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貓科動物對于危險的感知, 總是格外敏銳。
因此,雖然說不出松田陣平語氣里到底有哪里不太對勁,但被?威脅的某人到底還是選擇了從心、蔫噠噠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我?知道了……”
關掉自?己這邊的麥克風, 陰鷙俊美、看上去極富侵略性的青年此刻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狗, 整個人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
黑白參半的長發在后頸處被?發帶束成了一縷小揪揪,他晃了晃頸后的小尾巴,懨懨地看向自?己的手機。
“你贏了。說吧……想要我?做什么!
“之前?我?就跟你說過?, 隱瞞絕非長久之計了,”電話那?頭響起?一道磁性的聲音,“聽?著, 千野——我?猜有人要挨揍了,你覺得這個人會是誰?”
千野·挨揍預定·幸:“……”
像是被?針戳破的熱氣球似的,一秒之內,身高腿長的青年整個人迅速萎靡、癱軟在轉椅上蜷縮成了一小團。
“嗚……”
他欲哭無?淚。
“跟我?哭有什么用?”電話那?頭的人開始嘲笑?他,“你要是真不想挨揍的話,不如去找你那?兩個的警察朋友哭一下,看看他們會不會心軟。”
千野幸把自?己掛在椅背上, 從喉嚨深處基礎一聲悲痛欲絕的哽咽:“嗚、我?大概率覺得不會……”
“真可憐啊——要不要考慮一下跳槽來FBI?至少我?這邊的同事脾氣都還不錯,和你也算熟悉,你就算是半途入隊也能很快上手工作!
下巴磕在柔軟的椅背上, 眼角的余光掃到昏迷在自?己腳邊的、石井晴人忽然動彈了一下后,千野幸毫不猶豫地抬起?腳,又給了對方一下。
砰——!
剛剛蘇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石井晴人, 在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之后,便兩眼一翻, 再一次地昏了過?去。
處理完手邊的麻煩,千野幸嘆了口氣, 意興闌珊地動了動腦袋:“——赤井前?輩,你那?邊情況怎么樣?有找到任何與那?個人有關的線索嗎?”
“沒有!
赤井秀一沉聲道:“你能夠確定你給出的情報是準確的嗎,千野?我?和詹姆斯在接到你的情報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感到了現場,但……沒有任何發現。”
“不可能啊——”
千野幸眨巴了兩下眼睛。
“「愚人們的狂歡之夜快要降臨,荒蕪的舊世界之花火必將被?歡笑?聲所熄滅,悲傷的小丑在夜色之中?獨自?啜泣,孤獨的王在高塔之上俯瞰川流不息。尋找真相?的旅途注定孤獨,但請不要擔心,永恒的寧靜必定接納于您」……在這一封函告里,最后一句宣告復仇的死亡預言暫且不提。
“在前?面的短詩里,很顯然,石井運用了反比。因此函告里的一切意象,都不能以其表層含義來進行判斷!
飛快整理了一下思路,千野幸侃侃而談。
“「愚人」在這里指代的是警察,「狂歡之夜」指的則是今天?這一場變故將會帶來的痛苦與傷害;「荒蕪的舊世界」代表杯戶町新落成的、充滿歡聲笑?語的游樂園;「悲傷的小丑」其實形容的是躲在暗處旁觀這一場悲劇的發生的、并為之撫掌大笑?的觀眾,也即是本案的犯罪者之一……”
頓了頓后,千野幸道:“根據以上推理規則,在最后一句、「孤獨的王在高塔之上俯瞰川流不息」中?——「孤獨的王」指代的應該是逃逸在外的逃犯石井晴人,而與「高塔」相?對應的應該是低處、也就是地下室,「川流不息」的反義‘門庭冷落’也正好?對應了地下室這個位置!
赤井秀一:“那?不就是你現在截住石井晴人的位置嗎?”
“對,”千野幸點了點下巴,較之常人更加蒼白的臉頰被?椅面烙上了大片紅印,“我?根據最后一句的提示,趕在最后一秒攔截了石井晴人的爆破行為。這樣一來,「孤獨的王」已經落網,那?么……”
“——「悲傷的小丑」去了哪里呢?”
赤井秀一沉吟了一陣。
“你的意思是……石井晴人有同伙?”
“嗯。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我?想——短詩里「悲傷的小丑」,指的……應該就是那?個像冤魂一樣死纏著我?不放的現任冰酒了。”
青紫色的鳳眸微微瞇起?,千野幸垂下眼簾,睨了一眼癱軟在自?己腳邊、昏迷不醒的石井晴人,眼底掠過?一抹陰鷙。
“——這家伙最近被?警方追的走?投無?路,還以為投靠了冰酒就能獲得對方的庇護、借此逃避法律的懲罰……呵,可笑?!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
“所以,今天?這一出好?戲……其實是石井晴人向冰酒展示的投誠書嗎?”
“我?是這樣想的。”
耳尖微動,千野幸聽?見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紛亂復沓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他自?覺加快了語速。
“「悲傷的小丑在夜色之中?獨自?啜泣」這一句,因為給出的條件實在是太過?含糊的關系,我?只能根據「獨自?啜泣」粗略推斷出——對方應該身處在一個人潮洶涌、可能會充滿歡笑?聲的公眾場合!
“再結合一下案情,我?認為——對方更有可能會出現在你現在所在的杯戶游樂園附近。并且,冰酒大概率會出沒的地點,應該是在一個完全不會被?爆炸的余波所波及到的安全位置。”
“稍等!背嗑阋坏。
千野幸“嗯”了一聲。
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一聲有些模糊的低語。
“……赤井先?生,瞭望塔和摩天?輪都搜查過?了,沒有任何新鮮的足跡、以及人為停留過?的痕跡!
“我?知道了。辛苦了,卡麥爾!
聽?到腳步聲走?遠之后,千野幸問:“還是沒找到嗎?”
“嗯。就像你剛才聽?到的那?樣。”
赤井秀一聲音很低沉,千野幸也聽?不出對方是否心存失望。
短暫沉默了一陣之后,聽?著停頓在房間門外不遠處的腳步聲,千野幸道:“——倒也不是很意外。現任冰酒是個很狡猾的家伙,沒有留下可供追蹤的痕跡也正常,我?之后還會繼續關注的……就這樣,先?掛了!
話音落地,不等對方答應,千野幸便迅速掛斷了電話。
快速將自?己一絲不茍的領口、衣擺扯亂,千野幸解開發帶,順手揉亂了自?己的長發。
下一秒。
砰——!
房間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
“——小千野、你沒事吧?!”
弱柳迎風似的依靠在桌邊,千野幸無?比虛弱地,沖飛撲到自?己身邊的小伙伴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我?、咳咳,我?沒事……唔!”
話音未落,下一秒,他就差點被?還沒脫掉一身沉重防爆服的警官先?生直接給創飛出去。
“咳、研二……”被?擠在墻縫間,千野幸虛弱地推了推小伙伴的胸口,感覺自?己這次是真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了,“你、你的頭盔,唔……壓到我?的肚子了……”
“!”
萩原研二連忙后退了一步,將朝著地面軟軟滑落的小伙伴扶了起?來:“你沒事吧?有哪里受傷了嗎?——石井晴人沒把你怎么樣吧?!”
“唔……”千野幸揉了揉自?己差點被?頂岔氣的小腹,緩了口氣,“還……好?吧……總之我?制服他了……”
——事實上,石井晴人給他造成的傷害,還沒有警官先?生的一記豬突猛進來的狠。
聞言,萩原研二的表情頓時看上去更加擔心了幾分。
“你的臉色好?難看哎——”
千野幸按了按鈍痛的小腹。自?己整個人都差點被?壓扁,臉上可不就難看了點嗎?
靠著小伙伴的肩膀站好?,千野幸不動聲色的將重心收在自?己腳尖、以免給已經負重不輕的萩原研二再添負擔。
“炸彈,已經拆完了嗎?”他低聲問,“你怎么有空來這里?”
萩原研二歪著腦袋,上下打量了一陣自?家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伙伴蒼白的臉色,眼神里滿是關切與擔心。
“我?剛接到指揮中?心的消息,說你意外與石井晴人正面遭遇了。我?稍微有點擔心你,所以拆掉捆綁了信號源的炸彈就過?來找你了!
啊……
那?看來對方還沒來得及跟松田陣平通氣。
千野幸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嗯、那?個……石井晴人就是地上躺著的那?位,他好?像昏倒了,你們分幾個人把他拷回警視廳吧,我?……我?就先?走?了!
“走??”萩原研二眨了眨眼,鬢角汗濕的半長發軟噠噠地貼在臉側,有些疑惑地問,“小千野有什么急事嗎?還是說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找隨隊的醫生幫你看看?”
千野幸:“……呃,那?個、我?其實也沒什么重要的事啦……”
“那?你等等我?唄~”萩原研二拉了拉小伙伴的衣角,眼睛亮閃閃的,“這段時間我?和小陣平老是加班,我?們都有一兩個月沒聚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哎!正好?附近有家還不錯的烤肉店,一會兒下班之后一起?去吃個便飯唄?”
千野幸:“……”
“來嘛來嘛~”萩原研二向來很會撒嬌,也絲毫不介意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放低身段撒潑耍賴,“求你了小千野~陪我?去吃一頓烤肉好?不好??嗚嗚嗚嗚,可憐的研二醬因為加班的關系、已經好?久沒吃過?大餐了——”
回想起?某位警官先?生的威脅,千野幸還想掙扎:“可我?還有——”
“——有什么事能比陪天?下第一好?的小伙伴一起?吃飯更重要?”
萩原研二超大聲質問,完全無?視了旁邊那?幾個努力?憋著笑?、肩膀抖個不停的機動隊隊員:“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居然連烤肉都舍不得請我?吃,你一定是心里沒我?了!小千野是小氣鬼!我?再也不要和你玩了!”
“不是,我?是真的——”
“不要解釋了!我?宣布——我?上周才剛從小綠川那?里投過?來的兩罐草莓醬沒你的份了!我?要自?己一個人全部吃掉!”
千野幸:“!”
輕咳一聲,他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沉穩道:“我?去附近的警備車里等你!
松田警官……
深吸了一口氣,千野幸面色凝重地想……
——這可不能怪我?不守信用了!這一次是草莓醬先?動的手!
萩原研二頓時就笑?瞇起?了眼。
“嗯嗯!我?的那?輛警備車就停在商場地下室門口,我?會跟車上的留守隊員打好?招呼的——這個天?稍微有點冷,小千野要是受不住的話,可以讓他幫忙把空調打開哦~”
“知道了知道了,”千野幸擺了擺手,“要加油工作哦研二醬——作業的時候一定要把防爆服認真穿好?,這次要是再被?陣平醬抓、咳——”
“嗯?”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
千野幸用指腹輕輕壓了壓眉心,身周氣息不知道為什么、看上去微微有些凄涼。
——他感覺自?己距離死期,大概就只差那?么一點點的距離了。
不。
嚴格來說……
——距離他遭到友誼の制裁的審判時刻,就只差一個下班的松田警官了。
千野幸按了按自?己跳的飛快的右眼皮,有點心慌慌的。
事已至此,再想瞞的話就太牽強、太不尊重人了一些……
眼下的局勢雖然仍不樂觀,但琴酒和貝爾摩德目前?不在國內,朗姆的勢力?又遭到重創,如今石井晴人也已經被?捕,五年前?的十億日元勒索案至此也算是圓滿落幕、不再需要擔憂遭到高崎組流竄在外的殘黨的報復。
再加上關于現任冰酒的身份,他也算稍微有了一些頭緒……
——時機,似乎剛剛好?。
這樣想著,他幫萩原研二將頭盔好?好?戴好?,隨后狀似隨口一提:“等研二醬忙完之后,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嗯嗯!”萩原研二的聲音從頭盔下傳來,顯得甕聲甕氣的,“那?么,我?會盡快處理完、不會讓小千野久等的哦——拜拜,我?現在就去工作啦!我?們等會兒烤肉店見!”
這樣說著,他有些笨拙地轉過?身,穿著厚重防爆服的身軀步履蹣跚地挪出了地下室的大門。
于是……
四個小時后,某烤肉店里。
在一陣無?言的沉默之中?,五張熟悉的面孔彼此對視,面面相?覷。
第432章
“……”
“……”
熱火朝天的烤肉店角落, 五個卓爾不群的青年彼此對視,面面相覷。
在看?清桌邊坐著的兩人耳朵里佩戴的藍牙耳機之后,千野幸額角的汗水, 幾乎是瞬間就沁了?出來。
情、情況好像不太妙啊……
果然?。
“——你們終于下班了。”笑吟吟地?抬手沖三?人示意?了?一下, 安室透道,“坐對面吧,這家店生意?很好的, 這個時候估計已經沒有多余的空桌了?。”
松田陣平環視了?一圈:“還真是啊,早知道提前定位置了?……話說,你們兩個怎么會在這里?這么巧, 你們也來這家店吃晚飯?”
綠川光笑了?笑,不置可否:“先坐吧。”
望著某人那雙噙著笑意?、顯得格外意?味深長的貓眼,千野幸沉默了?一陣,遵從自己從未出錯的第六感的指引,默默地?、默默地?將自己縮到了?萩原研二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里,看?上去恨不得把自己掛到墻上、偽裝成一幅掛畫。
等到三?人盡數落座之后,綠川光握著茶壺, 將幾個空杯一一斟滿,隨后看?向松田陣平:“也不算巧,畢竟我?和安室君兩個人過來這里, 主?要就是為?了?見?你們一面!
“見?我?們?”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峰:“我?倒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要好了?。”
一旁,將茶杯當做高腳杯輕輕搖晃的安室透聞言,涼涼地?嗤笑了?一聲。
“——自大狂。”
“??你這家伙是不是又想打?架!”
“你的精力還真是充沛啊, 松田警官,”金發深膚的娃娃臉青年?冷笑了?一聲, “命都差點丟了?,這會兒居然?還有閑心和我?拌嘴。”
松田陣平先是勃然?大怒,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的不對勁的地?方。
短暫愣了?一下后,他立刻反問:“你怎么知道的?事情才剛處理完,知道事件始末的人應該僅僅局限于在現場的那些人……你到底是從哪里收到的消息?”
嘴上這樣說著,松田陣平目光直視著安室透的眼睛,用眼神無聲的詢問。
——公安的情報網?
接收到同期的眼神示意?,安室透彎起?嘴角。
——你猜。
降谷這家伙……!
松田陣平額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開始瘋狂跳動,心頭從見?面開始就在蓄力的怒氣條,再次開始讀條。
正當他準備說點什么反唇相譏之際,忽然?,他聽見?自己身側的萩原研二冷不丁開口。
“——監聽?”
他盯著對面兩個自從他話音落地?之后、目光就開始游離不定的怨種同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監聽警視廳的內部通訊頻道,好像是違法的吧……?”
那兩個可刑可拷的家伙頓時干笑了?兩聲,一個望天一個望地?,“哈哈哈”了?半天,最終也沒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萩原研二無言了?一陣。
半晌之后。
“……這種事,如非必要的話,還是少做點比較好!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
——相當敷衍的答復呢,兩位公安先生。
像是為?了?徹底具象化“敷衍”這個形容詞,安室透先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嘴兩個同期是否有受傷,等得到否定的答復之后,相當自然?地?,將目光轉移到了?縮在墻角之中?、看?上去似乎正在神游天外的千野幸臉上。
見?狀,松田陣平和綠川光心有靈犀地?對視了?一眼,很快也將目光轉移到了?千野幸的身上。萩原研二一愣,還以為?三?個小伙伴有什么話要說,于是也隨之望向了?千野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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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短暫安靜了?一瞬。
千野幸:“?”
千野幸:“……”
千野幸:“(^-^;)”
一瞬之間,他原本干爽的背部衣物就被冷汗浸濕了?。
頂著一頭微微有些炸毛的黑白?混色長發,千野幸面色沉穩,默不作聲地?往墻邊蹭了?蹭,盡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有什么事嗎!
他面色鎮定,語氣沉著。
——分明頂著一張陰鷙邪異、仿佛什么絕世大反派的帥臉,但鬼鬼祟祟的動作,卻莫名?像是一只暗戳戳偷人家晾在窗臺上的小魚干、結果不小心被房屋主?人當場抓獲的可憐貓咪呢,小千野。
萩原研二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
聽到悶笑聲,千野幸猛地?抬頭,頓時就與?萩原研二深紫色的下垂眼撞了?個正著。
“!”千野幸的眼睛亮了?起?來。
但……
往常十分體貼的警官先生,在此刻,卻是完全?沒有絲毫想要替自家小伙伴解圍的意?思。
沐浴著小伙伴滿含希冀的眼神,萩原研二沖對方微笑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地?讓了?半個身位,將好不容易把自己塞在他身后的千野幸,又給重新?暴露在了?對面兩個同期的目光之下。
千野幸:“——!”
他頓時就用一種仿佛遭到背叛一般的痛心疾首的眼神看?向萩原研二,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
……無果。
“干嘛這么害羞嘛,小千野~你上次和小綠川不是聊的挺好嗎?——怎么突然?露出這種表情?”
千野幸沉默了?半晌,抹了?把鬢角的冷汗,別過頭。
“……餓了?。”
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揉了?一把小伙伴的頭毛,萩原研二用最后的良心,竭盡全?力掐滅了?自己試圖繼續逗貓的惡劣心思。
面上神情一本正經地?,他將桌面上的菜單推給了?千野幸:“想吃什么盡管點吧,今天我?買單——剛收到通知,說上面給我?批了?一個星期的帶薪假,就當是慶祝我?來之不易的假期好啦!”
心虛到不敢抬眼的某人胡亂點了?點頭,看?也沒看?,隨便就在菜單上指了?幾個菜品名?。
如坐針氈地?吃完了?這頓難以下咽的晚餐,千野幸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剛想抬屁股開溜,下一秒。
“——不去我?家坐坐嗎?”
是松田警官的聲音。
溜之大吉的打?算胎死腹中?,千野幸的身形微微一僵:“啊、那個……工作辛苦了?,松田警官、萩原警官——要不今天就先不去打?擾你們了?吧?你們好好休息、睡個好覺,等下次有空的時候我?再——”
“我?現在精神狀況還不錯。”
“可是——”
“但一會兒就不一定了?。”
千野幸:“……”
他試圖說服自己早入土早為?安,但真到了?要挨揍的時候,千野幸卻還是有些克制不住拔腿就跑的沖動。
神色沉凝地?閉了?閉眼,又開始打?退堂鼓的某人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似乎有些悲壯:“……我?非常樂意?。”
這樣說著,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整個人身上都透露出一種蕭索寥落的蒼涼感。
——晚安,這個世界(TUT)
……
半小時后,雨山公寓,1403室。
瑟瑟發抖地?蜷縮在門邊,千野幸懷里抱著嗲聲嗲氣撒嬌求摸摸的萩原零,眼神可憐巴巴地?試圖為?自己求情。
“研二醬QAQ……”
被他求助的警官先生面無表情,相當冷酷地?一口回絕了?小伙伴的請求。
“——這一次是moku太過分了?哦?騙了?大家這么久,就算是我?也稍微有一點生氣的呢^-^”
“對、對不起?……”
邦——。
腦袋瓜上又挨了?一記爆栗,千野幸眼淚汪汪地?抬起?頭,正正好對上一張兇神惡煞的臉。
手上動作盡可能溫柔地?將貓(擋箭牌)從某人懷里提溜了?出去、放回臥室里,鎖上門后,松田陣平的表情一秒陰沉如水。
“現在知道道歉了??”
一把拎起?某個混蛋的衣領,緊接著,已經忍耐到極限的松田陣平毫不客氣,一拳揮出,照著對方那張陌生中?隱約帶了?些熟悉的臉砸了?過去。
破空聲凄厲,呼嘯的勁風無比凌厲地?照著千野幸的面門襲來。
千野幸分明能躲,但卻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沒動,硬生生受了?這一記重拳。
砰——!!
“——躲在暗處看?我?和hagi狼狽的樣子很開心是嗎?看?著我?們每一次像小丑一樣跑去你的空碑面前買醉、弄得一身狼藉的樣子,很好笑對吧?!”
“唔……!”身軀微微一晃,千野幸撩起?舌尖,輕輕舔了?舔唇角。
略顯遲鈍的味蕾品出一絲令人厭惡的腥咸氣息,他有些反感地?蹙了?蹙眉。
喉結上下滑動,千野幸抿了?一下唇瓣,在些微的刺痛中?,啞聲開口:“對不起?,但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
砰——。
勁風又至。
望著視野之中?急速放大的拳頭,千野幸眼睛都沒眨一下,沒有絲毫反抗,就這樣聽憑對方的重拳將自己輕飄飄的身軀掀起?、隨后重重砸落在墻壁之上。
“——就那樣不負責任地?留下一句可笑至極的話、然?后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我?和hagi在你眼里,難道就是那樣一種會賣友求榮的可恥形象嗎?!你這家伙到底還有沒有心??”
踉蹌著從地?板上爬起?,千野幸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順著唇角淌下的血液:“……當年?的事,我?很抱歉!
“抱歉?呵。”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某人的面容,松田陣平的神色冷的像一塊冰,眼神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難過。
“——你以為?我?很在乎那枚勛功章,是嗎?”
吧嗒……
清脆的金屬落地?聲,在兩人之間響起?,松田陣平聲線冷冽,面容冰冷。
“你的,還給你。現在我?要繼續揍你了?,你有沒有意?見??”
青紫色的瞳孔隨著勛功章的落地?而顫了?顫,千野幸咧了?咧唇角,唇齒帶血,笑容舒朗:“……沒有!
他笑道。
“來吧!
砰——!!
“——在外面玩得開心嗎,這兩年??”惡狠狠地?揪著千野幸的領口、把人從地?面上拎了?起?來,松田陣平神色陰沉。
“咳……不是很開心!
千野幸往后仰了?一下頭,眉眼含笑、聲色溫煦。
那宛若春風一般的熟悉笑靨,恍惚之間,竟給房間里的其余四人一種他從未曾離開過的錯覺。
染著血的冰冷指尖輕輕搭上了?松田陣平扼在自己頸間的手掌上,千野幸咳嗽了?兩聲。
“因為?橫濱沒有你們,所以在那里的兩年?里……”
“——我?無時無刻不渴望回家。”
第433章
“對不起, 松田陣平!
無比正式的道歉之語,直接打了松田陣平一個措手不及。
松田陣平愣在原地?,唇瓣幾次蠕動, 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 但最終也沒能發出聲音。
他像是在斟酌措辭,原本兇悍的眼神也和緩了不少。
舔了舔唇角裂開的傷口,千野幸眼尾彎起, 沖身前?的松田陣平露出個軟和溫文?的笑:“……解氣了嗎?”
他輕咳了兩聲,嗓音聽上去有?些沙啞,和平日里那?種宛如什么?名貴大提琴一般絲滑柔潤的聲線完全不同。
松田陣平沒說話。
“嘶……”
說話間牽扯到唇角的傷口, 千野幸眉心下意識蹙起。
將滾落到下巴上的血珠用拇指指腹輕輕揩去后,他撩起舌尖,將血漬卷入口中,尖銳凸起的喉結微微上下滑動,很快便將滿口的血腥氣吞咽而下。
片刻之后,俊美的青年微微低垂下頭顱,將自己柔軟脆弱的頸窩往前?湊了湊, 正好送到了松田陣平的手邊。
“——如果還不解氣的話,你可以繼續……我是不會?躲開的!
他輕聲說。
眸光溫煦、滿眼信賴,此刻的千野幸看不出絲毫攻擊性, 像一只?溫順親人的家養大貓。
然而他身前?的松田陣平,卻像是忽然被針扎到了似的,猛然后退兩步, 松開了擒住對方衣領的手。
“……?”
松田陣平有?些狼狽地?別?開臉,聲音不受控制地?猛然提高:“你、你這個混蛋——別?以為裝可憐我就會?心軟啊?蓯骸!”
千野幸眨了眨眼睛。
“對不起。但我好像沒有?要裝可憐的意思……?”
松田陣平沒有?看他, 微微有?些發飄的閃爍目光,依舊聚集在左側那?個被兩人弄得一團亂的小書架上。
“陣平醬?”
“……”
“松田警官?還在生氣嗎?”
“……”
千野幸試探地?上前?兩步, 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對方的袖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后都?不會?再欺騙你們了,我發誓。”
“……松開!
安室透的眼底流露出一絲遲疑。他看了看發絲凌亂、面色慘白的千野幸,沉默了一陣,有?些心軟:“松田……”
松田陣平立刻回瞪著他:“你少裝好人!之前?到底是誰整夜整夜睡不著、天?天?跑墓園那?邊打地?鋪啊??”
安室透:“……”
安室透:“…………”
他當即轉過頭,眼神不算太友好地?盯著千野幸:“我們之間的帳,是不是也該好好清算一下了呢……尊敬的冰酒大人?”
笑容核善地?,安室透瞇起眼睛,一把將某只?心虛到眼睛都?不敢抬的家伙,從自己的同期身后提了出來。
“——你當初所謂的,「等到我將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指的,該不會?是安排好后事、然后像個很典型的美式英雄一樣慨然赴死吧?”
金發深膚的青年微微笑著,但眼神委實算不上和藹。
“還騙我說什么?「不會?留在這艘注定沉淪的黑船上」……”他凝視著面前?這個慫成一團的大型貓科動物,語氣輕柔、面色陰沉,“瞞著所有?人、一聲不吭地?就將一切結局全部排演妥當,甚至在那?之前?,還能有?條不紊地?將狗和花一并托孤出去……千野、不,千間目,在你的心里,我們究竟是什么??”
千野幸微微一怔。
但……
還不等他開口回答,安室透便又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是會?在閑暇時間一起吃飯聊天?、對你的死活毫不關心的表面朋友?是在作出會?影響所有?人未來的抉擇之前?、完全不需要知會?我們一聲的陌路人?還是危急關頭會?選擇用朋友的生命去換取自己前?途坦蕩的無恥小人?”
“千間!
他的語氣似乎有?些低落,有?些難過。
“你究竟……把我們當成了什么??”
“我不是——”
“你是一名優秀的警察,”安室透垂下眼睛,下垂的眼角讓他看上去無辜而且疲憊,“可……”
“——我們難道就不是了嗎?”
“你能做的我們也能做;你的目標也是我們共同的目標;你需要背負的責任我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我們應該是戰友,是同伴,是可以并肩作戰、彼此信賴的、共同向黑暗發起抗爭與挑戰的反叛者?!
“但,唯獨……”
他的語氣低沉了下去。
“千間,你唯獨不能,也不需要,把我們劃入需要被你保護的名單——這一種侮辱。”
安室透看都?沒看對方急切的神情?,繼續道:“這是你對我們的能力、人格、信仰,以及過往無數個為了捍衛櫻花的純潔而付出的汗水與淚水的,最刻薄、也是最殘酷的侮辱。”
“——恕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羞辱!
一直插不上話,眼看著話題往越來越嚴重的方向滑落,千野幸逐漸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翻涌的焦躁了。
“安室、對不起,我——”
“不要叫這個名字!
安室透的眼底波瀾變幻。在綠川光略顯擔憂的目光注視下,他低聲道:“不要叫這個名字。[安室透]……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全部都?是假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安室透]這樣一個人。”
眼底青紫色的霧靄微微蕩漾,短暫怔愣了一瞬之后,千野幸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假身份么?……
也對。
對于像他們這樣踩在刀尖上起舞的人來說,用自己真實的姓名和身份混跡城市的陰影,那?跟送死幾乎沒有?什么?兩樣。
悄悄覷了一眼對方的臉色,千野幸小心翼翼地?問?:“那?我應該叫你……?”
“正式介紹一下——降谷零,這是我的名字!
“降谷先生……”話音未落,注意到降谷零黑沉(?)的臉色,千野幸緊急剎車、火速改口,甚至差點咬到自己的舌尖,“零,我是千野幸,請多指教——之前?的事是我考慮不周,我保證,以后我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會?和你們商量,不會?再有?下次了!
聞言,降谷零的面色微微緩和了一些。
“你之前?親口承認過,說你「還欠我一個人情?」。”他提醒。
千野幸眨了眨眼,乖巧道:“需要我做什么?的話,請盡管開口——無論什么?我都?會?做到最好的!”
降谷零斜睨了她一眼,涼涼道:“先欠著,以后萬一你又固態萌生的話,我連著這次的一起找你清算——你的信譽度在我這里,已經歸零了,你的鬼話我就連標點符號都?是不會?相信的。”
“對不起……”
降谷零冷哼,但瞧著小伙伴那?副凄凄慘慘、還要扯著笑容討好地?看向自己的模樣,到底還是心軟了。
“你最好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就是將這一茬輕輕接過的意思了。
千野幸暗自松了口氣。
生存任務進度(2/4)……
略微沉吟過后,他很快就將可憐巴巴的目光轉向了一旁微笑而立的萩原研二。
“研二醬QAQ……”
“——「千野幸」嗎?”沐浴著小伙伴充滿希冀的目光,萩原研二有?些不太能理?解地?歪了歪腦袋,“所以……為什么?會?是這個名字呢?[千間目]和[矢目久司]——”
“不會?再回來了!
萩原研二沉默了,眸光深邃莫名。
千野幸不知道對方從這句話里都?讀出了些什么?,總之,下一秒,他就被對方一把拽到了身側。
冰冷的手掌落上一抹溫暖。
“——你現在,是什么?情?況呢?”
深紫色的眼眸像是一片星云變幻的夜空,萩原研二凝視著千野幸的眼睛,捉著對方冰冷蒼白的手,輕輕舉到了兩人之間。
“其實之前?就很好奇——moku的體表溫度,似乎在不管什么?季節里、都?是這樣毫無溫度的冰涼哎?”
因為常年訓練而被磨出許多薄繭的指腹輕輕貼在千野幸的手腕上,萩原研二摩挲了一陣。
“這種程度的低溫,已經超出人體正常范疇了吧?常年保持這樣的低溫真的沒關系嗎,moku?它會?對你的健康有?影響嗎?”
“沒有?,”千野幸啞聲道,“只?是……稍微有?點虛寒,不打緊!
“是這樣嗎?”
萩原研二半信半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陣后,這才轉開視線,微微點頭。
“既然你這么?說了……所以,是當年那?場爆炸留下的后遺癥嗎?”
“……”
“我真的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在當年的那?一場幾乎無人生還的大火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呢,小千野?”
“你是怎么?受的傷、你是怎么?從火場之中順利逃生的、你又是怎么?成為了如今的[千野幸]……這一切的一切,今天?也該有?個了結了吧——你說呢,小千野?”
猝不及防的提問?,將千野幸的一切心理?準備全部打散。青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腦海之中思緒電轉。
“啊、是這樣,那?個時候我——”
“——你看。”
未盡的話語忽然被人打斷,千野幸眸光之中微帶了一絲茫然,呆呆地?望著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面上慣帶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你又想?騙人了,對吧?這種表情?、這種語氣……在過去的每一次,當你露出這么?一副模樣的時候,你應該都?已經思考出了絕對能夠成功將我們蒙蔽和欺騙的絕佳借口了吧?”
“需要我將你對我說過的謊言,再一一細數出來給?你聽嗎?”
他凝望著面前?神色微僵的青年。
“在騙人這方面,你的確天?賦異稟!
“成年人應該有?自己的選擇余地?與權利,所以,我不會?試圖改變你。但,如果覺得我問?的問?題的答案很難以啟齒的話,你其實也可以選擇沉默!
“我當然不想?苛責你,moku,我只?是希望你在和我們相處的時候,能夠稍微卸掉重擔與心防,能夠稍微放松一些。”
“我希望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是輕松的、愉快的,能讓彼此都?從中汲取到對抗命運的能量的,而不希望我們的出現,會?讓你在原本就沉重不堪的責任之外、再背負上任何額外的重量!
“畢竟,這對你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也太嚴苛了一些 !
話音落地?,他用自己的手掌反復搓揉著千野幸冰冷的手,似乎是想?憑借摩擦帶來的熱、稍微為對方帶去一點點些微的溫暖。
但……
很顯然,他無法成功。
早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無法再次被人喚醒,血管里流淌的一腔熱血也早在當年的那?一場爆炸中被盡數蒸干。
——現在的千野幸,就只?是一個因為[千間目]的寬容與犧牲,得以僥幸留存于世?的游魂而已。
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在與自己的接觸中快速被同化下降之后,千野幸快速回神,手腕輕擰、掙開了對方的桎梏。
“我知道了!
他說。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我會?將自己的一切秘密,全部對你們和盤托出的。”
萩原研二定定地?看著他,良久之后,輕輕點了點頭。
“這一次,你沒有?騙我。”
生存任務進度(3/4)。
最后將目光轉向坐在客廳沙發上、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綠川光,千野幸想?了想?,靠近。
“——蛋撻很好吃。”
額前?的黑色碎發微微晃了晃,綠川光抬起頭。
“對不起……”
這一次,道歉的人意外的不是千野幸,而是綠川光。
不。
準確來說……
——道歉的,是[諸伏景光]。
“那?個時候,我不該不告而別?的……如果三年前?,我能早一點察覺到不對勁的話,你也不會?……”
千野幸搖了搖頭。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三年前?那?一場意外,嚇到你們了嗎?”
諸伏景光沒說話。
他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什么?樣的漂亮話才最能夠讓話題朝著輕快的方向進行。他當然也知道,此時此刻,剛被自家同期們圍攻完畢的千野幸最迫切、最需要的收到的答案是什么?。
諸伏景光一向是個妥帖溫柔的人。
但……
這一次、僅僅只?有?這一次,他想?要任性一次。
“……嗯!
低低的聲音帶了一點點幾乎讓人難以分辨的鼻腔,諸伏景光低著頭:“……確實被嚇到了。那?個時候,看著廢墟上面熊熊燃燒的烈火,我的大腦空白了好幾秒……直到現在,也依然有?一種天?塌地?陷一樣的不真實感?!
“抱歉……”千野幸習慣性地?掏了掏衣兜,從里面摸出兩枚糖果后,看都?沒看就直接塞進小伙伴的手心里了!霸疚抑?是想?著,你們這樣前?途光明、未來可期的優秀后輩,還是不要和我這種人扯上關系比較好……倒是沒想?到,最后還是傷害到你們了!
剝開糖紙,諸伏景光順從地?將糖塊塞進自己的嘴里。
“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好,其他的都?已經不重要、……唔!”
望著小伙伴瞬間通紅的俊臉,千野幸愣了愣,連忙追問?:“——怎么?了?!”
“咳咳……”諸伏景光艱難地?張了張嘴,一臉痛苦地?將糖塊吐了出來,“好、好苦啊……”
千野幸:“——!”
他當即大驚失色,蹲在小伙伴身邊的垃圾桶邊仔細觀察了一下糖果的包裝紙。
半晌之后。
“哈、哈哈哈哈哈……那?個……”
露出一副非常明顯的,仿佛打碎了家具之后、心虛到渾身僵硬不敢動的貓咪的表情?,千野幸小心翼翼道:“那?個……好像是濃縮青梅精泡騰片……”
接過幼馴染遞過來的水杯,諸伏景光噸噸噸灌了一大杯水下肚后,這才感?覺自己舌尖那?種仿佛被狠狠揍了一拳的幻痛感?緩解了一些。
“……你買這個干什么??”
某人飄忽的目光,下意識投向了一旁同樣好奇探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身上。
松田陣平頓時睜大了眼,伸手指了指自己:“給?我們吃的??”
“嘿嘿……”
“千野幸——。!”
邦——!
“嗷——!!別?打了別?打了QAQ——我知道錯了陣平醬、啊我的腰!嗚嗚嗚嗚你這不是還沒吃到嘛QAQ——”
“……你還敢說。。!”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研二醬快住手快住手——好癢哈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嗚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啦嗚嗚嗚嗚嗚——”
“什?!等等、波本你干什么?。““““Σ黄鹞也恢谰肮馐悄愕挠遵Z染!!TUT輕點輕點你壓到我頭發了——”
“蘇格蘭——”
一聲慘叫過后,被壓在最底下的千野幸艱難地?伸出一只?爪子,悲憤呼救:“救救我、蘇格蘭——”
然而……
被寄予眾望的蘇格蘭先生,只?是端著水杯、沉穩優雅地?轉身走進了廚房,完全無視某人的悲鳴,再一次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
“真好啊~呼……”
捧著水杯的諸伏景光彎起貓眼,如此感?慨:“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呢~”
第434章
順利達成生存任務(4/4)成就之后, 千野幸長松了口氣,整個人瞬間像是被?抽去了骨頭似的,頂著?亂糟糟的頭毛、半死不活地往沙發上?一倒, 光速癱成了一團貓餅。
“挪挪。”
嫌棄地踢了踢某人自然垂落的小腿, 松田陣平不客氣地命令:“你把沙發全部占完了,我們坐哪?往里?面點!”
“好嘛……”
貓餅扭了扭,非常努力地蠕動了一下, 把自己塞進了沙發最里?面,緊貼著?沙發的靠背。
等到幾?人都入座之后,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悄咪咪把臥室門打開的萩原零溜溜噠噠地踱進了客廳。
海藍色的貓眼在沙發上?逡巡了一圈, 在看到某道身影之后,它立刻就翹起了尾巴。
“喵——!”
身手矯健地幾?步竄上?沙發,黑臉小貓親親熱熱地把自己糊在了癱軟在沙發上?的千野幸的臉上?,四肢舒展,一整個化身“抱臉貓”、將千野幸的臉結結實實埋在了自己的肚子底下。
“唔……”
千野幸晃了晃腦袋,沒晃掉,于是拖長嗓音呼救:“研二醬——快把你?家崽子抱走啊——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嗯?”萩原研二回頭, 正好看到某只黏人的小煤炭工蹲在小伙伴臉上?虛空踩奶,于是連忙伸手拍了拍。貓咪胖嘟嘟的屁股,“——零醬快下來, 來爸爸這里?,你?千野叔叔快要喘不過氣了!”
“喵——”甩給萩原研二一個高貴冷艷的眼神,小煤礦工扭過頭, 繼續黏在千野幸的臉上?,黢黑的爪爪反復開花, 用?粉粉嫩嫩的小肉墊,一下又一下輕輕推著?千野幸的臉頰肉。
“哎呀, 看來零醬似乎不太愿意呢~”萩原研二戳了戳一副半死不活咸魚樣的千野幸的腰側,壞笑一聲,“你?和零醬、你?們兩個看上?去好像哦,感覺moku像是一只大號的長毛貓呢~所?以說——零醬這么喜歡moku,難道是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同類了嗎?”
聞言,一旁的松田陣平認真點頭:“有可能!
聽到鏟屎官叫自己的名字,萩原零回過頭,細聲細氣地沖對方“喵嗚~”了一聲,隨后繼續蹲在千野幸的臉上?,爪爪開花,“咕嚕咕!钡卮蛑?小呼嚕,繼續愉快踩奶。
千野幸試圖掙扎。
“零醬——零醬你?是不是剛剛埋完便便啊零醬——為什么你?的爪子上?有一股臭臭的味道啊零醬?”
“咪?咕嚕咕嚕咕!
松田陣平被?貓冷落在一旁,顯得格外?憤憤不平:“明明平時都是我和hagi在喂你?,你?怎么回事?零醬?你?看看誰家的貓像你?一樣倒貼別人?!爭點氣、別這么一副不值錢的樣子啊你?!”
“喵?”
千野幸笑了起來,抱住踩奶的黑臉小貓翻了個身:“一定是陣平醬平時太兇了關系——我記得我走之前,陣平醬不是還?在給零醬上?小班課嗎?現在怎么樣,還?在繼續上?嗎?”
撓了撓趴在千野幸懷里?幸福地打著?小呼嚕的黑臉崽崽,萩原研二在一邊拆臺:“上?什么?早停啦!都怪小陣平,零醬現在才三歲就已經學會開門了,真要再繼續教下去,零醬遲早有一天?能幫我們去警視廳打卡上?班!
“那不是挺好的?”
抄起圓滾滾的小煤礦工暴風吸入了一口,千野幸“呸呸呸”地吐掉貓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轉頭看向西圖瀾婭餐廳里?湊在一起切果盤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說起來,零和景光今天?是去做什么的呢?如果只是想要確認一下研二醬和陣平醬的安危的話,繼續竊聽內部通訊頻道不就好了嗎?”
——這種事?,應該還?不至于嚴重到需要讓一個前·臥底一個現·臥底雙雙翹班、親自前往現場附近查看情況的程度吧?
將剩下的半個橘子一切兩半,諸伏景光將盤子遞給自家幼馴染、示意讓對方端進客廳,隨后擰開水龍頭洗了一下手。
在一片“嘩嘩”的水聲里?,千野幸聽見諸伏景光有些模糊的聲音在西圖瀾婭餐廳的方向響起。
“……不錯,看望你?們只是順帶,主要目的是在附近搜查……”
千野幸揉了揉耳朵,提高聲音:“什么?沒聽清——”
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腦瓜頂上?挨了一巴掌,力道不重。
“——別喊了,耳朵都要聾了!
千野幸捂住腦袋,委屈巴巴地抬頭,試圖用?眼神譴責前面的公安先生:“為什么又打我啊……唔。”
嘴里?被?塞了一塊蘋果。
“你?問我不也一樣嗎?我和hiro是一起的!
千野幸恍然:“對哦!(嚼嚼嚼)嗯嗯——那你?們過去是有什么任務嗎?(嚼嚼嚼)唔……波本君光天?化日之下和前代蘇格蘭走在一起(嚼嚼嚼)你?也不怕被?組織的人看見、把你?直接丟進審訊室里??(嚼嚼嚼)”
降谷零好笑的戳了下某人鼓鼓囊囊的腮幫。
“石井晴人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整個東京市內,不分黑白、幾?乎所?有人的關注點都落在了帝丹高中那邊,反倒是方便了我們的活動!
“哦(嚼嚼嚼)——”千野幸咽下一口果渣,“說起來,那個時候你?們還?戴了耳麥……是在和什么人交談嗎?”
降谷零點了一下頭,躲開零醬朝果盤伸過來的爪爪,沖另外?兩個同期示意了一下:“是風間,你?應該還?不認識,他是我在警察廳的部下以及聯絡人!
這樣說著?,他微微瞇起了眼睛。
“——「愚人們的狂歡之夜快要降臨,荒蕪的舊世界之花火必將被?歡笑聲所?熄滅,悲傷的小丑在夜色之中獨自啜泣,孤獨的王在高塔之上?俯瞰川流不息」……”
“第一句昭告著?石井晴人的犯罪宣言,第二句則象征著?炸彈的另一處安置地——被?歡笑充斥的[荒蕪的舊世界]、也即最新落成的杯戶游樂園!
降谷零眼底神光閃爍,神情從容篤信:“至于第三句,由?于給出的內容實在過于模糊、涵蓋面也太廣了些,我暫時沒有解開其中所?蘊含的信息。不過,最后一句不出意外?的話,暗指的應該是石井晴人這個罪魁禍首的藏身之所?,也就是我和hiro在收到消息后匆匆趕往、一直保持關注的地方。”
“我們那個時候會出現在商場附近,也是為了堵人,防止警視廳的人來遲一步、讓石井晴人這個滑不留手的家伙逃掉!
千野幸一愣。
“那個時候……你?們也在嗎?”
“是啊,”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忽然又開始心?虛的某人,降谷零彎起唇角,“剛好從技術接入的監控里?,看到了某人大顯神威、暴揍了一頓犯人后,假裝柔弱的樣子呢~”
千野幸移開了目光,清了清嗓子,強作鎮定:“是、是嗎?那還?真是不小心?、不是,我是說——那還?挺巧的耶!”
盯著?眼神亂飄的某人看了一陣后,降谷零哼笑一聲,轉開了話題。
“如果說整首短詩都運用?了反比的話,「愚人」、「舊世界」、「孤獨的王」還?有「高塔」都能找到其對應的意象的話,最后那句「悲傷的小丑」所?指代的對象到底是什么……一直到現在,我和hiro都沒能想明白!
千野幸定了定神,指尖神經質地撥弄了一下萩原零軟軟彈彈的耳朵尖。
“——不出意外?的話,「孤獨的小丑」所?指代的,應該是現任冰酒!
他略作沉吟。
“之前,我和……探討過這件事?——我們一致認為,石井晴人這次充滿表演性質洱海報復性質的爆破威脅,其實并?不全是向[矢目久司]復仇。他會像這樣在公眾平臺大放厥詞、做出犯罪宣言,更多的,恐怕是為了向某人宣誓效忠,展示自己的誠意。”
“迫不及待地打算對著?新主人搖尾巴了?”
松田陣平冷笑著?嘲了一句。
千野幸聳了聳肩。
“我前段時間一直在查他,目前能夠確認,石井晴人之前一直在積極與黑衣組織進行聯絡,并?且看他的表現,組織那邊,應該始終沒有給他做出過確切的承諾!
“那就不意外?了——走投無?路的人什么都做得出來。”這樣說著?,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不過,我沒記錯的話……[冰酒]這個代號,以前不是屬于你?的嗎,moku?”
千野幸點了點頭:“是我的,不過這種酒名代號本身就存在一定的流動性。[冰酒]還?算好的,像是[琴酒]、[龍舌蘭]這樣的基酒代號,幾?乎可以算作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征,上?一個擁有者死去之后,組織會立刻在最短的時間里?重新選拔出下一個繼承這個代號的成員。”
“為什么?”松田陣平有些不能理解,抓頭看向落座在千野幸身邊,正伸著?手跟零醬玩貓爪必須在上?的諸伏景光,“——你?們那個組織里?,居然連代號都要分三六九等嗎?”
諸伏景光想了一下:“也不是,只是個別代號比較特殊,按照組織的慣例,被?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
“沒錯,”降谷零點了點頭,補充,“就像[琴酒]——這個代號就象征著?組織里?行動組的最高負責人,象征著?生殺予奪的處決權力。每一代琴酒都會是組織里?最殘酷無?情的劊子手,為組織肅清前進路上?的一切阻礙,因此?,與此?相對應的,是每一代[琴酒]冷漠的性格與酷烈的手段!
眨巴了一下眼睛,萩原研二給自己戳了一塊橘子,有些好奇地問:“既然這樣,那么——關于[冰酒]這個代號,在組織里?又有著?什么特殊的意義呢?”
“……哎?”
降谷零愣住了。
——這個問題,他以前還?真沒想過。
和不遠處坐著?的諸伏景光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兩人不約而同地將微帶了一絲遲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和萩原零玩得不亦樂乎的千野幸。
接收到小伙伴的眼神注視,千野幸歪了歪頭。
“[冰酒]嗎……?”
惡劣地點了點零醬的小鼻尖、任由?小煤礦工抱著?自己的手指張牙舞爪地啃啃啃,千野幸沉吟了一陣。
“我當年剛剛化名[矢目久司]、加入黑衣組織的時候,曾聽說過先代冰酒的事?——作為黑衣組織除[琴酒]之外?的殺戮機器,她最后沒有死在她所?熟悉的戰場,而是在研究所?里?遺憾病故!
“等一下、你?剛才說——研究所??”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似的,萩原研二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三年前你?讓我們去的那家研究所?,該不會就是——”
“嗯!苯舆^諸伏景光投喂的草莓,千野幸眨了眨眼,青紫色的眼底飛快掠過了一抹深邃冰冷的暗色。
眼睫微垂,他的語氣淡淡含笑。
“和六大基酒不一樣,[冰酒]……是消耗品!
“歷代[冰酒],沒有一個人能夠壽終正寢的。先代[冰酒]如此?,[矢目久司]如此?,現任冰酒……當然也不會例外?!
第435章
落針可聞的緘默, 在這間不算特別寬敞的客廳里,回蕩了很久很久。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 所有人像是在某個瞬間忽然別抽離了靈魂、化作一樁毫無生機可言的石像雕塑。
[消耗品]……
這個光是聽上去就不?太妙的詞匯, 就這樣從受害者的口中輕飄飄地吐出,哪怕受害者本人看上去似乎毫不?在乎,卻也完全無法讓聽眾們徹底安心。
文字是可以有重量的。
此刻, 望著面容蒼白、身軀冰冷的青年一臉平靜的模樣,客廳里的其余四人,卻?幾乎在聽清的瞬間, 就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攫住,就連咽喉處,都好像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禁錮感。
——千野幸不?是第一任[冰酒],顯然,也絕對不?會是最后一任。
在這個甜蜜且珍貴的酒名代?號之下?,到底浸染了多少無辜者的鮮血,又到底隱藏了多少具被時光風化的累累枯骨……
他們不?愿去想, 也幾乎有些不?敢去想。
四人之中,只有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曾經在組織里,與還是[冰酒]的千野幸有過近距離接觸。也只有他們曾經親眼見識過, 三年之前的[冰酒],在組織里有著多么顯赫的權能與地位。
但……
在獲取超然的地位之外,眼前這個蒼白俊美的青年, 到底還承受過怎樣非人的折磨與摧殘呢?
在最后的訣別到來之前,對方?那?副形銷骨立、病骨支離的外表之下?, 又隱藏了多少讓人摧心剖肝的痛苦呢?
——想要追逐正義,就總會有人付出代?價。
當初選擇踏入警察這個行業之時, 他們都已經有了這樣一份覺悟,甚至早已經預想過,自?己為大義獻出生命的一刻,要說點什么、來與這個并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最后道?別。
但……
當這個為了追逐正義而?付出慘痛代?價的人,換做是他們身邊的親友之后,這早有預料的一切,又似乎變得叫人難以忍受了起來。
“……”
“……”
沉默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尋常的情緒,在幾人偶爾的眼神交匯之中萌發、蔓延。
落針可聞。
一直到零醬再一次被某人的貓貓拳制服,按在大腿上、肚皮朝上,發出極不?服氣?的喵喵叫后,其余四人這才慢慢緩過神來。
呼吸聲交織的間隙,四人復雜深邃的目光彼此交換。
半晌后。
“那?么……”嗓音微沉地,萩原研二調整了一下?面色,轉頭?看向千野幸,“你現?在有什么打算呢,moku?”
千野幸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如果可以,我不?想與她為敵。”
“她……?”松田陣平一愣,隨后很快反應了過來,“你說的[她],是指在你之后、獲取了[冰酒]這個代?號的組織成員嗎?”
千野幸點了點頭?。
聞言,降谷零不?由得皺起了眉:“你已經見過她了?”
千野幸再次點頭?。
“你……”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陣千野幸,降谷零沉吟了一陣,“千野,我一直很好奇……你跟冰酒之間,曾經產生過有什么過結嗎?”
“……”
望著對方?沉默不?語的模樣,降谷零略微遲疑,但還是道?:“——在[矢目久司]的死訊傳遍組織上下?之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先代?冰酒已死,但……只有這個后補上來的現?任冰酒不?這么認為!
“她一直堅信你還活著,并且為了尋找到你可能出現?的蹤跡、犯下?了許許多多令人發指的罪孽!
“……”喉結上下?滾了滾,千野幸的聲音,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有些沙啞了起來,“我……知道?!
“那?你現?在還——”
“——我知道?!
很罕見的,修養良好的千野幸沒?有等到交談對方?把話?說完,就忽然開口,打斷了對方?。
在幾人疑惑的目光注視下?,他沉默了一陣。
“我和她,過去還算有些交集……”
諸伏景光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擔憂:“千野,其實你沒?必要親自?處理這件事……我們可以幫你的,我和zero、還有松田萩原,我們都會幫你的!
千野幸沉默了一陣,最后輕輕地搖了搖頭?。
“是我對不?起她,但這件事是私事……我會把控好分寸,不?會讓私人感情影響到我的判斷的。”
言下?之意是——他不?會因?為曾經的交集,而?對對手網開一面。
四人面面相覷。
萩原研二剛想說點什么,下?一秒,卻?被身旁小?伙伴身上涌動的冰冷氣?息嚇了一跳。
狹長的青紫色眼眸微微瞇起,霧靄流淌間,萩原研二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沉凝危險的氣?機,正在對方?的身上快速縈索。
“人心都是會變的!
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喜怒。
“——做錯了事就要付出代?價,選錯了路就要承擔后果,在這一點上,誰都不?能例外。”
把自?己的食指從萩原零的嘴里抽了出來,千野幸在黑臉貓貓的胸口蹭了蹭指腹上沾染到的口水。
“[矢目久司]已經付出了應有的代?價,那?孩子……當然也不?能例外!
凝望著小?伙伴眼底那?壓抑著的混沌陰云,萩原研二仔細揣摩了一陣,從對方?的眼神中品出了一絲不?一樣的意味出來。
“——你認識她,是嗎?”
“……”
千野幸沒?有說話?。
看著對方?這副沉默的模樣,萩原研二沉默了一陣后,眼角微彎,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對方?蓬松凌亂的發頂。
在千野幸呆呆抬頭?、用茫然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時候,萩原研二輕笑了一聲:“不?想談及的話?題可以保持沉默什么的……學得很快啊,moku~好吧好吧,我不?難為你了!
他說。
“你想查她,是不?是?接下?來,打算怎么做呢?”
千野幸:“……”
“……不?是的!
萩原研二一怔:“什么?”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在想應該怎么說……”
深紫色的眸子瞬間便軟和下?來,萩原研二唇角上揚,沒?忍住,再次伸手揉了一把小?伙伴的頭?毛。
真坦誠啊……
他想。
坦誠的有些可愛呢w
“那?么,你想好怎么說了嗎?”
千野幸抿了抿唇,任由某人的爪子在自?己頭?頂作亂。他沉默了一陣之后,緩緩道?:“研二,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北海道?的那?次旅行嗎?”
萩原研二想都沒?想,很快點頭?:“記得呀,我們在那?里看過夜景、賞過櫻花、喂過小?鹿,最后我和小?陣平還帶你去參拜過神社呢~”
端詳了一陣千野幸的面色,一旁的松田陣平忽然道?:“——你該不?會就是在那?次北海道?之行中認識的[冰酒]吧?”
“……”
千野幸垂下?了眼睛。
“嗯!
“是誰?”松田陣平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真要說起來,那?次旅行中確實遇見了不?少奇怪的人……是那?個慣用手受傷了的醫生?”
話?音落地,還不?等千野幸開口,他便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不?對,你們提到[冰酒]的時候,使用的代?詞是[她]……女性的話?,難道?是那?個在森林博物館里用蛇毒謀殺了館長的土屋直子嗎?”
千野幸搖了搖頭?:“不?是,但也很接近了——你們還記得,那?位被土屋小?姐殺死的森林博物館館長,火作谷俊先生嗎?”
“是他?”
“是他的女兒,火作早織!
“……”
“……”
三人相視一眼,各自?沉默了下?來。
另一邊的諸伏景光有些疑惑,他環視了一圈臉色都不?怎么好看的小?伙伴們:“怎么了嗎?當時……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松田陣平沉默片刻,將目光轉向千野幸。
“——你剛才說的「對不?起她」,指的,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
砰——!!
毫不?客氣?地賞了某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一記爆栗,松田陣平冷哼:“所以,這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去破案的,又不?是去關懷涉案人員家屬生活質量的社會福利機構工作人員!”
千野幸眼淚汪汪地抱著自?己的腦袋瓜:“可是、我——”
松田陣平示威似的再次舉起拳頭?,在小?伙伴面前晃了晃。
“……”千野幸移開目光,果斷閉嘴,心懷怨念地搓了一把零醬圓滾滾的肚子,惹來對方?一陣抗議似的軟軟的“喵嗚”聲。
有些無奈地替小?伙伴揉了揉泛紅的額頭?,萩原研二想了想,問:“你的意思是說——你懷疑當年那?個年幼失怙的孩子,就是現?在作惡多端的[冰酒]嗎?”
千野幸點了點頭?:“嗯!
“——你們還記得,當初第二次與[千野幸]見面的時候,陣平曾經詢問過我關于外套破口的事嗎?”
皺眉回憶了一陣,松田陣平點頭?,肯定道?:“是有這回事!
“是冰酒做的。”
千野幸抿了抿唇,指尖下?意識抬起,輕輕摩挲了一下?頸側項圈上鑲嵌的那?枚碎寶石。
“那?個時候,她手下?的死士找上了剛剛進?入東京市內的我。哪怕無法確定我就是早已確認死亡的[先代?冰酒],但冰酒還是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必殺令。”
降谷零的面色微微一冷:“我聽說過這件事——[冰酒]會嘗試殺死每一個從外地進?入東京市內、年齡在28歲上下?的青年男性,哪怕錯殺無數,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是你的人……她簡直就是個瘋子!”
對此,千野幸無言以對,只能沉默。
片刻后。
“在那?之后,我陸陸續續遭遇了不?下?十次的刺殺,雖然那?些死士沒?能對我造成太大的威脅,但到底還是有些煩人的。所以,在之前箱根那?次、對方?差點傷到你們之后,我就想辦法設了個局,等著冰酒找上門來!
萩原研二思忖了一陣,問;“就是之前白川鄉的那?次意外失火嗎?”
“嗯!
千野幸頷首:“我為她創造了足夠有力的刺殺環境,而?她也沒?有讓我失望,果然在當天夜里選擇了用火將無關人員驅逐、專心對我展開刺殺。”
“那?是我們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交手之中,我挑斷了[冰酒]的右手手筋,但最終還是被她給逃了,”眉心微蹙,千野幸眼底劃過一抹沉色,“她的力氣?很大,在一心想要逃走?的情況下?,我幾乎攔不?住她——比起我,現?任冰酒接受的,似乎并不?是腦域方?面的改造,而?是體能!
“在那?之后,我從店內監控里發現?了三個形跡可疑的人。其中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右手用紗布纏起來、穿著黑風衣的男人,我當時沒?認出來,不?過現?在可以確定,那?就是試圖來[極光]買[矢目久司]情報的石井晴人,他被紗布層層包裹住的右手之中,可能藏著一把槍。”
“至于最后一個人……”
青紫色的眼眸之中霧靄氤氳。沉默了一陣,千野幸淡淡道?:“最后一個——就是雙手都被手套遮掩、看不?出是否有受傷的火作早織了。”
他頓了一下?,簡單組織了一下?措辭。
“這次石井晴人惹出來的爆裂物威脅事件里,也出現?了冰酒的手筆。我原本以為短詩里提到的[小?丑],應該就是對于石井晴人來說、身份尊貴的[冰酒]火作早織,但……”
“我找人搜查過一切對方?可能會出現?的地方?,結果是——沒?有她的身影!
“我找不?到任何能夠證明火作早織就是[冰酒]的證據,”千野幸嘆了口氣?,眉宇間涌上一抹疲憊,“就算我幾乎可以確定,[冰酒]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火作早織,但沒?有證據,這一切都只能是我的推斷,而?無法作為裁判所審判的依據!
聞言,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都沉默了下?來。
一旁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了一眼,眸色似有古怪。
安靜的氛圍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很快,沉默就被一道?輕慢愉悅的笑聲所打破。
“——證據?”
降谷零唇角微揚,眼里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千野,你該知道?的——公安最擅長的事,就是搜查證據!
第436章
“……”
“……”
短暫的沉默。
千野幸緩緩摩挲著頸側的碎寶石, 溫雅的聲音里透出幾絲疑惑。
“你打算怎么?查?我調取過杯戶游樂場、以及這座商場附近的全部?視頻監控資料了,在?這所有的283個監控攝像頭里,沒有一個, 曾經拍攝到了疑似火作早織出沒的痕跡!
諸伏景光笑了笑:“那么?——為什?么?不換個思路、去查查火作早織的家呢?或許會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收獲哦?”
“??”
千野幸的眼睛瞬間睜大?。
“——你這是在?犯罪!”
“哦, 所以呢?”
一旁的降谷零有些無語地掃了他一眼,用一種老神在?在?的語氣?,慢悠悠地開?口:“我是公?安, hiro也是,包括你,千野——曾經的你, 也是一名掛靠在?警視廳公?安部?的公?安警察啊。”
這樣說著,他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眼神,眼角斜睨著對方,一邊戳了一塊蘋果嚼嚼嚼,一邊似笑非笑道:“對于這些違規操作,唔……我猜你應該比我們兩個更熟悉、不是嗎?”
……倒也是哈?
以前的自?己也沒少干一些在?法律的邊緣大?鵬展翅的活兒,就算現?在?“改頭換面”、“棄暗從明”, 轉生成為了米花町三好市民[千野幸],但他從骨子里,卻還流淌著曾經那充滿驕狂與不馴的野望。
違規操作什?么?的……
他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千野幸于是就不說話了。
半晌過后。
“……你想要怎么?做?”
與自?家幼馴染無比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降谷零唇角微勾:“快到新年了,警視廳也是時候動一動、趕在?年底之前給自?己刷點功績了!
千野幸眨巴了一下眼睛:“昂?”
諸伏景光笑了笑,已經摘掉美?瞳的藍灰色貓眼輕輕彎起, 眸光中透出一絲意味深長:“石井晴人?這次鬧出的動靜,實在?有些太大?了。作為主管東京治安的組織, 為了安撫民眾躁動不安的情緒,警視廳總得做點什?么?, 不是嗎?”
“比如……”
千野幸若有所思:“——協同行動?”
“很聰明嘛~”
降谷零拍了拍手,轉頭看向旁邊沙發上。
望著那兩個為了搶奪最后一塊火龍果大?打出手的怨種同期,降谷零“……”了一陣后,有些無語地招呼道:“你們倒是給我干點正事啊喂!——這次行動,你們能動員刑事部?跟公?安方面一起出手嗎?”
“可以可以!”一個上竄、萩原研二一口叼住松田陣平手里舉高的火龍果,不客氣?地三兩口就把它全部?炫進了自?己嘴里,忙里偷閑,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這種事……禾野參事官應該不會拒絕……唔、好甜!”
這樣說著,他相當嘚瑟地沖自?家幼馴染豎起一個大?拇指:“這只火龍果口感超級清甜呢,小陣平沒吃到還真?是可惜~”
松田陣平瞪他:“你這幾天假還是我幫你請的!”
“嗯嗯,我就知道小陣平最好了~謝謝你哦、小陣平~”
無奈地隔開?兩個差點再次互掐起來的警官先生,千野幸撓了撓萩原零的下巴,沉吟片刻后,忽然道。
“——在?這次的行動里、加一個熱心群眾,怎么?樣?”
——————
近些日?子,東京這座國際化大?都?市的局面稍微有些動蕩不定。
先是層出不窮的小型爆炸事件、攪和?得整個東京都?人?心惶惶,緊跟著,又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了個精神狀態堪憂的混不吝,一言不合就要炸學校不說,還非得讓那個叫做[矢目久司]的警官出來與自?己見個面敘敘舊。
原本這也沒什?么?,談判嘛,總要運用一些特別的技巧。出于對警視廳的信任,民眾一開?始的情緒相當之穩定,不僅不害怕,甚至在?被強制撤離那所即將被炸的高中之后、還想找棟高樓爬上去看熱鬧。
一直到網上漸漸出現?某些懂王的言論?,說那位不幸被炸彈犯盯上的[矢目久司]警官、早在?四年前就因公?殉職之后,東京民眾開?始不淡定了。
死、死了……?
不是、人?都?已經死了,那個精神有點問題的炸/彈狂怎么?還要強迫人?家警官先生出來見面啊??
難不成還要把人?家警官先生的墳墓給撅了、挖出骨灰壇捧在?手里,跟壇子來一次最后道別嗎??
——那種事光是想想就很荒謬啊。
好在?,在?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以及刑事部?警官們的不懈努力之下,那個精神狀態相當堪憂的炸/彈狂最終還是被緝拿歸案了。
風波平息,所有人?都?長松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點放松。
炸彈年年有,殺人?狂之類的罪犯在?東京這座城市里也并不是什?么?罕見物種,等到一切重歸平靜之后,普通人?最終還是要回歸到自?己的生活里面去。
最多……
最多不過是……那座從不讓外人?入內吊唁的警察陵園入口,一夜之間,被許多從未曾謀面、男女老少皆有之的陌生面孔,悄無聲息地擺放上了一束又一束的白菊花。
雪風凜冽,寒潮將至。
純白色的花瓣被寒風吹落一地,但很快,又有一束新鮮完好的白菊替換了前者?的位置,繼續在?這酷寒之中,守護著這一份又一份微不足道的、卻又虔誠真?摯的祈愿。
他們或許從未見過這位安眠在?陵園之中的[矢目久司]警官。
——他們這一生,或許也都?再也沒有機會與對方相見。
但他們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有這樣一名警官先生,曾經默默守護過他們、守護過東京那漫長而危機四伏的長夜……
這樣就足夠了。
原本錙銖必較的各方媒體,這一次也罕見地沒有再將[愚蠢無能的警視廳]掛上新聞頭條,痛斥批判。
也不知道是有人?私下打過招呼、還是大?家自?發所為,總之,在?這一次轟動全國的[高校爆破威脅案]中,那些毒舌又刻薄的媒體記者?們,第?一次不再將注意力聚焦在?這次事件為整個東京帶來的負面影響上,而是不約而同地贊頌起了警視廳迅捷無比的破案能力以及排爆能力,鋪天蓋地的各方夸獎像是紙片一樣、紛紛揚揚飛向警視廳大?樓。
一時間,警視廳眾望所歸,幾乎成為了整個東京市民心中的行業楷模和?標桿。
原本這樣交口稱譽的盛況,大?概也只會持續很短的一段時間。
——等到風波徹底平息之后、民眾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生活瑣碎之中,也就不再會有精力與閑心、來繼續關注這件事了。
但,眼下,事態的發展,似乎又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根據前線記者?傳回。的消息,警視廳公?安部?、刑事部?、組織犯罪對策部?與警察廳展開?聯合行動,在?11月13日?凌晨4:41分,順利搗毀一處位于米花町近郊的非法研究所,繳獲……】
【……前方傳來消息,11月14日?晚11:20分,警方于品川區廢棄工廠地下順利查封一處非法交易場所,扣押涉案人?員若干……】
【……傳來消息,11月18日?凌晨12:54分,東京警方于新宿區某私人?高爾夫球場查封非法持有槍械若干,目前該球場負責人?下落不明,疑似潛逃,請知悉相關信息的民眾積極舉報、配合警方的抓捕工作……】
嗶——!
會議桌上,一支黑色的遙控器被人?狠狠摔砸在?了電視機屏幕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黑白色的雪花在?電視屏幕上一閃而過。
很快,光線消失,室內頓時陷入了令人?壓抑不安的沉寂與昏暗之中。
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一道清脆的少女音緩緩響起。
“——你在?生氣?嗎,朗姆?”
“……”黑暗之中,有人?操著一口嘶啞的嗓音,低低冷笑了一聲,“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呀!
少女的聲音里帶了一絲疑惑:“所以你就是在?生氣?,對嗎?可是為什?么?呢?我好像并沒有惹到你吧?”
“……”
室內沉默了一陣。
半晌后,朗姆長出了一口氣?,嘆息道:“冰酒,我不是在?對你生氣?……很抱歉。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的情緒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黑暗之中,冰酒深褐色的瞳孔微微發著亮:“嗯?——指的是你名下的研究所和?訓練基地被警察查抄的事嗎?”
“對……”
朗姆的聲音微微有些嘶啞,句尾帶著很明顯的倦意。
“真?不知道條子是怎么?查到那些地址的……我明明已經很小心了,知道那些地址的人?絕不超過一手之數,并且都?是我的心腹,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的……”
冰酒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同情:“真?可憐呀,朗姆——你把我叫來這里,是有什?么?事呢?”
“我需要你的幫助,冰酒!
“嗯?”
朗姆再次嘆息:“你知道的,冰酒,在?整個東京區域內,除了你我,其余叫得上名字的代號成員,事實上也就那么?幾個,而且還大?多都?是后勤組和?情報組的……他們的體質和?身手,實在?無法勝任正面戰斗的任務!
冰酒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你是需要我幫助你戰斗,對嗎?是要打誰呢?”
“不是打誰……”朗姆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片刻后他再次開?口,“冰酒,你是從我的研究所里走出來的孩子,所以你應該清楚——我的研究所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是哪怕丟掉性命、都?絕對不能夠被那群條子弄到手的!
“我必須要保守那些秘密。”
冰酒想了想:“那你要——”
“——但我需要時間,冰酒。”
朗姆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里帶了一絲沉重,仿佛一位正在?對后輩訴說自?己寄托在?對方身上的厚望的慈祥老人?。
“我名下的大?多數研究所或許都?已經暴露了所在?方位,所以我必須轉移它們——我必須把它們轉移到絕對安全的地方去!
“但那要花費很多很多的時間!
“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冰酒。我需要你來替我爭取這一段用于轉移的時間。”
朗姆已經把話已經說的這么?清楚明白了,冰酒不可能還聽不懂他的意思,除非她的腦子在?實驗臺上被藥物弄壞掉了。
于是,她想了一會兒,輕聲問:“是要我去纏住他們,對嗎?”
“好孩子。”
朗姆沒有正面回答冰酒的提問,只是說:“我知道你能夠做到的。琴酒不在?國內,目前整個東京能夠坐鎮后方的最高戰力,除了你,就只剩下軒尼詩了。但我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軒尼詩去做,我只信任你,冰酒!
“——好孩子,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黑暗之中,朗姆無法看看清楚冰酒的神情。
他只知道,在?短暫安靜了兩秒之后,會議桌的對面,驀地傳來了一陣少女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對的。”
椅子腳與地板摩擦,發出一陣讓人?渾身冒起雞皮疙瘩的刺耳噪聲。
冰酒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歡快地原地蹦跶了兩下,小皮鞋的鞋跟敲擊地面,發出輕快的“篤篤”聲。她天藍色的裙擺帶著細閃,在?黑暗中閃爍著些微的、像是銀河一樣的星光。
少女嬌憨的笑聲在?黑暗之中擴散、回響,經久不息,柔軟的嗓音,像是溪畔幼鹿空靈悠長的低吟。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朗姆。
“——但你要答應我,在?這件事結束之后,把你這里存檔的、先代冰酒矢目久司的資料全部?交給我,好嗎?”
“當然!
第437章
來自黑衣組織的報復, 如同海潮一樣,很快便席卷了整個東京。
——短短三天的時?間里,每一支外出執行搜查任務的警視廳專案小隊, 都遭到了來自黑暗的瘋狂反撲。
雖然因為早有防備的關系, 黑衣組織的襲擊并沒有造成任何人員的重大傷亡,但警視廳拉網式的搜查卻也因此受到了嚴重的阻礙,短時?間內, 工作全部陷入停滯狀態,根本無法繼續向前推進分毫。
一時?間,流言四起。
當?又?一次發生?了警備車輛在光天化日之下, 遭到不明人士自sha式攜彈襲擊的惡性事件之后,媒體之間,那原本已經?因為前段時?間警視廳的大展身手、而朝著警視廳一面倒的、極盡歌功頌德的輿論傾向,再次出現了倒戈。
無數口誅筆伐、批判警視廳無所作為,被惡勢力打?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斥責與嘲弄的言論,再一次如同雪花似的、飛遍了整座東京城。
輿論上級賦予的壓力實在太大,許多加入了這次專項行動的人員, 都因此開始變得焦躁了起來。
——如果“無能”不能成為借口,那總要?找一個能夠將一切罪責全部承擔下來的“罪魁禍首”。
于是……
“松田、萩原,這次給我們提供情報來源的那個人到底可?不可?靠??為什么我們的行動會頻頻受阻??”
會議室內, 中年?謝頂、已經?由地中海順利進化成禿頭的澤田警視大聲呵斥。
眾目睽睽之下,他毫無風度可?言地直接拍了桌子:“給我們提供情報的人究竟是誰??這種?事究竟有什么好隱瞞的??這種?神秘兮兮的作風……那家伙該不會是雙面臥底,在給我們傳遞情報的同時?、還把我們的情報送回?給了那個危險的組織里吧??”
松田陣平斜睨了他一眼, 沒?說話。
萩原研二原本下意識想要?解釋,但看著桌對面那張熟悉的面孔上、浮現出的卻是讓他極度陌生?、幾乎有些無所適從的世故與圓滑的神色之后, 他沉默了。
——他還記得,六年?前, 他和自己的幼馴染曾經?肩并肩一起坐在警視廳的某間會議室里,聽著這位當?時?還是警部的澤田警官,用那種?混雜著驕傲、懷念、不舍與擔憂的語氣,嘮嘮叨叨地向他們訴說著曾經?的[千間目]有多么的優秀、多么討人喜歡。
如今,六年?過去,時?過境遷。
對方眼底,那因為對正義的追逐而萌生?的信仰、堅定?、剛毅之類的光彩,早已不知何時?黯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萩原研二痛心的貪婪與渾濁。
玻璃制品的破碎只在一瞬之間。
一個原本光明磊落的人壞掉,或許也只需要?很短的一段時?間……
萩原研二抿了抿唇。
——在歲月洪流的沖蝕之下,變得面目全非的,或許不僅僅只有這座日新?月異的城市,還有曾經?無比熟悉、一起奔行在追逐正義道路上的同行者。
時?光流淌所帶來的不止有成長,還有腐朽。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沒?有說話,但兩人身旁同樣參加了這次作戰會議的伊達航可?就沒?那么客氣了。
他當?即一推椅子、站起了身,接近兩米的身高投下的陰影,在頂燈的照射下,幾乎完全把身材中等偏矮的澤田警視一整個籠罩住。
“你?剛才……在說什么?”
伊達航低頭看著澤田警視。
他似乎是在磨牙,齒間叼著的牙簽隨著他頜骨的動作而一上一下的晃動著,表情不是很兇,但卻莫名給人一種?呼吸都有些吃力的危險壓迫感。
澤田警視微微一怔,眼底很快閃過了一絲畏懼與瑟縮。
他強撐著沒?有退讓,色厲內荏地大叫:“——怎么?我難道沒?有對于行動相關人員基本信息的知情權嗎?!”
“當?然……”
澤田警視松了口氣。
“——沒?有!
澤田警視臉上勝利的微笑,在聽清伊達航補上的話語之后,瞬間便凝固了。
伊達航冷哼了一聲,將一張紙質文件重重拍在了桌面上:“警察廳警備部下達的文件,上面明確注明——[該行動協助人身份保密級別1級]。如果你?對此有任何異議,歡迎向公安方面反應——前提是他們愿意聽你?廢話!
這樣說著,伊達航的目光在室內環視了一圈,隨后看向上首的禾野正直。
他微微低頭。
“禾野參事官,”他說,“您之前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聞言,禾野正直肅穆的臉上頓時?露出喜色:“查到那座研究所的資料了嗎?負責人是誰?對接單位是哪家?!”
在直屬上司滿懷期待的眼神中,伊達航搖了搖頭,沉聲回?答:“對接單位是一所美利堅的掛牌實驗室,負責人也是那家掛牌實驗室的出資人,但現在……注冊地址已經?人去樓空、找不到人了。”
禾野正直皺起了眉,表情有些躊躇:“這家研究所將會是近段時?間以來,我們搗毀的規模最大、牽涉面最廣的研究所,但,如果牽涉到美利堅方面的話……一旦處理不當?、引來那家美利堅實驗室的追責,這件事,恐怕立刻就會上升到外交層面啊。”
——到那個時?候,事態就不是他們這些底層小警察能夠控制得了的了。
至少……
不是他這樣隸屬于警視廳的小警察能參與的了。
他沉吟了一陣,轉頭看向一旁正在對著手提電腦敲敲打?打?的綠川光:“綠川警官,警察廳公安那邊有什么指示?”
諸伏景光的指尖沒?有停頓,依舊在快速敲擊著鍵盤,口中淡淡道:“正在商榷,請您稍安勿躁!
“好的,麻煩您盡快落實!
諸伏景光淡淡地“嗯”了一聲,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自己手邊這臺電腦上顯示的隱藏聊天室里。
【來塊小餅干嗎:千野,你?那邊怎么樣了?】
【貓貓出擊:我已經?聯系了The Bloods在美殘黨,經?過一番友好溝通,對方表示愿意協助我們一同圍剿該研究所在美分室哦~】
【貓貓出擊:快夸我快夸我。*^▽^*)】
【來塊小餅干嗎:超級棒,想吃什么?下班給你?做(貓貓摸頭jpg)】
【不是盲人謝謝:友好溝通?】
【貓貓出擊:干嘛干嘛,陣平醬不相信我嗎?我可?是遵紀守法的三好公民哎。ㄘ堌埼黬pg)】
【FBI滾出我的國家:??千野你?干什么了?!為什么貝爾摩德剛剛打?電話過來把我臭罵了一頓???哦好像不止我一個,日本本部駐守成員都挨罵了……那沒?事了。】
【秋名山の王:我舉報,今早出門的時?候我看到moku正在鬼鬼祟祟地黑進——千野大人天下第?一帥!千野大人天下第?一帥!千野大人天下第?一帥!】
諸伏景光:“……”
他沉默半晌,打?字。
【來塊小餅干嗎:……萩原,你?的手機是被千野黑了嗎?】
【秋名山の王:QAQ千野大人我錯了……為表歉意,我請你?吃草莓蛋撻行不行?(貓貓作揖jpg)】
【貓貓出擊:我不要?,你?每次這樣說完都把東西丟給景光做!( ̄へ ̄)研二醬是大騙子!我是不會原諒你?的——除非你?愿意帶上我專程買給你?的貓耳朵和貓尾巴。ㄈ前酌骛z頭邪笑jpg)】
“……”
同期和小伙伴都不太靠譜的樣子,諸伏景光嘆了口氣,對這個家的未來產生?了些許憂愁。
有些心累地,他再次敲字。
【來塊小餅干嗎:千野,別玩了。你?那邊準備好了嗎?如果一切就緒的話,我就準備帶隊過去了】
聊天室安靜了幾秒。
片刻過后。
【貓貓出擊:狙擊手已經?全部就位,外圍電網也全部布置好了,你?那邊隨時?可?以帶隊過來,我在預先說好的伏擊地點等你?們】
【不是盲人謝謝:你?們說,冰酒真的會像計劃的那樣、自投羅網嗎?】
【貓貓出擊:當?然啦!這是朗姆名下B系列的研究所之一,地位較高,科研資金充裕,從事的研究課題是我曾經?開發過的[銀色子彈]系列衍生?項目[容器]。這個課題目前已經?重啟了,不出意外的話,已經?順利躋身組織除A藥之外最重要?的項目之一。為了保護這個最大的秘密不被警方弄到手,朗姆一定?會讓冰酒過來攔截我們的~】
【不是盲人謝謝:你?的情報是哪來的?可?靠嗎?】
【貓貓出擊:馬提尼腰側皮膚下方有我植入的發訊器,這是發訊器回?傳回?來的消息】
【FBI滾出我的國家:等等、馬提尼居然也被送進研究所了??我記得那家伙現在不是很得boss青睞嗎?】
【貓貓出擊:不出意外的話。】
【FBI滾出我的國家:……所以你?們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冰酒的體質強的離譜,我擔心你?們的行動發生?意外】
【貓貓出擊:不用。我提前準備了麻/醉針和肌肉松弛劑,藥已經?涂在我的指間刀上了,這一次我絕不可?能再失手】
【不是盲人謝謝:你?小心一點,安全第?一。我和hagi一會兒?會跟著諸伏一起過去,需要?幫忙隨時?叫我們】
聊天室里久久沒?有刷出某人的回?應。
——是在忙著布置伏擊現場嗎?
也對,冰酒的身手的確厲害,布置如非萬無一失的話,很難保證一定?能夠拿下對方。
會議室里吵得雞飛狗跳的,諸伏景光略微有些頭疼,揉了揉眉心后,剛想關掉聊天室、終止今日份的摸魚,下一秒,就看見一行黑白色的小字,不知何時?,靜靜浮現在了聊天室的最下方。
【貓貓出擊:不了】
【貓貓出擊:實在要?恨,就讓她?只恨我一個人吧!
[溫馨提示:您的好友【貓貓出擊】已退出聊天室]
第438章
夜色幽寂, 梟嘯凄厲。
城市的縮影凝固在夜幕的最邊緣,華燈點亮了遠眺之人的眼底,徒留一團斑斕霓虹蜿蜒在目光最遠之遠之盡頭。
凝望著遠處那方燈火, 黑衣人沉默著, 左手指尖一下又一下,不受控制地?,在右手掌根那道猙獰恐怖的傷疤上來回打著轉。
那傷疤很長、很深, 在少女柔弱無骨的玉白手掌上橫亙而過,像一條蟄伏在她掌心的肉蟲子,看上去突兀又惡心。
柔軟敏感的指腹接觸到傷疤, 那種凹凸不平的觸感,讓恍惚出神的黑衣人很快醒過神。
她嘗試勾動?指尖,但失敗了。
——掌根的那處嚴重的傷,幾乎完完全全切斷了她右手的韌帶與經脈,連同那些敏感細小的神經脈絡也一并挑斷。
右手手掌像一條擱淺的魚,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視下……
一動?不動?,宛如?已經死去一般。
“動?不了哎……”
黑衣人沉默片刻, 發出一聲微帶遺憾的嘆息。
但很快,她就?調整好了狀態,轉頭看向身?旁的黑暗。
“——我的好潘諾, 阻車釘投放好了嗎?”
樹叢與草葉摩擦的聲音緩緩響起,片刻后,黑暗之中, 很快傳來了一聲喑啞的低語:“……準備好了,冰酒。”
“噢!北苹瘟艘幌履X袋, “狙擊手呢?唔、我記得我們?是只剩下……45和?62了,對嗎?”
樹影搖曳。
很快, 一道紅發如?火、骨瘦如?柴的男人從陰影之中走出,脊背微弓,突出的骨珠將單薄的外套高高頂起。
“——62在5天前的遭遇戰里?殉職了。”
紅發男人的聲音很平靜:“向白蘭地?行動?組借調的狙擊手目前還在路上?,預計要明天晚上?才能飛抵東京!
“啊……沒有自己的行動?組還真是不方便!
冰酒的眼神似乎有些沮喪,她嘆了口?氣,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地?說:“沒辦法了……那你?讓45做好準備,潘諾,等下等車隊過來的時候,盡可能快地?狙掉帶隊的指揮官、制造混亂——朗姆的人正在抓緊時間搬運研究資料,這一次,我們?至少要拖延夠1個小時才行!
“收到。”
潘諾走了。
望著對方的身?影快速隱沒在夜色之中,冰酒回轉過頭,默然半晌后,忽然抬起左手,從上?衣的內袋里?翻出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不……
——準確來說,那并不是紙片,而是一張年?代稍顯久遠、邊緣已經微微有些泛黃的三寸左右的小照片。
指尖拂過照片正中,望著照片上?那個眸色寡淡、唇角微抿的薄綠眸色男人,冰酒垂下眼眸,捏著照片的指節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緊。
怨毒與仇恨的情緒,很快就?填滿了她那雙清澈見底的深褐色小鹿眼。
不知?過了多久,冰酒松開?那張皺巴巴的小像,垂著眼睛,低聲喃喃:“他和?你?一點都不像……那個賣咖啡的男人。”
“我討厭你?。”
她說。
“但是,我……”
夜色蒼茫,夜風料峭。
茫然與無措兩種情緒交替在她的眼底輪轉、閃爍。此時的冰酒看上?去并不像個殺伐果斷的行動?組成員,而更像是個迷失在雪夜里?的無助孩子。
“我其?實……”
身?處這片死寂幽靜的小樹林中,冰酒似乎是想要說點什么,但話?語剛涌到唇邊、還沒來得及脫口?而出,就?被耳麥中一聲急促的低喝打斷。
“——冰酒大人,有情況!”
“……”
快速回過神,冰酒按住耳麥:“那些警察的車隊過來了嗎?”
“目測距離我們?的位置還有不超過3公里?!”
“準備一下,”冰酒站起身?,將照片重新收回口?袋里?,玲瓏嬌小的身?軀被一席相當貼身?的純黑色勁裝所籠罩,“——先別急著引爆炸彈,39,等到排頭的車開?過去之后再說,這次務必把他們?的車全部?炸廢、截停在這里?,不能放任何人越過我們?、抵達后方的研究所!”
“明白!”
耳麥中很快傳出十幾道并不整齊的應和?聲。一陣急促紛亂的響動?過后,通訊頻道很快又再次恢復了安靜。
宛如?幼鹿一般深褐色的圓眼微微瞇起,冰酒抬起左手,稍顯別扭地?給自己的配槍拉開?了保險、推入子/彈,目光凝望著視野盡頭的那條崎嶇小路,整個人身?軀繃緊、迅速陷入了戰備狀態。
片刻之后。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逐漸迫近,很快,小路的盡頭,便有幾道模模糊糊的黑影一路飛馳而來。
與此同時,耳麥里?,傳來一聲提醒:“冰酒大人,車隊來了!”
冰酒按了按耳麥,“嗯”了一聲:“再等等!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車隊的車速很快,但車前卻并沒有打遠光燈,就?這樣趟著黑、一路緘默地?向前疾馳。
黑暗之中,冰酒倚著樹,左手持槍,槍口?隨著車輛的前行而默默移動?。
不消片刻。
嘎吱——。!
打頭的警備車輛不知?是方向盤失靈、還是撞到了什么障礙物,在一陣刺耳的剎車音響起后,整個車身?忽然開?始打滑漂移。
在幾次劇烈的連續搖擺之后,車輛輪胎猛地?發出一聲尖銳的“吱吱”聲,接著便一頭撞上?了道旁的兩株灌木,車身?瞬間便側翻在了路面之上?,把后方車隊的通路堵了個嚴嚴實實。
吱——!
吱嘎——。。
很快,陸陸續續的剎車聲、輪胎抓地?聲、以及輕微的撞擊聲便在夜色之中響成了一片。
車門開?關?聲響起。
頃刻間,細碎沉重的腳步聲便踏碎了靜默,人們?驚慌茫然的呼喝聲在荒野之中傳出很遠很遠。
勾在板機上?的食指緩緩用力,冰酒沉默地?望著前方這無比混亂滑稽的一幕,輕輕抬起麻木笨拙的右手,將指尖輕輕抵在了耳麥之上?。
“——引爆吧。”
她說。
話?音落地?,下一秒。
轟——!!
轟隆轟隆——。!
砰——!砰——!砰——!
劇烈的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瞬間便撕破了夜的寧靜。
沖天的火光豁然乍起,刺眼的橘紅色的光短暫驅散了方圓數公里?的黑暗,同時,也照亮了樹后冰酒蒼白冷漠的臉。
火焰在她的眼底不斷跳動?,爆炸掀起的氣浪,將她的發絲與衣擺吹得向后獵獵狂舞。
短暫安靜之后,很快,便有人聲嘶力竭地?開?始呼和?。
“敵襲——!!”
“所有人不要慌、保持鎮定——!防爆盾呢?!一小隊拿上?防爆盾、頂到最前面!其?他人就?近尋找掩體!!”
冰酒眼眸微瞇,望著人群之中那個不斷發號施令的身?影,指尖用力,面無表情地?扣下了扳機。
砰——!!
人影應聲而倒,在一片驚呼聲中,場面的混亂程度更甚。
“——殺了他們?,別留活口?!
下一秒。
兵戈搶攘,硝煙四起。
——————
揉了揉劇烈鈍痛的左胸,萩原研二搭著松田陣平伸出的手,呲牙咧嘴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幫著同期拍了拍頭頂的枯葉,諸伏景光把人攙住,目露關?切:“萩原,沒事吧?”
“沒事沒事、咳……”萩原研二咳嗽了兩聲,按了按自己劇烈作痛的胸骨,“還好提前穿了防彈衣……唔,骨頭沒有錯位,應該沒事,大概只是軟組織有點挫傷!
“你?休息一下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處理!
萩原研二點了一下頭,在小伙伴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來到一輛爆胎的警備車后方,靠著車身?緩緩坐了下來。
“——這種沖擊力不像是步/槍。”
把人拖到掩體后面躲好之后,松田陣平伸手在幼馴染外套彈孔處按了按,望著對方疼得直抽冷氣的模樣,忍不住皺眉:“骨頭都沒斷,你?給我適可而止啊混蛋——這種力度應該是手/槍。但是手/槍的射擊精度,居然能達到這么高嗎?”
諸伏景光搖了搖頭。
“我剛才循著彈道軌跡看了一眼子彈射出方向,那里?近處是開?闊地?帶,只有兩百多米以外有一處小樹林。不出意外的話?,那個槍手大概率是躲在小樹林里?開?的槍。”
三人對視了一眼。
“……是冰酒?”
“可能性很大。”
“但這也太夸張了吧?冰酒難道是什么神奇賽亞人嗎??!”
萩原研二捂著胸口?,轉動?腦袋在戰場之上?掃視了一圈:“moku呢?怎么一直沒看見他?”
“不知?道,我之前好像看——小心!”
未完的話?語猛然遭人打斷,下一秒,萩原研二的腦袋瓜就?被松田陣平狠狠按了下去。
象征著不詳的紅色光點,擦著他的頭皮一閃而過。
幾乎就?在萩原研二低頭的同一時間……
砰——。!
一道突如?其?來的巨大槍響,驀地?在荒蕪的曠野中猛然炸響。震耳欲聾的音量驚飛了一林子的雀鳥,混亂的戰局也為之一靜。
空氣被撕裂的聲音從萩原研二的頭頂傳來。
感覺到自己發頂微微一燙,萩原研二豁然抬眼,下一秒,便見幾縷稀碎的斷發自自己的頭頂緩緩飄落而下。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
在萩原研二的身?邊,眼睜睜看著那道猩紅的光點朝著人群之中飛快移動?過去,諸伏景光的眸色驟然陰沉如?水。
“——對面也有狙擊/手!”
他的語氣相當急促,臉色難看至極。
“防爆盾和?防彈背心估計頂不住狙/擊槍的大口?徑子彈!得趕緊讓他們?撤回來!”
松田陣平一把拉住諸伏景光摸向腰間對講機的手:“再等等!”
“可我……”
“與其?狼狽回撤、給對手留下更多更大的破綻,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倒還不如?相信千野,”松田陣平沉聲道,“而且,你?忘了嗎?——千野也在這里?。”
諸伏景光面色一怔。但他很快反應了過來。
“我知?道了……至少讓大家小心激光瞄準器!
話?音落地?,還不等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做出反應,下一秒,三人的耳麥中就?傳出一聲微微急促的低柔男聲。
“——釣到一條大魚呢~”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一時也顧不上?疼,連忙按住耳麥:“moku?你?現在在哪?你?那邊情況怎么樣,遇到危險了嗎?”
“很好,沒有哦~”
千野幸的聲音里?含著笑,尾音微喘,襯上?本就?像是貼著傾聽著耳畔喁喁低語的特殊嗓音,幾乎有種讓人無從抗拒的魔性魅力。
感覺到自己耳尖的熱度驟然開?始飆升,萩原研二輕咳了一聲,故作鎮定:“咳、你?剛才去干什么了?”
抹了一把眼尾濺上?的溫熱血珠,千野幸輕輕踢開?歪倒在地?的sws,連槍帶瞄準鏡一起踹進了路邊的草叢里?。
跨過地?上?倒伏著的、生死未卜的黑衣人,他笑語輕快,柔聲道:“幫你?們?排除了一下隱患——好了,現在不需要擔心狙擊手了,行動?按照原計劃繼續~”
第439章
兜兜轉轉這?么?些年, 抓貓小分隊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聚少離多,今年,在某個討價在外的混球終于曉得回家、而其他人手頭也沒有什么需要緊急處理的事務的情況下?, 萩原研二便提議大家在[極光]聚一聚, 一起跨年。
“——能帶家屬嗎?”伊達航舉手。
千野幸相當?大氣地一揮手:“批準了!都來都來~有家屬的都帶上啊,這?樣還能熱鬧一點!”
聞言,降谷零眼底閃過一抹遲疑。
他剛想說?黑衣組織那邊不?確定會不?會臨時發布任務, 下?一秒,他就看到——某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熟門熟路地順著組織數據庫架構時自己留的后門爬了?進去, 然后開始往數據庫里猛猛倒垃圾代碼。
降谷零:“……”
降谷零:“???”
“——你在干什么??”
“把任務系統弄癱瘓啊,”一邊敲著電腦,千野幸一邊眼皮都沒抬一下?、理所應當?地說?,“這?樣一來,組織不?就顧不?上抓你加班了?嘛?嘿嘿~”
又?是一陣急促的鍵盤敲擊聲響起。
片刻過后。
“蕪湖,搞定——我可?真是個天?才!”
松田陣平“……”了?一陣,有些無語地拍了?一下?某人的后腦勺:“那內田怎么?辦?她可?是組織技術組的, 你想讓她新年夜加班嗎?”
千野幸:“……”
千野幸:“…………”
他當?場便愣住了?。
好在,最讓人擔心的事,到底還是沒有發生?。
——聰明的反舌鳥小朋友充分開動了?自己的小腦袋瓜, 利用各種合法但有病的理由,順順利利地躲過了?加班地獄。
可?喜可?賀。
跨年夜,在松田陣平的提議下?, 千野幸從自己的酒架里挑了?幾瓶好酒擺上了?餐桌。
看著桌上的一瓶蘇格蘭威士忌,一瓶波本威士忌, 諸伏景光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搖了?搖頭,順手往蹲在廚房眼巴巴盯著自己的某人嘴里, 塞了?一小塊剛剛炸好的天?婦羅。
“等?等?等?到、你先吹一吹再吃,小心——”
燙。
下?一秒。
“嘶——!呼呼、好燙好燙!嘶哈……超級好吃!”毫不?吝嗇地給飼養員豎起一個大拇指,千野幸又?蹭了?一塊紅燴牛肉之后,這?才背著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廚房重地。
霍霍完正在備餐的景光之后,某人的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又?躡手躡腳地溜到書?房里頭挨著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萩原研二、松田陣平以及降谷零的身后,支起耳朵、屏息凝神,開始偷聽。
“……這?玩意兒怎么?貼?”
“不?知道哎,那個袋子是娜塔莉送過來的,據說?是來自種花的對聯,是新年特供品——這?上面寫的應該是漢字吧?”
“我看看我看看——[不?結婚不?生?子]、[小病治大病死],橫著的這?一頁寫的是[無所吊謂]……這?是什么?意思?”
“噗——”
正湊在一起研究對聯的三人齊刷刷地一回頭,正好看見門。邊探出兩個貓貓祟祟的腦袋瓜。
看清來人之后,萩原研二歡快地沖笑得直打跌的某人招了?招手:“moku?還有零醬?你們倆怎么?過來啦?不?是在給小諸伏幫忙嗎?”
千野幸揉了?揉肚子,抱起貓,湊到書?桌邊上。
“被趕出來了?。”
松田陣平頓時露出一副“我已然看透所有”的輕蔑眼神,上下?掃視了?一眼千野幸,目光最后頓在了?對方沾了?點油漬的唇瓣上。
“你這?家伙是不?是在廚房偷吃東西了??”
“我沒有,我是正大光明找景光要的!”
“不?信。”
“下?次給你捎一份!
“騙人是小狗。”
兩人眼神一觸及分,在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里,便迅速達成了?共識。
接過萩原研二遞過來的紙巾,千野幸隨意擦了?擦嘴:“其實?我本來是想過來看看你們都在忙些什么?的,結果剛到門口?、還沒來得及進來,就聽見研二念那個對聯……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一秒笑倒在降谷零肩膀上的某人,萩原研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我應該……沒有認錯字吧?”
降谷零忍著笑,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那你們笑什么?呢??”
千野幸和降谷零對視了?一眼,輕咳兩聲,努力把比AK還難壓的嘴角繃直。
“咳咳咳……不?是在笑研二醬啦,是這?個對聯——這?是娜塔莉小姐送過來的嗎?”
不?明所以地,松田陣平點了?一下?頭。
“那個、我是想問——娜塔莉小姐她、嗯……認識中文嗎?”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面面相覷,遲疑半晌,語氣相當?不?自信地來了?一句:“……應該?”
抬手按住正在伸爪子撓choker上的暗紅色寶石的小煤氣罐罐,千野幸把貓遞給身邊的降谷零,探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春聯。
在看清對聯紙上紅底金墨的兩列大字之后,他一下?沒憋住,又?開始捂著肚子笑出了?鵝叫。
“噗、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鵝鵝鵝鵝鵝!”
萩原研二/松田陣平:“??”
“你終于瘋了??”推了?一把笑得直抽抽的某人,松田陣平無語,“到底怎么?個事?這?幅、嗯……對聯,是有什么?不?對勁的嗎?”
千野幸板著臉,努力做出一副正經的模樣:“不?、沒事,這?個對聯很好,就是寓意不?太適合新年——還有別的嗎?”
松田陣平點了?點頭,從袋子里又?摸了?一卷新的紅紙,抖落了?兩下?,很快將其展開。
千野幸凝神細看。
“——[無功受祿一步登天?],[不?勞而獲坐享其成],橫批[得償所愿]……”
“這?個合適嗎?”松田陣平戳了?戳自家小伙伴。
千野幸沉默了?一下?,虛了?虛眼睛,語氣有些發飄:“嗯……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一副對聯還挺符合我當?前的人生?追求的……嗯,挺好!
望著某人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萩原研二秒懂:“所以說?這?個也?不?行啊——那再換一個好了?。”
他伸手在袋子里摸了?摸,過了?一會兒后,從袋子里面摸出了?一副篇幅尺寸更長更大的。
抱著不?斷掙扎、一心想往千野幸身上撲的零醬,降谷零湊近看了?看,一字一頓地念道:“這?幅寫的是——[吃好喝好千杯不?倒],[西北南東自摸紅中]……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眼瞅著自家同期似乎是被口?水嗆到、咳得小黑臉都泛上一抹潮紅的模樣,萩原研二當?即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夠桌邊擺著的水杯。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嗆住了??小降谷你快喝點水順順——啊啊啊啊啊、。!”
冷不?丁的,上一秒還相當?正常的萩原研二,在下?一秒,忽然就發出了?一聲驚恐無比的慘叫。
“?!”
其他三人聽到聲音,連忙轉頭看了?過來。
眼神落定的瞬間——傾灑的水杯、以及慘遭水漫金山的書?桌桌面,便霍然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四個人:“……!”
低頭盯著桌面上撒的到處都是的水、以及被水給浸得墨跡全部被暈開的對聯,在場的四個人登時就凝固了?。
面色僵硬,四人呆立當?場,像是拆家之后被主人當?場抓獲、狠狠掐住了?命運的后脖頸的貓咪,一動也?不?敢動。
糟、糟糕……
——闖禍了?!
四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底看出了?心虛和驚恐。
半晌之后。
“……班長和娜塔莉呢?”
“剛才看他倆好像是開車出去了?,聽說?是去買晚餐要用到的菜品,順便買點零食來著……”
呼——
幾個闖禍精頓時就長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們不?在,不?然娜塔莉看到字被泡壞該難過了?……走走走,我們再去買幾幅對聯充個數!”
千野幸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把拉住了?轉頭就想往外面沖的松田陣平:“等?等?等?等?!沒記錯的話,對聯又?叫春聯,好像只?有在種花過春節的時候,在那些特產店里才會有賣的吧?”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啊……那你說?的那個[春節],具體?是在什么?時候呢?”
千野幸掐指一算。
“還有一個多月的樣子。”
“……”
萩原研二呆住了?。
四個闖禍的罪魁禍首湊在一塊,惴惴不?安地研究著怎么?才能夠稍微補救一下?。
“……網上有圖嗎?能不?能打印出來?”降谷零問,“找個差不?多一點的彩印出來,差別應該不?大吧?”
松田陣平于是摸出手機開始搜索。
一分鐘之后。
“差別倒是不?大。”
降谷零松了?口?氣。
“——就是有水印!
降谷零:“……”
他謹慎開口?:“……能p掉嗎?”
翻過手機,松田陣平露出一對死魚眼,沖對方展示了?一下?手機屏幕上出現的圖片。
降谷零定睛一看,頓時傻眼。
——密密麻麻的各色水印一層疊著一層,也?不?知道被人搬運、轉載過多少次,厚重的如同馬賽克一樣的水印、幾乎要把整個對聯的字給完全覆蓋住了?。
降谷零:“……也?虧你能認得出來這?其實?是對聯!
被松田陣平沒說?話,唉聲嘆氣地坐到角落里,當?場便失去了?顏色。
萩原研二想了?想,轉頭問千野幸:“moku,你很了?解對聯文化嗎?”
“嗯?”
抽出一大團紙巾按在桌面上吸水,千野幸小心翼翼地把已經濕透的對聯從水泊里搶救了?出來,拎在手上抖了?抖水:“還好吧,只?是母親以前對種花的文化非常喜愛,所以我也?跟著稍微了?解了?一些。”
“噢噢噢!”
轉眸瞥了?某個眼神亮晶晶地盯著自己猛瞧的人一眼,千野幸又?抽了?幾張紙、按在濕淋淋的對聯紙上,手頭動作輕柔又?仔細地將墨漬吸干。
“——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萩原研二頓時換上一臉被冤枉的委屈表情,痛心疾首地指責:“你怎么?可?以這?樣說?!研二醬是那種會對朋友動歪腦筋的人嗎!”
“哦!
千野幸無動于衷:“可?是你剛剛看我的眼神,就像月食看見鵪鶉干時候的眼神一樣哎。”
萩原研二:“moku你居然罵我是狗。∧阒肋@?句話對研二醬的傷害有多大嗎?我要鬧了?,我真的要鬧了?。。
“……”
心下?暗嘆了?一口?氣,千野幸把手里濕淋淋的紙巾捏成一團,瞄準某個戲精上身的警官先生?的帥臉……
丟——
正中紅心。
下?意識接住落向地面的紙團,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睛,一癟嘴,抓著千野幸的衣角就開始干嚎。
“嗚嗚嗚嗚嗚嗚,你居然還用臟掉的紙團丟我!研二醬英俊瀟灑的臉都要被你給弄臟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你天?下?第一好了?QAQ”
千野幸:“……”
千野幸:“…………”
“……說?吧,到底什么?事!
“你敷衍我!我要鬧了?!嗚嗚嗚嗚嗚——”
千野幸一把捂住了?某個就連眼淚都擠不?出來、只?知道干嚎的警官先生?的嘴,頭疼的宣布了?敗退:“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你快說?,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眨巴了?兩下?眼睛,萩原研二“嘿嘿”地笑了?兩聲。
“——博學多才、聰明絕頂、對種花問話知之甚多的moku醬,想必對春聯一定有所了?解吧?”
千野幸遲疑了?一下?,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萩原研二當?即一砸掌心。
“那么?——補寫春聯的事就交給你了?,moku醬!不?要辜負大家的期待。
千野幸:“……”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嗯嗯嗯!”
“我不?行,我不?會,我不?配!
婉拒三連千野幸運用得相當?嫻熟,簡直是張口?就來。
然后,下?一秒,他就對上了?三雙寫滿了?希冀、崇拜、央求等?等?復雜神情的,亮晶晶的大眼珠子。
千野幸:“……”
千野幸:“…………”
“家里沒有墨水……”
他試圖掙扎。
“這?好辦!我記得店里倉庫還有兩罐金色閃粉顏料,我這?就去拿!”這?樣說?著,降谷零干脆利落地起身,一溜小跑地沖去了?位于一樓的庫房。
兩分鐘后,捧著一罐被硬塞進懷里的顏料罐,千野幸絞盡腦汁:“寫這?個需要毛筆,但是我這?里沒有——”
“給,用這?個!”
接過松田陣平塞進自己手里的煤氣罐罐,千野幸渾身僵硬,低頭,跟萩原零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后,緩緩睜大了?眼睛。
“……?”
迎著小伙伴不?敢置信的眼神,松田陣平解釋:“零醬尾巴尖沾墨水也?是一樣的用,大不?了?完事之后我帶他去樓下?寵物店做個洗護,我和hagi正好有那家店的會員卡,可?以享受八折優惠!
——這?是優不?優惠的事嗎?!
“……”
抱著貓,千野幸最終沒能抵擋三個怨種小伙伴發射過來的可?憐眼神攻勢,心理防線徹底宣告潰敗。
五分鐘后。
“反了?反了?——[毛順肚圓家中寶]是上聯,陣平醬,快把它換到門右邊去![貓肥屋潤萬事興]才是下?聯,要貼門的左邊才對!”
“哎哎哎、hagi你拿的那個[喵喵妙妙]是橫批,是貼門框最上面的啦!等?等?……你上下?拿反了?!”
“零醬呢?零,你快把零醬抱過來,墨汁也?拜托一起拿過來——零醬乖,借你的肉墊用一下?哦~嗯嗯,就是這?里,快,蓋個爪。
……
是夜,11:48。
“這?枚魚丸是我先看上的!你這?家伙趕緊松開筷子啊可?惡!”松田陣平瞪著對面的降谷零,氣勢洶洶地威脅,“你剛才搶了?我一片牛肉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呢!松開!這?是我的!”
降谷零寸步不?讓,回瞪回去:“魚丸上寫你名字了??明明就是我先夾起來的,該松筷子的是你才對!”
兩個幼稚鬼當?即就[壽喜鍋里最后一枚魚丸的最終歸屬權]這?個問題大打出手,不?慎從鍋里蕩出的湯汁濺了?離得最近的娜塔莉一袖子。
沖冠一怒為紅顏,伊達航當?即拍案而起,一擼袖子,果斷加入了?這?場紛爭。
松田陣平試圖求援,無果,并且慘遭幼馴染的嘲笑和背刺,于是當?場割袍,惡狠狠地轉移了?攻擊目標。
坐在桌對面的諸伏景光一開始還沒被卷入戰爭,還在正襟危坐、微笑觀戰,原本端的是一身高風亮節。但……當?他看見某個怨種同期試圖用自己【親手】(重音)烹飪出來的食物當?做武器、去迫害另一名怨種同期的時候。
他有點坐不?住了?。
混亂的戰局持續了?十幾分鐘。
當?——
當?——
當?——
悠長古老的鐘吟聲穿透了?窗戶的阻隔,緩緩自窗外流淌進了?喧囂熱鬧的[極光]之中。
青紫色的眼眸輕輕彎起,千野幸望著扭打成一團的五位摯友,以及坐在桌邊、儀態端莊的娜塔莉,眼底神色柔軟的一塌糊涂。
“新年快樂。”
他微笑著,為房間里的眾人,送上了?一道來自咒靈的,關于愛與祝福的、無解的詛咒。
“——歲歲年年,平平安安!
但……下?一秒。
千野幸眼底的笑意,就被一杯撲面潑來的飲料給徹底澆滅。
面無表情地擼起衣袖,千野幸抹了?一把臉上的橙汁,冷笑一聲,隨即氣勢洶洶地撲進了?戰團。
“嗷——!!痛痛痛!混蛋千野你踹我干什么??!”
“不?、我不?是——千野!松田潑的你你揍我干什么??!你到底跟誰是一伙兒的??”
“等?一下?!別打別打!那杯飲料不?是我的啊moku醬——我的飲料還在座位、唔好痛好痛,你扯到我頭發了?啦moku醬TUT”
“千野你快把盤子放下?!盤子里還有沒吃完的……千野。。!”
……
時光往前,愛意不?減。
再怎樣貧瘠的荒原,也?始終能等?來一縷柔煦的春風。
第440章
冰酒的表情有點懵圈。
二十分鐘前?, 她的耳麥里,還能陸陸續續聽見補部下們匯報情況的聲音、槍響、以及模糊的呼和生。
但。
二十分鐘后……
“37?”
……
“48?”
……
“75?82?94?”
……
無人應答。
冰酒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她低頭看了一眼?捆綁在自己小臂上的信號追蹤器。
當目光凝聚在追蹤器的屏幕之上后,冰酒有些驚訝地發現:在她周圍, 那些原本密密麻麻的綠色光點,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忽然就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一個、兩個、三?個……
很快,那個乒乓球大小的屏幕上僅剩的屈指可數的幾個綠點,在飛快閃爍了一陣之后, 下一秒,便光速熄滅、消失無蹤。
冰酒抿了抿唇,眼?神里神色有些無措, 原本高抬的槍口也開始不自覺地緩緩下滑。
——在一片黑灰之中,那明晃晃的唯一一個、象征著[冰酒]的螢綠色光點,顯得格外孤單無助。
“他們……”
冰酒喃喃:“他們是死掉了嗎……那接下來?我要怎么辦?”
她思考了好一陣,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按住耳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語氣焦急又?急促地問:“潘諾?潘諾你還在嗎?”
“……”
眼?底的希冀逐漸逐漸黯淡。
“潘諾……?”
……
膝蓋微屈, 千野幸蹲在地上那一大灘的血泊里,抬手,捏住面?前?這個紅發男人的下巴、將對方?的臉從松軟的泥土之中, 慢慢抬了起來?。
他手上施加的力道并不算大,但卻不容拒絕,男人幾乎無從掙扎地被對方?掐著下巴、從地面?上拖了起來?。
“有你的通訊, ”千野幸晃了一下右手握著的沾滿血漬的耳麥,“——冰酒發過來?的, 接一下?”
紅發男人垂下眼?睛,沒吭聲。
噗——!
“——我其?實不是什么嗜血的人。事實上, 就個人來?講,我最討厭的氣味,就是血腥味了!
唇角依舊掛著溫潤的笑,但指千野幸間的無刃刀鋒卻在下個瞬間毫不留情地沒入了對方?的軀體。
等他再度抽刀出來?的時候,一蓬溫熱的血珠便猛地飛濺到了他的唇畔。
劇痛之下,紅發男人的身體劇烈抽搐了一下,瘦到皮包骨頭的軀干瑟瑟地蜷縮在一起,顯得落魄又?狼狽。
“疼嗎?”
千野幸柔聲道:“接通通訊,照我說的去做,然后我會找人為你包扎傷口……我甚至可以滿足你一個不過分的要求。你想要什么?那些你過去求而?不得的、想要而?不敢伸手觸碰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紅發男人撩起眼?皮,冷漠地凝了千野幸一眼?,隨后很快便轉開了視線,像是痛極了似的,懨懨地半闔上了眼?皮。
他依舊沉默,沉默得像一尊不會開口的石像。
千野幸嘆了口氣。
“值得嗎?”他捏著潘諾的下巴,惡劣地搖晃了一下,“我稍微有點好奇——冰酒到底給了你什么、讓你對她這樣忠心耿耿?”
“……”
“好吧,忠誠的小狗,”他松開潘諾,將指腹上沾染的血漬在對方?還算干凈的臉蛋上蹭了吃,隨即站起了身,“你和我的潘諾稍微有點像,但他可比你可愛多了……是不是叫[潘諾]的都一個樣?”
潘諾半閉著眼?,沒有吭聲。
看了一眼?自動掛斷的通訊請求,千野幸垂眸,溫煦的語氣里帶了一絲叫人毛骨悚然的親昵。
“——晚安,壞小狗。”
砰——!!
跨過軟倒在地的潘諾,千野幸隨手將屬于對方?的通訊耳麥捏碎,拍了拍手后,按上了耳畔屬于自己的那一枚耳麥。
“——順利拔除獵物的最后一枚爪牙,可以繼續推進下一步行動了!
耳麥之中,傳來?反舌鳥清越的聲音:“是!正在通知?行動人員收縮包圍圈……收縮完成!電網已經準備就緒,麻/醉槍已就位,隨時可以開啟[圍獵]!”
“做得好,”千野幸看了一眼?時間,距離行動開始僅僅只過去了不到40分鐘,“冰酒現在在哪?”
“請您稍等,”耳麥里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冰、咳……千野大人,冰酒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目前?正在朝西南方?向?突圍!”
反舌鳥:“我這就通知?其?他行動人員往西南方?向?包抄——”
“不用。”
“……昂?”
千野幸彎起眼?角:“‘圍師遺闕,窮寇勿追’!*
電話那頭的反舌鳥“呃……”了一陣,像是在努力開動腦筋、消化千野幸所說的話語,但卻似乎一無所獲。
半晌之后,她有些慚愧地小聲說:“對不起,千野大人,我……我稍微有點聽不懂!
“稍微?”
“對、對不起……那個、我其?實全部?都沒有聽懂……”
千野幸笑了起來?,就像曾經還是冰酒的時候親自教導反舌鳥那樣,將道理掰開揉碎、一點一點教給對方?。
“——圍三?缺一,看似給對方?留出了一條生路,實則卻是將對方?逃逸方?向?困死在了缺口處。接下來?,我方?只需在缺口沿途陸續設伏,自然可以事半而?功倍,爭取用最小的代?價消解對手意志,繼而?順利擒獲對手!
話音落地,千野幸頓了頓,給反舌鳥留出足夠的反應回味的時間。
耳麥那邊一片靜默,反舌鳥似乎正在努力轉動自己的小腦袋瓜、試圖理解千野幸的說辭,但……
“——為什么這樣做能消解對方?的意志?”
千野幸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內心再一次地堅定了、必須早日把自家傻白甜的小甜酒從火坑里撈出來?的決心。
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后,他細細地同?對方?分辯。
“冰酒的身手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為防對方?孤注一擲、作困獸之斗,造成我方?不必要的犧牲,西南角留缺、拉長戰線,這樣做能最大限度減少對方?孤注一擲、與我方?死斗的可能性——這幾年?我不在你身邊,你該不會一點長進都沒有吧,內田醬?”
確實一點長進都沒有、每天沉迷和波本互相扯頭花無法自拔的內田醬:“……”
“沒事的時候別?老把自己關在機房里啊內田醬,沒事多出來?走走、或者來?我店里看看書,”千野幸叮囑,語氣中似乎帶了點耐人尋味的意思,“你還這么年?輕,以后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多學點東西,總有一天是能用得上的。”
“……好、好的!我知?道了!”
千野幸“嗯”了一聲,很快便切斷了通訊,轉身,朝著西南方?向?飛掠而?去。
——————
遠處的槍聲漸漸止歇。
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槍聲、呵斥聲、慘叫聲、求救聲,最終都被一聲又?一聲夜鴉嘲哳嘶啞的悲啼埋葬在荒野里。
呼呼——
耳畔勁風咆哮。
迎面?而?來?的灌木枝丫抽打在人的臉上,帶來?一陣陣鉆心刺骨的疼。
但冰酒不敢停下。
身后,紛亂復沓的腳步聲忽遠忽近,遙遙綴在她的身后,帶給她巨大壓力的同?時,卻又?一時半會追不上她。
恍惚之中,冰酒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一只被放牧的羔羊,而?那些追在自己身后的警察,就是一只只兢兢業業的牧羊犬。
他們不是狼犬,他們似乎并不打算咬殺她,而?只想將自己驅趕向?某個羊圈的入口。
但她卻沒有勇氣停下。
“會……被殺掉的……就像爸爸一樣……”
低低的呢喃聲混雜著劇烈的喘息,一同?被夜風撕得粉碎,揚撒在茫茫夜色之中。
咻——!
咻咻咻——!!
身后,那些隸屬于警方?的蹩腳狙擊手正在不斷嘗試瞄準冰酒的身形,但很可惜,冰酒的對危機的感知?力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她就像一只靈巧的小鹿,蜿蜒穿梭在茂密的樹叢之中,兜兜轉轉間,竟然只有手臂和大腿受了一點擦傷,那些瞄準她要害射來?的子彈,卻是無一命中。
呼……
要、再快一點……
距離約定的一個小時的轉移時間已經快要到了,她已經完成了對朗姆的承諾……
只要逃出這里,她就能拿到關于那個男人的……唔、!
唿——!!
雪亮的刀光,照亮了冰酒那雙深褐色的小鹿眼?。
在光亮起的那一瞬間,她看見了一雙分明含著笑、看著卻讓人脊背止不住發寒的,陰鷙冷峻的青紫色眼?眸。
“唔、——!”
刀光閃過,血花四濺。
冰酒反應很快,在心中警鈴大作的瞬間,便迅速抬手,用早已失去知?覺的右手手掌護在自己的頸窩旁邊。
噌——!
纖瘦的掌心被刀尖穿透,銳利的鋒刃直直沒入了少女白皙柔韌的頸窩之下半寸,帶來?一陣透骨的寒意。
冰酒吃痛,腳尖上撩,狠狠一腳蹬在了攔路之人的腰間,同?時腰身一擰,借著反作用力一個后空翻、撤離了對方?身前?。
“嘶、好痛——!”
她甩了甩右手掌心上汩汩涌出的血珠,抬眸望向?身前?不遠處的那個長發男人,清澈的小鹿眼?底,飛快浮上了一抹陰霾。
“……是你。”
她目光緊盯著對方?那張邪氣滿滿的俊美?面?容。
“讓開。不然……殺了你!
指節舒展,千野幸吹了一下指虎上沾染到的血漬,唇畔帶著一抹笑:“哦?不問問我是來?干嘛的嗎?”
冰酒的眸色沉了下去,唇瓣緊抿:“我知?道。你也想殺我,你們都想殺我,對嗎?”
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表情冰冷至于,竟然帶上了一抹憂傷與失望。
她看著千野幸。
“你和他,是一樣的。你們都該死!
直面?冰酒身上傳來?的肅殺之氣,千野幸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唇角依舊懶洋洋地噙著笑:“你說得對,我是該死。但我到底要不要死這件事,你說了好像不算……火作早織。”
火作早織:“……”
火作早織:“…………”
少女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僅剩的一點點溫存瞬間被冰冷的殺意所吞沒。
咔噠——
槍支保險被人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荒原之中顯得格外突兀。
“——我再說最后一次……讓開,否則就去死!
千野幸卻像是根本沒聽見這番威脅似的,閑庭信步般踱到對方?面?前?,腰身微傾,似笑非笑道:“你最好省些力氣,否則等下醒不過來?的話,我還得想辦法把你送去醫院。”
火作早織;“……讓開。”
左手有些別?扭地抬起了槍口,她將冷冰冰的槍管抵在了千野幸的眉心處。
千野幸恍若未覺,只是微微笑著,將冰冷的手指輕輕搭在了對方?的左手手背上。
“來?!
他說:“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扣動扳機的力氣!
面?色微微一怔,很快,火作早織便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深褐色的瞳孔驟然緊縮,面?上神情開始劇烈變化。
下一秒,一襲黑衣的少女毫不猶豫地松了手,任由配槍自由落體之后,手腕輕翻,掌心出現了一柄小巧的匕首。
唰——。
千野幸下意識抬手格擋,但下一秒,匕首便狠狠扎進了火作早織右側上臂的皮肉之中。
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火作早織握著匕首,面?無表情地攪動了一下傷口,借著劇烈痛楚的刺激,稍微回復了一點點對身體的控制權。
她深深看了千野幸一眼?,接著轉身,毫不猶豫地拋開千野幸,朝著西南方?向?那唯一的缺口直奔而?去。
砰——!
電光火石間,千野幸聽到了一聲稍顯悠遠的巨大槍響。
飛奔中的人影身軀猛地一個趔趄,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推搡了一把,將倒未倒,但最終,還是穩住了步子。
沉默著,千野幸抽出后腰裝配的那支裝填了麻醉彈藥的手/槍,槍口跟著火作早織的身影不斷移動。
在他即將扣下扳機的前?一秒,他的耳麥微微一亮,緊接著,諸伏景光微微氣喘的急促聲音便出現在了千野幸的耳畔。
“——千野、快過來?!我們在研究所里有了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