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哥,咱就這么把她拐回來了,不會有什么事兒吧?”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能有什么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會不會……是二把手的人啊?”
“怎么可能,她自己不都說了么,就是不小心走錯路才闖進去的。我說你別老自己嚇自己行不行啊?”
兩人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來。
牧藝靈回憶著當時對方無意中透露的信息。
到底是什么情況,才能讓對方被她嚇一跳?
為什么那片除了盧建和陳樹,沒有別人居住?明明那附近的房子看起來都有別人居住過的痕跡。
是發生過什么事嗎?
她對戰虎的了解實在太少,僅有的一些也全都是小道消息,滿腦子都是疑問,卻對此并沒有什么頭緒。
可兩人閑聊的內容中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情報,牧藝靈躺著聽了半天,在不知不覺中真的睡了過去。
等到再一次醒來時, 房間中已經聽不見那兩人的動靜。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她有些難受,牧藝靈感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由于血液不暢通,已經隱隱有些發麻。
她剛動了動,房間里響起了一道好聽的女聲:“你醒了?”
肚子傳來空蕩蕩的饑餓感, 牧藝靈吸了口氣,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這房間比盧建的客廳還要空,除了兩張床和一張椅子,別的什么都沒有。
唯一令人忍不住去在意的,還是固定在墻壁上的幾條鎖鏈。
有些類似于曙光營地隔離區的那種鎖鏈。
但隔離區的鎖鏈是為了保護人,如果有人隱瞞了傷勢,在鎖鏈的束縛下轉變為喪尸,不會輕易沖出隔離間,更方便保護更多的人。
但這里的鎖鏈,單純為了防止被困住的人逃跑。
一條鎖鏈垂下來,末端連接的鐵環箍住了牧藝靈的手腕,其余幾條都在另一側。
那張床上的,是個長相十分好看的女生。
她長發披肩,一頭大波浪長卷發由于很久沒有打理,已經變得有些毛躁,但卻更給她增添了一份野性美。
牧藝靈眨眨眼,多看了兩眼,隨后問:“你也是……被他們綁來的?”
那女生好像早就認命,面色不變,甚至有心情自我介紹:“你好呀,我是路云。比你來得早一些。”
牧藝靈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猶豫著點頭道:“你叫我小牧就行。”
路云也不太在意她沒有說全名,道:“''小沐''?好的。”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了片刻,牧藝靈沒抱什么希望地問:“戰虎的事兒你知道多少啊?”
路云一手把玩著腕上的鐵環,慢悠悠道:“我知道的不多。”
戰虎占地面積很大,主要分為幾個區域。
整個基地呈不規則的形狀,大門在南邊,訓練場在北邊。
基地老大居住的位置成謎,但有消息傳,說他住的地方并不在基地正中央。
這里的人依據戰力分等級,戰力高的住在基地中央偏北的位置,緊挨著訓練場,是一等居民。
戰力平平的住在一等區南側,人數較多,是二等居民。
而各類戰力低下的老弱人群,則在二等區南側,房子最破,是三等居民。
三等居民區魚龍混雜,有的人實力夠不上二等,留在地位最低的三等區卻又心懷不滿,便將怒火發泄到其他人身上。
基地樂園就處在三等區中央。
除此以外,基地北側還有一片無人居住的房子,是其他人寧愿繞路走也要避開的存在。
路云說到這里,道:“其實二把手剛來的時候,那里還有一點人來著,沒有現在這么……空蕩,但是現在,除了二把手他們兄弟倆,已經沒有別的活人居住了。”
牧藝靈趁機問道:“那住在那里的人呢?”
路云道:“我還沒說到這里呢。一等居民區西側那一片,守衛森嚴,據說是基地老大和他手下心腹居住的位置。再往西,有一大片地方是居民不能輕易闖入的。 ”
“他們管那里叫''禁區''。不過我聽說,戰虎在那里做人體實驗。”
“這人體實驗的材料來源嘛……”
“曾經在無人區住的那些人,其實好多都是有異能的,只不過他們的異能都比較雞肋,不太符合戰虎的發展路線。”
牧藝靈:“……”
她想過那些人或許是死了,可沒想到無人區竟然是這么來的。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路云聳聳肩:“不知道啊,我也是聽說。”
牧藝靈理了理思緒,對她說的話相信了八成。
***
姜曙微帶著汪嶼在基地里逛,也算是有些收獲。
她和汪嶼在崔鶴安排的那間房里湊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去找盧建。
敲了半天門,才看到練得滿頭大汗的盧建開了門,她往屋里看了看,問:“藝靈呢?”
盧建擦了把汗,往旁邊一讓,先放姜曙微進屋,道:“不知道,昨天她說出去有什么事兒,到挺晚也沒回來,我就先回去睡覺了。”
他走到次臥門口敲了敲,沒人應。
姜曙微心里一沉,走過去直接壓下握把,推開了房門。
門沒鎖。
次臥里也沒有人。
盧建撓撓頭:“她什么時候出去的,我都沒聽見。”
姜曙微看著那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問:“你幾點起床的?”
“六七點吧。”
盧建后知后覺地發現了不對,他昨天晚上睡覺得差不多快半夜一點了,睡前運動導致他神經有些興奮,腦子里又是那些訓練計劃,他有些失眠。
也就是說,如果牧藝靈晚上回來了,她得一點后才回來,早上五六點又悄無聲息地出門離開,還沒有讓他聽到半點動靜。
“……”
盧建才擦了汗,此刻額頭又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此刻屋里也沒什么外人,汪嶼直接變為犬形態,小牧羊犬在房子里轉了幾圈,四處嗅聞。
片刻后,又變了回去,道:“牧藝靈昨天晚上沒有回來。”
姜曙微內心一陣崩潰。
她光想著要在戰虎想辦法保持低調,牧藝靈畢竟是盧建出手幫忙贖回的,如果她帶著牧藝靈在基地里亂跑,被有心人發現了,就很容易被盯上。
要是早知道牧藝靈當天晚上就會失蹤,姜曙微一定會先想辦法把她送出戰虎,或者直接帶著她離開。
盧建撓了撓頭,嘗試著分析道:“我當時出了面,見過牧藝靈,并且知道是我把她帶走的人不多,而且這些人這幾天都不在基地。”
“也就是說,可能是另一撥人把她帶走的……你們去樂園找找吧,我傾向她是被抓走帶到那里了。”
姜曙微問:“沒有別的可能了嗎?”
盧建:“普通人大部分都會被直接當做商品賣掉,賣過去就是做各種雜活,這種交易一般都比較快,基本上都是當天或者次日就能交易,價格也比較便宜。”
但是那些長相好一些的、身材好一些的,基本上都會被帶到那家店鋪,大部分會放在店鋪里等待有需求的人挑選,條件不錯的會留著等待拍賣。
而路云,正是那個要被留在拍賣會上交易的人。
姜曙微一把拽起汪嶼的胳膊:“走,再跟我去一趟樂園。”
第92章
兩人前腳剛邁出房門, 盧建就匆匆追了出來。
大門關閉,金屬部件相撞,門鎖發出聲響。
在姜曙微詫異的目光中, 他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頭腦發熱了。
但他還是開口道:“我跟你們一起。”
要是換了幾個月前,如果有人跟他說,他會主動找姜曙微合作,還在她朋友出事時,追在后面想要幫忙,那么他一定會讓這人知道知道胡說八道的后果。
誰能想到, 這一切竟然在今天成為現實。
或許是距離產生美,在戰虎的這些天,他竟然還有些想念姜曙微了。
比起那些背叛他的“隊友”, 再比起當面笑容滿面,背地里卻捅刀子的人, 姜曙微簡直就是一個正直的五好青年。
實力吊車尾,就自己想辦法加練,盡量不拖后腿;在受傷時被隊友計劃著丟下,也沒有想著打擊報復;朋友失蹤,明知道戰虎是個龍潭虎穴的情況下,還敢只身前往。
他收回自己過去對姜曙微的不實揣測,她人品一點問題都沒有, 她好過頭了, 簡直是個圣母!
還這么有義氣!
盧建被自己的想法感動到了,覺得這忙自己一定要幫一幫。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
加練, 是姜曙微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沒有打擊報復, 是她還沒來得及,這些人就在盧建的帶領下都死完了。
講義氣倒是真的,不過被她放在心里的朋友只有那么幾個。
面對盧建的主動請纓,姜曙微心思一轉,十分痛快地答應了。
如果對方能看在盧建的面子上,直接把牧藝靈放回來,那她也能省不少事兒。
要是不能,她也可以再想辦法。
也沒有制定什么計劃,盧建徑直往樂園的方向走,姜曙微兩人改換了另一條路線,繞了個遠路,打算晚一步到達。
兩人十分順利地從一個小巷子拐出,沒有驚動任何人。
崔鶴派過來跟著他們的眼線,也早在他們出門沒多久時就已經甩開。
“咚、咚。”
敲門聲響起,盧建有些不太熟練道:“老板,來吃飯了。”
門內的人一如既往:“今天吃點什么?”
盧建:“先進店看看菜單再說。”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店老板的臉出現在縫隙中。
看到盧建,他眼睛一亮:“呦,這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盧建余光中看到已經走近的姜曙微兩人,皮笑肉不笑道:“我為什么來,你不清楚嗎?”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耳力過人的姜曙微兩人聽了個清楚。
老板面上的笑意僵了僵:“您這話什么意思?”
盧建抬起手,兩人中間陡然出現幾道電火花,映亮了彼此的臉龐。
“我才養了沒幾天的人,昨天就是出了個門,就被你們拐走了。”盧建說著自己準備了一路的臺詞,一臉冷酷道,“你們就是這么做生意的? ”
老板臉一垮,最后一點笑意也消失不見,滾刀肉似的道:“什么人?我們昨天可沒有您說的這個什么人,二把手自己沒管好自己的人,讓人家跑了,來找咱們售后,這未免有點太不講道理了吧?”
盧建沒有預料到這店老板竟然會不認賬,怔愣一下,強硬道:“是嗎?那我只能進去搜一搜了。”
他指尖的閃電如同一條小蛇,在空中自如游走的同時發出了危險的噼啪聲,帶著一股警告。
沒想到老板瞇著眼睛扯了扯嘴角,丟下一句“帶著老大的搜查令再來吧,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就關上了大門。
盧建碰了一鼻子灰,站在原地盯著那緊閉的大門,發了會兒呆。
又過了一會兒,他像是如夢初醒,摸了摸那大門的紋路,一轉身,發現附近已經有不少人在偷偷看向這里,連忙遠離了店門口。
……怎么辦?誰來告訴他,然后怎么辦?
他是知道這家店鋪背后有老大撐腰,但沒想到這店老板已經狂到不給他面子了。
他下意識去看姜曙微,見到姜曙微在不遠處側身抱臂,十分小幅度地沖他勾勾手指,又指向一個方向。
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從反方向離開,兜了個大圈子,才往那個方向走。
三人在一個十分隱秘的小角落里重新會面。
盧建有些喪氣。
他在戰虎的時間還太短,對于戰虎的絕大部分高層來說,他完全屬于空降兵。
或許是戰虎老大專門豎立起來做集火的靶子的,除了極少部分人對他客氣一些,剩下的人都對他十分不服氣。
他只能保持低調,一方面先韜光養晦、積攢力量,另一方面,他得小心,不能被那些盯著他的人抓住了把柄,重蹈覆轍。
曾經在營地里吃過的虧,他不想再在戰虎吃一遍了。
姜曙微道:“進店看菜單,是說進去挑人嗎?”
盧建點頭。
“那''來兩碗海鮮面''是什么意思?”
這是當時他們第一次被帶進這家店鋪,那個帶路人跟店老板對的暗號。
盧建:“這是……代表自己帶了兩個人,可以''加入菜單''的意思。”
姜曙微不怎么意外,又問:“那還有其他的嗎?”
盧建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么,回憶著道:“還有比如,''應聘廚子'',''打包'',''嘗鮮''……”
只要先把人代入''菜'',這些詞匯便都十分容易理解了。
姜曙微有些膩味,半開玩笑道:“在這種大染缸里,不知道你會不會也跟著被染上顏色呢。”
不過那個問題,她目前暫時沒有什么心情去關心。
要想去救牧藝靈,他們首先想到了三條路。
一,趁著半夜偷偷潛入,找到并帶走牧藝靈。
二,去找崔鶴,讓崔鶴幫忙把人撈出來。
三,去找于月。
姜曙微理性分析。
現在天還大亮著,要等到半夜,不知道還要等待多久。
盧建已經出面,說不定店鋪老板為了避免麻煩,先下手為強,把牧藝靈轉移到別的地方,他們找起人來可能要更加困難。
第二條也不是什么好選擇。
崔鶴能一直在基地大門做負責人,能在這樣的肥差上站穩腳跟,他絕對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找他幫忙,能不能幫得上不說,很可能被他先一步看出端倪,讓局面變得更加被動。
反而三人都不怎么熟悉的于月,似乎可以成為一個好一些的選擇。
三人一合計,如果在天黑之前,這第三條路也行不通,那么他們就只有強行闖入或是“送菜”。
這里是戰虎的地盤,盧建不太愿意就這么跟他們一起攪風攪雨。
姜曙微和汪嶼也不能保證,能不能闖進去、救人、然后全身而退。
“送菜”看起來更是一個不怎么聰明的辦法,萬一這個自投羅網的人陷入危險,搞不好可能要全軍覆沒折在這里。
姜曙微抿了抿唇,道:“我先去試一試。”
盧建沒能幫上忙,動起腦子來也沒什么作用,此時終于有機會開口,問:“你知道于月住在哪兒嗎?”
姜曙微一揚下巴,問汪嶼:“你知道于月住在哪兒嗎?”
汪嶼:“……”
“……我可以幫你找。”
姜曙微就回答盧建:“知道。”
盧建:“……行,你們如果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隨時找我。”
他轉身向北走去。
他也是時候應該在基地里有屬于自己的心腹了。
……
等盧建走遠,姜曙微問:“你確定藝靈就在那個店鋪里?”
汪嶼點頭:“是的。”
“走吧。”姜曙微道,“來試一試,她那個哥哥說的話,到底好不好使。”
她從來就不是什么圣母。
在自己重視的朋友有危險時,她的底線或許比很多人都要低。
第93章
找于月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汪嶼對于月的氣味還有印象, 很輕易地分辨出她所在的方向。
在兩人趕到時,她正一個人在屋外百無聊賴地消磨時間。
她蹲在路邊,手里握著一塊小石子,目光認真地在一塊磚上劃拉。
姜曙微沒有收斂自己的腳步聲,走到她身后, 彎腰看去——
畫功不錯。但她得慶幸現在是末世, 不然光是版權問題,她就要面臨地表最強法務部的起訴。
于月把動漫角色的一只手畫完,似乎才注意到身后有人,扭頭向后看去,與姜曙微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她眼睛一亮,噌地一下站起身。
不知道在這里蹲了多久,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因為起身太急, 眼前陣陣發黑,身體不由晃了兩下。
姜曙微順手扶了她一把, 反被她抓住機會,握住了手。
于月嘿嘿傻笑:“怎么,你想通了?”
她離姜曙微極近,扮出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肩膀挨著姜曙微的手臂,幾乎把重量都壓在那只手臂上,隨后深深吸了口氣:“你真好聞。”
姜曙微:“……”
對不起了,等她把牧藝靈救出來, 就算是用一半庫存的活力水作為補償, 她也認了。
姜曙微:“不暈了吧,松開我。”
于月喜滋滋地吃姜曙微的豆腐,道:“哥哥,我說了要以身相許,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嗎?”
她看姜曙微一臉冷淡地向后退,又道:“明明是你主動來找我的,裝什么高冷嘛……啊,你是怕自己配不上我嗎?雖然你矮了點,瘦了點,可能還窮了點,但是我不在乎,我可以不要彩禮錢的,你可以入贅……”
姜曙微壓著嗓音,看上去有些意動,她抬起眼,眸色深深與于月對視:“真的嗎?”
于月只覺得自己著了魔了,盯著那雙過分好看的雙眼,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然而下一秒,那雙眼睛中的情緒突然消散干凈,她感到自己脖子一涼,有什么東西抵住了她。
姜曙微動作更加親密,一手握著短刀,另一手圈住她,腳步一錯,就變換身位,站在了她身后。
“你不是說你哥哥很厲害嗎?帶我去見見你哥哥。”
于月瞪大眼睛,勾起一個有些牽強的笑容:“你這是做什么,我哥哥不會阻撓我們的婚事的。”
姜曙微手里的短刀輕輕向下一壓,刀刃中的寒氣透過薄薄的皮膚,讓于月幾乎看到自己脖間滲出的血痕。
于月努力向后傾斜,試圖和刀刃保持一定距離,嘴里還是不受控制地道:“你你你,你拿刀對著我,就不怕之后追妻火葬場嗎?”
姜曙微:“……”
她輕輕抬起短刀,手速極快地翻了個面,用刀背對著于月的脖子,略使了些力氣,下壓。
她原本就沒打算傷害于月,盡量控制著力道,讓于月不至于太難受。
于月驚得整個人往后仰,嘴里不停道:“誒誒誒——我錯了我錯了,我帶你們去見我哥!”
姜曙微手上的力道松開一些,與汪嶼對視一眼,用契約讓他盯著點。
在姜曙微的鉗制下,于月就像個小雞仔,順著姜曙微的節奏往前走,生怕在她停下腳步后,自己一個不小心撞上刀刃,憑白送了小命。
三人走了不多會兒,在一個屋子門口停下了腳步。
那屋子明顯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就連門把手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于月扯著嗓子喊:“哥——”
那房間果然沒有人應。
于月可能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往她哥哥所在的位置帶,而是帶著他們到了其它的什么地方。
姜曙微提高警惕,留意著附近的動靜。
汪嶼在四周轉了轉,并沒有發現什么端倪。
于月在她手下發出低低的啜泣聲,整個人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先別哭了,你,嘶……”
下一秒,姜曙微腹部一涼,一陣猛烈的痛意從右側腹部襲來。
竟然是于月不知什么時候掏出了一把匕首,趁著兩人分心的機會,捅了下去,以求自救。
她身上那把匕首是她哥哥早就要求她備下的,之前一直沒有派上用場,這會兒捅的這么一刀,還是她第一次對人下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捅了多深,一刀下去,卻比被捅的姜曙微還要慌張。
她抽出了手里的匕首,見姜曙微沒有松開自己,咬了咬牙,曲起手臂,又是一個肘擊,正好擊打在那道傷口上。
腰腹接連兩次受到重創,姜曙微疼得變了臉色。
就算她的體質在異能的加持下再怎么增強,這會兒也直不起腰。
一手捂住傷口止血,她看向趁機逃跑的于月,示意讓汪嶼去追。
“別讓她跑了。”
于月心里慌得厲害,小腿肚子隱隱開始抽筋,更加拖慢了她的逃跑速度。
還沒跑出去多遠,余光卻見到一個身影,幾乎像是瞬移一般出現在她身側。
好快!
于月想要大聲呼救,想要加快腳步逃離,可就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出口,腳下一絆,就要摔倒在地。
在緊急之中,她干脆重心下壓,在接觸到地面時往旁邊一滾,像一條小魚一樣靈活地躥到旁邊,換了個方向奔逃而去。
奈何她的速度與汪嶼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她甚至沒來得及重新拉開距離,脖子一痛,被人狠狠鉗住。
窒息感、脖子被人卡住的痛感同時傳來,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再也顧不上其它,反手握著匕首狠狠向身后人捅去。
一下、兩下、三下……
她的動作在缺氧中逐漸變得緩慢,大腦慢了許多拍,才反應過來。
……怎么好像扎不穿?
姜曙微的聲音在汪嶼耳邊響起數次,他都好像聽不見一樣,眼睛發紅,手上的力氣完全沒有放松的意思。
于月的力氣在流失,匕首當啷一聲掉落在地面上。
姜曙微喘著氣咬牙道:“……松開,你這樣,會,殺了她的!”
就在于月缺氧到頭腦發暈,意識已經在逐步消散時,那股卡住她脖子的力道陡然松開,空氣重新涌入喉嚨。
她劫后余生地大口呼吸,空氣摩擦嗓子,帶起火辣辣的疼痛。
眼淚糊了滿臉,眼前更是模糊一片,她剛要抬手擦拭,就被反剪了雙手,手腕處被迅速地纏繞了什么東西,十分別扭。
再等等,鬧出這么大動靜,應該有人聽見了。她想。
哥哥的朋友經常在這附近活動,只要他們有一個人能注意到……
救兵、救兵一定就在路上了!
她眨了眨眼,先把阻礙視線的眼淚眨掉,問:“你們找我到底什么事?”
無人回應。
她靜了幾秒,忍不住偷偷扭過頭,向身后看去。
明明挨了她好多刀的汪嶼面色緊繃,衣服上有一些匕首劃出的口子,那幾道口子周圍有匕首蹭上去的血跡,但不見他流血。
而姜曙微咬牙摸出了一卷繃帶。
她松開了一直壓著傷口止血的那只手,血液很快從傷口涌出。
姜曙微倚著墻,掀起衣服,露出那個血淋淋的傷口,用牙齒叼住繃帶一端,扯開一截,屏住呼吸給自己纏繃帶。
她能明顯感到自己的體溫在隨著血液流失而一點一點降低。
她有點發冷。
繃帶在姜曙微的腹部纏繞了一圈又一圈,那傷口被結結實實地蓋住,卻似乎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奔涌而出的血液很快染紅了繃帶。
姜曙微就像沒看見一樣,對還在滲血的傷口視若無睹,放下衣服,遮住繃帶。
她捂著嘴,十分虛弱地咳嗽一聲,一滴清透的水在于月看不到的地方出現,被咽下。
第94章
水滴一入口,其中蘊含的精純能量就像是有自主意識一樣,直奔著姜曙微腹間的傷口而去。
那些能量在傷口附近流竄,傷口的血很快止住。
隨后,這股能量自動分成一團一團,投入到傷口中,修補著附近的一切。
肌肉、血管、神經……
這股能量的效率極高, 效果也很好,唯一不足的是,它不能屏蔽痛覺。
比起上完藥之后,等待傷口緩慢愈合時會產生的輕微痛感和癢意,這加速版的愈合傷口,也帶來了加倍的疼痛,和令人難以忽視的癢。
忍痛對于她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可那種深入靈魂的癢,讓她花費了大半的意志來阻止自己去撓傷口。
傷口的存在感極強,無時不刻地在消耗著人的精力,如果換一個人,或許會在這種難以忍受的疼痛之下昏厥過去,然而那股能量卻令她清醒。
躲不掉。
姜曙微咬牙強忍,站直了身體, 表情已經平靜下來, 只有不太好看的臉色和額角的汗水,才能看出她只是在硬撐。
于月:“……”
她有些不合時宜地想, 原來好看的人受了傷, 那副忍耐的表情會更加好看。
她的目光有些貪戀地追逐著姜曙微的臉,片刻后回過神,干咳一聲,又問了一遍:“你們找我、我哥到底什么事?”
姜曙微正想著要怎么解釋,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迅速接近。
是有一群人直奔這里而來。
于月等的救兵,來了。
于月比姜曙微和汪嶼要晚一些聽到腳步聲,她看向汪嶼和姜曙微,腦子一抽,突然道:“你們快跑吧。”
姜曙微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于月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亂。
她在戰虎待了這么久,雖然她的哥哥一直有意保護她,禁止她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可她在耳濡目染之下,還是學會了不少手段。
其中就包括,如何通過自己看起來十分無害的外表,騙取別人信任,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不過比起其他人,她把人騙走之后,也不會做什么太過于出格的事兒,頂多就是讓對方陪自己玩,或者給她當下人。
見到姜曙微,還是她第一次有那么強烈的占有欲,她看到姜曙微那張冷淡的臉,就控制不住地想,她想要擁有眼前這個人。
雖然那一次她沒能得逞。
姜曙微再一次來找她,她是驚喜的。
包括刀子架在她脖子上時,她更多的也只是疑惑。明明那刀子離自己這么近,她應該感到害怕,可……她莫名感覺,自己不會受傷。
至于她捅出去的那一刀,也只是因為,被鉗制久了,她不舒服,想要讓對方松手。
在匕首捅出去之前,她告訴自己,只是淺淺地捅一刀,不會有什么的。
她也沒有想到那一刀會那么深,她也沒有想到,一刀下去,姜曙微還不放開自己,她的胳膊比腦子更快地擊打在那道傷口上,她知道會很疼,她很怕,所以她跑了。
于月想,被挾持和被捅刀子,他們扯平了。
但是如果這時候不跑,被哥哥看到,他們兩個就死定了。
這是她自己和心上人的糾紛,不應該和哥哥扯上關系,于月腦子發熱,但在混亂之中,唯一的一個念頭占領了她的大腦。
她正要再一次催促姜曙微離開,可為時已晚,她的哥哥帶著一群人,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于月眼睛盯著那熟悉的鞋子,大腦飛速運轉。
于月的哥哥看著眼前的一幕,沒有說話。
自家妹妹實在是太能惹事,他除了自己的工作,還時不時要替妹妹賠禮道歉,永遠不知道明天和來討伐妹妹的人,到底哪個先到來。
妹妹明明眼淚糊了一臉,脖子上還有猙獰的淤青,雙手還被束縛在身后,可他一時之間根本分辨不清,到底是應該聲討對方,還是先替妹妹向對方道歉。
于月半晌沒有聽到自家哥哥開口,心里一慌。
莫非哥哥決定把心上人兄弟兩個全殺了? !
她急忙打破沉默,搶先道:“哥,你聽我解釋,這是一個誤會,誤會……”
于松原本還在猶豫,見于月這一副心虛的樣子,立刻清楚了局勢。
原來是妹妹招惹對方在先,給人家捅了一刀,被對方的同伴抓住了。
他不太意外地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實在是對不起,我妹妹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指了指姜曙微,問:“你看起來傷得很重,需要我們送你去就醫嗎?你們放心,后續的賠償可以來找我要。”
于月:“……?”
于月:“哥!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個惹禍精嗎?!不是我先動手的!是,是……”
她結巴了好一會兒,有些垂頭喪氣道:“……雖然是我先招惹他們的,但是……”
于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瞪了她一眼。
于月第一次感覺到越描越黑的感覺,她掙扎了兩下,居然很輕易地從汪嶼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就連那個綁得很緊的繩子,也很快自己松開。
她著急道:“你們快說啊,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兒?你們想見我哥,我哥都站在這兒了!”
姜曙微腹部的疼痛雖然猛烈,但最疼的時間持續得十分短暫,能量修復傷口帶來的痛意已經減輕許多,她能在這樣的疼痛下面不改色地說話了。
姜曙微道:“我有一個朋友被你們戰虎的人綁架了,我是來救她的。”
于松略一思考,恍然道:“你們是那個路云的朋友?”
“路云?不是。”姜曙微下意識反駁,又不太確定牧藝靈會不會在被綁架后告知自己的真名,只是說,“她叫什么不重要,我知道我朋友所在的位置,只需要您出面,我們救了人,立刻離開。”
于月還在旁邊有些酸溜溜地說:“你這個朋友是個女的?你跟她什么關系?她是你女朋友?”
“小月!”于松有些無奈地喊她,但他很快意識到,眼睛看向姜曙微身上的血跡,問道,“所以是你打算用我妹妹要挾我,讓我幫你們救人?”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
姜曙微點頭。
于松冷下臉:“我不會幫你們救人。”
姜曙微想說自己無意傷害于月,挾持只是為了救人出的下策。但她的目光掃向于月的脖子,這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她用刀背抵著于月的脖子,的確沒有留下傷口,但汪嶼當時下手不輕,于月被他掐到無法呼吸,如果再晚一會兒松開手,很可能已經窒息而亡了。
即便她沒有死,脖子上那道淤青也已經完全顯現出來,是駭人的青黑色。
如果她是于松,她甚至不會先向對方道歉,可能會先把對方打趴下再說。
“好吧。”
姜曙微也不強求,局面發展到這份上,對方沒有直接仗著人多圍攻她和汪嶼,都已經算對方講道理了。
她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汪嶼就像一個沉默的影子,一個字都沒有多問,跟在她身后一同離開。
看著兩人的背影,于松還沒來得及說話,于月反而先急了:“哥,你就幫幫他們吧,從樂園撈個人出來而已,這對你來說又不是什么難事。”
于松皺著眉,曲起食指想要給她一個爆栗,但是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淤青,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他有些無奈地沉聲斥責:“叫你老是扯著我的旗號在基地里惹是生非,這次被人盯上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她使出管用的伎倆,搖晃著于松的手臂,十分無賴道:“哥哥哥哥哥哥哥——你就幫幫他們吧——哥——”
于松道:“你看上哪個了?哥跟你說,那兩個人不能要,一個個子矮,看著還弱了吧唧的,另一個一看就是個家暴選手。聽話,哥給你再找找合適的,他倆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于月余光看到姜曙微兩人走遠,嘴一咧就要大哭出聲:“我不!我要去看看他們那個朋友到底長什么樣!我不要別人!”
她十分熟練地控訴道:“我會在基地里惹事,還不是因為你!都是你,天天忙東忙西,從來不知道陪我,我跟沒有哥哥的可憐小女孩有什么區別!”
魔音灌耳,于松身邊的人都默契地離兄妹兩個人遠一些,稍稍拉開距離,保護自己脆弱的耳膜。
于松本人躲不掉,皺著眉道:“別嚎了。”
于月眼睛眨巴眨巴:“那你答應了?”
于松不太情愿地看了她一眼,于月立刻咧開嘴,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哭到你答應為止”的表情,只能頭疼道:“我答應了。”
于月咧著的嘴立刻收回,勾起一個甜甜的笑容來,乖巧道:“嘿嘿,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旁邊人暗自腹誹,就于月這干打雷不下雨的招,也就只有她親哥吃這套了。明明假得一眼就能識破,可偏偏用在于松身上,還就百試百靈了。
于月歡快地放開自家哥哥的手臂,朝著姜曙微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姜曙微身上還有傷,走快了會扯到尚未痊愈的傷口,也會很容易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反正于松沒有派人來追,她索性緩下腳步,跟汪嶼一邊走一邊思考接下來要怎么辦。
現在冷靜下來一想,直接選擇來找于月的這一條路,也實在是冒險。
她當時過于心急,卻沒有想到,如果于月有異能,如果于松直接帶來很多人圍攻他們,會怎樣。
她是人,她也會死。
雖然姜曙微比剛擁有異能時已經強了太多,現在的她,能毫不費力地打倒十個當初的她,但總會有人比她更強。
一個不夠細致的計劃不僅可能達不到效果,還可能會連累到其他人。
姜曙微一邊走,一邊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走路時傷口被牽扯到帶來的痛感讓她大腦更加清醒。
可腦內就好像在打架,她不停地想到新的救人方案,又不停地駁回,水滴帶來的能量讓她清醒,可失血讓她的腦子想不到足夠完美的救人方案。
“等一下——!”
于月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姜曙微腳步一停。
汪嶼攔在姜曙微和于月中間,警惕這個脖子上還帶著傷的女孩,兩人都盯著她,看看她有什么話要說。
于月道:“我哥答應幫忙了,咳咳,你們怎么走這么快。”
她的嗓音還有些沙啞,是嗓子有些受損導致的。
姜曙微包里還有沒開封過的活力水,如果喝下活力水,于月的嗓子很快就能好,甚至脖子上的淤青也能很快消散。
但她的目光從那道傷口移開,沒有做任何多余的舉動。
這一瓶水交出去,于月不一定會喝,但曙光營地最大的秘密一定會被發現。
不能給。
姜曙微就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看向于月身后:“是嗎。”
“我哥走路慢,我們先走。”她知道哥哥答應過她的事一定不會輕易反悔,頭都沒回,像是不長記性一樣再一次走在姜曙微身邊,指了指樂園的方向,“從這條路走比較快。”
她偷瞄一眼汪嶼,小聲問:“你們要救的那個人,是你的女朋友嗎?”
還挺執著。
姜曙微一時間有些共情于松,有這么個妹妹,恐怕他也是痛并快樂著。
“不是,我們要救的人是我的朋友。”
于月小小地歡呼一聲,只是這明明應該十分嬌俏的聲音,從受損的嗓子里發出,像是音頻文件受損一樣,聽起來有一些怪異,但比她第一次出現時的樣子反而可愛了許多。
姜曙微沒有義務幫別人教妹妹,她對于女孩用一些詐騙手段拐賣人口的行為沒什么好說的,非親非故,于月也不是他們曙光營地的居民,她沒有立場。
于月道:“對了,你們要不還是留下吧,戰虎也挺好的,我在這里過得挺快樂,你在這里,也會喜歡上它的。”
姜曙微:“我們救了人就走了。”
于月有點傻眼,愣了一下才說:“……啊,這么快?”
她下意識道:“那如果我不讓我哥幫你救人呢?你們會不會晚一點再走?”
姜曙微目光直視前方,道:“不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我朋友出來,然后離開。”
對于月的話,她甚至連一點焦急都沒有,也沒有乞求,一條路走不通,她再想別的辦法,就是這么簡單。
于月又沉默下來。直到拐過最后一個彎,那個小房子已經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中,她才問道:“那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走?你們去哪兒?”
姜曙微不是很想說。
于是她問:“你為什么一定要跟著我們?”
于月有些扭捏,但她并不想藏著掖著,直言道:“我看上你了,我想跟你一起。”
姜曙微腦子里的思緒突然一停,剛才聽到的這句話仿佛是一句來自陌生國度的語言,她花了好幾秒才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姜曙微緩緩扭頭看向于月:“……你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于月有些不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點臉紅,扭捏道,“我,我一見鐘情。”
姜曙微:“哦。但是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
“……”姜曙微想到一個一擊必殺的理由,“我不喜歡女生。”
于月唰地一下扭頭看向她,動作太大牽扯到了脖子,淤青在不合適的時間找到了存在感,但于月完全沒心情管,她捂著脖子,眼睛在姜曙微和汪嶼之間來回看,試探道:“你,你們倆……你們不是兄弟?”
姜曙微也忍不住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汪嶼,汪嶼無辜回視,姜曙微索性一點頭:“對,我們是一對同性戀。”
她的借口找得十分成功,于月的心理防線被擊潰,幾次想開口,都欲言又止地憋了回去,臉色越來越差。
在于松走過來后,于月繃不住,捂著臉跑了。
于松:“她怎么了?”
姜曙微只得重復一遍:“我跟她說,我和我哥哥是一對同性戀。”
“哦。”于松道,“她信了?”
這是什么問法?姜曙微跟他并肩往那個掛著橘子招牌的店鋪走去,有些納悶:“你不信?”
于松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姜曙微那個假喉結上,道:“偽裝做得挺逼真的。要不是我的異能,可能我也看不出來。”
他敲了敲門,沒有說暗號,直接道:“開門,是我。”
店鋪里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響聲,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摔倒了。
大門緊接著被打開,店老板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拉開一個縫隙,只露出一張臉,而是把大門大大敞開,彎著腰道:“松哥,您怎么來了?”
姜曙微眼尖,看到大廳里果然有一把椅子倒下了,這于松在基地里地位果然不一般,老板連椅子都來不及扶起來。
于松直白道:“你們店里拐了不該拐的人?”
老板一看見姜曙微和汪嶼,有些納悶。
他撓了撓頭,回憶片刻。
這倆人上一次把他店里的“貨”全看了一遍,難不成是來要路云的?
他不太樂意,路云那長相,要是能等到拍賣會的時候,能給他帶來一大筆的收入。
但是于松更是他惹不起的,就算虧得再多,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老板點頭,苦著臉道:“唉,跟我來吧。”
他讓開位置,等三人進了店,愁眉苦臉地關上門,又領著三人往二樓走。
他活這么大歲數,第一次感受到那個童話故事里的小美人魚上岸到底是什么感覺,小美人魚走路腳疼,好像腳下都是玻璃渣。
但是他走路是心疼,每走一步都有一個玻璃渣往他心里扎。
這么多錢……!
老板走到二層,也不敢拖延,掏出鑰匙,在嘩啦嘩啦的聲響中擰開了房門的鎖。
房間門敞開,房間里坐著的兩個人就這么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姜曙微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看向牧藝靈,懸著的心總算落回肚子里。
老板正要找那幾把鎖了路云的鑰匙,卻聽到姜曙微指著牧藝靈道:“這就是我朋友。”
老板看向她指的方向,幾乎喜極而泣。
雖然姜曙微所說的這個朋友應該也能賣個好價錢,但總歸不是把路云要走……實在是太好了! !
老板手腳麻利地從一堆鑰匙中找出了那把可以解救牧藝靈的鑰匙,迅速解開鎖,動作飛快地似乎是在怕姜曙微反悔。
他什么錢都沒要,還好聲好氣道:“這真是不好意思,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們的員工培訓做得實在是太不到位了,晚點我教訓他們,給這位小姐一個交代。”
他看了看還好端端坐在床上的路云,發自內心地松了口氣,把幾尊大神送出店門口,迫不及待地關上了門。
于松完成了自己答應妹妹的事兒,對姜曙微點點頭,也離開了樂園。
姜曙微自從牧藝靈被釋放出來后就沒有說一句話,她拽著牧藝靈的胳膊,悶聲朝著一個方向走,臉色十分難看。
牧藝靈臉上的喜悅也收了起來,有些小心翼翼地偷看姜曙微的表情,后知后覺地發現,姜曙微生氣了。
那個似乎永遠對她有無盡耐心的姜曙微,生氣了。
姜曙微越走越快,牧藝靈勉強跟在她身后,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
她一怔,看向姜曙微,這才發現她的手上還沾著血,衣服也像是沾染了什么液體,有一片布料的顏色比周圍更深。
再仔細分辨,即使是在妝下,也仍舊能看出來,有一股幾乎遮掩不住的虛弱。
牧藝靈另一手扯住姜曙微的手臂,連忙道:“停一下,停一下,曙微姐,你受傷了?”
第95章
有人拎著東西經過,目光無意中瞥過來,在看到三人的臉時,腳步一頓。
又在和姜曙微對上視線的下一瞬, 連忙移開視線,邁步走開。
這人走后, 附近看上去沒有人了。
姜曙微道:“我沒事。”
她沒有刻意壓著嗓音說話,聲音還是聽起來悶悶的,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牧藝靈看多了她雷厲風行的模樣, 從跟她共事開始,哪怕項目上有人出現工作失誤,導致需要在兩天內重新完成大量的計算, 她都一副沉穩的樣子。
就好像哪怕天塌下來,姜曙微都會面不改色地跟她說:“沒事, 我會想辦法。”
她總是會用“沒事”、“別慌”安慰別人,此時身上纏著繃帶,還是一如既往地說自己“沒事”。
牧藝靈低下頭,動作小心地掀開她的衣角, 眼睛幾乎要被那片鮮紅刺痛。
她艱難開口:“這是為了救我受的傷嗎?”
姜曙微把衣角往下壓,遮擋住她的視線:“別多想。傷口早就愈合了。”
牧藝靈低著頭,小聲道:“對不起,曙微姐。”
當時的情況算不上緊急。
她仗著自己有異能,本來想在基地里逛一逛,最好能竊聽到一些什么消息,或者能聽到一點機密。
就像故事里講的那樣。
結果消息和機密還沒聽到, 就有人要用異能對她出手,她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幾乎沒做反抗,就被對方打包帶走。
在店里也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在那間店鋪里睡了一覺,還有漂亮的“獄友”聊天,沒受到什么傷害,也沒有嚇到。
姜曙微沒回應,只是對汪嶼說:“你去開小鄭帶過來的那輛車,咱們回去。”
牧藝靈一愣。
她扯住姜曙微的手,眼睛看向樂園的方向,問:“曙微姐,你之前說要在這里留幾天……”
“沒有必要了。”姜曙微的語氣公事公辦,“大致逛了一圈,明面上看不到什么有用的,更核心的東西,在這里就算是多停留十天,也未必能接觸到。待在這兒只會浪費時間。”
牧藝靈藏不住心事,有什么幾乎都寫在臉上了。
姜曙微問:“你還有事?”
“……沒,我們走吧。”
姜曙微已經因為她的任性受了傷了,看那出血量,怎么也不可能是個小傷,她不能再任性地仗著姜曙微脾氣好就只顧著自己了。
……
三人開著兩輛車,駛出了戰虎的大門。
崔鶴還在大門那里站著,對姜曙微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不冷不熱地刺了一句:“不是說要靠實力在這里大顯身手嗎?怎么這么著急就要走啊?”
沒人理他。
牧藝靈坐在姜曙微的副駕駛,寬大的帽檐遮住了上半張臉,露出長著青色胡茬的下巴,抱著手臂也不吭聲。
于松幫他們提前打過招呼,崔鶴甚至都沒讓他們下車檢查,就直接放行,兩輛車異常順利地離開了基地。
剛一出基地,牧藝靈立刻摘下帽子,從空間里取出卸妝濕巾,對著鏡子開始卸妝。
這種特效妝,不是只用粉底高光之類的化妝品就能化出來的,還需要搭配一種膏,用以改變臉部輪廓。
她僅僅帶妝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感覺那些膏糊得臉上難受極了,像粘了個面具,也不知道姜曙微是怎么堅持了這么久的。
肉色的膏狀物體在卸妝濕巾的輔助下,被瓦解了形狀,一點一點脫離面部,露出牧藝靈比粉底白了一個色號的皮膚。
女扮男裝挺新鮮的,她下次再也不扮了。
皮膚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牧藝靈感覺這幾天的晦氣都被洗凈,偷偷看向正在開車的姜曙微,軟聲道:“曙微姐,我給你卸妝,你就別生氣了唄。 ”
姜曙微:“我沒有生氣。”
牧藝靈不信:“你都不理我了。”
姜曙微有些無奈,提前減速繞過前方一個側翻的轎車,語氣平靜道:“我在想,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的行為和決定是在你思考后作出的,那么我不應該太過干預。”
溫室中的花朵看起來美麗,卻十分脆弱。
她害怕牧藝靈出事,怕她受傷,就總是想要替她規劃,在她沒有隨著隊伍一同回到營地時,升起的第一個念頭是——
早知道就不讓她跟著隊伍一起出勤了。
可這樣做對牧藝靈來說,看似是一種保護,實則是禁錮。
她是一個獨立的人,姜曙微知道,自己應該尊重她,相信她可以解決麻煩。
牧藝靈一怔,她想說自己還做不到獨當一面,她想像以前一樣,一直跟在姜曙微后面,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姜曙微的背影。
但是她沉默了一會兒,只是說:“嗯,我現在已經變厲害啦。當時是打算到了晚上,用空間異能把鏈子破壞,然后偷偷跑出來的。”
“我當時還說要幫路云一起逃出來,但是她拒絕了,說要等拍賣會,所以……”
所以她想勸說路云跟自己一起離開,還有一點想看看路云為什么會執意等拍賣會。
……
戰虎基地。
崔鶴眼睛看向車子開走的方向,直到那兩輛車徹底從他視線中消失,才問:“他們這是往哪兒開了?”
“西北方向,恰好沿著咱們所在的S市和D市交界處,推測是繞著D市邊緣開,準備開到希望基地的。”
崔鶴瞇了瞇眼。
“希望基地?”
“呵,于松那小子,可算讓我拿到把柄了。”他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腦門,瞇著眼睛深沉道,“他老子的,平時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這都騎到我頭上了,這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嗎?!”
旁邊的人沒吭聲,眼觀鼻鼻觀心,腦子里不由自主回憶起,于松跟崔鶴說話時,崔鶴那副點頭哈腰的嘴臉。
崔鶴十分敏感地看了他一眼,問:“你想什么呢?”
那人道:“在想我能在哪里幫上您。”
崔鶴滿意點頭,又高傲道:“有什么你能幫得上忙的,我會告訴你。你自己就別瞎想了。”
那人點頭答應,重新站了回去,堅守自己的崗位。
在心里卻呸了自己一聲:你不也一個樣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姜曙微不知道戰虎發生的這些事兒。
她開著車兜圈子,先從西北方向離開,拐到一個大樓后面,又挑著小路折返,避開戰虎能看到的所有位置,沿著公路返回了曙光營地。
僅僅幾天沒有回來,牧藝靈卻有一種出門許久,終于回到了家的感覺。
站在大門口的那兩個臉生的崗哨,都讓她感到無比親切。
比起車內的三人,崗哨顯得十分驚喜。
他們看到兩輛車先后駛來,先是從口袋里掏出了小紙條看了一眼,又舉起望遠鏡一對比,這兩輛車前面掛著的,正是殷沁囑咐過要關注的車牌號。
周圍沒有喪尸,在車子即將靠近時,營地大門已經提前敞開。
“歡迎回來!”
崗哨一絲不茍地檢查了三人的狀態,在看到姜曙微腹部的血跡后,都有些慌張:“老大,您受傷了?!”
到底成了老大,姜曙微不用像上次一樣被鎖在隔離間,她有些不太熟練地動用了特權,開著車直奔小別墅。
隨后被桑奈按著開了補血的方子,先沖了一杯樸實無華的紅糖水喝了。
面對生氣的醫生,就算是姜曙微也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給什么吃什么。
好在她的身體在異能日積月累的輔助下,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這樣的失血量可能換個人已經頭暈或者倒下,她還能好端端地開完車后坐在椅子上挨醫生的罵。
第96章
被押著先回去睡了個覺,姜曙微一覺醒來,有一點恍惚。
離開營地之前,她在干什么來著?
她順手拿起小本本,翻開,看著上面的字開始回憶。
在她和汪嶼的努力下, 營地的積分系統正式上線, 先給每個人存入了50積分。
關于積分系統的名字,在幾人激烈的爭執之下,終于達成了一致。
——“逐光”。
逐光App出現在了營地內的每一臺手機里, 積分在平臺中也有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光子。
以種植組、保衛組、第一研究院為首,每日的薪資可選擇以積分形式發放。
營地對各類物資有了初步的定價。
一瓶500毫升的礦泉水,0.5光子。
一袋324毫升的牛奶, 0.5光子。
一袋方便面,1.5光子。
一盒自熱小火鍋, 3光子。
作為非必需品的活力水定價,5光子。
這個價格足夠買十瓶水, 換算成簡單的午飯,用一瓶水煮一袋方便面, 都還能剩下3光子。
但是價格明顯偏高的活力水,卻每一天都能售罄。
琉璃小瓶的容量大約500毫升,瓶中裝的“水” ,是由姜曙微異能所產生的的每天一滴水稀釋而成。
每一滴水都兌了五升普通飲用水, 就變成了濃度最低的稀釋液。
說起來似乎很黑心,但只有這樣的稀釋比例, 才是最合適的。
普通人喝了對身體有一定好處, 運動后的人喝了能快速補充體力。
若是受了傷,一瓶喝下去, 也能減輕傷勢,止血、加速愈合。
就算是致命傷,有了活力水,也能加大存活下來的概率。
等再過一段時間,營地會陸續推出更高濃度的活力水,對內部擁有權限的成員開放。
姜曙微看了看后臺顯示的庫存,如果每天都售罄,庫存最多支撐兩個月。
不過過了最初的新鮮勁兒,買一瓶嘗鮮的人逐漸變少,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外勤小隊,在出勤之前先買個一兩瓶,以備不時之需。
她翻看著后臺顯示的購買數據記錄,發現雖然每天的限量都會售罄,但最初的十分鐘內售空,到昨天,足足到下午兩點半才售空。
這樣下去,似乎也不用太過擔心庫存。
“喂,有沒有人能過去看看啊!”
遠處似乎有什么地方起了騷亂,傳來的嗓音急迫,夾雜著含混不清的叫喊聲。
以姜曙微的耳力,也只能分辨出“電”、“救人”之類的詞。
她順手把本本塞進口袋,推開房門。
有人正好路過,一路朝著小別墅的方向跑去。
姜曙微遠遠地喊:“出什么事兒了?”
那人腳步不停,道:“有人被電到了!我去找醫生!”
等姜曙微到時,在那附近已經圍了不少人。
殷沁在現場組織秩序。
“別輕易靠近!這里不知道還有沒有電,很危險。”她伸手攔住了一個試圖靠近的人,又喊那個在前面一動不動的人,“喂!你還好嗎?”
有人在附近聊天,聊到興奮時不小心催動了異能,一道風刃發出,割斷了電線。
然而那電線落下,恰好砸中了一個路過的人,幾乎是電線接觸到那人的一瞬間,他原本正在行走的步伐陡然停下,呆立原地。
風系異能者起初沒當回事兒,在反應過來營地已經恢復供電時,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十秒。
他當場驚呼一聲,竟然轉身立刻逃離現場。
只留下他的朋友,一邊哆嗦著,一邊跑到路對面,撿起一根長長的樹枝,伸長了手臂,把那根要命的電線撥開。
可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分多鐘,被電到的倒霉蛋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動,他實在是沒有勇氣過去看。
……人還活著嗎?
他有點害怕自己湊近后會看到一具尸體,抖著嗓子大聲呼救。
直到姜曙微走到現場,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查看。
她透過人群之中的縫隙,一眼看到了那個被電擊的倒霉蛋。
……
那個背影,是,汪嶼。
姜曙微擠開人群,在路過殷沁時扔下一句“疏散”,徑直朝那個人影走去。
她站在汪嶼面前,雙腳踩著地面,沒有被電到。
面前的人緊閉著雙眼,平時恨不得把“乖巧”兩個字寫在臉上,卻在這里面色蒼白,呼吸聲幾不可聞,胸口也沒有起伏。
“汪嶼,能聽到嗎?”
遠處似乎傳來什么“斷電了”、“讓一讓,桑大夫來了”之類的聲音,姜曙微盯著那雙緊閉著的雙眼,給趕來的醫生讓開位置。
營地里的醫療資源太匱乏了。
姜曙微看著他們用擔架抬走了對外界一切似乎毫無感知的汪嶼,想,醫療設備還能去醫院抬,醫生從哪里找呢?
她跟在桑奈身后,一路進了小別墅,臉上一直都沒有什么表情。
聞聲趕來的牧藝靈看了她一眼,憋了一會兒,道:“……他會沒事兒的。”
“……啊?”
姜曙微握拳的手松了松,輕聲道:“你說得對。”
兩人站在不妨礙桑奈等人活動的地方,靜靜旁觀。
在桑奈第三次給汪嶼做心肺復蘇后,牧藝靈有點承受不住這個場面,小聲道了歉,動作緩慢地轉身走出了小別墅的門。
病床上的人生死未卜,冬景幫桑奈抹掉額間的汗水,防止他的汗流進眼睛,阻礙視線。
小別墅內,隨著眾人的忙碌,氣氛一點點沉下去。
窗戶隔音一般,姜曙微聽到外面有人在互相問,那個被電了的是誰,可惜了云云。
他們透過窗戶能看到醫生們忙碌的身影,但這些人的臉上都帶著惋惜,似乎已經認定了床上的人沒救了。
始作俑者混跡在人群中,怕得臉色鐵青,眼睛不停地向四周看。
他完了,他害死的人跟老大關系匪淺,老大一定會罰他!
怎么辦,怎么辦,他要不要現在跑,還是主動自首?如果自首,老大能放過他嗎?
跑的話,能去哪里?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嘆息,語氣十分惋惜:“真可惜啊,這么年輕。”
有人附和:“是啊,看著臉生,估計才來咱們營地吧,就遇上這檔子事兒。”
“……是啊,換了我,我也得死不瞑目。”
……?
姜曙微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汪嶼的臉,看到了他睜開的眼睛。
只是眼睛睜開了,人還一動不動,乍一看去,就像是死不瞑目一樣。
她皺了皺眉,繞過還在忙碌的桑奈,走到汪嶼旁邊,低頭去看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毫無神采,一眨不眨地睜著,冷不丁一看,仿佛已經逝去多時了,甚至看起來有點像玩具上的假眼睛。 ?
人去世之后還會自己突然睜開眼睛的嗎?
詐尸?
下一秒,那雙眼睛似乎有光芒一閃而過,十分短暫地亮了一下,快得就好像是她的錯覺。
姜曙微緊緊盯著汪嶼漆黑的雙眼,沒有貿然出聲。
這一幕落在別人眼里,就又有了不同的意味。
“我靠,所以那個其實是老大的男朋友?”
“誰干的啊,這次完了,老大肯定不會放過這個人!”
那名風系異能者手心發麻,周圍人的聲音像是魔咒一樣充斥他的耳朵,無論如何也驅散不掉。
他完了,他完了,他完了。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對,他得跑,跑得越遠越好,周圍還有那么多營地基地,天下之大,他跑了,姜曙微怎么知道上哪能找到他?
他的腳步一點一點往后挪,周圍人的注意力都被屋內吸引,一個個扒著窗戶往里看,沒有人注意到他。
馬上就要挪出去了,他悄悄轉身,想要從人群中離開。
肩膀上突然一重。
一道女聲從他身后響起,吸引了人群的目光:“你要去哪兒?”
第97章
身邊的人還在忙碌, 姜曙微在盯了一會兒后,終于如愿看到剛才的一幕再現。
汪嶼黑漆漆的眼睛中極為迅速地閃過光芒,這些光芒被姜曙微捕捉到。
那是……
白色和綠色的字母……?
有點像是計算機開機時會出現的,顯示系統硬件啟動的信息。
這些信息滾動的速度實在太快,姜曙微努力去看, 也只能勉強看到一點。
這些與計算機的啟動信息還是有差異,甚至有許多詞超出了她的認知。
“誒!他醒了!”綠芒消失,汪嶼的眼睛緩緩眨動,一雙眼睛恢復了生機。
桑奈狠狠松了一口氣, 湊過來問:“小男友,清醒了嗎?”
汪嶼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有些遲疑地看向他, 表情有些懵懂。
姜曙微忍了忍,問:“什么男友?”
她的目光隱隱含著威脅,桑奈十分迅速地換了稱謂,對著汪嶼伸出三根手指:“這位患者,看我的手,這是幾?”
汪嶼抬眼看了看四周,很快意識到自己是在小別墅里。
他之前更多的是作為姜曙微身邊的小牧羊犬,在她來小別墅找桑奈時,蹲坐在小別墅門口, 躺在病床上的視角還是第一次。
“三。”
桑奈又細致地檢查一番,對于他“死而復生”后,身體機能在短時間內直接恢復正常感到十分驚訝,但是轉念一想,覺得他要么是有異能保命,要么是姜曙微做了什么,倒也可以理解。
剛才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這會兒健康得簡直不該出現在這張床上。
桑奈跟冬景一起收拾好病床旁邊的一片狼藉,汪嶼撐著床坐起身,就要下床。
姜曙微按住他,問桑奈:“他這樣就沒問題了?”
桑奈頭也不抬:“沒啥問題,就是稍微有點虛弱,最近多休息休息就行。”
姜曙微憋了一肚子疑問,也需要找個地方好好“審訊”汪嶼,跟桑奈和冬景道了別,走出小別墅。
外面的人群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散了,附近只有一些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的路人走過。
這里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好地方。
姜曙微道:“先跟我去辦公室吧,我有話要問你。”
一路上,有許多想法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最初對汪嶼印象實在一般,要不是他能夠變成藍灣牧羊犬,并且愿意以犬形態待在她身邊,姜曙微早就把汪嶼趕走了。
別人可能不理解姜曙微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明白這怎么能成為把一個可疑的人留在身邊的理由,可——
她,是一個重度犬控。
從小沒有機會養寵物,每一次眼巴巴地看著寵物店里的貓貓狗狗,都會被一句“家里養你已經很費錢了”打發掉。
在末世前,她唯一一次和狗狗親密接觸的機會,是回到外婆家度過的一個下午。
那是她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個下午。
在工作后,哪怕她的工資已經早就足夠養活她自己和一條狗,但她工作實在繁忙,自覺無法給予狗狗所需要的陪伴,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去養狗。
這件事成為了她的執念。
在喪尸病毒爆發后,也不知道為什么,平時偶爾還能看到的流浪貓狗,竟然一只都看不到,汪嶼的出現便成為了她滿足自己心愿的唯一解。
或許是長久以來汪嶼所表現出的乖順和無害,他自稱失憶,連自己的身份都說不出,姜曙微就這么一直下意識地忽視。
她怕,如果追根究底,會讓這來之不易的養寵機會溜走。
到后來,便是她慢慢有了更加強大的實力,也有了資本可以不用顧慮太多。
姜曙微想,從春天到秋天,她吸狗幾個月,如果這一次要終止契約……她雖然會有些不舍,但應該也不會太遺憾了。
她平復好了心情,拉開辦公室門,在沙發旁站定。
汪嶼反手把辦公室門關上,斟酌片刻,道:“我……恢復了一點記憶。”
“或者說,我找回了一部分數據。”
“數據?”姜曙微凝眉,有了一個猜想。
“嗯,說起來可能有點復雜。我之前不是人類,也不是狗,”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零散的畫面,每一個畫面中都有姜曙微的身影,“我是一個系統。”
“你就是我綁定的宿主。”
姜曙微不太相信:“我怎么不知道?”
她的記憶完完整整,從小到大,她可以肯定,無論是汪嶼,還是什么系統,在她之前的人生中都從來沒有出現過。
汪嶼早知道她會不相信,他也只能嘗試著解釋:“你進入這個世界的時間節點,就是末世即將來臨的那個晚上,之前的記憶都是假的。”
姜曙微:“……啊?”
這怎么可能?
她下意識回想之前的記憶,從幼兒園開始,到小學、中學、大學……每一年的記憶都清晰,就好像……
就好像第一人稱視角的電視劇。
她終于發現了這之中最大的問題。
那些記憶,未免太過清晰了。
從那個加班的夜晚開始,之后產生的記憶明明更新鮮,可她去回憶,有許多細節其實已經遺忘,能記住的更多的都是比較有記憶點的片段。
這才是真正真實的記憶。
反而是之前的記憶,就好像是一本書,隨時去翻看,那些東西全都歷歷在目。
她對汪嶼的說法已經信了幾分,可更多的疑問隨之接踵而來,在巨大的沖擊之下,想要問的問題幾乎塞滿了她的腦海,讓她不知道應該先開口問哪一個。
汪嶼道:“我找回來的數據非常不完整,只能說,現在這一次,并不是你第一次處于這個世界。在我的數據中,你擁有''凈化''和''終結'',是在這個世界中十分罕見的雙異能者。”
姜曙微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
在她的努力回憶之下,之前的記憶越來越陌生,也越來越模糊,仿佛在被大腦所排斥。
可無論再怎樣回憶,她想要找到的記憶都沒有一點痕跡,讓她忍不住脊背發寒。
她真正過去的記憶到底在哪?
她到底為什么會來到這個世界?
她帶著系統穿越到這個世界,這是否代表,她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中已經死亡?
如果汪嶼說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在“上一世”擁有兩個這樣強大的異能,為什么又重來一次,回到了異能爆發之前的時間?
是上一世遇到了什么無法解決的危機,她在危機中死亡,又讀檔重來了嗎?
這些困惑讓她難以忍受。
沒有過去,將會死于未來的未知危機,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絕對的冷靜。
“你還知道些什么?”
姜曙微想了想,又問:“還有,你怎么能證明,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汪嶼說:“證明?還真有。”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你跟我說過,你最喜歡的品種就是藍灣牧羊犬,可惜太貴了,你買不起。”
姜曙微皺了皺眉,她不覺得這能證明什么。
汪嶼繼續道:“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并沒有藍灣牧羊犬這個犬種。它只存在于你的原生世界。”
那是姜曙微在穿越之前和她的系統的約定,內容是,如果有一天系統可以做到具現化,一定要變成藍灣牧羊犬,好好滿足她想要跟小狗貼貼的愿望。
姜曙微掏出手機,手機在連接了星貓之后,也能通過瀏覽器搜索衛星上的一部分數據。
她在百科中搜索牧羊犬。
在這個世界中,牧羊犬一共有52種,但沒有任何一個品種的名字是“藍灣牧羊犬”。
她不死心地點開牧羊犬詞條下的圖片,每一個品種的牧羊犬都咧著嘴,對著鏡頭微笑。
與藍灣牧羊犬長相相同或是相似的,沒有。
可在她的記憶中,她曾經保存了許多藍灣牧羊犬的圖片,其中有許多都是從百科中下載下來的。
姜曙微關閉瀏覽器,打開圖庫翻找本地圖片,果然見到一個名為“藍牧”的圖片夾,里面都是在她記憶中出現過的圖片。
她有些混亂:“這些圖片呢,怎么解釋?”
汪嶼有些遺憾地搖搖頭:“我沒有相關數據。不過我想,可能是當時你讓我幫忙儲存帶過來的。”
他曾經展示過三種犬形態,一種是日常的中等大小,一種是軟萌的幼崽大小,還有一種是作戰時更加威風凜凜的大小。
現在仔細回想,這三種形態,的確和她儲存的圖片有些相似,甚至保留了圖片中狗狗的一部分特征。
心臟在胸腔中跳動,帶給姜曙微一點真實感。
她在沙發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身體里有一股熱意上襲,讓她有一點燥熱。
雖然早知道她的性格,但姜曙微能做到這樣平靜理智,汪嶼還是覺得,她不愧是被選中的宿主。
“哦,對了。”汪嶼道,“那個也不是什么主仆契約。”
姜曙微的目光看過來,汪嶼說:“當時只是激活了宿主和系統之間的通話頻道而已。”
至于姜曙微每一次給他安排工作,他都毫無異議地完成,也不是被契約控制,只是單純因為他很聽話。
這倒是沒什么難以理解的。姜曙微點頭,又問:“你既然是系統,那你有編號嗎?”
汪嶼一頓。
他不知道。
找回的那些數據中,在大部分時間,只要姜曙微開口,都是管他叫“狗系統”。
只有其中的一個片段,姜曙微心情好,問他:“要不要我給你起個名字?”
系統對姜曙微的起名能力表示質疑,但還是默許了。
姜曙微隨口道:“我之前世界里有個很火的頂流明星,我借他名字里的一個''嶼''字,希望你如果以后有了人類的身體,可以像他一樣帥氣。”
“姓氏嘛,狗系統,要不你就姓汪吧,汪嶼,汪嶼,還挺好聽的。”
當時的系統對她起的名字表達了不屑一顧之情,但在與她重逢后,還是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叫汪嶼。
姜曙微見他不吭聲,有些疑惑:“沒有編號嗎?那我之前都怎么叫你?”
……不能讓她知道“狗系統”這個稱呼!
汪嶼露出一個有點心虛的微笑:“之前你都是叫我''系統''。”
“唔,好吧。”姜曙微沒有過多在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怎樣才能讓你恢復更多的數據?”
第98章
對于普通的電子設備來說,數據丟失無非兩種類型。
一種,是數據只是看起來不見,實際上只要數據還沒有被覆蓋, 就還有找回的機會。
另一種,則是數據儲存單元徹底被損壞, 或是已經被新的數據覆蓋。
這種情況下, 數據找回的機會便極為渺茫了。
汪嶼在被誤打誤撞地電了一次后,意外找回了部分數據,那么想來他的情況應該是前者。
姜曙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若有所思。
汪嶼莫名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表情有一絲警惕:“你不會……想再電我一次試試吧?”
姜曙微痛快承認:“是有這個打算。”
汪嶼連忙打消她的念頭:“我現在畢竟用的是人類的身體,控制不好, 我會死掉的。”
他當時躺在病床上,是真的已經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了。
讓這副身體起死回生, 心臟重新跳動,消耗了他不少的能量。
如果再來一次, 他所剩下的能量怕是撐不到“復活”了。
這一句話提醒了姜曙微。
“真的是人類的身體嗎?”姜曙微問,“可是你看起來都不會受傷的。”
當時在戰虎基地, 于月用匕首捅他。
于月在面臨威脅時求生欲爆發,每一刀都下了狠手。
但凡換一個人,都會被她的匕首捅成篩子, 可汪嶼連皮都沒破, 一丁點血沒流。
并且不止這一次。
在好久之前,姜曙微剛當上營地老大時,曾有一個人持刀捅他,汪嶼的犬形態也沒有受到傷。
彼時的姜曙微只覺得挺方便,很節省醫療物資,事后想起來,頂多就是對于他隱瞞的身份犯嘀咕。
汪嶼道:“刀槍不入是靠能量支撐的,雖然之前沒有找回數據,能量會在我受到攻擊時自主運轉。現在能量大量消耗,你這會兒給我一刀,我就會流血了。”
他幾次提起能量,姜曙微也沒辦法當做沒聽到,順著他的話問道:“那你的能量還能補充嗎?”
汪嶼:“曬曬太陽就能補充,就是會很慢。但如果你能分出來一些你的異能水,我失去的能量就能很快補充回去。”
異能水消耗實在太大,需要優先供給種植組,保證那里種下的作物能夠有一定的抗風險能力。
除此以外,她還分了一小部分給研究院,讓他們協助研究活力水稀釋的最佳配比,以及不同能量濃度的效果。
現在的配比是她憑感覺配的,想要做出一款成熟的產品,沒有完整的實驗測試流程是不行的。
姜曙微自己都只在十分緊急的時間才會使用,聞言下意識就要拒絕:“那你還是先通過曬太陽補充能量吧。”
話已出口,又覺得這聽起來未免太過薄情,道:“之后我會安排你多跟著異能小隊一起出任務,給你隨身攜帶一滴,以備不時之需。”
汪嶼倒是沒覺得她小氣,他只是陳述事實,姜曙微異能水中的能量對于他來說確實有用,僅此而已。
營地的情況他都看在眼里,自然不可能要求姜曙微把本就十分稀缺的資源分出很大一部分交給他。
能有這樣的一滴,已經是姜曙微對他的偏愛了,汪嶼想。
畢竟她放在市場上售賣的活力水,一滴水兌五升稀釋,每份五百毫升賣5光子,折合下來,一滴水價值足足50光子!
汪嶼心滿意足。
姜曙微總覺得他仿佛身后有個什么毛茸茸的大尾巴長出來,正在歡快搖晃。
……可能是錯覺吧,最近壓力太大了。
已經花費了太多時間,姜曙微讓汪嶼去找殷沁報道,自己則走出辦公室,先去檢查圍墻施工的進度了。
曙光營地原本的圍墻看起來十分樸素,在姜曙微見到戰虎基地的圍墻后,曙光的圍墻在對比之下可以稱得上簡陋。
她走到營地圍墻邊,這里的施工進度并沒有達到預期。
有好幾個人都低著頭,躲在角落里玩手機。
離得近的人看到她后,一個激靈,就把手機藏進袖子。
而遠處幾人,玩得太過于專注,對于姜曙微的靠近毫無所覺。
負責監工的負責人也赫然在其中。
他們手中的都是同一款手機,姜曙微掃了一眼,很快意識到什么。
她在負責人面前站定,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逐光,果然發現一個商品由于頻繁成交,已經霸占了活力水下面的位置。
“……”負責人慌慌張張地把手機收起來,又偷偷扭頭,給自己身后還在沉迷手機的人一巴掌。
對方驚得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接住后,足足三四次才成功把手機揣進口袋。
姜曙微看著他們,什么也沒說,只輕輕嘆了口氣。
負責人都做好了挨罵的心理準備,被這冷不丁一聲嘆氣整得心里咯噔一聲。
她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都誰買了,在我面前排隊。”
施工隊眾人被她的氣場鎮住,被抓了個現行的人都乖乖走到她面前,在負責人的催促下排好隊。
有支棱著耳朵干活的人猶豫著停下動作,問:“剛才沒有摸魚的,也要過去排隊嗎?”
他摘掉一只手套,從口袋中小心地掏出自己新買的手機。
似乎是擔心施工現場的灰塵泥土弄臟手機,他還仔仔細細地在手機上包了一塊布。
姜曙微點頭:“你也過來。”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走過來站在了隊伍末尾。
姜曙微問:“你們都是在逐光市場上買的?”
只有負責人點了點頭,其他人都有些遲疑,有人點了頭后又搖頭。
一人道:“這個手機太貴了,我們拿不出這么多光子,是現場交易的。”
姜曙微剛才順手瀏覽了后臺的交易記錄,見到許多成交價格為0.5光子的訂單,這成交價與它在市場中的標價差別很大。
姜曙微示意他繼續說。
那人道:“訂單標價換算成食物,是我們好幾天的口糧了,大伙兒都不舍得。但是有兄弟去問了,那個錢老板說,如果直接用食物或者其他物資跟他交換的話,他可以在市場價上打折。”
折后的價格對于他們來說,也就是一咬牙,一跺腳的事兒。
更何況每個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一些雜物,平時賣不出去,但是錢老板收起來很痛快。
錢老板?
姜曙微想了想,回憶起來,是那個雇傭了營地小隊去商場的商人,名字叫錢國偉。
牧藝靈安全回到營地后,遵循約定,把空間里的手機取出來,給了錢國偉。
作為回報,這些物資中,有一部分會作為報酬,給小隊隊長,再由隊長分配給參與了任務的每一個成員。
小鄭私自離開隊伍,投奔戰虎基地,他的那一份自然被其余隊員瓜分。
錢國偉作為游商,曙光的積分對于他來說沒有什么用,的確不如直接交易實物。
可逐光市場會在每一個訂單成交時,抽取其成交額的一部分,歸營地所有。
錢國偉0.5光子的成交額,自然少交了不少抽成。
這是市場功能的一個漏洞,最好還是把訂單隨意修改價格的權限關閉,需要修改時由管理員審查。
“行了,你繼續去工作吧。”姜曙微對那個沒摸魚的施工隊員說。
“至于其他人,這兩天的工錢減半,負責人監管不力,帶頭偷懶,這兩天的工錢扣掉三分之二。”
把這兩天的工資全扣掉固然會起到懲罰作用,但扣掉其中一部分,他們在領工錢的時候,拿到比平時少了很多的工錢,那效果會比全扣好。
姜曙微道:“這是第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直接按照營地的規矩來辦。”
負責人不敢多說,只能點頭哈腰。他沒有被擼下這個位置,已經是姜曙微網開一面了,他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反而提醒了對方。
但希望落空,姜曙微顯然沒有忘記他,道:“我會安排人''協助''你負責這里的施工工作,如果之后出了什么紕漏,你直接退出施工隊。”
負責人苦著臉連連點頭,嘴里不停道歉。
按照之前的計劃,到了今天,圍墻的加固重建工作應該能完成至少80% ,需要緊接著準備其方便防守的模塊化功能的建設了。
可此時,他們只完成了不到一半的工作量。
姜曙微讓他們繼續工作,自己則走近圍墻,檢查起他們的施工質量。
遠處傳來沉重的響聲,這聲音在逐漸靠近。
姜曙微拍了拍手上的土,看向聲音來源。
那是一個……挖掘機。
挖掘機轟隆轟隆地開過來,它的履帶壓在附近的土路上,留下一道道印記。
它在不遠處停下,駕駛艙里的人關閉了發動機,打開艙門,跳了下來。
是喬瑞。
姜曙微已經挺久沒有見到他了,與姜曙微印象中的靦腆男孩相比,他像是一顆蓬勃生長的小樹,煥發出更多生機,也比當時更加沉穩了一些。
“老大,我是喬瑞。”喬瑞揚起笑臉,跟姜曙微打了個招呼,道,“種植組那邊閑下來一點了,我來幫忙。”
他有些與有榮焉地指了指旁邊的大家伙,道:“這是研究院那邊新做出來的,比之前的機器厲害多啦!”
這機器沒有上漆,現在還是金屬原色,但整體看起來,和她印象中的那種工業用的挖掘機相差無幾。
甚至在一些地方進行了改良,大大增加了它的安全性,鏟斗的部分做了加固,邊緣處也做了一定處理,整個機器看起來非常誘人。
姜曙微的目光從這臺機器上細細掃過,滿眼欣賞。
她也想學習開挖掘機。
喬瑞有些抱歉地撓撓頭,道:“本來還想給您展示一下的,這臺機器表現真的很優秀。但是傅博士讓我跟您說,讓您去研究院找他一趟。”
第99章
在姜曙微到達研究院時, 有些意外地見到了汪嶼和殷沁。
傅才瑾身后的桌子上擺放著幾個盒子,每一個盒子中都有一條項鏈。
他拿起其中兩個,分別遞給汪嶼和殷沁, 又拿起一個鈴蘭掛墜的項鏈,遞給姜曙微。
每一條項鏈的掛墜都不相同, 姜曙微看了一圈,還是最喜歡自己手里這一條。
項鏈十分精致,通體是金屬材質,形狀圓潤, 比起鈴蘭通常出現在飾品中的形象,它看起來似乎被重新設計過了。
翻到吊墜背面,看到那里用花體刻了三個字母, “JSW”。
是她名字的首字母。
她有些疑惑:“傅博,這是……?”
傅才瑾道:“這是我最近抽時間做出來的小玩意。每一個項鏈的吊墜, 都可以充當耳機。”
他拿起一個,親自示范。
花朵都是比較圓潤的形狀, 貼合耳道,確實看起來像個耳機。
在花朵莖部有一個安全卡扣, 扣子打開后,可以從項鏈上取下來。
“耳機戴上后會自動進入通話頻道,”傅才瑾指了指這些項鏈, “這些項鏈都在同一個頻道中, 一個人戴上耳機,其他人都會收到小幅振動。”
他把屬于他自己的耳機戴上,姜曙微的鈴蘭果然微微振動,她嘗試著戴上耳機,傅才瑾的聲音立刻從花朵中傳來。
聲音幾乎同步,沒什么延遲,還十分清晰。
傅才瑾道:“它還帶有定位功能,如果遇到危險,可以用它把定位上傳,定位信息會自動通過衛星轉發到星貓上,觸發警報提示,方便營救工作。”
要是早能擁有這個項鏈,姜曙微就能
姜曙微摘下耳機,仔細看了一圈,發現它的做工確實不錯,嚴絲合縫,問:“那續航呢?怎么充電?”
傅才瑾:“它們的續航主要依靠獲取生物電。”
殷沁:“生物電?”
這個概念,她聽說過。
這是生物的器官、組織和細胞在生命活動過程中,所發生的的電位和極性變化,是正常生理活動的表現。
簡單來說,只要是生物,就存在生物電。
這個項鏈和吊墜,就擁有獲取并儲存人體產生的生物電的功能,雖然這樣充電十分緩慢,給吊墜耳機充電卻已經足夠。
姜曙微作為營地老大,第一時間問道:“這種產品,能批量生產嗎?”
哪怕不是項鏈,做成任何牢固不易丟失的飾品,甚至做成手表、手環形式也行。
有了這樣的有力工具在,外勤小隊出勤時、保衛組的成員值班時,它就完全可以充當對講機。
它能提高不少工作效率。
傅才瑾搖了搖頭。
姜曙微想起,她似乎聽說過這個項鏈。
在她還沒有畢業時,偶然間聽到八卦,說傅才瑾似乎在某門課的大作業中,制作了一款項鏈。
很少有人提起那項鏈的具體功能都有什么,大家更多地在意,圍繞那個學霸身上的緋色傳聞。
傳聞越來越離譜,姜曙微第二次聽到這個八卦時,已經演變為“學霸為追人精心制作項鏈,可沒送出去,灰心放棄投入科研”。
她當時一笑置之,繼續和自己的課設作業奮斗。
原來是這樣的項鏈啊。
不說通訊和定位,就單獨一個生物電捕獲技術,就足以讓他在那門課拿到滿分。
這在當時屬于十分前沿的技術,如果換一個學生,交這么一份成果,就能斬獲絕大多數教授的青睞。
……不對。
姜曙微渾身一僵。
這些記憶不是假的嗎?
她掐了掐手指,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她以為那些記憶全都是假的,汪嶼告訴她,她重開的時間節點是末世前那個夜晚,可現在仔細回想,她與牧藝靈、殷沁、傅才瑾的相處記憶,也被包含在那些記憶當中。
而且……現實,對她而言的此時此刻,就是真實的嗎?
到底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幻?
或許她應該問問汪嶼,他當時所說的“假的記憶”,到底是怎么定義的。
眼前有一只手晃了晃,那只手上纏繞的黑色項鏈在燈光下泛著神秘的金屬光澤,把姜曙微強行從那股迷惘中帶回現實。
她回過神,這才注意到,大家都盯著她看。
她勉強一笑:“沒什么。”
傅才瑾的目光中是清晰可見的擔憂:“別總是太忙了,你得注意休息。”
把項鏈分發完畢,姜曙微也待不下去,跟傅才瑾告了別,離開了研究院。
汪嶼跟著殷沁往保衛組的方向走,姜曙微一個人走在路上,終于能不被打擾地思考。
這一思考,又讓她發現了更大的問題。
制作這樣的產品,需要芯片。
尤其限制于項鏈的尺寸,它里面的芯片一定十分小巧,以營地目前的生產條件,根本不可能制作出來這樣的芯片,他是從哪兒搞到的?
外勤小隊帶回來的物資都有記錄,食物日用品會統一記錄在一個表格中,而除此以外的其他物資,都被稱為“特殊物資”。
特殊物資有一個單獨的清單,保衛組統計出來的清單會專門定期提交給姜曙微,供她查看。
哪怕別的她可能不知道,但芯片,在特殊物資的清單上從來沒有出現過。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她輕輕握住那條項鏈,只覺得這東西在此時突然有些燙手。
要把它取下來嗎?
“不用摘,”汪嶼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邊,就像是擁有讀心術一樣,“我檢查過了,沒有什么異常。”
姜曙微下意識回頭,他不在這里。
雖然早就擁有“契約”,或者說獨立的通話通路,但汪嶼還是第一次遠程通過這個對她說話。
姜曙微慢慢松開項鏈,直接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汪嶼道:“這個我也說不好……我手里沒有關于這個世界的信息。不過你的記憶確實有可能不是完全憑空捏造,或許在生成記憶時,融合了一部分你本來的記憶。 ”
這種做法很危險,一般的宿主如果這樣做,會面臨兩份存在許多相似之處的記憶,時間久了,宿主會產生記憶錯亂,分不清哪一份才是屬于自己的真實記憶。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困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我會努力找回數據的。”
姜曙微悶悶應聲。
又不是家里的電腦丟失數據,可以說找就找。汪嶼到營地這么久,也只不過找回了一部分數據而已,這一部分還給她帶來了更大的困惑。
……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已經到了深秋。
營地的圍墻已經建好,看起來整齊又牢固,施工隊在左子墨的帶領之下,不僅沒有人再摸魚開小差,還時不時地被要求修改圖紙。
在施工期間,左子墨反思了自己在設計圖紙時的不合理之處,在圍觀了施工場面之后,連夜對接下來需要動工的部分進行了優化。
最后的成品也的確如同他的預期,一眼看過去,令人安全感十足。
研究院也在這段時間有了更多的成果,還提升了營地的線路,新增了觸電保護。
如果電路有異常中斷的情況,會第一時間觸發安全裝置,自動切斷附近的電流,防止再出安全事故。
在把營地所急需的一些東西制作完成后,研究院順應居民們提出的愿望,準備在營地中建立一個健身館。
在那幾臺動感單車的帶動下,營地中絕大多數的居民,都養成了鍛煉身體的習慣。
他們已經不滿足于排長隊等待騎動感單車,許多人慢慢覺醒了對肌肉的追求,每天跑到保衛組的訓練場蹭教練。
王修竹對此感到累并快樂著,他主動縮小了保衛組成員的訓練區域,把更多的空間留給更需要鍛煉的居民們。
營地也徹底被健身潮席卷,養成了一股攀比身體力量、攀比格斗技能的風氣。
直到有一天,一個消息徹底點燃了營地居民的訓練熱情。
營地中又有一個人覺醒了異能。
她覺醒的是光系異能,雖然目前還很弱,除了照明之外沒有什么其它效果。
但這確確實實是異能。
葉曉彤看著自己指尖上的一團暖黃色光暈,還有些不可置信。
一直以來,外界對于異能的傳言都是,被喪尸撓一下,在感染病毒之后挺過去,才能有機會覺醒異能。
普通人都不太敢以身試險,大家都做好了這輩子無法覺醒異能的心理準備。
她已經很久沒有邁出營地大門,平時全靠在研究院的工作,賺積分養活自己。
唯一的愛好就是,在非工作時間,去訓練場把精力揮霍一空,然后喝一點活力水。
活力水太貴,她舍不得一次性喝一整瓶,每一次最多喝三分之一,然后坐在訓練場外圍,細細感覺身體被活力水滋潤的感覺。
那讓她感到著迷。
直到有一天,她在完成了與平時一樣的訓練量之后,還覺得渾身燥熱,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只想再繞著訓練場跑十圈。
她看了一眼自己賬戶中的余額,索性一口氣把一整瓶活力水全喝了,沖進正在跑步的人群,一起奔跑。
只不過她覺醒的樣子實在是高調,在她身后的人跑著跑著,感覺面前的人仿佛一顆大號電燈泡,整個人都在發光。
葉曉彤是被身后人拍了肩膀,問“能不能把異能收一收”,才注意到自己在發光的。
她面對身后人不滿的表情,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朋友的一嗓子“臥槽,你不是說你沒有異能嗎?!”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她在曙光營地火了。
面對一個又一個前來問她“到底怎么做才能覺醒異能”的人,葉曉彤自己也十分迷茫。
她怎么就突然覺醒異能了呢?
那些人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退而求其次,問她最近都做了什么。
在聽到她說完了自己的日常安排之后,那些人鎖定了最可疑的一點。
一個是運動,一個是經常喝活力水。
第100章
葉曉彤的生活實在是太過于平凡,眾人反反復復地盤問,都沒能盤問出什么可能會使人覺醒異能的方法來。
沒辦法,去試試總比什么也不干,然后做白日夢強。
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眾人決定這兩種方法都試一試。
比起被喪尸撓,這兩種方法明顯更安全,更加不會威脅眾人性命,他們也不會太吃虧。
還沒等這些人試出個所以然,訓練場接二連三地傳來新的消息,又有人覺醒異能了!
這些人就像約好了一樣,今天你覺醒,明天我覺醒,這密集的消息徹徹底底地刺激了眾人的神經。
他們瘋了似的去問那些人,平時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得到的回答也都沒什么區別。
只有一個人信誓旦旦地說:“要提升體能!然后好好休息, 身體覺得你能承受得住異能,你就有機會覺醒!”
有人品出他話里的意思, 問:“所以你覺得活力水不是覺醒異能的必要條件?”
那人誠懇道:“你看,我們覺醒的這幾人里, 只有那個光系妹子是每天喝,她其實一共也沒喝多少。我也差不多,就是偶爾買一瓶, 這東西跟功能飲料沒啥太大區別, 你好好休息是一樣的效果。”
面對有人提出的質疑,他拋出了讓人難以反駁的一句話:“我們訓練,還是不要太過于依賴外物。”
他的話聽起來有道理。
想要覺醒異能的人們毫不意外地分成了兩派。
一派認為活力水必不可少。
另一派認為, 給活力水站臺的都是營地找來的托。
畢竟營地里喝活力水最多的一群人就是保衛組的成員,從來沒有消息說他們覺醒異能了呀。
兩派中因為這樣一個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在營地的監管之下也不敢爆發肢體上的沖突。
更何況他們最經常活動的地方,還正好是管理營地治安的保衛組的地盤。
眾人轉而打賭。
“就賭我們哪一方能更快覺醒異能!”
“好,賭什么?”
先提出賭約的那人莫名感到脊背一涼,扭頭發現王修竹遠遠地望著這邊,虎視眈眈,似乎只要他說錯一句話,就會被現場抓起來帶走。
他剛要出口的話拐了個急轉彎,慫慫地說:“就賭一天,不,三天的工作量!結果一出,輸的人替贏的人工作三天,免費替班!”
王修竹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轉而看向他對面的人。
“你這賭注算什么……額,不錯,我覺得挺好。”話到一半同樣感受到壓力的人卡了個殼,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這樣很好,我們打賭歸打賭,不能傷了情誼嘛,呵呵,呵呵……”
王修竹冷笑一聲,轉了回去,背著手監督保衛組成員的訓練。
這賭約很快被傳到姜曙微耳中,她頭都沒抬,繼續忙于自己的工作。
比起賭約,她對那個光系異能者更感興趣一些。
營地里的異能者不太多。
在末世初期,曹書達想方設法地招攬異能者,但偶然在營地里停留的異能者,都在這里待不了多久,就組建了小隊離開。
即便還有一些實力較強的異能者,大多也被戰虎吸引,收拾了一些物資離開。
這也就導致曹書達后來對物資看得很緊,寧愿發放飯票,也不太愿意讓外勤小隊的成員手里握著太多物資。
這也是為什么他和盧建兩敗俱傷之后,營地居民第一反應是離開這里還能去哪兒。
因為在這場混戰中,死了太多營地的中堅力量,僅剩的那部分戰力尚可的,恐怕會趁機離開營地。
走得晚了,在這么一個弱小的營地里,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
相比之下,拋棄尊嚴進入戰虎,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以忍受的選擇了。
好在姜曙微及時站了出來,她和她的隊友們,花了四天半的時間,交上了一個答卷。
這答卷讓他們覺得,或許可以留下看看。
但從這一天起,一直到此時此刻的今天,營地中的異能者數量始終很少。
雖然營地重新培養了一批無異能者,并且靠著這些人頻繁出外勤任務,在物資方面基本穩住了局面,可異能者人數一直是姜曙微心里的遺憾之一。
姜曙微熟悉營地中的每一個異能者,她清楚地知道,這些異能者中,有多少人在異能者中屬于戰力較低的后勤類。
在殺喪尸方面,僅有牧藝靈的空間系異能、金屬系異能和火系異能占有優勢。
其它異能,比如土系、木系甚至言靈,在戰斗中都顯得沒有那么突出。
她一邊鼓勵大家挖掘、開發自己異能的更多用法,一邊也在擔憂。
曙光營地急需提升實力。
在牧藝靈和殷沁之后,其實有保衛組的成員陸陸續續覺醒了異能。
他們的身份特殊,每一個人在覺醒異能之后,都會統一上報給營地,進行記錄,但不會輕易公開信息。
姜曙微隱約有個猜測,她的異能或許就是幫助居民覺醒異能的關鍵。
為了提升營地的綜合素質,活力水勢必在營地內供應。
那么這個秘密遲早會被眾人發現,它在引發爭搶的同時,也一定會被泄露出去,引發更多人前來爭搶。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但這堵墻透了風出去,如果它太過脆弱,涌來的浪流就能輕易把它擊垮。
……她需要更多資料。
以曙光營地自己的底蘊,想要提升居民們的身體素質,或許還能起到一定作用。
可作為營地最主要的戰力,普通的訓練模式對于保衛組的人來說,提升實力已經逐漸變得困難了。
這就好比一個學生,起初能拿一二十分,在班級中排倒數,他找個老師輔導,想要提升到及格線,只需要把基礎知識系統學習一遍,再好好刷題,就能得到顯著的提升。
但如果這個學生,一開始能拿到一百二,想要通過輔導繼續提分,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更加緩慢且艱難。
因為這時候欠缺的已經不是基礎,他可能需要把握更多的做題技巧,需要對知識點更深一層的理解,需要學會對知識靈活運用,甚至把過往的許多知識綜合起來,嘗試突破最后一道大題。
王修竹本人沒有異能,他能給大家帶來的幫助是有限的。
或許,她可以找希望基地進行合作。
上趕著合作一定會處于下風,哪怕姜曙微沒怎么談過合作,但是她曾經有一個十分擅長砍價的室友。
或者說,在她的記憶中,有這樣的一個室友。
她們當時讀大學,生活費并不多,去不起商場,只能去尾貨批發市場。
這種市場經常有斷碼鞋服,能進入市場的質量都有一定保障,甚至有不少是大牌尾貨。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市場里,即便是大牌,也能砍價。
拜記憶所賜,她回憶起當時的砍價片段,猶如在看電視劇一樣,能把室友砍價時的全部細節回憶起來。
手里沒有足夠的錢不要緊,只要你有底氣,有“老板一定會愿意賺我手里的錢”的信念感,佐以“我其實也不是很想要”的云淡風輕的態度,就一定能拿下。
老板漫天要價,室友揮舞著砍刀大砍價,每一次,室友都能把笑著迎她們進店的老板,砍到臉色鐵青地打包趕她們出去。
微笑守恒定律,老板的笑容沒有消失,只是轉移到了她室友的臉上。
這份心態用在合作上,想必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主動合作容易陷入被動,那么她可以吸引對方主動前來尋求合作。
姜曙微盯著面前的紙張看了一會兒,簽上了字。
……
三天后。
曙光營地在逐光App首頁掛了活動橫幅,這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進了所有人耳朵里。
曙光營地第一屆豐收夜,將在10月19日舉辦。
在種植組的不懈努力下,營地即將迎來首次大豐收!
為了犒勞營地全體居民,特邀大家一起參與豐收活動,親自采摘作物,體驗豐收的樂趣。
參與者每人可領取一張憑證,憑此證可參與豐收夜,吃到自己親自采收的作物!
參與資格:全體曙光營地居民、對活動感興趣的來訪者。
看到消息的營地眾人不敢置信。
種植組那塊地總是被圍起來,從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時間長了,大部分人都忘了營地還在嘗試種地。
沒想到竟然這么快就種出來了!
這個消息在姜曙微有意推動下,輕而易舉地傳了出去,吸引到了許多訪客。
在還沒有舉辦豐收夜之前,這些人都停留在營地中,整個營地突然變得格外熱鬧起來。
有經商頭腦的,立刻找了流量好的地方開始擺攤,一時間,賣什么的都有。
人多眼雜,原本天天討論著覺醒異能的人,也在附近多出了陌生面孔后,十分默契地停止公開討論。
偶爾有沒反應過來的,也被旁邊人及時打斷了話語,兩三天下來,竟然絲毫沒有泄漏出半點風聲。
外人只覺得這些人神神秘秘,卻想不到他們憋著這么一個驚人的秘密。
到了10月19日,那個圍在菜地周圍的高大圍欄,總算被撤了下來。
即使有了心理預期,看到那滿眼的綠色,眾人還是不由自主地發出感嘆。
整整齊齊,枝頭上碩果累累,不同的區域種植的不同作物,都結了果。
圍觀的眾人得有60%以上都沒有種過地,但眼前的景象都不用去猜測,是毫無疑問的大豐收。
營地有人驚嘆:“這黃瓜也太飽滿、太水靈了吧!一定很好吃!哎,早知道我也在我住處旁邊種點黃瓜好了,哪里有種子賣啊?”
營地居民都在感慨豐收,在感慨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新鮮的蔬果,這下終于可以解饞。
而來訪的人,則對他們投以怪異的目光。
……怎么,曙光的人不知道外界都種不出糧食了嗎?
到底是曙光把他們保護得太好,還是這里得天獨厚,地質還沒有成為貧瘠的廢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