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縱橫交錯的高架如銀龍般盤旋地表, 又如流光般竄向后方。
承載著邊溪云一行人的汽車起起伏伏，游走于不同的高度之間。
車窗外。
伴隨著太空碼頭的遠去，深淺不一的綠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沙漠。
再往前開，新的綠色零星出現(xiàn), 間或有巖石環(huán)繞。
它們都是沙漠中的綠洲。
而云夢山莊, 正坐落于其中最大的一片綠洲之上。
身為在場六人中最為了解云夢山莊的存在, 謝成閣主動開口，擔任了“導游”一職。
他流暢說道：“等到云夢山莊正式建成之后, 二號重工會把沙漠填平, 改成更受歡迎的模樣。”
“據(jù)說，他們準備在小區(qū)的北面堆出一片人造丘陵，再挖一些諸如湖泊、瀑布、溪流、池塘之類的水生景觀。”
邊溪云趴在車窗上看風景。
她好奇問道：“沙漠不好嗎？我看這兒的風景也挺好的, 頗具異域風情。”
謝成閣道：“大部分買家都不喜歡沙漠, 他們更喜歡有山有水的地方。”
“二號重工做過類似的調(diào)查。”任紅插.入話題, “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沙漠''會讓居民們聯(lián)想到''干旱''''缺水''和''意外''。這些都不是什么好詞,不利于抬高房價。”
“我敢肯定, 云夢山莊不會缺水。”對于這件事情，邊溪云還是很篤定的。
“是啊, 但大多數(shù)人不這樣想。他們覺得蓄水池比自來水管更加安全，雖然蓄水池里的水同樣來自于自來水管。”
任紅從車載冰箱里取出一瓶汽水, 用力擰開瓶蓋。
她一口氣喝掉半瓶：“你別說,看了那么久的沙漠,我的嘴巴也開始干了。”
“不怪二號重工會下如此決定。”
“確實。”邊溪云表示理解。
她將身體探向前方：“謝成閣，我們還有多久才到？”
謝成閣又去問司機：“司機, 我們還有多久才到？”
司機爽快回答：“快了，再過五分鐘就好。”
“云夢山莊就在高架旁邊——瞧，我們就在前面下彎。”
伴隨著司機的說話聲，汽車打了個轉(zhuǎn)兒，朝著地面駛?cè)ァ?br />
不一會兒后，一片尚未建成的小區(qū)便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眼前。
大片大片的建筑仍是水泥般的灰色，還沒有砌上墻磚。
理應(yīng)清澈的人造湖泊也只是一塊凹陷的荒地，甚至連防水涂層都沒有上完。
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壯觀規(guī)模依舊讓邊溪云驚嘆出聲。
“這都得有個一百公里遠了吧？云夢山莊那么大的嗎？”
從宣傳廣告里的規(guī)模來判斷，她還以為：
云夢山莊最多只有百來萬平方公里，是一座平平無奇、略顯奢華的高檔小區(qū)。
誰能想到——它大得都能冒充一座小型城市了！
謝成閣倒不意外：“它本來就是以一座小型城市為標準設(shè)計而成的。”
“不過，假如是指''狹義''上的云夢山莊，那么就只剩下這一小片區(qū)域了。”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圈起了不足五十萬平方公里的區(qū)域：“就這一小片的名字叫''云夢山莊''。”
“其他地方都是配套商業(yè)、員工宿舍、倉庫工廠之類的東西。”
“雖然也能享受到優(yōu)渥的安保系統(tǒng)，但總比不過本體來得安全。”
邊溪云伸長脖子，使勁兒往外看。
謝成閣打開車門：“別看了，下車吧，我做了預約的。”
千里迢迢來參觀“建筑工地”這種事情，一聽就很離譜。
但既然是邊溪云的“愛好”，那大家自然得去滿足。
哪個天才沒點兒怪癖？
只是參觀“建筑工地”罷了，簡直再正常不過。
等到眾人全部下車，謝成閣遣散司機，朝著工地走去。
“邊溪云，蕭華章，任紅，鐘明……還有大G。很好，都到齊了。”
他清點了一遍人數(shù)，轉(zhuǎn)身走向后方。
此時的謝成閣和景區(qū)導游的區(qū)別，就只差那一面旗幟。
邊溪云忍不住笑出聲來：“謝成閣，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還能當一名不錯的導游？”
謝成閣坦然接受夸獎：“謝謝，畢竟我看了好久的導游視頻，還做了兩套卷子。”
“好了！大家跟上！不要亂走！”
“這里的安保系統(tǒng)還沒有部署完畢，要是走丟的話，說不定會碰到一些危險。”
仿佛是為了驗證謝成閣所言不虛。
兩架警戒用的無人機晃晃悠悠，從眾人頭頂飛過。
邊溪云瞇眼查看型號：“居然要比南四星中央?yún)^(qū)治安所的無人機再新上兩個版本。”
蕭華章也伸長脖子，望向無人機上的數(shù)字。
他嘖嘖稱奇：“這么新的版本，也只有遠航艦隊的無人機能更勝一籌了吧？”
“就連帝星中央?yún)^(qū)用的無人機都是這里的同款。”
謝成閣絲滑介紹：“''云夢山莊''的定位是''新一代安全社區(qū)的標桿產(chǎn)業(yè)''。”
“一旦獲得成功，二號重工就會在其他星球上原模原樣地復刻小區(qū)，打造行業(yè)品牌。”
“所以，身為新的標桿，云夢山莊使用的安保系統(tǒng)就是最好的量產(chǎn)型安保系統(tǒng)。”
“——可以批量復制，且是科技前沿。”
他邊走邊說。
邊溪云眼尖地發(fā)現(xiàn)：謝成閣正在把他們往一座高塔處帶。
她伸手指向前方：“這又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會在小區(qū)里建這個？”
謝成閣對答如流：“燈塔，這是一座高高豎起的燈塔。”
“它既可以為小區(qū)戶主的私人飛機指引方向，又蘊含著極佳的寓意，完美闡述了小區(qū)的定位——一座引領(lǐng)行業(yè)潮流的燈塔。”
邊溪云瞇起眼眸。
這玩意兒是不是“燈塔”，邊溪云不太清楚。
但這玩意兒能當“瞭望臺”用，邊溪云倒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她嘴角抽搐：“站在上面可以直接俯瞰整座城市，小區(qū)的設(shè)計者連''污染物攻城''的情況都考慮到了？”
謝成閣溫柔說道：“只有萬無一失的設(shè)計，才能保證戶主的安全。”
現(xiàn)在的他不像導游，像房產(chǎn)中介。
邊溪云嘆了口氣，踏上了第一級臺階。
爬了不知道多少層樓之后，云夢山莊的全景盡收眼底，一覽無余。
邊溪云粗粗掃過四周。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帶來不祥的征兆。
“這不是末世世界里的安全區(qū)嗎？”
邊溪云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原來，安全區(qū)的設(shè)計圖正來自于云夢山莊！”
好消息，她再一次確定了星際世界即將走向滅亡。
壞消息，她依舊沒能找出“阻止末世到來”的方法。
隱隱約約的低語聲于腦海中不斷回蕩，她似乎能聽見來自曙光安全區(qū)負責人的焦急提醒。
但“似乎”永遠只是“似乎”。
在真實發(fā)生的故事里：
曙光安全區(qū)的負責人終其一生，也沒能找出“阻止末世到來”的方法。
這項艱巨的任務(wù)，被他無恥地塞進了邊溪云的手中。
而邊溪云亦一籌莫展。
趴在欄桿上想了片刻，也沒能想出太多妙計，邊溪云決定順其自然，聽從內(nèi)心的想法。
比如……
“贏下星際聯(lián)賽”就要比“拯救世界”來得現(xiàn)實。
她扭頭問謝成閣：“云夢山莊什么時候才能建成？”
謝成閣有問必答：“等你打完星際聯(lián)賽之后，也就是明年的今天。”
這么快啊？
邊溪云不免有些失神。
身側(cè)，謝成閣的聲音懶散傳來，充滿了金錢的誘惑。
“你不是很想在這兒買房嗎？”他的嗓音該死的甜美，“要是你能贏下星際聯(lián)賽，我就說服這里的開發(fā)商送你一套。”
邊溪云倒吸一口冷氣，感到頭暈?zāi)垦＃骸澳阏J真的嗎？”
謝成閣輕快點頭：“那將是一個免費的頭條，他們沒可能拒絕。”
午后的太陽當空照下，將萬物鍍上金邊。
謝成閣的發(fā)絲閃閃發(fā)亮，泛起耀眼的光芒。
如今的他在邊溪云的眼中，不亞于是一座金子制成的雕像。
邊溪云勉強保持冷靜：“這事兒可不能開玩笑，我會當真的。”
謝成閣幽幽開口：“我沒開玩笑。”
“如果你能贏下星際聯(lián)賽的獎杯，那么我的履歷也會因你而閃閃發(fā)光。”
“像這種雙贏的事情你沒有必要拒絕。”
邊溪云的大腦飛速旋轉(zhuǎn)，幾乎發(fā)出蜂鳴。
她忽然冷靜下來：“這其中也包括了……住在這里的居民想要白嫖一名優(yōu)質(zhì)的保鏢？”
謝成閣不置可否：“既然你要住在這里，那你總不能看著這里出事。”
“……”邊溪云后退一步，心中警鈴大作。
她難以壓低自己的聲調(diào)：“這里不是很安全嗎？你為什么覺得這里不對？”
謝成閣聳聳肩膀，語氣坦然：“這不是''我覺得''，這是''你覺得''。”
“你剛才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說''這里一定會出事''一樣。”
他歪了一下腦袋，望向邊溪云的雙眼：“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覺得。”
“但多小心一些總不會有錯。”
“我也知道你的直覺很準，說不定這里真的有問題呢？”
邊溪云皺眉直視謝成閣。
謝成閣坦坦蕩蕩地站在那里，任由邊溪云的目光掃來掃去，掃走了每一處細節(jié)。
他好像沒有說謊。
這真的只是因為自己的眼神。
邊溪云挪開目光，不免有些挫敗。
她隨口變更話題：“看來你的直覺也很準，為什么不來機甲系就讀？”
謝成閣理直氣壯：“我要繼承家業(yè)，不能四處冒險。”
“……”
“？”
這句話的語氣過分自然，以至于蕭華章都瞪大了雙眼。
他忍不住嚷嚷起來：“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那么古板？”
謝成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負責而已，這和古板有什么關(guān)系？”
“難道說，''為了一己私欲，便拋下一大堆人不管''……”
“……就能叫''開放''了？”
第82章
“你……”
“算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過法，這事兒我管不著。”
“但我得說，遲早有一天, 你會發(fā)現(xiàn)你自己的私欲也很重要, 甚至要比你所謂的家業(yè)更加重要！”
蕭華章滿臉憤慨，迅速轉(zhuǎn)身。
他面朝塔外站定,將謝成閣從視網(wǎng)膜中驅(qū)逐。
謝成閣輕笑一聲, 沒有說話。
這聲輕笑滿是輕蔑, 就連旁觀的邊溪云都能從他的語調(diào)中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任紅自然也不例外。
她悄悄靠近邊溪云，聲音近乎為零：“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什么都不需要辦！
邊溪云挑了一下眉毛,朝著蕭華章處努了努自己的嘴唇。
一切竟在不言中。
短短幾秒過去,蕭華章便從之前的憤慨里掙脫出來。
此時的他正在興致勃勃地俯瞰下方，驚呼于云夢山莊中的每一處細節(jié)。
任紅循嘴望去，當場就被噎了一下。
“好大的心臟。”
“……我都還沒有緩過勁兒來呢！”
嘟噥間,她的視線順勢轉(zhuǎn)動,擦過謝成閣的身影。
謝成閣禮貌微笑。
任紅迅速轉(zhuǎn)身：“另一個的心臟就沒有那么大了。”
“我懷疑他想吃人！”
“是嗎？”邊溪云滿懷好奇,也將視線投向謝成閣處。
她失望垂眉：“這不是挺正常的嗎？我還以為會有什么好戲看呢！”
站在“燈塔”上吹了半個小時的風，邊溪云一行人走下樓梯,返回地面,又朝著“邊溪云故居”的方向走去。
自從意識到“云夢山莊的布局和曙光安全區(qū)一模一樣！”之后，邊溪云看哪兒哪兒眼熟,幾乎可以閉著眼睛走路。
她絲滑地拐了個彎，踏上一條小路。
“你要去哪里？……哦看啊！他們甚至還準備了一個超大的停機坪！”
“我都能想象到, 把飛船停在上面的時候會有多爽了！”
蕭華章沉浸在“發(fā)現(xiàn)新細節(jié)”的快樂之中, 一時之間, 有些難以自拔。
邊溪云略過他的驚呼，指向灌木叢后：“我想去那里看看。”
那里曾佇立著她的故居。
“那里是什么地方？”聽見又有新東西可看,蕭華章表現(xiàn)得比邊溪云還要激動。
他噌得竄出隊伍，沖向灌木叢后。
一分鐘后，蕭華章?lián)]手高喊：“這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大片空地！”
謝成閣耐心解釋：“在不久后的將來，這里會成為云夢山莊的核心區(qū)域。”
“二號重工的人還沒有找出足夠合適的設(shè)計，所以就先空在這里，等待時機成熟了。”
“原來如此！”蕭華章又往前走了幾步。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他探頭探腦，四處張望之時，一道黑影突然竄出，朝著蕭華章?lián)淙ァ?br />
“什么東西？！”蕭華章反應(yīng)極快。
他膝蓋一曲，就地翻滾，躲開了致命的一擊。
隨后一把舉起半空的水瓶，用力砸向黑影。
砰！
水瓶擦過黑影，砸到地上，濺起了一片沙塵。
蕭華章轉(zhuǎn)身就跑：“不是吧？這兒也有污染物？”
話音未落，一組無人機便散發(fā)著“嗡嗡”的噪聲，從遠處飛速駛來。
滋滋——
六道激光四處掃射，將黑影切成碎片。
輕微的焦糊味混合著污染物的臭味從黑影處緩緩飄來。
任紅捂住口鼻：“不是說這里很安全嗎？”
“確實很安全——立刻就解決了。”
邊溪云邊說邊跑，沖向地上的肉塊。
她從背包里翻出了一只污染計數(shù)器，當場開始檢測。
還好。
污染計數(shù)器沒有爆鳴，也沒有亮起紅點。
邊溪云松了一口氣：“空氣中的污染指數(shù)不算高，這或許只是一樁意外……”
“誰在那兒？”
她忽然拔刀，指向?qū)γ妗?br />
就在空地的另一頭，低矮灌木葉片晃動，狀態(tài)十分可疑。
邊溪云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伸手撥開灌木。
灌木叢中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留下。
她不甘心地望向泥土：“沒有腳印。”
身后，隊友們的腳步聲凌亂靠近，止于邊溪云的后方。
任紅稍稍有些氣喘：“邊溪云，怎么了？”
邊溪云松開手指，讓灌木叢恢復原樣。
她困惑搖頭：“我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蹲在這里，正于陰影中之中偷看著我們的行動。”
蕭華章捏了一把泥土：“沒有腳印。”
“是啊……難道是我看錯了嗎？”邊溪云把水果刀收回兜里，抬眸望向謝成閣，“這里有情報型機甲嗎？能不能借我用用？”
謝成閣苦笑搖頭：“這里只有安保隊的標配。”
“如果你想用的話，或許得去幾十公里開外的辦公樓借。”
“距離我們最近的辦公樓是二號重工的設(shè)計院，他們應(yīng)該會有情報型的機甲。”
“你要去嗎？”
他望向邊溪云。
邊溪云躊躇片刻，最終選擇放棄。
她鉆出灌木叢：“一來一回起碼也要一個小時，算了。”
那么長的時間，連瘸子都能順利逃走。
正想離開這里，任紅忽然說道：“等等，我的隨身星網(wǎng)安裝過簡易分析芯片。”
“雖然比不了正兒八經(jīng)的情報型機甲，但總好過肉眼觀察。”
“沒有用的，我已經(jīng)試過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大G打斷了任紅的提議。
TA平靜開口：“就在邊溪云沖向灌木叢的時候，我用芯片掃描了灌木叢里的一切。”
“沒有熱源，沒有形狀，也沒有弄亂樹葉。”
除非蹲在灌木叢里的東西是一只摸不著、看不見的鬼魂。
但這怎么可能呢？
邊溪云深深吸氣：“也許是我看錯了……”
不是什么讓人喜歡的答案，可證據(jù)就擺在眼前。
邊溪云又瞥了灌木叢幾眼，轉(zhuǎn)身朝著來處走去。
謝成閣安慰她道：“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二號重工，讓他們增加人手的。”
“或許是另一只污染物也說不定。”
“是嗎？”邊溪云不置可否。
她真的很少看錯。
也可以說，自從出生開始，她就未曾看錯過任何一項細節(jié)。
“不行，我肯定不會有錯！”
“那里一定有什么東西！”
邊溪云越想越不爽。
她猛得剎車，重新走了回去：“我要再檢查一次！”
“邊溪云？”謝成閣難以置信。
他發(fā)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認命似地嘀咕了一聲。
凌亂的腳步聲再次匯合，停在灌木叢的前方。
這一回，邊溪云更加仔細，親手搓過了每一寸泥土。
“如果有東西來過，那么它一定會留下線索。”
“再者，就算它沒有留下線索，那只污染物也該留下線索。”
“綜上，這里太過干凈，肯定很有問題！”
她揮手招呼蕭華章：“蕭華章，我記得你的《荒野追蹤》分數(shù)很高，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找找？”
“我嗎？當然！”蕭華章欣然同意。
“啊這……”
在謝成閣張口結(jié)舌的表情里，邊溪云和蕭華章各自趴到地上，展開了新一輪的地毯式搜尋。
任紅低聲安慰謝成閣：“這不會影響什么的，對吧？”
“你不必太過在意。”
“啊……是吧。”謝成閣無力扶額，走到一旁坐下。
空中的太陽漸漸西沉。
一無所獲的蕭華章一屁股坐在泥地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的脖頸。
他看向邊溪云，說話聲有氣無力：“邊溪云，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邊溪云伸手搓過枝干：“只有一些不算線索的線索……”
“什么線索？”蕭華章瞬間打起精神。
邊溪云手指交錯，輕輕磨蹭指腹。
她如夢囈一樣說道：“枝干的樣子不太對，它少掉了一些樹皮。”
蕭華章瞪大雙眼：“為什么我沒有發(fā)現(xiàn)？我明明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連地上的泥土也沒有放過！”
邊溪云伸手去摸泥土：“說到''泥土''……這里的泥土也和看上去不太一樣。”
她閉上雙眼：“事實上，這片區(qū)域的觸感和外觀都有著細微的不同。”
“幫我看著點身后，我好像要找到目標了。”
“呃……好！”蕭華章一溜煙地爬起，但很快就露出了十分驚恐的聲調(diào)。
“邊溪云……你……你也不見了！”
他吞咽口水，仿佛吞下了一整個宇宙。
第83章
邊溪云當然沒有消失不見。
她還好端端地站在灌木叢們中, 與枝葉們擠擠挨挨。
清晰的磕碰感從大腿處傳來。
邊溪云放眼下望，卻只能看見一片風平浪靜的灌木。
她伸手拂過“灌木”，一小股空氣的涼意從指縫間竄出,隨即又化為了微弱的刺痛和撓癢——
顯然, 她的感官有些遲緩，總是會慢上一拍。
“奇怪。”
邊溪云返回蕭華章的身側(cè)。
蕭華章還在四處找她。
他茫然地轉(zhuǎn)了一圈, 然后便瞧見了“于不知名處順利回歸”的邊溪云。
他半是驚喜,半是困惑地問道：“你去哪兒了？為什么我沒有看見你？”
邊溪云指指十米開外的灌木：“那里被人布置了一片幻象, 看上去是真理學社的手筆。”
說這話時，她的眼珠子無聲轉(zhuǎn)動, 望向大G。
大G攏了一下兜帽,走向那片區(qū)域：“是嗎？我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他步入幻象之中，從眾人的眼前消失。
蕭華章張大嘴巴：“還真的不見了！”
他興沖沖地前進一步，忽而感覺不對。
蕭華章壓低聲音：“等等……為什么這里會有幻象？這也是安保的一環(huán)？”
謝成閣微微蹙眉：“云夢山莊的安保系統(tǒng)中確實存在''幻象'', 但它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你們先等等, 我打個電話問問。”
他取出隨身星網(wǎng),撥通了一個號碼。
竊竊低語聲從謝成閣處傳來。
邊溪云收回目光，望向虛虛實實的大G。
TA正在幻象處不斷走動, 收集散溢的信號。
“我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大G的聲音有些尷尬, “我消失了嗎？”
余下四人齊齊點頭，露出憐憫的目光。
大G走出幻象, 輕咳一聲：“好吧，不得不承認, 布置這片幻象的黑客要比我更加厲害……”
“或許我們不小心撞破了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最好還是快些離開, 把這里交給治安所為妙。”
“大G說得沒錯，我們最好別在這里久留。”謝成閣打完電話, 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槍。
他把手.槍遞給邊溪云：“走吧，快走。安保隊馬上就到！”
“不管它是誰布置的，這都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
謝成閣的語氣略顯焦急。
這其實非常容易理解：
誰讓這片區(qū)域過于偏僻，距離主干道很遠，幾乎不會有人來這兒呢？
萬一出事了，那可謂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而且大家都沒帶機甲和武器。
邊溪云接過手.槍，示意眾人先走。
她將槍口對準灌木：“我來斷后。”
眾人沒有猶豫。
踏踏踏踏的腳步聲快速響起，朝著遠處離開。
邊溪云瞄準灌木，風平浪靜。
一直等到眾人的身影快要從這片區(qū)域里消失，她才匆匆轉(zhuǎn)身，朝著眾人離開處跑去。
“呼……這真是太離譜了！”
重新回到鬧鬧哄哄的工地上，任紅雙手撐膝，喘出幾口粗氣。
“到底有誰會來襲擊一片工地？污染物嗎？還是二號重工的對手？”
她直起身子，聲音中滿是困惑：“據(jù)我所知，二號重工沒什么對手。”
“在建筑業(yè)里，它就是頭號老大，誰會想不開來得罪它呢？”
斷層第一的力量，就是如此恐怖。
邊溪云把手.槍還給謝成閣：“誰知道呢？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謝謝你的手.槍，怎么樣？安保隊的人怎么說？”
謝成閣皺眉搖頭：“最新的消息是有人把一個全息投影機器落在灌木叢那邊了，但就以……大G的水平來看。”
“如果真是這樣，TA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是嗎？”邊溪云看向大G。
大G輕輕點頭。
邊溪云嘆了口氣：“唉，真是麻煩，你覺得這件事情會和我們有關(guān)嗎？”
謝成閣微微搖頭：“誰會來對付我們？”
“再說了，真的想襲擊我們的話，他早就可以動手了。”
“我們等了那么久才發(fā)現(xiàn)它是一片幻象，時間充裕得足夠被干掉好幾個回合。”
話糙理不糙。
邊溪云甩了甩腦袋，將此事拋向腦后。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邊溪云一行人坐上擺渡小車，繞著云夢山莊轉(zhuǎn)了幾圈。
各處的布局盡收眼底，它無愧于“燈塔”之名。
當晚，邊溪云一行人于云夢山莊外的酒店里入住。
他們霸占了頂層的總統(tǒng)套房，順利住在了一起。
任紅展開投影地圖，手指滑來滑去。
她如吟唱般說道：“雖然今天下午的情況有些驚險，但其實還挺刺激的。”
“我們明天去哪里玩？”
謝成閣斯文開口：“落日海灘。”
“走高速只要三個小時，我們可以在那里住上一周，好好休息一下。”
“不過。”他語氣一頓，“在這個時間節(jié)點上，落日海灘的游人很少……”
“也算是一把雙刃劍了。”
邊溪云趴在沙發(fā)上吸果汁： “你在擔心我們又會碰到意外？”
謝成閣慎重點頭：“防人之心不可無。”
“再過一個月，你們就要去環(huán)帝星小行星帶參加星際聯(lián)賽了，誰知道你們的對手們會做些什么？”
他打開一份新聞報道。
邊溪云等人所使用的機甲大頭正在網(wǎng)頁上微笑旋轉(zhuǎn)，三百六十度地呈現(xiàn)自己的風采。
邊溪云湊近細瞧：“我應(yīng)該夸他們至少還會給我們留點兒隱私嗎？”
她伸手下滑：“……我收回之前的評價。”
就在“機甲大頭”的下方，邊溪云一行人的團隊合照亦被公布其中。
“還好大家都有份，要不然就太尷尬了。”她不斷下滑，對各個團隊的合照評頭論足，“這個團隊的照片好精致啊，是故意擺的姿勢嗎？”
她點擊鏈接：“果然很受歡迎。”
“大家都喜歡美人。”
兩年一度的星際聯(lián)賽也算是星際時代的一項熱議話題。
邊溪云看了一會兒，甚至還能瞧見有網(wǎng)友詳細對比過往十屆的冠軍團隊，并因為“把他們放在一起，最后誰能獲勝？”這個賽博斗蛐蛐話題而掐得風起云涌……
一秒之內(nèi)，便能涌現(xiàn)十個熱門回復。
“就像是明星一樣，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再大的明星也不會有冠軍團隊的待遇。
更不用說是冠軍團隊的隊長了。
邊溪云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宿，終于忍不住親自下場，和網(wǎng)友們展開了一場賽博斗蛐蛐的大戲。
“這真是太好玩了，我還想再來一場！”
直到睡覺時分，邊溪云依舊心潮澎湃，幻想著誰勝誰負。
任紅無力吐槽：“你就是機甲師，還是熱門奪冠選手！”
邊溪云十指紛飛：“你不懂，在星網(wǎng)上辯駁的快樂和實戰(zhàn)完全不同。”
“它有一種獨特的魅力，簡直叫人沉醉其中！”
成功在入睡前和網(wǎng)友們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并取得了無數(shù)的勝利，邊溪云心滿意足。
就連深陷夢境之時，也在不停地打架。
“真是一個武德充沛的夜晚。”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起來，對著鏡子刷牙。
刷著刷著，邊溪云鬼使神差地點開對話框，瞅了一眼紀百連的坐標。
大腦瞬間清醒。
她迅速打字。
【邊溪云】：你還在想著見面的事情嗎？
【紀百連】：真的？你愿意了？
【紀百連】：我也知道那是一個非常冒昧的請求，但我真的很想馬上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
【邊溪云】：如果我說不愿意的話，你會放棄這個想法嗎？
【紀百連】：當然，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邊溪云】：那么就不要再來跟蹤我們了，這不是什么禮貌的行為。
【紀百連】：……噢，這真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
【紀百連】：你是在哪里碰到我了嗎？
【邊溪云】：猜猜看呢？
邊溪云又發(fā)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包，關(guān)掉了隨身星網(wǎng)。
“棒極了，我就知道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的意外。”
她召集隊友，將此事告知眾人。
任紅臉色一黑：“那我們還怎么度假？我們根本發(fā)現(xiàn)不……”
她比劃嘴型：“……了他的監(jiān)視。”
“我們也不可能穿著機甲到處跑，那還不如回學院訓練呢！”
蕭華章煩躁撓頭：“要回去嗎？我們可以等到打完星際聯(lián)賽之后，再重新回來度假。”
“反正也就兩年，很快就能過去。”
眾人望向邊溪云的身影。
邊溪云斟酌片刻，果斷搖頭：“不，我們不能回去。”
“南四星機甲學院不是什么保密場所，它甚至還不如近衛(wèi)三號來得安全。”
“我們繼續(xù)去落日海灘……然后。”
她眨眨雙眼。
眾人了然點頭。
蕭華章躍躍欲試：“有些冒險，不過值得一試。”
他用肩膀頂了一下鐘明：“怎么樣？能行嗎？”
鐘明臉色微紅：“如果不放智能系統(tǒng)，那就只能靠你們手動操作了。”
“任紅租賃的飛船上自帶不少裝備，這方面倒不是什么特別困難的事情。”
任紅長長嘆氣：“行吧，再去排一個小時長隊。”
“我會乘坐碼頭大巴過去的，這樣就沒辦法對我下手了。”
她負氣抱胸：“鐘明，我們走，這一回可別想讓我一個人排隊。”
“大G也一起去。”邊溪云看向大G，“別留在我們這邊。”
大G也知道自己實力不行，遂認真點頭：“行。”
謝成閣左右為難：“我呢？我覺得我應(yīng)該跟著任紅她們走……”
“但也不應(yīng)該離開你們兩個。”
邊溪云猶豫片刻：“跟著我們的話會有些危險。”
“這不是一項特別安全的團建活動。”
謝成閣聳聳肩膀，披上自己的外套：“往好處想，至少我是一名平民。”
“還是一名相當有錢的平民。”
“打傷謝成閣”絕對不是什么好選擇，盡管他柔弱得只需要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戳倒。
“我愿稱你為''玻璃大炮''。”邊溪云錘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如果他敢蹭你一下，你馬上就會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噩夢來襲''。”
感謝任紅的科普。
現(xiàn)在就連邊溪云都知道“謝氏財團的手上拿著一小筆來自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的股份”。
真不愧是星際世界。
文明社會就是安全。
邊溪云突發(fā)奇想：“我們能不能讓你去碰瓷他，給他一個教訓？”
謝成閣臉色一黑，柔和的笑容難以維持：“我恐怕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而且，我也不會贊同此事。”
“……邊溪云，不要讓矛盾升級。”
邊溪云失望嘆息：“那就只能靠我們了。”
她拍拍手，從沙發(fā)上起身：“陽光，沙灘，海浪。”
“以及一場痛快淋漓的復仇。”
……
失去機甲的黑客就什么也不是。
畢竟他們只能控制信號，卻無法控制人體。
當邊溪云用“蕭華章”這個誘餌釣出一小片信號波動之后，她便赤手空拳地貓腰摸了過去，給不對勁的地方狠狠地來了一下。
沒有聽見驚呼，但周圍的景物都在搖晃。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十分簡單了。
飛船空投武器，兩人輪番圍毆，最后悄然脫身。
“希望他可以明白''賽場之外，沒有規(guī)則''這個道理。”大G看著監(jiān)控錄像，語氣頗為憐憫，“一名黑客確實不應(yīng)該和其他機甲師近身肉搏。”
“''遠程作戰(zhàn)''才是我們的奮斗目標。”
“他會不會報復我們？他肯定知道我們是誰。”鐘明一邊把武器裝回原位，一邊擔心詢問。
他躊躇不定：“……他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心胸開闊的人。”
“嗐，搞得好像是我們先動手的一樣。”
任紅大力拍打鐘明肩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再說了，我們不也有人幫忙？”
謝成閣正在虔誠地品嘗牛奶。
他感受到了任紅的目光。
“我只會維護正義，并不會偏向任何一方。”謝成閣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不過學生之間的矛盾應(yīng)該被局限在學生之間解決，至少不應(yīng)該有大人插手。”
幾乎約等于免死金牌。
邊溪云欣喜說道：“謝成閣，我終于發(fā)現(xiàn)有你當輔導員的妙處了。”
“我還以為你在吃點心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呢！”謝成閣喝掉牛奶，把杯子塞進機器。
他戳了一下按鈕：“紀百連應(yīng)該不會再來搗亂了。”
“倒是你，你是怎么找出幻象的？”他好奇問道，“我問過蕭華章，他說他什么也看不出來，全靠你指哪打哪。”
好問題。
邊溪云沒有藏私，誠實作答：“還記得我們昨天看見的幻象嗎？”
“或許是裝備問題，那片幻象并不算特別穩(wěn)定，總是會和實際變化產(chǎn)生零點幾秒的延遲。”
“我都已經(jīng)知道他會在哪里出現(xiàn)了，那么仔細觀察一會兒周圍的環(huán)境并不算是什么難事。”
“何況他也沒想對我們干什么——他只是躲在草叢里偷窺而已。”
說到這里，邊溪云的嘴角抽搐數(shù)下，終于沒能忍住。
她情難自禁地感慨道：“怎么會有那么離譜的人呢？”
“躲在遠處，偷窺自己一行人的行動”并不會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她們是來度假的，又不是來打架的，自然不會輕易動手，給對方來上一場表演賽。
謝成閣提醒邊溪云：“你們最后還是動手了。”
邊溪云虛弱扶額：“穿不穿機甲差別很大。”
“再說了，我們那哪兒是動手啊，我們那明明就是敲了一次悶棍。”
“比賽的時候可不會有敲悶棍的機會。”
“大家都知道''看見對手就意味著即將開戰(zhàn)''，誰會選擇''蹲在旁邊一聲不吭，假裝自己是一團空氣''啊。”
“不過嘛……這次的碰面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邊溪云臉色凝重，“他的技術(shù)確實難搞，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解決。”
比賽時可不會有那么多時間供她慢慢觀察。
要是能在短時間內(nèi)破除他的幻象就好了。
邊溪云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十分困難，簡直難以做到。
她哀嚎一聲，倒向沙發(fā)：“比賽的時候還有''機甲系統(tǒng)''這個DEBUFF在！可惡啊！怎么會有那么難纏的對手？”
越想越頭疼。
“要不直接開大，擊飛在場的所有人？”
“不行，能源不夠，而且萬一沒擊中的話，之后就很難處理了。”
星際聯(lián)賽是一個“比賽”，而非無規(guī)則的決斗。
邊溪云于腦內(nèi)劃掉諸多方案，手指在空氣中比比劃劃。
“在想什么？”任紅好奇湊近，“你已經(jīng)有三個小時沒有說話了。”
“給，來塊曲奇吧。”
邊溪云回過神來：“我在想……怎么對付紀百連。”
她挑了塊巧克力味的曲奇，塞進嘴里：“我什至想一上場就脫機甲了，總覺得穿著機甲打更加礙手礙腳。”
“比賽的規(guī)則是''穿著機甲作戰(zhàn)''。 ”任紅把手中的盤子擺到茶幾上，“但是我認為，我們也不需要特別關(guān)注他的問題。”
“你瞧，要是他真的那么難纏，那我們就只會在競爭冠軍獎杯的時候碰到他的團隊。”
“這已經(jīng)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也是。
自己的目標是拿到一個較好的名次，而非奪得第一。
誠然第一更佳，但沒有第一也不會有什么特別的影響。
邊溪云瞬間放松：“謝謝，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可以拿到第一。”
“第一的獎金是最高的，那可是很大一筆錢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這一點邊溪云深有體會。
星際世界太過文明，因此在“賺快錢”這件事情上，就顯得沒有那么容易了。
“星際聯(lián)賽”可以說是她一生中最適合賺錢的一次比賽。
等到打完“星際聯(lián)賽”，脫離學生身份之后，即便是加入遠航艦隊，也無法在短期內(nèi)賺到那么多的獎金。
“沒錢就什么都沒有。”
“這里的地位也和金錢掛鉤。”
邊溪云啃掉半盤曲奇，轉(zhuǎn)而心花怒放：“真好吃啊，這是在哪兒買的？”
“快點來個地址，我也想買上一盒。”
……
在近衛(wèi)三號上的度假草草結(jié)束。
由于時間有多，邊溪云和她的隊友們又跑去近衛(wèi)二號和帝星參觀了一圈，親眼目睹了傳說中的“帝星風貌”。
高聳入云的建筑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常見。
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極具藝術(shù)氣息的辦事處和公司大樓。
“這里的氛圍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樣。”邊溪云邊轉(zhuǎn)邊說，“太嚴肅了，走在路上都忍不住加快腳步，就好像是我正忙著加班一樣。”
班味兒太重，不適合居住。
“難怪大家都喜歡近衛(wèi)三號。”
近衛(wèi)三號的氛圍更加舒緩，帶著一股不緊不慢的生活氣息。
再加上那里還有“云夢山莊”這么一個布局極其熟悉的地方，邊溪云一下子對它好感大增，將它排到了“邊溪云最愛星球前三甲”中。
第一名必須是荒星0042號。
它偏僻，它危險，但是它是她這輩子的老家。
邊溪云自覺自己非常戀舊，盡管她并不打算在上面久居。
度假完后，緊接著就要“回家”。
帝星和環(huán)帝星小行星帶附近太過安逸，邊溪云幾乎要忘記在星際世界中，還有“污染物”這么一個極為糟糕的存在。
這份記憶于“重返荒星0042號”時順利復蘇。
邊溪云花了足足一周的時間到處剿滅污染物，讓鋼管鎮(zhèn)附近的污染指數(shù)重新跌回安全線內(nèi)，還掏出自己的小金庫，升級了垃圾回收場附近的安保系統(tǒng)。
“這兒的污染指數(shù)增幅變快了，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邊溪云一邊看著她的爺爺奶奶安裝安保系統(tǒng)，一邊舉著污染計數(shù)器，到處跑來跑去。
邊奶奶笑呵呵道：“前幾天剛刮完一陣迷你的污染之風，也算是這里的常態(tài)了。”
“云云上學累不累？一回家就來幫忙干活，也不知道多休息一會兒。”
邊爺爺也道：“周圍的污染物就隨它們?nèi)グ桑覀儠M織人手處理的。”
“你不在這兒的時候，我們不也過得很好？”
邊溪云不敢茍同：“積累多了，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我已經(jīng)覺得現(xiàn)在的增幅太快了，并不是特別正常。”
她轉(zhuǎn)了一圈，返回垃圾回收場中。
邊奶奶和邊爺爺已經(jīng)裝完了新的安保系統(tǒng)，此時正在客廳里休息。
邊溪云把污染計數(shù)器放回柜子里，轉(zhuǎn)身倒了杯水喝。
她嚴肅開口：“我認真的，要是這里的污染指數(shù)繼續(xù)上升，你們最好還是搬離此地，換個地方居住。”
“我們打初賽的時候，也碰到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污染之風。”
“很難說這到底是因為什么。”
“但我覺得這和大環(huán)境的變化有關(guān)。”
愈來愈危險的星際世界讓她嗅到了一絲“末世世界”的氣息。
災(zāi)難尚遠，但它正在趕來。
第84章
最終,邊爺爺和邊奶奶拗不過邊溪云的執(zhí)著，勉強同意搬走。
但不能算是“徹底搬走”。
他們的計劃是在南四星上生活，在鐵皮鎮(zhèn)上工作, 從而達到“兩全其美, 同時滿足雙方”的效果。
對于這個結(jié)果，邊溪云并不滿意。
她更希望邊爺爺和邊奶奶能夠徹底搬走, 從危險的荒星上離開。
不要再回來了。
這里真的很不安全。
他們是她僅有的家人, 而她不想再次失去家人。
各種各樣的、令人無法拒絕的理由在邊溪云的舌尖滾來滾去, 只要上下牙齒輕輕一碰，就能如炮彈般飛出。
可是, 當邊溪云還想再勸之時, 兩對衰老的眼眸綴滿了晶瑩淚水，泛起了祈求的光芒。
那道光芒是如此絕望，如此堅決, 仿佛是在固守人生中的最后一道防線。
他們挺直了腰背, 抿緊了嘴唇……
這種姿態(tài)讓邊溪云感到陌生,也讓邊溪云想起了在末世世界中的“背水一戰(zhàn)”。
邊爺爺和邊奶奶站在簡陋的客廳之中，就好像是戰(zhàn)士站在城墻之上。
他們或許不如對手強大, 但也絕不會退讓分毫。
剎那間,已經(jīng)滾到舌尖的話語微微搖晃，又朝著喉間墜去。
邊溪云舉白旗投降：“好吧, 我可以理解你們對鐵皮鎮(zhèn)的留戀，這畢竟是你們親手建造起來的家園。”
她站起身來：“我們都給彼此一點時間……奶奶, 爺爺, 你們知道的, 我不愿意失去你們。”
“你們是我唯二的家人。”
邊溪云晃了晃腦袋，轉(zhuǎn)身走向臥室。
身后, 邊奶奶的聲音急促傳來。
“云云，等一下，你誤會了。”
“我們無法離開這里，是因為這里是我們的家，也是我們的墳?zāi)埂！?br />
“我們注定要死在這里，這是為了我們的隊友。”
“……你們的隊友？”邊溪云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
邊奶奶語氣悵然：“我和你的爺爺曾經(jīng)在一艘飛船上工作。直到今天，那艘飛船都十分有名。”
“既然你已經(jīng)成為了一名優(yōu)秀的機甲師，那你也應(yīng)該聽說過它的存在。”
哀傷的語氣如同一支小調(diào)，潺潺道明一切。
邊溪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出名的飛船，就連我也聽說過它……”
“……我只聽說過一艘艦隊！”
邊奶奶輕輕點了一下頭。
而邊溪云甚至還沒來得及說出它的名字！
邊溪云睜大雙眼：“難道是''遠航艦隊''？”
“是它，不過這是后來才有的名字了。”邊奶奶不安地攥了一下雙手。
邊爺爺靠近過去，將邊奶奶的雙手攏進掌心。
他緩慢而堅定地握了握它們，無聲地給予支持。
邊奶奶重新鼓起勇氣：“我們是遠航艦隊的第一批船員。”
“我是安保部門的副隊長，你爺爺是維修部門的高級工程師。”
“當然，船上的船員不止我們兩個……”
她的雙眼有些失焦，直勾勾地望向前方。
邊溪云很熟悉這種表情。
這說明那些人全都已經(jīng)死了。
這不是一個美好的童話，它沒有幸福的結(jié)局。
果然，幾分鐘后，邊奶奶緩緩說道：“可惜，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
干枯的皺紋微微上揚，密密地擠到一處。
此時的邊奶奶要比邊溪云見過的任何時候都要蒼老，都要疲憊不堪。
她拍了拍邊爺爺?shù)氖直常骸澳銇碚f吧，我說不下去了。”
她垂下頭顱，像尸體一般沉默。
邊爺爺嘆了口氣：“就在我和你奶奶剛剛結(jié)完婚，準備度蜜月的時候，我們的飛船接到了一個新的遠航任務(wù)。”
“就是這個任務(wù)讓他們一去不復返，消失在了星空之中。”
“大家都說他們已經(jīng)死了，但沒有人找到他們的飛船，也沒有人找到他們的尸體。”
“他們就好像是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一樣。”
“如果我們沒有去度蜜月就好了，這樣我們的團隊就不會缺少兩名成員，還是兩名至關(guān)重要的成員！”邊奶奶聲音嘶啞，“但船長說不會有事的，這只是一項簡單的任務(wù)……”
她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銀絲于空氣中晃動。
邊爺爺將她摟入懷中，哽咽低語：“當船長接到任務(wù)的時候，我和你奶奶本來是想放棄休假，等到任務(wù)完成之后，再重新度蜜月的。”
“但是我們的船長說……''遠航任務(wù)無窮無盡，可你們的蜜月卻只有一次。如果這次不去，哪怕之后再重新補上，也不會是那個滋味了。''”
“她哈哈大笑，告訴我們''人手十分充裕''。”
“''我們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遠航任務(wù)了，你們放心去吧。''”
“''這條航線也不是什么陌生的面孔，我閉著眼睛都能往返十個來回！''”
“直到今天，我都還記得她說話時的聲音和腔調(diào)。”邊奶奶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她騙了我們，他們沒有回來。”
客廳中的空氣變得濃稠起來。
邊溪云小心翼翼地問道：“是碰到了污染之風嗎？”
邊奶奶搖了搖頭：“我們那時候沒有''污染之風''。”
“他們留下的最后一條通話記錄也十分正常，并沒有碰到危險或是意外。”
“他們告訴我們，他們已經(jīng)出發(fā)了半個月了，再過一到三天，就能抵達本次任務(wù)的終點……”
“這真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任務(wù)，但是……”
后面的話不用邊奶奶說，邊溪云也能猜到。
“他們失蹤了？”她問邊奶奶。
邊奶奶伸手擦去眼淚：“這是他們留下的最后一條通話記錄。”
“第二天，我們的船長沒能準時出現(xiàn)，帝星聯(lián)盟向飛船發(fā)送信號，卻也無人回應(yīng)。”
“我們馬上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立刻返回帝星。”
她吸了吸鼻子：“我們努力過了，最后只找到了飛船行駛時，殘存在星空之中的信號。”
“信號顯示，他們確實抵達了目的地，然后順利返航，朝著帝星飛去。”
邊奶奶抬了一下右手。
她面容痛苦，似乎是并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件事情。
在唇瓣反復張合數(shù)次之后，邊奶奶沙啞開口：“這件事情本不應(yīng)該告訴你的，這是聯(lián)盟的機密。”
她和邊爺爺對視一眼，破釜沉舟道：“不過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你肯定會保密的，對嗎？”
邊溪云毫不猶豫地開口：“當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邊奶奶深呼吸了一回，給自己鼓勁。
她眼神冰冷，一改此前的脆弱：“在救援任務(wù)中，我們并沒有找到飛船和尸體。”
“但是，你爺爺卻發(fā)現(xiàn)，他們的信號雖然斷斷續(xù)續(xù)，卻可以清晰地辨明方向。”
“他們朝著星球0042號來了。”
“這里就是信號消失的地方！”
“為了找到我們的隊友，我們說服帝星聯(lián)盟再次發(fā)動救援。”
“帝星聯(lián)盟同意了，然而，在那一次救援之中，我們依舊沒能找到飛船。”
“三個月后，帝星聯(lián)盟宣布他們不可能再有生還的幾率，要求我們作為船長和副船長，帶領(lǐng)下一批船員，繼續(xù)執(zhí)行任務(wù)。”
“我們拒絕了他們。”
“我們選擇重返星球0042號，回歸最初的團隊。”
“我們知道他們的飛船和尸體就在這顆星球附近，只要我們愿意等下去，就一定可以等到。”
“所以，這就是你們修建鐵皮鎮(zhèn)和垃圾回收場的原因？”邊溪云斟酌用詞，“你們希望你們終有一天能夠打撈到隊友們的尸體，讓他們魂歸故里？”
邊奶奶輕聲說道：“他們是帝星聯(lián)盟的英雄。”
“他們有權(quán)返回家鄉(xiāng)。”
“……而不是在冰冷的星空中不斷墜落。”
“……”
邊溪云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找了把椅子坐下，伸手撐住額頭。
現(xiàn)在，她開始感到棘手了。
他們想要留下的原因非常充分，直叫人無法反駁。
“好吧。”邊溪云沉痛開口，“你們還是不要隨便搬家了。”
“''在這片區(qū)域中不斷往返''，還沒有''常住這里''來得安全。”
“等到畢業(yè)之后，我會想辦法幫你們找人的。”
“前提是……你們要找的人還在附近，沒有飄得太遠……”
這真是一個過分艱巨的任務(wù)。
不過蕭華章肯定會感興趣……
邊溪云蹙著眉頭想了片刻，隨后開口說道：“假如這顆星球上的污染指數(shù)開始變高，那么我希望你們可以立刻通知我，并駕駛飛船逃走。”
邊奶奶爽快答應(yīng)：“當然，我們還是很珍惜生命的……”
她溫柔地看向邊溪云：“畢竟我們有了你。”
“我們已經(jīng)品嘗過親人離開的痛苦了，所以不希望你也品嘗到相同的滋味。”
邊奶奶的目光中縫滿了她的愛意。
邊溪云能夠感受到這份愛意，以及這份愛意所帶來的溫暖。
如春雨消融寒冰。
……
為了讓邊爺爺和邊奶奶住得更加安全。
在之后的半個月里，邊溪云掃蕩了鋼管鎮(zhèn)附近的所有污染物，并將整個星球全都掃描了一遍。
但凡是會動的，邊奶奶打不過的，統(tǒng)統(tǒng)都被其消滅。
連綿不絕的戰(zhàn)斗讓邊溪云想起來了舊日的時光。
在曙光安全區(qū)中，她正是這樣生活的。
她的生活由無窮無盡的戰(zhàn)斗組成，她注定要為了全體人類獻身……
“但現(xiàn)在不同。”
“現(xiàn)在的我還要為了家人而戰(zhàn)。”
“我的家人亦活在這個世間！”
明明只是一個非常微小的差距，可一切都變得大不相同。
莫名其妙的士氣似火焰一般涌來。
這要比之前的殺戮多出了一絲溫暖。
邊溪云能感受到這份溫暖。
這份溫暖讓她雙手沉重，卻也讓她意志堅定。
這份溫暖讓她渴望著她的未來，還有未來所會經(jīng)歷的種種。
帶著炙熱的渴望，邊溪云順利完成任務(wù)。
她再次收拾行李，和自己的隊友們匯合。
第85章
“邊溪云,你的暑假過得怎么樣？”
“等到開學之后，你就是三年級的學姐了，想不想對學弟學妹們說上兩句？分享一下成功的經(jīng)驗？”
返回南四星機甲學院后, 邊溪云于第一時間被系主任叫走, 去拿“星際聯(lián)賽”的通知。
剛一打開辦公室的房門，她就發(fā)現(xiàn)：
系主任正站在軍校比拼的冠軍獎杯前, 笑出了滿臉的褶子。
邊溪云點開通知, 順嘴回答他的問題：“分享經(jīng)驗？好啊, 能給錢嗎？”
自從打完軍校比拼之后，邊溪云已然發(fā)現(xiàn)：
雖然南四星機甲學院的排名十分靠后, 但是在“給錢”這方面, 卻是異常大方，堪稱揮土如金。
這大概是因為他們真的很缺名聲。
所以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混出頭來。
“問自己的老師要錢”確實不是什么光榮的舉措。
可從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上來看, 她是有資格要這筆錢的。
比起她需要南四星機甲學院, 還是南四星機甲學院更需要她。
想到這里, 邊溪云坦坦蕩蕩地挺起胸膛，認真詢問價格：“老師, 你也知道我非常缺錢。”
“所以, 如果要我去給大家做演講的話，大概能給多少呢？”
系主任驚呆了：“你都拿到冠軍了, 還缺這三瓜兩棗？”
邊溪云語氣坦然：“很缺。”
“我的爺爺奶奶……”
“行了行了，你不必多說, 我們都知道你家的情況。”
“這筆錢自然是會給的。”系主任揉了揉太陽穴,朝著辦公桌處走去。
他拉開抽屜, 找出一個印章：“這樣，我給你申請一份獎學金, 作為你分享經(jīng)驗的補償。”
“但你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學生。”
系主任眼珠轉(zhuǎn)動，望向邊溪云的身影：“從官方層面上來講，這只是一份平平無奇的獎學金。”
“其目的是，為了評選出南四星機甲學院的最佳進步之星。”
邊溪云乖巧點頭：“好的，老師。”
“嗯，這份獎金很快就會下來。到時候，它會直接打進你的賬戶，并不會太過宣揚。”
唰唰唰。
系主任快速寫了一張批條，又往上蓋了一個紅章。
他吹了吹仍然有些濕潤的印泥，隨后把批條折成兩折，塞進一個信封之中。
這只信封被擺上文件堆的頂端，工整平鋪。
系主任收回印泥，微微嘆氣：“有時候，就連我都會覺得，老天爺真的很不公平。”
“當它給了你極端優(yōu)越的天賦之后，卻又在其他地方為難你，為你設(shè)下阻撓。”
“假如當初的稅收官沒有前往鋼管鎮(zhèn)檢測污染指數(shù)，我們是不是就會失去你這么一個天賦異稟的好苗子了？”
邊溪云想了片刻，模棱兩可地答道：“或許會，或許不會。”
“不過，既然我能站在這里，那就說明我們的運氣都很不錯。”
“何必去想那些尚未發(fā)生過的事呢？”
系主任長長嘆息：“你倒是想得很開。”
他指了指邊溪云手中的通知：“再過一個月，就是星際聯(lián)賽的決賽。”
“你馬上就要去帝星了，緊不緊張？”
邊溪云暢快一笑：“不緊張。”
系主任挑起眉毛。
邊溪云道：“因為我已經(jīng)去過了。”
“在放暑假之前，我們團隊溜去帝星星系轉(zhuǎn)了一圈，見識了好多東西。”
“原來如此。”系主任放下心來，“我還想著，要不要帶你們提前逛逛帝星，緩解一下抵達新環(huán)境的緊張情緒呢！”
他揮揮手，召出一個視頻。
視頻沒入邊溪云的隨身星網(wǎng)之中。
系主任道：“這是你們這次比賽的場地航拍視頻。”
邊溪云點開視頻：“不是在帝星比？”
視頻中，荒蕪的戈壁一眼望不到盡頭，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蠟筆涂成了黃色與棕色。
罕見的綠植星星點點，散落在戈壁之中。
它們或是長著蓬松的鬢毛，或是長著鋒利的尖刺，看上去就不怎么好吃。
然而……
邊溪云抖開通知，讀出一行小字：“……比賽時長總計三天……各位參賽選手需要自行解決飲食問題，不得將任何食物或水帶入比賽場地……”
她抬眸望向系主任：“我們要荒野求生三天？”
系主任肯定了她的說法：“差不多是這樣。”
邊溪云有些詫異：“我還以為，在發(fā)生過海選時期的意外之后，賽委會們已經(jīng)不會再把比賽場地設(shè)置在不可控的天然污染區(qū)內(nèi)了。”
她放大地圖：“80%的區(qū)域都是高污染區(qū)，只有15%的中污染區(qū)和5%的安全營地……”
“他們這是想干什么？”
系主任咳嗽一聲：“之前是軍校比拼，現(xiàn)在是星際聯(lián)賽。”
“你要相信星際聯(lián)賽的賽委會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邊溪云瞇眼看他：“是嗎？”
系主任挺直腰背：“是啊，這一回，你們一定會碰到污染之風。這和之前的情況可是很不一樣的。”
邊溪云：“……”
系主任貼心放大通知，指向其中一條。
他耐心解釋：“看見這句話了嗎？''參賽選手將會碰到各種各樣的意外情況……''。”
“而這個''意外情況''，正是指''污染之風''。 ”
“這也是星際聯(lián)賽的老傳統(tǒng)了。”
“你們都是來自各大星系的佼佼者，自然應(yīng)該有能力在污染之風中幸存。”
“不過，你放心好了，星際聯(lián)賽的機甲都是好東西，提供的裝備也十分高端。”
“絕對不是那些殘次品所能媲美的。”
系主任雙手交叉，放于桌上。
他諄諄誘導：“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不是答應(yīng)要給你們提供專業(yè)級別的私人定制機甲嗎？”
“這種機甲和你們此前使用的工廠貨完全不同，堪稱是天壤之別……”
說這話時，系主任舔了一下嘴唇。
他的目光中流淌出了一種對昔日少年時光的眷戀。
邊溪云咳嗽一聲。
系主任緩過神來。
他尷尬地撓了撓頭發(fā)：“等你體驗過那種機甲，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它們就像是從你的指尖延伸出去的另一層皮膚。”
“自然而然，隨心所動。”
“……好啦，時間緊張，你們趕緊看完通知，然后就去中央?yún)^(qū)拿機甲吧。”
“記住！”
系主任嚴肅起來：“一定要選一具真心喜歡的機甲。”
“這一次，你們是可以把它帶回家的。”
“它將會陪伴你的整個人生——不要輕易做出決定，更不要為了現(xiàn)實而妥協(xié)。”
“不要為了現(xiàn)實而妥協(xié)嗎？”邊溪云笑出聲來，“這么說，哪怕我想選一具毫無戰(zhàn)斗能力的機甲，也很合情合理咯？”
她本以為系主任會出聲反駁。
卻不料他真的上下點頭，同意了她的說笑。
系主任十分較真：“沒錯，如果你真的想選一具毫無戰(zhàn)斗能力的機甲，那你一定要選。”
“因為這可能是你一生中唯一一次擁有私人定制機甲的機會。”
“星際聯(lián)賽強者如云。”
“我不奢求你們能拿第一——反正，別說是南四星機甲學院了，就連南區(qū)星系也沒有拿過第一。”
“我只奢求你們能走得稍遠一些，只要比你們的學姐學長走得更遠，那就是你們的勝利！”
“你們已經(jīng)勝利了。”
“所以，不要在乎這具機甲夠不夠?qū)嵱茫P(guān)鍵是''你得喜歡''。”
“這可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啊！千萬不能妥協(xié)！”
一直到邊溪云離開辦公室，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系主任唾沫橫飛，激情四射的模樣，也依舊浮在邊溪云的眼前。
“至于嗎？”邊溪云很是費解，“私人訂制機甲和工廠貨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嗎？”
她還沒體驗過“私人定制”的快樂。
在末世世界里時，大家使用的機甲都是系主任口中的“工廠貨”。
批量制造，零件統(tǒng)一，方便維修。
哪有可能給每個人都量身定制一套機甲？
這也太難維修了。
她將目光投向隊友。
鐘明兩眼茫然，顯然和她一樣，對此一無所知。
大G的臉龐被籠罩在兜帽之下，看不出具體的表情。
任紅有些興奮，但也不算太多。
她分享她僅有的知識：“我聽說過這種機甲。”
“據(jù)說，它可以發(fā)揮出每個人的潛能，讓我們的實力成倍上漲。”
“……豈止！它最大的作用是讓我們發(fā)現(xiàn)我們真正的天賦所在！”蕭華章倒是異常激動，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他用力拍打桌面：“它會從基因的角度來看待問題，為我們量身定制功能！”
邊溪云大腦宕機：“可是，系主任說，這是可以選的……”
“它確實可以選，但也會為我們準備一套最為優(yōu)渥的配置。”一說到這事兒，蕭華章便開始喋喋不休起來。
他對私人定制機甲的了解，顯然要比在場的眾人都多。
蕭華章語速飛快：“我個人還是推薦各位閉眼選擇''系統(tǒng)推薦配置''，它肯定是最強的那一種，也能讓我們發(fā)揮出最大的實力。”
邊溪云眉間微蹙：“系主任更推薦我們選想選的配置。”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你真的能贏。”蕭華章聲音洪亮，對邊溪云充滿自信，“只要能拿到星際聯(lián)賽的前三甲，就可以穩(wěn)入遠航艦隊。”
“到時候，什么''私人定制機甲''，還不是想有就有？”
“哦，拜托，別告訴我你不想進遠航艦隊……難道你想去給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當打手嗎？”
提到“遠航艦隊”這個特殊的名詞，邊溪云瞬間就回憶起了邊爺爺和邊奶奶的故事——或許還要再加上小樓老師的悲劇。
她下意識地問道：“我聽說遠航艦隊的成員很容易失蹤，你知道這種事情嗎？”
蕭華章愣了一下，清澈的目光一閃而過。
他底氣不足：“有所耳聞。”
邊溪云了然點頭：“那么，我不想進遠航艦隊。”
“我會選擇一個我喜歡，而不是我適合的配置。”
第86章
“真的嗎？可是你很強大,如果你能擁有一具同樣強大的機甲，那么你將更加強大。”
蕭華章坐在椅子上，面露費解之色。
怎么會有人放棄唾手可得的力量呢？
他不太能理解邊溪云的想法, 但他努力嘗試。
數(shù)秒之后, 蕭華章一拍大腿，找出了一個足以自圓其說的理由。
他滿臉激動：“我明白了, 你不需要機甲的輔助, 也能戰(zhàn)勝對手。”
“真正的強者無需依靠外力！”
“……”眾人紛紛側(cè)目,不敢茍同。
任紅敲了他一個爆栗：“又不是所有人都一味地追求力量。”
“就不許邊溪云有她自己的想法嗎？”
“是嗎？我還以為所有人都想變得更強。”蕭華章捂住腦袋，偷偷望向邊溪云的身影。
他壓低嗓門,好奇問道：“那……邊溪云,你想要獲得什么？”
他們從未討論過這個話題。
邊溪云也未曾暴露過自己的夢想。
除了知道“她想要搬離星球0042號，在其他星球上買房”之外，她就像是一個看得見而摸不著的謎團,懸浮在宇宙之外。
有那么一個剎那,蕭華章甚至覺得：
邊溪云就像是一道來自異界的投影。
她并沒有完全融入這個世界。
她隨時都有可能抽身離開……返回她真正的家鄉(xiāng)。
那個能容納她夢想的家鄉(xiāng)。
霎時間, 一種奇異的“喪失”感忽然從他的心頭涌出。
蕭華章想要立刻結(jié)束這個話題。
他不想驅(qū)散這道投影。
趕在邊溪云回答之前，蕭華章再次開口：“當然, 假如你不想說的話……”
“我的意思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只是特別藏不住話，什么都想往外說……”
“算了, 對不起，你就當我沒問吧。”
“不要在意此事。”
他匆忙而急促地說完最后一句話, 緊張地直視邊溪云的雙眼。
邊溪云察覺到了蕭華章的緊張。
她并不明白這份緊張來源于何處。
邊溪云困惑回答：“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東西,你沒有必要那么緊張。”
“我從來就沒有隱瞞過自己的夢想。”
“我的夢想就是和我的家人們住在一起, 生活在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
“……當然，如果能擁有很多朋友, 甚至是一名戀人，那就更加美好了。”
她所求不多，卻未能如愿。
蕭華章張大嘴巴：“就這樣？”
他本以為邊溪云的夢想會是一些更加高大上、更加超絕非凡的東西。
至少不是一個如此平常的夢想。
它的氣質(zhì)和邊溪云并不相配——這有點兒像是一名將軍想要解甲歸田。
邊溪云沒有錯過蕭華章眼中的錯愕，她坦然點頭：“我只想過得幸福，不必擔心失去愛我的家人和朋友，不必擔心變得孑然一身。”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夢想。”
“所以沒什么好隱瞞的。”
蕭華章張大嘴巴，望向其余眾人。
他驚愕地發(fā)現(xiàn)：其他人對此并不吃驚，就好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蕭華章難掩吃驚之色：“你們都知道了嗎？”
任紅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但你為什么那么吃驚？”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邊溪云一直想要搬走，就是為了家人的安全。”
“要不然的話，光憑她的武力，她住哪里都行。”
大G的電子音幽幽響起：“確實如此，如果非要選一個人逃跑的話，污染物才是需要逃跑的那個。”
“不是吧，蕭華章，你和她當了那么多年的隊友，卻一點兒也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
蕭華章艱難吸氣。
他望向鐘明：“你……”
鐘明往后縮了縮：“我?guī)退鲞^信號增強器，大致還是能猜到一些的。”
“更何況，她看上去沒那么在意自己的戰(zhàn)斗力——因為她從來沒有讓我改造過她的機甲。”
“……加電漿發(fā)射器的時候不算。”
“這活兒她也能干。”
蕭華章有些崩潰：“也就是說，我是在場眾人里最不了解你的那個？”
他求助似地望向謝成閣。
謝成閣默默放下茶杯：“為什么要看我，我可是要兼職心理醫(yī)生的。”
他憐憫地看向蕭華章。
此時無聲勝有聲。
蕭華章慘叫一聲，癱倒在椅背之上：“天哪，原來我是那么不稱職的隊友。”
“還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補救的嗎？”
眾人紛紛扭頭，望向邊溪云。
邊溪云誠摯開口：“沒什么需要你做的。”
“再說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蕭華章的眼神逐漸趨于絕望。
邊溪云輕咳一聲：“不如專注你的夢想，多多參加訓練，早日提升戰(zhàn)力，爭取以一換一？”
“好了，各位請完假了嗎？”她雙手一拍，進入下一個話題，“我們還有一個中央?yún)^(qū)要去呢！”
“這玩意兒去得越早越好，畢竟我們需要時間，來習慣全新的機甲。”
自然是都請完假了的。
邊溪云撲棱著翅膀，把大家趕回臥室，隨后自己也返回臥室之中，準備更換衣物。
敲門聲從門外響起。
邊溪云干脆利落地脫下校服，換上外出時的服裝：“是誰？”
謝成閣道：“是我。”
邊溪云披上外套，走過去開門：“什么事？”
謝成閣壓低聲音：“要我?guī)兔Χ⒁幌滤麊幔俊?br />
他瞥了一眼蕭華章的房門：“他看上去被今天的事情打擊得不輕。”
邊溪云提起掛在椅背上的挎包：“不必，我相信他能解決。”
謝成閣問：“為什么？”
邊溪云道：“因為我很信任我的隊友。”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要報以懷疑，那我們還組什么隊呢？單干豈不是更好？”
謝成閣偏了一下臉龐。
邊溪云晃動的身影擋住了天花板上的光線，讓一片陰影投在謝成閣的臉上。
“為什么不單干呢？”謝成閣輕聲問道，“我知道這不是最佳詢問時機，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答案。”
“你明明可以單干的，你的實力……”
他無聲比劃雙手：“你也清楚你的實力有多強。”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為什么。”
“你想不通這其中的原因嗎？”邊溪云提起背包，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謝成閣閃進門內(nèi)，輕輕合攏房門。
“我想不通。”他靠在墻上，十分誠實，“我和蕭華章的感受十分相似。”
“雖然我們都和你有著密切的交流，可是我們都不了解真正的你。”
“或許這只是你們的錯覺，我就是特別簡單的一個人。”邊溪云反跨在椅子上，開玩笑道，“不要把我想得太過離奇，我和大部分人沒什么區(qū)別。”
謝成閣道：“你在撒謊。”
“我的心理學學得很好。”
邊溪云翹起椅子：“那你就應(yīng)該意識到，你不該繼續(xù)追問下去了。”
“身為一個團隊里的成員，你也應(yīng)該信任我才對。”
她意味深長地說道：“信任是互相的，保密也是互相的。”
“不過，對于之前的問題，我倒是可以誠實作答——事實上我也已經(jīng)回答過一次了。”
“我想要交些朋友。”
謝成閣沒有說話。
邊溪云換了一種說法：“偶爾，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較真，只是當一名混日子的人多好？”
“這樣我們都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你也不想變成我們的威脅吧？謝成閣，你沒有必要這樣做。”
謝成閣嘆了口氣，無奈開口：“我怎么可能會變成我們的威脅呢？”
“我誰也打不過，不是嗎？”
“身為團隊里最弱小的成員，我深諳閉嘴之道。”
說罷，謝成閣抬起右手，像拉拉鏈一下拉上了自己的嘴巴。
但他并沒有徹底閉嘴。
他繼續(xù)含糊不清地說道：“祝你實現(xiàn)你的夢想……”
“以及，你知道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話，我們所有人都在。”
“他們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歡你……你是一名非常成功的隊長，沒有之一。”
邊溪云好笑看他：“說完了嗎？”
“這事兒你不說，我也知道。”
謝成閣舉起雙手，朝著門口走去：“說完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大家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我們能在其他地方幫忙。”
“我從沒覺得你們一無是處，不過這就是你想送我一套房子的原因？”邊溪云了然點頭，“你覺得你付出的太少，得到的太多，所以想從其他地方給予補償？”
謝成閣對著門板說：“人人都想天上掉餡餅，但是等到餡餅真的掉下來了，卻又總是懷疑人生。”
“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件事情，但不妨礙我們都想幫忙。”
“我只是想說，我們大家的關(guān)系并不止步于一場比賽。”
“我當然知道你在比賽中有多無敵，你不會需要我們的幫忙。”
“但假如是在其他事情上呢？”
其他事情嗎？
邊溪云沒有立刻回答。
她正在苦思冥想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別人幫忙。
最終，邊溪云開口問道：“你知道污染因子來源于何處嗎？”
“我搜了很久，也沒有搜到相關(guān)的論文。”
這個問題顯然出乎謝成閣的意料。
他茫然地答應(yīng)下來，忍不住又問：“為什么想知道這個？”
“只要能搬去帝星，你和你的家人就不會再被污染物打擾。”
“我們的防護罩非常有效，它能夠隔絕99.99%的污染，幾乎沒可能出事。”
邊溪云笑了：“這有可能是因為我想拯救世界。”
“想要消滅所有污染嗎？”謝成閣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會恨死你的。”
“我明白了，我會幫你調(diào)查一下此事。”
“不過……據(jù)我所知，我們并不知道污染因子來源于何處。”
“這對于所有組織來說，都是一個秘密。”
第87章
為客戶檢測基因, 制作私人定制機甲的實驗室位于南四星中央?yún)^(qū)的西側(cè)。
那里不算偏僻，可以通過環(huán)城高架直達。
因此，邊溪云一行人只花了一天左右,完成了全部步驟。
正如之前所說, 邊溪云并沒有選擇“戰(zhàn)斗力最高”的方案，而是選擇了一個“續(xù)航最久、最容易維護”的方案。
面對工作人員的不解, 邊溪云振振有詞：“我是要把這具機甲帶回家用的, 肯定得優(yōu)先考慮續(xù)航和維護問題。”
“要不然的話, 哪怕全盛時期的戰(zhàn)斗力再高，它只要動不動就壞, 也就沒有半點兒用處了。”
她還記得使用邊奶奶機甲時的不適感。
明明有著基準線以上的靈活性和戰(zhàn)斗力,卻因為電池系統(tǒng)故障，而無法正常使用。
要不是因為她不用輔助系統(tǒng)，也能行動自如。
就光靠那續(xù)不了一個小時的電池, 早就被困死在沙漠里了。
邊溪云再次強調(diào)自己的需求：“要牢固, 要耐用, 要高續(xù)航，要方便維修。”
工作人員迷茫點頭,將備注一一記下。
“好的, 邊女士，這邊請。”
“只需要登記一下您的個人信息就行……我們的機甲將于三日后送達此處,供您現(xiàn)場驗收。”
“這里是您的說明書。”
觸手溫熱的說明書厚厚一疊，堪比星華辭典。
邊溪云接過說明書,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逐一看過了所有條款,方才簽下大名。
三天后，邊溪云一行人再次抵達實驗室, 收獲了自己的機甲。
又經(jīng)過了一番細調(diào)，機甲終于落地，成為了她們的財產(chǎn)。
邊溪云穿上機甲，忍不住摸了又摸。
銀灰色的感光涂層像月光一般流淌，雕刻出了流線型的軀殼。
六把電漿發(fā)射器連接著機甲的生物供能系統(tǒng)，只要反復插.拔，就可以無限續(xù)航。
“整套機甲的配置核心就是位于胸口處的生物供能系統(tǒng)。”
“它可以自動過濾空氣中的異物，將它們轉(zhuǎn)化為能源使用。”
工作人員戴著白色的手套，為邊溪云講解部件。
“這是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最為先進的能源續(xù)航方案。”
“優(yōu)點是，它能在兼容其他供能系統(tǒng)的情況下，持續(xù)為您充能。”
“缺點是，由于供能系統(tǒng)的占地面積太大，因此你的機甲將無法外置更多的武器與防御系統(tǒng)。”
“除了后背處搭建的六把高性能電漿發(fā)射器之外，就只保留了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最為基礎(chǔ)的功能模塊。”
“包含簡單的原料分析、數(shù)據(jù)掃描和應(yīng)急救援組件。”
“但無法對使用者進行更高級別的支援與防護……”
將整具機甲從頭到尾摸了一遍之后，工作人員脫下手套，提起機甲維護箱，交到了邊溪云的手中。
至此，這具機甲的所有權(quán)完全轉(zhuǎn)讓完畢。
“哪怕你上了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的黑名單，也不用擔心機甲失效。”
“從這一秒開始，這具機甲完全歸您所有。”
工作人員邊開玩笑，邊帶著邊溪云離開。
她于一間窗明幾凈的純白會客廳中，與五名隊友匯合。
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的總裁亦站在其中。
他穿著一套過分得體的西裝，散發(fā)著一股香水混合的氣息，顯然剛剛才從某場活動中脫身。
當邊溪云走入房間之時，他正端著水杯喝水。
喝完水后的紀萬傾目光直白，細細掃過邊溪云的機甲。
他端著水杯，滿意點頭：“高續(xù)航，低維護成本，很適合你當前的狀態(tài)。”
“不過，保守有余而進取不足。”
“像這樣的機甲，是很難和其他高攻擊性、高防御性的機甲對抗的。”
他把水杯放到一旁，微笑開口：“為什么會選這樣的配置？”
“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邊溪云道：“我的反應(yīng)就是最好的防御。”
“至于進攻，只要機甲損壞，那機甲師自然無法進攻。”
“因此，只要我的武器足以破開對方的機甲，我就能擊敗對方。”
紀萬傾道：“假如你的武器破不開對方的機甲呢？”
“我記得，這一回，帝星財團的選手人手一套防護罩……”
他的目光落在電漿發(fā)射器上：“你的攻擊不會奏效。”
邊溪云坦然回應(yīng)：“像那種級別的防護罩，就連核.彈也無法將其擊穿。”
“我用什么武器都一樣，都只能等他們自己從烏龜殼里探頭。”
“此外，星際聯(lián)賽的比賽時間都很長。”
“他們不可能一直開著，總會有沒電的時候。”
紀萬傾不置可否。
他又看了機甲一眼：“為什么不用生.化.武.器？”
邊溪云厚臉皮道：“我不喜歡生.化.武.器。”
站在別人的地盤上，說不喜歡別人的武器。
確實有些難堪。
好在紀萬傾脾氣很好，只是輕嘆一聲，便略過了這段對話。
“事關(guān)你們的前途，我相信你們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等到比賽結(jié)束之后，我會坐在觀眾席上為你們喝彩。”
“創(chuàng)靈生物集團永遠向你們敞開大門。”
紀萬傾滿臉真誠地做完演講，隨后便朝著門外走去。
邊溪云目送他離開走廊。
任紅湊近過來，把下巴擱上邊溪云的肩膀。
她悄悄問道：“你在看什么？”
邊溪云皺起眉頭：“我在想他為什么不提紀百連。”
“那好歹也是他的兒子。”
真是奇怪。
自己的“下屬”馬上就要和自己的兒子開戰(zhàn)了。
這紀萬傾怎么一言不發(fā)，甚至連提都不提一句？
任紅小聲嘀咕：“可能是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
“夸你吧，顯得紀百連不行，當?shù)囊哺鴣G臉；夸紀百連吧，又有一種暗示你放水的嫌疑……不如不說。”
邊溪云搖了搖頭：“我還是感覺怪怪的。”
“你知道嗎，我開始感覺紀百連說的沒錯……”
“他好像確實不太在意他的兒子。”
“有錢人嘛，指不定有幾個孩子。”任紅倒是看得很開，“既然他不說，那我們就照常打唄。”
“誰勝誰負，交于天定就好。”
“……前提是我們能打贏初賽的話。”
初賽的對手要等到比賽正式開始前，才會由考官公布。
不過，考慮到每一輪比賽的具體地點都不太相同，參賽選手們也可以通過蛛絲馬跡，各顯神通，提前找到對手。
就好比……
在一個月后的帝星。
任紅于“星際聯(lián)賽參賽選手指定住宿大樓”中不斷游蕩，終于成功說服了其中的一名清潔人員，提前拿到了對手的信息。
她半是高興、半是憂愁地返回宿舍，報出了一個相當耳熟的名字。
“李云？來自二號重工？”
“就是''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足以擊敗所有選手''的團隊？”
邊溪云下意識地打開星網(wǎng)，搜索對方的情報。
“初賽還沒有開始，她們還沒有接受過第一輪記者采訪，因此甚至都不知道她們到底準備了一具怎樣的機甲。”
任紅將一張模糊的照片投到空氣之中。
她指向照片中的黑影：“這是我拜托大G去找的照片。”
“TA黑掉了她們最近一次出行時路過的攝像頭。”
五道黑影扭曲地走過路燈。
看上去就像是五個大小相同的方塊。
邊溪云瞇起眼眸：“還能更清晰一點兒嗎？”
大G平靜開口：“再清晰的話，照片就會失真了。”
“這是在不修改原有結(jié)構(gòu)的情況下，能達成的最好效果。”
行吧。
邊溪云找出紙筆，描出機甲的形狀。
她偏頭望向線條：“這機甲的模樣也太奇怪了，為什么有棱有角的，甚至連大小都差不了太多？”
“難道是什么新技術(shù)嗎？”
鐘明喃喃低語：“更像是批量打造的工廠貨。”
形狀大小完全相同，想必零件也都能互相匹配。
這是最典型的“工廠貨”標志。
但是，在星際聯(lián)賽中使用“工廠貨”？
除非二號重工的腦子集體進水，要不然沒人會干這種蠢事。
邊溪云找到上一屆的參賽團隊照片，將過去的機甲投影到現(xiàn)在的“機甲”旁邊。
都不需要系統(tǒng)輔助分析，光憑肉眼就能看出，兩組機甲的風格一個粗獷，一個規(guī)整，毫無相似之處。
“奇怪的對手。”邊溪云揮手散去投影，再次點開通知。
她鼓舞士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管她們弄來了一個怎樣的秘密武器，都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然后，我找到了曾經(jīng)發(fā)生在這片戈壁中的一場意外……”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我們的安全營地八成就坐落于這片穹頂建筑之中。”
“只是，它們深陷高污染區(qū)深處，必須穿過一大片造型古怪的巖壁迷宮才能順利抵達。”
邊溪云放大照片，看向眾人：“能弄到更加清晰的照片嗎？”
主要是看向大G。
大G主動給出照片：“前幾天，我入侵了帝星聯(lián)盟的資料庫，找到了有關(guān)比賽場地的情報。”
“我們的初賽場地坐落于一顆危險行星上，它屬于非公開信息庫中的一員。”
“這是我能找到的、最清晰的照片了。”
“但只有外部區(qū)域的衛(wèi)星俯拍圖……我搜不到建筑內(nèi)部的情況。”
一大片密集的巖石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伴隨著指尖的滑動，這片區(qū)域愈放愈大，直至連地上不斷滾動的風滾草都能被人瞧見。
邊溪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全都是石壁，石壁，和石壁？”
“果然是巖石迷宮，假如沒有機甲的話，一旦深入其中，光憑肉眼根本無法準確辨別方向。”
但這個難題在機甲的輔助下完全不是問題。
“更關(guān)鍵的是我們應(yīng)該吃什么，喝什么。”蕭華章指向照片，“總不可能去啃石頭和風滾草吧？”
第88章
“其實, 風滾草真的能吃。”
“而且還很好吃。”
回憶起涼拌風滾草幼苗的清脆口感，邊溪云吞咽口水，恨不得馬上前往戈壁, 大飽一回口福。
在乏陳可善的末世世界里, 這些口味不錯、花樣百出的野草也算是幸存者們苦難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之一。
邊溪云沒有忘記這些樂趣。
小小的快樂被味蕾調(diào)動，模糊的記憶再次鮮明起來。
雖然星際世界的美味大餐更加豐富多彩, 但末世世界的淳樸飲食也同樣令人口舌生津。
或許是因為邊溪云臉上的神色過于沉淪, 鐘明不自然道：“這些東西真的能吃嗎？”
“邊溪云說它能吃,那它就一定能吃！”蕭華章興致高昂，“不管你們怎么看,反正我肯定要去試試。”
他倒是十分捧場。
謝成閣艱難開口：“生長在高污染區(qū)內(nèi)的植物大多含有較高的污染因子濃度, 不適合人類食用。”
蕭華章豁達拍胸：“不是有抗污染注射劑嗎？”
“多打一針，換一頓美餐，也是不虧。”
任紅悚然望向蕭華章：“你瘋了？”
隨即緩過神來：“也是啊,我們沒吃沒喝的,肯定得就地取材。”
左右都是含有污染因子的食物, 不如吃點好的。
她瞬間癱回沙發(fā)上：“那就這樣辦吧，我也開始期待風滾草的滋味了。”
食物不足, 但抗污染注射劑管夠。
這三天的伙食注定不會正常到哪兒去。
所以根本就沒必要多想, 直接開動了事。
又在宿舍里躺了兩天，好好休養(yǎng)身心, 負責接送邊溪云等人前往比賽星球的飛船如約而至。
邊溪云提著行李，踏入飛船之中。
“您好,親愛的參賽選手,請安心享受飛船上的時光,您的比賽將于落地時分開始。”
“如有醫(yī)療需要，我們的醫(yī)務(wù)室二十四小時開放,隨時為您服務(wù)。”
“本次旅途的飛行時長為：三個小時，整。”
“總計提供五支營養(yǎng)液與十瓶500ml的飲用水。”
“請勿將營養(yǎng)液與飲用水帶入賽場之中。”
伴隨著悠揚的曲調(diào)，一只小型的服務(wù)用機器人轉(zhuǎn)著圈兒出現(xiàn)，接過了她的行李。
邊溪云不放心地跟上。
直到親眼目睹機器人將她的行李放在了床鋪旁邊，方才轉(zhuǎn)身離開。
一路走回艦橋，沿途十分冷清。
除了五具被擺放在陳列柜中的機甲之外，這艘飛船空無一人——也沒有任何“人型生物”的存在。
邊溪云忍不住問道：“這艘飛船上都沒有工作人員的嗎？”
任紅抱起雙手，來回搓動手臂。
她的語氣中透出一絲不安：“星際聯(lián)賽的擺渡飛船上向來沒有工作人員。 ”
“這是為了增加參賽選手們的代入感，讓我們獲得更大的心理壓力。”
“這場比賽從我們踏上飛船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你看見艦橋上的信封了嗎？”
邊溪云當然看見了。
她揚了揚手中的信封：“是這個嗎？我直接拿過來了。”
“對，就是這個。”任紅湊近過來，“拆開看看，上面應(yīng)該會寫我們的比賽目標。”
蕭華章、鐘明和大G同樣靠攏過來，五人圍成一圈。
邊溪云打開信封：“致，隊長邊溪云的團隊。”
“你們的任務(wù)是前往星球009號，取回遺落在一號觀測站中的資料。”
“該星球已經(jīng)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污染之風所污染，從一顆安全行星，變成了一顆危險行星。”
“為了安全考慮，請于三天之內(nèi)完成任務(wù)，并使用飛船返回帝星，向我們匯報星球009號上的具體情況。”
“據(jù)小道消息透露，二號重工同樣聘請了一支專業(yè)的機甲師團隊。”
“她們的目標與你們相同。”
“注意對手的動向，機甲師們。”
“不要被她們奪走這份資料。”
除了簡短的任務(wù)通知書之外，信封里還放有一張觸手光滑的防水地圖，和一只指甲蓋大小的芯片。
邊溪云把芯片插進個人終端之中。
一張全息投影地圖從空氣中猛得彈出，飄在眾人的眼前。
“還有我們的頭像和機甲哎！”任紅湊近觀察。
在凹凸不平的巖壁上方，五個小小的頭像飄在空中，閃爍著鮮亮的綠色。
任紅點擊頭像，切出了新的界面。
新的界面由幾排數(shù)據(jù)、兩條建議和兩張線稿組成，其模樣十分眼熟。
邊溪云驚訝低呼：“這不是我們參加入學選拔時的模擬實戰(zhàn)系統(tǒng)嗎？”
還真是“模擬實戰(zhàn)系統(tǒng)”。
和真實的“實戰(zhàn)系統(tǒng)”簡直一模一樣。
久違的體驗。
令人倍感舒適。
兩張線稿一左一右，筆觸清晰，藍白分明。
左側(cè)是人，右側(cè)是機甲，全都是健康的綠色。
她讀出一旁的批注：“綠色代表''健康''，黃色代表''能源不足''，紅色代表''損壞''。”
“……看來之前的機甲真的被我拆壞了。”
邊溪云的記憶力相當不錯。
自然不會忘記入學選拔時的遭遇。
她快速掠過這件不太體面的小事，看向自己的隊友：“只有一個芯片，大G，你能拷貝芯片嗎？”
“當然可以。”大G接過芯片，走向自己的機甲，“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出頭。”
TA打開陳列柜，坐上舒適的機甲。
不透光的金屬板迅速合攏，將大G包裹其中，變成了一個黑球。
黑球表面彈出一個進度條。
大G的電子音沉悶傳來：“等進度條走完之后，你們再來找我。”
“好。”邊溪云走向醫(yī)務(wù)室，“我先去醫(yī)務(wù)室瞧瞧。”
“你們……你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行休息去吧。”
都已經(jīng)是老熟人了，自然不需要互相謙讓。
很快，眾人便如鴉雀般散開。
鐘明：“我去檢查一下大家的機甲，看看還有沒有要調(diào)整的地方。”
任紅：“我去清點一下營養(yǎng)液和飲用水的數(shù)量，這艘飛船上肯定還有存貨，不可能只放了這點。”
蕭華章：“我去駕駛艙看看，好高級的飛船！我還沒有玩過那么高級的飛船呢……”
大家各行其事，走向四面八方。
邊溪云來到醫(yī)務(wù)室內(nèi)。
明亮的頂燈柔和響起，一只醫(yī)療機器人揮動勾爪，轉(zhuǎn)過身來，溫柔開口：“您好，我們的船長。”
“請問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氖虑閱幔俊?br />
“我是這艘飛船上的醫(yī)療機器人，我可以治療您和您隊友的傷勢，檢查您和您隊友的健康，并給予部分建議。”
這是一只智能程度極佳的醫(yī)療機器人。
它身上的八根勾爪力能扛鼎又異常靈活，足夠完成一切醫(yī)療任務(wù)。
邊溪云打量著醫(yī)療機器人外殼：“你的能源儲備量是多少？”
醫(yī)療機器人溫柔回答：“99.997%。在正常情況之下，我能夠維持五天的高強度消耗。”
五天嗎？
邊溪云靈光一閃：“你有備用軀殼嗎？”
醫(yī)療機器人彬彬有禮道：“當然，飛船上的所有機器人都有備用軀殼。這是為了防止我們因為意外損壞，而無法給出足夠的支援。”
……
“所以，這就是你想讓我操控它，和你們一起出發(fā)的原因？”
剛剛復制完芯片的大G大跌眼鏡，顫顫巍巍地指向醫(yī)療機器人——的備用軀殼。
“那是一具機器人！不是一具機甲！”
邊溪云泰然自若：“沒有人規(guī)定我們不能使用機器人。”
“要不是考慮到你一個人同時操控三具機器人實在是過于困難，我什至想讓你把我們的服務(wù)用機器人一起帶去地表。”
“這不算違規(guī)——星際聯(lián)賽只禁止我們將飲用水和營養(yǎng)液帶入賽場，卻沒有禁止我們將機器人帶入賽場。”
“更何況，它的能源足夠支撐五天！剛好是比賽的全程。”
“你不覺得這個設(shè)定實在是太巧了嗎？”
邊溪云沒有忘記，她當年上課的時候，老師曾在課堂上提過這條隱蔽且冷門的知識點：
“偶爾會有缺乏人手的船長將飛船上的機器人當人使用。”
而現(xiàn)在，正是實踐此項的機會。
邊溪云大膽發(fā)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法無禁止皆可為。”
大G有些崩潰：“一般這樣說的人，最后都進了監(jiān)獄。”
“我還以為你很冷靜。”
“……再說了，我們已經(jīng)很強了，還要一個醫(yī)療機器人做什么？”
邊溪云諄諄誘導：“你得留在飛船上，那我們就只有四個人能打。”
“但二號重工，二號重工的團隊可是有五個人啊！”
據(jù)小道消息透露，李云的團隊中不存在“數(shù)據(jù)幽靈”這種純職黑客。
她們的黑客是由“機甲內(nèi)置的防火墻”和“學習過黑客知識的隊友”一起兼任而成的。
“或者，假如你能把她們的防火墻直接黑掉的話……”邊溪云斜窺大G。
大G咬牙道：“給我足夠的時間，我應(yīng)該可以成功。”
邊溪云提醒大G：“比賽就三天，你準備花上幾天？”
“……”大G無可反駁。
事實勝于雄辯。
在邊溪云勢不可擋的教唆之下，大G放棄掙扎，將腦力一分為二。
TA控制著醫(yī)療機器人，來回走了兩圈：“如果要專心破解防火墻，我就只能控制機器人做一些非常基礎(chǔ)的操作。”
“如果要控制機器人執(zhí)行高精任務(wù)，我就沒辦法專注破解。”
醫(yī)療機器人的雙眼閃閃爍爍，亮個不停。
大G補充說明：“不過，在安全情況下，我可以讓醫(yī)療機器人的系統(tǒng)自行運作，這樣就不需要我分神操控了。”
TA看向邊溪云：“可以嗎？”
醫(yī)療機器人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會兒，分別展示了走路、蹲起、爬行、拿鑰匙開門等操作。
邊溪云勉強表示認可。
“就這樣吧，大家檢查一下芯片……喝點水，上個廁所，我們十分鐘后下船。”
第89章
咔嚓。咔嚓。
滾圓堅硬的礫石于機甲足下來回摩擦, 發(fā)出獨特的脆響。
這種脆響如背景音一般響個不停，沉在風聲的下方。
呼呼——
蒼茫而尖銳的風聲從巖石的縫隙中擠出，追上了遠處的狼嚎。
蕭華章東張西望：“這里是有狼群嗎？我聽見了狼的叫聲。”
沒有人理他。
任紅和鐘明步履蹣跚,幾乎要摔倒在地。
夏日的高溫和缺水的痛苦,讓他們無比珍惜口中的每一滴液體，不愿將它們浪費在無聊的閑談之上。
“好吧, 反正我們也不怕狼群, 更不怕狼群變成的污染物。”
見大家都不想聊天, 蕭華章只好摸摸鼻子，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 湊到邊溪云的身側(cè)。
邊溪云正在滑動地圖, 比對遠處的景物。
從衛(wèi)星上盜取的實時俯拍圖，從帝星聯(lián)盟資料庫里找到的3D全息投影地圖……還有信封里提供的任務(wù)地圖。
三張地圖圍成一圈，幾乎要將她淹沒。
蕭華章穿過地圖。
“這附近有水源嗎？”他沒話找話。
“你很無聊嗎？”
邊溪云瞥了他一眼, 揮手驅(qū)散地圖。
蕭華章沉痛點頭：“這兒連個會動的污染物都沒有。”
“任紅和鐘明又沒有力氣聊天, 我現(xiàn)在無聊得很。”
“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事情嗎？我不想再傻站著了。”
還不敢亂動。
唯恐在安全的區(qū)域損失太多體力, 等到需要戰(zhàn)斗的時候，反而沒了力氣。
他期盼地望向邊溪云：“來點兒官方任務(wù)吧？”
邊溪云無情搖頭：“這樣啊,可我這兒也沒有什么官方任務(wù)。”
“你要是特別無聊的話,不如去找大G嘮嗑。”
像“地圖分析”的這種事情，有她一個人就足夠了。
人多了反而意見混雜, 不好處理。
“……或者省點力氣，說不準下一秒就有架可打。”
邊溪云回過頭去, 瞅了一眼趴在醫(yī)療機器人身上的任紅和鐘明。
他們的體質(zhì)檢測分沒到九十。
因此, 當前這種對于邊溪云和蕭華章而言, 只是“有些炎熱”的氣溫，對于他們兩人而言, 卻猶如被架在火堆上烘烤……
都快要被烤出油來了。
一聽到有架可打，蕭華章頓時兩眼發(fā)亮。
他放大視野，環(huán)視一周：“真的嗎？在哪兒呢？我怎么什么都沒有看見？”
邊溪云拍掉他舉在眼前的雙手，遙遙指向前方：“你不是聽見狼嚎了嗎？”
“走到有狼群的地方，我們就有水源了。”
說罷，她投影出一根巨大的熒光色箭頭，直直指向遠方。
“倒計時十三公里。”邊溪云說道，“再走十分鐘就行。”
她放慢步速，讓醫(yī)療機器人追上她的身影。
熟悉的電子音從醫(yī)療機器人的身上傳出：“有事？”
“給你充個電，續(xù)個航。”邊溪云從機甲的手臂上拉出一根能源傳輸線，插.進醫(yī)療機器人的接口。
大G不自然道：“這玩意兒沒電就沒電了，又不會有什么影響……”
邊溪云理直氣壯：“要是它沒電了，那誰來扛任紅和鐘明？”
“難道要指望我和蕭華章來扛嗎？”
怪怪的，但確實有道理。
大G沉默一瞬：“……”
邊溪云彈動電線：“我機甲的自動充能速度很快，到現(xiàn)在，它的能源還是滿的。”
“如果不分出去一點兒的話，之后的能源要往哪兒沖？”
“倒是你，別舍不得用電了，給它加點兒馬力，以免掉隊。”
大G悲憤交加：“你扛著兩個人也走不快啊！”
“這是醫(yī)療機器人，又不是運輸機器人！”
說是這樣說，但他依舊加大了幾絲馬力。
醫(yī)療機器人的腳下頓時傳來了硬物滑動的聲音。
但速度并沒有提升太多。
邊溪云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醫(yī)療機器人的滾輪已經(jīng)陷進了地里，只剩下半個輪子依舊暴露在外。
她伸手取下任紅。
醫(yī)療機器人的行動瞬間變得絲滑起來。
大G感激回答：“謝謝，現(xiàn)在的速度就快多了……”
邊溪云又把任紅放了回去。
大G：“……”
可憐的醫(yī)療機器人一個下降，重新陷進地里。
邊溪云拍拍醫(yī)療機器人，敷衍安慰：“慢慢走，別著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蕭華章，你不是無聊嗎？”
“我把設(shè)計好的路線發(fā)到團隊頻道里了。”
“你可以朝著箭頭的方向先走一段，順便清理一下路上的狼群。”
蕭華章從無聊中醒來。
他扛起自己的長.槍：“是嗎？我這就過去！”
知道能有架打，蕭華章整個人都散發(fā)出了一種年輕人的朝氣。
……有點兒“朝氣”過頭了。
邊溪云忍不住提醒他：“這兒的狼群肯定被污染了。”
“你小心行事，別陰溝里翻船。”
“你放心吧，我向來謹慎。”蕭華章開啟“防御”模式，朝著箭頭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一會兒，他的聲音便消失在了成片成片的土黃色后。
大G幽幽開口：“這兒這么危險，你就放心讓他一個人離開？”
“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雖然他打不過我，但戰(zhàn)斗力其實不差。”邊溪云奇怪回答，“如果能在帝星賽區(qū)讀書的話，肯定也能打進星際聯(lián)賽。”
這才初賽而已。
根本不會有事。
邊溪云調(diào)整電線，換了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
幾分鐘后，醫(yī)療機器人的電量重新充滿。
邊溪云收回電線，順便收到了來自蕭華章的戰(zhàn)報。
他往團隊頻道里發(fā)了好幾張照片，甚至還湊到一具長滿枯草的狼尸旁邊，沖著眾人比了個“ YEAH” 。
戰(zhàn)斗的結(jié)果顯而易見。
蕭華章大獲全勝。
邊溪云無視他的嘚瑟，平靜開口：“看見水源了嗎？”
蕭華章還很興奮：“沒有！”
“沒有你還那么興奮。”邊溪云無奈扶額，“就算我們的體質(zhì)很好，但如果長時間不喝水的話，一樣會受到影響。”
“你站在原地，不要走動，我們馬上就到。”
她拍了一下任紅的肩膀：“起床了！干活了！”
“給自己開個空調(diào)，然后掃描一下附近的水源。”
任紅哼哼幾聲，扒拉出一塊屏幕。
當她的分析程序快速運行起來的時候，本就燙手的機甲外表變得更加燙手，隱隱泛出紅光。
邊溪云嘴角抽搐：“你怕不是沒有安裝任何降溫模塊。”
任紅虛弱抗議：“我裝了，但是降溫模塊和分析模塊互相沖突，沒辦法兩全其美。”
“更何況，再高級的降溫模塊，也扛不住五十度的高溫！”
“呼呼呼呼好燙好燙！”
徐徐涼風從機甲的肩膀處吹出，沒過一秒，就被戈壁灘上的高溫同化成了熱浪。
任紅十指紛飛，恨不得不碰鍵盤。
“好了好了。”
一會兒之后，她快速調(diào)出地圖，將三根藍色小旗桿插在上方。
任紅言簡意賅：“推薦第一個，往下挖的距離最短，有水的概率最大。”
邊溪云轉(zhuǎn)動地圖。
第一根藍色小旗桿位于四公里外，指向三點鐘方向。
她將旗桿的位置共享給蕭華章：“再往南走一公里。”
“我們大概五分鐘后到。”
蕭華章道：“好。”
代表著他的藍點也開始朝著旗桿移動。
“那么，我們也該出發(fā)了。”
“鐘明，下來，這段路得靠你自己走。”
“前面有一片沙地，如果同時扛兩個人的話，醫(yī)療機器人會直接陷進去，沒辦法移動的。”
邊溪云調(diào)整隊伍布局，朝著目的地前進。
五分鐘后，她們一行人與蕭華章匯合，指揮醫(yī)療機器人挖出了第一個水源。
潺潺清泉從礫石堆中冒出，散發(fā)出誘人的光澤。
任紅吞咽口水，取樣檢測：“污染指數(shù)70.34%，一天之內(nèi)的飲用量最好別超過800ml。”
大G主動開口：“醫(yī)療機器人的身上有污染處理模塊，我可以以每小時500ml的速度處理這些污水。”
邊溪云立刻示意隊友們?nèi)∷骸疤幚硗旰蟮奈廴局笖?shù)是多少？”
大G道：“3%以內(nèi)，算是安全水源。”
邊溪云道：“如果控制在10%以內(nèi)呢？”
大G當場調(diào)整參數(shù)：“那么每小時的處理速度會上升到2000ml 。”
“足夠你們用了。”
“很好。”邊溪云雙手叉腰，看著蕭華章和鐘明擠壓水泵，從地底取水，“就10%吧，我們各自喝個水飽，存夠水囊，然后就正式出發(fā)。”
插在地圖上的藍色旗桿被她無情刪除。
邊溪云縮小地圖，將一桿綠色的旗桿插到穹頂建筑群中。
“接下來的行程就是前往穹頂建筑群，尋找遺落的資料。”
“如果一切順利，我們將在明天中午抵達巖石迷宮。”
大大小小的標尺組成了一條折線。
邊溪云設(shè)計完新的前進方向，只覺得自己重回末世，再一次過上了漂浮不定的遠征生活。
刻在肌肉里的記憶讓她無需思考，就知道如何行動。
她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找到一片干涸的泥地，挖出了許多幼苗。
脆生生的嫩.莖散發(fā)著誘人的色澤。
邊溪云大手一揮，外包這項工作：“大G，讓醫(yī)療機器人來干這活兒吧。”
挖起來真的很煩。
不如讓機器人上。
低沉的嗡嗡聲混雜著尖銳的咔咔聲，在四周響個不停。
一個小時之后，邊溪云一行人存夠水源，洗凈嫩.莖，又用任紅的機甲燒了一鍋開水，將風滾草的嫩莖略微滾了滾，制成了一鍋野草湯。
任紅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
她囫圇吞下嫩莖，勉為其難地說道：“還、還不錯。”
吃慣了星際世界的美味佳肴，這些不加鹽的野草實在是難以下咽。
任紅心虛地放下勺子。
她小聲問邊溪云：“這些東西夠我們四個人吃嗎？”
“……總覺得沒辦法吃飽。”
第90章
光靠野菜當然沒辦法吃飽。
這不是還有被蕭華章打死的污染狼尸嗎？
邊溪云指指身側(cè)的碎肉：“污染物也可以吃。不要吃皮, 不要吃內(nèi)臟，不要喝它們的血，然后多煮幾遍就行。”
“我已經(jīng)處理好了,就等著大家喝完湯,吃完草，然后直接下鍋。”
身為末世世界里的遠征隊成員,邊溪云對食用污染物尸體有著深刻的了解。
罐頭制品要比風滾草的嫩莖干凈；
風滾草的嫩莖要比污染物肉干凈。
因此要先喝湯吃菜, 再下鍋煮肉。
——要是能不吃這些東西, 肯定是更好的選擇。
但倘若發(fā)生了意外……
那自然要選擇一種更加安全的方式，來填飽自己的胃囊。
吃飽肚子才能干活, 總不能躺在野外等死。
“來, 快吃吧，其實味道還挺不錯的。”
見大家的臉色都很猶豫不決，邊溪云取出四支抗污染注射劑,將它們分發(fā)了下去。
她重新拿起碗勺：“我算過了, 就算是一天三頓污染肉, 也可以被這支抗污染注射劑的治療效果所抵消。”
“你們不需要害怕污染，把它們當成普通的食物就好。”
星際世界的技術(shù)水平確實不錯。
在末世世界里時, 可沒有這種待遇。
不過……
邊溪云給自己舀了一碗野草湯, 吃了一口纏繞成團的嫩莖。
不過，哪怕沒有抗污染注射劑, 她們也很少因為區(qū)區(qū)幾頓污染物肉，而導致變異。
變異一般只發(fā)生在“連續(xù)幾天, 大量食用污染物肉”的高風險情況之下。
“污染因子在肌肉中的含量似乎并不算高。”
任紅聽見了邊溪云的嘀咕, 顫顫巍巍地望向狼尸：“真的嗎？”
“只要把污染物肉多煮上幾次, 就可以被人食用了？”
她再次鼓起勇氣，端起身前的野菜湯：“為什么從來都沒有人嘗試過這件事情？”
“我也沒有看見過類似的研究報道啊？”
邊溪云埋頭喝湯：“你們有干凈的食物吃, 為什么要去冒險？ ”
“這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采取的措施。”
“不是不會被污染，而是被污染的概率很低——就好像是，大家在短時間內(nèi)，無防護地走進低污染區(qū)，也不會立刻變異。”
她吃掉碗里的食物，滿足地舔舐嘴唇：“凡事都要有一個過程。”
“只可惜我們沒有調(diào)料。”
清單的野菜湯讓邊溪云想起了過去。
只是在遠征隊里工作時，她們至少還有鹽和味精可用。
她抬頭望向隊友。
任紅一手端碗，一手捏住鼻子，躊躇望向野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整碗湯水全部倒入口中。
一秒之后，任紅梗著脖子，用力吞咽，面露菜色。
她似乎連嚼也沒嚼，就直接把野草們?nèi)纪塘讼氯ァ?br />
邊溪云轉(zhuǎn)動眼珠，看向任紅的右側(cè)。
在任紅的右側(cè)，蕭華章倒是吃得稀里嘩啦，仿佛非常滿足。
他一連吃了兩碗，方才放下碗筷。
當蕭華章發(fā)現(xiàn)邊溪云正在看自己的時候，他咧嘴一笑，豎起大拇指：“味道不錯，我已經(jīng)開始期待之后的狼肉湯了。”
任紅和鐘明紛紛抬頭，用驚悚的眼神看他。
蕭華章抹了一下嘴巴，豁達開口：“遠航艦隊也有不得不吃野草的時候。”
“我每年都會針對''糟糕的食物''做一次特殊訓練，以減輕未來的痛苦。”
顯然他也不覺得這玩意兒有多好吃。
只是能吃而已。
邊溪云再次轉(zhuǎn)動眼珠，看向蕭華章的右側(cè)。
在蕭華章的右側(cè)，鐘明深深吸氣，把頭埋進碗里。
他以一種無比沉默的姿態(tài)快速咀嚼吞咽。
一鍋野草湯頃刻見底。
邊溪云用水沖洗了一下碎肉，把肉丟進鍋里。
任紅目光期盼：“它好喝嗎？至少要比野菜湯好喝嗎？”
邊溪云手指一頓，隨后便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
“嘔……我不適合在野外工作！它對我的味蕾不好！”
吃完肉湯的任紅臉色慘白，瘋狂用凈水沖洗自己的口腔。
邊溪云同情地看向她，遞給她一團青草：“少喝一點吧，在這里上廁所沒有那么方便。”
話是這樣說，但她并沒有阻止任紅的浪費。
任紅喝掉最后一口凈水，打出一個水嗝。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把青草塞進嘴里：“這玩意兒的污染值肯定很高。”
邊溪云無所謂道：“反正可以打針。”
她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后的泥土。
“大家休息好了嗎？我們得繼續(xù)了。”
毒辣的太陽正在向西傾斜。
她們只剩下最后四個小時可以安全趕路。
再往后的時間，要用來尋找安全的棲息地。
“除非你們想睡在機甲里，要不然的話，我們必須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扎營。”
邊溪云熟門熟路：“我看見地圖上有一小片區(qū)域的污染指數(shù)較低。”
“我們可以在那兒睡覺。”
任紅無比欽佩：“你怎么那么熟練？”
“你經(jīng)常做這種事情嗎？”
蕭華章亦驚嘆點頭：“我的野外生存老師應(yīng)該拜你為師。”
“邊溪云，你天生就是一個去遠航艦隊的苗子！”
謝了，不去。
邊溪云對遠航艦隊敬謝不敏。
她埋頭狂走：“我更想待在城市里享受人生。”
“可是你會的東西好多！你將在遠航艦隊中享譽盛名！”蕭華章惋惜于邊溪云的未來，但這份惋惜的情緒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他樂滋滋地說道：“不過，既然你的理想是享受人生，那就應(yīng)該去享受人生。”
“等到星際聯(lián)賽結(jié)束之后，你就可以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你說不定會是我們之中第一個實現(xiàn)夢想的人。”
“借你吉言。”邊溪云道，“而你，你說不定會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遠赴它星的冒險家。”
“我會期待你的故事的。”
蕭華章浮夸低語：“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未來將會成為一名出色的遠航艦隊成員。”
“他的足跡將遍布宇宙各地，帶來非凡的冒……嗷！你干什么？”
任紅收回左手：“別吹了。”
“想實現(xiàn)夢想？你得先贏下比賽。”
“說到贏下比賽……”大G的電子音突兀響起，打斷了眾人的對話，“我掃描到了一個陌生的信號。”
“停。”邊溪云豎起手臂，示意隊友們停下。
她嚴肅問道：“什么樣子的信號？”
大G道：“一個斷斷續(xù)續(xù)的機甲信號，來自遙遠的北方。”
邊溪云反應(yīng)飛快：“是李云她們的團隊？”
“正是如此。”大G肯定了邊溪云的說法，隨后困惑出聲，“唯一的問題是……那里只有一個信號。”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份誘餌……一份來自對手的誘餌。”
在行走了數(shù)個小時之后，兩支團隊互相靠近，終于近到足以探查彼此的行蹤……
邊溪云皺起眉頭：“她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嗎？”
“走，我們繼續(xù)走——只是走得慢些。”
她示意隊友們繼續(xù)前行。
停滯的隊伍再次移動起來。
大G仍很困惑：“不知道。從那個信號的移動軌跡上看，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蹤跡。”
“但你只探查到了其中的一個信號。”邊溪云邊走邊想，“要么是其余人距離尚遠，要么是你只能發(fā)現(xiàn)這個。”
大G為自己辯駁：“她們使用的防火墻非常基礎(chǔ)，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嘿，我只是比高手中的高手稍遜一籌，但也還是一名高手。”
邊溪云嘖了一聲。
她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蕭華章心直口快，揮動手中的長.槍：“要想知道她們到底來了幾個，只需要我們親自走過去瞧瞧，不就可以了嗎？”
“就沖著我們兩個團隊的前進方向剛好對稱，只怕任務(wù)的目的地就位于我們連線的中點。”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遲早會撞見彼此，然后為了拿到資料而大打出手。”
他投影出一份地圖，簡單比劃了一下距離：“現(xiàn)在是我們領(lǐng)先，但領(lǐng)先的距離不多。”
“我們要不要加快速度，早日抵達穹頂？”
插著旗桿的位置有一片穹頂建筑群。
無需多言。
那地方肯定就是“一號觀測站”了。
蕭華章蠢蠢欲動：“假如我們馬力全開的話，明天早上就能抵達。”
“這一來，能不能比她們領(lǐng)先一步，提前找到資料？”
“找到資料”就可以開溜了。
至于對手會不會沖過來千里追殺，那就是另外的問題。
邊溪云沉吟片刻，看向任紅和鐘明：“你們怎么看？”
任紅伸手擋住太陽：“我覺得不能冒進。”
“既然二號重工敢自稱她們''使用了一個秘密武器''，就肯定沒那么簡單。”
“說不定真的能防御住大G的入侵。”
大G不滿嘟噥。
任紅直白問道：“大G，如果你的技術(shù)真的很強，那你能找出這個信號來自于哪具機甲嗎？”
“或者，至少也能找出它的型號，然后控制機甲內(nèi)置的攝像頭，拍下一張照片吧？”
“這點要求不算過分，你要不要試試？”
“激將法對我無效……都什么年代了，還用這種招數(shù)。”大G無力吐槽，“更何況，我是你們的隊友，我自然會幫我們團隊做事。”
“我已經(jīng)嘗試過了。”
“找不出具體的型號，只有一張來自攝像頭的照片。”
“發(fā)給你們了。”
邊溪云點開團隊頻道，接收照片。
那是一張從高處鳥瞰戈壁的照片。
由于高度太高，細碎的礫石模糊不清，變成了一片黃棕相間的陰影。
“這起碼得有五層樓高啊？”
蕭華章把照片顛來倒去，看了半天。
他困惑撓頭：“戈壁上有那么高的地方嗎？她們這是爬到巖石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