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含溫
陳言肆坦蕩直白的時候, 極其喜歡對她?用霸王邏輯,溫和的時候就很喜歡搞陰的,專門?挖坑給她?跳。
好像她?只能回答“高興”或“不高興”。
但兩個回答都挺危險的。
溫書晗不上套, 她?靈機一動, 偏開視線軟綿綿問他?:“那你忙的時候,也很長時間見不到我, 是?不是?也高興?”
陳言肆虛瞇了下眼,饒有興味反問:“我高興?”
她?吸一記鼻子, 輕聲控訴:“對呀,那樣就沒有人?給你做芥末餃子‘陷害’你了, 也不會到處亂跑,讓你一個大忙人?每天?大費周章捉來捉去的。”
陳言肆神情微變, 看著她?倔軟的側臉。
她?嗆人?的本事長進不少, 簡直把十幾歲那會兒的小脾氣發揚光大了。
以前乖順得像只毛絨兔, 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把她?教成這樣。
轉念一想,哦,那個殺千刀的好像就是?他?自己。
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助理瞥一眼后視鏡, 心想老板這是?生?氣了還是?高興了?怎么一秒鐘八百個微表情。
車子轉彎帶起一陣微偏的離心力,陳言肆手臂一攬, 順勢將她?抱了過來。
溫書晗躲不及,輕哼一聲在他?懷里動了動, 他?二話不說,手掌輕而易舉扣住她?肩膀。
她?動彈不得, 有點郁悶,抬眸看, 發現他?已經懶沉沉閉上了眼。
“”又補覺。
溫書晗很早就發現了,他?睡覺的時候真的很喜歡把她?捉來當抱枕。
似乎只有她?貼在身邊, 他?才能睡得舒坦一些。
離開機場,走了一長段路,賓利回到CBD,駛入屹松總部地下車庫。
原來陳言肆打算把她?捉到公司陪他?工作?。
聽說過陪吃陪玩,沒聽過陪加班的。
車子慢悠悠拐進專屬停車位,溫書晗一個頭兩個大:“我在你辦公室能干嘛?”
陳言肆捏捏她?臉蛋,理所當然:“有投影儀,可以給你看電影。”
跟哄小孩兒似的。
下了車,他?把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
對角線方向,一輛黑武士跑車里瞪著一雙眼睛,目光直勾勾地落向那對相配的身影。
梁煜澤坐在駕駛座玩手游,不耐煩地轉頭:“你偵察兵當夠了吧,讓我開車要?付錢的好嗎?”
鄭遙心不甘情不愿收回視線,一頭砸回座椅,淚汪汪咬牙:“我嫉妒了!我失戀了!”
梁煜澤無語地扯了扯嘴角:“都說了,晗妹真的只是?他?妹妹。”
“明明就不是?!”鄭遙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別人?!”
“”
鄭遙抹抹眼淚,話鋒一轉:“對了,最近有很多人?得罪他?嗎?他?手段有點兒過火了。”
梁煜澤又開一局手游,懶聲應:“不知道,你去問他?。”
“問有什?么用,問了他?也不理我。”鄭遙回想,“他?以前也不這么大動干戈吧,而且話說回來,他?二伯不是?準備調職了嗎,紐約總部那邊也要?開始洗牌,明明是?多事之秋,他?還這么百無禁忌。”
默了會兒,她?越想越不對勁:“那晚在霖山俱樂部,要?不是?我發匿名信息把溫書晗叫過去,指不定會出什?么事呢。我發現了,陳言肆真的很遷就她?,她?真的只是?從?小生?活在陳家的妹妹嗎?既然是?妹妹,那為什?么他?在劍橋那兩年,會拿妹妹照片當壁紙呢?妹妹叫書晗,晗是?黎明的意思,也是?晨曦所以游艇是?給她?的,我說呢,難怪起這么平平無奇的名字。”
梁煜澤屏幕里的小人?被一槍打死了,他?煩道:“大小姐,你話真的很多,回英國待著吧。”
鄭遙哼一聲:“我不。”
她?從?小在國外長大,這次是?特意為了追人?才回國的。
從?前她?覺得,圈子里這幫三代個個玩物?喪志,浪得沒邊,除了姓氏和臉之外沒什?么可取之處。
直到她?在英國遇見了陳言肆。
他?腦子好,樣貌好,樣樣都好,一個淡漠眼神就足夠讓人?陷進去無法自拔。
干正經事的時候,身上總是?透出一股懶洋洋的精明干練,很惹眼。
話不多,笑起來很好看,一副唇紅齒白的矜貴樣,像細雪搖曳里透出的一點點陽光,囂張肆意,又瀟灑無謂。
他?跟誰都不一樣。
不是?驚濤駭浪,而是?暗流涌動。
鄭遙喜歡他?那么久,還真沒見過他主動為誰披過外套。
她?好后悔,早知道就不來當偵察兵了,方才那一幕簡直要讓她失眠一整晚。
凌晨,辦公室里依舊亮著燈。
陳言肆坐在書案前使用筆電處理工作?,溫書晗在另一旁看一部冗長的科幻片。
她?蓋著毛毯,窩在沙發一角昏昏欲睡,腦袋慢慢往下垂,突然一耷拉,把自己嚇醒了。
她?睜開眼,懵懵地問:“幾點了?”
陳言肆掠來一眼,平靜道:“十二點。”
時間過得好快。
溫書晗輕嘆:“好晚了,你不要?總是?熬夜。”
音落,陳言肆默然不語。
她?不經意的關?心,總像一顆小型隕石,猝不及防墜到他?世界里。
難說現在是?什?么心情,他?頓了片刻,不緊不慢離開書案,半蹲下來湊到她?面?前。
咬她?的癮又犯了,唇齒剛一碰到她?頸側,溫書晗啊一聲推開他?:“不許咬我!”
陳言肆眸光幽熠,盯著她?:“再喊,多咬一口。”
溫書晗了解他?的德性,這種半狠不厲的威脅多半是?要?成真的。
她?索性不動了,偏過視線不看他?。
余光里,他?鋒利五官浸在朦朧暖光里,有一絲溫柔錯覺。
半晌,他?捧著她?的臉輕輕吻下來,吮著她?唇上乖巧清甜的溫熱。
溫書晗在等他?什?么時候親夠了就會退開,但他?好像怎么都吻不盡興,即使拉開一點距離,依舊是?要?吻不吻的姿勢。
呼吸藕斷絲連,他?半闔著眼,指腹摩挲她?微微發燙的臉頰,渾啞道:“別跟我賭氣。”
“別討厭我。”
回家之后,溫書晗過了十分安穩的一晚。
第二天?中?午,溫書晗來到三三得酒。
許悅親手做了個奶油蛋糕,慶祝她?舞劇完美收官。
三人?在卡座這邊切蛋糕,有兩個小女生?觀察這邊許久。
終于,兩人?一起挽著手蹭過來,怯怯道:“請問,是?、是?溫老師嗎?我們可以跟你拍張合照嗎?不亂發的,只是?自己存著。”
溫書晗怔了怔,看兩個女生?的身形和氣質,應該都是?舞蹈學院的學生?。
她?欣然道:“可以的。”
拍完照,溫書晗還給兩個小女生?簽了名,她?們很高興,連聲道謝,說期待她?下一部舞劇。
她?心生?疑惑,原來《尋芳》的影響力有這么大嗎?
許悅嗔她?網速慢:“你諾基亞沖浪啊?你的熱搜排前十誒!”
“是?啊,你居然不知道。”徐伊然興致勃勃點開手機,遞給她?看,“喏!”
溫書晗把手機接過來。
原來這幾天?的文娛熱搜榜比以往精彩得多。
No.5#旭昇傳媒內訌,高層涉嫌貪污被查
No.4#黃奕升連夜進醫院洗胃,住院期間被曝偷稅漏稅
評論區一片叫好:
[死禿頭,你也有今天?]
[得罪人?了吧?據說被逼喝了三升白酒,胃都燒穿了]
[活該,這死禿頭不干不凈,拍的片子也三觀不正,內娛電影圈就是?被這種人?搞爛的,早點進去踩縫紉機吧,看見就煩]
No.3#舞劇《尋芳》幕后花絮
[溫溫好美啊嗚嗚嗚,可惜我沒搶到票,朋友說現場真的美呆了]
[哇,刷到學姐了!她?大學時就很驚艷了,真正的天?賦型選手,那屆桃盞杯她?是?斷崖式冠軍,后來很多人?模仿她?的舞蹈技巧,但都沒那個韻味]
評論區畫風一片和諧,但也不乏有普信男賽博開屏:
[有人?知道這個小姐姐的社交賬號嗎?無惡意,就是?想認識認識她?,有空一起喝喝酒(玫瑰)(玫瑰)]
溫書晗有點無語,點進他?頭像,發現主頁空了,系統提示“該用戶不存在”。
原來被精準炸號了。
許悅猜測:“肯定是?前夫哥讓人?炸的。”
溫書晗把手機還給徐伊然,半信半疑道:“他?應該沒這么閑吧,時刻安排人?盯著評論區嗎?”
徐伊然摸摸下巴,鬼點子乍現:“有了!我們試試就知道了。”
徐伊然以身試法,用自己的微博號,在評論區里假裝猥瑣男,發了句:
[小丫頭,真讓哥哥心動(玫瑰)(飛吻)]
下一秒:“我靠我號沒了!!”
“”
許悅哀悼:“節哀順變。”
轉頭問她?:“所以你和前夫哥現在是?什?么情況?睡在一張床上的前任?”
溫書晗難以形容:“我們很別扭。”
如?果能早點結束的話,她?不想拖太久
溫書晗下午回舞團,又碰見廖曉雨。
對方沒了先?前那股囂張氣焰,在走廊中?間憋屈地攔下她?,莫名其妙說:“我要?跟你道歉。”
溫書晗疑心自己聽錯,站在原地問:“你說,跟我道歉?”
“對。”廖曉雨咬咬唇,偏開視線說,“我一直討厭你比我強,但只有輸給你的時候,我覺得我還是?不錯的,畢竟不是?誰都能跟你比,所以我一直針對你。如?果有機會,我很想和你跳雙人?舞的,但你一直不愛搭理我,還總是?贏我。”
“”溫書晗心生?異樣,對方到底經歷了什?么,居然能溫順到把心里話都一并?坦白了。
“造黃謠是?我不對,在宴會上把你介紹給黃奕升也是?我不對。”廖曉雨臉色不佳,磕磕巴巴說,“我是?很壞,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讓我離開舞團?我以后不會招惹你了,真的不會了。”
溫書晗從?沒想過把對方趕走,也沒那個權利。
除非某人?要?為她?出氣,所以一意孤行
她?收攏思緒,淡然道:“你別多想,我不會那么做的。”
“噢”廖曉雨松了口氣,撓撓鼻梁,善意提醒道,“對了,電影節開幕式的事兒,于姐跟你說了嗎?”
溫書晗輕輕頷首:“說了。”
金瀾電影節將近,開幕式有節目需求,主辦方要?遴選一位舞蹈演員表演開場獨舞。
廖曉雨沉吟片刻說:“那你記得去試鏡。”
“嗯。”
幾天?后就是?開幕式選拔環節。
舞蹈演員試鏡地點定在領勝大廈,主辦方在幾百平的大廳里布置場地,搬桌椅、整理檔案文件、調試攝影機,忙前忙后,比以往認真了十倍。
單純的大學生?志愿者到場,看著場地里一水兒的金碧輝煌,好像連燈泡都擦了一遍,不禁疑惑:“今年怎么啦?這也太上心了吧。”
同行者說:“你不知道嗎?聽說屹松那位要?來當評委。”
“啊?他?為什?么來?”
“不知道,他?好像跟承馳制片的陸總是?好朋友,所以一起來了吧,還給開幕式投了不少錢呢。”
兩天?前,主辦方聽說屹松那位要?來,緊張得連夜把紅茶茶包換成特級太平猴魁,否則真的容不下這尊大佛。
試鏡場內寬闊敞亮,工作?人?員認真調試設備,給評委席的四五位資本人?物?和舞蹈家端上熱茶。
陸承昊坐下來,翻了翻桌上的舞蹈演員檔案,淺笑說:“我以為你不喜歡這種場合。”
“你以為而已。”
陳言肆懶洋洋應了一聲。
他?靠著椅背,手里轉著深色鋼筆,百無聊賴地在空白紙背畫涂鴉。
陸承昊在場內掃了一圈,發現自己的位置正對試鏡中?心區。
他?看向一旁這位冷面?閻王,試探道:“咱倆換個位子?”
說完又嘖聲:“算了,你應該嫌麻煩。”
陳言肆冷不丁說:“換。”
“”
不多時,試鏡開始。
報名檔案已經提前篩過一遍,今天?來的都是?專業領域里的優秀者。
調試好場內攝影機和燈光,舞蹈演員按次序進場表演,每人?五分鐘,自備伴奏和舞蹈,風格限古典或民族。
雖然對外宣傳屹松那位少東家要?來當評委,實際上他?根本不負責打分,旁人?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來。
場外等待區里,溫書晗已經換好一件簡單的垂墜感白紗裙,站在墻邊安靜候場,腦內溫習舞蹈動作?。
——“17號,溫書晗。”
她?回神,循聲輕應:“來了。”
穿過走廊進到試鏡場,溫書晗把伴奏U盤遞給工作?人?員,落落大方站到中?心區,面?對評委席鞠了一躬。
起身一晃眼,看見陳言肆。
“”
他?怎么來了,不是?說今天?出差嗎?
好吧,這也能算是?出差。
他?好像挺無聊的,一直在轉筆,眼神直直落到她?身上。
她?偏開視線,等待伴奏開始。
余光里,陳言肆脫了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身上一件松懶沉穩的黑綢襯衫,扣子又沒好好系完。
——“可以開始了。”
工作?人?員提醒。
音落,樂聲漸起,燈光集中?在表演者身
上。
溫書晗很快進入狀態。
起舞的身影倒映在遠處的白墻上,身姿搖曳。
明暗交疊中?,一副纖薄白皙的身子骨軟得像水,動作?柔韌輕盈,婉轉中?蘊含無限張力。
像蝶,也像風,更像江南綿綿細雨,落到某人?心上,綻起漣漪。
別的評委看的都是?監視器里的景象,只有陳言肆眼眸漆黑,一直盯著現實里的她?。
短短五分鐘,舞蹈結束。
評委席的目光透露著欣賞,點了點頭,在表格上打分。
溫書晗鞠躬離場,表面?上若無其事,但總是?忘不了一眾目光里,那份最特殊、也最坦蕩露骨的眼神。
幾分鐘后,中?場休息。
陳言肆在紙上的涂鴉已經快滿了,沒人?知道他?畫的是?什?么。
陸承昊瞧他?神情懨懨,好奇地問:“想什?么呢?你跟晗妹又鬧別扭了?”
陳言肆支著額頭不說話。
她?如?果再往前走,就快摸到娛樂圈的邊了,日后要?接觸的人?也更加復雜。
他?既要?保護她?,讓她?不受委屈,又不能太過聲張,免得被不懷好意的人?造謠。
頓了片刻,陳言肆稀疏平常道:“她?今后在工作?上,你幫忙看著點兒,記得拿捏分寸。”
陸承昊很快會意,淺笑應下:“懂了。”
原來是?真的想給溫書晗鋪路。
陸承昊琢磨著,心想,哪怕晗妹要?殺人?越貨,陳言肆這人?都能動用全部關?系來保她?。
“她?同意和你在一起了?”陸承昊問。
片刻,陳言肆淡笑一聲:“她?一直想走。”
洗手間里,溫書晗打了個噴嚏。
誰在蛐蛐她?呢?
試鏡結果以郵件形式通知,先?結束的人?可以提前離場。
溫書晗換好常服,準備離開。
今天?到場的人?很多,電梯有點擠。
但她?已經等了很久,不想等下一波了,于是?隨著眾人?腳步小心翼翼踏進去。
身后一個胖子有點急,推了她?一下,她?避之不及,撞到一個熟悉的懷抱。
抬眸,正對他?沉靜目光。
四目相對,陳言肆輕挑眉梢:“站不穩?”
“”
按理來說他?應該乘坐專用電梯才對。
溫書晗咽了咽喉嚨,用陌生?口吻說:“對不起。”
人?多耳雜,溫書晗假裝不認識他?,默默轉過身去。
又有一小波人?擠進來,溫書晗被迫待到角落,后背貼在他?身前。
電梯門?關?上,金屬盒子里安靜得過分。
忽然間,腰上有溫度蔓延。
陳言肆單手從?身后摟住了她?。
她?呼吸一緊,一手往后抵,想推開他?。
不料碰到一個冰冷物?件。
是?他?皮帶的金屬扣。
她?瞳孔一震,連忙把手抽開,陳言肆快速擒住她?手腕。
身后,落在頭頂的呼吸沉了一瞬。
他?用含混氣音威脅:“你想找刺激?”
第32章 含溫
男人的體溫蓬勃炙熱, 身體又結實堅硬,一旦被貼上就無處可逃。
他說話?時的氣息繞在她耳邊,繾綣尾音帶著一絲冰冷戾氣, 像魚鉤一樣釣起她半懸的心。
溫書晗生澀吞咽一下。
手腕已經被他攥熱, 泛起細微的疼。
完全掙脫不開?,在電梯里又不能鬧出太大動靜, 只能忍著。
在一起談了四年?地下戀的結果?就是,兩人已經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暗里傳情。
雖然此刻不算調情, 更像是對峙,但大差不差。
彼此熟悉對方每一個細微動作, 聽?得清每一個沉在氣息里的模糊字眼。
像加密通話?,只有她能順利解讀。
他剛才那?一句其實沒有太多存在感?, 但說話?時總會有氣息沉浮, 帶起空氣里一陣淺淺振動, 不清不楚的,讓不少人心生窺探欲。
電梯勻速下降,大家不好意思?大張旗鼓轉頭, 只暗戳戳斜眸,瞥了他幾眼。
幸好大部分人認不出他, 只覺得他外貌格外出眾,不像普通人。
在被擁擠人群巧妙遮擋的角落里, 他一條手臂還環在她腰上。
眾人渾然不覺,朝后方瞥了幾眼, 似乎跟陳言肆一雙冷眸對上了,他們害怕被發現, 怯怯收回目光。
陳言肆任意妄為地低頭,下巴親昵地蹭了蹭她發頂。
溫書晗大氣不敢喘, 心都要?跳出來。
終于,電梯門開?。
一波人魚貫而出。
溫書晗趁機拗開?他手臂,準備跟著人群逃出電梯,卻被他攥住手臂一把?扯了回去。
轉眼空蕩,陳言肆一手按下按鈕,電梯門閉合。
碰巧沒有新上電梯的人,只剩他們兩個待在金屬盒子里,繼續下到負二層車庫。
這?下全然沒了顧忌,陳言肆一把?將她攬到懷里,翻身將她抵在金屬墻上,偏頭咬住她耳垂。
有點疼,她閉眼瑟縮一下,陳言肆哪還有什么憐惜的心思?,此刻儼然像個破戒的癮君子,技巧嫻熟的舌尖順著她白皙肌膚不停吮吻。
濕熱從耳廓蔓延至頸側,溫書晗呼吸紊亂,渾身過?電一樣酥麻。
不知不覺已經被他逼至電梯角落,她身子掙扎幾下,退無可退地推開?他:“好了”
陳言肆抬頭,壓著怒氣沉悶喘息,漆黑雙眸凝視她:“錯了沒?”
溫書晗腰肢酸軟,被他禁錮在懷里動彈不得,顫顫抬眸:“錯什么?”
“你說錯什么?裝不認識我?”
陳言肆目光黏灼,肆意撩起她衣擺,手掌懲罰似的又攏又掐。
她咬唇驚呼一聲,他逼得更緊:“用不用告訴他們,你跟我睡過?很多次,在我身上濕得像——”
“陳言肆!”
她擰眉打斷他,他動作倏地粗暴起來。
“早就跟你說過?我想要?什么。”陳言肆堅硬滾燙,手掌在她身上不停蹂躪,“遷就你這?么多年?,到頭來一聲‘哥’都撈不著,叫我大名叫得挺順口,在床上怎么不叫?”
溫書晗雙眸噙淚,面色羞臊又倔強。
陳言肆想要?什么,她是知道的。
他要?坦誠,要?見得光。
要?她離不開?他,要?所有人都知道,彼此是形影不離的一對。
他毫不吝嗇對她的欲望。
這?么一個強硬坦蕩的人,卻百依百順地陪她演了那?么多年?半生不熟的戲碼。
那?時還住在老宅,陳言肆上了大學自己開?車,棠姨覺得兩人順路,早上經常會讓他捎上她。
深色GTR停在院子里,溫書晗抱著幾本專業書匆忙跑上前。
開?門一坐上副駕,陳言肆就一個傾身壓下來,把?她按在座椅上放肆親吻。
書本啪一聲掉在腳邊,溫書晗躲不及,雙手無助地攀上他雙肩,在突如其來的深吻里嗚咽一聲,被他掐著脖子盡數吞沒。
她身上有面霜和沐浴露混合的清甜香氣,陳言肆嗅得上癮,愈發起興,舌尖頂著她不斷勾纏掃蕩,喉結瘋狂涌動。
溫書晗面色潮紅,在缺氧里輕微嗆了一下,雙手費勁地推開?他,急喘著說:“要?遲到了,我今天早八”
“幫你請假。”陳言肆聲色染欲,還想靠過?來吻。
溫書晗偏頭躲開?:“不要?,之前都請了好多次了。”
陳言肆一吻撲空,撐在她身前神情不悅地盯著她。
溫書晗艱澀吞咽一下,身子動了動,一手摸到安全帶,動作亂七八糟地系上,避開?視線慌忙催他:“快走吧,真的來不及了。”
陳言肆呼吸一沉,壓著脾氣坐回駕駛位,后槽牙緊了緊:“跟我多待一會兒就這么不情愿?”
溫書晗輕抬眉眼:“沒有”
“證明。”
他冷颼颼丟下一句命令,溫書晗只好解開安全帶湊過去,主動親他一下。
親完還扯了扯他衛衣袖口,語氣有點撒嬌:“好啦,快走吧。”
陳言肆貌似很受用,偏頭回一個吻,在她臉上掐一記。
“裝乖。”
她睫毛輕輕一眨,悶悶不樂:“是你要我親你的。”
他勾唇淺笑:“以后我說什么你都聽??”
這?人又挖坑給她跳,她不上當,偏開?視線軟聲控訴:“你不講道理?。”
陳言肆掰過?她的臉又是一陣親,語氣懶散輕浮:“就是不講道理?。”
再后來,是青澀凌亂的第一次,和無數個荒唐燥熱的深夜。
昏暗里,軟得要?命的纖柔骨承受不住蓄勢待發的蓬勃。
呼吸糾纏,體溫熨燙,意識被擠壓成?薄薄一片,玻璃一樣易碎。
她眼尾一抹潮紅,眸底有霧氣彌漫,惹得他燥熱又憐惜。
陳言肆在外人眼里總是冷傲,唯有跟她在一起時,他像巖漿一樣滾燙。
情難自控,他癡迷地親吻她后背,手指在她腰側掐住緋艷紅痕,氣息沉灼地哄她。
“聽?話?。”
“再一點兒?。”
“乖。”
情至深處,身心都不再清醒。
最后一次,陳言肆綿柔細密地吻著她,纏在她耳邊哄:“公開?好不好?”
溫書晗被他磨著,眼底清澈不再,意識迷離而悸動,乖順地點點頭:“嗯”
那?段時間?,陳言肆已經準備出國?留學。
彼此約定好,在他出國?前的私交聚會上公開?兩人的關系,并且跟長輩坦白。
不巧的是,爺爺在那?段時間?動了一場心臟搭橋手術,需要?長時間?住院修養。
那?天傍晚,溫書晗一練完舞就直奔醫院,拿著一束親手包好的鮮花,小?跑向走廊盡頭那?間?專屬病房。
房門沒有關嚴,談話?聲從里面漏了出來。
——“言肆出國?的事兒?,都安排好了嗎?”
陳慈遠問完,回應他的人是陳知棠:“爸,都安排好了,下周就出發。”
“好,好早該讓他出國?了。”陳慈遠沉吟片刻,忽然說,“我有時候回想真是后悔把?晗晗接到家里來。”
溫書晗倏然止步。
后悔后悔把?她接到家里來?
鮮花垂落在身側,她呆在原地,心跳陡然加快。
仿佛墜入一個天旋地轉的世界里,一頭霧水,又孤立無援。
病房里,陳知棠低聲嗔怪:“爸,別這?么說,這?話?萬一傳到晗晗耳朵里,她得多難過?啊。”
靜了幾秒,陳慈遠愁嘆:“不該,真是不該。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我總覺得,有什么事兒?跟以前不一樣了。大概是我多疑吧,但要?是她和言肆之間?,真的發生些什么,我決不允許。”
陳知棠嘖聲:“爸你胡說什么呢,怎么可能啊,他倆根本合不來,不可能談上,不可能。”
走廊外,溫書晗茫然踱步,獨自走到安靜的拐角,身子貼著墻,慢慢滑下去,抱著膝蓋蹲成?一團。
她知道了,爺爺不希望她和陳言肆在一起。
不止是不希望,而是堅決反對。
為什么?因為老人家心里已經有合適人選了嗎?還是說,單純不喜歡她呢?
但如果?不喜歡,為什么又這?么疼她?
溫書晗喪喪耷著眉,手里的鮮花根莖被她捏得輕微變形。
原來越在乎什么,越不能承受那?樣東西帶來的打擊。
她從小?到大渴望親情,渴望家人的偏愛。
但溫紹德不愛她,更愛杜苒,甚至連遺產都要?留給對方。
沈文蕓愛她嗎?或許是愛的,但她更愛自己的小?兒?子安安,更愛她在美國?組建的新家庭。
那?么陳慈遠愛她嗎?
她一直堅信是愛的,否則不會把?她接回家,更不會在她身上注入那?么多心血,甚至把?她當成?親孫女,打算養育她一輩子。
但剛才,清晰地聽?到“后悔”兩個字,她整個人像落入冰窖。
是不是她不夠乖巧聽?話?,不夠孝順,所以一切疼愛都有可能被收回?
她毫無頭緒,只知道自己很難過?,好像有人攫住她心臟不肯松手,讓她無法喘氣。
半晌,心里有聲音告訴她:
不要?忤逆,要?順從,不要?坦白,要?隱藏。
要?再聽?話?一點。
她既要?報答陳家的養育之恩,更不能讓爺爺生氣。
所以她和陳言肆之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提分手那?天,是在機場。
溫書晗站在他面前,親口對他說:“我們分手吧,我一直都不喜歡你,只是很感?激你對我的好。”
陳言肆眉目冷淡,微垂視線看?著她。
他有點無動于衷,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或許是她前幾天對公開?關系的反悔,已經讓他覺察出端倪。
總之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混不正經打岔:“是不是昨晚做得太狠,你跟我鬧脾氣?”
“沒有。”溫書晗平靜看?著他,不容置喙道,“我們不合適。”
航站樓人來人往,喧鬧依舊。
送行的人不止她一個,陳知棠在不遠處教訓裴嘉彥灑了一杯咖啡,而那?些紈绔朋友們聚在另一旁打鬧,正要?往這?邊走。
溫書晗心里是慌的。
但凡陳言肆當場發脾氣,或者為了挽回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強行吻她,那?么一切都完了。
然而出乎意料,陳言肆只是淡淡的,偏開?視線。
“隨你。”
“高興就好。”
他說完這?兩句,就拉上行李箱,轉身前往安檢區。
溫書晗沒有看?見他當時的表情,只記得一個灑脫挺拔的背影,沒有一絲惋惜,更沒有一絲頹然。
像一場雨,下完就停息,兩人不清不楚的關系就此結束。
并且心照不宣地約定好,分手之后互不干涉。
就這?么相安無事過?了兩年?,直到他今年?回國?。
一切都變了-
思?緒隨著電梯下降,沉沉落回現實。
一個吻激烈輾轉,唇間?溢出他壓抑的喘息。
陳言肆渾身緊繃,一手撐著金屬壁,另一手掐著她下頜同她斷斷續續深吻,溫書晗掌心沁汗,無助地捏緊電梯里的金屬橫桿,仰著頭艱難換氣。
很快,電梯到達的提示音冰冷響起。
她腦子閃白,突然使出渾身解數推開?他,像只驚恐小?魚一樣從他身前逃竄走,面色潮紅得快要?滴血。
溫書晗慌不擇路往外跑,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她驚慌抬眸,顫著聲:“承昊哥。”
陸承昊一臉關心:“出什么事了?”
溫書晗喉嚨干澀,已經不在乎對方有沒有注意到她紅腫的雙唇,她顧不上解釋,只匆忙搖頭:“沒什么,我去開?車。”
說完就腳下生風,頭也不回地往前。
地下車庫回聲沉悶,腳步聲漸行漸遠。
陸承昊轉頭往前一望,陳言肆正好走出電梯。
他無奈地問:“你是不是又逼她了?”
陳言肆耷著眼漠然不語,脫下西服外套甩到肩上,有點頹痞地靠著墻,沒頭沒尾地沉聲說:
“我不是沒有煙癮。”
“其實我癮很大。”
“是她不喜歡煙味,我很早就戒了。”
陸承昊上回見他這?樣,還是他在英國?喝醉的那?一晚。
陸承昊只是一個知情的局外人,這?會兒?也不知該勸什么,索性轉移他注意力:“先走吧,今晚有個局。”
溫書晗開?車回到頤彰公館,快速收拾行李。
阿姨看?她在臥室忙活,站在門外訕訕問:“溫小?姐,您要?搬走嗎?”
溫書晗“嗯”了聲。
阿姨面露難色:“那?那?我跟陳先生說一聲。”
“不用了。”她斬釘截鐵,“不要?告訴他。”
阿姨愣了愣,點頭。
另一邊,會所包廂里煙霧繚繞,談笑聲起伏。
陳言肆玩了幾局沒興致,一句話?不說,自顧到走廊抽煙去了。
眾人被他冷森森撂下,都好奇:“他今天怎么了?”
周紀攤手,梁煜澤也搖頭。
另一旁,鄭遙悶聲已久,從沙發上起身:“我去找他。”
陸承昊瞥她一眼:“勸你不要?。”
鄭遙不信邪,非要?去。
一分鐘后,包廂里聽?到外面氣洶洶的抱怨:“陳言肆你沒禮貌!推我推這?么用力干嘛?!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哥幾個歪頭朝門外看?去,發現陳言肆已經拿著車鑰匙闊步離開?,背影帶著一絲燥郁
溫書晗幾天前就已經找好新公寓,但簽租房合同需要?證件,她一時找不到身份證了。
臥室里翻不到,包里也沒有,她心想是不是上回落在老宅了。
于是匆忙駕車前往。
回到老宅已經天黑,過?了晚飯時間?。
溫書晗進門,問管事的吳伯:“爺爺和棠姨不在嗎?”
吳伯正在主廳掛一幅字畫,回身:“小?晗回來啦?老先生他們一塊兒?出門了,只有小?彥在家,有什么事兒?嗎?”
溫書晗放下心來:“沒什么,我回來找點東西。”
“好,有事兒?叫我。”
“嗯,您先忙吧。”
溫書晗上樓,先到衣帽間?找了一轉,沒發現證件。
到底落在哪兒?了?
她想到臥室找找,于是回到必經的走廊。
——“在找什么?”
身后冒出一道沙啞沉冷的聲音。
溫書晗心一跳,回身,猝不及防撞進他漆黑幽暗的眼眸。
她攥了攥拳,神情不安:“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陳言肆沒有答她,不疾不徐上前幾步。
“在找身份證?”他歪了歪頭,懶散道,“不巧,你的身份證和護照,都在我這?兒?。”
溫書晗眼眸一怔,頓時心急如焚:“你還我!”
陳言肆居高臨下停在她面前,好整以暇:“你用什么方式求我?”
他插著兜微微低身,注視著她:“像以前一樣親我,還是——”
“跟我睡?”
溫書晗瞬間?氣急,想也不想,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聲響清脆短促。
溫書晗回過?味來,霎時怔愣。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人。
前一秒收回手,手腕甚至有點顫。
陳言肆臉頰微偏,他默然幾秒,嘲弄地勾了勾唇,轉頭靜無波瀾看?著她:“扇這?么用力,手不疼?”
溫書晗后退一步,呼吸混亂:“陳言肆,你果?然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神經病!”
陳言肆照單全收,手掌狠厲地掐住她下頜:“你才知道?”
猝不及防,一個吻急迫而下,呼吸倏然相撞,溫書晗連忙往后躲,身心焦急過?度,一連碰掉兩個龐大花瓶。
聲響劇烈。
裴嘉彥正在樓上寫作業,被這?動靜嚇一跳。
隔音這?么好還能聽?得這?么清楚,家里進劫匪了?!
小?少爺嚇死了,抄起一個棒球棍破門而出。
走廊充斥著燥熱,陳言肆把?她壓在墻上瘋狂掠奪,氣勢洶洶,溫書晗承受不住,被他折騰得渾身酸軟。
裴嘉彥剛要?豎起棒球棍大吼,突然腳步一剎,呆愣愣站在樓梯上。
看?清楚是誰跟誰在接吻之后,他瞬間?瞪大雙眼。
我靠靠靠靠靠!
陳言肆朝那?邊掠去一記冷眼,一個轉身就將她帶進房間?。
門砰一下被關上。
溫書晗身心燥亂,無所憑依地朝后一跌,摔在柔軟的沙發椅上。
來不及反應,陳言肆再次欺身而下,擒住她手腕壓至頭頂,熱吻激蕩。
“想跑,你能跑去哪兒??”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你。”
“晗晗,你越來越不聽?話?。”
“我真的很想把?你鎖起來。”
“在你身上刺青,一輩子都洗不掉。”
第33章 含溫
直白露骨的威脅, 簡直不堪入耳。
陳言肆黏在?她身上索求無度,她薄軟的毛衣幾乎被他扯壞,領口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露一片雪白肌膚, 很快又被他掃蕩似的激吻染上緋紅。
濕漉漉的吻里?有壓抑的怒火,有淋漓快感, 狷狂得不知饜足。
溫書晗被他困在?沙發一角,雙手怎么錘打都無濟于?事, 他一邊狂吻,手指不忘使壞, 惹得她呼吸紊亂,軟塌的腰肢繃緊戰栗, 挺起又扭動。
他像一只久困樊籠的饑渴兇獸, 不停地往她胸前拱, 短硬的發茬蹭得她脖子一陣悶痛,她仰頭?喘氣,嗚咽一聲用力推開他。
身心慌張凌亂, 本以為可以逃離,但腳尖還沒點地, 陳言肆充血的手臂已經勾住她腰身,往回狠厲一扯, 她被迫轉身,迎面跌坐在?他身上。
身體下意?識尋找平衡, 雙腿不知何時已經岔開,腿根壓著他堅硬胯骨。
陳言肆雙眸灼黯, 突然?掐住她腰臀,一手甩來一記掌摑。
她驚呼一聲掐緊他肩膀, 瞬間羞恥難耐,身子扭動掙扎:“你放開我!”
他死死盯住她:“躲什么,以前不是喜歡?”
說完又朝另一邊掌了一記。
聲響清脆回蕩,短暫麻木過后是火辣的灼燒感。
溫書晗面色潮紅,清冷的眉擰得死緊,一番折騰,她攥著手指伏在?他肩上咬唇嗚咽。
羞恥感劇烈翻涌,朝她淹沒而來。
“答應過好好在?家待著,沒過多久又想走,還想在?我眼皮底下瞞天過海,你有幾分本事,嗯?”陳言肆手里?沒停,另一手強行掰正她下頜,她身子還在?抖,只能在?迷離里?被迫保持清醒,雙眸噙淚跟他對視,他眉目冷戾,眼底欲念翻滾,“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你覺得我很好騙?”
溫書晗極力忍耐,聲音染著欲泣的哭腔:“我沒騙你!本來就沒答應跟你在?一起,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么?”陳言肆饒有興味,冷嗤一聲,“高考回來跟我接吻,是我逼你的?同意?跟我睡覺,一邊掐我后背一邊喊我‘哥’,讓我輕點慢點,也是我逼你的?”
溫書晗羞惱不堪:“你別?說了!”
他冷然?低笑:“之前所有意?外,都是你自找的。”
她鼻梁一酸:“對!一開始是我招惹你,但后來呢?明明就說好了,分手之后好聚好散,但你回國之后一直在?逼我!”
“是你太能惹我生氣。”陳言肆手掌攏住,猝不及防掐了一記,她又是一抖,他面不改色,“哪次沒順著你,在?我身上哭那么慘,你難受,我就不難受?到頭?來我……了?”
溫書晗眼眶酸漲,罵人沒了力氣,只剩軟綿綿的不甘:“你是流氓嗎陳言肆”
恍惚時,一滴眼淚委屈巴巴掉了下去?,陳言肆沉著呼吸看?她半晌,粗礪指腹抹去?她眼角淚水。
似乎跟以前一樣,他就算再生氣也會哄她:“好了,乖,不哭了。”
溫書晗耷著惱紅的眉眼,在?他身上細聲細氣抽噎著。
她哭得無比脆弱,瓷一樣一碰就碎,骨子里?又溢出天生的柔媚,勾得男人心猿意?馬,燥欲橫生。
陳言肆眼里?閃過一絲變態欲望。
下一秒,克制住了。
他沒有因?為她的哭泣而更加興奮,但是欲念的脹痛感能把人折磨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她面前忍耐多久。
半晌,溫書晗咬著唇,逼自己止住眼淚。
先前掉下的淚水已經全部滴在?他皮帶上,滑落到褲子中間,暈開一灘深色水漬。
她無意?掃了一眼,耳根一紅,倏地移開視線。
陳言肆喉結滾動,沉出一口燥氣。
“不想住頤彰公?館,可以,那就搬回來。”
溫書晗只當是句商量,快速搖頭?。
但毫無疑問,這又是她拒絕不了的威脅:“已經跟老爺子說過了,這次搬回來,今后就再也不會搬出去?。”
她愣住。
陳言肆的手掌在?她輕微紅腫的地方揉了揉,指尖慢悠悠點了幾下,懶沉沉掀起眼皮,注視她,沉聲蠱惑:“你也不想看?他不高興吧?”
溫書晗仿佛被人掐住死穴,木然?幾秒,在?定好的結果里?負隅頑抗:“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陳言肆無動于?衷,低喃著:“要是想看?他生氣,你就走。不然?就老老實實住下來,聽我的話。”
溫書晗氣得又想扇人,不料,手剛抬起來就被他擒住。
他眼里已經有怒火:“怎么,你打上癮了?”
溫書晗從小就乖,哪里?擅長打人,還不是被他氣的。
她一臉清柔的倔強,用力甩開桎梏,迅速整理好凌亂的衣裳,掙扎著從他身上下去?。
她步伐慌亂,一路撿起自己掉落的手機和頭?繩,還有一根被他強行拽斷的蕾絲肩帶。
陳言肆耷著眼皮看?著她倔軟背影,沒攔她,索性放她走。
懷里?沒了溫度,他一手煩躁地松開皮帶金屬扣,舒緩片刻,癱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
溫書晗一開門,發現不遠處的裴嘉彥鬼鬼祟祟,一臉驚恐呆滯地貓在?樓梯角。
看?她從房間里?出來,手里?還拿著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裴嘉彥嚇得蹭一下站起來,語無倫次:“我我我、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溫書晗有點緊張,但看?著表弟虔誠的樣子,她又安下心來。
不知道?怎么跟十?六歲的高中生解釋,畢竟說多錯多,她干脆緘默不語,只輕輕點了點頭?,關上門快速離開。
“姐!”裴嘉彥喊住她,用蚊子音量問,“你跟我表哥是在?談戀愛嗎?”
溫書晗矢口否認:“不是。”
裴嘉彥以為她害羞,給她打氣:“姐,沒事的,你不用不好意?思!我支持你們?!”
溫書晗一時啞然?,急需回自己臥室靜一靜。
下樓時,清晰聽見上樓的腳步聲。
她心跳如擂鼓,迅速把手里?的曖昧物件藏到身后,停在?樓梯中央,鎮定喊:“爺爺。”
陳慈遠抬頭?,身旁跟著一名家庭醫生。
醫生正攙著老人家,另一手舉著吊瓶的移動架。
溫書晗微微一怔:“爺爺您怎么了?”
陳慈遠和藹道?:“沒事兒,老毛病犯了。哦對,剛才吳管說你回來找東西了,我尋思怎么沒見到人,是什么東西不見啦?”
溫書晗淡淡一笑:“沒什么,已經找到了。”
“哦,好。”陳慈遠應完,偏頭?咳了幾聲,溫書晗及時上前給他拍背順氣,從醫生手里?接過吊瓶架,“我來吧。爺爺,我扶您回房。”
“好。”兩人慢慢上樓,陳慈遠柔聲問,“我看?門口有一些你的行李,是要搬回來住嗎?”
溫書晗頓了頓。
原來陳言肆是假意?威脅她,其實沒跟爺爺說嗎?
這下好,決定權一下子落到她頭?上。
陳言肆這個?神經病,看?來是有十?足的把握,斷定她肯定會住回老宅。
籌碼和殺伐權都在?他手里?,果然?是可惡的資本家德性,讓人恨得牙疼。
陳慈遠見她沒回答,沉吟片刻,喃喃道?:“你要是回來住,我早晚能看?看?你,也放心些。”
溫書晗攥了攥手指,看?吊瓶里?不斷往下滴落的透明藥液,心里?微微泛澀,平靜道?:“對,我是打算回來住的。”
“好好,我就是一直放心不下你。女孩子家家,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還是回來好。”
溫書晗點了點頭?。
但愿爺爺不會看?出什么來。
激蕩猶存的房間里?,陳言肆靜了半晌,依舊紓解無門。
索性掐了煙,進?房間里?的浴室沖起冷水澡-
深夜很快到來。
陳言肆就在?隔壁,但似乎很早就睡了,沒什么動靜。
兩人臥室的陽臺是連著的,從她這邊陽臺看?過去?,他的房間已經暗了燈。
溫書晗確認他房里?沒有活動跡象后,心有余悸地把腦袋從圍欄邊縮回來,輕聲關上陽臺的平推門,折回臥室門邊,咔一下反鎖。
一切妥當,她順手關燈,上床睡覺。
一整夜無事發生。
到了早晨,陳知棠按時過來敲門:“晗晗,起床啦!吃早飯啦。”
溫書晗已經醒了,這會兒擁著被子坐起來,正要下床,腦子里?突然?閃一道?白光,她即將沾地的腳又縮了回去?。
差點忘了,這宅子里?還有另一個?危險活物。
一想到要跟陳言肆同框出現,她就不合時宜地記起那天家宴,他在?桌下用正裝鞋尖惡劣撩撥她,隱秘又下流,壞得要死。
她拒絕跟他一起出現在?餐桌上。
于?是揚起音量說:“棠姨,我有點兒不舒服,你們?先吃吧。”
“啊?”門外頓了頓,關心道?,“怎么啦,怎么突然?不舒服啊?”
溫書晗快速思考,佯裝鎮定:“沒什么,我生理期到了,有點嗜睡。”
“這樣啊,那我給你煮杯姜茶,你乖乖的啊,先睡會兒,一會兒讓嘉彥把姜茶給你拿上來。”
她松了口氣:“謝謝棠姨。”
門外腳步聲漸遠,溫書晗重新躺下來,緩了片刻。
手機貼著枕邊震動。
[陳言肆:下來吃早飯。]
她裝沒看?見。
新消息接踵而至:
[距離你生理期還有一周,少裝。]
[是你自己下來,還是想讓我當著小姑的面親你?]
“”
餐桌旁,陳知棠把煮好晾溫的姜茶倒進?杯里?,轉身視線一晃:“咦?怎么下來啦,正好,來,趁熱喝了。”
溫書晗掃視一圈,幸好,爺爺晨練去?了。
她若無其事拉開餐椅,順手接過姜茶,道?了謝,坐下來慢慢喝。
桌角,裴嘉彥呆巴巴啃著面包,腦內開始星際穿越。
到底是要喊溫書晗嫂子,還是叫陳言肆姐夫?
陳知棠路過拍他腦袋:“好好吃飯,發什么呆呢。”
溫書晗心虛垂眸,小小半張臉埋進?杯子里?。
對面,陳言肆靠著椅背懶洋洋劃手機,一頓早餐吃得索然?無味。
他今天沒穿正裝,身上是簡單寬松的淺色居家服,威懾力淡了不少。
“咳。”
溫書晗抬眸。
他感冒了?怎么開始咳嗽了。
印象里?,陳言肆定期健身,體質好得不行,一年?到頭?都不會生病。
正想著,陳言肆撩起眼皮看?過來,目光里?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四目相對,她倏地移開視線。
快速喝完姜茶,她開始吃早餐,速度是平時的三倍。
桌上手機突然?震了兩下。
陳言肆發來消息。
[坐不住了?看?來是昨天打疼了。]
[下次輕點兒。]
溫書晗瞳孔一震,耳朵蹭地變紅。
變態!
她氣悶地反扣手機屏幕壓在?桌上,埋頭?喝粥。
余光里?,陳言肆支著額頭?,有點無精打采,沒有平時撩撥她之后那股得逞的頑劣勁。
溫書晗心覺異樣,但又不想開口問他,吃完飯就自己開車回舞團去?了。
練舞時,她忽然?有了個?壞念頭?。
覺得陳言肆生病也不錯。
畢竟比起身強力壯的他,明顯是生病的他更好防御一些。
雖然?也說不準
晚上洗完澡,她照常把臥室門反鎖,順手關燈。
剛準備回到床邊,不遠處卻傳來陽臺平推門打開的聲音。
她踉蹌幾步往后退,差點被他嚇死,壓著音量罵:“陳言肆你有病嗎?”
昏暗里?一個?高挺身影頹然?站立,溫書晗看?不清他表情,陳言肆二話不說抱了過來。
他渾身滾燙,身子骨沉得要命,溫書晗被他壓得站不穩,兩人凌亂緊貼,雙雙跌到床上。
后背摔在?床面,又彈起一瞬,陳言肆壓下來的重量更沉了,溫書晗喘不過氣,毫無威懾力的拳頭?錘他幾下:“你起來!”
陳言肆一手抱著她,另一手哄貓似的摸了摸她腦袋,沉悶燥熱的呼吸撲在?她頸側,嗓音嘶啞:“難受,發燒了。”
溫書晗被他裝病忽悠過,這會兒才不信他:“發什么燒,你又想用這招騙我,快起來!你好重!”
身高一米八.九的成熟男人壓在?她身上,體型和力量相差懸殊,她完全招架不住。
“喂!”溫書晗急死了,克制著音量催他,“你起來啊!回你自己房間去?!”
陳言肆喘息沉重,抱著她不肯松手。
溫書晗掙扎片刻,突然?發現他的體溫是真的很燙。
這個?神經病,平時傲得跟什么似的,做什么事都殺伐果斷,此刻竟然?賴在?她身上又是抱又是拱的,像只無家可歸的領頭?狼收起了獠牙,要她順毛。
溫書晗費勁地捶打他幾下,陳言肆紋絲不動,在?她耳邊啞聲低喃:“我不在?的兩年?,那些男人追你,你心動過嗎?”
溫書晗心下一滯。
“問這個?干什么”
“心動過嗎?”他追問。
她輕嘆一聲:“當然?沒有。”
“那我呢?”陳言肆用鼻尖蹭了蹭她耳垂,沉磁嗓音染著病懨懨的倦懶,格外磨人,“你對我,心動過嗎?”
溫書晗靜了幾秒,空茫視線越過他肩膀,看?著昏暗的天花板。
小聲承認:“心動過”
第34章 含溫
她?認識陳言肆十年, 從她?十四歲到二十四歲。
中間?糾纏起?伏,四年半生不熟期,四年“戀愛”期, 兩年空白期。
如此漫長的時間?, 很難說不曾心動過。
尤其在青春期,她?和其他女孩子一樣, 總有些粉紅的少女心思。
不過在她?真切體?會到心動之前,最先感受到的, 是別人對他的心動。
課間?,澄暖陽光照進高一教學樓走廊, 女同學們站在圍欄邊上,支著下巴望向人聲鼎沸的室外球場。
球賽中場休息, 陳言肆一身白色球衣, 挺拔冷厲的身影沐在光線里, 單手接過同學扔來的冰水,擰開瓶蓋仰頭灌下去,喉結涌動。
“真帥, 到底吃什?么長的啊?”
“長這么頂,居然還不談戀愛, 真不符合常理。”
“上周那個誰不是跟他表白嗎,后?續呢?”
“被拒絕了唄, 他說沒興趣。”
“好吧,頂級難泡。”
“何止啊, 他快畢業了,以后?想泡都沒機會了。”
“誰想泡?走走走, 下去跟他要?微信!”
“啊啊啊你別拉我!”
女同學們在粉紅泡泡里說笑打?鬧,而教室里, 溫書晗正被文化課折磨,對著數學題發愁-
如圖,三棱錐P-ABC中,求平面PAC和平面PBC夾角的余弦值。
什?么東西啊怎么就?算不出來呢?
這個知識點?她?真的學過嗎?
數學能不能退出高考?
悲傷三連問,她?郁悶又茫然地把卷子翻一面。
頓住。
居然是高三模擬卷。
姓名欄里瀟灑鋒利的三個大字:陳言肆。
她?啪一下把試卷反扣。
糟糕,早上太急,拿錯了。
同桌正好回來,有點?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嗚嗚,以后?就?看不到陳言肆打?球了。”
溫書晗悄咪咪把卷子夾進書里,回神問:“嗯?你剛說什?么?”
同桌喪著個臉:“陳言肆要?畢業了呀。書晗,你不覺得可惜嗎?”
“沒什?么感覺。”
因為他一直睡在我隔壁。
周五沒有晚自習,溫書晗放學回到老宅,在書房里把卷子還給他:“不好意思,早上拿錯了。”
陳言肆搭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椅上畫航模圖紙,聞言,掀起?眼皮掠她?一眼,語氣散漫:“放桌上。”
“哦”她?不緊不慢折回書案前,把卷子放好。
時常覺得奇怪,家里這么大,那么多書房,他偏偏要?在這一間?待著,害得兩人的書本和試卷總是搞混。
頓了片刻,她?輕聲問他:“那個,我沒找到我的卷子,你是不是也拿錯了?”
陳言肆手里轉著筆,眼睛都不抬一下:“包里,自己翻。”
“哦,好。”
溫書晗在窗臺邊上找到他的黑色背包。
拉開拉鏈。
這他包里都塞的什?么?
一對嶄新的拳套,一把瑞士軍刀。
煙,都彭打?火機,鋼筆。航模比賽的資料,還有國際商賽報名表。
溫書晗小?心翼翼,從夾層里取出自己可憐巴巴的卷子。
沒有明顯折痕,只是背面,被人用鉛筆畫了幾只小?貓涂鴉。
“陳言肆你好無聊。”
她?小?聲嘟囔,坐回桌前拿出橡皮,把涂鴉貓頭咯吱咯吱地擦掉。
陳言肆坐姿懶散,低著眸無動于?衷,筆尖在紙面上瀟灑劃動。
他眉骨生得極好,低頭時,眉眼間?會有不怒而威的凌厲感。
隨著他日漸成熟,這份感覺會更加強烈。
溫書晗悄默聲收回視線。
這周留的作?業有點?多,還很難。
溫書晗力不從心,下意識朝不遠處睨了一眼。
她?的視線過于?明顯,陳言肆撩起?眼皮,不動聲色:“我臉上有答案?”
溫書晗輕微吞咽一下。
雖然這人臉上沒答案,但?他是個行走的答案機啊。
算了,豁出去了,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個,你待會兒有空嗎?”
“嗯?”
她?攥著筆,一本正經?懇求:“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教教我?”
問完又有點?反悔,連忙找補:“不可以的話?就?算——”
話?音未落,陳言肆已經?起?身走來。
他微微彎腰站在她?身后?,兩手隨意地撐在桌沿,自身后?虛虛圈住她?,視線落在她?空白的卷子上,像漫不經?心的審視。
溫書晗微愣,快速回過神,一手指了指旁邊:“那邊,有椅子。”
“不用。”陳言肆毫不客氣地拿過她手里的筆,點?了點?卷面,“就?這道?”
她慢半拍:“嗯。”
陳言肆連題都不用審,直接在草稿紙上落筆。
思路清晰,步驟簡潔。
他把重要?的點?子列出來,邊寫邊說:“這里,自己推。會不會?”
“嗯,我試試。”
陳言肆繼續往下寫。
字跡很好看。
他好像哪哪都好。
難怪那么多女生喜歡他。
不過她?現在一想到“喜歡”,就?會記起?溫紹德出軌的事。
她?對喜歡和愛的概念一直很模糊。
如果可以,她?會避開對這個詞的思考。
但?免不了好奇,那些女孩子對他心動的瞬間?,到底是什?么感覺?
不知不覺,溫書晗走神了。
筆下有斷斷續續的沙沙聲,空氣里浮著略微辛澀的苦橙葉香,和沉穩冷冽的松柏氣息。
身后?窗戶敞著,院子里夕陽漸濃。
他肩上被光線勾勒出毛茸茸的暖邊,挺拔俊逸的影子落下來,與她?交疊。
初夏,她?輕薄的校服短袖下,是一件純色的棉質內衣,搭扣和肩帶透出淺淺凸起?的痕跡,柔軟,隱秘。
陳言肆執筆列出一節方程式,拳峰有練習格斗時留下的淺淡紅痕,凸起?的腕骨清瘦硬朗,表帶周圍是微微虬結的青筋,蓬勃躁動,恣意滾燙。
她?視線漫無目的,落在他指關節上。
片刻,被他拿筆輕輕敲了一下腦袋。
他冷聲:“專心。”
“”怎么走神了。
溫書晗吸一記鼻子,收攏思緒重新看向草稿紙。
突然記起?,上回在餐桌上聽到大人們說,陳言肆已經?拿到英校的錄取通知書了。
她?抬頭看著他高挺鼻梁,小?聲問:“你是準備出國,還是要?留在國內念京大?”
女孩子身上有淡淡的鳶尾花香,抬頭時晃動的馬尾辮掃到他手臂。
陳言肆微垂視線看她?。
“不知道。”
溫書晗眨了眨眼,輕輕“哦”了聲。
本來也只是好奇,沒打?算繼續問。
周一回到學校,聽見?同學們議論,大家都說陳言肆要?出國了。
溫書晗心不在焉埋頭寫題,琢磨著,他要?是真的出國,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應該吧
她?也不知道。
之后?,臨近高考的半個月時間?里,陳言肆跟那幫紈绔朋友進出酒吧會所,在成年人的燈紅酒綠里如魚得水,一看就?不是專心備考的樣。
溫書晗確信,他肯定?不會參加高考了。
直到重要?日子到來,溫書晗一大早被鬧鈴驚醒,匆忙起?床。
驚覺,哦,今天高考,高一放假。
她?放下心來,不緊不慢洗漱換衣,下樓吃早飯。
掃視一圈,沒有看見?陳言肆。
按理來說,他應該早就?起?床了。
陳知棠見?她?懵懵的,笑道:“言肆已經?出門了,高考去了。”
她?愣住。
“啊?”
“對呀,他沒跟你說嗎?”陳知棠說完,一拍腦袋,“哎喲,差點?兒忘了,你倆平時都不怎么交流。”
溫書晗不動聲色捧起?一杯熱牛奶,遲遲沒喝。
原來他不打?算出國了。
高考結束當晚,陳言肆有一個私交聚會。
老宅里,溫書晗在側廳沙發上蜷坐著,翻一本《古典舞基礎》,時不時扭頭看向大門方向。
怎么還沒回來?
十二點?了。
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老宅里的人都睡了,只有她?這里亮著一盞小?燈。
終于?,門鎖擰動。
溫書晗把書一合,循聲看去。
陳言肆關上門,一只手還搭在雕花門把上。
他穿著簡單的白衫黑褲,有些頹痞地側身站立著,似乎覺察到屋里還有個活物,他撩起?眼皮看過來,眉眼間?染著微醺迷離的倦怠,好像喝了很多酒。
溫書晗愣愣望著他,他停在原地虛瞇了下眼,聲音倦啞:“在等我?”
她?頓時回神,張著唇小?聲“啊”了下,解釋說:“你沒回消息,我怕你出什?么事。對了,我們月考成績出來了,我考得還挺不錯的,謝謝你教我寫題。”
陳言肆默然幾秒。
“哦。”
毫無感情的一聲。
“”
陳言肆不疾不徐走到開放式廚房,打?開冰箱門,取了一瓶冰水。
溫書晗邁著小?碎步靠近,發覺他身上帶著略濃的煙酒氣。
她?聞不慣,拳頭抵唇小?聲咳了下,看著他背影問:“你難受嗎?要?不要?給你煮點?醒酒湯?”
陳言肆不置可否。
他喉結滾動地灌完半瓶水,扔掉水瓶,慢條斯理折回來,背靠著中島臺,從口袋里拿出一盒沒開封的薄荷煙,塞到她?手里。
“拿著。”
溫書晗疑惑,看看手里的煙盒,又看看他:“給我這個做什?么?”
“保管。”他醺然目光注視著她?。
溫書晗有些無措:“那你,不抽煙了嗎?”
“我沒有煙癮。”
“哦”
月光透過一面寬敞的窗玻璃照進來,溫書晗穿一件輕薄的白色睡裙,兩根細軟吊帶搭在她?鎖骨兩側,裙擺落及腳踝,露著一截纖細骨感。
身子薄薄一片,卻能撐起?所有舞姿。
她?低頭端詳煙盒一側的英文說明,耳邊幾縷碎發耷拉下來,貼著小?巧白皙的臉蛋。
陳言肆不露聲色,半闔著眼睫注視她?。
“溫書晗。”
“嗯?”她?抬頭。
陳言肆兩手撐在身后?臺面上,懶散地偏了偏額,問她?:“今年幾歲?”
“我快滿十七了。”她?捏了捏手里的煙盒,看向他的眼神直白又單純,“怎么啦?”
陳言肆不說話?,忽然沒頭沒尾地問:“力氣長了多少?”
“啊?”
“喝多了,看不清路。”陳言肆有點?混不吝地提要?求,“麻煩你帶我上樓。”
“”
幾分鐘后?,二樓走廊上響起?刻意壓低音量的抱怨。
“喂!你好歹自己走一走啊!沉死了!”
溫書晗被他搭著肩膀,兩個一高一低重疊的身影搖搖晃晃往前,走比跑還費勁。
她?快受不了了,這家伙的骨頭是水泥做的嗎?!
月光下,兩道步伐踉蹌重疊,高挺健瘦的男人彎腰拱肩賴在她?身上,呼吸灑落下來,熱烘烘的。
溫書晗警覺:“陳言肆你不許在我身上睡覺!”
“沒睡。”頭頂落下他低沉無謂的聲音,“都說了,看不清路。”
她?好郁悶:“你睜開眼不就?看清楚了嗎?!”
“看不清啊。”他慢悠悠懶散,“要?你帶著我。”
“”好想拍死他。
終于?,臥室門被她?亂糟糟的動作?打?開,兩人跌跌撞撞踏進去,她?如釋重負地把他扔到床上。
累死了。
溫書晗站在一旁不住喘氣,陳言肆已經?大喇喇仰面躺在床上,閑適松散地閉著眼,兩條長腿彎曲著垂在床邊。
她?忽然發覺,這是她?第?一次進他臥室。
掃視一圈,室內的裝飾風格有點?性冷淡,不是黑就?是灰。
呼吸緩下來,她?看著他:“我走了,你自己洗澡睡覺。”
陳言肆闔著眼淡笑一聲,酒后?的聲線莫名蠱惑:“你又不可能幫我洗。”
“?”
溫書晗一把掀起?被子蒙住他頭。
混蛋,憋死你。
“溫書晗。”沉啞聲線悶在被子里,一樣好聽,陳言肆第?一次對她?說,“晚安。”
溫書晗指尖一動。
回到自己臥室,她?背靠著門,一手捂住心臟位置。
跳得有點?快。
一定?是累的-
如今回想,那一次不是累的。
而是少女時期難以自控的心動。
或許源于?那聲“晚安”,或許是得知他不會出國,又或許,是他成年后?的男性荷爾蒙給了她?一絲沖擊和蠱惑。
深夜,女孩子的臥室里浮著淡淡馨香。
陳言肆撐在她?身上看著她?,眼底有高燒時分難愈的飄忽迷惘。
他喉結滾了一遭,確認真偽似的,再次問她?:“心動過?”
溫書晗偏開視線。
“嗯。但?都過去了。”
脆弱脖頸暴露在他眼底,下一秒,一個吻果然落下來。
她?連忙躲開,掌心壓在他唇上:“好了好了,生病就?去吃藥!”
不知是不是那句“心動過”讓他血液澎湃,陳言肆捉開她?的手,有點?兇地掰正她?下頜,盯著她?:“不許躲。”
她?喉嚨干澀:“你又要?做什?么?”
他說:“退燒。”
心跳加速時,房門突然敲響。
——“晗晗,你沒事兒吧?屋里什?么動靜啊?”
門外傳來陳知棠的聲音。
溫書晗佯裝鎮定?:“沒,我我打?蚊子呢。”
“啊?家里有蚊子?”
“有一只,挺大的。”
她?忙著應付,沒發覺,陳言肆已經?撩開她?吊帶裙擺。
滾燙的呼吸橫沖直撞。
她?驚呼一聲,急忙捂住嘴。
瞬間?驚慌失措,膝骨并也不是張也不是。
她?胡亂掙扎幾下,被他擒住手腕。
親吻,頂撞。
敲門聲再次響起?:“多大啊?我給你拿個電蚊拍,你等會兒啊。”
第35章 含溫
眼前是他寬闊肩膀, 堅硬骨骼里藏著放浪和?凌厲。
她揪著床單想要?后退,被他死死捉住腳踝拽回去。
緊閉的防線瞬間被破開,呼吸覆落而下, 舌尖在, 唇邊游轉,攪動潮水旋渦, 吮吻出一片靡艷緋紅。
鼻尖不經意蹭過?,惡劣的連頂帶撞, 不像撫慰,更像懲戒
溫書晗渾身酸軟, 繃緊的指尖一直在顫。
陳言肆撩起眼皮看她,眼底是束縛已久的情.愛.欲。
高燒不退的滾燙身軀傾過?來, 捧著她的臉, 輕柔地吻她。
氣息渡過?來, 帶著她的味道。
她難捱地緩了會?兒,閉了閉眼,呼吸時急時慢。
陳言肆親吻她泛紅的眼尾, 指腹摩挲她耳邊被汗水浸濕的發絲。
他燒得厲害,聲音低啞含混, 帶著一絲饜足的性感:“還在怕我?”
他好像在哄她,又好像在威脅她。
已經分不清了。
敲門聲再次響起。
她心跳又快起來, 雙手無力地推了他幾下,卻被他強行?擠開指縫, 與她十?指緊扣。
他掌心燙得像火,骨骼又硬, 半點溫柔都不給她留。
溫書晗掙脫不開,含淚抬眸, 他正牢牢盯著她,仿佛要?她的身心跟他徹底捆綁在一起,他才善罷甘休。
“再動一下試試。”
溫書晗面色潮紅,偏開視線:“你快走,怎么翻陽臺進來的就怎么翻回去。”
“趕我走?”
陳言肆在敲門聲里注視著她。
俊眉因為難受而微微擰起,雙眸依舊幽熠,像暗夜里的獸:“是要?趕我走,還是我現在幫你開門?”
她一愣,有氣無力瞪了回去:“你別亂來”
陳言肆喉結聳動,勾起一抹混不正經的笑?:“這不是給你選擇權么?”
溫書晗有點氣惱,但又斗不過?這個瘋子。
她艱難地扭動手腕,抽離他滾燙濕熱的掌心,疲憊妥協:“你別出聲,我去開門。”
下床時間是平時的三倍。
有點腿軟,她重心不穩地扶著門把?手,謹慎開門。
只露了一條門縫,溫書晗用身子擋住縫隙,探出個腦袋:“棠姨。”
陳知棠哎喲一聲,手伸過?來碰了碰她額頭:“怎么出這么多汗啊?”
溫書晗攥著門邊,淡然扯謊:“沒什?么,我剛洗了把?臉,這是水。”
“哦”陳知棠點了點頭,把?電蚊拍豎直遞過?來,“給,打蚊子。”
“”溫書晗接到手里,想象著把?它?拍到陳言肆腦袋上的場景,回神說,“謝謝棠姨。”
“沒事兒。唉,怎么突然有蚊子呢,明天?得讓人把?后院的草除了才行?”
陳知棠碎碎念走遠,溫書晗連忙關門。
不遠處,陳言肆靠在床頭半躺著,微微仰頭喘氣,下頜線鋒利緊繃,脖頸青筋附近沁著細密汗珠。
他難得有需要?人照顧的時候。
溫書晗放下可有可無的拍子,快速在房間里找出醫藥箱,翻出一盒退燒藥。
體溫槍懟到他額頭上。
39度。
她暗自嘆氣:“是不是早上就已經不舒服了?”
陳言肆看著她,喉嚨深處沉出一個單音節。
溫書晗給他吃完藥,坐在床邊,低頭撕開一袋退燒貼。
陳言肆慢悠悠掠來一眼,懶散嫌棄:“小屁孩兒用的東西。”
“”
溫書晗堅持把?退燒貼粘到他額頭上,還貼心地拍一拍,給它?摁牢。
“不想貼,那?你就一直燒著吧。”
陳言肆不置可否,額頭頂著一片冰涼貼,一手不安分地勾起她一縷長發,繞在指間把?玩。
幾分鐘前剛體會?過?他的刁鉆,不知道他下一秒又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溫書晗攥著床單,暫且坐以待斃。
她面無表情,眉心卻因忍耐而微微顫動,一襲白色睡裙比月光還柔,雙手搭在身前,乖得只鵪鶉。
陳言肆偏額打量她,半闔著眼淡笑?一聲。
“抬頭,看著我。”
幾秒過?去,溫書晗輕抬眉眼,跟他對視。
他手掌探過?來,撫摸她身上被他短發蹭過?的地方,意味深長道:“你要?是一直這么乖就好了。”
溫書晗緊抿著唇,半晌,冷冷清清開口:“我們談談。”
他眉梢輕挑:“談什?么?”
“談”她斟酌片刻,說,“我們不合適。”
陳言肆冷嗤一聲,神情自若:“偷.情還講究合不合適?”
她登時羞惱:“誰要?跟你偷.情?”
“我們晗晗,怎么又生氣了。”陳言肆親昵地捏了捏她臉頰,輕哂, “你沒資格跟我生氣。”
她唇角顫動:“是你不講道理?。”
“哦。”他還挺驕傲,“你第一天?認識我?”
“”
無話可說,陳言肆一把?攬過?她,不顧她驚慌失措,把她拖到身前禁錮懷中。
躺下,蓋被。
睡覺。
溫書晗累了,不想再招惹他。
她側躺著蜷在他懷里,身體疲憊,意識卻清醒,一直睜著眼,看遠處昏茫月影。
她總結出來了。
每當她給別的男人好臉色的時候,她在別人面前受委屈的時候,還有,她說不愛他、想要?離開他的時候。
陳言肆都會?失控。
他渾身發燙,差距懸殊的體型前后緊貼,誰都睡不安穩。
陳言肆知道她沒睡著,片刻,他一手不安分地動,呼吸蹭在她頸間,用很輕的音量喚她名字。
溫書晗被他捏來捏去,耳根逐漸染紅,肩膀動了下:“你干嘛”
“不是沒睡著嗎。”他指尖頑劣挑撥著,氣息沉沉,“都多大了,還要?人哄睡。”
“我快睡著了,你別亂動。”
“那?就閉眼,閉了我就不動。”
溫書晗姑且信他一次,乖乖閉眼。
陳言肆說到做到,沒再折騰她。
他從身后撩開她耳邊凌亂發絲,在她肩上落一個吻-
電影節開幕式獨舞的選拔結果已經下達。
溫書晗收到中選郵件,主辦方通知她三天?后參加第二次試鏡。
這次的選拔時間安排在早上九點,她試鏡序號排得很靠前,必須提前趕到。
老宅離市中心太遠,今早她沒吃早餐就匆匆出門。
為了趕時間,她到達大廈樓底一路小跑。
起初只是有點累,直到她通過?感應門,喘得越來越急,眼前閃起灰色雪花。
方向?感忽然沒了。
她呼吸不上來,身子一輕,昏倒在電梯口。
電梯門正好打開,幾個白領被她嚇一跳。
“怎么回事啊?暈倒了嗎?”
“快快,送醫院去!”
撥完120,女孩連忙從她包里翻出手機,拿她的指紋解鎖,翻通訊錄。
置頂名片是[老公]。
女孩直接撥過?去。
那?邊很快接通,聲音挺冷淡,但又有一份難以言說的耐性:“在開會?。”
女孩忙說:“您好您好,您的您的對象在領勝大廈昏倒了,您——”
話沒說完,電話啪一下被掛斷
溫書晗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病床上躺著了。
窗外有暖陽樹影,倒映在病房白墻上。
她靠著床頭坐起來一些,茫然抬起手,看了看手背上扎著的吊瓶銀針。
哦護士給她掛了瓶葡萄糖。
那?兩個送她來醫院的女生看她醒了,連忙過?來關心:“沒事吧?你低血糖昏倒了,現在好些了嗎?”
頓了頓,溫書晗點頭:“嗯,好些了。”
她分神琢磨,既然送來她醫院的是路人,那?豈不是說明,陳言肆沒在她身邊安插保鏢監視她了?
“對了,我們給你老公打了電話,他正在來的路上了。”
溫書晗懵了:“我老公?”
她在做夢嗎?
“抱歉,我沒有老公。”
“啊?你通訊錄里的老公呀,不是嗎?”女孩見?她一頭霧水,忽然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哎呀我懂的,應該是男朋友吧,還沒結婚。”
溫書晗一時啞然,自顧從床頭柜拿過?手機,翻開通訊錄。
“老公”兩個大字赫然闖進視線。
一言難盡,她差點認不清中文了。
陳言肆,肯定是他。
亂動她的手機,還自己給自己設一個這樣的備注!
她好郁悶,立刻把?備注刪了。
——“呀,你老公到了。我們走啦,拜拜!”
溫書晗連忙抬頭:“對了,謝謝你們!”
“不謝不謝。”
兩個女孩挽著手出門,視線被倚著門框一臉淡漠的陳言肆吸引。
身高腿長一身正裝,外套又落拓不羈地敞著,反差和?沖擊力不是一般的強,兩人不禁驚嘆出聲:“我靠,好頂的一張臉。”
明明是好壞的一個人。
溫書晗把?臉偏向?一邊,假裝看窗外麻雀。
陳言肆抄著兜注視她倔強的后腦勺,腳下隨意一撩,把?門關上。
他不緊不慢走到床邊,低身,一手撐在床頭,另一手在她腦袋上壓著,長指陷進她黑發里,這里揉揉那?里按按。
溫書晗一臉莫名,氣鼓鼓抬眸:“你干嘛?”
“挺好,沒磕傻。”
“”溫書晗拍開他作亂的手,有點氣悶,“下次不許亂動我手機。”
陳言肆盛氣凌人的一張臉迎到她面前,明知故問:“為什?么?”
眉眼深邃的人看什?么都深情。
溫書晗經不起這樣的對視,偏開視線小聲說:“自戀。”
陳言肆懶笑?一聲:“不想跟我在一起,不照樣要?被別人當成我女朋友。”
“溫書晗,注定的,你逃不掉。”
什?么跟什?么。
溫書晗沒有心思跟他爭論虛無縹緲的宿命論。
陳言肆揉揉她腦袋:“餓不餓?”
她搖頭:“不餓。”
不餓也得吃。
陳言肆秉持著霸王邏輯離開病房,說是給她帶點吃的過?來。
房門關上,溫書晗在床上坐了半晌,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猛地想起,試鏡時間已經過?了。
簡直當頭一棒,她慌忙查看郵箱找主辦方聯系方式,看有沒有補救的機會?。
翻找許久,病房外傳來動靜——
“鄭遙,你有意見??”
陳言肆的聲音。
沒有人回話,應該是對電話那?頭說的。
語氣很硬:“有我在的地方,她不用吃苦。要?是她愿意抓著我往上攀,早就進國家舞劇團了,是她想靠自己的本事往前走,我允許了,別說補一場試鏡,就算她今后想仗勢欺人,我都能舉著她讓她欺個夠。”
溫書晗輕微一怔。
下一秒,郵箱進來一封郵件,提醒她后天?有一場增補試鏡,今天?未到場的舞蹈演員,可以后天?再去。
她一時恍惚。
不知不覺,一份暖烘烘的溫度貼上她臉頰。
她眨了眨眼,回神。
陳言肆給她買了瓶熱牛奶,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甜品,給她補點糖。
溫書晗簡單吃了點,一瓶葡萄糖正好吊完。
陳言肆還要?回公司,她下午也要?待在舞團修改編舞。
于是出了醫院,她自己開車離開,兩人分道揚鑣。
車上,邱助理?問他:“不送溫小姐回去嗎?”
陳言肆靠著椅背假寐,沒什?么情緒地說:“她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啊”邱助理?不再多問,認真開車。
陳言肆緩緩睜開眼,偏頭看向?窗外。
他跟她是朋友嗎?不算。
是兄妹嗎?更不是。
情.人?勉強,但回國之后又沒上過?床。
總不能是仇人吧,又沒有恨。要?仔細算的話,頂多是這段時間里,她多討厭了他一點。
其實?他是有點煩躁的。
兩人現在的關系不清不楚,還不如地下戀那?會?兒,至少吻得心甘情愿,做得酣暢淋漓。
但事到如今,不讓她過?于害怕他,就已經很好了。
如果她還能心甘情愿留在他身邊,那?就再好不過?。
雖然這只兔子養不熟,捂不暖。
無所謂,只要?他懷里還有她的溫度,只要?她還在身邊。
只要?她眼里只有他一個
溫書晗到達藝術中心。
在舞室里練軟開時,她總是抑制不住地回想,陳言肆對電話那?頭說的一番話。
——“書晗,樓下大廳有個女孩子找你。”
她思緒被打斷。
誰找她?
溫書晗套上一件針織外套,乘電梯下樓。
大廳休息區里,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坐在沙發上。
潮牌衛衣下是一條格紋裙,耳朵上綴了四五個閃閃發亮的耳釘。頭發染著不太規矩的橙色,或許長時間沒有補染,發根已經很黑了。
溫書晗走近了才認出來,不太確定地喊了聲:“杜婉欣?”
音落,這個小她快十?歲的“妹妹”回過?頭,表面有點微妙。
杜婉欣慢騰騰站起來,局促地捏了捏裙邊,又撓了撓頭發,好像不知道該開口說什?么。
畢竟多年未見?,小時候在商城發生的事情也不怎么愉快。
溫書晗看著她,語氣平靜:“你來這兒干什?么?”
“我”杜婉欣有點難以啟齒,但又不怎么客氣,用小太妹的口吻快速說,“我想找你借點錢,交學費。”
溫書晗疑惑:“你媽媽呢?”
“出事了。”杜婉欣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她不管我了。”
杜婉欣簡單梳理?了一遍,說杜苒這幾年沉迷賭.博,一開始還有得贏,后來風頭太大被人盯上,落了套,不僅輸個精光,還倒欠兩百萬。
溫書晗不解:“為什?么欠這么多?”
杜婉欣扯扯嘴角,有一絲無可奈何的嘲弄:“賭得多,輸得就多唄。”
溫書晗靜了幾秒,心里有一個不太好的答案。
那?張銀行?卡。
那?年她問過?,陳言肆只說那?是他自己掙的錢,里面有商賽獎金,也有那?些年跟陸承昊合伙創業拿的分紅。
他說沒多少錢。
溫書晗心里沒底,斟酌著問:“當年我我朋友,他給你們那?張銀行?卡里,到底有多少錢?”
杜婉欣直愣愣看著她:“你不知道嗎?”
“一共有八百萬啊。”
第36章 含溫
整整八百萬, 甚至是六年前的?八百萬。
都?是陳言肆自?己掙的?錢。
為了給她換來幾年清凈,就這么不管不顧地甩給杜苒了。
甚至短短幾年就被?對方揮霍光了。
溫書晗不知?想到什么,眉心擰了擰, 很快轉身邁步。
“喂!”杜婉欣閃過來攔下她, 大言不慚,“你是我姐, 你怎么也不管我啊?”
溫書晗止步抬眸,耐著性子?:“沒錢的?時?候就想起我是你姐了, 是嗎?”
杜婉欣登時?啞口。
她發現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好?像不吃賣慘這一套。
索性示弱,軟下語調道?歉:“小時?候罵你, 是我不懂事。但我現在確實需要學費啊,總不能讓我連書都?讀不了吧, 幾千塊而已, 又不多, 我會給你打欠條的?,又不是不還你。”
溫書晗看她這樣子?,壓根不像是執著于念書的?模樣, 嘴里念念有詞的?“學費”也不一定是學費。
溫書晗一針見血地問:“你現在真的?在上學嗎?”
“我”杜婉欣眼神閃躲一瞬,突然答不上來了。
溫書晗早有預料, 坦然制敵:“我會查清楚你的?學籍到底在哪,究竟是在讀狀態還是輟學狀態。如果?是在讀, 我會想辦法先幫你支付欠下的?學費,至于其他事情, 不是我該管的?,你自?己想辦法。”
“你!”杜婉欣有點氣急敗壞, 諷刺她,“陳家到底是什么家庭啊, 把你養得這么冷血,明?明?就有錢,還不給親妹妹花。”
溫書晗沒心思?跟這個小屁孩耗,偏開視線繞過她,徑直往電梯方向走。
杜婉欣不愧是杜苒養大的?,骨子?里的?德性跟她母親一脈相?承:“喂!你要是不理我,你就一直纏著你!”
溫書晗頭也不回。
如果?在十七八歲那會兒,她或許還存有一些泛濫的?善心,無論旁人怎么對她,她都?能以德報怨。
但現在,那點無用的?善意早就消失殆盡了。
或許是跟陳言肆相?處久了,她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他的?脾性。
他這個人,天生鋒芒畢露,就算是平靜的?時?候,那雙深沉眼眸里也藏著懾人的?暗流涌動?。
他從來不會吃虧,只會毫不留情地讓別人吃苦頭,壞得很直觀,該發的?脾氣從不憋著,該報的?仇從不隔夜。
曾經溫存時?,陳言肆會捻起她的?發梢掃掃她鼻尖,一邊逗她一邊教她:“長點心,別被?人騙了還傻兮兮給人家數錢。”
溫書晗被?他折騰了一整晚,累得不行,蜷在他懷里點點頭:“嗯”
他捧起她臉蛋,捏了捏:“不過,某些時?候也可以心軟。”
她困倦地眨眨眼:“什么時?候?”
陳言肆二話不說欺身而下,又開始犯渾。
他咬著她發燙的?耳尖,在她顫抖時?侵略她尚且泛紅的?領域,煞有介事道?:“當然是跟陳言肆在一起的?時?候。”
傍晚,霞光霧靄籠罩落了葉的?楓樹,白色沃爾沃開進崇園。
溫書晗在天黑之?前回到老宅,看見后院有園丁在除草。
一個大叔提醒新?來的?同事:“誒誒,小心點兒啊,那盆兔耳朵多肉可不能動?。”
對方看過去:“哎,怪可愛的?,誰養的?呀?”
“小陳總養的?,好?多年了都?。”
“哦,那些樹樁又是干什么的??上面還有蝸牛呢。”
“也是小陳總弄的?,晚上可以吸引螢火蟲。”
“哦他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嗎?我怎么瞅著,像是哄女孩子?開心的?呢。”
那盆碧光環多肉沐在夕陽里,長勢極好?,角落還有新?生的?小兔耳破土而出,晶瑩翠綠。
晚上,那一片會有螢火蟲環繞,淡綠色的?光亮浮在半空,星星點點,修復她記憶里短暫快樂的?童年。
學生時?代,陳言肆捉住一只螢火蟲遞到她面前,眼底倒映著淺淺光亮的?時?候,是他最溫柔的?瞬間。
溫書晗從記憶里回神,轉身打開一扇平推門,從露臺側門走進一樓廚房。
陳知?棠正把煲好?的?湯盛進保溫桶里,看見溫書晗來了,她笑笑說:“下午給言肆打電話,說是今天太忙,晚上可能不回家吃了,一會兒讓邱助給他送去。”
溫書晗心頭被?“八百萬”壓著,這一次主動?說:“邱助今晚好?像要陪小女兒過生日,我去送吧。”
音落,不遠處傳來陳慈遠的?聲音:“總部整整六層都?是食堂,他還能沒飯吃?”
陳知?棠望過去,輕嘆:“自?家做的?肯定比餐廳做的?有營養啊,爸,您別總是這樣,一點兒都?不疼他。”
陳慈遠雙手拄著拐杖,站在原地冷哼:“他都多大了?還要人疼。”
“是,現在是大了,一個人都能撐起一個集團了,但他小時?候呢?他從小到大,您也沒疼過他呀,就說前兩年吧,他在國外待了那么久,那會子?多亂啊,他回又回不來,您關心過他嗎?好歹給他打個電話呢。”
祖孫間的關系一直半溫不冷。
陳言肆回國之?后,陳慈遠也沒有像別人家的?長輩那樣,主動?問他過得好?不好?,想不想家。
陳知?棠一通輸出,陳慈遠橫眉豎目地看過來:“關心他?他今后別像他爸那樣我就萬幸了!”
溫書晗很少看爺爺生氣,身形僵了僵。
陳知?棠看見了,忙護著她,對陳慈遠抱怨:“爸,您好?端端的?發什么脾氣啊,嚇到晗晗了。”
陳知?棠拍拍她肩膀:“沒事兒。”
溫書晗鎮定片刻,小聲說:“那我先去送飯了。”
陳慈遠氣還沒消,冷不丁聽到這句,忽然沒好?氣地對陳知?棠說:“家里沒司機了嗎,一定要讓晗晗送?”
溫書晗步伐一頓。
抬頭,陳言肆正好?站在門邊,抄著兜看過來,眉眼冷淡。
應該已經聽見剛才的?對話了。
他氣人的?招數,她是領教過的?,溫書晗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上前拉住他衣袖,扯了扯,示意他快點離開,不要在爺爺氣頭上添油加醋。
沒成想根本拉不動?他,反而被?他擒住手腕。
這么顯眼的?動?作,陳慈遠早就看見了,壓著眉嗔怒:“你拽著妹妹干什么?”
陳言肆無動?于衷,氣場又冷了幾分。
溫書晗呼吸緊促,極小聲地勸他:“你快放開啊”
陳言肆攥著她手腕,眼神直勾勾地跟老爺子?對峙,情緒里有積壓已久的?叛逆,盡數化作冷戾的?挑釁。
“爺爺。”他再一次直呼父親大名,“知?道?陳顯鐘給了您很大的?刺激,在那之?后您也一直希望把我養成一個規矩的?人。”
“不過很可惜,我天生就是讓您失望的?。”
說完就拉著溫書晗往外走。
她驚慌失措:“陳言肆!你放開!”
他力氣大得很,根本掙不開。溫書晗被?他帶著一路踉蹌,最終被?他塞進車里。
引擎一陣轟響,車子?帶著一股怒氣駛離老宅。
陳知?棠追都?追不了,愁眉苦臉地回身:“爸!您看您,發什么脾氣啊,兩個孩子?都?被?您嚇跑了!哎喲,我做了一桌子?菜呢”
陳慈遠恨鐵不成鋼:“你的?眼睛是擺設?看不出言肆喜歡妹妹?”
陳知?棠一下愣住:“啊?”
陳慈遠沉重嘆一口氣,摁了摁太陽穴,氣得都?不想說話了:“你自?己去瞧!晗晗臥室的?陽臺,那欄桿都?掉漆了,你猜那臭小子?翻了幾回?”
“”陳知?棠呆滯又佩服,“爸,您眼神真好?使。”
陳慈遠也是最近才確認的?。
萬萬沒想到,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陳慈遠壓著脾氣上樓,扔下一句:“給他找個心理醫生。”
陳知?棠頓了頓,嘖聲:“爸,您真的?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有病——”
“怎么不可能?!”陳慈遠停在旋梯中央,怒目回視,“你以為晗晗是心甘情愿搬家的??她那么乖,都?是被?他逼的?!”
車子?開了很長一段路,完全離開崇園。
溫書晗在副駕皺著眉一言不發,半晌,陳言肆忽然停車。
靜了許久。
陳言肆看向窗外一個冷清的?十字路,忽然淡聲說:“就是那條路。”
他冷不丁出聲,溫書晗心一顫,循聲看去。
陳言肆支著額頭,懶散道?:“我媽就是在那兒出的?車禍。”
他語氣稀松平常,周身氣場卻冷得讓人發怵。
溫書晗有點怕他,攥了攥手指問:“那件事,跟陳叔叔有關系嗎?”
“嗯。”陳言肆眼神暗了暗,話里沒有太明?顯的?惋惜和回憶,只有平靜的?嘲諷,“如果?不是陳顯鐘攔她的?車,她也不會那么著急掉頭,更不會撞上一輛貨車。”
那天早上,陳顯鐘和妻子?戚林怡吵了一架,戚林怡在歇里底里的?氣氛里提到分居。
陳顯鐘以為妻子?要離開他。
實際上,那天她開車出門只是為了參加陳言肆的?初中入學典禮。
“她本來可以過得很好?。”陳言肆耷著眼睫說,“是陳顯鐘斷了她的?路,把她困在家里。”
溫書晗沉默著,感?覺車里的?溫度降了又降,暖氣似乎失靈了。
陳言肆一手撐著額,指尖點了點太陽穴,說——
“老爺子?不想我們?在一起,不是討厭你。”
“只是擔心你。”
“他擔心有一天,我也會強迫你。”
音落,溫書晗忽然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陳言肆總是能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之?前我也懷疑過,我是不是有跟陳顯鐘一樣的?病。”
“現在看來,好?像是有一點。”
溫書晗生澀吞咽一下,攥了攥拳,清冷道?:“我要下車。”
空氣滯了一瞬。
“下車去哪兒?”陳言肆掠來一眼,淡淡提醒她,“前面上高速了。”
溫書晗默然。
曾經那八百萬,完全可以證明?他是真心喜歡她的?。
但他骨子?里的?強硬也是實打實,沒辦法修正的?。
附近道?路冷清,暮色漸沉。
溫書晗心跳加快,一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車門。
被?鎖了。
陳言肆氣定神閑,指尖點了點方向盤。
“老爺子?早晚會知?道?,正好?,我最討厭躲躲藏藏。”
說著,他不緊不慢伸手過來,碰她垂落的?長發,隨意勾起一縷,纏繞在他指間。
溫書晗呼吸一緊,默默把手從車門扣旁邊收回,小幅度倒吸一口氣。
問他:“如果?還清那八百萬,我們?之?間是不是可以結束了?”
聞言,陳言肆眉梢微挑,漆黑眼眸里的?溫度降至冰點。
“溫書晗,我從來沒有拿錢威脅過你。”
“不過既然你想,我也可以滿足你。”
倏地,他一手掐了過來,力道?有點重地捏住她下頜,逼她與他近距離對視。
溫書晗被?迫仰起頭,呼吸有點困難。
陳言肆目光如井,深而暗,靜而無底。
“不說話了?”
她下頜被?鉗制著,眼神有點怯:“你到底想怎么樣?”
陳言肆輕勾唇角:“陪我一晚,一筆勾銷。”
她睫毛微顫。
沒想到他又說:“銷的?只是錢,不是關系。”
溫書晗神情一怔,陳言肆淡定自?若,湊到她耳邊輕語:“沒說要放過你。”
溫書晗咬牙別開臉。
“你真的?有病!”
這話好?像刺激到他了。
他冷著臉問:“你也覺得我有病?”
溫書晗眼尾泛紅,聚了一層水霧,恨恨道?:“沒病你就讓我下車。”
陳言肆眼眸深邃,靜靜看著她,笑意很淺。
“你知?道?那些殺了人的?逃犯最喜歡藏在哪兒嗎?他們?喜歡沒有監控的?地方,比如山里,林子?里。看附近,是不是有樹林?”
這話的?本意是想讓她依賴他,沒成想換來她一記捶打。
“陳言肆你真的?很無恥!”
他懶笑一聲,照單全收:“只要你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討厭我也無所謂。”
溫書晗思?緒混亂。
他的?愛意已經足夠明?顯了,她不止一次地想過,他是真的?愛她。
可是這樣的?愛總有讓人渾身發冷,讓人窒息的?時?候,就像現在。
溫書晗的?后背已經抵住車門。
其實無論往哪里躲,都?逃不出他的?視線范圍。
他的?底色就是強硬的?,惡劣的?,起初只是初見端倪,現在卻完全攤開在她面前。
有人扼制得了他的?本性嗎?沒有,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會得到。
溫書晗比之?前更了解他了。
“晗晗,想刺青嗎?”他淺笑,微涼指尖抵住她胸口痣的?位置,撩起眼皮看她,拖著慢悠悠的?語調說,“在這兒,刻上我的?印記。”
她連忙后退:“不要!”
第37章 含溫
退無可?退。
陳言肆抵在她紅痣上的手指緩緩熨直, 整只手掌跟著覆落,突然攏住掐了一記。
溫書晗面紅耳赤,拱肩閃躲:“你變態嗎?”
陳言肆雙眸狠戾又清冷, 眼底閃過一絲饜足, 仿佛在暗示前一秒手感極佳。
他撩起她耳邊濕發?,對“變態”一詞不太滿意, 淡嘲:“看來你只會這幾句,不如?放開膽子, 要?罵就罵難聽點?兒,比如?齷齪, 禽獸,孽障, 王八蛋, 畜牲——”
溫書晗睫毛顫顫, 紅著眼眶瞪他:“你閉嘴。”
他慢悠悠眨了下眼。
“好。”
溫書晗偏開視線:“送我回——”
下半截話卡住了。
她能回哪兒呢。
事情已經亂成一鍋粥,離開崇園之前一番拉拉扯扯,早就暴露了兩人的關?系。
她還怎么回老宅面對陳慈遠。
出國嗎?身份證和?護照又不在她這兒。
或許
“想報警抓我?”陳言肆冷不防揭穿她。
溫書晗倔強不語, 陳言肆拿出手機,調出通訊錄界面遞到她面前。
余光里熒熒發?亮的屏幕刺著她視線。
她遲遲不轉頭, 他靠過來低聲誘哄:“不是想大義滅親?自?己挑一個號碼,要?抓我還是要?一步到位審判我, 都可?以,隨你高興。”
游刃有余, 百無禁忌。
純純一個混蛋。
溫書晗噙著一汪清淚,委屈地皺起眉。
就是不想說話, 不想理他。
但他會引誘她開口。
“后悔了?”他問。
溫書晗靜了許久,聲線虛浮:“不知道你在問什么。”
陳言肆淺笑, 掐過她下頜。
視線交纏。
“我在問你,是不是后悔沒早點?找借口跟我分開?”
溫書晗緊抿的雙唇隱隱發?抖。
當年她離開的原因,正是陳慈遠的反對。
陳言肆對此猜得八九不離十,她沒必要?再解釋一遍。
比起后悔沒早點?結束,她更后悔的,是彼此之間糊里糊涂的開始。
后悔沒能早點?看透真實的他,反而落入陷阱跟他糾纏這么多年。
她抿唇沉默,陳言肆又一次猜透她:“還是說,你更后悔認識我,后悔住進?陳家?”
溫書晗鼻梁一熱,顫聲反駁:“我從?不后悔被爺爺接回家,我很感激他。”
音落,陳言肆意味不清地挑了下眉,語氣饒有興味:“你就這么肯定,把你帶回家的恩人是老爺子?”
溫書晗神情一怔,喉嚨瞬間干澀,聲音泛啞地問:“你什么意思?”
他勾唇笑了下,懶散又輕浮:“你猜。”
又是意義不明的逗弄。
溫書晗愈加委屈,眼里泛起一層淺薄的氣憤,噙淚咬牙:“你愛說不說。”
她身子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掙扎幾下,陳言肆忽然傾身抱過來,悶熱的呼吸深埋在她肩上,像疲乏時?依舊不遺余力地汲取她的氣息。
一顆黑茸腦袋拱在她頸窩,整個人被他親昵無間貼蹭著。
他鬢角短發?很刺人,她肌膚又軟,脖子被他黑硬的發?茬蹭來蹭去,她不太舒服地悶哼一記,動著肩膀想把他蹭開。
但她稍微一動他就貼得更緊。
結實充血的手臂纏在她細腰上,幾乎將她騰空抱起,她被他強行賴著,完全?找不到重心,只有臀下一點?點?位置是沾著副駕座椅的。
除了雙手能錘他肩膀之外,半個身子動彈不得。
“晗晗,我們結婚吧。”陳言肆埋在她肩上,聲音渾啞地說,“正好你欠我一輩子。”
冷不丁一筆“債務”兜頭而下,溫書晗氣悶急了,雙手推他腦袋:“一天到晚胡說八道!誰欠你一輩子啊?”
“你啊。”他語調懶洋洋的,又有點?混不吝的味道,慢悠悠說,“放學路上喜歡摸貓,還喜歡給貓起蠢名字的溫書晗,她欠我一輩子。”
溫書晗頓了下。
放學摸貓?
她還在江城念初中的時?候,放學路上確實會遇見一只大胖橘。
她還挺喜歡毛茸茸生物的,每天路過都會摸好久。
不過來淮京之后她就再也沒摸過貓了,因為棠姨貓毛過敏,她怕不小心把過敏源帶回家。
但是他怎么會知道?
“陳言肆,你到底”她心頭麻木又顫動,愣愣問他,“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我的?”
他手掌在她蝴蝶骨附近摩挲著,不知不覺解開了暗扣。
她后背一涼:“回答我的話!”
陳言肆無動于衷,還是漫不經心的兩個字:“你猜。”
溫書晗扭動身子反抗他,陳言肆冷森森抬頭。
“再動?”他捉住她一只手狠厲按下來,聲線克制,“起火了你來滅。”
領教過他的強悍蠻橫,她連忙抽回手,拗著清冷倔強的臉蛋避開他視線,生硬道:“送我回舞室,我有東西?落在那兒了。”
陳言肆也不問她落了什么東西?,只打量她片刻,淡笑一聲:“可?以。”
環抱松開,溫書晗終于能喘口氣。
天已經快黑了。
引擎聲再次轟鳴,起步時?極強的推背感帶來一陣眩暈,她下意識攥緊安全?帶。
陳言肆打著方向盤掠來一眼,嘴角漫不經心揚了一瞬。
銀灰色邁凱倫一溜煙上了高架橋,加速駛至霓虹浮漫的中心市區。
一路無言。
終于,車子停在藝術中心大廈正門。
溫書晗解開安全?帶下車,陳言肆支著額頭坐在車里,氣定神閑目視前方。
居然不管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溫書晗回身,不動聲色地問:“你不陪我上去嗎?”
陳言肆點?著方向盤瞥來一眼,饒有興致:“要?我陪?”
她生澀吞咽一下。
一路上暗自?動了點?心思,但不能讓他知道。
她低眉順眼地站在車門旁,無辜道:“走廊燈壞了,很黑。你知道我一直很怕黑的。”
陳言肆沉靜審視她。
她紋絲不動,一副很乖的樣。
片刻,他面無表情拔下車鑰匙,推門下車。
這個點?,舞室早就空了,大廈里也沒什么人。
兩人乘電梯上樓。
金屬盒子里,陳言肆倚靠著冷壁一言不發?,動作慢條斯理,單手把領帶解了。
溫書晗站在另一邊,離他稍遠,隱隱感知到他游刃有余的氣場。
深色定制領帶很快解開,陳言肆把車鑰匙和?領帶一并拋給她。
她慌忙接住,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
他淡然自?若:“保管。”
“”
溫書晗默默把東西?收好。
電梯勻速上行,她掌心不知何時?沁了點?汗,被她不動聲色合掌抹去。
叮一聲,電梯門開。
走廊聲控燈已經失靈,此刻確實很暗。
溫書晗鎮定地往更衣室方向走,陳言肆不緊不慢抄兜跟在身后。
月光從?通風廊窗灑落,勾勒出一道濃黑的高挺身影,影子從?后方游移過來,密不透風地罩住她。
不多時?,兩人到達更衣室門口。
大門安的是智能密碼鎖,溫書晗不露聲色輸入一串密匙。
滴一聲,她把門推開。
里面比走廊還暗。
陳言肆姿態閑適地倚著另一側門框,微垂視線,深邃眼眸靜無波瀾打量她。
溫書晗抿了抿唇,轉頭對他投去求助的目光,輕聲說:“你記得我的柜子嗎?幫我進?去拿一下吧,里面太黑了。”
他淡嘲:“你倒是挺會使喚人。”
說完就掠走一記平淡眼神,不疾不徐走了進?去。
彼此錯身,溫書晗停在門口,看一道挺拔背影融入室內昏暗。
一秒、兩秒、三秒
砰!
溫書晗立刻關?門,急忙用智能鎖從?外反鎖,里面開不了。
一切妥當,她拔腿就溜。
這個混蛋,天天威脅她,說要?把她關?起來。
她才?不會坐以待斃。
有本事就自?己開門!
更衣室里一團漆黑。
陳言肆站在走道中間,神情淡然,回身看一眼泛著紅色亮點?的門鎖,唇角一勾。
他不緊不慢走到窗邊,一手撐著窗沿,指尖懶散地點?了點?臺面。
從?幾十層高的位置往下看,一切都極其渺小,盡在掌控。
等了片刻,樓下冒出一個瘦薄的女孩身影。
她匆匆跑出正門一路往前,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又快步折回門口。
把他的車開走了。
陳言肆嘴角一扯。
可?以,比以前有能耐。
養機靈了
碎金霓虹下,銀灰色邁凱倫自?如?穿行。
本來車技一般,之前陳言肆親手教過她一陣,她學東西?又挺快,技術突飛猛進?。
用他的話來嘲諷就是,他傳授的那點?兒技巧,全?被她用來對付他了。
市中心車流密集,溫書晗靈巧駕駛,一連超了好幾輛出租車。
逃出來之后心跳如?擂鼓,額頭都沁汗了。
她籌劃了下,現在可?以直接趕回老宅,跟爺爺當面溝通,讓老人家消消氣。
如?果,爺爺真的是因為疼她才?不讓她跟陳言肆在一起,那至少,今后一直呆在爺爺眼皮底下,陳言肆干不了太出格的事。
雖然也不一定。
好郁悶,她不想往更壞的結果推測了。
趕回崇園要?緊。
車里充斥著陳言肆的氣息,熟悉的杜松香和?苦橙葉,滿滿的壓迫感,讓人呼吸緊促。
但好歹是一輛可?以任她自?由掌控的交通工具。
溫書晗握緊方向盤,努力保持清醒。
正要?減速拐進?一條捷徑,不遠處突然閃出好幾輛黑色奔馳,車里齊刷刷下來好幾個彪形大漢,耳邊繞著深色通訊線,數十道沉戾目光朝她刺了過來。
她瞳孔一震,方向盤猛地回轉。
底盤響起刺耳的剎車聲,引擎轟鳴再次乍起。
車子急忙往另一條道迅疾逃離,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溫書晗微張嘴唇調整呼吸,視線一動不動目視前方,沿著寬敞大道一路直行。
方向盤上沾著她掌心冷汗。
果然是陳言肆,這個十惡不赦的混蛋,都被她鎖在更衣室里了,還能及時?派人過來捉她。
不過幸好,那幫人暫時?被她甩掉了。
更衣室里,門鎖已經被踹開。
大門半掩,陳言肆依舊靠在窗臺欣賞夜景,漫不經心接起一個電話。
那邊說溫小姐被一群私人保鏢嚇跑了,從?車牌來看,他們應該都是老先生派來的。
那幫保鏢現在還在窮追不舍,似乎想把溫小姐接回崇園。
“哦。”陳言肆望著遠處繁華,懶散道,“那就撞上去。”
聽筒里靜了一瞬。
“啊?”對方難以置信,磕磕巴巴問,“那幫人一共有四輛車,全?、全?撞嗎?”
陳言肆嫌棄地輕“嘖”一聲:“動點?兒腦子,讓他們一次性撞在一起不就好了?”
傻愣愣撞人有什么意思。
居高臨下看敵人窩里斗,才?有意思-
溫書晗一路觀察后視鏡,沒再看見那幾輛黑色奔馳。
但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毋庸置疑,陳言肆肯定知道她今晚想跑回崇園。
這么一來,前路肯定還有人在堵,她不一定回得去。
千萬不能自?投羅網。
她仔細觀察路況,暫用緩兵之計,果斷打著方向盤駛入另一條繁華道路。
兜兜轉轉,邁凱倫停在一處商圈泊車區。
一招金蟬脫殼。
溫書晗迅速下車,連忙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許悅的酒吧。
又是一陣漫長兜轉,出租車停在三三得酒門前。
溫書晗逆著冷風下車,微喘著氣快步進?門。
許悅這個甩手掌柜正在吧臺刷手機,看見她來了,興致勃勃跟她分享:“看群里小視頻了嗎?金桐路附近有人開邁凱倫炸街!”
溫書晗喉嚨干得說不出話,從?許悅手邊拿了一杯不知是水還是酒的東西?,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喝一口解渴。
她正仰頭喝著,許悅一臉疑惑:“干嘛了你,怎么滿頭大汗的啊?聽見我剛才?說的嘛?邁凱倫炸街,車牌還是連號的,不知道又是什么年度大戲上演了,這座城市真是精彩連連,不過按理來說啊,邁凱倫后面不是應該還要?再跟一輛邁巴赫窮追猛打嗎?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
溫書晗灌完一杯,渴是解了,但喉嚨又辣又嗆。
八成是酒了,算了,這么點?量又醉不了。
她正色道:“好了許悅,我不解釋那么多了,借你倉庫用用。”
說完就快步往里。
酒吧倉庫堆了點?貨,整體算一個小型休息室,只有她和?許悅徐伊然三個人知道。
許悅看她干完的一杯酒,心想牛啊,剛剛試驗出來的魔鬼新品,四十多度,溫書晗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喝光了。
看來口感不錯,上架肯定賣爆
溫書晗躲進?倉庫,開燈反鎖一氣呵成,靠在門后打電話。
老宅的座機打不通,爺爺書房里的電話也接不通,她索性給陳知棠打。
半晌,接電話的是裴嘉彥。
一聲驚呼:“姐!”
溫書晗攥緊手機:“爺爺還好嗎?”
裴嘉彥比她還急:“姐你在哪兒啊?爺爺派人去找你了,你怎么扭頭就跑啊?”
溫書晗愣住:“你說什么?”
話音剛落,手機黑屏了。
沒電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著急死了,連忙回身把多重暗鎖打開,打算出去借手機。
門開,一道黑影忽然落到腳邊。
緩緩的,靠得更近。
熟悉的輪廓,平靜的壓迫感。
溫書晗身形一僵,想也不想就要?關?門。
砰一聲,陳言肆一手抵住門板,輕而易舉扼制住她。
“溫書晗。”他冷然笑了下,“你長本事了。”
溫書晗全?身發?燙,不知是被他嚇的,還是那杯酒的關?系。
她勉強保持清醒,想起身后有扇窗開著,窗框大小正好容得下她,只要?跳出去就能到后門小巷了。
她生澀吞咽一下,不動聲色后退幾步。
陳言肆淡然注視著她,腳下不急不慢,隨著她的節奏步步緊逼。
對峙間,房門被他往后一推,自?動關?上。
溫書晗撿著這一秒,突然轉過身腳下生風,朝那扇窗跑去。
不料腰間一緊,她驚呼一聲,陳言肆單手錮著她細腰把她甩到沙發?上。
纖薄后背撞到軟綿靠枕,不爭氣地彈起一瞬。
她起身要?逃,他堅硬身軀欺身而下,一只膝蓋死死抵在她腿間,手掌掐住她下巴。
近距離四目相?對,一個沉戾硬冷,一個慌張含怯。
溫書晗緊緊攥著沙發?布料,喝過酒的聲音含糊柔媚,顫顫威脅他:“你快放開我,爺爺已經讓人來找我了。”
“是嗎?”陳言肆淡然一笑,“你放心,他們來不了。”
溫書晗怔住。
她眼尾暈開一抹紅,微醺又迷離,勾得他心猿意馬。
但還是氣的。
他壓著怒意牢牢盯住她,聲音沉啞:“耍我,還亂開我的車,溫書晗你是不是找死?”
溫書晗呼吸緊促,越掙扎,他逼得越緊。
突然,耳邊響起金屬碰撞聲。
陳言肆單手解開了皮帶扣。
她心一驚。
下一秒,欲氣橫聲的倦啞聲線磨進?耳畔:
“想玩兒是吧?陪你。”
第38章 含溫
心跳呼吸乍然混亂。
所有情?緒一并沸騰, 溫書晗分明想逃離,卻難以自控,一度被他深邃目光牽引著, 蠱惑著, 向往他的溫度。
對峙,掙扎, 壓制。
幾個?回合下?來,她觸犯到他蓄勢待發的強硬。
過往的悸動一觸即燃, 酒精沖上腦海四散翻滾。
溫書晗十分后?悔喝下?那杯酒。
但這一秒,后?悔的情?緒被另一種?情?愫瘋狂掃蕩, 只剩一份久違的渴念占領陣營。
酒后?體溫上升,她呼吸也發燙, 暖烘烘的氣息撲在他面頰, 他喉結滾了一遭, 眼神愈加暗沉。
界線就此破開,壓抑的克制瞬間被沖垮。
陳言肆開始無所顧忌地掐揉她,狷狂又放浪:“不是想鎖我?現在跟我鎖在一起, 滿意了,高?興了?”
他毫無章法地欺負她, 溫書晗嗚咽一聲,下?唇被她咬出更深的緋紅。
醉意讓人?半夢半醒, 一時分不清是過往還?是現在。
溫書晗仰著紅暈迷離的臉,雙眸略微失神。
她雙手難以抑制地往上攀尋, 半松不緊地摟住他青筋涌起的脖子?。
眼前熟悉的眉眼有些模糊,但依舊鋒利惹眼, 承載她內心深處的依戀。
她茫然看?著他,清透殷紅的嘴唇上下?開合, 輕輕一碰,像記憶里極盡溫柔的呢喃:“哥”
音落,陳言肆眸底瞬起風暴。
溫書晗正像一只樹袋熊一樣在他身上尋找重心,纖瘦手臂堪堪將他摟緊。
直到一聲軟綿綿的“哥”纏上他耳畔,她突然被他瘋了似的托住膝彎抱起來,轉身往前一壓。
她驚慌失措輕叫一聲,被渾身滾燙的男人?重重抵在庫存架上。
架子?上整齊碼放的密封紙箱劇烈搖晃,酒瓶玻璃清脆碰撞,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整個?世界都在狂震。
狠戾沖擊的一瞬間,她的脊背先一步撞到他護在身后?的手,不痛不癢。
她小幅度換氣,陳言肆壓抑已久,灼烈的唇溫急迫而下?,將她汲取的氧氣剝奪殆盡。
妄念在細枝末節里灼燒,震顫。
溫書晗呼吸困難,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只覺自己發燒了,被他吻過的地方全都滾燙難捱。
陳言肆半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單手穩穩當當抱著她,一頓兇狠的抽絲剝繭。
溫書晗只能?無助地攀在他身前,任防備四散零落。
她生病的時候依賴他,喝醉的時候似乎更依賴他。
烏黑凌亂的發絲蹭在他肩頭,陳言肆咬住她唇的瞬間,強烈酸軟的脹痛感侵略而來,溫書晗嗚咽一聲,死死掐住他肩膀。
他半闔著眼皮,在接吻過程里看?她無助又迷失的表情?。
一秒又一秒,他緊鎖著眉,掌控著輕重緩急,幽暗目光黏在她身上,沉入暌違已久的暖意里
兩年空白期,他在異國他鄉度過無數個?白天黑夜。
但凡閑下?來一點,她輕軟的聲線就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反復折磨他,讓他煎熬到底。
溫書晗面色潮紅,在無盡的吻里迷亂含糊:“陳言肆,我們分手了”
音落,陳言肆眸色灼燃,一手死死掐住她腰側,發狠:“我什么時候答應分手?從頭到尾,我跟你說過‘同意分手’了?”
他玩文字游戲總是有一套。
溫書晗眼眸含淚,在混亂中稍微清醒了些,但已經逃不開,一度陷在由他主導的旋渦里,無法抽離。
她嗚咽著討饒,他半點都不放過她,偏頭咬住她緋紅欲滴的耳垂,聲音啞得過分:“說,喜歡我。”
毫無回應。
半晌,陳言肆在悶喘里冷笑?了聲:“不說是吧?可以。”
她咬牙沉默,換來他又一記狠戾懲罰
整整三?個?小時。
凌晨將至,陳言肆用西服外套裹著她,把軟得幾乎成水的身子?骨抱進副駕。
車輛在夜里穿行。
車窗玻璃完全降下?,他車速快,冷風氣勢洶洶撲面而來,溫書晗酒醒了一半。
她稍微一動就渾身酸疼,胃里又有點翻滾。
她忍著不適,顫顫伸手扯了扯他襯衫衣袖:“停車,我要下?車”
陳言肆偏額看?她一臉委屈難受,他沉著呼吸眉眼一壓,果斷剎車。
邁凱倫轟著一聲悶響,靠路邊停了下?來。
酒后?反應力稍慢,溫書晗緊繃的后?背撞上座椅靠背,輕輕彈起一瞬。
她眉心擰緊,又扯了扯他衣袖,聲音帶著一絲哭腔,禁忌稱呼張口就來:“哥,我想吐”
陳言肆喉結一滾。
他煩躁地解開她安全帶,把人?拖過來抱著,語氣跟審她似的:“晚上喝的什么東西?”
溫書晗自覺蜷進他懷里,伏在他肩頭委屈嗚咽,語調含糊不清:“喝了又甜又苦的酒。”
“”簡直沒有一刻讓人?省心。
陳言肆給她拍拍背,緩一緩。
溫書晗坐他腿上不安地動了幾下?,抬起頭,目光空茫地四處望了望,雙手推推他肩膀:“下?車,我要吐了”
陳言肆胸腔燥悶,太陽穴一陣抽疼。
他一腳踢開車門抱著她下?車,走了一段,在公園垃圾桶附近放她下?來站著。
也沒推開她,只讓她靠著自己,好像吐在他身上也沒關系。
溫書晗雙腿酸軟地依賴在他身上,莫名有點吐不出來。
陳言肆攬著她肩膀站在冷風里,居然還?催上了:“不是要吐嗎?吐。”
溫書晗聞到他身上讓人?安心的香味,突然沒那么想吐了。
胃底風波平息,她可憐巴巴哽咽一下?,掙脫他的懷抱,自顧踉蹌幾步后?退:“不吐了,我不吐了,我要回家”
她越退越遠,陳言肆眼疾手快,一下?扣住她手腕把她扯回懷里。
她突然警覺,擰著手笨拙反抗,雙腳死死踩地:“混蛋!你又要抓我去哪?”
陳言肆后?槽牙一緊,擒住她的力道又重一分,目光狠戾:“我看?你是欠收拾。”
她醉意還?沒散,氣鼓鼓的,仰頭瞪他:“陳言肆你兇我!”
“”
這邊還?在想法子?哄著,不遠處的草叢突然冒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陳言肆一記冷眼刺過去:“滾出來。”
音落,裴嘉彥肩膀一抖,貓在從矮叢葉后?面,慢吞吞探出個?腦袋。
四目相對,陳言肆的眼神暗得能?殺人?。
裴嘉彥如臨大?敵,磕磕巴巴說:“外公讓我讓我把書晗姐帶回家,他說、他說姐姐必須回家,你的話,就、就隨便,愛回不回”
陳言肆沒有搭理他,視線一抬,看?見不遠處停了幾輛車。
車燈快速閃爍著,兇巴巴的假樣,實際都不敢開過來近他的身。
他收回視線,冷斥:“滾回去。”
一聲令下?,裴嘉彥又慫兮兮把腦袋縮回去。
服了啊,他一個?破高?中生,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寫作業,瞎摻和什么啊,后?悔死了-
溫書晗的酒意,是在別墅浴缸里徹底消散的。
一睜眼,自己又回到了頤彰公館,回到他的領地。
手機也不在她身上,全都被陳言肆收繳了。
她不悅地拿起手邊浴巾,從熱水中站起來。
霧氣彌漫,水滴簌簌落下?,她視線一晃,發現陳言肆就倚在門邊看?著她,眸光沉靜幽深。
危險信號蔓延。
“我”溫書晗攥著浴巾,勉勉強強擋住一片無暇,生澀道,“我不是想走。”
“哦。”陳言肆扯唇笑?了下?,“是我草木皆兵了?”
“”就你成語多?。
溫書晗不想理他,表情?悶悶地踏出浴缸。
浴巾還?沒裹上,就被他打橫抱起來。
一旦食髓知味,就會一而再再而三?。
陳言肆又一次攻池掠地。
人?非草木,總有情?難自控的時候,溫書晗像貓一樣溢出一聲輕軟,陳言肆喉結一動,吻她泛紅的頸側。
一邊哄一邊犯渾
:
“好聽。”
“再一聲。”
荒唐起伏,月隱星落。
柔軟晨光盈滿一室。
醒來時枕邊沒人?。
是陳言肆枕邊沒人?。
他沒什么太大?反應,一手搭在額上,閑適閉著眼。
空氣里散逸一絲暖香,不久前余留下?的。
他嘴角微微一動。
可以,跑得夠快。
陳言肆簡單套了件軟質羊絨開衫離開臥室,路過開放式廚房,負責打掃衛生的阿姨正好撞見他,表情?有點驚怯:“陳先生早”
陳言肆兀自從冰箱里取了瓶冰水,語調帶著晨起的倦懶,漫不經心:
“下?次她再跑,你們不用攔。”
“隨她去。”
阿姨愣愣點頭,又說:“陳先生,那個?老先生在樓下?等您呢。”
陳言肆早有預料,隨意“哦”了聲,喝完半瓶水,不緊不慢下?樓。
樓下?,陳慈遠正在客廳沙發上坐著,雙手撐在拐杖頂端,嚴厲目光跟隨他下?樓軌跡,盯著他一動不動。
陳言肆在另一邊坐下?,懶洋洋搭起二郎腿:“您來得真早。”
陳慈遠面不改色:“晗晗呢?”
陳言肆支著額頭,指尖點了點太陽穴。
意思是不知道。
陳慈遠懶得跟他廢話:“讓晗晗回家,要么你倆斷干凈,要么你到紐約任職,再也別回來。”
這話夠狠了,誰家長?輩會把親孫子?扔到國外待一輩子?。
陳言肆耷著眼睫,淡嘲地笑?:“爺爺,您恨陳顯鐘恨到我頭上了。”
陳慈遠橫眉豎目:“你倆一個?樣!”
“一個?樣?”陳言肆掠走一記冷眼,語氣輕蔑,“您真是老糊涂了。”
陳慈遠深吸一口氣,額頭皺紋都多?了幾道:“同樣的事情?,我不想看?它發生第二遍。你骨子?里是什么樣子?,我看?著你長?大?的,我還?能?不清楚嗎?”
“那您也知道,我不是一個?聽話的繼承工具吧?”陳言肆平靜接茬,補一句,“更何況,現在陳家上下?,我說了算。”
陳慈遠震怒:“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是。”陳言肆從善如流,“權已經到了我手里,不用白不用。您請回吧,我讓司機送您。”
陳慈遠一口氣上不來,差點被他氣暈-
溫書晗繞著頤彰公館所在的別墅區轉悠好幾圈了,一輛出租車都沒看?見。
早上走得急,她找不到手機,現在兩手空空,仿佛現代人?回到原始社會,半點法子?都沒有。
正郁悶,一輛深色DB12慢悠悠停在身邊。
駕駛座車窗降下?。
陳言肆一手點著方向盤,另一手搭在窗沿,目視前方語氣散漫:“不回家,想流浪?”
溫書晗裝沒聽見,向前加快步伐。
他忽然說:“我錄了視頻。”
她步伐一頓。
車子?也停下?來。
陳言肆坐在車里轉頭看?著她,笑?意輕淺:“你昨晚的樣子?,很漂亮。”
溫書晗定在原地用力攥拳,忍不住往車門踢了一腳:“你有病!”
陳言肆慢悠悠拿出手機。
“接個?電話。”他把亮屏的手機遞過來,命令她,“就說你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邊,說你喜歡我。完整說出口,我就把視頻刪了。”
溫書晗手腕發抖,氣得只想哭。
他已經齷齪到這種?程度了嗎?
被逼無奈,電話接通。
“爺爺。”
“嗯,我沒事。他”
溫書晗攥著貼在耳邊的手機,委屈目光牢牢盯住車里的人?。
她咬咬牙,口吻鎮定:“是,我喜歡他。”
“嗯,是真的,不后?悔。”
說著說著,她眼眶都紅了:“對,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他。”
音落,陳言肆平靜深沉的眼底浮起一絲波瀾。
溫書晗把手機扔給他,一雙溫柔眼眸里溢滿氣憤:“快把視頻刪了!”
陳言肆偏額打量她,眉梢一挑:“什么視頻?”
溫書晗愣了半晌:“你騙我的?”
他笑?了下?:“有一句話叫空手套白狼,沒聽過?”
“陳言肆!”
她要氣死了。
雖然知道他沒那么畜牲,但一股無名火就是下?不去。
煩,昨晚就不該喝那杯該死的酒!
“不上車?”陳言肆好整以暇,抬起腕表示意時間,“試鏡要遲到了。”
溫書晗沉默幾秒,打開車門上車,啪一聲用力關上。
混蛋,神經病。
她在心里罵了他八百遍-
車速夠快,這次提前到場。
不遠處人?群躁動。
今天的領勝大?廈比之前熱鬧,貌似是有劇組過來錄制掃樓綜藝。
陳言肆待在車里,沒有跟她上去的意思。
溫書晗氣悶下?車,走了幾步又折回去,咚咚錘了兩下?車窗。
陳言肆降下?玻璃,一副閑適懶散的樣:“又要我陪?”
“自戀。還?我手機!”
陳言肆沒怎么為難她。
溫書晗如愿拿回手機,發現電已經充滿。
即興舞蹈需要更強的專注力,然而這幾天一波三?折,讓她有點心不在焉,中途做旋轉動作時不慎扭了下?腳踝。
不過她處理得當,沒出肉眼可見的錯漏。
試鏡順利通過,等待郵件通知就好。
今天參加增補試鏡的舞蹈演員除了她之外,還?有幾個?睡懶覺錯過日程的女生。
溫書晗的序號排在最后?一個?,出來時大?廳已經沒人?了。
她連走帶蹦地離開試鏡室,挪到大?廳公共區坐著,彎腰脫下?舞鞋,揉了揉紅腫的腳踝。
還?真有點疼。
人?在倒霉的時候,情?緒一團亂,看?什么都不順眼。
比如她現在就想往陳言肆腦袋上來一拳。
說曹操曹操到,眼前一道熟悉的影子?落了下?來。
溫書晗怔了怔,抬眸。
陳言肆面無表情?,兀自往椅子?上放了個?奢牌購物袋,人?在她身前半跪下?來,一手握住她纖白腳踝。
指腹揉了揉。
溫書晗倒吸一口涼氣,雙眸水霧朦朧地看?著他:“你輕一點,好疼”
他冷颼颼掀起眼皮:“知道疼了?”
“還?不是怪你。”溫書晗把腳縮回來,委屈巴巴攆他,“你走開。”
剛要彎腰換上高?跟鞋,陳言肆就捉住她小腿。
她身形一頓。
腳尖都快碰到他襯衫紐扣了,場面有點古怪,她一時羞臊:“你干嘛啊?”
陳言肆漠然不語,從購物袋里取出幾樣東西。
溫書晗又是一怔。
陳言肆半跪在她身前,托著她足踝,小心翼翼給她套上襪子?,換上一雙舒適的平底鞋。
他很少有認真照顧人?的時候。
但他總能?體察出她每一樣細微感受。
大?學時,她每次演出結束,別人?給她送鮮花送祝福,只有他會問?,我們家晗晗累不累。
恍惚時,不遠處的電梯閃了一下?燈。
金屬門開,一下?子?涌出一堆人?。
應該是綜藝錄制組的工作人?員。
一眾年輕男女從眼前經過,好奇又艷羨的目光齊刷刷落過來。
溫書晗無所適從,紅著臉把頭低了下?去。
陳言肆若無其事,給她套上另一只腳的襪子?。
他似乎早就想這樣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跟她無所顧忌地實踐親昵戲碼。
終于,眾人?遠去。
溫書晗換上一雙白色平底鞋,配上淺色毛衣和半身長?裙,莫名多?了一絲學生氣。
跟他一身成熟的西裝革履有點格格不入了。
陳言肆站起身,順勢把她牽起來,讓她靠著他站穩。
怪別扭的。
混蛋還?挺大?方,讓她選:“扶著我走,還?是要我抱?”
溫書晗選擇前者。
一高?一低的身影緊貼著,慢吞吞往電梯方向走。
她冷不丁問?:“你今天不忙嗎?”
“忙。”陳言肆幽幽說,“忙著把離家出走的人?捉回去。”
“”
溫書晗轉身想跑。
陳言肆及時按住她肩膀,不讓她動。
他意味深長?地問?:“不吃藥?”
“吃什么”溫書晗腦內閃白,瞬間瞪大?了眼,“你沒用?!”
他冷嗤一聲:“哪兒顧得上那個?。”
溫書晗肩膀發抖,不顧一切掙脫他,氣得兩眼通紅:“你瘋了吧?!出意外怎么辦!我還?這么年輕!”
“正好,我們結婚。”他平靜打斷。
“誰要跟你結婚啊!”她淚汪汪地罵,“你這個?神經病!”
他又說結婚,之前還?說她欠他一輩子?,她什么時候欠他一輩子?了!
帶她回陳家的恩人?不是爺爺,還?能?是陳言肆嗎。
太混亂了,她越想越一頭霧水。
溫書晗拗著臉轉身就走,拖著崴傷的步伐一蹦一蹦的。
下?一秒,手機貼著掌心震動。
她抹淚點開屏幕,許悅在群里哀嚎:[啊啊啊啊你們在我酒庫里做了什么!!]
附圖是一個?拆過的小空盒子?。
溫書晗哽咽一下?,茫然定在原地。
哭都哭了,冷不丁來這一出
混蛋,又逗她!
世界上怎么會有陳言肆這么壞的人?啊,她真的好想報警。
溫書晗委屈地吸一記鼻子?,身后?傳來他沉啞平淡的聲音:“某只崴了腳的兔子?,不回家了?”
她好煩,頭也不回地往前蹦,語氣斬釘截鐵:“混蛋!我不跟你回!”
“不回?”陳言肆聲線一沉,“是想讓我用別的方式帶你回?”
第39章 含溫
溫書?晗堅持不懈往前蹦, 巴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
糟糕,小腿忽然有點麻。
剛要?停下來歇會兒,耳邊傳來腳步聲, 她?躲不及, 身子倏然騰空。
一聲驚呼:“陳言肆!”
他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
強盜行為?、悍匪行徑!
溫書?晗氣悶不堪,對著他后?背捶打反抗, 陳言肆一言不發任她?打,自顧闊步往前, 步伐穩如泰山。
進了電梯,她?還在亂動, 陳言肆神情稍暗,抬手干脆利落在她?臀上掌了一記。
不輕不重?, 反而像調情式的懲戒。
她?面色霎紅:“放我下來!我不跟你回?去, 我要?回?崇園!”
他冷聲:“想都別想。”
這回?不是對她?扔啞炮, 是真的不允許她?逃。
陳慈遠派來找她?的私人保鏢吃了一記無妄之災,現在還組團在醫院里打石膏,那些?車子也全都報廢。
陳慈遠氣得心臟病都快犯了。
溫書?晗在電話里說的“喜歡”, 陳慈遠當然不信,猜都猜得到她?是被陳言肆逼迫的。
老爺子堅信孫子有心理疾病。
于是派人一通調查, 得到秘書?回?應:“老先生,他在英國那兩年, 已經看過心理醫生了。”
聞言,陳慈遠定了定神。
“報告呢?”
秘書?面露難色:“那是患者隱私, 暫時查不到。”
陳慈遠無言片刻。
他這才意識到,他是真的沒認真關心過陳言肆。
孫子都回?國這么久了他才想起來問:“他在那邊沒有亂搞?”
“沒有, 什么都沒沾。”秘書?說,“他在英國的生活其實?很健康, 劍橋的各項年度賽事?他都參加了,還拿了獎。”
秘書?這么一說,陳慈遠心里更沒底,滿面愁容:“他爸之前也是這樣,表面再正常不過了,誰能料到他能干出那樣畜牲的事?兒來。”
那幾年,陳慈遠時常夜不能寐,覺得對不起戚林怡。
她?不是他最滿意的兒媳婦,但無疑是活生生一條人命。
姻緣里造的孽,同?樣暗藏因果輪回?現世報。陳慈遠早年就開始信佛,兒媳的死是他心頭?一道坎,過不去。
他一直后?悔,如果當年早點干預,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那樣。
或許是他老了,多了點疑心病,但如今種種跡象都證明,陳言肆跟他父親別無二致。
陳慈遠記得,陳言肆很小的時候,總是很喜歡笑,經常穿一條背帶褲繞著院子滿地跑,活潑開朗得像個小太陽,生得又俊俏,簡直人見人愛。
直到戚林怡去世,這孩子日漸沉郁,平時話很少,要?么一直懶得說話,要?么一開口就諷人。
表面靜如深海,其實?內里滿身的刺,同?情力幾乎為?零,掌控欲卻無比旺盛,又渾又淡漠,誰都管不了他。
但毋庸置疑,這樣的陳言肆,長大之后?的確是最優秀的繼承人。
自從他接手大盤以來,沒有難得住他的事?。
在商政交叉的領域,他從來就沒跌過跟頭?,年紀輕輕就把直系和旁支治得心服口服,權力在他手里像個基礎魔方,他隨意擰兩下就歸位了。
但陳慈遠如今想來,自己竟是養虎為?患-
溫書?晗待在頤彰公館這幾周,稱得上晝夜不分,荒唐無度。
陳言肆最喜歡在浴室里,對著霧蒙蒙的鏡子,緊緊掐著她?腰身,手指伸進她?唇舌里淋漓攪動,讓她?雙眼迷離地抬頭?看,看他是怎么纏愛她?的。
溫書?晗每次都累得沾床就睡,早上暈乎乎醒來時,身上又莫名其妙多了好?幾處緋紅咬痕,全是陳言肆的杰作。
她?又羞又惱,隔著被子沒好?氣地踢他一腳:“下次不許在我身上留印子!”
陳言肆閉著眼,鼻腔燥悶地沉出一口氣,狠狠把她?拖回?懷里抱著,等她?掙扎得累了,他悶熱的呼吸就從身后?埋過來,親昵地咬她?耳朵,拖著晨醒時倦懶慢悠的聲調:“我們?晗晗,還想著下次。”
“”變態,簡直無法溝通。
溫書?晗也不能每天任他折騰,她?也有正經事?要?做。
最近參與了一個重?點項目的編舞工作,她?從早開始待在中心大劇院里,跟著團隊一起開會、排舞,天黑才下班。
初冬夕陽沉落,溫書?晗踏下劇院臺階,陳言肆的車已經停在眼前。
她?開門上車,陳言肆掐著她?后?頸吻過來,她?偏頭?躲開,皺眉道:“我涂口紅了。”
陳言肆眼神一暗,拇指在她唇上用力摩挲一下,指腹半點濕潤紅跡都沒有。
他淡諷:“借口拙劣。”
溫書晗不高興,拍開他的手。
不能再親了,腿根紅印還在,親完他又想在車里犯渾了。
陳言肆在她?腰側掐了掐,她?覺得癢,扭了下身子:“你干嘛?”
陳言肆神情懶怠,盯著她?腰的位置。
就這么幾天沒盯著她?吃飯,又瘦了。
溫書?晗別過臉裹緊羊絨外?套,只覺得他色欲上頭?,想在車里亂來。
陳言肆一手探進來,又在她?腰上捏了捏,顯然沒掐出什么肉。
溫書?晗這次沒躲。
因為?他掌心很暖,停覆在她?小腹位置,像冬日里的恒溫暖寶寶。
溫書?晗不能表現出依賴,不然他又要?開始得寸進尺。
她?面無表情,陳言肆盯她?半晌,沒什么情緒地問:“討厭我?”
溫書?晗最近進一步摸透了他,知道他底線在哪,所以她?不會在他陰晴不定的時候招惹他,但會在他平靜的時候直言不諱。
她?吸一記鼻子,小小聲:“討厭現在的你。”
陳言肆油鹽不進:“要?是不聽?話,我還能讓你再討厭一點兒。”
“”溫書?晗冷不防瞥他一眼,“你知道我們?現在像什么關系嗎?”
陳言肆懶懶注視她?,示意她?接著說。
她?聲線平直道:“像談戀恨的關系。”
車里靜了一瞬。
陳言肆嘴角扯了扯,淡然收回?視線發動轎跑,語氣十分將就:“好?歹談上了。”
“?”溫書?晗被他噎了一下。
他真是自有一套邏輯。
半晌,車子停在希萊會所。
溫書?晗沒跟他一起進去。
她?在花園里被一只肥碩的阿拉斯加纏上了,狗狗硬是要?讓她?抱抱。
陳言肆一臉煩躁,他撥楞撥楞狗頭?,又瓷實?地拍了下狗背,攆它:“她?今天都沒抱我,你倒是先蹭上了。”
聞言,溫書?晗直愣愣看著他側臉。
這人,怎么還跟狗比呢。
“你先進去吧,我留在這陪它玩一會兒。”溫書?晗說完,又欲蓋彌彰地補了句,“你放心,我不會跑的,反正跑到哪兒你都能找到我。”
陳言肆耷著眼打量她?,看她?一臉真摯乖巧的表情,挺難得。
他攬著她?腰身,把人扯過來吻了下。
會所包廂里的朋友都等著他,但他到了也沒什么要?玩的興致,冷颼颼撂下一局,自顧到通風廊窗附近抽煙。
本來都戒了,最近又犯癮。
煙火猩紅明滅,淡白?色霧氣模糊他鋒利眉眼。
他看著樓下花園里,那道跟阿拉斯加玩得高興的身影,吐息的節奏慢下來。
他明白?,她?現在算是完全看清他了。
他本來就是這樣的。
原原本本的模樣敞開在她?面前,不僅讓她?害怕,還讓她?討厭了。
他在床上一次又一次地追問她?,是否喜歡他,得到的回?答都是否定。
月光勾勒出挺拔身影,陳言肆身高腿長站在窗前,今晚沒穿正裝,寬松的深色毛衣添了一分松弛不羈,像他大學時的模樣。
他一手懶洋洋撐著臺面,指間香煙燃了一半。
不多時,身邊有個女孩子靠近他。
是很久之前在這里遇見的那個女學生。當時她?小心翼翼靠近他,被他發現,最后?他隨意送出牌桌上的一塊腕表,讓她?拿著幾十萬的小物件坐到別處去。
陳言肆目光不移,對著空氣問:“喜歡我?”
女學生一下被問懵了,隔一米距離停下來,局促地扣著指甲,紅著臉耿直回?答:“喜、喜歡。”
陳言肆慢悠悠抽了口煙,淺淡霧氣散逸開,浸過煙草的聲線低啞嘲弄:“就她?一個,不喜歡我。”
女學生不明所以,睫毛上下一顫,小聲“啊”了一下。
陳言肆沒再說話-
隔天早上,溫書?晗照常前往劇院會議室開會,發現今天蘇令貞也在,被編舞團隊特邀過來的。
她?禮貌打了聲招呼,坐在老師旁邊。
會議還在準備中,蘇令貞偏過頭?小聲關心:“最近都沒來傳習所,是不是工作很忙?”
溫書?晗攥了攥手指,淡淡一笑:“是有一點。”
主要?是被某人絆住了,她?根本沒什么自由。
蘇令貞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會議很快開始。
大型群舞的編排,需要?研究好?每一幕的舞蹈動線,大家這幾天對著半成品嚴摳細節,同?時又少不了要?研究一些?過往的編舞案例,挖掘新的靈感。
大熒幕上放映著提前備好?的PPT,本來氣氛還好?好?的,直到助手點開一頁照片,大家神情一頓。
頁面上,一位舞蹈家的照片放錯了,貼成了另一位的。
會議室里空氣一沉。
年輕的團隊成員面面相覷,以為?是低級錯誤讓幾位年近中年的著名編舞老師不高興,連忙切了一頁。
溫書?晗也有點狀況外?,看了看身旁的蘇老師。
蘇令貞的神情已經暗了下去。
照片里那個女人,是
溫書?晗眉心一緊。
會議結束后?,她?在走廊盡頭?叫住蘇令貞:“老師!”
蘇令貞平靜回?身,面上依舊和藹,眼底卻沉著一絲凝重?。
“書?晗,怎么了?”
溫書?晗開門見山:“老師,您之前提到過的,那位您年輕時很好?的朋友,是不是照片上那位?”
溫書?晗沒見過陳言肆的母親,甚至連照片都沒看過。
但當那張舞臺抓拍照誤打誤撞出現在PPT里時,她?只憑一個眉眼輪廓就認出來了。
蘇令貞靜了會兒,點點頭?:“嗯。”
原來戚林怡也是一位舞蹈演員,精通中國舞,擅長昆曲表演,是一位難得的天賦型藝術家。
但她?的綻放仿佛曇花一現,出道短短半年就在藝界銷聲匿跡,據說是跟一位權貴結婚之后?就自愿退圈了。
一年又一年,后?起之秀多如牛毛,她?的名字也逐漸被人遺忘了。
但蘇令貞說,她?并不是自愿放棄事?業的。
都是因為?陳顯鐘的介入。
戚林怡認識陳顯鐘的時候,已經有了未婚夫,但是硬生生被陳顯鐘拆散。
結婚之后?,陳顯鐘不希望看她?再出現在舞臺上吸引眾人視線,于是強行讓她?懷孕,把她?豢養在金絲籠里。
當時陳顯鐘執掌著家族大小事?務,應酬頗多,加上性格原因,他酒后?經常情緒失控。
戚林怡并不愛他,被他壓制久了,她?越來越不服,硬生生熬出了剛烈的性子,三天兩頭?跟他對著干,而陳顯鐘會借著酒意毆打她?,想把她?治服帖。
她?那時懷著孕,一度精神崩潰。
生了孩子之后?雖然好?了一些?,但夫妻二人一直爭吵不休。
戚林怡想重?拾事?業,陳顯鐘根本不允許。
兒子初中入學典禮當天,她?瞞著丈夫,時隔多年駕車出門,卻被他攔下,在距離崇園幾公里外?的十字路口,釀成車禍。
最終搶救無效死亡。
戚林怡父母去世得早,沒人給她?撐腰,她?去世之后?也孤零零,一捧單薄骨灰埋在老家墓園里,暗無天日。
溫書?晗聽?完,身子冷了一半。
這件事?情,寫在小說里都要?被人罵幾句荒謬無理的程度。
但它卻實?打實?發生了,讓人生起氣來都有點力不從心。
溫書?晗艱澀地問:“那后?來”
“你問陳顯鐘嗎?”蘇令貞說,“據說是受了刺激,放棄家業,到一個不知名的小鎮生活去了。”
溫書?晗咬了咬唇,心道不平。
這種人就該被關進精神病院,憑什么可以在小鎮里安度晚年。
明明是加害者,裝什么深情?
她?好?生氣。
想著,她?突然意識到一茬。
陳言肆對她?這么執著的原因難道是
她?心頭?一顫:“蘇老師,難道我跟他媽媽——”
“傻孩子。”蘇令貞溫和打斷,“你想多了,你們?一點兒都不像。”
溫書?晗無言半晌。
原來不是因為?媽媽的原因。
那又是為?什么要?一直把她?抓牢呢,陳言肆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她?的,為?什么會知道她?在江城念初中時的事?
恍惚時,蘇令貞意味深長地問:“書?晗,其實?我很早就擔心,也很想問,你覺得言肆和他爸爸,是同?樣的人嗎?”
第40章 含溫
溫書晗站在原地, 神情逐漸空茫。
這個問題,她一時回答不上?來。
想了想,她有真正害怕陳言肆的時候。
那?是因為他骨子里強硬, 占有欲旺盛, 手段又惡劣,她根本?無法預料他的下一步行為是否危險。
但若把事實掰開了揉碎了, 他又根本?沒有傷害過她。
他不僅沒讓她在事業上?吃虧,甚至事事替她擺平, 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恨不得幫她蕩平前路一切阻礙,讓她一輩子都在舞臺上?發光發亮。
再往小了說, 哪怕她無緣無故起了片小紅疹,他都會半夜起來給她找私人醫生, 生怕出什么大事。
這么多年過去, 陳言肆最護著?她, 最心疼她。
心底的情緒無聲流動,淌入一片明亮清晰。
溫書晗抬眸。
“不是的。”
“他跟他爸爸,完全不一樣。”
陳言肆很憎恨父親。
如果?是父子倆是一丘之貉, 他就不至于跟親生父親斷絕關系了。
雖然她只能?從淺層判斷,但有時候, 最簡單的跡象最能?說明問題。
傍晚,一輛低調的黑色奧迪停在劇院門?口, 朝溫書晗閃了閃車燈。
邱助下車為她拉開車門?:“溫小姐,上?車吧, 送您回去。”
溫書晗看?著?空蕩的車后座,不經意問:“他今天應酬嗎?”
“是的, 老板讓我來接您。”
溫書晗上?了車,看?著?窗外暮色里浮動的霓虹, 問邱助:“他這幾天,是不是又開始忙了?”
“嗯。”邱助沉吟片刻,有點感慨,“其實老板他原本?可以不用那?么拼的。”
溫書晗聽得懂邱助的意思。
二十六七歲的男人,權力?在握,又血氣方剛,同?年齡段的人里但凡有類似成就的,或許都在享受縱欲帶來的淋漓體驗,至于在家族事業上?,別說正兒八經挑大梁沖鋒陷陣,愿意當個甩手掌控都算不錯的了。
邱助琢磨道:“其實我感覺,陳總也不像在為家里賣命,反而更傾向為自己創建的事業傾注心血。”
溫書晗有點好奇:“不全是為了集團嗎?”
“嗯,陳總自創的基金會投了不少上?市公司,跟屹松其實沒有太大關聯”邱助話頭稍頓,似乎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太多商業事項,即使在老板的家屬面前也要有職業操守。
于是話鋒一轉:“陳總他,一直有遠謀。”
說完又自嘲地補了句:“雖然這么說很高攀,不過從我角度看?,陳總目前的工作狀態,確實有點像我結婚前那?陣子。”
溫書晗心頭一動:“您的意思是,他在工作上?那?么拼,都是為了給未來的妻子或孩子,一個保障?”
“嗯。”邱助笑?道,“肯定要給愛的人一個足夠踏實的未來。”
溫書晗安靜片刻。
忽然說:“我想去找他,您直接送我過去吧。”
邱助隱約詫異,點頭:“好的。”
天黑才?抵達目的地。
溫書晗讓邱助下班回家陪孩子,不用等了。
她開門?下車,發現這里是上?次來過的南郊會所。
幾個警衛見?過她,在她踏上?大門?臺階時對她輕輕頷首,沒有攔她。
害怕打擾他談正經事,溫書晗沒有上?樓,只在大廳休息區坐著?等。
燈火煌煌下,一個纖柔身影坐在沙發一角靜靜等待。
穿深色西?服的酒侍路過,上?前恭敬地問:“小姐,請問您要找人嗎?”
她回神道:“我找陳言肆。”
酒侍聽到?這個名字,神情微動,點點頭說:“看?您在這兒等很久了,我上?去幫您看?看?陳總那?邊結束沒,您稍等。”
“好,謝謝。”
樓上?是商務會議室。
今晚不是死板的商政飯局,氣氛略微松弛。
一屋子熟人,各自飲茶點煙,室內煙彌霧繞,談起給一家美股上?市科企進行C輪融資。
陳言肆仍是平時那?副懶怠姿態,手里轉一根沒點燃的煙,看?著?像在放空,開腔時卻一針見?血。
手機靜音放在桌上?,鄭遙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懶得接。
不多時,門?外來了一個酒侍,對守在門?口的秘書說了幾句話。
原話又經過兩個私人助理,一層跨一層傳達到?陳言肆耳朵邊。
說是有個姑娘在樓下等他,已經等很久了。
陳言肆神情冷怠,以為是鄭遙沒有眼力見,自作主張找上?門?來了。
他扔一句:“早點把人打發走。”
助理立刻點頭。
這話傳到?酒侍耳朵里,他暗罵自己眼力?差、不周全。
真是難堪,原本以為大廳里那姑娘跟陳先生關系不一般,還想借此邀個功來著?。
看來是他判斷失誤了。
大廳里,溫書晗等了許久,終于見?酒侍走了過來。
對方說:“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
酒侍的態度稍稍有變,沒有一開始那?么恭敬了。
她也不知為什么。
總之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有點犯困,輕聲問:“他要很晚才?結束嗎?”
酒侍訕訕一笑?:“陳先生的意思是早點把您打發走。”
溫書晗愣住:“把我打發走?”
“對,原話。”
溫書晗頓了頓,想也不想就起身往外走。
酒侍暗自腹誹,那?么多姑娘不受陳總待見?,怎么就這一位有膽子生氣呢
陳言肆讓人落實“打發”二字,六根清凈。
片刻,對面的梁煜澤接起一個電話。
說了幾句,電話一掛他就起身穿外套,無可奈何先行告辭。
陸承昊掃他一眼:“這就走了?”
梁煜澤無奈:“鄭大小姐喝懵了,我去接她。”
陳言肆稍稍一頓,眉骨輕抬:“她人在哪兒?”
“Ulive。”梁煜澤平靜看?過來,“怎么了?”
三秒后,陳言肆神情一暗,起身抓起外套和手機,大步流星離開會議室。
梁煜澤疑惑:“他怎么了?”
陸承昊扯唇一笑?:“他完了,小心肝兒哄不好了。”-
溫書晗離開會所大廳,快步經過一片花園,往大路方向走。
她胸口好悶。
傍晚從蘇令貞口中?得知那?些往事,晚上?又聽邱助說陳言肆最近工作很拼,她心軟的閥門?徹底被打開了。
這個混蛋,童年和少年時期不怎么快樂,現在又總是熬夜工作,她還想親自過來等他結束應酬,陪在他身邊關心關心他呢。
沒想到?,這混蛋居然記仇。
或許因為她這幾天在他背上?撓了好多印子,晨起還憤憤不平地踹了他好幾下,他不高興了。
所以讓人打發她。
打發就打發,傻子才?來找他。
氣死了。
她想自己打車回去,但這破地方一片冷清,根本?打不到?車。
她止步站在路邊,寒風迎面撲來,害她頭發絲糊了一臉。
她咬咬牙,撥開眼前亂糟糟的頭發,氣得踢了踢腳下的小石頭。
下一秒,身后有人抱過來。
她嚇一跳,以為是哪個變態猥褻,她差點叫出聲,但空氣里充斥著?熟悉的氣息,她又立刻愣住。
回神,她連忙掙脫懷抱,回身盯著?他。
陳言肆的表情有點復雜,一雙漆黑眼眸倒映著?她,喉結滾了下,似乎欲言又止。
溫書晗抿了抿唇,沒好氣地把小石頭踢到?他面前。
“不是要打發我走嗎?”她仰頭看?著?他,表情倔強又委屈,“你出來干嘛?”
陳言肆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動作里有一絲怕她受涼的心疼,漫不經心說:“要打發的不是你,是別人。”
姑且算個解釋,但說多錯多。
溫書晗還在氣頭上?,抓著?關鍵詞不放,更委屈了:“還有別人?”
陳言肆被她噎住。
太陽穴疼。
溫書晗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碎碎念:“也是,你就是喜歡跟人發展床上?關系,多幾個你肯定也不介意。”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陳言肆臉都黑了。
他嘴角一繃,攬著?她肩膀把人轉過來,捏起她下巴,低身注視她:“小沒良心,在你眼里我就這么十惡不赦?”
溫書晗氣悶:“你不就是個混蛋嗎?”
陳言肆胸腔燥熱。
算了,混蛋他也認了。
他把人抱過來一些,在她頭發上?揉了一把:“為什么過來?”
溫書晗不想回答他。
沒想到?,這人開始使用厚臉皮招數:“想我了?”
“”她別過臉,“自戀。”
她耳垂微微泛紅,被他捕捉了撒謊的小證據。
這么多年,他還是很了解她的。
陳言肆把她摁進懷里,呼吸埋下來,啞聲說:“今晚陪我。”
“不要——啊!”
陳言肆又把她扛肩上?了,簡直無賴!
今晚是自投羅網,溫書晗被他帶到?上?次那?間套房里。
這人渾得要死,甚至直接把她放到?了床上?。
她起身要走,陳言肆按著?她肩膀讓她坐好,湊過來吻她嘴角。
語氣怪溫柔的:“十分鐘,馬上?回來。”
溫書晗賭氣,輕哼說:“我不等你。”
陳言肆眉梢一挑:“再說一遍?”
她還真的又說了一遍。
換來他把她雙手反剪在身后,用一根領帶強行把手腕系牢。
溫書晗像只擱淺的魚一樣側躺在床上?,姿勢丟臉死了:“你放開!”
陳言肆撐在她身上?,微涼的指關節蹭蹭她臉頰,還在不死心地逼問:“再回答一次,你等不等?”
溫書晗面色通紅:“你先解開!我手疼!”
陳言肆這次有點狠心,沒給她解,哄幾句就離開套房了。
神經病!
溫書晗真后悔來這一趟。
不知道是陳言肆故意的,還是忘記把領帶
多纏一圈,她發現手腕上?系的也不是死結,她蹭一蹭就松開了。
時間分秒流逝。
這個騙子,說是十分鐘,其實二十分鐘都不止了。
她好困。
凌晨,等陳言肆回到?套房,看?見?的就是她蜷在被子里,小小一張臉貼著?白色枕頭,烏黑發絲在肩上?散開
溫書晗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這會兒半夢半醒,總覺得有點異樣感。
她眉頭擰了擰,緩緩睜開眼。
視線逐漸清晰。
一個熟悉的黑茸腦袋蹭在她肩上?,沒輕沒重?地吻著?她。
突然一記。
她輕叫出聲,陳言肆知道她醒了,湊過來撩開她耳邊發絲。
“很快就好了。”他嗓音沉啞,有點克制的喘,哄她,“你接著?睡。”
她簡直想打人:“這要我怎么睡!”
她想推開他,卻發現雙手又被領帶綁住了。
“陳言肆!”
“對不起,我錯了。”他忽然道歉,雙眸溢滿柔情。
溫書晗懵了一瞬。
陳言肆輕輕咬住她嘴唇。
盡可能?地放緩,放輕,沒有之前的強厲,而是溫柔繾綣,體貼綿長,盡可能?地取悅她,讓她舒服,讓她高興。
溫書晗微微蹙眉,后背沁出一層薄汗,渾身酸軟地同?他接吻。
他的聲音悶在吻里,含混又性感:“原諒我了沒?”
領帶被他解開,溫書晗掐著?他肩膀,力?道重?了一分。
在的時候哄人,好像渣男一樣。
她還是委屈,輕聲懟他:“你最會騙人了。”
她不悅地偏開視線,陳言肆就傾身吻她頸側,她抵不住一陣又一陣的過電酥麻,睫毛顫顫的,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只是嗚嗚咽咽地出聲。
陳言肆似乎不滿意被扣上?“騙子”的帽子,他一邊吻,一邊把手機從床頭柜上?撈過來,塞給她,語氣無謂:“隨便查,看?誰不爽就刪誰。”
溫書晗用最后一點清醒,點開他手機。
發現他給她的備注是
乖乖。
她臉一熱,把手機丟給他。
陳言肆果?真是資本?家德性,咬了咬她耳垂,惡劣道:“禮尚往來。”
說著?就把她的手機奪了過去。
她給他的備注是“衣冠禽獸大混蛋”。
終于很不幸地被他看?見?了。
她已經被折騰得無力?辯駁,陳言肆把手機扔到?一旁,冷嗤:“乖寶,你有點兒欠收拾。”
溫書晗心一跳,他又重?重?吻了下來,輕重?緩急開始沒了章法,全憑他掌控。
他一邊瘋狂,一邊還把備注刪了。
簡直趁人之危。
陳言肆啞著?聲,叫她寶寶,乖寶,在她頸側細細密密地吻著?,一直說:“我錯了,原諒我。”
溫書晗有點抵不住,她雙手攀緊,摟住他發燙的脖子。
他似乎開始亢奮,溫柔里多了一絲發狠的跡象。
“沒有別人,只有你。”
他沉著?溫柔倦啞的語調,耐心十足地哄。
“乖,只有我們晗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