘆氣,“她現在有自己的生活,別?太在意!

    “媽,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秦曉也不蠢。

    “怎么?會,她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她是在顧及你身體,怕你情緒激動,不敢和你深入接觸!鼻啬傅,“別?瞎想?!

    “……”

    溫漓乘電梯下?樓,拿出手機,陳清軌還是沒回微信,心情有些沉重。

    他肯定還在生氣。

    溫漓悶悶想?。

    也正常,畢竟是她的錯。

    是她沒控制好情緒,沒控制好自己。

    走出住院大樓,夜黑風寒。

    溫漓低頭?哈掌心,忽然聞到一股煙味。

    正前方空地,有個?男人在路燈下?抽煙,高大清瘦,人站在背光的陰影處,看不清臉,只有一道漆黑的影子,還有指間火星燃起的白?霧。

    溫漓一下?認出了陳清軌,心臟用力跳了跳,快速朝他跑過去。

    與此?同時,病房里?,秦曉在地上看到一根黃色發繩。

    “這?是,阿漓的?”

    秦曉撿起來,和溫漓綁頭?發的那根是同樣的款式。

    “等她下?次來再給?她吧。”秦母不甚在意。

    秦曉神色猶豫幾秒,握緊發繩沖出門,“她應該還沒走遠,我給?她送過去。”

    *

    “你沒回去?”

    離近了,溫漓發現一地煙頭?。

    陳清軌嘴唇干,皮膚白?,身上煙味很重,也不知等了多久。

    溫漓不舒服地咳了咳,陳清軌掐滅煙,嗓音被熏得啞,喑沉,“你希望我回去?”

    “不是,因為你沒回我信息,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溫漓擔心地看向他的右手,已經換了新的繃帶。

    “你手沒事?吧?”

    “你的信息我看了!标惽遘壪袷菦]聽到,“你被秦曉他媽留下?來,讓我先回去。”

    “你想?要我怎么?回,”他諷刺輕笑,“收到,了解,好的,是不是你說你要和他在一起了,我也要這?么?回?”

    溫漓眼睛紅了一圈,“我沒這?么?想?!

    陳清軌看到她眼底的委屈,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突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溫漓預感到什么?,抬頭?看他的時候,他捏著她下?巴重重親下?來。

    呼吸被奪走,鼻間全是他味道,薄雪氣息混著很重的煙味,明明不好聞,可溫漓并不反感,不自覺抓緊他的衣服,睫毛顫動得厲害,無措了幾秒后,試探性?地伸出舌,才碰他一下?,就被卷走了。

    陳清軌親得很兇,急,狠狠吸吮她的舌,掠奪她口中的一切,他們氣息緊緊交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越來越熱,溫漓鼻尖沁著汗,呼吸不過來,但她沒有推開他,笨拙地努力回吻,身高不夠,腳總往上踮。

    陳清軌攻勢稍緩,她的舉動極大安撫住了他內心的焦躁。

    濕熱的吻從她的嘴,往上滑,細細密密親吻她的鼻子和眼。

    男人抱緊她,在她耳邊低喘。

    “我們不會分手,對吧?”

    溫漓腦袋暈暈的,軟軟回抱他,輕嗯。

    陳清軌:“說,你是我的。”

    溫漓忍著羞恥,細聲細氣,“我,我是你的!

    他們身后不遠。

    秦曉抓著發繩,從住院大樓跑出來,一抬頭?就看到這?幕,腳步猛地停住,怔怔睜大眼。

    第47章 為難

    那天?之后, 又過了?半個月,溫漓沒再去醫院,也沒見過秦曉, 只?和秦母保持一定聯系,偶爾從她那里獲知秦曉身體狀況。

    周三上午,溫漓只?有兩節審計課,上完后和伍玲離開教室。

    伍玲:“去二食堂嗎?隨便打包點什么回去!

    還不到十點, 伍玲最?不喜歡這個時間點下課。

    吃飯的?話太早,不吃吧等會還要下來吃, 麻煩死了?。

    溫漓看?了?眼手機,語氣很平常,“晚點軌軌會來找我吃飯!

    “咳!蔽榱釂艿,“你也不嫌肉麻!

    “還是你提議的?,”溫漓笑?了?笑?,“之前我這樣喊了?他一次, 他挺受用的?!

    “他果然是個悶騷!

    伍玲道?:“他每天?都滿課, 中午這么點時間大老遠跑來找你, 不用休息么?”

    溫漓抿唇, “我勸過他了?,他堅持要來!

    “他是不是越來越黏你了?!

    溫漓不置可否,眼看?走過二食堂,伍玲沒動靜,“你不去打包嗎?”

    “一個人不想去, 還是回去叫外賣吧!蔽榱嵴f。

    兩人回宿舍, 發現門竟然開著?, 楚彌回來了?。

    三月初,天?還涼, 楚彌就穿了?條碎花吊帶短裙,懷里墊著?抱枕,屈起一條長腿在床上涂腳趾甲油,模樣很慵懶。

    她倒不怕走光,溫漓看?到她大腿內側皮膚,雪一樣白。

    “回來了?!背䦶浵祈?她們一眼。

    “嗯!睖乩熳叩酱蹭伹,把背包掛床頭。

    伍玲憋不住問?:“你不是有課嗎,怎么就回來了??”

    “來大姨媽身體不舒服,請假了?!背䦶浬w上指甲油,望向溫漓,“而且我聽錢航說了?一件事,有點震驚,秦曉沒死?”

    “誰!蔽榱釠]反應過來,隨后瞪大眼,“臥槽,你別嚇我,他大白天?的?見鬼了??”

    溫漓平靜道?:“是真的?!

    她沒打算到處說,相信秦曉也不希望被人打擾,不過她們問?了?,她也不會瞞著?。

    溫漓把那天?發生的?事說了?。

    伍玲大受震撼,“搞了?半天?他原來沒上那架飛機,這運氣也是逆天?了?,電視劇都不敢這樣演。”

    楚彌沒發表看?法,只?是問?:“你打算怎么辦?”

    溫漓:“什么怎么辦!

    “當然是秦曉和陳清軌你選誰!蔽榱岬?,“你們以前愛得那么深刻,慘烈,不會舊情復燃吧?”

    沉默幾秒,溫漓說不會,“我現在喜歡的?人是陳清軌!

    楚彌表情一松,“那就好?,害我替我哥捏了?把冷汗!

    她拉上床簾換衣服,“我想去超市買東西,你們去嗎?”

    伍玲:“不去,才上來,不想下去!

    溫漓倒了?一杯水喝,“我也是!

    楚彌:“沒義氣!

    伍玲:“你叫宋淮序陪你唄!

    楚彌從床簾里出來,換了?一身綠色長裙,很仙。

    她一邊系腰帶,一邊道?:“忘了?說,我和他分手了?!

    溫漓頓住。

    伍玲啊了?聲:“什么時候的?事?”

    “前不久!背䦶浛?到她們的?表情,噗嗤一笑?,“這么驚訝干嘛,我換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嗎?”

    溫漓:“我以為宋淮序是特別的?!

    “沒什么區別。”楚彌語氣平淡,“我膩了?!

    *

    醫學院,綜合實驗樓。

    鈴還沒響,趙綺艷已?經穿上白大褂,依次檢查等會兒內科實驗會用到的?設備儀器,因為涉及到尿檢,她仔細做消毒除菌。

    外面響起腳步聲,教授走進來看?到只?有她。

    “綺艷,這么早啊。”

    趙綺艷嗯一聲,“沒什么事。”

    “不愧是專業前三!苯淌谛?,“出瑞典學習的?名額,基本確定是你和清軌,到了?那邊也要好?好?表現。”

    “會的?!

    實驗室陸續來人,沒多久陳清軌宿舍一伙人到了?,趙綺艷不禁看?了?眼。

    有的?人天?生有魔力,什么都沒做也能讓別人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趙綺艷和陳清軌同時間段在醫院實習,她上學期就走了?,而陳清軌表現出色,醫院有意讓他留下來,她記得陳清軌是應了?的?,不知道?為什么上個月突然不干了?,回來和他們上課。

    陳清軌的?出現讓空氣靜了?幾秒,他毫無?自覺,右手隨意插在褲子口袋,身材挺拔高挑,他另只?手抓著?手機,低著?眼,用左手拇指打字。

    他皮膚白,眼皮薄又淺,眼珠顏色清透,垂眼看屏幕的時候,給人溫柔的?錯覺。

    他旁邊的人精神狀態就沒那么好?了?。

    宋淮序淺淺打了一個哈欠,眉眼倦怠,意態疏懶。

    他連續好?多天?這樣了?,錢航奇怪問了句:“又沒睡好?”

    宋淮序若無?其事,“嗯!

    錢航:“因為楚彌?”

    宋淮序一頓,“她和你說了?什么?”

    “我猜的?!

    宋淮序昨天?很晚回來,錢航冷著?臉道?:“你們別太瘋,小心搞出人命!

    宋淮序知道?他誤會了?,但沒解釋,“我會注意!

    錢航只?是試探而已?,聽到他承認了?,臉色微僵,還想說什么,宋淮序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你說,我要不要去看?看?秦曉,這段時間很忙,差點忘了?!

    錢航道?:“別了?,他自尊心高,說了?不想被看?!

    宋淮序挑眉:“溫漓也一樣?”

    哪壺不開提哪壺。

    錢航看?到陳清軌從手機屏幕里抬起頭,噤聲。

    “你們很閑?”

    陳清軌把手機揣口袋,斜睨了?眼他們。

    錢航:“是他說的?,不是我!

    宋淮序:“原來這是個禁詞!

    口袋里的?耳機因為剛剛動作掉在地上,陳清軌沒搭理?他們,俯身伸右手去撿,沒撿起來,他頓了?頓,不著?痕跡換了?左手。

    他直起身,教授走過來,“清軌,下課你和綺艷留一下。”

    “有事?”陳清軌掀起眼皮。

    教授覺得他真不識趣,非要他說這么明白,“說下去瑞典的?事!

    “關于這個!标惽遘壗忾_耳機線纏繞的?結,慢悠悠道?:“我前不久放棄資格了?。”

    “什么?”

    教授音量猛地拔高,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引了?過來,紛紛看?向他們。

    “為什么?”

    陳清軌說:“不想去。”

    “為什么不想去,”教授非要問?個明白,“你知道?這個機會多難得嗎?”

    有個男生笑?嘻嘻道?:“還用問?,軌哥舍不得女朋友唄!

    此話一出,大家都笑?了?。

    陳清軌勾了?勾嘴角,未否認。

    “簡直胡鬧!”教授氣道?。

    “其實是因為軌哥的?手……”錢航想解釋一下,陳清軌先開口:“就是單純不想去,把機會留給需要的?人吧。”

    教授被氣走了?,陳清軌披上白大褂,淡然自若。

    錢航和宋淮序去另一邊換衣服,錢航嘆了?一口氣,“老實說,我覺得軌哥和老秦在某些方面挺像,尤其是生病不愿告訴別人這點,犟得很牛一樣!

    宋淮序深有同感,“確實!

    陳清軌之前耳聾過一段時間,現在都沒幾個人知道?。

    說到底,還是自尊心太強。

    *

    陳清軌一句話,讓教授兩節課臉色都沒好?過。

    趙綺艷實驗完成得早,教授不想在教室待著?,提前五分鐘喊她一起走。

    “我早年?去過瑞典,辦公室有幾本瑞典語的?書?,我去拿給你。”

    趙綺艷道?謝,“那怎么好?意思,我和您一起去。”

    辦公室在隔壁樓。

    下樓,趙綺艷見教授臉還臭著?,“您還在生陳清軌的?氣?”

    “嗯!苯淌跊]好?氣道?,“這么好?的?機會說不要就不要,我對他太失望了?。”

    趙綺艷道?:“他有他的?想法吧!

    “真的?是因為他女朋友?”

    教授沒見過溫漓,只?隱隱聽過,是別的?學院的?,“你見過他女朋友嗎?”

    “嗯,還認識!

    “是個什么樣的?人?”

    說著?,他們走出實驗樓。

    趙綺艷還在組織語言,瞧見不遠處女生很眼熟,可不正是溫漓?她正巧過來了?。

    趙綺艷馬上對教授道?:“教授,就是她!”

    教授看?過去。

    好?家伙,小姑娘長這么漂亮,難怪陳清軌舍不得。

    *

    總是陳清軌來找她,溫漓有點過意不去,這次剛好?沒課,就提前來醫學院實驗樓等他下課。

    下課鈴聲還沒響,溫漓低頭看?手機,戴著?耳機聽歌。

    “你就是清軌女朋友?”

    身前的?光忽然被擋住,一個渾厚的?聲音落下。

    溫漓抬頭看?到一個頭發灰白的?老男人,摘下耳機問?:“請問?你是?”

    “抱歉抱歉,我們教授非說要和你聊一聊!壁w綺艷從后面探出身子。

    溫漓當然認識她,也就是說,這個男人是陳清軌的?老師?

    “找我有什么事嗎?”溫漓問?。

    教授換了?副和藹面孔,“關于清軌去瑞典,我有幾句話想說,那邊開設的?臨床項目集結了?世界各地非常優秀的?醫生,他去學習絕對百利無?害,不僅能學到最?先進的?技術,還能積累名聲人脈,希望你們慎重考慮一下。”

    “不要因為一時的?分別,就丟了?一輩子的?前途,他有才能也有這個條件,不去太可惜。”

    “等下,我沒聽明白!睖乩煲苫,“什么太可惜了??”

    趙綺艷回答:“陳清軌沒和你說嗎?我們學院要選人去瑞典參加一個臨床項目,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陳清軌說他不想去,我們猜大概率是因為你!

    溫漓愣了?愣,許久才道?:“我不知道?!

    秦曉的?事太突然,以至于她都忘了?問?陳清軌這件事,他也沒和她提過,沒想到他一聲不吭地不去了?。

    教授本以為是她不愿意讓陳清軌去,現在看?她也被蒙在鼓里,語氣緩了?緩,“事關他的?前途,你多勸勸他!

    “我知道?了?!睖乩燧p輕說,“謝謝您告訴我!

    他們一走,下課鈴響了?。

    溫漓沒心情繼續聽歌,在原地靜靜發呆。

    大批學生涌出實驗樓。

    一只?漂亮修長的?手捏了?下她的?臉頰,男人尾音微揚,懶洋洋的?調子很勾人,“在想什么?”

    溫漓抬眼看?到陳清軌,乖乖道?:“你!

    在想你。

    陳清軌輕笑?了?聲,低頭親了?她一口,“你倒越來越會說話了?!

    剛下課,人多,溫漓猝不及防,眼神有點懵地看?著?他。

    純得受不了?,陳清軌沒忍住又親了?口,這回是唇,溫漓臉紅地捂住他的?嘴,陳清軌才收斂了?些,左手牽起她,發現她手好?冰,他緊緊握住,“等了?很久?”

    “沒有!睖乩煜乱庾R道?。

    陳清軌沒在意,“想吃什么?”

    “都可以。”

    陳清軌知道?她的?都可以是真的?都可以,她不怎么挑食,不辣就行。

    他勾著?她的?小拇指,“去五食堂吃香鍋?”

    在學校辣得出名。

    溫漓看?著?他,“你故意的?吧?”

    陳清軌忍不住笑?。

    戀愛后,他笑?得越來越頻繁了?。

    溫漓看?了?他幾秒,猶豫道?:“我聽說,你不想去瑞典,有什么原因嗎?”

    陳清軌笑?意略收,“聽誰說的?!

    “等你的?時候碰到了?你們老師,簡單聊了?聊!

    溫漓低著?頭道?:“我覺得,既然有這個機會,對你有很大提升的?話,不妨去看?看?,反正只?有一年?!

    陳清軌沒有應。

    溫漓:“陳清軌?”

    “……”

    “軌、軌軌?”溫漓羞恥道?。

    她在伍玲面前風輕云淡,真喊起來還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陳清軌微皺的?眉松開,忽而道?:“最?近,我在外面租了?房。”

    溫漓啊了?聲,不明所以。

    陳清軌垂眸看?她,“愿意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么?”

    “現在?”溫漓跟不上他腦回路。

    “嗯!标惽遘壘従彽?:“我想過了?,你要備考CPA,有個安靜的?環境會好?些,不知道?你大三會不會實習,不論選擇什么都可以先住著?,如果實習了?看?看?工作在哪,如果住著?不方便就換,我打算以后挨著?你工作的?地方找工作,反正醫院哪都有。”

    溫漓心沉下去,“那瑞典……”

    “我不打算當外科醫生了?。”陳清軌指尖在她掌心撓了?撓,“去了?也沒用。”

    “為什么?”溫漓徹底懵了?,“你一直學的?這個!

    “累了?,不合適,膩了?,都有!标惽遘壵Z氣無?所謂,“兒科,內科,反正醫生那么多,不一定要上手術臺的?才叫醫生。”

    說謊,溫漓睫毛顫了?顫。

    那個教授明明說,他是史無?前例的?外科天?才,怎么可能不合適。

    “我還是覺得你不能放棄,你老師也是這么說的?。”

    “阿漓!标惽遘壵J真看?著?她,“你舍得我離開?”

    溫漓搖搖頭。

    陳清軌勾唇,“那就沒問?題,放心,我還會是你要嫁的?醫生,不會轉行!

    溫漓被他牽著?走,不知為何,身體有些發冷。

    陳清軌說去五食堂,前進方向卻是她喜歡吃的?三食堂,那兒的?菜清淡。

    走到一半,溫漓手機震動,是秦母的?電話。

    陳清軌看?過來的?時候,溫漓條件反射掛了?。

    陳清軌沒那么好?糊弄,“誰的??”

    溫漓搖頭,秦母又打來了?。

    陳清軌見她一臉復雜,瞇了?瞇眼,“秦曉?”

    “不是。”

    “他媽?”

    溫漓遲疑嗯了?聲,陳清軌淡哂,松開她的?手,“不接?”

    溫漓看?了?他一眼,還是接了?,“喂,阿姨!

    “阿漓,你現在能來醫院一趟嗎?”秦母慌道?:“秦曉暈過去了?!

    “怎么回事?”

    “不清楚,你能過來嗎?”

    秦母聲音大,陳清軌聽得一清二楚。

    他臉色很沉地拿過電話,“我也去!

    “你是……阿漓男朋友?不行!”

    秦母叫道?,“就讓阿漓一個人來,我兒子已?經不能再受刺激了?,你也是醫生,就當救人一命,讓阿漓過來好?不好??”

    情況好?像真的?很嚴重,溫漓臉色不自覺流露出幾分焦急,“陳清軌!

    陳清軌余光看?著?她,薄唇微微抿著?,“我送你過去,在醫院樓下等你。”

    *

    溫漓趕到醫院,秦母像是看?到了?救星,拉著?她到秦曉面前,“兒子,你看?誰來了??”

    秦曉已?經醒了?,臉色蒼白,戴著?氧氣罩,身上插滿管子,溫漓心揪成一團,聲音放輕:“你還好?嗎?”

    秦曉看?到她,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暗下去,虛弱笑?了?笑?,“阿漓,你上次落了?一個皮筋在這里,我去給你拿過來!

    他說著?要起來,身體劇烈晃了?晃。

    秦母和溫漓連忙阻止他。

    溫漓啞聲道?:“一個皮筋而已?,我自己拿就好?。”

    秦曉額頭抵住她的?手,留戀地蹭了?蹭,閉眼喃喃道?:“你說,我是不是干脆死了?,會更好??對所有人都是!

    “你不要這么想!睖乩煺f。

    秦曉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道?:“那你知道?我沒死的?時候,開心嗎?”

    “……”

    溫漓一時之間,竟答不出來。

    秦曉需要靜養,聊了?幾句,溫漓和秦母離開病房。

    走廊上,溫漓問?:“阿姨,秦曉怎么突然這樣了??”

    秦母愁眉苦臉,“不知道?,自從那天?你離開醫院,他去找你后,他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

    溫漓愣,“他去找我了??”

    “嗯!

    溫漓馬上意識到,秦曉應該是看?到她和陳清軌在一起了?。

    他都知道?了?。

    溫漓愧疚地把猜測告訴秦母。

    秦母久久未語。

    “阿姨,對不起!睖乩煺f。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秦母咬咬牙,抓住她的?手道?:“阿漓,能幫阿姨一個忙嗎?我知道?很過分,但我沒別的?辦法了?,你能作為秦曉女朋友,陪他度過這段時期嗎?”

    溫漓怔住。

    “我能感覺到他是真的?不想活了?,他總覺得拖累我,現在你又離開了?他!

    秦母眼中泛淚,說著?就要給她跪下來,“我就這么一個孩子,我不能看?著?他去死啊,就算是騙他的?也好?,看?在你們好?過的?份上,求你了?!

    “阿姨你別這樣!睖乩煲鏊饋恚豢,溫漓道?:“就算我現在能騙他,手術后呢,我要騙他一輩子嗎?”

    “之后總會好?起來的?,我求你,求求你好?不好??”秦母流著?淚,“你男朋友是醫生,他也能夠諒解的?。”

    “……”

    溫漓好?不容易安撫住秦母,離開。

    腳像灌了?鉛,很沉重。

    秦母的?提案,先不說陳清軌諒不諒解,換做是她,都諒解不了?。

    但是,要她眼睜睜看?著?秦曉死。

    也做不到。

    慢慢走著?,她又想到了?陳清軌的?出國?。

    和秦曉的?事加在一起,像兩座大山,壓在她身上。

    要怎么做,才是對的?,所有人都會滿意。

    溫漓走著?走著?,走不動了?,蹲下來抱著?自己。

    好?累好?累。

    醫院樓下,陳清軌等半天?,按捺不住要上去找人時,溫漓下來了?。

    看?到她的?樣子,陳清軌皺了?皺眉,拇指有些粗魯地擦拭她眼角的?淚水。

    “哭什么!

    溫漓搖搖頭,忽然伸手抱住他,臉埋在他胸口。

    “陳清軌,我好?難受!

    除了?這句話,她什么都沒說,喘不過氣。

    陳清軌第一次見她哭成這樣,當初秦曉死的?時候,她更多的?是哀莫大于心死,沒有這么崩潰過。

    他難得無?措,什么形象都不顧,也不再吃醋了?。

    “他會好?起來的?。”他輕拍她的?背,勉為其難道?:“以后每個禮拜我陪你來看?他一次。”

    溫漓顫了?顫,哭更狠了?。

    陳清軌更加小心,“兩次,不能再多了?。”

    他聲音低低的?,很溫柔。

    “別哭,我一直在。”

    *

    屋漏偏逢連夜雨。

    秦母三天?兩頭打電話過來,溫漓還沒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又接到了?一個騷擾電話。

    “是溫繼雄的?女兒溫漓嗎?你爸欠了?我們五十萬,具體的?……”

    溫漓沒等他說完就掛了?,最?近電詐越來越猖狂了?。

    她沒太在意,直到晚上溫母驚慌失措地打電話問?她有沒有收到催債電話。

    溫漓有種不好?的?預感,“爸是不是又借錢炒股了??”

    “我去問?問?他。”溫母掛了?電話。

    這晚溫漓一夜沒睡著?,第二天?沒等到溫母的?電話,溫父反而打了?過來,嗓音粗啞。

    “漓月,你媽不給我還錢,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溫漓很麻木,“我也沒錢。”

    溫父叫起來:“你男朋友有!他上次開的?那個車,你讓他賣了?隨隨便便就能還錢!

    “掛了?!睖乩煺f。

    “那我自己去找他,我聽你媽說他是個富家少爺,他那么喜歡你,為你花點錢怎么了??”

    溫漓掛電話的?時候,聽到他還在嚷。

    “你要不幫我,我就自己去找他要!”

    第48章 分手(新增2300)

    轉眼到?了周六, 剛到?十一點,伍玲拉著溫漓下來吃飯,食堂人不多, 占了個好位置。

    “阿漓,你吃得好少啊!

    伍玲見溫漓沒吃兩口?就?撂下筷子,飯菜還剩大半。

    “胃口?不好嗎?”

    “有點!

    溫漓散著長發,下巴尖尖的, 皮膚白得病態,劉海略長遮住眉梢, 眼皮底下有一抹烏青,懨懨的沒精神,臉看起來更小了。

    伍玲仔細看她憔悴許多,天?天?在一起,都沒發現。

    “感覺你這?段時間吃得都不多!

    溫漓拿紙擦了擦嘴,“吃不下!

    “咋回事, ”伍玲壓低聲音, “是不是和秦曉有關?你和我說, 放心, 我不告訴陳清軌!

    她只?是開玩笑,看到?溫漓動作?頓了頓,心里咯噔一下,不會被她說中了吧?

    溫漓沒說是或不是,余光瞥見手機屏幕亮了, 來電顯示閃著溫父名?字。

    她調的靜音, 伍玲反應慢半拍, 見她掛電話才知道又有人打給她了。

    “你最近電話好頻繁,騷擾電話?”

    “嗯!睖乩斓吐晳, 眉眼沒什么精神。

    和騷擾電話差不多,不是秦母,就?是溫父,還有各種來路不明的催債電話。

    她的生活突然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怎么都爬不上來。

    電話掛了沒多久,微信又彈出來。

    是秦母發的,顯示在通知欄里。

    【秦曉自殺被發現,正在搶救!

    溫漓心臟驟縮,全身發冷。

    還沒緩過來,陳清軌的一條微信,頂替掉秦母。

    【G】:房子布置好了,下午有空過來看看么?

    溫漓怔怔看了這?句話很久。

    “怎么了,”伍玲瞄了一眼,“誰的房子?”

    溫漓抿了下唇,“陳清軌。”

    伍玲馬上反應過來,“他想和你同居?”

    溫漓嗯了聲,眼角酸酸的,“他很早和我提過。”

    她的表情實在不像高?興,伍玲不由問:“你怎么想的?”

    溫漓沒回答,似乎已?經做好了決定?,緩慢打字回復陳清軌。

    【有空。】

    *

    下午,溫漓在宿舍照鏡子,臉色太憔悴,她想化妝掩蓋一下,可總化不好。

    窩在床上玩手機的楚彌看不過去?,拿了自己的化妝品給她化。

    “謝謝。”溫漓小聲說。

    “小事,”楚彌彎唇,“你下午要和我哥約會?”

    溫漓眼睫微顫,“嗯!

    “保證給你化得漂漂亮亮的,美死?他!背䦶浶Α

    溫漓看著鏡中的自己氣色慢慢變好,也笑了下,依舊道:“謝謝!

    陳清軌準時來接人,在女生宿舍樓下看到?溫漓,目光定?住,瞇起眼。

    溫漓任他打量,“不好看?”

    “好看。”陳清軌伸手,指腹揉了揉她眼尾和眼皮下面,摸到?一層厚厚的粉。

    陳清軌微微蹙眉,“沒睡好?”

    他們最近都忙,有段時間沒見了。

    “看書太晚了!睖乩鞗]想到?化了妝他都能發現,掩飾般抓住他的手,“我們走吧!

    “嗯。”陳清軌心神被她的手引走,小巧滑嫩,握著軟軟的,沒有多想,反客為主牽著她走。

    考慮到?溫漓還在上課,陳清軌租的房子離學校不遠,在對面的公寓房,只?隔了一條馬路。

    小區綠化高?,環境好,進去?要人臉認證,兩個保安在邊上守著。

    兩人坐電梯到?28樓,陳清軌打開門后,把鑰匙給溫漓保管。

    即使?有了心理準備,溫漓還是被里面的寬敞程度晃了下神,是個小三房套間,曲面落地窗透亮,小窗微微敞開,風吹起藍金色窗簾,有股淡淡的木蘭香。

    “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地方嗎?”溫漓說。

    “還有你。”陳清軌不滿她把自己剔除在外,捏了捏她的手指,把鞋柜里的拖鞋拿出來。

    “謝謝!睖乩燧p聲說,彎腰換鞋。

    陳清軌挑眉,忽然摟住她的腰。

    溫漓啊了聲,她鞋才脫一半,還是單腳站著,猝不及防倒在他懷里,像貓一樣受驚地抬起頭,“怎么了?”

    陳清軌順勢抱著她,低頭親了口?她的唇,“你怎么變客氣了!

    “沒這?回事。”溫漓睫毛顫了顫,臉色有瞬間的不自然,她轉開臉,手撐在他胸前要起來,“我們……”

    下顎被捏住,陳清軌把她臉轉回來,又親了下去?,這?次親了好久,不僅親紅了她的臉,眼底還浮現了氤氳的水霧。

    直到?把人欺負得呼吸不暢,陳清軌才放開她,拇指摩挲著她被蹂躪得鮮紅的唇,低低一笑,“這個比口紅管用!

    溫漓羞惱地張嘴咬他的手指,陳清軌也不躲隨便她咬,唇角微微勾起。

    他眼底的溫柔滿到要溢出來,溫漓怔怔松開了嘴,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我錯了!标惽遘壙吹剿劬t了,神色變得正經,抱著人低聲哄,“下次不親這?么久了,不舒服?”

    溫漓頭埋在他胸口,輕輕搖了搖,說沒有。

    女孩聲軟,鼻音有點重。

    陳清軌總感覺她不對勁,又說不上來,揉了揉她腦袋,“我帶你參觀?”

    “嗯。”

    陳清軌牽著溫漓看房子,只?簡單說了下房間衛生間等?地方的位置,其他的一筆帶過。

    他不說,溫漓也能感覺得到?他有多用心,還隱隱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家具很新,一看就?重新添置過,木質的地板,干凈锃亮,裝潢主色調是她喜歡的奶白色,茶幾上擺放著木蘭香薰,溫馨淡雅。

    溫漓來到?陽臺,依舊很寬敞,有兩排晾衣桿,她看著窗外,微微一愣,“你,封了窗?”

    “嗯!标惽遘夒S意往外看,“你之前不是說想養貓么,我在網上看養貓最好封窗,不然容易摔死?!

    溫漓總算知道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他們以前聊過有關房子的話題,她說想住在高?層有電梯的房子,落地窗前放一個沙發,午后抱著小貓懶洋洋曬太陽。

    簡單幾句話構成她對美好生活的想象。

    溫母嫌臟,他們家從來沒養過寵物,溫漓小時候偷偷抱了一只?流浪貓回家,被溫母從樓上扔下去?,從此以后溫漓再也沒碰過貓貓狗狗。

    溫父嗜賭,他們家存不到?錢,這?些年溫漓的發小玩伴一個個都搬出去?住進了大房子,他們家還龜縮在狹窄封閉的老小區里,爬著高?高?的樓,聽著鄰居大媽論長說短。

    當初秦曉的死?,就?是這?樣迅速傳遍全小區。

    溫漓每次回家,都有人在她背后指指點點。

    所以她一直很想搬到?誰都不認識她的地方,重新生活。

    沒想到?這?個愿景,這?么快就?可以實現了。

    溫漓怔了好一會兒,對陳清軌道:“這?真的是你租的房子?不僅搞了裝修還買了家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買的房子。”

    “我不確定?你喜不喜歡,所以沒買!标惽遘壵Z氣隨便又輕松,“房東也有賣的想法,你要看上了,我就?買下來。”

    “不著急。”溫漓立刻搖頭,“你別?看我,關鍵是你自己喜不喜歡。”

    陳清軌微挑眉,“沒看上?”

    溫漓忙道:“不是。”

    “那就?是看上了。”陳清軌說,“我明天?就?去?找房東買房子!

    溫漓急紅了臉,扯著他衣角,“你別?……”

    “逗你的!标惽遘壭χ笏l燙的臉,“這?么不想和我住?”

    溫漓張了張嘴又緩緩閉上。

    她想的,很想很想。

    她沒有說出口?。

    一共有三個房間,一個主臥兩個次臥。

    陳清軌早就?規劃好了,把淡藍色裝潢輕奢風格的主臥給溫漓。

    她喜歡藍色,喜歡看書。

    房間里有一個很大的書柜,多少書都放得下,書桌衣柜沙發一應俱全,學習休息都很方便。

    然后是廚房,衛生間,精心設計,半自動化。

    逛了一圈,陳清軌最后帶她去?自己房間。

    比主臥要小一些,布局相對簡單,干凈整潔,床是雙人床,大而醒目,幾乎占了房間一半位置,灰色絲絨被,像是剛洗過,又香又柔軟。

    溫漓站在床邊,聽到?身后門關上的聲音,瞬間知道他想干什么,腳步聲漸近,她目光追過去?。

    陳清軌踩著拖鞋懶洋洋坐到?她面前,兩只?手撐在床上,仰起頭靜靜看她,茶褐色眼珠暗流涌動,“累么?”

    他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語氣漫不經心的。

    暗示意味十足。

    溫漓捏緊手心,細密睫毛往下垂,眼睛不知道往哪看,“不累。”

    陳清軌喉中溢出兩聲笑,抓住她的手拉她過來。

    溫漓一不注意,被他攬到?懷里,整個人坐到?他大腿上,她的手無措地在空中僵了下,最后慢慢落在他肩膀。

    “是要做嗎?”她問。

    陳清軌被她害羞又強裝冷靜的模樣可愛到?了,低頭湊近,溫漓以為他又要親她,緊張地閉上眼,臉龐傳來溫熱的觸感,他只?親了她的臉,唇貼近她嘴角,氣息又熱又黏,離很近,卻沒有碰。

    “聽你的!彼斫Y在震,聲音低低啞啞,磁沉撩人,“你想就?做,不想就?不做,怎么開心怎么來!

    溫漓還在愣神,片刻,聽到?他又說:“房子怎么樣?”

    他尾音略揚,看似不經心,可不難聽出其中的期待。

    “搬過來和我一起住么?”

    他的吐息灑在臉上,很熱很燙,溫漓卻只?覺渾身冰冷,胸口?難受得抽疼,“我……”

    “你餓了我給你做飯!标惽遘壵f。

    腰微微一疼,好像有什么東西硌到?腰,溫漓低頭看,是他戴在指間的黑金戒指。

    她送給他后,他一直戴在身上,從不離身。

    像是怕被拒絕,陳清軌抱她很緊,隔著兩個人的衣服,溫漓都能感覺到?強烈的力度。

    有一剎那,溫漓以為自己落淚了,可眨了眨眼,什么都沒有。

    “你還會做飯?”她輕輕問。

    陳清軌:“會一點!

    “你哪有時間做!

    “忙的時候找阿姨。”

    “那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标惽遘壍种念~頭,眸光很亮地看著她,“就?待在這?里,好不好?”

    溫漓近距離看著他的眼睛,聲音哽在喉嚨,本就?不堅定?的意志更加動搖,差點就?想點頭。

    她突然間什么都不想管了,自私也好,任性也罷,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讓溫漓恢復了些許理智。

    陳清軌沒有動,只?看著她。

    “你不接電話么?”溫漓忍不住提醒。

    “不管!标惽遘壵f。

    “也許找你有急事。”

    陳清軌沒放開她,單手拿出手機看了眼,是沒備注過的號碼。

    離得近,溫漓瞥見了號碼,身體瞬間僵硬。

    是溫父的號碼!

    她腦袋空白了一秒,想都沒想搶過手機,仔細看發現中間有兩位數不一樣。

    陳清軌:“阿漓?”

    “抱歉,我看錯了。”溫漓回神,臉還是白的,把手機還他。

    是推銷電話,陳清軌只?聽了一句就?掛了,若有所思看著她,“你最近有點奇怪……”

    溫漓靠近,主動親上他的薄唇,將他沒說完的話堵回去?。

    陳清軌一頓,眸色變深。

    親多了溫漓吻技也提升了,描摹他的唇形,往口?腔探。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清軌沒有動,直勾勾盯著她看。

    溫漓眼睫發顫,要是以前,她說不定?就?退縮了,可他越來越沉的呼吸,越來越高?的體溫,讓她拋棄了羞怯,舌頭從他的嘴中收回來,唇齒輕輕劃過他的下巴,脖子,輕咬鎖骨處的紅痣。

    纖細的手探入他的T恤下擺,沿著塊狀分明的腹肌往上摸,來到?胸腔的位置,強烈的心跳震得她手抖。

    陳清軌喉結重重滾了滾,用力掐緊她的腰,“你以為這?樣就?能打發我?”

    她真的不對勁。

    溫漓不抬頭都能感覺到?他眼神多炙熱,像是要把她燃燒殆盡。

    她不說話,手指不知死?活地輕捻了下,像他以前對她做的那樣。

    不等?她把那些花樣用在他身上,唇被他粗暴的咬住,很兇,溫漓口?齒泄出幾聲嗚咽,柔軟無力,“疼……”

    整個人懸空,陳清軌抱起她扔到?床上,溫漓剛抬起頭,他壓了上來,黑發黏在額頭,汗水滴在她臉上,忍到?極致,嗓音嘶啞得厲害,“疼還招惹我?”

    熱度還在上升,心臟不受控地鼓動,溫漓臉很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但沒有移開視線,認真安靜地看著他,伸手去?碰觸他的眉眼,鼻子,和臉。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五官恰到?好處地俊美,難怪無論從前現在,都那么招小姑娘喜歡。

    溫漓還記得高?中陳清軌剛轉來他們學校,張宜挽著她跑去?看,理科重點班前鬧哄哄圍了一群人,女生居多,張宜硬是拉著她擠進了最外層包圍圈,可依舊隔得很遠,透過玻璃窗溫漓只?看到?了他頎長清雋的側影。

    少年像冬日的新雪,清冷潔凈,一塵不染。

    張宜個頭矮,沒看到?,問她陳清軌真的有別?人說的那么帥嗎?

    當時溫漓也不知道怎么了,撒慌說也看不清,試圖掩蓋她剛剛竟然看失神了。

    沒想到?,當初那個遙不可及仿佛生在云端上的人,會喜歡她這?么久。

    溫漓輕撫陳清軌的臉,手慢慢下滑,摸到?他躁動突起的喉結,混著汗水,性感得要命。

    溫漓忍不住多摸了兩下,隨后手被男人一把抓住,摁在她頭頂。

    “你就?這?么想要?”陳清軌隱忍低喘,眼深似墨,被撩撥得燥熱難耐,腦中每一根神經都是麻的。

    溫漓抬起腿圈住他的腰,不輕不重地蹭了蹭。

    她說:“想!

    話音剛落,男人灼熱的吻就?落了下來,似疾風驟雨密密麻麻,又濕又燙。

    溫漓乖得不得了,任他脫自己衣服,想親哪都配合地讓他親,甚至主動坐在他身上,手顫巍巍扶著。

    “別?動!彼暰和手一樣抖,“我自己來!

    陳清軌低哼了聲,視覺聽覺雙重刺激,舒服得要炸,眼尾動情泛紅,就?這?樣把她抱過來,揉捏。

    “寶貝。”他啞聲道,“到?底怎么了,這?么熱情!

    溫漓又漲又癢,沒說話,努力用身體回應他。

    整整一個下午,房間的動靜都沒消停過。

    溫漓主動得反常,陳清軌所有想要的姿勢,想玩的花樣,能的不能的她都盡力陪他,歡愉中眼淚止不住掉,又馬上被他舔掉。

    從床上到?客廳的沙發,又到?浴室,外面天?都黑了,陳清軌才把溫漓從浴室里抱出來回到?床上。

    溫漓精疲力盡,啞著嗓子說渴。

    “好!标惽遘壷?套了條褲子,倒了一杯水過來,看她撐著床艱難坐起來,剛剛的熱情仿佛只?是曇花一現。

    “在新家太激動了?”他扶著她的腰,難得有閑心開玩笑。

    溫漓搖搖頭,喝了一口?水潤嗓,沉默很久,輕輕叫他的名?字:“陳清軌。”

    “嗯?”

    溫漓說:“我們分手吧!

    陳清軌僵住。

    上一秒還溫馨的氣氛,瞬間凍住,降到?零點。

    陳清軌唇角弧度漸漸消失,道:“這?個玩笑不好笑。”

    “我沒開玩笑!

    溫漓用力捏著水杯,把眼角的酸意逼回去?,抬頭直視他,“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分手吧!

    陳清軌唇又彎起,冷而嘲諷,“因?為秦曉?”

    溫漓沒否認,嗯了一聲。

    這?也是原因?之一。

    陳清軌不說話了,裝都不裝一下,下顎線緊緊繃著,狹長的眼黑沉沉,臉色陰郁壓抑,渾身散發著可怖的戾氣。

    兩人都沒說話,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

    溫漓從沒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呼吸仿佛都帶著刺痛,入骨的疼。

    她不想再拖下去?,避開他的目光道:“對不起,是我不夠好,配不上你,你前途光明,離開我會更好!

    “我走了。”

    她掀開被子,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拽住用力往回扯。

    溫漓現在本就?酸軟無力,直接撞進他懷里。

    “別?走!

    陳清軌緊緊抓著她細瘦的手腕,力氣大得溫漓輕嘶了一聲。

    好疼。

    她抬起頭想讓他放手,看到?他的臉后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看起來比她還要疼。

    “別?走!标惽遘売种貜土艘槐,嗓子啞得能冒火,說得很慢很難,“你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到?,我們像以前一樣。”

    溫漓不忍心:“我都說了……”

    “無所謂!标惽遘増剔挚粗,一字一頓,“只?要別?被我看到?,你想做什么,我都無所謂。”

    溫漓內心狠狠震了震。

    她知道他不會輕易同意分手,但沒想到?他能退讓到?這?個地步。

    自尊心這?么強的人,現在為了她,姿態放得那么低。

    明明他什么錯都沒有。

    溫漓眼睛紅了一圈,差點就?反悔了,想抱著他哄,剛剛都是騙他的。

    可那樣的話,他的前途怎么辦。

    他明明能成為最好的外科醫生,會因?為她裹足不前。

    而她,又能給他什么呢。

    她有個無賴爸爸,有個拎不清的媽,他會被他們家吸血,吸到?死?。

    只?有他們分手了,所有人都能解脫。

    她還能救一條人命,多好。

    “陳清軌,別?這?樣。”

    溫漓把洶涌的情緒壓回心底,掰開他的手指,狠下心道:“剛剛,你要我做的都做了,我們好聚好散。”

    她沒用多少力氣,陳清軌的手就?松了,掌心之前受傷留下的疤痕顯眼。

    陳清軌看了她十幾秒,忽而嗤笑一聲,“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答應?”

    他捏起她一縷散落的發絲,攏到?她耳后,語氣輕淡,有種癲狂的平靜。

    “溫漓,我平時是對你有多好,讓你覺得隨便一句話就?能把我打發掉。”

    溫漓閉了閉眼,道:“我知道是我的責任,你想要什么補償,我會盡量滿足!

    陳清軌是真的覺得很可笑,“什么都可以?”

    溫漓:“嗯!

    陳清軌看著她的臉,淡淡吐出三個字:“給我口?!

    “……”

    溫漓一震,望向他的眸子浮現幾分愕然。

    “這?么看我干嘛,不是什么都可以?”陳清軌說。

    溫漓沒說什么,垂下眼,要拉下他的褲子拉鏈。

    陳清軌冷漠的聲音落下:“用嘴!

    溫漓頓了頓,撩起耳邊碎發,俯下身子,快要碰到?時,下巴猛地被捏住,陳清軌動作?粗魯地掐著她抬頭。

    “你就?這?么喜歡秦曉?”他冷冷逼問,漆黑的眼底憤怒壓抑不住。

    溫漓從沒見他失控過,這?是第一次。

    “嗯!

    她聽見自己冷靜應了一聲。

    “溫漓。”陳清軌也平靜下來,像往常一樣叫她名?字,“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

    溫漓沒有回答,指甲掐著手心,快要嵌進肉里。

    陳清軌從她的沉默中得到?答案,竟然笑了一聲,臉上滿是冷淡的嘲諷。

    原來,人失望到?極致,什么感覺都不會有。

    “是我冒昧了!

    陳清軌放開她,全部表情從他臉上消失,找不到?任何?掙扎不甘,看她眼神和普通人沒兩樣。

    他慢條斯理撿起地上皺巴巴的衣服,看也不看往身上套。

    “走的時候,鑰匙放茶幾上。”

    他再也沒看過她一眼,頭也不回走了。

    第49章 最后

    溫漓打理好自?己, 離開公?寓時已經八點?半了?。

    夜色濃黑如墨,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飄進溫漓眼睛里?, 涼絲絲的。

    雨不小,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溫漓抬頭?看了?看天空,直接走?出屋檐,任由雨水淋遍全身。

    小區里?有人和她一樣?沒?帶傘, 時不時踩著雨水從她身邊跑過去,只有她步子不急不慢, 像個異類。

    “要一起?撐嗎?”

    路過一個高個兒男生,看到溫漓沒?打傘,好心問了?句。

    溫漓怔了?下,下意識以為是陳清軌,明明聲音一點?不像。

    “謝謝,不用。”

    天冷雨水寒氣重, 溫漓臉凍得發白, 她避開對方撐過來的傘, 抓著挎包帶在雨中跑起?來, 在小區門口打了?輛車。

    *

    康瑞醫院,病房亮著燈,白光略暗,顯得幽靜。

    秦母看著床上消瘦蒼白的兒子,嘆了?口氣, “你晚上都?沒?吃什么, 餓不餓?我去給你削個蘋果!

    秦曉從手機里?抬起?頭?, 想說吃不下,可看著她比他還要憔悴的臉, 把話咽回去,說好。

    之后兩人都?沒?說話,秦母沉默地削好,秦曉安靜地吃,不知從何時起?,這樣?的氣氛已是常態。

    秦曉麻木咬蘋果,聽到手機響了?,迅速拿過手機。

    秦母看到他從緊張到失落,心酸得不行,道:“阿漓今天可能有事,也許明天就來了?呢!

    上午溫漓說今天會來看他,沒?說幾點?,秦曉從白天等到晚上。

    “我打電話問問!鼻啬刚f。

    “別打!鼻貢哉Z氣低沉,“她現在只會覺得我煩,不會來的!

    “我沒?這么說過!

    門口傳來一道淡淡的女聲。

    病房門沒?關,溫漓走?了?進來,渾身半濕,長發濕漉漉垂下,水珠滑落過白皙下巴。

    秦曉愣愣看著她走?近,“阿漓……”

    “哎呦,怎么濕成這樣?!鼻啬格R上站起?來,拿干毛巾給她,“淋雨過來的?”

    溫漓嗯一聲,擦了?擦頭?發,“沒?帶傘!

    秦母:“把濕衣服換下來穿我的,別感冒了?。”

    “不麻煩,晚點?我回去洗澡!

    溫漓邊說,邊打量秦曉,他神情?激動,不像是搶救過的樣?子,“阿姨說你自?殺,怎么回事?”

    秦曉又是一愣:“我沒?自?殺啊!

    溫漓看向秦母。

    秦母尷尬道:“我要是不這么說,你就不會過來了?!

    秦曉這才?知道溫漓為什么會來看他,臉上激動散去,“媽,阿漓現在有自?己的生活,我們不該打擾她。”

    秦母道:“你好意思說,做夢都?在喊人家名字!

    “算了?,沒?事!

    溫漓打斷他們,來的時候她就有所預料。

    上午秦母說秦曉自?殺,她打電話過去問具體情?況,秦母說得支支吾吾,她就猜測可能是假的,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過來。

    就秦曉的狀態來說,現在是假的,以后可能變成真的。

    溫漓看著秦曉,“你知道我和陳清軌在一起?了??”

    “嗯!鼻貢缘皖^?道,“以后你還是別來了?,被他知道了?不好!

    “我們分?手了?!睖乩煺f。

    秦曉猛地抬頭?,“為什么?”

    “本來就沒?在一起?多久。”溫漓注意到他手上的蘋果核,將?垃圾桶拿近了?些,“你別多想,也別亂來,都?到這一步了?,好好準備手術!

    秦曉說:“你不會是騙我吧,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了?什么?”

    秦母不自?在道:“瞧你說的,我哪里?干涉得了?她!

    溫漓面色平靜,說不是,“我們真的分?手了?!

    她這副樣?子,連秦母也搞不清真的假的。

    秦曉已經信了?,“因?為我?”

    “不全是。”溫漓不想談這個,“手術什么時候?”

    秦母回答:“下月初。”

    溫漓對秦曉道:“手術前我會盡量抽空來看你。”

    秦曉直直看著她,“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對我還有感情??”

    “我,”溫漓語氣頓了?下,“和別人在一起?過。”

    “我不介意!鼻貢栽囂叫缘刈プ∷氖。

    溫漓沒?躲開也沒?掙扎,垂眸看著他們相握的手。

    秦曉終于笑了?,眼里?重新綻放光彩。

    “阿漓,我不在乎你以前和誰在一起?,做了?什么,我只要你的未來!

    *

    學校有門禁,溫漓沒?待多久就要走?,秦曉想送她。

    怕他身體出意外,溫漓不同意,和他拍了幾張照片哄他。

    秦母笑呵呵在邊上當攝影師,感覺像是回到了?從前,那時候溫漓經常來他們家玩,秦母就喜歡拍他們記錄生活日常。

    溫漓走?的時候,想起?什么,讓秦母把拍的照片發她一份。

    溫漓卡在門禁的十一點到宿舍樓,阿姨正在鎖門,見?到她開門讓她進來了?,知道她有男朋友,念叨道:“別老和男人大晚上鬼混,鬧大肚子后悔都來不及!

    雨還沒?停,溫漓收起?秦曉塞給她的傘,低聲道:“以后不會了!

    回到宿舍,楚彌和伍玲已經上床休息了,敞著床帳打王者。

    “你竟然回來了?!背䦶浛粗螒,頭?也不抬,“還以為你會和我哥在外面過夜!

    伍玲余光瞥見?溫漓頭?發是濕的,咦了?聲,“你怎么淋到雨了?,陳清軌沒?送你回來?”

    “我們分?手了?!睖乩煺f,打開衣柜取出干凈的睡衣,準備洗澡。

    靜了?靜,另兩人同時停住手上動作,伍玲還處在震驚中,楚彌已經從床上爬起?來沖到溫漓面前。

    “是不是因?為秦曉?”楚彌問。

    溫漓抬頭?看她,心想不愧是兄妹,第一反應都?是這個。

    “嗯!彼卮。

    “為什么?”楚彌真的很生氣,“你明明說過現在喜歡的是我哥!

    溫漓看了?看時間,道:“可以讓我洗完澡再說嗎?馬上要斷電了?!

    楚彌臉完全黑了?,朝她抬起?手。

    “楚彌,冷靜點?!”伍玲見?她打溫漓,嚇得爬下床。

    巴掌在溫漓臉側停下,不足一寸距離,溫漓眼都?沒?眨,平靜道:“不打嗎?”

    楚彌冷著臉看了?她半天,走?向門口。

    伍玲連忙道:“下面鎖門了?,你去哪兒?”

    “去隔壁寢睡!背䦶浰ι祥T。

    伍玲閉上嘴,看了?一眼溫漓,她依舊不冷不熱,拿著衣服轉身去浴室。

    溫漓用最快速度洗澡,洗到一半還是斷電了?,水變冷,她關掉花灑穿上睡衣出去,頭?發滴著水,沒?吹風機很難干得了?。

    溫漓隨便擦了?擦坐到床上,看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不著邊際地想反正也睡不著,干不干得了?好像也無所謂。

    就在她發呆時,手機屏幕亮了?,振個不停。

    溫漓反應慢半拍,低頭?去看。

    溫父打來的視頻,她不接他電話,他總有別的辦法?找她。

    溫漓摁斷視頻,把秦母發她的照片轉發給他。

    【這才?是我男朋友!

    溫父連發好幾個問號:【秦曉??他不是死了?嗎???】

    溫漓:【沒?死,在治病。】

    溫父:【你才?有病吧,他都?這樣?了?你還和他在一起??陳清軌呢?】

    溫漓:【分?了?,我喜歡的還是秦曉,他手術還差十五萬,爸,你能拿得出來嗎?我以后賺了?錢還你!

    溫父:【開什么玩笑,我都?自?顧不暇了?,哪有錢給你!】

    溫漓:【你借錢渠道那么多,十五萬應該輕輕松松吧。】

    溫父沒?回了?。

    溫漓繼續問他要錢,刷屏,每隔半小時轟炸一次,就這樣?到了?十二點?半,被他拉黑了?。

    手機也快沒?電了?。

    溫漓揉了?下半濕不干的頭?發,退出溫父的聊天界面,目光不小心落在頂置的微信上。

    陳清軌的頭?像還是一輪月亮,沒?有變過。

    溫漓看著,又發起?了?呆。

    沒?多久,嗡地一聲,手機耗盡電黑屏。

    *

    那天后,溫漓再也沒?見?過陳清軌。

    他以前送她的東西,她本來想通過楚彌歸還,不想楚彌在那之后也不在宿舍過夜,回來也是挑她上課的時候。

    溫漓做足心理建設,給陳清軌發了?一條微信,問他要一個地址,她寄過去,或者給個數折現。

    溫漓等了?一天,他沒?有回。

    意料之中,他沒?刪她就不錯了?。

    可能之前忘了?,她的微信提醒了?他,現在刪了?也說一定。

    要不要再問問。

    宿舍,晚八點?,溫漓在聊天框刪刪改改打了?一段話,手指在發送鍵前停頓好幾次,始終按不下去。

    她看著陳清軌的頭?像出神。

    原以為自?己對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就算再見?到他也能若無其事,沒?想到她連他刪沒?刪她都?沒?勇氣確認。

    “阿漓,我洗好了?!蔽榱嵬崎_浴室門。

    溫漓回神,應了?聲,起?身去洗澡。

    伍玲:“楚彌今天也不回來嗎?”

    “她沒?說,應該吧!

    伍玲看了?看她,突然道:“你還好嗎?”

    溫漓被問得一愣,“你指什么?”

    “你和那個誰分?手后,就沒?見?你哭過笑過。”伍玲語氣遲疑,“你真的沒?事嗎?”

    溫漓扇了?下睫毛,“沒?事!

    *

    陳母在保姆阿姨的看護下做復健,不用拐杖在家里?走?了?一圈,雖然還有點?慢,但已經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阿姨開心之余不免唏噓,“夫人已經不需要我了?!

    陳母失笑,“怎么會,你跟了?我半輩子,我肯定要養你下半輩子的!

    趁著還有力氣,她又走?了?一圈,期間接了?一個電話,阿姨看她臉上泛起?少女羞澀的笑,等她掛電話打趣道:“又是那位王先生?”

    陳母點?頭?:“他約我周末見?面!

    阿姨擔憂起?來,“他靠不靠譜呀,別又像周諶,是個家暴狂。”

    周諶是陳母前夫,同時也是陳清軌生父。

    “不會,這回是爸爸介紹的,人品不會差!标惸冈谙胫苣┐┦裁,往房間走?,“來幫我挑衣服!

    “好咧。”阿姨跟著她,猶豫了?下還是說:“前陣子我回老家,打聽到周諶敗光了?錢離開了?,還揚言說要去找老婆!

    “我早就和他沒?關系了?。”陳母淡了?眉眼。

    “話雖如此,出門還是得小心,他就是個瘋子,萬一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兩人說著,門口傳來動靜,陳母轉頭?看陳清軌回來了?,他單肩背著包,黑色毛衣牛仔褲,耷拉著眼皮看起?來沒?什么精神,一只耳朵塞著耳機,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冷又頹。

    算上今天,他已經連續回來好多天了?。

    不正常,陳母和阿姨對視一眼。

    “我去泡茶。”阿姨離開。

    “清軌,吃了?飯沒??”陳母走?到客廳,“我讓張姨再炒兩個菜。”

    “吃了?!标惽遘壢∠露鷻C,抬起?眸,“今天身體怎么樣?。”

    “好多了?,已經能自?己走?了?!标惸刚f。

    “那就好。”陳清軌懶懶撂下三個字,徑自?回房間。

    張姨端來泡好的茶。

    “我來吧。”陳母接過來去陳清軌房間。

    門開著,陳清軌戴著耳機在用筆記本,屏幕上字密密麻麻,陳母瞄了?一眼,全是醫學專業術語,看不懂。

    她端茶走?過去,陳清軌背對她坐著,沒?任何反應。

    要是以前,她到門口他就會察覺到。

    陳母越想越覺得他這些天不對勁。

    手機振了?下,陳清軌看了?眼,然后就不動了?,一直保持一個姿勢。

    陳母在他身后探頭?,是溫漓的微信,內容是……

    “你和阿漓分?手了??”她驚訝道。

    陳清軌沒?有轉頭?,息屏手機,淡道:“媽,好歹敲下門。”

    “你又沒?關門。”

    陳母把茶放在他桌上,“怎么回事,你們怎么分?手了??”

    陳清軌沒?回答,盯著窗外黑沉的天空。

    氣氛有些沉重。

    陳母看著他削瘦的下巴,衣領松垮鎖骨露在外面,凸得明顯。

    她一陣難過,自?從她離婚他們搬到京市,陳清軌從沒?這么消沉過,他就算情?緒不好也不會暴露在人前,現在這樣?,更?像是連裝樣?子的心力都?沒?有。

    陳母溫聲道:“能和媽媽說說原因?嗎?”

    陳清軌眼皮微微動了?下,看著窗戶上自?己沒?有表情?的臉,瞳孔映著夜色,漆黑無光。

    “她不喜歡我!

    低啞的聲音響在房間里?,陳清軌語氣淡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分?手后,陳清軌想了?很多,幫她找借口,想理由,可越想,越清晰地意識到,她只是不喜歡他,或許喜歡過那么一點?,但將?他和秦曉放在天平上,他永遠不是被選擇的那個。

    僅此而已。

    陳母道:“她這么和你說的?”

    陳清軌沉默。

    陳母換了?個說法?,“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陳清軌面無表情?道:“我都?讓步到她出軌了?。”

    陳母噎了?下,順著分?析道:“你做了?這么大犧牲,正常來說應該不會分?才?對!

    陳清軌表情?略有松動,聲音更?低,“你覺得是為什么。”

    “不知道!标惸感Σ[瞇,“你喊我一聲媽媽,我幫你問問看怎么樣??”

    “我問過!

    “也許我來問效果不一樣?。”

    陳清軌瞥她,“我不是一直喊你媽?”

    “不是媽!标惸刚J真糾正,“是媽、媽,兩個字。”

    “……”

    *

    溫漓遵守約定,上課之余,只要有空就會去醫院看秦曉,秦曉精神肉眼可見?地好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溫父沒?再找過她。

    溫漓和溫母通過電話才?知道,溫母再一次心軟替溫父堵上了?窟窿,她說溫父跪下來哭著求她,她實在不忍心。

    溫漓聽聞沒?太大感覺,沒?再像以前那樣?勸她離婚,只說知道了?,不再提及此事。

    一個月很快過去,秦曉動手術的日子到了?。

    秦曉緊張得不行,吃不下飯,溫漓前一天去醫院安撫他的情?緒,表示明天會早點?過來陪他。

    他要做各項檢查,需要充足的休息,溫漓沒?待太久就回學校了?,在學校門口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陳阿姨?”

    溫漓訝然喊道。

    眼前的女人身著黑色長裙,長發飄飄,妝容顯年輕,絲毫看不出有四十歲。

    正是陳清軌的媽媽,陳美枝。

    “阿漓,好久不見?!标惷乐睾痛蛘泻簦拔业侥闼奚嵴夷,你室友說你出去了?,我就想在校門口應該能等到你回來!

    “不用這么麻煩,找我的話可以發微信!睖乩煜乱庾R尋找陳清軌的身影,沒?找到,來的只有她一個,“您的腿……”

    “已經可以自?己走?啦。”陳美枝笑道,“現在方便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溫漓從她的表情?可以確定,她知道他們分?手了?。

    “好!

    她們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廳。

    陳美枝看著菜單,“想喝什么?我請客!

    “不用!睖乩熘苯舆M入正題,“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陳美枝點?了?兩杯熱可可,道:“想來邀請你參加我的婚禮。”

    嚴肅的氣氛一消而散,溫漓萬萬沒?想到,啊了?聲。

    “開玩笑!标惷乐此裸碌臉?子,笑了?,“不過確實有可能,就是沒?那么快!

    服務生端來可可,溫漓捧著瓷杯暖手,“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

    “溫和有禮,很紳士!

    “挺好,恭喜!

    陳美枝喝了?一口可可,道:“好巧,清軌也這么說!

    溫漓久違聽到這個名字,手指無意識摩挲杯壁。

    陳美枝聲音放輕,“我這次來找你,主要是來問你和清軌分?手的原因?,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果然是為了?這個,溫漓低頭?說:“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不喜歡他了?,抱歉。”

    “我還以為是你家出事了?。”

    陳美枝說著,看到她抿了?下唇,繼續道:“想去你家拜訪一下呢。”

    溫漓啞然,她本來就不擅長在長輩面前說謊,陳美枝還這么敏銳,無論她回答什么,只要去她家一問,就什么都?知道了?。

    “和我說實話好不好?”陳美枝緩了?語氣道:“我不告訴清軌!

    她的聲音太溫柔了?,溫漓逐漸卸下心防,略作遲疑,把一切都?說了?。

    “我覺得,離開我他會更?好。”

    陳美枝聽完后沒?太大意外,旁觀者清,又經歷得多,她看得反而更?透徹。

    “你問過清軌,他也是這么覺得嗎?”

    溫漓沒?吭聲。

    “你家里?的事不難解決,你要是不想拖累他,可以直接和他說,清軌不傻,會和你一起?想辦法?,而不單單只是借錢;他向來很有主見?,你覺得他應該出國,他本人不一定喜歡,只要有能力,未來無論做什么都?能有作為,至于你生病的前男友,”

    陳美枝語氣頓了?下,看著她說:“我想清軌應該不會反對你照顧他一段時間。”

    所有矛盾都?被她三言兩語化?解,溫漓啞口無言。

    仔細想想,那些事也不是那么可怕,為什么沒?能好好和他說呢。

    她怔了?很久,聲音漸啞,小小的,“我,還能和他和好嗎?”

    她對他說了?那樣?的話,他會原諒她嗎?

    “當然!标惷乐_她眨眨眼,“明天休息日,他就在家哦!

    溫漓咬了?下唇,“明天,秦曉做手術,我答應要陪他!

    陳美枝笑,“不急,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我想不管過了?多久,他都?會等你的!

    兩人聊了?一個小時,陳美枝要回去了?,她們離開咖啡廳,溫漓想送她回家,陳美枝搖頭?,“我等下還要去超市買點?東西!

    溫漓不放心,“你一個人真的不要緊嗎?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沒?事。”陳美枝失笑,“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你們要和好哦,我很喜歡你呢!

    溫漓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我也喜歡。

    陳美枝故意道:“是喜歡我還是我兒子?”

    溫漓臉紅了?紅,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小姑娘害羞真好玩,陳美枝還想逗她兩句,目光瞥到馬路對面,不知看到了?什么,神色一僵。

    “怎么了??”溫漓問。

    “沒?。”陳美枝猛地回神,“好像看到我前夫了?,應該看錯了?。”

    溫漓離開后,陳美枝一個人走?在路邊,和陳清軌通電話。

    陳美枝道:“我剛剛和阿漓聊了?哦,她告訴我了?分?手原因?。”

    陳清軌安靜了?足足十幾秒,氣息明顯變重,“是什么?”

    他第一次這么緊張,陳美枝起?了?逗弄的心思,“人家果然是不喜歡你,不過你要是……”

    刺耳的車喇叭聲蓋過她的聲音。

    有人驚恐大喊:“車來了?,快躲開!”

    陳美枝愣愣轉頭?,眼睜睜看著一輛黑色轎車橫沖直撞地朝她開過來。

    電話還通著。

    陳清軌聽到那邊突然變得很吵,陳美枝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嘭地一聲重響,人們瘋狂尖叫。

    他腦袋一片空白。

    “媽……媽?”

    *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溫漓起?早去醫院。

    伍玲已經醒了?,在床上玩游戲。

    “阿漓,昨天學校附近出了?車禍,你走?路當心點?啊!

    “好!

    溫漓心頭?浮現一絲異樣?感,本想問問具體情?況,可時間來不及,她背上包走?了?。

    醫院,秦曉看到溫漓來了?,由衷露出笑,“吃了?早飯嗎?”

    “還早,晚點?吃。”溫漓仔細看他,“身體沒?問題吧?”

    秦曉感受了?下,不確定道:“應該!

    他好像很緊張,離手術還有兩個小時,溫漓陪他去病房外透氣。

    隔壁樓是急救科,一大早就有人進進出出。

    溫漓和秦曉沒?進去,在下面空地逛了?逛。

    溫漓問:“緊張嗎?”

    秦曉搖頭?又點?頭?,“本來有點?,看到你好多了?!

    他沉默了?一下說:“如果手術成功了?,我們……”

    溫漓忽然不動了?,直直望著前面。

    秦曉看過去。

    陳清軌在草坪邊抽煙,穿得單薄,脊椎骨瘦得突出,衣擺風吹起?,空蕩蕩的,似乎注意到他們視線,陳清軌側了?下頭?,眼神黑漆漆,陰郁而壓抑,繃緊的下顎線凌厲尖銳。

    溫漓從沒?見?過他這么可怕的表情?,心重重跳了?下,想開口又不知從何說起?。

    秦曉顯然也被震懾到了?,皺眉擋在溫漓面前,“你怎么在這里??”

    陳清軌看都?沒?看他,目光落在溫漓身上,極其冷淡的一眼,讓溫漓渾身發涼。

    她張了?張口:“陳……”

    “哥!”楚彌從急救大樓跑下來,大叫:“情?況不妙,外公?讓我喊你回去!”

    她看到溫漓,動作一頓。

    陳清軌臉微變,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步子又急又大。

    “他們到底來做什么?”秦曉看著兄妹倆的身影消失在樓口,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睖乩煊蟹N不詳的預感,又說不出所以然,秦母這時打電話過來叫他們回去,她只好按捺下來。

    *

    陳清軌回去后沒?多久,陳美枝的生命體征就消失了?,搶救了?一晚上,她眼睛都?沒?睜開過。

    陳進伏悲痛欲絕,扇了?陳清軌一巴掌,“都?是你,為了?一個不值得的女人,搭上你媽一條命!”

    陳清軌一點?反應都?沒?有,人很靜默,不動也不說話,低頭?看著母親的臉,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他一滴眼淚未掉,像尊沉默的雕像。

    “哥!背䦶浖t著眼拉他的手,寧愿他哭出來,“你說句話啊,別嚇我!

    陳清軌依舊沒?反應,手指上的黑金戒指被她碰掉了?。

    楚彌撿起?來還他。

    “扔了?!标惽遘壗K于開口。

    楚彌愣了?愣,“可這戒指是……”

    “扔了?。”陳清軌啞著嗓重復。

    *

    秦曉手術后處在昏睡狀態,秦母在他旁邊守著,病房太悶,溫漓坐到外面走?廊等。

    “秦曉的手術怎么樣??”

    溫漓剛拿出手機,抬頭?看到楚彌走?過來。

    “很成功!睖乩祛D了?頓,“你知道他今天……”

    “嗯。”楚彌坐到她身邊,“伍玲告訴我的!

    溫漓哦了?聲,她們已經太久沒?說話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楚彌看到她手機里?是陳清軌的聊天界面,輸入框已經有文字,就是還沒?發出去。

    楚彌:“分?手了?還發信息?”

    “我昨天和陳阿姨聊了?聊!睖乩炻曇糨p,卻堅定,“秦曉的手術也成功了?,我想和他解釋,道歉,然后……”

    “和好?”楚彌淡嗤,“放棄吧,不可能了?,他媽死了?,剛斷氣!

    溫漓腦袋嗡了?下,“你說什么?”

    楚彌淡淡道:“昨天下午的車禍,離學校不遠,肇事人酒駕,連死刑都?判不了?!

    溫漓完全懵了?,全身血液好像倒流,冷得要命,她瞬間明白了?陳清軌為什么會在這兒,也想起?了?伍玲早上提起?的車禍。

    她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什么時候……”她艱難地問,手機掉在地上都?沒?發現,“車禍什么時候發生的。”

    “下午六點?四十!

    是在她們分?開后不久,溫漓呼吸急促起?來,無數次回想當時的情?景,一遍遍想她為什么沒?有堅持送她回去。

    “別想太多!背䦶浛此樕n白,拍了?下她肩,“我過來是給你這個。”

    楚彌從口袋里?拿出了?什么,“這你的吧?”

    溫漓腦中繃緊的神經在看到黑金戒指的那一刻,忽而斷了?,呆呆愣愣的。

    “他要我扔了?,但還挺貴的,我想了?想還是還你……”

    楚彌看著她,聲音一停,說不下去了?。

    不可否認,她心里?也有點?怪溫漓,想過要不是她,陳美枝就不會死了?,可當看到她掉眼淚,楚彌就沒?這個想法?了?。

    大學三年半,楚彌沒?見?過溫漓哭,秦曉假死的時候也沒?有,至少在她們面前沒?有。

    溫漓哭的時候很安靜,不哽咽不抽噎,一點?聲音都?沒?有,就是眼睛很紅很紅,一眨不?粗渲,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楚彌不確定她在哭什么,自?責,愧疚,后悔,可能都?有。

    也有可能,是因?為很清楚,她和陳清軌再也不可能了?。

    第50章 再相見

    晚上七八點, 滬市這?個時候是新一輪下?班高峰期,街道人來?人往,樹葉輕晃, 路燈零碎灑在地面。

    長椅旁,陳清軌單膝撐地,給溫漓的腳踝貼創可貼。

    外人看來?曖昧十足,只有溫漓知道, 他們這?塊空氣安靜得像上墳。

    溫漓低頭看著陳清軌,看著他英俊冷漠的眉眼, 像是做夢一樣,一陣恍惚。

    五年前在醫院,陳美枝去世那天,楚彌對她?說?念在陳清軌以?前對她?還?行?的份上,再也不要找他,她?的存在只會傷害他。

    溫漓也是這?么想的, 當著她?的面, 刪了陳清軌所?有聯系方式。

    那之后沒過多久, 專業老師介紹了份實習, 是香港的一個會計事務所?,全國四大行?之一。

    溫漓誰都沒告訴就去了,在那做了一年半,畢業后都沒離開,考上了CPA, 又待了近四年, 除了過年, 基本沒回?來?過。

    事務所?非常忙,加班到晚上九十點是常態, 一天到晚沒停,溫漓剛去那會兒,足足有半年不知道白天的出租屋是什么樣,同?期去的實習生只剩她?一個。

    有人問她?怎么堅持下?來?的,溫漓說?是薪酬高,其實不全然,她?覺得忙點好,睜眼工作閉眼睡覺,什么都不用想,不出意外,她?能待一輩子。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回?來?的時候溫漓有意避開老家和京市,在發達城市中選擇了比較遠的滬市,算是掐斷了和陳清軌碰面的所?有可能性。

    可溫漓怎么都沒想到,他竟然就在滬市。

    物是人非,溫漓清楚地知道他現?在對她?不可能再有任何想法,甚至討厭她?也很正常,幫助她?可能只是當醫生時留下?的習慣。

    氣氛不尷不尬地沉默著。

    陳清軌蹲著,臉在陰影中,溫漓早就感覺不到痛了,腳上傷口都是麻的。

    創可貼貼好后,溫漓輕聲道謝,彎腰穿鞋襪,余光里?陳清軌起身接電話。

    那邊傳來?顏月的名字,溫漓聽他說?就來?,可直到掛了電話,陳清軌腳步都沒動?一下?,依舊站在她?跟前。

    溫漓拿捏不住他想法,抬頭好脾氣道:“你有事快過去吧,不用管我的!

    陳清軌雙手揣進兜,輕描淡寫,“能走么。”

    “能的!睖乩旒傺b沒看到他冷淡的臉色,禮貌回?答。

    又靜了一會兒。

    溫漓看他還?沒走,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他該不會是等她?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睖乩觳幌肴咚呐d,“我等下?打車回?家,陳律師趕緊過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臉色更?冷了。

    “溫漓!标惽遘壌鬼此?,語速緩慢,“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什么意思??溫漓無言半晌,眼角好像有點酸,低聲道:“你倒變了很多,越來?越好了,恭喜你。”

    “阿漓!”

    張宜的喊聲打破僵局,她?急匆匆跑過來?,“我找你老半天!

    溫漓轉頭看她?的功夫,陳清軌已經轉身走了。

    “陳律師怎么也在?”

    張宜和他擦肩而過,莫名打了一個哆嗦。

    男人明明沒什么表情,她?還?是感覺到一陣寒意。

    溫漓拿著包站起來?,走了兩步,“便利店沒有創可貼,他給了我一個。”

    “他那么高冷的人,竟然還?會隨身帶這?個!睆堃擞X得稀奇,“你腳好一點了嗎?”

    “嗯,不痛了。”

    “那就好!睆堃丝戳丝磿r間,拉起她?就跑,“我們快點,他們都在訂包廂了!”

    溫漓:“等等,我想回?家……”

    “說?什么呢,那么多帥哥,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你想回?老家相?親一群歪瓜裂棗嗎?”

    “……”

    *

    海底蟹宴,滬市特色餐廳之一,蝦蟹鮮美聞名全國。

    張宜報出名字,身著旗袍的服務生領著她?們過去。

    所?有人都落座了,男女數量正好各一半,稀稀拉拉聊著天,她?們的出現?讓空氣短暫靜了幾秒,隨后更?鬧騰,好幾個男律師起哄喊歡迎美女。

    只有陳清軌情緒淡,靠在椅子上無動?于衷,他穿著正裝,干凈的白襯衣露在領子外面,斯文禁欲,袖子卷了一道,冷白的手指漫不經心捏起高腳杯細柱,喝了口紅酒。

    溫漓看著包廂里?的人,才看到一半視線就觸碰到陳清軌,她?直接收回?來?。

    “坐這?兒。”許淑給她?們占了位置,招招手。

    張宜不愧是干銷售的,性子豪爽,幾杯酒下?肚,很快和周圍打成一片,溫漓要安靜得多,目光低著沒怎么抬過頭。

    “你的腳還?痛嗎?”

    右手邊的男人忽然開口。

    直到他叫了她?的名字,溫漓才意識到人家是在和自己說?話,她?轉頭看到一張帥氣的臉。

    張宜說?得沒錯,虹峰律師顏值都不錯。

    溫漓記得他叫陸聞河,“不痛了。”

    陸聞河不太信,“那家便利店沒創可貼賣,我本來?想和你說?,可你跑得太快了,我這?兒有幾片創可貼,你要嗎?”

    溫漓說?不用,“我貼過了!

    陸聞河以?為她?不好意思?,“店里?沒得賣,你哪來?的貼?”

    溫漓噎了下?。

    左手邊的張宜聽到了,順口道:“陳律師給的啊!

    大家目光偏過去,陳清軌神?色自若把玩著酒杯,語氣沒起伏,“舉手之勞而已。”

    “難得見你發善心!

    陳清軌旁邊的劉質強也是虹峰合伙人,所?有人中資歷最深,私下?里?沒個正形,他調侃道:“不會因為對方是個美女吧!

    顏月收緊手指。

    許淑恍然看著陳清軌,“難怪陳律師沒創可貼給顏律師了,原來?都給溫小姐了!

    陳清軌懶淡嗯了一聲。

    溫漓聽了忍不住抬眸,目光恰好和他撞上,她?睫毛顫了下?,自然看向在說?話的張宜。

    張宜:“隨身攜帶創可貼難道是你們律所?不成文的規定?”

    好多人都笑了。

    許淑笑完道:“哪能啊,就陳律師長期帶,老陸還?是找他要的!

    陸聞河點點頭,“之前我不小心割傷了手指!

    “原來?是這?樣。”張宜好奇陳清軌這?么做的原因,又不好亂問,“顏律師手指怎么了?”

    “拔了下?倒刺,血止不住了!鳖佋乱还P帶過,“不說?我了,阿漓,畢業后我們就沒見過了,你和秦曉還?好嗎?”

    溫漓頓了頓,“挺好的。”

    “秦曉是?”陸聞河問。

    顏月笑,“阿漓男朋友,大學可恩愛了,就是不知道結婚了沒有。”

    張宜很贊同?,“可不是,高中也很恩愛,大學還?差點生離死別呢!

    一片嘩然,沒想到溫漓已經有對象了,陸聞河一臉失落。

    張宜和顏月在這?件事上像是產生了共鳴,竟還?聊上了,溫漓想解釋但又覺得對著一群萍水相?逢的人沒必要,而且當初和陳清軌分手秦曉也是原因之一,要是沒在一起好像很奇怪,思?來?想去還?是保持沉默。

    “是不是該上菜了?”陳清軌從煙盒里?敲出根煙,神?色薄淡如冰。

    “對哦,都半個小時了,我們的蟹怎么還?沒到?”

    “小王,去催下?!眲①|強說?。

    “好!

    小王很快回?來?,說?人太多還?要等半小時,他帶了幾副牌回?來?,在柜臺拿的,無聊之下?大家玩起牌,輸了的真?心話。

    溫漓運氣一般,沒輸沒贏,看著其他人打打鬧鬧,可能手氣太好,陳清軌裝都懶得裝一下?,幾乎都是他贏。

    后來?不知是不是引起了公憤,其他人默契聯手打他一個,光明正大互相?明牌作弊。

    陳清軌看到了也懶得理,最后輸給了一個剛來?律所?不久的小姑娘,陳清軌松松咬著沒點的煙,語氣不甚在意,“想問什么!

    小姑娘在律所?很老實,誰都以?為她?會問個專業知識糊弄過去,沒想到她?紅著臉看了陳清軌幾秒結結巴巴問:“你有女朋友嗎?”

    氣氛頓時炸了,溫漓洗牌的手頓了頓,看到陳清軌咬著煙,淡淡一哂,沒什么所?謂道:“沒有。”

    怔忡幾秒,溫漓繼續洗牌,聽到許淑驚訝道:“竟然沒有嗎?我還?以?為一定和顏律師在一起了!

    顏月勉強笑了下?,“許姐你就別打趣我了!

    劉質強見在場的女同?事明里?暗里?松口氣,手肘拐了陳清軌一下?,“從實招來?,咱律所?這?么多美女,你就沒有一個喜歡的?”

    似乎覺得這?種問題很無聊,陳清軌玩著打火機哼笑了下?,“你有?”

    “我哪敢有,被?老婆知道還?得了,我是擔心你找不著對象!

    眾人笑成一團。

    “主任,你就少操心了,別說?我們所?,我都有好幾個女客戶成天打聽咱們軌哥是不是單身,更?何況還?有那位方小姐!

    張宜:“方小姐?”

    陸聞河道:“軌哥以?前的客戶,特有錢的大小姐,今天也來?了,不過很快就走了!

    張宜來?了興趣:“原來?是富婆,真?想見一見!

    一直很安靜的溫漓開口:“你不是見過么!

    “哪兒?”

    “停車場!

    張宜立刻想起來?了瞪大眼睛,“那個刮我車的女人??你怎么知道是她??”

    都看到求愛現?場了,溫漓沒有回?答,把洗好的牌放到桌面中心,新的一局開始了。

    大家八卦上了癮,又想聯合起來?對付陳清軌一個,還?拉上了不爭不搶的溫漓,溫漓猝不及防又和陳清軌對上視線,倉促移開,看了看其他人,為難道:“不太好吧。”

    許淑道:“沒事兒,他自己都無所?謂!

    陳清軌不想干的事沒人拉得動?,他要不樂意早不玩了,溫漓見張宜都興致勃勃加入了便沒說?什么。

    可就算是多打一,陳清軌輸得也不是很多,七把下?來?只輸了兩次,他撥弄著打火機,火光在眼中躍動?,回?答得隨意。

    “談過戀愛嗎?”

    “談過!

    “談過幾個?”

    “1個。”

    陳清軌言簡意賅,不多說?一個字,恐怖的是誰向他提問,誰下?把就會輸,成為被?提問的那個。

    危險又刺激。

    許淑在其他人幫助下?贏了陳清軌,她?想問又有顧忌,想讓溫漓幫她?問,她?看起來?最乖又是外人。

    溫漓不好拒絕:“問什么?”

    “我發你!痹S淑發她?微信。

    溫漓看著這?行?字,愣了幾秒,所?有人都看著她?,她?不得已硬著頭皮念出來?,干巴巴的。

    “你和前任分手后至今沒找新的,是因為對她?念念不忘嗎?”

    靜了靜,陳清軌看著她?,輕嗤。

    “同?樣的錯,你覺得我會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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