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相大白
有關旭明輝的事情, 宋淮意當然也有所耳聞,只是?他的確沒想?到葉琮鄞手中竟然會有證據——還是?從秦姨的遺物中找出來的。
宋淮意瞠目結舌:“可是、可是旭明輝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秦姨不是?……”
不是?已經成為植物人?了嗎?證據又怎么會出現在秦姨臥室的木匣子里?
“是我放進去的!
在那個年紀, 他盡力做到了最?好,卻還是?輸的徹底。
復雜的情緒擠滿胸口?,遲遲未能找到宣泄的出口?。人?在無助時,總是?下意識地想?要?依賴誰,葉琮鄞也不例外,他無聲地握住宋淮意的手。
手心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溫度,也讓發冷的后背有了短暫的回溫。
時至今日,他仍舊不曾知道完整的劇情,但顯然, 故事的結局并不是?他少年時的那個夢。
要?早一些、更早一些。
如果?按照年齡, 應當是?薛懷臻三十五歲那年。
顯然,當劇情結束后,他們的世界并沒有停止運轉,甚至那些主角失去了被劇情賦予的光環, 不再永遠幸運,不再無堅不摧。
意識到這一切之?后, 葉琮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 還是?怨恨。
慶幸至少等到劇情結束之?后, 還能有反抗的機會,還是?怨恨,所謂的劇情,那么輕易的將他們這些“炮灰”、“反派”的人?生毀的一塌糊涂, 最?后捧出來的主角也不見得有任何特殊之?處。
宋淮意沒有說?話,在這種情況下, 語言顯得蒼白且無力,他只能反握住葉琮鄞的手,用行動給予微薄的安慰。
司機也感受到了車內沉重的氣氛,外加這次的目的地是?醫院,讓他誤以為是?乘客重要?的人?生病受傷住院了,連車速都快了不少。
終于,出租車在醫院門口?停下。
司機看著兩人?下車離開,想?了想?,降下車窗高喊:“喂!會好起來的!”
不管是?什么,總會好起來的。
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句安慰,卻好像撥開了心尖黑壓壓的烏云,帶來絲絲縷縷微弱的光亮。
是?啊,總會好起來的,已經好起來了,不是?嗎?
沒有必要?為沒有發生的事情而擔憂,也不要?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而怯懦地駐足不前?。
他們并不是?黑白文字構成的符號,他們有自己的思?想?與選擇,所以絕不會照著那些荒謬的劇情往下走。
“你在外面等我吧。”
等到了病房前?,葉琮鄞才?松開宋淮意的手,他將木匣遞給宋淮意,露出寬慰的笑:“我沒事!
“……什么叫你們也無能為力!”
病房門剛被推開一條小小的縫隙,憤怒的咆哮聲就從里頭泄露而出,葉琮鄞腳步不停,直接走了進去。
“滾出去!!廢物!”
“哐當!”
銀制的托盤被猛地掀翻在地上,藥劑針筒等等全都被摔在了地上,摔碎的藥劑玻璃瓶四處飛濺,即便有心理準備,護士還是?被這樣的行為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咬著下唇不敢叫出聲。
她的眼里已經積蓄淺淺的淚花,卻并不敢離開。
她的工作還沒完成。
葉琮鄞從未見過薛懷臻如此事態的模樣,過分?的憤怒讓他面頰充血,雙眼也跟著往外凸,額頭上更是?青筋暴起,像是?走到末路的惡狼,嘶吼這發出絕望的咆哮。
這樣的咆哮,只能威懾比他更弱的對象,而在葉琮鄞的眼里,卻只看見無能狂怒四個字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你先出去吧。”葉琮鄞開口?,“他現在的情緒并不適合用藥!
護士聽到了平靜的聲音,身體下意識地想?要?遵循,快點逃離這里,但看清來人?并不是?什么熟悉的面孔時,有駐足,沒法?邁開步子。
薛懷臻愣住了,他飛快地回頭,憤怒還殘留在那張臉上,驚喜又迫不及待的涌了上來,看起來格外的猙獰可?怖。
“琮鄞……”
葉琮鄞:“讓她出去吧,我有事要?和你說?!
薛懷臻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他滿心歡喜,哪里還顧得上沖無關緊要?的人?發脾氣?當即擺手叫人?出去。
等到護士離開,葉琮鄞隨后拉了個凳子在病床相對較遠的位置坐下。
距離充分?代表了疏離的態度,只是?此刻薛懷臻沉浸在琮鄞來看他的喜悅中,半點不曾注意到這些細節。
“你來了。”他扯起嘴角,嘗試露出正常的笑容。
不過或許是?他看不到自己的臉的緣故,他半點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如何的難看,甚至到了有些猙獰的地步。
葉琮鄞沒有心思?同薛懷臻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劇情,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薛懷臻臉上的笑出現了一剎那的僵硬,沸騰的情緒漸漸冷卻了下來,就連目光都重新被審視占據。
“你不是?來關心我的嗎?我的手好疼啊,琮鄞,我該怎么辦?”
仍舊是?可?憐的受害者姿態。
他皺著眉頭,泫然欲泣:“他們說?,我以后可?能都沒法?再畫畫了。”
葉琮鄞面無表情,重復:“你是?什么時候知道劇情的?”
“……”
薛懷臻明白了,在給出答案之?前?,葉琮鄞或許都不會同他說?旁的東西了。
“你還記得黃麟嗎?”
這個名?字對葉琮鄞來說?的確有些陌生,他沉思?了幾秒,才?從大腦中翻找出了相關的記憶。
那是?母親出事后他第一次離開家參加的集訓,沒想?到第二天就鬧出了事情,住在他隔壁房間里的黃麟第二天一早,就拿著被毀的一塌糊涂的顏料和畫筆來找他的麻煩。
黃麟一口?咬定那些東西是?被他毀掉的,就因為他們在車上爭吵了幾句。
薛懷臻說?:“在那之?前?一點!
“在某個晚上,我的腦袋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片段。”
他開始是?不信的,可?是?后面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和腦海中無端出現的畫面對應上了——包括黃麟的找茬。
只是?劇情中,誰都沒有拿出足夠多的證據,這件事最?后還是?不了了之?了。
但這件事無疑是?給所有人?都留有了一個淺層的印象,他們未必就相信黃麟說?的話,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做賭注,所以同等的疏遠了葉琮鄞。
這是?葉琮鄞會成為萬人?嫌的開端。
“我那個時候想?,上天讓我知道這一切,一定是?想?讓我改變這樣的劇情!
所以他沒有任何猶豫地站了出來,證明葉琮鄞是?絕對無辜的。
也許是?萬人?迷光環初步生效,又或許是?什么別的原因,總之?,劇情里那些算不上針對的若有似無的疏離并沒有發生。
“我為此沾沾自喜了好幾天!
葉琮鄞也想?起來了,那幾天的薛懷臻的確比尋常時候要?興奮很多,他甚至問?過對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發生。
薛懷臻只是?神秘地笑笑,并沒有告訴他。
“可?后來,我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毖颜榈哪樕查g陰沉了起來,被包扎好的右手也跟著輕輕顫抖起來,“你明白那種感覺嗎?我握著畫筆,面對著畫紙,腦子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畫不出來了。
一直到最?后比賽作品,他都是?咬著牙,忍著惡心將自己過去的練習作品臨摹了一幅交差——不出意外的,他當然被淘汰了。
“然后我就明白了。”薛懷臻說?,“上天所告訴我的那些片段,并不是?讓我去改變的,而是?讓我去遵循的!
所以他明知道狗狗會死,卻并沒有告訴葉琮鄞。
雖然對于琮鄞來說?,那只蝴蝶犬的確意義?非凡,但和他的命運比較起來,的確無足輕重不是?嗎?
他們就那樣慢吞吞地參加了畫展、宴會,一直拖到第二天才?回家。
狗狗不出意料的死去了,薛懷臻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意外的發現自己并沒有難過,而是?興奮。
他沖回了自己的畫室,在詭異的情緒支配下畫出了在那之?前?最?為完美的一幅畫。
薛懷臻想?,他不能干預未來。
“可?是?,我沒有辦法?啊,琮鄞,我都是?被迫的,你知道的,我不能淪為平庸——更何況,說?到底,我什么都沒做不是?嗎?”
葉琮鄞聽著薛懷臻混亂的辯白,沒有任何動容。
事到如今,薛懷臻仍舊在說?謊。
那樣懇切的懊悔與歉意,那樣深刻的痛苦,如果?不是?葉琮鄞早知道真相,恐怕真的很難不動容。
“你成為莫遇鶴的學?生,全是?劇情的功勞?”他諷刺的笑笑,“那瓶水,也是?什么都沒做?旭明輝的畫,也是?什么都沒做?”
痛苦與掙扎的神色凝固在薛懷臻的臉上,葉琮鄞并不像聽他那些漏洞百出的狡辯:“我找到了證據!
“你不是?很疑惑,為什么那天的宴會,我會完好無損的去參加嗎?”
“因為那天我出門去寫生了,一直到傍晚才?回去,根本沒有和葉城碰面!
葉琮鄞不急不徐地陳述往事,不管薛懷臻眼里越發濃郁的絕望,“很巧,我剛好遇見了旭明輝,他同我展示了自己的準備參賽的靈感,并且我向他索要?了一張草稿!
“我猜,這是?完全超出劇情外的故事,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對嗎?”
無從抵賴。
草稿兩個字出來的瞬間,薛懷臻的呼吸就變得格外的沉重,他說?不出話來,在絕對的證據買年前?,旁的反駁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眼眶一點點的紅了起來,眼淚在眨眼間低落。
“我沒有辦法?。”薛懷臻低下了頭,狼狽得捂住了雙眼,“我只是?反駁了那么一件小事,就引起了那樣嚴重的后果?,如果?我沒能成為莫遇鶴的學?生,如果?你們都成功參賽的話——我會怎么樣?”
“而且……而且我知道你不會出事的……”
不管怎么說?,葉琮鄞都是?故事里的重要?配角,不到故事的中后期,自然輕易不會發生意外。
“只是?一場比賽而已……”
只是?一場比賽而已,只是?幾句風言風語而已,只是?一些謠言而已,只是?被冷待孤立而已,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心血而已……
不過……而已。
薛懷臻就這一步步地自我安慰著,成為劇情最?為忠實的捍衛者。
最?后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啊。
葉琮鄞閉了閉眼,說?不上失望,但也絕沒有半點猜對了的歡喜。
不合時宜的,他想?起了第一次去心理咨詢時,那位溫柔的女醫生說?的話。
‘你也在學?習這方面的相關知識嗎?’她說?,‘別緊張,是?因為你的警惕心太重了,而且和我對話的過程中,你不僅在防備我,唔,還在嘗試反過來解析我的內心?’
‘雖然我完全沒辦法?治療你,但還是?建議你不要?過多學?習這方面的相關知識!
‘當病人?掌握了太多,不僅不會對自己的病情有任何緩解,還會因為看的過于透徹……而更加空洞。’
“琮鄞……我知道,我都知道,要?求你原諒我,是?厚顏無恥……”
“可?是?,我已經受到懲罰了不是?嗎?我已經……受到懲罰了!就當是?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的面子上,就當是?看在我救了你的面子上——”
“救?”
單薄的一個字,讓薛懷臻收了音,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是?被戳穿之?后的惶恐。
“徐匯成是?沖我來的嗎?”葉琮鄞問?,“他想?殺的人?是?我嗎?”
薛懷臻全身發冷,如果?就連最?后的計劃都失敗的話、那他真的會一無所有的!
“薛懷臻,你為什么會出現在畫展中,徐匯成又為什么會找到那里去?在徐匯成出現之?前?,你站在我身后,又是?因為什么?”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錯位”擋刀。
在那樣的場景下,正常人?都會被這樣的場景所欺騙。
但很遺憾,葉琮鄞早就不再相信薛懷臻了,當人?擺脫了情感造成的干擾,再去審視的時候,感官就會變得無比敏銳。
他不曾錯過薛懷臻倒在他懷抱時,僅僅只是?曇花一現的笑意。
在那種情況下,為什么能笑出來?
因為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他所期盼的。
“這也算是?你救我嗎?”
這場情感充沛的戲碼終于無法?持續,薛懷臻抬起頭,盯著葉琮鄞,突兀地,他笑了起來。
眼角是?還未干的淚痕,嘴角卻已經揚起了笑容,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真好。”薛懷臻說?,“你這么絕情,要?將我置于死地的樣子,真好!
葉琮鄞:“要?置你于死地的從來都不是?我,是?你自己。”
薛懷臻沒有反駁,只是?抬手抹掉了眼淚,收斂起所有夸張的表情:“既然你早就知道了,卻還是?來見我,總不能只是?為了提前?告訴我一下你的答案吧?”
的確。
前?面的所有,都只是?鋪墊與過度。如果?不徹底擊垮薛懷臻的心里防御,他無法?保證薛懷臻會不會說?實話。
“我的結局。”葉琮鄞斟酌著字句,他的語速一如既往,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綻,但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跳有多快。
“在你所知道的劇情中,我的結局是?什么樣的?”
聽到這個問?題,薛懷臻有那么瞬間的恍惚:“你的結局啊……”
他想?,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葉琮鄞在劇情中的結局,他還會做出那些事情嗎?
大概不會吧。
可?劇情偏偏……偏偏那樣一步一步的,試探著他的底線,然后將其不斷的擴寬、再擴寬。
等到了最?后,他雖然有過那么瞬間的猶豫,卻最?終還是?沒有撥出那通阻止的電話。
甚至于到最?后,聽到葉琮鄞安然無恙的時候,他竟然所感受到的不是?慶幸,而是?憤怒。
他的思?維、行為,早就固化成了惡徒的模樣,無法?更改。
“你爬上了那座山,看見了自然的奇景,怨恨與惱怒在心頭散去,前?所未有的開闊心境讓你選擇不再困住自己!
“等回去了,就離開吧!
“你這么想?著,下了山??是?命運有時候就是?那么喜歡開一些冷幽默笑話!
薛懷臻操著冰冷的口?吻講述著劇情中記載的故事:“雪崩發生了。”
“那天,葉城和葉琮新在老宅,言笑晏晏地享受新年,而你,被掩蓋在重重積雪下,一點點的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醫生告訴你,因為長時間待在極寒中,部分?肌肉發生了不可?逆的壞死——換而言之?,你再也不能畫畫了!
“所有被釋懷的怨恨沖昏了你的頭腦,你想?要?報復,于是?你真的那么去做了。”
薛懷臻的瞳孔微微渙散,目光難以聚焦,有那么瞬間,他仿佛親眼見到了那樣的場景。
“但反派當然不會戰勝主角,萬人?嫌也當然不會贏過萬人?迷。
你輸的很徹底,而且還因為長時間的借酒消愁,確診出了肝癌晚期。你死去的時候,人?人?厭惡,自然沒有任何陪伴!
“就那么孤獨的、默默無聞的死去!
一滴眼淚從薛懷臻的眼眶中墜落,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我……”我并不想?讓你死去的。
“有人?救了我。”
葉琮鄞清楚,如果?不是?那個青年出現,他的確會按照劇情發展的那樣,被活埋在下面,且因為被發現的時間太晚,而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間接改變劇情的人?,會是?和故事完全無關的人?嗎?
“那個人?是?誰?”
他篤定,薛懷臻會知道。
和劇情相同又沒那么相同的是?,葉琮鄞的確準備離開雪山后和那個徹底失去溫度的家剝離開關系,但卻不是?因為登頂雪山產生的感悟。
而是?在更早的時候,在他準備攀登雪山之?前?,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定。
他甚至沒有帶上常用的手機,而是?用了自己的備用機,里頭并沒有存葉家相關的電話,所以警察聯系他的家屬的時候,必然會率先找到手機中為數不多的聯系人?之?一——薛懷臻。
所以,薛懷臻是?最?有可?能知道雪山上的真相的人?。
薛懷臻沉默了許久:“你不知道?”
葉琮鄞:“……”
“我也不知道。”他說?。
這句話顯然并不是?真的,但他的確沒有從警察那邊獲得過關于對方的信息,那又如何呢?
他知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劇情,又怎么可?能猜不出來,唯一的可?能的變數是?誰?
薛懷臻:“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反正他已經是?不可?饒恕之?人?了,也不在乎……多上這一樁罪名?。
“我不會包庇你!比~琮鄞站起身,“證據,我會交給言喻,后面的所有,都與我無關!
**
葉琮鄞從病房里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宋淮意低著頭看手機,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誰發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幾乎要?敲擊出殘影來。
他饒有興致的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冷不丁地開口?:“回家了!
不出所料,宋淮意被嚇得哆嗦了一下,手機險些就那么飛了出去,他手忙腳亂地撈住手機,抬頭,尷尬地笑了笑:“聊完了?”
“嗯。”葉琮鄞沒問?他在干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抱起了匣子往電梯的方向走,“后面的事情就交給言喻吧,他會給旭明輝討一個公道的。”
宋淮意點點頭表示明白,隨即意識到自己在葉琮鄞身后,對方根本瞧不見。
“挺好的,”他微微拖長了微調,想?起了好友那些胡言亂語,多多少少有些糾結,猶豫著不好意思?問?出口?。
“想?問?什么就問?,現在給你機會‘審問?’我!比~琮鄞放慢了半步,和宋淮意并肩而行,最?后用了個半開玩笑的詞。
“你原諒他了嗎?”
宋淮意心里很清楚,不管葉琮鄞原不原諒薛懷臻,他們之?間的關系都絕不可?能回到過去,但還是?忍不住的去思?考。
原諒?還是?不原諒?
葉琮鄞:“談不上原諒和不原諒了,法?律會給他應有的懲罰,旁的都與我無關了!
“嗯!”宋淮意點點頭,“的確沒必要?為無關的人?打擾自己的心情!”
“對了,我們什么時候離開這里?天天住酒店也不是?事吧?”
葉琮鄞贊同地點點頭:“我帶你去我家看看?”
三言兩語,就敲定了接下來的行程,宋淮意牽回放在保安廳的貓貓,坐上了開往葉琮鄞開往他公寓的出租車。
“自成年之?后,我大多數時間都住在這邊。”
熟悉的門。
宋淮意沒有露出半點端倪,認真地聽著,卻沒等到葉琮鄞開門:“怎么了?”
葉琮鄞彎了彎眉,像是?在笑,又好像沒有:“開門呀,你不知道備用鑰匙在哪兒嗎?”
“……”
“以前?上門照顧貓貓的時候,開門應該很熟練才?對呀。”
又是?一句暴擊。
宋淮意四肢發麻,仿佛有股電流在身體里流竄,讓他的一舉一動都變得格外僵硬起來。
“沒看出來,你還有做寵物店店員的癖好。”葉琮鄞看著宋淮意慢吞吞地摸出鑰匙開門,在背后又輕聲調侃了一句。
宋淮意抓著鑰匙的手一抖,鑰匙就那么與鑰匙孔擦肩而過。
“你,你怎么?”
“大概是?因為今天回了家,突然想?起我離開葉家的那天,分?明昏倒在路上了,醒來的時候卻回了公寓,是?誰送我回來的呢?”
其實并不是?心血來潮的想?起,而是?他注意到了宋家的別墅,看起來仿佛荒廢了很久,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里面好幾個臥室連窗簾都沒有關。
如果?沒有人?居住的話,這種問?題絕不會存在,畢竟別墅區的空房子,每年都會有工作人?員定期排查風險。
那么只能說?明在上次排查之?后,這個房子里有人?短暫的回來過。
羅伊和宋旭自然不再考慮的范圍內,那自然是?宋淮意了。
可?他回來這里做什么呢?
總不能是?喜歡一個人?孤零零的住這么大的別墅吧?
排除掉其他荒謬的可?能,真相便很清晰了,在他不知道的光陰中,宋淮意總會抽空回國,就像他自己承認的,就算不能走到面前?來,只要?能在更近一些的地方看著也算是?一種安慰。
在這樣的前?提下,葉琮鄞幾乎是?在瞬間就將把他從大雨中帶回公寓的人?聯系起來了。
“這、這只能證明我把你帶回來,不能證明……”
“不能證明你就是?我多次雇傭上門照顧貓貓的寵物店店員?”葉琮鄞接上了后面的話。
門在這時候開了,他帶著人?進了屋,卻還是?沒有放過口?頭上的聲討:“我不確定啊,只是?隨口?一猜?”
但可?憐的小意已經被猜中太多次了,所以一問?,就承認了下來。
宋淮意眉眼里滑過了一絲懊惱,松開了對貓貓的束縛,任由?它在自己熟悉的屋子里撒歡。
“而且,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么貓貓那么喜歡你!比~琮鄞說?,“僅僅是?因為那個時候你幫我找回了它?那它也太長情了!
宋淮意愕然:“你都想?起來了?”
葉琮鄞說?的分?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還有一點點。”葉琮鄞放下了將匣子放在旁邊的桌上,牽著人?往書房走。
書房里算是?最?干凈的地方了,畢竟上次他主要?收拾的東西就在書房,自然會順手將這里也清掃一番。
“坐!
宋淮意莫名?感到了緊張,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凳子,那樣的神情,仿佛那不是?個普通的凳子,而是?某種可?怕的刑法?。
“不坐嗎?”葉琮鄞沒什么所謂,“站著聊也行。”
“要?……聊什么?”宋淮意有些底氣不足,他拿不準葉琮鄞那句“還有一點點”是?什么意思?,也沒想?明白自己過去是?做了什么,才?讓葉琮鄞現在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
除了……秦姨和萬人?迷的事情,他應當沒有做過什么別的錯誤的事情吧?
宋淮意緊張地捏衣角,短短幾秒,手指就將衣擺揉搓的皺皺巴巴了。
秉承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氣,不等葉琮鄞問?就一股腦的全部說?了出來:“我試過將劇情的事情告訴別人?,你、爸爸、媽媽……許許多多的人?,可?是?每次我張嘴想?要?說?的時候,就像是?被消音了一樣,無法?被被人?聽見!
“后來我就想?著,那也沒有關系,我留在你的身邊,多注意一下也行。”宋淮意說?著,莫名?地感到委屈,眼睛止不住的發酸,叫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落下淚來。
“可?還是?不行!
“不管找多少破綻,我始終沒有辦法?在不屬于我的劇情中過多停留,一旦超過某個時間界限,就會發生一些意外!
那些意外往往不是?針對他的——狗屎的劇情也知道,比起深惡痛絕的劇情點成真,他根本不在乎那點懲罰。
所以意外就落到了葉琮鄞的身上。
高空掉下來的花盆,失控沖向人?行道的汽車……樁樁件件,都讓宋淮意害怕不已。
宋淮意最?開始也沒那么輕易退縮的,知道親眼看見花盆意外落下來,緊要?關頭,他直接撲了上去,代替葉琮鄞被砸了個頭破血流。
他想?,原來主角也是?會受傷的啊,那反派呢?
如果?被砸到的人?是?琮鄞,會不會更嚴重呢?
宋淮意最?終還是?妥協了,一次次地不告而別,有那么幾次,他甚至苦中作樂,反正葉琮鄞會忘記自己,不告別也沒什么關系。
葉琮鄞伸手,捧起了宋淮意慢慢垂下的腦袋,擦去了他眼見溢出的淚花。
受了委屈的孩子,沒人?安慰的時候還能忍住,一旦發現能夠依賴,眼淚便瞬間決堤。
“我最?后發現,只要?不用自己的名?字,讓自己的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比如寵物店的店員,比如恰巧路過的路人?等等,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要?以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出現,他就能最?大限度的留在葉琮鄞的身邊。
“為什么呢?”葉琮鄞問?。
比起疑惑,更濃重的情緒是?心疼。
被人?遺忘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在那些過去里,宋淮意一次次的出現,然后一次次地發現自己早已被遺忘的干干凈凈。
為什么不放棄呢?
即便到現在葉琮鄞都不知道在劇情中宋淮意的故事是?什么樣子,最?后的結局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篤定,宋淮意不需要?做那些事情,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生活、學?習,就能成為讓人?艷羨的存在。
只需要?放棄一個人?而已。
宋淮意不是?沒有想?過,可?他做不到。
最?開始是?愧疚,愧疚自己沒能阻止秦姨的意外發生,所以代償性地相對琮鄞哥哥更好些,再到后來,則是?無法?自控的彌足深陷。
那些碎片式的記憶像是?牢籠,困住了他的靈魂,讓他的身軀無論邁開多大的步子,走的多么急促,最?終還是?會回到原地。
宋淮意回避性地躲開了審視的目光:“我們從小的關系就那么好,我當然不可?能看著你被冤枉,被欺負,還什么都不做吧?”
“小時候,你不是?也一直這樣保護我嗎?那時候我們不就說?好了,等我長大了,我也要?保護琮鄞哥哥!
童年的承諾在這一刻被翻了出來,卻半點沒有撫平葉琮鄞心中的怒意,甚至因為這樣、這樣荒謬的原因而愈演愈烈。
“所以,宋淮意,你知道我根本不記得你,也知道我爬的那座山一定會雪崩,卻還是?選擇上山假裝和我偶遇,用自己的命和所謂的‘萬人?迷光環’去賭,只為了讓我不像故事里那樣凍壞了手,郁郁而終?!”
近乎是?咬牙切齒地質問?恍若驚雷炸響,窗外的景色不知道什么時候暗淡了下來,暴雨隨著一道閃電一并傾斜而下。
宋淮意動了動嘴,無數個解釋到了嘴邊,卻又都說?不出口?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坦然承認:“是?。”
“我知道所有后果?,也知道就算自己參與進去,也不一定就能改變什么,可?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么做。”
“琮鄞,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愛我。
可?在你愛我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很多年了,你要?怎么才?能袖手旁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