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正文完。
星際戰艦上, 卓九元作為小前鋒參與此次作戰，與他一并站在一起的是一個等高微型作戰機甲。
在一開始契約兩只鼠子時，他從沒有想過, 還有今天這樣的輝煌景象。
卓九元回憶這些年一路走來，自己的生活從父親的神魂在機器人身體里蘇醒那一刻，就發生了改變。
省優秀畢業生，進器械研究所，契約機械鼠，進入異種研究工程, 接觸各項保密工作……甚至是最后進入3197工程基地。
“畢業三載, 連跳十八級，全靠機器人帶飛。”
卓九元說著, 轉身拍拍機甲, 想到什么又笑了，“等戰斗結束了，打完這一場，鏡子前輩說會迎來長久的和平環境，到時候我帶你們回研究所一起鉆研機器人。”
機甲內發出歡呼聲, 尤其是鼠二, 哦不，這會兒的機甲都有了名字登記在冊。
卓九元實在不忍國家名單上寫著鼠大鼠二這樣的奇葩名字, 最后抄了個作業，改名清風明月。
清風是老大, 明月是老二。
“小哥, 我太太喜歡你了, 神明說意識覺醒的機器人很好玩兒，到時候研究出來的第一款, 我要當小伙伴。”
明月對異種的喜愛并不高，常年和卓三錢在一起，讓它更熱愛機器人。
清風也很歡喜，“如果是和叔一樣的機器人，我也想要一個，以后出門上街帶著它，能幫忙做很多事情，這樣叔就可以安心修煉了。”
對待卓三錢，兩只鼠子格外尊敬，甚至已經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
卓九元不禁想起最初，那會兒兩只大耗子被自家老爹捉住，嚇得三魂飄走倆，傻乎乎的瞪著大眼，四肢在空中亂舞。
中途想起來，裝腔作勢的露出尖牙，想要兇一兇。
但老爹輕輕一巴掌，這兩只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哭訴自己命運多舛。
這還不夠，小老二還哭著哭著暴露自己的致命弱點……
卓九元說起這些往事，機甲直接發出滋滋聲，清風明月聲音嗷嗷叫喚。
“小哥別說了，那都是年少不懂事。”
“我好像聽到叔在叫你，小哥我們快回去。”
卓九元正想嘲笑一頓，卓三錢的聲音當真傳過來，“元元，進來商議作戰計劃。”
卓九元進到戰艦會議室，看到最前頭位置站著自家老爹，他沒有上前打招呼，而是自覺站到所屬隊列，排在小角落。
中心位置，宋元喜、卓三錢以及楊自川等人一字排開，聯合匯報作戰內容。
尤其是卓三錢，作為神明的代理人，對于星際戰艦的使用講解十分詳細。這是額外補充部分，也是為了更好的應對外星系巡回戰艦。
卓三錢：“外星系接近地球的只是一架巡回戰艦，相較于他們的戰斗艦，武力值大大削弱。這是我們慶幸的一個情況，但我們不能因此松懈，反而要抓住這個機會，一擊即中……”
卓三錢的身邊，懸空飄著一面鏡子，那鏡子在卓三錢說話時，來回溜達，似乎在整頓會議紀律。
但卓三錢和宋元喜卻知道，魔淵之鏡沒有這么熱心。
會議結束，宋元喜主動開口詢問，“前輩，你剛剛是在做什么？”
魔淵之鏡一點不隱瞞，“地球人心思太多，為了保證戰斗萬無一失，我給他們下了咒。”
“下咒？”
卓三錢第一個想到自己兒子，被如此高修為的器靈下咒，這無疑就是一輩子打上烙印。
他心頭發緊，立即上前請求，“前輩，他們絕對不會有二心，還請前輩手下留情。”
宋元喜也走上前請求，作為曾經修真界的土著，他太知道下咒的可怕。
地球上的這些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
魔淵之鏡：“……”
就說地球人很麻煩，瞧瞧，在這地方待久了，就算是修真界的神魂，也被污染了。
“不必慌張，不過小小咒術，只要他們好好對戰沒有異心，戰勝之時，我自會給他們解除。”
“那前輩，會有后遺癥嗎？”卓三錢還是有些擔心。
魔淵之鏡：“你哪兒那么多廢話，我可是渡劫期，渡劫期知道嘛，你在小看我？”
卓三錢和宋元喜直接愣住，兩人雙雙抬頭，有些癡呆的看向前方懸空的鏡子。
渡劫期？竟然是渡劫期！
恐怖如斯！
宋元喜和卓三錢立即低頭，行了禮之后默默退出去。
等離開會議室，兩人這才松了口氣，但是看著對方，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這已經完全超出他們的認知范疇了，尤其是宋元喜，在他的認知中，滄瀾界的最高修為也不過出竅期，再往上的修為階段，他甚至都沒聽說過。
至于卓三錢，隱秘歡喜中夾雜著無盡的擔憂。
魔淵之鏡即便說謊，那至少也是大乘期修為的器靈，這樣的器靈對上一架外星系的巡回戰艦，完全就是碾死一只螞蟻那樣輕松。
但同理可得，魔淵之鏡想要使壞，地球脆弱不堪一擊。
“只希望前輩有海量胸襟。”卓三錢只能這么期盼著。
而此時的星際戰艦，已經無限接近大氣層，隨著一聲爆破，所有人都晃了晃，然后就看見戰艦突破大氣層，直沖地球之外。
作戰部隊已經進入機甲異空間內，他們感受不到宇宙中的壓強和輻射，但直面外星系戰艦，依舊感覺到恐懼。
他們自行研發的星際戰艦已經算得上龐然大物，可是對上敵方的，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一架巡回戰艦，就能這么大？
單純看外觀器械結構，就知道比自家的高級不知多少倍。
差距懸殊，這要怎么打？
還沒開戰，有人已經心里發虛沒底了，還能站在戰艦甲板上，靠得不過是軍人頑強的意志。
卓九元的心理素質一般，真正看清楚差距后，直接就雙腿哆嗦。
他一屁股坐在異空間操作室內，嘆了聲，“這要怎么打，螞蟻干大象嗎？”
“小哥別喪氣，叔他們肯定有辦法。”清風明月齊齊安慰。
卓九元想想也是，回頭就看向旁邊，努力尋找老爹的影子，奈何轉了一圈兒，什么也沒看到。
而此時的卓三錢，正在接受魔淵之鏡的另一套作戰安排。
“機甲對戰的是那些外星人，地球研造的星際戰艦還是太破爛了，很直接對上他們的巡回戰艦肯定打不過兩三下。”
“所以是時候發揮你的本事了，我傳授你增回陣法，你以自身為陣眼，我給你輸送靈力，不斷加持戰艦，可與之一戰。”
魔淵之鏡話剛說完，卓三錢就感覺到識海內一陣動蕩，平靜之后，立即多了有關增回陣法的相關內容。
這是直接印記傳承，免了自主學習的過程。
魔淵之鏡隨手那么一下，讓卓三錢更加信服對方的強大。
他立即上前，行了修真界的大禮，“多謝前輩拯救地球。”
魔淵之鏡心里嘀咕，要不是和天道做了交易，才懶得搭理。
“行了，你立即去布陣，纏住那架巡回戰艦后，這些個機甲就可以沖上去了。”
卓三錢再一次充當代理人，宣布魔淵之鏡的要求。
一群機甲內的作戰人，聽到還有玄學陣法加持，再看那飛到兩個戰艦之間懸空的機器人，面對敵方戰艦的不斷火力攻擊竟然沒有絲毫損傷，緊張不安漸漸平復。
再聽到機器人一聲“陣法成”，一個個機甲跟打了雞血似的直飛沖出，和那些外星人打成一團。
卓九元一直在大后方作戰，作為防御力極強的機械鼠，擬化機甲也是抗揍得很。
他一點不覺得自己縮在后面，把那些沖過來的外星人一個個頂出去有什么羞恥的，反而是作為最后一道防線得意得很。
“你們看，這些個外星人可真皮實，頂出去撞到老爹的陣法，都燒的起火星子了，還能活著。”
“又來一個，我頂，再頂！”
機甲往星際戰艦邊緣線上一站，卓九元的聲音通過機甲不斷擴音往外傳，“休想侵犯我地球邊界，這是屬于我們的領空，爾等外來雜種，雖遠必誅！”
外星人沒聽懂，正在戰斗的其他人卻聽得清清楚楚，這么中二的叫囂，直接讓他們笑岔。
“卓九元說的華語，那些外星人也聽不懂啊！”
“這小子，插根雞毛就抖起來了，看把他能耐的。”
“話糙理不糙，咱也不知道這些外星人是什么品種，瞧著就跟發育不全似的，雜種也沒錯。”
“行了，大后方交給卓九元，我看他守得挺好，咱們往前沖！”
“往前沖！干死這些外來雜碎！”
戰斗激情一瞬高昂，幾千個機甲在星空中穿梭，逮著外星人就貼身作戰。
外星系巡回戰艦內，一共不過幾十個外星人，他們從未想過，會在低等文明星球上，遇上高等機甲。
十打一，甚至是一百打一，在沒有攜帶作戰機甲的情況下，完全就是單方面挨揍。
外星人不止一次后悔，太小看低等文明了，怎么就不每個人都攜帶作戰機甲？
人數太少了，打起來太吃虧了，低等星球究竟從哪兒弄來的這么多機甲？
地球上，天空一片漆黑，普通人抬頭仰望，根本看不見那些星際戰艦，也看不到戰斗場景。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今晚的星星好明亮。
哎呀，這些星星在天空中飛起來好快，難道是流星？
不對啊，都沒有墜落掉下來，不是流星。
直到被官方科普，他們才知道，那些在夜空中飛來飛去的類似星星之物，就是作戰機甲。
網絡沸騰了，一個個在網上迅速交流起來。
【我以為是星星活了，好家伙，竟然是我們的機甲戰士。】
【太強了，在太陽系內打仗，我看有一個機甲差點擦到一顆小行星。】
【還不止，有一半朝著月亮那邊飛去了，我感覺咱們的月亮要糟，可能成為第二戰場了。】
【樓上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鏈接：*……￥##@，都是專業攝影師拍到的，感謝大佬們無私分享。】
緊接著，官方微博開通直播，直指地球之外，近距離全方位展示這一次戰役。
一開始是幾百萬人，之后是幾千萬，最后人數升至幾個億。
微博一次次崩潰，后臺人員一次次修復，在屢修屢壞的情況下，繼續咬牙堅持。
“要不是直播關閉發彈幕功能，又得碎。”
“什么人吶這是，大半夜不睡覺，看什么打仗，明天不是有轉播嘛。”
“幾個億的直播人數，有生之年，我也是服氣了。”
工作人員一邊吐槽一邊修，順便還給自己開后門，爭取第一時間看到直播現場。有時候因為看得太投入，修復稍微慢了一丟丟，后臺就能私信爆滿，差點又把系統搞癱瘓。
這一場全民戰役，亦是一場全民狂歡。
所有人都激動等待著戰斗結果。
勝利，就舉球歡慶。
失敗，嗯，那是不可能的。
地球之外，外星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就在所有人以為自己即將勝利時，那巡回戰艦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光芒之后，巨型巡回戰艦不斷縮小，最后變成一個幾百米高的戰斗機甲。
幾乎一瞬，原本散落在各處懸浮的外星人，如同塵埃一樣被吸回去，全部融入戰斗機甲內。
“這是什么？”
卓三錢看不明白，第一時間轉向魔淵之鏡，“前輩，他們要做什么？”
魔淵之鏡凝視一會兒，嘖聲：“還以為外星系文明也就那樣，看樣子是有點手段。”
“前輩？”
“他們打不過，放棄戰斗了，看樣子是要直接沖擊地球的星際戰艦，與你們同歸于盡。”
“這絕對不行，前輩有沒有辦法阻止？”
“這還是小事，我看他們戰艦擬化的機甲，還連帶著信息源，是這么說的吧？那玩意兒一旦爆.炸，直接就能把所在定位傳輸回母星，到時候就是源源不斷的外星人開著星際戰艦來攻打你們這個小破球了。”
魔淵之鏡甚至有點幸災樂禍，“地球可能還不夠打，沒準兒得把你們整個太陽系全都占領了。”
這話不僅是對卓三錢說的，更是直接擴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所有機甲在一瞬直接原地靜默，人類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只異種最先叫嚷起來。
“神明大人，你要救救我們，我們不想被外星人奴役。”
“地球是我們的，求神明幫助我們。”
“神明大人，你一定有辦法，你是我們的神明啊！”
一個個子民天然信任，請求中帶著無限信仰之力，魔淵之鏡自小在魔域中長大，而后輾轉到修真界，但無論過去幾十萬年，都不曾見過一身金光的自己。
這是信仰之力？
老天爺啊，我一面魔鏡，竟然還能擁有信仰之力！
被金光照耀的飄飄然，魔淵之鏡再看自己的一眾子民，表情說不出的慈祥和藹。
“你們都別怕，神明必定庇佑你們。”
說完，又看了眼人類，“嗯，也會順便庇佑脆皮人類。”
卓三錢立即明了，上前一步說道：“請前輩指示。”
“我再傳授你一個陣法，爆破這個戰斗機甲時，將其直接湮滅于無，那信息源也就徹底銷毀了，沒法傳送出去，就當他們從來沒來過。”
“多謝前輩，我立即布陣。”
“別急，得聯合這些機甲一起。”
魔淵之鏡的第二個陣法，以卓三錢為中心，連同兩千多個戰斗機甲，形成里三圈外三圈的外圍圈，一道道無形的鎖鏈捆綁束縛，最中央的外星人戰斗機甲，頓時動彈不得。
隨著一聲令下，“轟隆”一聲巨響，整個地球外層圈，被濃濃的黑暗籠罩住。
看直播的人全都蒙了，在他們的視角中，仿佛一瞬間，天空上的那些星星全都爆.炸了。
從來沒見過那樣黑的天，所有的光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直播畫面中還有聲音，幾乎很難讓人相信，他們的部隊還活著。
不知過去多久，光亮星星點點，重新歸來。
畫面中，原先那個巨型戰斗機甲已經不見了，留下的只有人類自行研造的星際戰艦，以及閃閃發亮的小星星們。
【我們勝利了？】
【是吧？我看到那個東西好像不見了。】
【快看，星際戰艦在回落，他們要返回地球了。】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
【激動人心，我今天晚上不睡覺了，我要熬夜到天亮，看明天的日出。】
【我也！我要看日出，我要看日落，我還要去看花草樹木，擁抱所有！】
【現在才發現，大自然真美，活著真好，我真幸福。】
網絡上一片欣欣向榮，所有人都在慶祝即將到來的明天。
而此時的星際戰艦內，一群人看著在太空中游離的碎片，眉頭緊皺。
這些碎片不是別的，就是外星人的戰斗機甲爆破后的殘余物。
“雖然只是殘余物，數量也不多，但按照它的游離軌跡，最終墜落地會在地球上。”
“那不行，這些碎片全都攜帶高輻射，這要是落進大氣層內，豈不是全人類都要遭殃？”
有人異想天開，直接就說：“該不會我們文明進階，最終要面臨的是世界末日模式吧？這些碎片墜落，伴隨毒氣和輻射，人類要變成喪尸了？”
“我們這算不算提前覺醒異能？”
“完犢子！世界末日可就難搞了。”
楊自川找到神明代理人，也就是機器人卓三錢，希望那面鏡子能夠想想辦法。
魔淵之鏡聽到這些，心里毫無波瀾，地球已經保住了，至于究竟是朝著哪個方向進階文明，與我何干！
“世界末日就世界末日，你們地球人多，生存幾率很大的。”
魔淵之鏡心里嘀咕，但面上卻是為難，“我也沒法子了。”
“前輩，你的修為——”
“小子，你應該懂的，修士不得過分干預小世界進度，否則必遭反噬。”
卓三錢意識很快清明，是啊，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原本以為魔淵之鏡這樣的修為，應該能夠無視這一規則。沒想到還是……
魔淵之鏡自覺完成任務，和地球天道交流結束，就要求打開時空隧道。
“趕緊的，我趕著回家吃飯呢。”魔淵之鏡催促。
天道：“你一面鏡子吃什么，要不再搭把手，把這些碎片給消除了？”
魔淵之鏡哼哼，不大高興，“你別得寸進尺，當初說好的交易，可不包括這個。再說了，這是留給地球的考驗，你這個小世界想要進階大文明，沒點磨難怎么行。”
天道頓時啞然。
想要說自己安排的磨難不是這種地獄模式，這對小破球來說是不是太艱難了點？
但對方老囂張，神魂強大擺在那里，得罪了也不大好。
最后嘆了聲，打開時空隧道，親自護送魔淵之鏡離開。
對方客客氣氣，魔淵之鏡反倒不好意思，吃軟不吃硬，作為一方天道委屈巴巴，可真是沒眼看。
“算了，再幫一把。”
魔淵之鏡一道印記送出，最后解開咒術，這才歡歡喜喜踏上回家路。
然而進入隧道的一瞬，時空立即混亂，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股強大之力將它推出去。
再睜眼，哪里是什么滄瀾界。
魔淵之鏡想要化形，卻悲催發現，自己的修為都被封印了。
一面破鏡子在地上滾了幾圈，最后嵌在一個石頭縫里，聽過往路人說話三天三夜，它才知道，自己竟然跌落到一個叫做魔武大陸的世界。
而此時的外太空，星際戰艦上的所有人，感覺身體忽然松快許多。
唯獨懸空的機器人，從高處跌落。
“爸！”
卓九元沖過去，扶起機器人，“爸你沒事吧？”
卓三錢消化完識海內的信息，看了眼兒子，目光轉向無限逼近大氣層的那些墜落碎片。
戰艦上，有官方直接連線的地球畫面，網上的狂歡和各處明亮的萬家燈火，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大災難即將來臨。
楊自川和大領導一商量，最后無奈做出決定，以他們僅有的能力，盡力去阻止碎片墜落。
“能消除一點是一點，盡量減少總數，各國已經進入作戰狀態，第一塊碎片擦破大氣層時，這件事立即全民告知。”
“時間來得及嗎？”有人擔心問。
楊自川：“一旦進入大氣層，墜落速度就極為緩慢，我們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來時就想過，不會活著回去。
但戰斗明明勝利了，他們應該回家慶祝的，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大領導嘆了聲，低聲說道：“過來準備，每個人留一段錄像，這些內容會直接轉回地球，最后交給家屬。”
卓九元跟著劉峰一起去排隊，對于即將到來的結果，他是最沒負擔的。
孑然一身無牽掛，就算是死了，也沒，等等，還有老爹呢！
卓九元想到什么，扭頭尋找機器人的身影，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干什么呢？”劉峰疑惑問。
卓九元喃喃自語，“我爸呢？”
“你霸？那個機器人啊，和那面鏡子在一塊兒呢吧，那是神明的代理人，早就不是你的霸霸了。”
但卓九元卻搖頭，直接從隊伍中走出來，一邊喊“爸爸”，一路往回找。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這種感覺好熟悉，就好像十二年前，父親將他放在岸邊，朝河堤下沖去。
他努力伸手，卻怎么都拉不住，只能看著那個身影越來越遠……
“爸，爸爸？”
“爸，你在哪兒呢？爸你回答我！”
卓九元大聲喊著，從這頭找到那頭，又從那頭找回這頭，一整個星際戰艦的平面層，他來來回回奔跑著。
擬化機甲已經失效，兩只機械鼠跟在旁邊跑。
“小哥別著急，叔肯定是在想辦法，我們找到神明就可以找到叔了。”
“就是就是，有神明在，大家都會沒事的，神明……神明……消失了！”
兩只機械鼠驚恐停下，茫然抬頭看向星空，它們與神明之間的聯系，斷了。
不僅是機械鼠，戰艦上其他兩千多只完全機械化異種，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精神力上的空洞。
它們信仰的神明，消失不見了！
“什么意思？”卓九元終于停下來。
兩只機械鼠還沒來得及開口，刺眼的強光在戰艦外不斷擴大。
人類和異種反應過來，全部跑去戰艦邊緣，尋找強光來源。最后只看到，一個機器人全身散發金光，朝著地球大氣層沖過去。
光所到之處，墜落的外星人機甲碎片全部消弭。
“那是？”楊自川等人看不明白。
然而一旁的異種們卻嚎啕大哭，一只只跪在地上，“是神明，是神明用自己的力量抵消那些傷害，我們的神明為了我們，消散了。”
機器人作為那面鏡子的代理人，也就是神明的象征。
稍微一聯想，戰艦上的人就都明白過來，鏡子犧牲了自己，保護了地球。
再看越飛越遠，越來越小的機器人，所有人心情復雜，或慶幸或歡喜，或難過或悲傷。
“立正——”
“敬禮！”
一列列隊伍整齊站立，所有人默默注視光源方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感謝不知名的朋友，拯救我們的地球。
有人無聲落淚，有人小聲啜泣，異種們卻是嚎啕大哭。
夾雜在這些哭聲中的，是卓九元的沉默。
他哭不出來，只覺心頭堵得厲害，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快速播放著，一張張倒退。
最后定格住的，依舊是那個不斷遠去的高大的背影。
他抬起手，機械般往前伸，想要抓住什么，但手里空空如也。
光消失的那一瞬，卓九元終于淚流滿面。
十二年后，我又一次失去了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