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微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牧藝靈和殷沁一進來就看見姜曙微面色蒼白，很虛弱的樣子，都不由有些擔心。

    姜曙微搖頭，把自己套到的消息跟兩人分享，又說了自己的猜測。

    殷沁若有所思地點頭，牧藝靈則是由衷替姜曙微感到開心：“太好了！曙微姐，這下我看誰還好意思說你！”

    語畢被兩人按住，不解地問：“怎么啦？”

    殷沁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反問：“藝靈，是不是你遇到的所有人都對你很好？現在這個世道，有時候還是應該適當藏拙。”

    姜曙微也說：“這種時候，‘不一樣’未必是件好事。至少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我們需要先保守這個秘密。”

    牧藝靈撒嬌地搖晃姜曙微的手，說：“對不起嘛，我對這個沒什么概念……在開始工作之前，幾乎沒有社交……”

    見兩人沉默，牧藝靈直覺這氣氛有些沉重，就換了更加輕松的語氣說：“其實我剛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個好朋友的，就是后來我爸媽總讓我跳級，我比同學小太多了，他們都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后來，當初那個朋友也斷聯了……”

    她過去的19年的人生，簡單到有些枯燥乏味。就是一個被父母寄予厚望的聰明小孩，每一天，每一年，都被要求在家里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

    她在短短兩年內被催促、看管著學完小學的內容，父母就直接帶著她去初中入學，隨后一路作為全班最小卻成績最高的“別人家小孩”，沐浴在別人或羨慕、或嫉妒、或質疑的目光中成長。

    然而由于相關教育的缺失，她看不懂那些人的目光都有著怎樣的含義。

    直到上了大學，她遇到了很好的教授和師兄師姐，他們有時會教她一些學習之外的東西。比如如何與別人交流，怎樣的表現是對方抱有惡意，甚至是如何在超市里挑選自己需要的東西并且付款。

    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在這些方面上，她確實都是第一次學習。

    現在姜曙微她們不讓她把異能的事兒往外說，那她就不說。哪怕她其實并不是很懂，為什么要把好消息隱瞞起來。

    屋內更加沉默，姜曙微兩人一左一右地環抱住她，殷沁溫聲道：“你現在有我們兩個做你的朋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隨時問我們。”

    “真的嗎？！”牧藝靈開心地笑起來，笑容燦爛明媚，“那我們可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姜曙微點頭：“好，一言為定。我們以后再厲害一些，就找一個靠譜的大基地，在那里生活，交更多的朋友！”

    三人都忍不住開始暢想這樣美好的未來，這樣的生活對于三個多月前，還在辛苦奔波尋找落腳點的她們來說，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夢。

    末世前的她們都住在一線城市。

    那里的房價高到哪怕是她們這樣的高工資人群，也要工作許多年才能付清房子的首付，而首付之后將是幾十年的房貸。研究所的工作任務繁重，她們的生活被工作擠占，卻無法輕易地放棄這樣的工作。

    畢竟她們努力多年，不曾有絲毫懈怠，才能脫穎而出，進入研究所工作。

    現在一切打破重來，她們也被動地從之前的環境脫離出來，哪怕連自己能否活到明年都不清楚，但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活著”。

    她們不再像工蟻一樣，每天麻木地重復著前一天的行程，每一天的生活都是灰色。

    她們夢想中的生活并不是完全躺平，而是建立在自己的能力足夠保證自己和朋友的安全下，過上平凡幸福的生活。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姜曙微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我昨天碰見傅博了。”

    殷沁：“傅博？在哪兒？”

    姜曙微搖頭：“營地里。只知道他住的方向，是別墅那邊，具體不清楚。”

    牧藝靈有些驚訝：“營地不是不收人了嗎？他什么時候來的？”

    這下換姜曙微驚訝了：“你怎么知道不收人了？”

    牧藝靈說：“上次我去廚房幫忙的時候，后廚阿姨跟我說的。她說現在營地里在試著種地，可是什么都種不出來，他們圈了一小塊地做試驗田，種子下下去都不發芽的，連土豆都種不了。

    “現在營地的存糧一直在減少，營地這么多外勤小隊帶回來的食物又跟不上消耗，所以老大發話，說不讓再招新人進來了。”

    姜曙微和殷沁對視一眼，牧藝靈摸了摸鼻尖，說：“本來我是想說的，這不是曙微姐說，咱們變強以后就去找大基地嘛，我以為這事兒不重要，就沒提……”

    姜曙微正色道：“不，這個消息很重要。廚房有沒有跟你說數據？現在的食物還能撐多久？”

    牧藝靈說：“原本挺充裕的，能頂四五年吧，曹老大計劃把旁邊那片荒地利用起來，這樣食物方面就不愁了。前不久發生了件事，就在他們發現這邊的土地種不出糧食之后，存放食物的倉庫管理員發現倉庫內側的好多箱子都空了。現在保守估計……撐不過一年了……”

    空氣一滯，姜曙微片刻后聲音有些干澀地問：“丟了這么多食物，就這么算了？營地有什么計劃沒有？”

    牧藝靈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哦，對了，廚房阿姨說她兒子的兄弟是曹老大手下的小弟，傳出來一個小道消息說，內應已經找到了，這人供出來說外面接頭的是劉……劉什么來著？”

    劉姓是個大姓，按理說重名都不算奇怪，可這太過于巧合，姜曙微下意識問道：“是個健身教練嗎？還跟曹書達有點交情？”

    “對對對！就是教練！你怎么知道？”

    姜曙微把自己隔離當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又有點恍然：“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

    牧藝靈：“萬一就是巧合呢？姓劉的教練多了去了，劉本身就是大姓，健身教練在這種條件下存活率又有優勢。我倒是覺得，曙微姐遇上的那個劉教練，是自己變成喪尸然后被殺掉的。”

    殷沁不贊同道：“你真覺得他是自己變喪尸的？”

    姜曙微皺眉回憶，當晚她睡得沉，什么動靜都沒聽見。

    但傅才瑾說半夜有異動，她下意識地以為是那個劉教練變異之后弄出來的動靜，因此沒多問。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當晚有人去見他，不，按照曹老大這種混混頭子的行事作風，一定會派人審問他，哪怕做一些可能會見到血光的事情，也必定會逼迫他交出食物的去向。

    而一旦拿到了想要的消息，這樣曾經偷過他東西的人，便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三人想到一塊去了，互相對視一眼，都沒有把猜測宣之于口。

    現在只寄希望于糧食還被藏匿在附近，不然，它們一旦被別的什么人運走，一定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別人的物資。

    她們不是只會乞求上天垂憐的廢物，這樣的消息只給她們帶來了危機感——無論如何，她們至少要在一年之內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能夠活著前往理想中的基地，然后過上她們想要的那種生活。

    對比各自的目標，三人雖然在這幾個月內都有意識地鍛煉，可效果微弱。

    食物種類太過單一，營養的攝入量嚴重不足，這使得她們近些天的努力都事倍功半，姜曙微被嘲諷“拖油瓶”，都不太好意思反駁。

    要讓三個腦力勞動者三個月內進化成馬拉松冠軍，那要不是天方夜譚，就是大家都瘋了，給倒數第一頒了個獎。

    這實在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然而除了繼續進行訓練，也別無他法。練，總比躺著強。

    *

    疲憊的一天過去，第二天，又是小隊出外勤的日子。

    為了不影響任務，姜曙微臨時從廚房租借了一把砍柴刀，代價是任務回來后免費為廚房砍一天的柴。

    有了這把刀，她終于有了余裕，可以在出任務時尋找下一把趁手武器。

    她提著刀站在隊伍中，等待駕駛員把車開過來。隊伍中氛圍有些許僵硬，時不時能感受到他人遮遮掩掩的目光。

    姜曙微沒有理會，把時間和情緒花費在這種事上，完全是浪費生命。

    一輛車很快開了過來，車門打開，一前一后下來兩個人。

    另一側車門同樣打開，下來三個男人。

    姜曙微的目光在盧建身后的人身上停留片刻，略微有些驚訝。

    “傅博，你……”

    跟在盧建身后下車的正是傅才瑾，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三個人，道：“如果你們不想出勤，可以讓他們把你們替換下來。”

    見姜曙微擰眉，他連忙解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你們離開外勤小組，可以來我這里，做一些你們擅長的事，待遇會比在外勤小隊里更好，也不用這么累。不是要剝奪你們工作機會的意思……”

    “傅博，”先開口的卻是牧藝靈，“加入外勤小隊是我們自己的意思，謝謝你的好意，我們……”

    姜曙微拍了拍她，沒有讓她把話說完，而是道：“這幾天我們考慮一下吧。”

    如果只看當下，她確實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但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簡單，傅才瑾趕在這個時候攔住她們，說不定是有什么內情。

    如同她料想的那樣，傅才瑾果然沒有直接離開，反而轉向盧建，道：“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出去嗎？”

    盧建打量他一會兒，只覺得傅才瑾這一系列的行為是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同為男性，他太了解這種心思。于是聳聳肩：“只要你不拖后腿的話。”

    傅才瑾跟他帶來的其中一個男人要了一把唐刀，走過來遞給姜曙微：“你用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