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錢越來越少，劉意不上班，唐晴也沒有減少自己的花銷，還像之前一樣。
在家窩了三四天，唐晴終于憋不住，應約和朋友出門釣魚了。
劉意坐著把手里的零錢數了一遍又一遍，沉默良久，拿出手機，給家人發了一條消息。
【爸爸，您在做什么？】
【您和媽媽最近忙嗎？】
劉意發完就把手機屏幕叩在桌面上，尷尬得手腳都不知怎么擺。
他假裝忙著，一會兒擦下桌子，一會掃下地。
余光卻一直瞟著手機。
當初離開家時，他不顧母父的勸阻，還說了狠話傷了爸爸的心。
他并非不愛家人，只是和唐晴在一起太幸福了。
從小到大從未有過那么刺激的感受。
她帶他去森林公園爬野山，在草地上弄他。
帶他去酒吧，兩人在廁所隔間里站著，她就托著他的兩條腿將他抱起來弄。
和他沒有計劃地出行，隨心所欲，遇到暴雨或是臺風都沒關系，她的心情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還會張開雙臂跑到外面淋雨。
唐晴說劉意就是過了二十年的書呆子生活，一輩子沒有出過母父為他打造的鋼鐵城堡。
這樣才是鮮活的一生。
劉意信了，全身心地選擇和她在一起。
他稍微想一想以前的生活，都幸福得直顫抖。
實在太愛她了。
殊不知這只是這唐晴搞男人的手段，流水線的。
他給出第一次的那個酒店情侶房，她至少帶了六個人去過。
因為性價比高。房間又干凈又大，還有些不收錢的一次性工具。
五星級酒店她也去過不少，但都是男人付房錢請吃飯求她睡。
劉意再三權衡，給爸爸發去了消息。
爸爸說話不大好聽，但是個嘴硬心軟的。
唐晴說的對，以后孩子生下來，奶粉錢都沒著落。他既然選擇了生，就要對小孩負責。
所以他必須得為孩子的將來打算。
果然，爸爸回了他的消息。
【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吧。】
劉意握著手機捂著鼻子不肯哭出聲。
拿紙巾擦了擦鼻子，回復說：【嗯嗯，爸爸您今天在家嗎？】
【今天嗎？也好，想吃什么我讓你陳叔做。】
陳叔是劉家的家政。在他家做了二十幾年，劉意算是被他照顧長大的。
所以陳叔十分了解劉意的喜好。
劉意：【都可以，我下午回去。】
【好，路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機，劉意回到房間躲在被子才敢放聲大哭。
不知道哭的是什么。
哭過之后，他掀開被子，起身去洗了個澡。
再出來，已看不到任何哭過的痕跡。
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
因為他相信，愛能抵御萬難。
他中午特地在家吃了幾塊裹腹的餅干，為的就是下午回家之后和爸爸一起吃飯不會吃太多。
否則的話，爸爸就會懷疑他在這里過得不好，從而埋怨唐晴。
他必須好好維護唐晴的面子。
挑了套干凈舒適的衣服，劉意花了重金選擇打車回去。
不能讓爸爸聞到公共交通上混雜的汗味兒。
一切比他想象中容易得多。
劉意站在別墅門口，心里復雜又酸楚。
這明明是他的家，卻硬生生三年沒有踏足。
還沒等按門鈴，陳叔就開門快步跑過來，紅光滿面，笑得褶子都被擠出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來了。”
陳叔拉住了他的胳膊就往院子里帶，“你都不知道你爸想你想成什么樣子。”
“別這么犟了，和你媽爸認認錯，他們肯定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他好？
劉意最不愛聽這句話。
什么都是為了他好，吃飯不能吃第二碗也是為了他好，邁步子不能超過多少厘米也是為了他好。
讓他上最討厭的音樂課，讓他接觸不喜歡的富家女兒都是為了他好。
真可笑。
他們什么時候尊重過他的想法。
只有唐晴才會帶他做他喜歡做的事。
劉意心中的愧疚消散了幾分，跟著陳叔進了別墅。
飯已經擺好了，是陳叔的拿手菜。
一個背影挺直坐姿優雅，發型簡單精致的男人背對著他，端坐在餐桌旁。
劉意有些扭捏，攆了攆手指，輕聲喊：“爸爸，我，回來了。”
說完，鼻尖竟有股酸意。
王馥清聽見兒子的聲音，先是肩膀一顫，嘆了口氣才轉過身來。
朝他微笑道：“過來吃飯吧，餓了沒？”
好似他離家這三年沒有發生過一般。
劉意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坐到了他對面。
父子連心，還未等劉意遮掩，王馥清就看出了他的尷尬。他沒有說什么，而是緩緩抬頭看了傭人小晚一眼，讓他給劉意切牛肉。
小晚很有眼力，連忙拿起刀叉在盤子里切了幾塊牛肉盛到劉意的碗里。
劉意已經三年沒有吃過這么好的菜了。
還好他來之前吃了幾塊緊實的餅干，一點都不餓。
父子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王馥郁問起唐晴。
“那個人現在在做什么工作？”
劉意聽到唐晴的名字，嘴角抿出一抹笑，“她做軟件開發的。”
程序員？王馥清點點頭，“那還算是挺穩定的。”
“當初我看她那個樣子，還以為是個不老實、心思多的。”
聽爸爸說唐晴的不好，劉意立馬便不高興了。
又想起幾年前一家人因為唐晴鬧得雞飛狗跳，火也跟著上來，“怎么又說她不老實不靠譜？我說過很多遍了，她很好，很好！對我也很好！為什么你們就是不相信她！”
他不喜歡聽別人貶低唐晴。
任何人都不行。
王馥郁也不想再引起爭執，就嘆口氣跳過了這個話題。
劉意又吃了幾口，覺得是時候談正事，就醞釀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提起：“爸爸，我懷孕了。”
王馥郁有些吃驚，但并沒有失禮，只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嗯，怎么樣，身體難受嗎？”
他的聲音很好聽，繼承藝術館之前，打理著一家音樂劇場，偶爾也會燈臺演出。
劉意搖搖頭，“還好，晴晴她一直很細心，沒讓我受什么罪。有時晚上要起來吐好幾次，都是她忙前忙后照顧我。”
他說得過于自然和真誠，讓人無法懷疑。
所以王馥郁只是猜到他經濟上吃了苦，沒有去想唐晴究竟如何對他。
他這兒子雖然犟，但沒過過苦日子。
要真是受不了，即便不回家，離開唐晴他也能過得不錯。
“那就好。她對你好我就放心了。”
王馥清家境很好，和劉意一樣，沒有受到過什么來自世界的惡意。
有錢有勢的人，身邊都是好人，聽到的都是好話。
他能想象到的人性的惡，也只是堵車時總是有雜牌車亂并道。
他認得劉意的這件衣服，是當時離開家時隨便拿走的。
再看看劉意閃躲的眼神，王馥郁心里也不大好受，主動開口，“既然有了孩子，就不能像之前那樣任性了。”
說完，他讓陳叔拿來了一張卡，看來是提前準好的。
“外公給寶寶的一點心意，拿著吧，別讓我擔心。受了委屈就回家，你媽媽那邊我會去說。”
劉意真的不想拿。
自小到大從未因為錢低過頭。
現在卻不得不沒骨氣地收下這張卡。
而且他也沒想到，這筆錢拿得如此輕易。
趁母親回家之前，劉意離開了別墅。
王馥清還讓陳叔拿了不少劉意小時候愛吃的東西。
任何一樣拿出去，都能抵他半個月的工資。
可劉意不覺得苦。
他反而感到輕松。
以后和晴晴吵架受了委屈，或許可以回娘家等她來接了。
就像電視里演得那樣。
她拿一束花來找他道歉，然后兩人重歸于好，比之前還要恩愛。
好幸福。
不行！還是算了！不能讓爸爸知道晴晴做得不好惹了自己生氣。
不然他們又要瞧不起晴晴。
晴晴的尊嚴就是他的，所以他不能這樣做。
但偶爾能回家看看爸爸還是不錯。
他是真的想家了。
只是母親那邊……
母親態度很強硬，完全接受不了唐晴。
他再怎么說也沒用。
唉，是個難題。
怎么母親風風雨雨這么多年，偏要對晴晴有這么大的偏見。
他都想問母親到底會不會看人。
劉意回到家，等唐晴釣魚回來，才和她一起查了卡里的余額。
十萬元整。
雖說不是一筆大錢，但至少幾個月衣食無憂了。
唐晴格外高興，捧著他的臉啃了好幾口。
親得他滿臉口水。
劉意也被吻得難耐地蹭，小聲地求著讓唐晴弄他。
可唐晴什么都不敢做，上一個孩子就這么沒的。
她也沒蠢到卵蟲上腦，重蹈覆轍。
但不能直接弄，也有別的辦法。
她讓劉意去衛生間好好洗了手、刷了牙。
把手指和嘴都清潔干凈，就帶著他回了臥室。
伺候她，讓她快樂，他同樣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