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意回到家之后，羞愧得在客廳轉了兩圈，既難過又害怕，大氣都不敢喘。
潘喜荷不在，少了一個說話的人，房間里一片死寂。靜得彷佛能聽到肚子里小孩的心跳聲。
劉意心中發虛，沒有底氣，走到沙發旁扯了扯唐晴的袖口，討好道：“晴晴，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
唐晴沒有說話，冷著臉拂開了他的手。
顯然心情不大美麗。
劉意咬了咬嘴唇，吸了口氣又問：“現在打游戲嗎？我去切點水果待兒會吃？”
“今天有足球比賽嗎？我現在把電視打開，然后去超市給你買點酒喝好不好？”
說著，劉意轉身就去尋遙控器，找到后還沒等按下開機鍵，被唐晴揚聲制止。
“行了，不用了。”唐晴垮著臉，慢悠悠從沙發上坐起來，看都沒看他一眼往房間走。
劉意終于受不了。
學著唐晴往日喝醉酒的模樣摔掉了遙控器。卻由于心里沒底，不敢像她那樣沒有顧慮地用力摔。
明明是外殼像脆皮一樣的遙控器，卻電池都沒掉出來。
可見力道之輕。
摔完后他也怕，只不過做都做了，還是得硬著頭皮和她吵。
“為什么！晴晴，我知道你想要個女兒！可兒子也很好啊！我就是個兒子，你難道不喜歡我不愛我嗎？只因為孩子的性別就不理我，難道在你眼里孩子比我重要嗎？為什么啊！！”
劉意本來沒想說這么多，可越說越委屈，聲音也越喊越大。
唐晴懷疑鄰居馬上又要投訴了。只不過這次不是因為她。
細琢磨一下他的話不難想到，在劉意心中，直接動手的暴力還不如唐晴冷暴力他來得痛苦。
也就是說唐晴打他可以，但不能不理他、不愛他。
結了婚、懷了孕的男人，沒有愛是會死的。
劉意挺著脖子吵，唐晴并未生氣，只是冷笑了一聲回道：“你就是個兒子？是啊，要是將來我兒子背叛家里和另一個女人跑了，我不得讓鄰居朋友說二十年閑話。我臉還要不要了？”
要說唐晴可真不是個東西，劉意為了她與家里斷絕關系，她卻用這點來刺痛他的心。
不過誰讓他樂意。又怪不著她。
如今唐晴倒是比劉意更想他和家里和好。
劉意聽完怔愣兩秒，氣得臉漲得通紅，撫著胸口大口喘氣，像是哮喘犯了一樣。
可他沒有病，只是單純受了刺激。
劉意眼珠上布滿了紅血絲，哆嗦著嘴唇說：“你，你——”你太欺負人了！
“你這個，沒，沒——”沒良心的女人。
可他心跳快得幾乎要把其他器官撞碎，一句完整的話都講不出口。
話憋在胸口，只能通過淚水表達。
劉意像是淚失禁，眼淚啪嗒啪嗒地從臉上滑下來。
他長得太漂亮，孕期又養得白白嫩嫩，哭起來梨花帶雨。
可他哭錯地方了。
他已經被唐晴欺負了三年多，兩人吵過鬧過爭執過無數次，劉意雖然總是被哄好，但沒有一次是真正贏過的。
兩人的相處模式早已固定，突然改變幾乎不可能。
除非唐晴犯了什么天大的錯。
無法原諒的那種。
可唐晴心中自有打算，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是不可能出軌離婚的。
拿住劉意，錢花光了自會有冤大頭打十萬塊過來。
現在他可是自己的養老保險啊。
這買賣不虧。好在當初娶了劉意！
不過她今天這樣對待劉意，一呢，是心里的確煩悶，期待了好久的寶貝閨女變成了個帶把兒的男娃。
二呢，則是敲打敲打劉意，讓他別得意上天。
得給他點壓力，讓他知道知道，沒能為她們老唐家延續血脈是何等大錯！
如此一來他日后便會更盡心伺候她。
還能讓他從夫家摳出更多東西貼補妻主家。
尤其是自他懷孕以來，唐晴處處容忍退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
此時不發作更待何時？
但是今天游戲工會有活動要參加，沒空和他吵。
唐晴瞥了他一眼，轉身回了臥室開始打游戲。
沒過半小時，客廳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聽到了一道關門聲。
唐晴耳機掛在脖子上，并沒有戴。結果被聲音影響，直接送出人頭。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狠狠摔了下鼠標站起身來走到客廳。
空無一人。
小陽臺上還少了幾件他常穿的換洗衣服。
這是真鬧著回夫家了？別把她幽默死。
她就說得敲打，不然還得了！
沒人更好。反倒輕松。
唐晴趕緊回到屋子坐到椅子上把耳機戴好。
準備下一局。
寒時背負著她的期待成功拿下第一名。
他們工會的五人小隊獲得了最后的勝利。
群里都在慶祝。
女人們瘋狂艾特寒時，讓這位男神說兩句話。
寒時沒理會群里的消息，切到私聊界面與唐晴聊天。
寒時：“你剛才在干什么，怎么突然死了？有點不像你。”
不得不說，寒時是個標準的慕強批。他對唐晴的技術十分認可，并且覺得整個工會除了唐晴都是傻子。
唐晴嘆了口氣，敲鍵盤回：“家里有點事。不好意思，差點影響了隊伍成績。”
寒時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嗯。下次專注點就好。不要被家里的雜事影響。”
唐晴：“知道啦我的大神！今天全靠你了！她們怎么夸你我不管，我得給你點獎勵！說吧，想要什么！”
唐晴在寒時面前簡直快成了舔狗。
她也無奈，現在不得不討好他。看目前的發展，工會下一任會長肯定是他。
寒時朋友很少，若是現在就和他搞好關系，沒準到時候還能搞個副會長當當。
屆時不僅可以掛著地位不低的閑職，還能拿工資。
一舉多得！何樂不為！
而且嘛，唐晴也樂意與寒時說話。
她就喜歡他清清冷冷、倔強有原則、裝腔作勢，時刻端著帶著優越感的樣子。
有意思。
像極了年少時期，學校里那個她這窮姑娘永遠也攀不上的高冷富少學霸。
學霸叫李毓秀。是從大城市轉到她們鎮上借讀。舉手投足都和他們小地方的人不同。
世人總是會對從前沒有得到的東西抱有補償心理。
比如小時候家長不允許吃甜食，長大后瘋狂吃蛋糕冰激凌。
比如有的男孩家里管得嚴，不允許隨意交朋友、在外面過夜。長大后可能就會天天泡吧喝酒，亂搞女男關系。
當年唐晴呢，不僅沒追上李毓秀，反而還被侮辱了一頓。人家意思是看不上家境不好、學習差的。
唐晴為這事記了好久。最開始盯上劉意也是因為當初他身上有那股高冷味兒。
后來男神味兒散了，只剩一股窩囊怨夫味兒。
說起與李毓秀相熟，還是一出狗血的英雌救美。
那天唐晴沒去網吧，自己拎著書包吊兒郎當地往家走。
路過小胡同時，見到一群校外的女混混正堵著兩個穿著七中校服的人。
她們學校的？唐晴挑挑眉，停在了巷子口。
還有人敢在她的地盤欺負七中的人？
雌性動物總是有領地意識的。
并非唐晴多想替別人出頭，她只是不能讓別的女人在她的領地撒野罷了。
于是唐晴先是給自己的小妹們發去消息，讓她們快些過來支援。
接著揚聲喊了一嗓子：“住手！”
然后把書包單手甩到了左肩上，帥極了，完全裝到位了。
她先禮后兵。不過那群人并不吃這一套，直接上手。
唐晴也不是好惹的，她很少親自動手，但打起架來不要命，像只脫籠的瘋狼。
寡不敵眾，身上掛了點彩，好在姐妹們及時到來。
打走了那群校外的混混。
巷子里那兩個人，一個胖得流油，瑟縮著蜷縮在墻角，身上還有女人的尿液。
被侮辱得不輕。
不過衣服褲子都穿得好好的。
估計是那群女人看他是個肥豬坦克不感興趣，欺負一頓搶了錢就將其放在一邊。
也虧在這個胖子在，拖延了時間。
不然那群女人肯定要輪著把李毓秀玩了。
小巷子有些偏僻，沒什么路人，李毓秀死了都沒處說理。
唐晴就這樣在李毓秀還沒被強女干的時候碰巧救下了他。
自那之后兩人日日混在一起。
唐晴還帶他學會了抽煙喝酒逃課泡網吧。
有時帶他出去打架，那些小妹們也會管他叫上一句“姐夫”。
這也是唐晴為什么那般喜歡劉意。
帶壞好學生，是會上癮的。
這種快感別的戀愛給不了她。
后來呢……
李毓秀只讀了一年就回到大城市去了。
唐晴當時年少輕狂，愛得熱烈、奮不顧身。
她追上李毓秀，拉著他的手說：“留下來好嘛？就當是為了我。”
可李毓秀只是搖搖頭扒開了她的手，說：“我們本身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現在我要回家了。”
唐晴不敢置信地晃著頭，“那這些日子都算什么？耍我嗎？”
李毓秀淡著臉，“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從來沒有說過在一起這類的話。”
沒有說，就不算。
唐晴被打擊得頭腦發懵，想了半天，她又抱著最后的希望扯住他的袖子，眼神堅定，“那我跟你走！”
“我和你回h市。我們不分開。”
李毓秀沒有回答，就這樣靜靜看著她。
看了足足四五分鐘，才開口道：“你配不上我，抱歉。”
這句話落地，唐晴瞬間松了力氣，胳膊落回腿側。
第一次認真戀愛，轟轟烈烈，卻破碎不堪。
打那之后，唐晴徹底變了。
表面溫和儒雅從不欺負人。實際三天兩頭就換一個，玩過的男人數都數不過來。
這種情況到了大三和劉意談了之后才好一些。
認識她的朋友都說她海王上岸。
其實是唐晴玩夠了。
人吶，年輕時還是不要太過透支身體為好。
回想這段記憶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獎勵？都可以。”唐晴看著寒時回的消息內心一陣無語。
她最討厭男人說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就是什么都不行。就是要她猜要她想。
她這一天天應付劉意都沒完，還要揣測旁人的心思？
可為了副會長的職位，唐晴還是耐著脾氣說：“好，等下次線下見面帶給你。”
寒時發了個‘好’就下線了。
唐晴正想著要不要自己開一把玩會兒，就聽玄關傳來了開門聲。
這么快就后悔了？沒用的東西。
肚子‘咕嚕’一聲，她才想起來還沒吃飯。
于是起身拉開臥室門，十分自然地吩咐道：“去給我做飯。”
結果對上了一雙水盈盈的眸子。
是手上提著包裹，穿著薄外套，略顯狼狽的潘喜荷。
“你怎么回來了？今天不是休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