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新生
樓深廊長,踢腳線淡金色燈光映著小小身影,奶團團睜著烏黑迷朦的眼睛,小腳踩在光滑瓷磚面上,步步靠近主臥。
主臥門口站了位年輕女性,指尖豎在唇邊,身旁跟著一金一銀準備撓門的倆貓。
“糖糖,小聲些哦!
“姚姨姨,是不是有壞蛋欺負我媽咪?”聲音變小后,愈發(fā)奶聲奶氣了。
姚助理蹲下,視線與唐沼平齊:“是媽咪和媽媽在房間玩鬧!
唐沼小腦袋疑惑,歪了歪:“那糖糖為什么不能進去玩?”
倆母親現(xiàn)在可能不想見到崽子。
姚助理捂臉:“糖糖該休息了,姨姨抱你回房間?”
“我自己走!碧普託夤墓霓D身,帽子豎起兩只毛茸茸的兔耳朵,金銀漸層護在奶團團身后。
一門之隔,美人被迫靠在冰涼墻壁,清瘦下巴微仰,優(yōu)美的脖頸線條自斜上方一覽無遺。
身量稍高之人分明沒碰到對方,那小巧耳垂卻潑墨似的瞬間染粉。
清淺呼吸交織,愈發(fā)沉重細促。
目光相匯。
琥珀瞳從慌張、視死如歸,再到你能拿我怎樣般的不怕開水燙。
黑眸滿含意味深長,卻被旺盛的火勢所遮掩,好似能燒了這處房子。
但又克制得毫無攻擊性,溫柔包裹,沁出綿綿情意。
不遠處的被窩里,充氣。娃娃躺得安然無恙,上半身裸露,手部自然垂落,兩根指骨可疑地微微朝內翹起。
彈性失效,才能固定成如此形狀。
自發(fā)現(xiàn)‘這人’是離婚時她分給秦秀清的財產(chǎn)后,唐覓清便再沒說過一句話,只默默地壓迫美人后退至墻角。
露臺落地門大開,清涼的風灌入,唐覓清突然問:“冷嗎?”
嗓音溫沉,略帶啞意。
美眸微抬,輕嗯了聲,那人脫下外衣,罩在她身上。
修長指尖擦過烏絲。
“給你換個新的?”
溫柔嗓音不含一絲調侃戲謔,非常認真地在征求對方的意見。
懷中人沒說話,唐覓清輕笑,溫聲道:“換個彈性更足的娃娃,好不好?”
清冷眼尾泛著不正常的紅,美人腦袋輕點。
唐覓清指尖捻了捻,像是要揉開那一抹紅,濕漉漉的琥珀瞳望向她,卻壓抑著眸中情意。
她吸了口氣,緩聲道:“早些睡,晚安!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門輕輕帶上。
唐覓清知道,即便此時燒了那把火,秦秀清亦會半推半就地答應,她更有自信將美人伺候得欲生欲死。
可她偏就只想要秦秀清完整的意愿,于是適時離開。
獨守空閨的美人滿臉無措,熟練地埋進娃娃懷里。
然覺冰涼籠罩,不及真人來得溫暖。
一周后,唐覓清親自送‘貨’上門。
秦秀清早已調節(jié)好情緒,跟在那人身后,看那人給舊娃娃套上衣服,又給新娃娃消毒,洗過一遍澡再塞回她被窩里。
“新材質,工廠測試結果是能反復彎曲十萬次左右才變形!碧埔捛宓恼Z氣相當正經(jīng),絲毫沒覺得十萬次有何不妥之處。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秀清看向露臺那大盒子。
“那是洗娃機,電線和水管已經(jīng)接好,衣服扒光橫放進去,啟動就能洗,還帶消毒和烘干功能!
“若阿清你搬不動,隨時打電話給我!
可謂是十分貼心。
美人露出烏絲的耳尖悄然變粉,唐覓清不動聲色地用余光慢慢欣賞。
“好。”清冷聲線軟了些,“你回去路上慢些開!
唐覓清綻了個大大的笑:“我聽你的。”
此后,二人見面次數(shù)愈多,頻繁在休息時間一起帶著唐沼出門。
粉紅觸角隱有抬起之勢。
離婚后,從再不相見,到冷言冷語,歷經(jīng)平淡和躲避,再到向好態(tài)勢,時光走過四年。
唐覓清能感覺到,她在逐漸回歸秦秀清的世界。
她欣喜若狂,卻又隱隱擔憂。
無它,只為唐家的遺傳病。
自離婚后,她的情緒便時常失控。
就如「清水」ipo敲鐘儀式的那晚,她以為阿清和別人好了,窒息般地回到房間,渾身冰涼發(fā)抖,只瑟縮蜷在角落。
初初那十來分鐘尚有理智,倘若不吃藥,漸漸地便會浸入自己的痛苦記憶中,再走不出來。
直到身體機能承受不住,暈倒再次醒來,方能慢慢恢復如常。
這三年,她只試過兩次完全發(fā)病,后來每次發(fā)作都靠吃藥控制。
發(fā)病時雖不具備攻擊性,但恐怕會嚇到阿清,兼且吃藥終久不是辦法,更不知會不會演變成具有攻擊性情況。
唐覓清不敢拿秦秀清和唐沼的安全作賭。
曾經(jīng)做好準備要一輩子吃藥的人,與呂教授商量換用另一套治療方案:停藥,在發(fā)病時嘗試控制理智。
當初沒用這方案的原因便是,她的理智完全不受控制,她不知秦秀清對她還有幾分感情,又是否早已在婚后消磨殆盡。
可現(xiàn)在,唐覓清非?隙ㄒ约昂V定,秦秀清仍然愛她,也只會愛她。
這樣的判斷讓唐覓清得以有底氣面對最艱難的治療方案。
她一定會變好,一定會回到阿清身旁,一定會與阿清偕手白頭恩愛無雙。
唐覓清治病的同時,唐家人也在治病。
眾姐妹聽說自己患了這什么‘悲傷缺失癥’時,紛紛驚掉下巴。
“有沒有可能只是我們唐家人的神經(jīng)比較大條?”
“幼年時期遭遇校園。暴力,尚可勉強解釋為遲鈍,但在失去小老婆后還嬉皮笑臉,各位小姐們,你說你們有病沒病?”呂教授嚴謹?shù)刂赋雎┒此凇?br />
唐家人:“……”
唐以寒原身的兩位親妹妹同時疑惑:“我們五十多歲也要治病嗎?好像也不影響正常生活。”
唐覓清溫聲解釋:“正如兩位姑姑所說,病本身不影響生活,所以大家可以不治療,也隨時都可以進行治療,呂教授的團隊會給大家安排專門的跟進醫(yī)生。”
“病癥歸根結底是情緒系統(tǒng)的問題,治療過程中可能會有比較嚴重的情緒反撲,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
唐覓清隨機挑了個妹妹摸摸頭,柔聲道:
“這個病的存在會削減我們對所愛之人的共情能力。
可我想聽聽深愛之人的心聲,我想與她同頻共振,所以我選擇治療!
溫沉嗓音在空曠的演會中心里形成回聲,如鐘鼓雷鳴,刻進在場所有人腦海中。
唐覓清此番話一落,已婚已戀人士紛紛選擇積極治療。
但唐家人的病還沒開始治,三代僅存的最后兩位外室便提出要離開唐家,要解約。
秋風蕭瑟,綠葉常青。
一百零六張相似的面龐齊聚莊園大門,目送兩臺商務車駛向遠方,消失在寬敞的道路盡頭。
至此,一場持續(xù)三十多年的荒唐鬧劇就此落幕。
元旦佳節(jié),粵省所有豪門皆收到唐家晚宴邀請函,地點為傳說中神秘的唐家莊園。
晚宴主題:新生。
寶馬香車匯聚,華麗服飾閃亮,澄光暗影交織。
杯光觥影,亂唐漸欲迷人眼,眾賓客恍恍惚惚。
大門處,純黑商務車門緩緩啟開,纖直長腿落地,翩躚美人牽著身穿西裝的奶團團下車,走至不遠處的大草坪,穿過花拱門。
攝像機仍在對著母女倆猛地咔嚓。
小指尖摘下墨鏡,遞給一旁畢恭畢敬的傭人,唐沼仰起小腦袋,黑眸閃爍,奶聲奶氣道:“媽咪真聰明!”
“是我們糖糖受歡迎。”
“她們都在拍漂亮媽咪!”
“小嘴好甜吶,媽媽教的?”
“漂亮女人就是好哄。”唐沼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秦秀清啞然失笑。
這必然只能是唐覓清教的。
范離牽著唐覓離神神秘秘地靠近她,笑問:“秀清,邀請函上,覓清給你寫的頭銜是什么?”
邀請函會注明被邀請人的頭銜,一般是公司名稱加職務,可秦秀清于唐家而言,有兩重身份。
一重是「清水」董事長,另一重則是唐沼的生母。
蔥白指尖夾著卡片,遞給范離。
【秦秀清】
莊嚴肅穆筆鋒穹勁的毛筆字,還微微散著墨水香,那是唐覓清左手的筆跡。
范離將整張卡片翻遍,也沒找到秦秀清名字的前綴。
不應該啊。
收到邀請函時,秦秀清眼圈倏地泛紅,她知道那人想表達什么。
——你不被秦家女兒、唐覓清前妻以及唐沼母親這三層身份所束縛,你只是你自己。
天高地廣,你可任意翱翔。
……
唐覓清接連解救了好幾位被圍攻的妹妹和小侄女,與人談得嘴皮子都磨破。
“不納外室……妻子?那你得問我妹妹,但她很顯然不愿意,何必勉強?”
“這位妹妹未成年,不許搭訕!
“我侄女小你足足十八歲,別等了,她不喜歡姨姨。”
這邊解救著,那邊發(fā)現(xiàn)自己被偷家。
田總還敢來糾纏秦秀清。
唐覓清邊脫外套,邊穩(wěn)步走到美人身旁。
西服裹上圓潤裸露的雙肩,秦秀清只覺渾身被熟悉的溫暖包圍,美眸微亮。
那人平靜地與田總對視,淡聲打招呼,沒有爭鋒,沒有交戰(zhàn),像陪同伴侶進退有度成熟穩(wěn)重的妻子。
秦秀清告別田總,與唐覓清散步到花園幽深僻靜之處。
花香襲人,唐覓清彎腰摘下一朵琉璃脆綠玫瑰,掰去莖刺,從西服口袋拎出絲滑的香檳色手帕,纏繞花莖,別在秦秀清耳后。
香花配美人。
琉璃脆綠玫瑰外圈淺綠,向內漸變?yōu)橄銠,與美人淺杏色修身長裙極為相稱。
桃花眼尾舒服地微卷,唐覓清修長的指尖輕撫那處,眸中憐愛滿溢。
“好看嗎?”秦秀清柔聲問,鴉黑長睫輕動。
“好看,向來如此。”唐覓清寵溺地看著對方。
美人笑聲清婉,淡薄暮色,花前月下,清冷嗓音如詩如畫:“阿水,我們談戀愛吧!
“好啊。”唐覓清馬不停蹄接著道。
笑容繾綣又溫柔。
纖長藕臂圈住修長脖頸,主動投入那人懷中,粉潤薄唇獻上,唐覓清加深親吻。
呼吸交織。
若說二十七歲的吻是奮不顧身的火炙與熱烈,那么三十二歲的吻便是載著豐盛果實的幸福與遠方。
乘著皓白月色,踏過重合暗影,幸福揭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