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一次踏入南四星機甲學院的大門, 此刻的心情已與往日不同。
決定命運的殘酷選拔終于告一段落，接下來的時光，只需要好好學習, 努力畢業即可。
小樓老師把邊溪云送到門口,細心叮囑：“等你能離開學院，自由行動的時候,我早就返回荒星了。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話,可以找培訓班老板幫忙。”
邊溪云認真點頭：“放心吧, 小樓老師，我記下來了。”
小樓老師又捏了捏邊溪云的手, 戀戀不舍地松開。
“保重, 我們在家等你。”
說這句話時，她的目光柔情似水，仿佛透過邊溪云的臉龐, 看見了另一個人。
她在看誰？
是她想打聽的那個人嗎？
邊溪云不動聲色記下線索, 再一次認真點頭：“放心吧, 我一定會回來的。”
“那就好。”小樓老師湊到邊溪云身邊，拍了張合照。
伴隨著快門聲的落下,她的語氣再次歡快起來：“邊爺爺和邊奶奶肯定沒有想到。本來以為只是一次持續一個月左右的短途旅行,最后卻要有好幾個月不能再見你。”
她哈哈大笑：“不過，也算是喜事一樁。”
“我的返程機票買在了十二天之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帶回去的東西，可以在這段時間內給我。”
邊溪云利落點頭：“好。”
身側, 零零散散的汽車和私人飛艇來了又走。
小樓老師催促邊溪云趕緊進去：“快走吧, 別遲到了。”
“只是上學而已, 又不是生離死別。”
她把邊溪云推進大門，隨后快步離開。
邊溪云回頭望向小樓老師的身影。
身穿暗橙色沖鋒衣的年輕女性走上天橋,沒過多久，就小跑了起來，朝著機甲培訓班的方向離去。
小樓老師翹課了。
大概是她難忍內心的痛苦，急需找個熟人傾訴。
邊溪云收回目光，步入南四星機甲學院的大門。
柔和的晨光當空撒下，照亮了巨大的機甲模型——那是由創靈生物集團制造的第三批仿生機甲，“熊之力量號”。
經過數天的補習，邊溪云已經能夠艱難辨認出由“創靈生物集團”和“二號重工集團”，在不同時期研發制作的幾十個代表作了。
而“熊之力量號”，正是其中一款較為著名的“里程碑式”機甲。
這并不是因為，“熊之力量號”有多么先進，或是多么強大。
而是因為，第一批駕駛“熊之力量號”的機甲師們都扛不住進攻時的反震，個個受傷慘重。
為了彌補這個缺陷，創靈生物集團開始著手研發“基因改良藥劑”，試圖從根源處解決問題。
這個決定，也使得創靈生物集團一躍而上，成為了帝星聯盟的五大支柱組織之一。
“科技改變世界。”
邊溪云瞻仰了一會兒擺在大門口的機甲模型，朝著擺渡車站走去。
南四星機甲學院的占地面積很大，哪怕在校園內部，都有擺渡車可以搭乘。
這項福利對于學院里的學生和工作人員們而言，完全是免費的，連二維碼都不需要掃。
邊溪云坐上擺渡車，朝著大禮堂處駛去。
一路上，三五成群的學生間或路過，頻率不算太高，但都是集體行動。
邊溪云若有所思：“看來，等到升入高年級之后，大家都會傾向于和自己的團隊成員一起行動，而不是整班行動，或是單獨行動。”
“估計也是為了增加感情，培養默契。”
數分鐘后，擺渡車于大禮堂門口停下。
“邊溪云！這里！”
邊溪云還沒下車，便聽見了任紅的喊聲。
探頭望向窗外，和昨晚的便裝不同，今天的任紅穿了一件質量極佳的刺繡夾克，一看就貴氣十足。
路過的新生和老生們時不時就會往她站立的方向瞄上幾眼，隨后便交頭接耳了起來。
似乎有人嘗試搭訕，但幾乎都以失敗告終。
邊溪云快步下車，和任紅匯合：“現在才八點四十，你到得好早。”
任紅驕傲仰頭：“我八點就到了。”
“負責迎接新生的學姐學長肯定是他們年級中的活躍人物，我得過來打聲招呼，交個朋友。”
已經登記完畢的任紅對整個入學流程駕輕就熟。
她帶著邊溪云走向簽到處：“唯一的遺憾是，這里的新生宿舍都是四人間，還得和整個樓層一起共用廁所。”
“不過，一旦我們的團隊建立完畢，并完成了第一項實踐任務，就可以搬去更高級的學生宿舍了。”
任紅興致勃勃地打開地圖，指給邊溪云看：“就是這些矮樓，里面全是套房。”
“我們可以一人一間臥室，共享餐廳和客廳。”
邊溪云點開介紹：“五室兩廳？”
任紅高興點頭：“是啊！我已經去參觀過了，房間都還蠻大。要是你怕黑的話，我也可以把我的臥室分你一半……”
說話間，兩個人走來走去，邊溪云成功入學。
她摸了摸掛在自己胸口的校牌，和任紅一起走入大禮堂中。
“入學典禮”沒什么好說的，無非是學院里的大人物挨個上臺，進行一些激勵人心的演說。
邊溪云看見之前帶著她走小路的年邁女教師走上講臺——她是這所學院的校長。
又看見了跟在年邁女教師身后的中年女教師——她是這所學院的教導主任。
緊接著，“指引蕭華章和鐘明離開考場”的兩名男教師也先后上臺。
他們分別是這所學院的常務副校長和機甲系的系主任。
“原來這所學院不止機甲系一個專業。”邊溪云翻動新發的介紹小冊子，“假如不能在年級里中名列前茅，就必須在二年級之后主動申請轉系，轉去其他專業就讀。”
“偶爾也會有名列前茅的學生自愿轉去其他專業，畢竟人各有所長。”任紅懶散回答。
邊溪云有些好奇：“你會轉系嗎？這里也有''外交學院''或是''情報學院''可以選擇。”
任紅道：“假如我不想讀機甲系，那為什么要跑到這里來？”
她翻了個身：“我來這里讀機甲系，就是為了參加''軍校比拼''。”
“都能參加''軍校比拼''了，誰還會去選擇轉系？”
“再說了，從''外交學院''和''情報學院''畢業的學生都沒資格出外勤，只能坐在辦公室里打電話。”
任紅偏頭看她：“同樣一個任務，對于出外勤的人來說，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但是對于內勤人員而言，最慘的代價也不過是接受審判，去監獄里坐牢。
“甚至于，在大部分情況下，他們連牢都不用坐——只是會丟掉自己的升職前景而已。
“你看，失敗的代價如此懸殊，
“換做是你，你敢相信這群從不離開辦公室的內勤人員嗎？”
邊溪云思索片刻：“所以，大家都需要一個自己的情報專家，專門負責驗證情報是否準確？”
任紅欣然點頭：“自己團隊里的情報人員也是要跟著團隊一起走的，自然會比其他人更加上心。
“這就是我對我自己的定位。
“''混在外勤團隊里的內勤人員''。”
說這話時，任紅的眼中閃閃發亮，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渴望。
選擇這個身份，竟然不是她退而求其次的妥協，而是她的真實愛好。
邊溪云不得不承認人類愛好的多樣性。
講臺上的演講者還在渲染宏大氣氛。
邊溪云趁機又問：“那你打聽過蕭華章和鐘明的信息嗎？”
任紅道：“當然。蕭華章打了面試官，因為他認為那個面試官太菜，不是他的對手，沒資格對他評頭論足。”
“他爸感覺他實在是太丟人現眼，急需回爐重造，就把他踢出了帝星第一軍校，改為流放此處。”
她幸災樂禍地笑了幾聲：“好事啊，讓我們白撿一個大便宜。
“要不然的話，單靠你一個人上，還是挺吃力的。”
事必躬親，就會累死。
這倒不是“能不能解決”的問題，而是“有沒有時間解決”的問題。
邊溪云好奇問道：“帝星第一軍校的學生實力怎么會那么差？我還以為會更強一些。”
任紅道：“主要是機甲問題。”
她簡單科普了一下“機甲”的技術和價格。
邊溪云“啊”了一聲：“南四星買不起好機甲？”
任紅點點頭：“雖然有創靈生物集團的資助，但終究不是核心區域，他們也不會把特別高端的技術與學院共享。”
“再者，訓練戰斗技巧也需要請教優秀的過來人——很不幸，南四星同樣也沒有什么厲害的機甲師坐鎮。”
“不過，你放心好了，初期有我，我會掏錢。”
在昏暗的大禮堂中，任紅的周身散發著聯盟幣的光澤，活像是一枚巨大的、閃亮的電燈泡。
邊溪云十分感動：“你確定嗎？它們看上去真的很貴。”
哪怕任紅家里有錢，也不會給一個未成年人那么多零花錢吧？
任紅猶豫起來：“其實也不是很確定，但至少在''校內選拔''階段，我們不需要擔心錢的問題。”
她低頭盤算起來：“如果能通過''校內選拔''，代表學院參賽，我就有理由回家搬救兵，申請更多的學習經費了。”
“……蕭華章家里應該也能出點錢，這個到時候再說。”
她干脆掏出隨身星網和一套紙筆，現場計算了起來。
“……”
唰唰唰的寫字聲不絕于耳，邊溪云打了個哈欠，無聊地觀察四周。
“……邊溪云同學！”
冷不丁地，她聽見講臺上的主持人，喊起了自己的名字。
第22章
哦！榮譽表彰。
她都快忘記這件事情了。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邊溪云蹭離座位，跑到臺上，領到了一面錦旗。
沒有獎金。
令人失望。
……
“你都沒告訴我你還出門打了一次變異瘋子！”
“入學典禮”結束之后, 任紅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震撼, 立刻拉上邊溪云，走入無人的小徑。
沙沙的風吹草動聲是這里唯一的聽眾。
任紅努力壓低聲音：“天哪！這可不是''模擬戰場''！這是真的會死人的！”
邊溪云無奈回答：“我知道, 死了好幾個機甲師呢！”
“又不是我和小樓姐姐腦子一抽, 突然想要追殺變異瘋子——是變異瘋子莫名其妙地空降下來, 想要追殺我們！”
早知道“抄小路會碰到變異瘋子”的話，她和小樓老師說什么都不會偷懶,絕對乖乖繞路。
任紅倒吸一口冷氣：“由人類變異而成的污染物, 要比其他污染物更難對付。”
“因為，它們不但擁有野蠻的力量，還擁有人類的智慧。”
邊溪云深受其害：“是啊, 還會提前預判我的駕駛路線, 空降在未來要去的地方。”
“還好我預判了它的預判, 要不然你就要失去我了。”
任紅沉痛點頭：“最近的污染物襲擊事件越來越多了。”
“哪怕是在較為安全的環帝星小行星帶中，也出現了好幾起意外。”
她掰動手指,分享隱秘的情報：“前幾天,近衛四號遭遇了一小股污染塵埃，導致一批蜻蜓忽然變大,襲擊了一個創業園區。”
邊溪云問她：“近衛四號上沒有什么針對''污染塵埃''的預防措施嗎？”
任紅搖了搖頭：“有的，但是沒有起效。這股污染塵埃來勢洶洶, 突破了他們的防御。
“好在, 被防護盾削弱之后, 殘余的污染塵埃數量不多，引不起太大的轟動。
“不過,帝星財團已經開始著手調查此事，希望他們能研究出一個有效的應對措施吧。”
邊溪云表示認同：“早點發現，早點解決，對誰都好。”
拖晚了就來不及了。
“怕就怕解決不了。”任紅的語氣倒是有些悲觀。
需要回避他人的話題即將進入尾聲，邊溪云和任紅調轉腳尖，朝著大路處走去。
就在幾分鐘前，新生們的宿舍分配結果已經公布。
現在，她們需要去宿舍整理一下房間，順便認識一下未來的舍友。
趁著還在走路，任紅又把團隊里最后一名成員的情報分享給邊溪云聽。
“鐘明是南四星的土著，往上數三代，都是機甲維修師。”
“也算是家族傳承職業了。”
邊溪云突發奇想：“能不能讓他幫我們改機甲？”
任紅一時語塞：“也不是不行，但可能性不大。”
邊溪云很是樂觀：“有可能就有希望，只要練習的次數夠多，人人都能變成天才。”
話音落下，兩個人來到宿舍樓前，走進樓道之中。
她們的新宿舍位于這棟樓的五樓。
“五樓真的太高了！”爬樓梯時，任紅略有怨言，“訓練完后，就像是死了一樣，然后還得再爬五層樓！”
邊溪云熱情鼓勵：“每天多練一點點，最后能贏一大步。”
她推開宿舍門，滿眼驚喜地喊道：“是朝南的陽臺！”
正午的陽光從陽臺處輕輕灑落，于木地板上留下大塊大塊的光斑。
溫暖的氣息于明亮處不斷蔓延，哪怕只是看著，都感覺心情愉悅。
任紅緊跟在她的身后，走進宿舍之中。
她跑到陽臺上轉了一圈：“那還不算太糟，至少有些優點。”
提前準備好的行李箱已經被工作人員送到了宿舍之中。
還有四個巨大的編織袋，鼓鼓囊囊地躺在床位上，彰顯著“一人一份”的氣息。
“這些就是學院提供的校服和寢具嗎？”任紅好奇湊近，戳了戳鼓鼓囊囊的袋子。
咔嚓。
宿舍門再次打開，一名女孩走了進來，神色頗為拘謹：“你們好，你們就是我的新舍友嗎？”
“我叫余海青，也是這一屆的新生。”
“我叫任紅。”
“我叫邊溪云。”
簡單的自我介紹過后，任紅迅速出擊，打破房間里的沉默。
三個人熱聊起來。
又過了十來分鐘，最后一名女孩也到了。
至此，宿舍里四人集齊。
在挑選完床位之后，大家便各自悶頭，整理起了自己的床鋪、衣柜與書桌。
整理完后，又一起約著去食堂吃了頓午餐，權當慶祝入學。
“這間食堂確實不錯。”
半個小時后，邊溪云喝著奶茶，啃食著最后一串燒烤。
作為仔細研究過《如何在學校里用餐及各大食堂風格點評》的專家，她熱情推薦眾人去偏遠的第二食堂聚餐，并得到了一致好評。
余海青饜足點頭：“是啊！沒想到，那么美味的食堂，居然藏在那么偏遠的地方。
“不過，這里實在是太遠了。只怕等到開學之后，不會有什么機會來吃。”
她左看右看，舍不得結束，便又去拿了一杯雙皮奶。
邊溪云放下竹簽：“從宿舍區走到這里，只需要二十分鐘；要是跑步前進的話，只需要五六分鐘——我覺得可以接受。”
余海青吐吐舌頭：“我聽說開學之后的體能訓練會很嚴格，許多學姐學長都受不太住。
“別說是跑五六分鐘來吃飯了，就連走路，都恨不得一步不挪。”
說著說著，她很快便想起來了在論壇上看見的八卦。
余海青收回前言：“……當然，假如是你的話，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畢竟，你的身體素質高達95分。”
她的眼眸中流露出隱約的羨慕之色。
邊溪云自豪開口：“我確實沒有問題，但不是因為身體素質分夠高，而是因為我申請了免修。”
她看了一眼時間：“你們還吃嗎？不吃的話，我就要先走一步，去提交''免修''申請了。”
余海青有些心動：“你申請了免修？申請免修的要求是什么？”
邊溪云不打算藏私，便將自己查到的攻略分享給另外二人：
“只要能夠說服老師簽字，并通過最后的考試，就可以不用去上課了。”
“我要補習的基礎課程太多，必須申請免修，才能安排得過來。”
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課程表展示給舍友們看。
余海青張大嘴巴：“從早上到晚，連周末也不休息？”
剎那間，她的臉上露出了被肝帝碾壓的失魂落魄感。
邊溪無奈嘆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順便分享了一下第二個學期的比賽信息：“你們看，時間就這么點。
“如果不趕緊的話，我就沒辦法完成自己的目標了。”
余海青深深吸氣，掙扎著望向任紅：“任紅，你也要申請那么多免修嗎？”
任紅歪了一下腦袋：“我不用申請那么多，因為有很多課程我根本沒打算學。”
她猶豫一下，最終也選擇了分享：“如果目的是畢業的話，只需要修滿基礎學分就可以了。”
“我準備走專精路線，因此可以省略很多不必要的課程。”
她展示自己的課程表。
余海青湊過去看。
“你居然沒有選擇任何和''機甲維修''''槍. 械射擊''''近身肉.搏''有關的課程！”
她的嘴巴張成了“O”型。
“這些都是官方招聘''治安官''或''保安''時，必備的要求之一！”
任紅坦坦蕩蕩：“我畢業之后不用找工作。”
差點忘了她家有錢。
余海青淚流滿面：“你們加油。”
她看向第四名舍友，聲音中透出絕望：“你呢？你也要申請免修嗎？”
第四名舍友瑟瑟發抖，小聲搖頭：“不……我和你一起上課。”
需要正常上課的人只有兩個，四人寢不得不分頭行動。
邊溪云二人組和余海青二人組就地分開，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邊溪云查看路線：“我要找的人有點多，你不必和我一起。”
任紅看熱鬧不嫌事大：“我主要是想看看，你打算如何說服他們，''允許''你申請免修。”
她加重語氣。
邊溪云停下腳步：“難道不是，''只要申請，就能成功''嗎？”
任紅好笑搖頭：“怎么可能呢？當然不是啦！”
“能不能讓老師同意，可得各憑本事。”
她伸長脖子，把邊溪云的“免修課程清單”掃了一遍，隨后指了指《綜合格斗一級》。
“在你需要申請免修的一大堆專業課中，就數這名老師的職位最高。”
“他是機甲系的系主任，也就是今天上臺講話的那個。”
邊溪云很快就回憶起了他的樣貌：“肱二頭肌比我頭還大的那個。”
“對！”任紅輕快點頭，“只要你能說服他，就等于是說服了全部的老師。
“誰讓他''官大一級壓死人''呢？”
她壞笑道：“但是，他同樣也是最難說服的老師之一。”
另一個“最難說服的老師”則是《熱.武.器.射.擊一級》的老師，也就是南四星大學城的治安隊隊長。
但他是兼職老師，因此無法影響其他老師的選擇。
邊溪云皺起眉頭：“所以說，我只要說服他，就可以搞定一切？”
她立刻開始查找機甲系系主任的辦公室位置：“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活了那么多年，還沒有碰到過''說服''不了的人！”
邊溪云擼起袖子管，朝著辦公室沖去！
“……”
“同學，不好意思，系主任下午有課，不在辦公室……要不，你直接去訓練場看看？”
“……”
邊溪云擼起袖子管，朝著訓練場沖去！
第23章
“王悅！重心下壓, 不要扭來扭去！要是壓不住，就滾回去練核心！”
“馬奔！你的屁.股撅那么高，是等著別人來踹嗎？什么？對手踹不到？我這就給你一腳！”
“韓城！你在干什么？再過三個月就期末了,你還擱這兒腰疼？三百個俯臥撐,不做完不許下課！”“你們這一屆啊，天賦本來就差,再不好好努力,就要連學弟學妹們都打不過了！”
“笑？還笑！這很好笑嗎？我都為你們感到丟臉！”
一踏入喧鬧的訓練場大門, 邊溪云便聽見了系主任那嘹亮高昂的喊聲。
他中氣十足地繞著眾人轉了一圈，把每一名學生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霎時間,愁眉苦臉的學生們挨個離隊,或是罰跑圈，或是罰蹲起，或是罰俯臥撐。
碩果僅存的幸運兒們則紛紛埋下頭來, 訓練得更加努力。
他們正在用實際行動, 祈求自己的“幸運”不要過早消失。
邊溪云于門口處的裝飾盆栽旁停下腳步, 安靜旁觀。
此時，距離這節課的大課間已經只剩下了最后五六分鐘。
區區五六分鐘而已。
她等得起, 沒必要冒然打斷。
身后,一路尾隨的任紅探出頭來。
她小聲提醒邊溪云：“一旦踏出了這一步，你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要是不能申請成功, 系主任絕對會給你的訓練刻意加碼，讓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邊溪云自信滿滿：“要是不能申請成功, 那就說明我確實應該乖乖上課。
“你放心好了, 我心中有數，不會亂來。”
兩個人“你一言, 我一語”地聊了片刻，不一會兒，就等來了清脆的下課鈴聲。
邊溪云快速探頭，卻發現眼前的《綜合格斗二級》并沒有宣布下課。
該訓練的學生還在訓練，該跑圈的學生還在跑圈。
就連繞場巡邏的系主任也沒有停下腳步。
他依舊在到處指點學生，并將一些新的“倒霉蛋”逐出隊伍，加入“蹲起”大軍。
任紅探頭探腦：“拖堂了啊？要不我們先去找別人吧？
“我記得，負責教授《體能訓練》的老師就在隔壁的大操場上課。”
“他們肯定會下課的，現在過去，還來得及。”
邊溪云果斷搖頭：“跑來跑去，多浪費時間？”
“現在已經下課了，我去找系主任簽字，不算違反課堂紀律。”
說罷，她取出申請表，毫不猶豫地踏入了訓練場中。
訓練場中人頭攢動。
邊溪云貼墻行走，繞過跑圈大隊，來到場地中央。
系主任的聲音從人群中響亮傳來：“趁著大課間還沒有結束，趕緊進行一下補考。”
“上周格斗考試沒通過的人呢？在我的右手邊排隊。”
他隨手指了兩名學生：“你，你，就從你們兩個人開始吧！
“一號二號！準備！”
兩名學生不情不愿地靠近。
邊溪云放緩腳步——她對高年級的補考內容十分好奇，很想看完全程。
……反正系主任就在身邊，又不可能突然消失。
要不就先看一輪？
這樣想著，她忽然看見系主任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他拍拍地板，示意邊溪云坐下：“我記得你，你是這屆新生的第一名。”
“想看看學姐學長是怎么訓練的？那就坐下來看吧，不必客氣。”
說罷，他又沖著補考的隊伍高喊：“學妹都跑過來看你們訓練了，不表現得好一點，你們好意思嗎？”
稀稀拉拉的“不好意思”響得七零八落。
系主任怒拍地板：“沒有實力就算了，你們還沒有信心！”
“一號二號，開始格斗！”
被選中的兩名學生走到場地中央，擺出了起始姿態。
還沒有被選中的學生們則慢慢散開，以邊溪云的位置為起點，圍成了一個大圓。
他們沒忘記要把這位“跑來圍觀的學妹”一起包進圈子里，共同分擔系主任的怒火。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邊溪云眼尖地瞅見，在不遠處的訓練場中，擺放著一個真正的“八角籠”。
“為什么不用那個？”她厚著臉皮問身側的學姐。
學姐瞅了一眼系主任，小聲回答：“它太正式了，而且還要打掃，沒有木地板方便。”
“除非是期中考，期末考，或是諸如此類的正經比賽，否則，我們一般不會用它。”
簡單來說，就是“不配”。
邊溪云理解點頭，再次將注意力投向人群中央。
就在她詢問學姐的時候，一號和二號已經開始補考。
他們猛得撲向對手，各自出拳。
又試圖環抱住對手的腰.肢，想要利用體重，壓.倒對手。
撲騰撲騰！
兩名學生就像是兩條上了岸的河魚，在地上扭成一團，死命掙扎。
系主任的臉都黑了：“停下停下！丟人現眼！”
“一號二號各打一百回合沙袋，下一個！”
“三號四號，準備！”
第二輪補考很快開始。
這一回的兩名學生擺出了十分專業的架勢，各自騰挪，小心翼翼地試探了起來。
邊溪云盤起雙腿，用手掌托住下巴。
慢慢地，他們開始進攻。
慢慢地，他們開始反擊。
慢慢地，他們通過了補考。
系主任唉聲嘆氣：“姿勢沒錯，練得也夠多，但為什么就是會變成這樣呢？”
他十分勉強地打了兩個及格，突然看向了邊溪云：“你說說，為什么好好的格斗，會被他們打成這樣。”
邊溪云直白回答：“因為這只是練習，打不贏也沒有關系。”
系主任拍拍地板：“聽見沒有？就連學妹都能看出來你們只有花拳繡腿！沒有真.刀.實.槍！”
他滿意地看向邊溪云：“要是所有學生都像你一樣努力就好了。
“對了，你是來干什么的？”
啊！終于輪到正事兒了。
邊溪云趕緊掏出紙筆，把申請表遞給系主任：“系主任好，我是來申請免修的。”
“……”
死一般的寂靜掠過訓練場上空。
眾人紛紛閉上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幾分鐘前才“多云轉晴”的系主任瞬間“晴轉多云”。
他干巴巴地問道：“你說，你是來干什么的？”
邊溪云認真重復：“我是來申請免修的。”
“我要學習的課程太多，時間安排不過來了，只能舍棄一部分較為擅長的科目，直接參加考試。”
系主任冷笑：“我聽過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理由，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是因為選課太多，才不得不申請免修。”
他攤開右手：“讓我長長見識，看看你選了多少課。”
邊溪云立馬打開隨身星網，將課程表拱手獻上。
系主任眼球下轉。
“……”
他頗為無語地看向邊溪云：“你選那么多課干什么？難道是想在兩年之內修完六年的學分？
“不是所有基礎課都要上一遍的，你只需要選擇你感興趣的那些就可以了。
“至于你想申請免修的那些課程……”
系主任的語速越來越慢，眼睛越睜越大。
他慘叫一聲：“你怎么把80%的專業課都申請了免修？這些專業課才是重點啊！
“你是不是不知道，等到第二個學期的時候，我們就會開始''校內選拔''，挑選參加''軍校比拼''的種子團隊？
“要是第一個學期只學基礎，不學專業的話，就沒辦法參加''校內選拔''了！”
邊溪云沉痛點頭：“我知道啊，所以我把專業課都選上了。”
她并沒有漏掉任何一門專業課。
光是課程名字，就列出了滿滿當當的一頁。
“可你又不上課！”系主任心疼不已，“我知道你的實力不錯，哪怕不上課，也能通過期末考試。”
“但是，''通過''和''優秀''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你沒有系統地學過，就很難打敗專業選手。”
“在這里，你的大部分對手確實很弱，哪怕只靠蠻力，都能將他們打敗。”
“然而，到了''校內選拔''階段，或是''軍校比拼''之中，你的先天優勢就沒有那么充足了。”
“每一個機甲學院的種子選手，都有著很高的身體素質得分。”
“你的對手是那些人，而不是眼前的這群……歪瓜裂棗。”
系主任指了指圍成一圈的“補考生”們，語氣中滿是無奈。
“也罷，多說無益，先讓你見識見識''真正有實力的二年級學生''好了。”
他站起身來，喊出兩個名字：“鄧宇航！姚夢遠！”
“來給學妹打一場表演賽，讓她見識一下未來的對手究竟是誰！”
系主任當然看過邊溪云的簡歷。
這是一個好種子，可不能敗在他的手上。
他得把她那過分膨脹的自信心，重新塞.回.體.內。
很快，伴隨著系主任的喊聲，兩道高挑的身影擠過人群，從遠處逐漸靠近。
他們劍眉星目，身姿挺拔，一看就和周圍的學生氣場不同。
其實，喝過“基因改良藥劑”的人一般都長得不錯，最次也是普通，絕對不會出現“丑陋”這種情況。
因此，能有資格站在這間訓練場中的學生，絕大多數都賞心悅目，只是賞心悅目的方向有所不同。
而迎面走來的“鄧宇航”和“姚夢遠”，則是同一種類型的美人。
他們都長著一張堅韌不拔的臉龐，一個肌肉優美的軀干，和兩條又直又結實的長腿。
邊溪云做出判斷：“一個是力量型選手，一個是敏捷型選手。”
系主任滿意點頭：“他們的身體素質得分都在80分以上，分別是85分和87分。”
“算是他們那一屆中，身體素質得分最高的兩位了。”
他諄諄誘導：“別看他們的身體素質得分比你低，但真要打起來的話，你不一定能贏。”
說罷，系主任拍拍雙手，示意眾人散得更遠一些：“鄧宇航！姚夢遠！都給我拿出絕活！”
姚夢遠笑道：“不如我們再穿個機甲，正兒八經地打上一場？”
鄧宇航也表示贊同：“系主任，姚夢遠更擅長伏擊，就這么打的話，體現不了她的優勢。”
“少說廢話！”系主任語氣嚴肅，“穿著機甲能伏擊，不穿機甲就不能了嗎？”
“大家再散開一點，你們兩個人，做好準備。
“姚夢遠攻擊，鄧宇航防守！
“一！二！三！開始！”
伴隨著話音的落下，嬉皮笑臉的說話聲頓時消散。
姚夢遠和鄧宇航均露出了無比專注的神容，死死地盯住了自己的對手。
剎那間，緊張的氛圍油然升起。
就連旁觀者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繃緊了肌肉，就好像站在場上，準備格斗的選手，其實是自己一樣。
姚夢遠先手攻擊！
她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先繞著場地轉了半圈，試圖尋找對手的漏洞。
緊接著……
突然！
她小腿繃緊，直直朝著鄧宇航沖去。
鬼魅的身影滑過半空，如光帶一般模糊。
還沒等大部分考生看清她的動作，她的右拳便已抵住了鄧宇航的胸口。
鄧宇航肌肉繃緊，不退反進，同樣揮動右手。
他想要正面對抗，以拳攻拳！
就在兩人拳面即將相撞的那一刻，姚夢遠突然收回右拳，改為左拳進攻。
她的左拳擊中了鄧宇航的腰側，發出沉重的聲響。
真是一次漂亮的佯攻！
鄧宇航硬抗一拳，發出一聲悶哼，當場開始反擊。
砰！砰！砰！砰！
兩個人你來我往，各自出拳，打得不可開交。
揮來揮去的四肢到處都是，幾乎形成殘影。
邊溪云身側的學姐前傾身體，慢慢張大了嘴巴：“現在到底是誰在打誰啊？”
她看得眼花繚亂，沒能跟上選手的進攻節奏，已經辨不清場中的戰況。
邊溪云冷靜回答：“兩個人都沒有使出全力，這只是一場表演賽而已。”
學姐驚訝不已：“這還沒有使出全力？我都已經看不過來了！”
邊溪云道：“姚夢遠的速度很快，但是她并沒有試圖偷襲鄧宇航的薄弱部位。”
“而且，她的腿部力量要比上肢力量更強，但是她卻一直在出拳，沒有使用她的雙腿。”
“鄧宇航的拳頭更重，因此一直在故意放慢速度，讓姚夢遠躲開，以免真的擊中對手。”
“如果真的想贏，就應該連出重拳，讓姚夢遠無路可退。”
學姐好奇發問：“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哦！差點忘了，你是你們那屆的第一名，身體素質肯定很好，所以才能看見我們看不清的東西。”
數秒過后，她便放松了背部，呈現出一種標準的咸魚姿態。
邊溪云側目而望。
這位學姐的心理健康得分肯定很高，那么快就能放棄追趕，轉而選擇躺平。
她忍不住勸說學姐：“只要努力，你也能打贏他們。”
學姐半死不活地看比賽：“我？我怎么可能呢？我的身體素質得分才68 ，和他們天差地別。”
邊溪云道：“因為姚夢遠和鄧宇航都受傷了。”
“你怎么知道他們受傷了？”系主任忽然插話。
邊溪云指指點點：“姚夢遠的速度那么快，說明她的反應能力也很強。”
“但是鄧宇航好幾次放水，她都差一點兒沒能躲開。”
“像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她最近的精神力消耗太大，導致無法集中。”
她又指向鄧宇航：“好巧不巧，他也有這個情況。”
“而且，比起防御脖頸，他更害怕姚夢遠擊中左肩，說明左肩有傷，因此無法受力。”
“他們是不是剛剛從外面實踐歸來？受的傷都還沒有好全，就被叫來表演了。”
系主任品味著邊溪云的分析，愈發對她感到滿意：“是這樣的沒錯。”
“姚夢遠和鄧宇航共屬同一個團隊，他們剛剛完成了一次''課外實踐''，正在學院中養傷。”
他有些困惑：“你是怎么看出這些細節的？
“難道說，你曾經接受過專業的戰斗訓練，所以才不想把這些專業課從頭再上一遍？
“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允許你跳級，直接來上《綜合格斗二級》。
“但是不能免修——''免修''就意味著，你一個學期都不會動手。
“再鋒利的刀刃，放久了，也是會變鈍的。”
邊溪云道：“來上《綜合格斗二級》，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大家都不是我的對手，那我豈不是變成了免費陪練？”
她的聲音不算響，但不少人的聽力很好，因此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姚夢遠大怒：“你這是什么意思？”
邊溪云誠懇回答：“我不是針對你們，我只在說服系主任，同意我的申請。”
姚夢遠更加憤怒：“既然如此，不如來打一架試試？”
“反正，你已經知道我受傷了，和你打架，你也不算吃虧！”
邊溪云搖了搖頭：“但是你吃虧了啊。”
姚夢遠上前一步：“我還覺得你吃虧了呢！我好歹也是參加過''軍校比拼''的人，已經有不少實戰經驗了。”
“你放心吧，我們的練習追求點到為止，所以不會有事的。”
邊溪云內心腹誹：就是因為追求點到為止，所以才會變成花拳繡腿。
要是把蕭華章放進來的話，說不定連他都能打敗你們兩個。
畢竟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做“點到為止”。
見邊溪云沒有立刻答應，系主任突然眼前一亮。
他覺得可以。
說不定，這就會變成一次很好的實踐教育，打消邊溪云“想要申請免修”的念頭。
他拍拍雙手，阻止姚夢遠繼續開口。
“這樣吧，邊溪云，你先和姚學姐打一次，再來做決定，如何？”
“雖然她受傷了，但實力依舊不差。”
邊溪云為自己爭取利益：“打贏了就可以免修嗎？”
系主任冷靜回答：“如果你能在不被擊中的情況下打贏，我就同意你的免修。”
眾人嘩然。
就連姚夢遠都覺得這個條件太過苛刻：“沒必要不能被我擊中吧？我的反應速度很快，哪怕是和那些90分以上的人比，也不落下風。”
她的身體素質分主要被扣在力量和抗打擊能力上。
但都不能被擊中了，那么無論是“被打一次就倒下”，還是“被打十次也沒事”，都失去了考慮的意義。
系主任不打算更改條件：“邊溪云是個好苗子，既然如此，就更應該要求苛刻。”
“你打她一下，她確實不會有事——但假如她的對手力量特別強大，一沾即死呢？”
“想要選擇偷懶，不學格斗技術，自然就要展示相應的實力。”
他看向邊溪云：“怎么樣？你敢不敢上去試試？”
邊溪云還是有些猶豫：“可學姐身上有傷，這并不公平。”
系主任道：“我就在這里看著，我會負責救人，你放手去打。
“再者，要是姚夢遠真的意外受傷，那我就會用我的權限，為她申請最高級別的治療。”
“最高級別的治療”就意味著“手斷了也能給你接回來，第二天就能活動如初”。
系主任是真的很欣賞邊溪云的天賦。
他不希望她過于驕傲自滿，導致陰溝里翻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總不能繼續拒絕。
邊溪云脫掉外套，走進人群中央。
姚夢遠剛剛打完一場，還有些微微發汗。
系主任掏出一瓶藥劑，讓她當場喝下：“記在我的賬上，打完了，我再送你一瓶。”
這是“恢復藥劑”，造價昂貴，本不該用在這種非常普通的比拼之中。
但系主任寧可錢包大出血，也要讓誤入歧途的邊溪云回歸正道。
喝下藥劑的姚夢遠很快恢復過來，甚至連枯竭的精神力都重新填滿。
她不好意思地朝著邊溪云笑笑：“系主任鐵了心不想讓你免修，現在，我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
邊溪云搖搖頭：“你在一秒之前還處于受傷狀態，你的大腦不會那么快反應過來的。”
“所以，系主任說的沒錯，你并沒有完全恢復，只是相較于之前，好上了那么一點。”
她站到姚夢遠對面，同樣擺出起始姿態：“隨便打吧，不必手下留情。”
要是手下留情了，說不定還得再打一場。
邊溪云更希望速戰速決，盡快去找下一名老師簽字。
“''新生總分第一''大戰''二年級穩定前三''”的消息在訓練場中迅速傳播開來。
或遠或近的學生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訓練，跑到附近觀看。
短短幾分鐘后，外面的包圍圈便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十分嚴密厚實。
系主任沒有阻止學生們的行為。
他也希望其他人能近距離觀看一場“相對優質”的對戰。
百年難遇的對戰即將打響。
伴隨著倒計時的結束，姚夢遠習慣性地奪取先手，朝著邊溪云處攻來。
第24章
砰！
甚至都沒有摸到邊溪云的衣角, 姚夢遠便倒飛了出去，摔在木地板上。
她搖搖晃晃地支起身體，一時半刻地,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沒有立刻回擊。
摔在木地板上并沒有多疼, 如果光看肉.體傷害的話，姚夢遠完全可以迅速彈起, 展開反擊。
但是, 然后呢？
被自己的學妹以碾壓性的優勢擊敗, 無論是誰，都能看出其中的戰力差距……
這個事實給了姚夢遠當頭一棒, 叫她精神恍惚。
最后還是邊溪云率先靠近。
她半蹲下來, 把姚夢遠從地上拉起：“你還好嗎？”
打姚夢遠的時候自然是收了力的。
要不然的話，這位學姐早就口吐鮮血，當場骨折了。
邊溪云對自己的力氣有自知之明, 很少會出現“過激失手”的情況。
她俯下身子, 細細查看姚夢遠的情況。
姚夢遠偏過頭去, 躲開了邊溪云的審視：“謝謝，我……沒事。”
“我只是有一些震驚。”
她很快起身, 恢復正常。
銳利的目光掃過四周,站在邊溪云和姚夢遠身側的圍觀群眾們紛紛屏氣凝神，低頭注視地面。
邊溪云打得過姚夢遠, 他們可打不過。
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同年級的大佬，絕非明智之舉——光是日后尋仇, 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只是……
哪怕是“姚夢遠對戰鄧遠航”的那一場, 雙方都你來我往了好一會兒, 方才宣告結束。
怎么這一次，竟然會結束得如此之快？
真相于大腦中一閃而過。
圍觀群眾們瑟瑟發抖,完全不敢說話。
姚夢遠打破沉默：“這還是我第一次和身體素質得分95分的人徒手肉.搏。”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我連你的行動都無法看清，又談何成功反擊？”
“不打了，我認輸。”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肘和肩膀，頗為感慨地說道：“在參加''軍校比拼''的時候，我們團隊曾對戰過來自''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精英團隊。”
“據說，那個團隊里所有成員的三小項得分都在90分以上，甚至還有一名三小項突破95分的強者。”
“我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但是我記得，他的三個分數分別是93分，96分和91分。”
她看向鄧遠航：“當時，負責牽制那名成員的人是鄧遠航，而不是我。”
“但我也曾和他交手過。”
邊溪云十分配合地問道：“感覺怎么樣？”
姚夢遠臉色凝重：“我看不清他的攻擊，就像是我看不清你的攻擊一樣。”
“看來，得分相差十分以上就是天壤之別，這已經不是單純依靠技術，就能跨越的鴻溝。”
她舒了一口氣，仿佛是于心中落下了一塊巨石，至此徹底放下，擺脫了無用的煩憂。
“我們一直心存僥幸，以為是機甲的問題。”
“結果機甲沒有問題，這真的是我們的問題。”
邊溪云總覺得這名學姐變喪了：“也不一定。南區綜合機甲學院的技術要比我們的更好。”
“身體素質上的差距完全可以被技術所彌補，你不必因此而感到挫敗。”
“再說了，我能迅速擊敗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先出右拳。”
“你的習慣太一致了，非常好認。”
姚夢遠臉色微紅：“是這樣嗎？”
她順著邊溪云的說法下了臺階，扭頭對系主任說道：“系主任，我覺得她說的沒錯。”
“我們確實不是她的對手，沒必要浪費時間。”
系主任陷入沉思：“這樣嗎？看來是我低估了身體素質得分所帶來的影響。”
他松開紐扣，朝著場地中央走去：“我同意你的申請，但我也想試試。”
“我的身體素質得分剛好是94分，只有一分的差距，應該不至于看不清行動。”
系主任在年輕的時候，也是機甲學院里的佼佼者。
只是他打不贏更強的天才，所以才不得不退居二線，當了一名老師。
系主任示意圍觀群眾們推到墻邊，以免被戰斗波及。
邊溪云嘴角抽搐：“不是吧，老師，你也要來？我們的年齡差距也太大了，這真的有必要嗎？”
系主任挺直腰桿：“我已經老了，但戰斗經驗卻沒有過時。”
“當然，為了公平起見，我不會攻擊你，而是由你來攻擊我。”
他肌肉跳動：“只要打中，就算你贏，這不算欺負學生吧？”
邊溪云不太情愿：“我是來申請免修的，不是來申請當老師的。”
系主任利落加碼：“你贏了，我就親自帶你去見其他老師，讓他們為你簽字。”
“除了射擊課的老師是兼職老師，不一定會同意之外。”
“其他老師都會給我幾分薄面，直接答應你的申請。”
他的眼中冒出精光，肌肉上青筋暴起：“好久沒和有天賦的人打架了，也不知道我這把寶刀，還能不能派上用場！”
你們一個個的也太好戰了吧！
有事沒事，就要給自己找點架打打。
邊溪云無力吐槽，只好擺出架勢：“也行。我們什么時候開始？”
系主任看向身側：“姚夢遠，鄧宇航，你們兩個人來計時！訓練場旁邊的辦公室里有減速眼鏡，你們兩個人一人一副，記得全程錄像。”
姚夢遠和鄧宇航激動點頭，轉身就朝著辦公室處跑去。
他們已經忘卻了之前的遭遇，全身心地準備觀戰。
要知道，在整個南區星系里，都找不到多少身體素質得分在95分左右的人。
像這種檔次的戰斗，都是要花錢買票，才能遠遠觀看的。
而現在呢？
全部免費，甚至伸手就能碰到兩名選手！
這是被熱氣騰騰的餡餅直接砸中了腦袋！
幾分鐘后，姚夢遠和鄧宇航戴著兩副眼鏡，重返訓練場的中央。
他們氣息微亂，沒敢耽擱任何一秒，便完成了系主任的委托。
很快，清脆的倒計時再次響起。
邊溪云不得不認真起來，仔細觀察對手的站姿。
系主任可不是姚夢遠那種初出茅廬的新手。
他經驗豐富，飽經沙場，甚至參加過南四星對附近危險星球的大規模殲滅行動。
第一次和差不多水平的選手對戰，就是和一名老師對戰，這也太刺激了一點吧？
早知道，就應該先和蕭華章打上一架，了解一下他們的水平。
淡淡的悔意滑過腦海，邊溪云掃除雜念，把注意力集中到系主任的身上。
“三！二！一！開始！”
伴隨著最后一聲倒計時的落下。
邊溪云和系主任同時邁動步伐，靠近彼此。
他為什么要朝我跑來？
不是說過“不會攻擊”的嗎？
困惑的想法閃過腦海，邊溪云沖到系主任的身前，卻沒有立刻展開攻擊，而是果斷繞后。
就在二人身影交錯之時，系主任突然嘿嘿一笑，高高躍起，從邊溪云的頭頂上飛過。
咚！
他出現在了半個訓練場之外，與邊溪云徹底拉開了距離。
邊溪云目瞪口呆轉過身去，看向系主任的肱二頭肌。
長了一身腱子肉，還能跳得那么高。
這到底是猴子還是人類？
果然，身體素質94分的人不可小覷。
邊溪云再次擺動雙臂，朝著系主任的方向猛沖而去！
咚！
系主任故技重施，飛躍邊溪云的頭頂。
他輕巧落地，自報家門：“身體素質超過90分的人都很難感到疲憊，如果你想等我累了再動手的話，只怕等到明天，都沒有什么希望。”
邊溪云邊沖邊答：“我還急著申請免修，不會拖那么久的。”
她第三次沖到系主任的面前。
一回生，二回熟。
就在系主任再一次準備起跳之時，邊溪云搶先起跳，霸占了頭頂的領空權。
“不錯啊！”系主任忽然腰肢一軟，像根面條似地向下滑去。
他滑過邊溪云的下方，不再試圖拉開距離。
他叨叨開口：“身體素質得分差不多的話，學習技巧就很有用了。”
“想要打贏軍校比拼和星際聯賽，光靠天賦是不太行的。”
“畢竟，你的對手們都很有天賦——只有有天賦的人，才有站上賽場的資格。”
話說到一半，系主任又像一條泥鰍一樣閃過了邊溪云的襲擊。
邊溪云平靜開口：“說話會分散注意力，小心真的被我擊中。”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系主任的身前。
系主任想要躲閃，卻被十連快拳封住左右兩側，又被一記鉤腿絆倒在地。
剛想起身之時，一記重拳又當空落下，直直對準了他的鼻梁。
這要是被打中了，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被一名學生打斷鼻梁的綜合格斗老師！
系主任下意思地抬手去擋，卻沒有擋到任何東西。
邊溪云早已收手離開，站到一旁去了。
她非常公平公正地說道：“要是換作更年輕一些的你，說不定會更難打中。”
“但是，老師，現在的你一直想著你是老師，我是學生，下意識地就會分散精力，不去專注地躲閃，而是去專注地觀察我的行動。”
“在真正的戰斗中，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真正的戰斗沒有所謂的“趁機學習”，只有干掉對方。
對此，邊溪云頗有心得，甚至能寫出一本厚厚的教程，總結自己的經驗。
系主任張了張嘴巴，沉默下來。
他知道邊溪云是在給他臺階下。
一分之差的身體素質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因為就在最后的時刻，他甚至沒能看清邊溪云是何時抬起的手臂，又是何時將拳頭送到他的臉前，壓下無比恐怖的威懾。
放水的人是邊溪云，而不是他。
他呆愣幾秒，但經年的戰斗經驗讓他很快回神，想通了最關鍵的節點。
“你學過戰斗技巧。”系主任皺起眉頭，“在剛才的戰斗中，你沒有憑借自己的天賦胡亂出拳，你是在依從某個正兒八經的戰斗方式戰斗！”
他咂咂舌頭，似乎是在品嘗邊溪云戰斗方式的滋味：“一點血腥，一點混亂，一點嘈雜。”
“徹底放棄防御，轉而選擇進攻，也不習慣和人并肩作戰。”
“唔……你認為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身邊站著的活人，全都是你的敵人。”
邊溪云微微側目。
她可沒有系主任說得那么可怕。
哪怕是在末世世界之中，她的身邊亦有隊友——就比如，那堆看不清面容的虛影。
之所以看不清面容，是因為她不小心忘掉了細節，而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面容。
這一點，邊溪云還是能分清楚的。
見邊溪云沒有說話，系主任又問：“你是在哪里學會的戰斗技巧？”
邊溪云道：“在我居住的小鎮附近，存在著很多中污染區和低污染區。”
“偶爾，我會跟著小鎮里的長輩出門巡邏，去把那些可能會升級成威脅的存在找出來殺掉。”
系主任驚訝極了：“所以說，在入學之前，你就已經打敗過真正的污染物了？”
邊溪云回憶片刻，猶豫點頭：“我也不知道它們具體有多強，但數量肯定不少。”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我的身邊站滿了活人——我并不喜歡單打獨斗的感覺，也沒有誤傷過隊友。”
“獨行俠”不是一個好差使。
邊溪云不想給系主任留下錯誤的影響，導致被分到一些諸如“單獨去某某地打某某污染物”之類的坑爹活計。
系主任嘆了口氣，神色中帶著些許憂愁。
關于這一點，邊溪云確實沒有說錯。
她沒有誤傷過隊友，她只是把隊友鎖進了一個更為安全的地方，將他們好好地保護了起來。
……倒也沒有做錯什么。
畢竟被鎖起來的那個確實跟不上邊溪云的速度，假如非要跟著，反而容易出事。
想到這里，系主任忍不住問邊溪云：“你有沒有想過轉學到更好的學校去讀書？”
“留在這里的話，你很難碰到合適的隊友。”
她覺得她的幾名隊友都挺合適的，沒什么太大的問題。
邊溪云眨眨雙眼，不懂系主任何出此言：“我都已經和別人約好要一起組隊比賽了，怎么會沒有合適的隊友呢？”
系主任被噎了一下：“但是，他們會拖累你的節奏，沒辦法和你一起并肩作戰。”
邊溪云撓撓下巴，依舊有些困惑：“這是現實，又不是游戲，我總不可能把認識的人全都排成一排，按照屬性高低進行選擇。”
“再說了，我想讓別人當我的隊友，別人就一定愿意嗎？”
她不敢茍同道：“我又不是聯盟幣，人見人愛的，想選誰就能選誰。”
見邊溪云態度堅決，系主任便也不再勸說。
能自愿留下，肯定是最好的情況，他沒有把好苗子往外推的愛好。
他只是覺得，小小的南四星機甲學院留不住邊溪云這樣的人。
像這樣的人，分明應該出現在老牌強校之中，和那些天選之子們為伍，一起創造時代的傳奇，造就光榮的偉業。
而不是呆在這里……
呆在這里……怎樣呢？
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能打贏軍校比拼，獲得參加星際聯賽的資格，自然就能重登舞臺，和天選之子們一較高下了。
系主任回憶起自己昔日的光榮歲月，利落地系上紐扣。
他招呼邊溪云離開：“走，愿賭服輸，我們現在就去找其他老師簽字。”
穿過擁擠的人群，邊溪云看見任紅躲在裝飾盆栽后探頭探腦，一副“想要靠近，卻又不敢靠近”的模樣，便把最終結果通過隨身星網發給了她。
任紅的回復馬上跳出。
【任紅】：嚇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和系主任打上了？他可是過去的星際聯賽前十強啊！
【邊溪云】：他？
【任紅】：喂喂，你那么驚訝干什么？ ！難道他不像嗎？他真的是過去的前十強，不信的話，我把當年的新聞報道發給你看。
一個鏈接迅速跳出。
邊溪云點開鏈接，放大了新聞里的照片。
“還真挺像的啊？”
她鬼鬼祟祟地舉起照片，對比它和系主任之間的區別。
好像真的是同一個人。
只是當年的系主任肌肉更大，膚色更黑，牙齒更白，就像是一顆天天在太陽底下曬日光浴的青蔥樹苗。
他的眼神中還散發著自信的光芒，仿佛全世界皆在腳下，只要邁步，就能前行。
邊溪云滑動屏幕，查看這篇新聞報道的具體內容。
【邊溪云】：這是當年星際聯賽“十強爭霸賽”的開賽報道啊？
【任紅】：是啊！拍完這張照片之后，系主任的團隊就被帝星第一軍校的團隊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那叫一個慘吶！
她又發了一個鏈接給邊溪云看。
【任紅】：噥，就是這場。
邊溪云偷瞄了系主任一眼，見他還在和其他老師打電話，便再次點開了鏈接。
第二篇新聞報道之中沒有系主任團隊的照片，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巨大的、喜氣洋洋的新合照。
合照下方的文字也是喜氣洋洋的。
記者不住地吹捧著帝星第一軍校的強大，夸贊著他們的天賦與努力。
邊溪云關掉鏈接。
任紅又發來了消息。
【任紅】：系主任他們好可憐啊……明明也很有天賦、很努力了，但還是敵不過更有天賦、更加努力的對手。
【邊溪云】：？
【任紅】：怎么，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憐嗎？
邊溪云不覺得他們很可憐。
這不是沒死嗎？也沒有殘疾。
只是輸了一場比賽而已！
系主任本人都活得好好的，甚至在南四星機甲學院當上了機甲系的老大，說一不二，爽到飛起。
邊溪云難以置信。
【邊溪云】：你覺得當我們學院的機甲系系主任很可憐嗎？
【任紅】：？
【邊溪云】：他可是混成了系主任啊！隨隨便便就能在環帝星小行星帶附近買房了吧？
【任紅】：……
任紅面無表情地告訴邊溪云：
不，他不能。
就算能，也只能買套小的，湊合著住住。
這下，邊溪云就覺得系主任很可憐了。
【邊溪云】：他是很可憐，但我們也很可憐啊。你的免修申請填完了嗎？通過了嗎？畢業了嗎？
【任紅】：！ ！ ！你是魔鬼的化身吧！ ！ ！
尖銳的現實問題刺痛了任紅的心靈。
她“嗚嗚嗚”著跑去填表，不再搭理新鮮上任的魔鬼。
邊溪云收起隨身星網，看著系主任打完最后一個電話，扭頭對她說道：“大部分老師都答應了，只有射擊課的老師需要你親自去一趟，打幾槍給他瞧瞧。”
“好了，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邊溪云，好好加油，你可是我們戰勝其他學校的最大希望！”
他正兒八經地鼓勵了幾句，隨后便與邊溪云揮手道別，朝著訓練場的方向離開。
系主任還有課要上，不能隨意翹班。
邊溪云獨自走在寬闊的校園之中，耳中鳥鳴清脆，路旁鮮花怒放。
她安靜地享受了一會兒星際世界的美好，走向下一個目標。
系主任幫她搞定了絕大部分的老師，但射擊課的老師，還得由她親自解決。
射擊訓練場距離格斗訓練場很近，只隔了一條馬路。
邊溪云剛走進去，道明來意，就坐上了通往“成功”的快車。
射擊課的老師還記得邊溪云的名字，自然記得她曾伙同另一名年輕女性掰斷了機甲師的手臂，來了一發.漂亮的高空掃射。
都能掃斷變異瘋子的手臂了，自然可以申請免修。
他一邊寫下“同意”，簽上自己的大名，一邊問道：“當晚回去之后，你們兩個人感覺如何？有沒有做什么噩夢？”
邊溪云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夢見了過去戰斗時的場景。”
“這樣啊，畢竟是第一次和這些鬼東西近距離接觸。”射擊課老師翻開抽屜，寫下一張便條， “可以去醫療中心找梁醫生聊聊天，看看她有沒有什么辦法幫你緩解一下恐懼。”
邊溪云接過便條，禮貌道謝。
這張便條上沒有注明具體的日期，也就是說，她想什么時候去，就可以什么時候去。
既然如此，不如等到有需要的時候再用。
今天，她的心情很好。
她還想在校園里多逛一會兒，而不是去醫療中心直面冰冷的白色。
……
每個學期的開頭幾天總是異常忙碌，有許多事情要做。
珍貴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邊溪云坐在宿舍里，奮筆疾書，狂寫作業。
除了申請免修的那些課程之外，她還有一大堆需要上課的課程。
而這些課程，可都是要交作業的。
“下個學期絕對不要選那么多課了，密密麻麻的作業簡直比高污染區里的污染物還要可怕。”
一個打不完，一個能打完。
誰更可怕，一目了然。
邊溪云從書堆里抬起頭來，“呼呼”喘氣。
任紅趴在床上看雜志，語氣中滿是同情：“邊大學霸加加油，再過三個小時，你就能寫完全部作業了。”
“……然后，再過六個小時，你就又能收到新的作業了。”
她輕快地擺動小腿，哼起了悅耳的曲調。
邊溪云垂死掙扎：“救命啊！——你的作業呢？全都寫完了嗎？”
任紅“哼哼”點頭：“我都已經玩了一天了，你居然沒有發現？
“對了，要我幫你分擔一點兒壓力嗎？”
她跳下床鋪，來到邊溪云的作業堆前挑挑揀揀：“就幫你把需要抄寫的部分寫掉吧……還有什么心理健康的小作文，這個要我幫忙嗎？”
邊溪云如小雞啄米般點頭：“要要要，這堂課實在沒用，但又沒辦法申請免修。”
她有些頭疼地坐直身體，喝了一口濃茶：“我覺得上課講的內容全是廢話，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我們的必修課程。”
“大概是因為心理健康真的很重要，而大部分學生會碰到的常見問題其實都有被提到。”任紅掰掰手指，“比如，''如何處理團隊矛盾''，''如何抑制恐懼''， ''如何正確地結交朋友''，''如何選課，或是放棄選課''……”
她取出一支水筆：“……還有''如何正確地面對自己打不贏的對手''。”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問題你都沒有，那肯定會覺得無聊。”
說著說著，任紅敲了一下桌子，語氣中透出些許興奮之色：“不過嘛，你的問題馬上就要來了。
“我們提交的''團隊組建''申請，已經得到了批準。
“再過半個月，就會收到第一次''課外實踐''任務。”
邊溪云頓時打起了精神：“課外實踐？可以不上課也不交作業的那種？”
任紅欣然點頭：“是啊，恭喜你，終于可以從無盡的作業堆中，解放出來了。”
第25章
一想到“至少有一個星期不用交作業了” , 邊溪云就渾身是勁，有了使不完的力氣。
當天晚上，她只花了兩個多小時, 便寫完了在正常情況下, 需要三個小時才能寫完的作業。
提前寫完作業，就意味著提前展開討論,享受“課外實踐”的快樂。
邊溪云將作業們草草攏成一堆,蹭到任紅的床前：“任紅！你睡了嗎？”
任紅取下眼罩：“沒呢, 我正在看直播——你全都寫完了？”
邊溪云興奮點頭，跳到任紅的床上：“全都寫完了, 快讓我看看有哪些選項可供選擇。”
“知道了……哎喲, 你別擠我啊！……”
任紅調整了一下姿勢，給邊溪云讓出半張床鋪。
她點了幾下隨身星網。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任務清單從終端里彈出, 投影在兩人面前。
邊溪云快速滑動界面, 發現清單深不見底, 足有數百頁之多。
她嘴角抽搐：“怎么會有那么多任務？”
任紅點開篩選器：“這里是全部可選任務，我們篩選一下半個月后的那些, 再篩選一下適合新手的那些。”
她分別勾上“任務開始時間：【半個月至一個月后】”和“其他選項：【新手任務】”兩個選項, 再次點擊篩選。
這下，出現在兩人面前的任務清單便短了許多。
邊溪云拉到底部：“還剩三頁。”
“我們可以刪掉那些不會在''軍校比拼''里出現的任務。”
她點開篩選器, 準備繼續篩選。
“''軍校比拼''的比賽項目一般都會控制在''【三天】至【七天】''之內，我們可以刪掉不符合條件的任務,進一步縮小范圍。”
雖然最近幾十天都在忙著寫作業,沒空到處溜達,但邊溪云也不是什么都沒有準備。
她向許多任課老師打聽了有關“校內選拔”、“軍校比拼”和“星際聯賽”的事情。
她告訴任紅：“從老師們的口吻中可以聽出，只要我們四個人不作死, 就一定有資格參加''軍校比拼''。”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軍校比拼''上，不需要過多地考慮有關''校內選拔''的事情。”
“校內選拔”的比賽規則和“軍校比拼”有所不同。
它還多出了一輪“面試關”和一輪“團隊擂臺賽”。
這兩樣東西，都是南四星機甲學院原創的選拔制度。
而在“軍校比拼”中，組委會們并不在意這些細節——他們只在意“輸贏”。
兩支團隊——甚至是幾支團隊，同時被投放到同一片區域之中，無論是擊殺污染物，還是“擊殺”敵方成員，都可以獲得積分。
時間一到，積分累加。
哪支團隊的積分更高，哪支團隊便能獲得勝利，進入下一回合。
如果一支團隊中的所有成員都被敵方“擊殺”，那么，這支團隊便自動落敗，進入復活賽中，等待復活的機會。
規則十分簡單。
邊溪云總結如下：“干掉敵方成員，就能獲得勝利。”
任紅無奈開口：“敵方成員的掉落積分沒有污染物多，除非你能一口氣解決所有人，要不然的話，還是打污染物更加合算。”
她讀出上一屆“軍校比拼”的規則：“海選十進三，初賽四進一，復賽二進一。”
“打贏復賽，就能進入前十強，自動獲得參加''星際聯賽''的資格。”
“復賽之后，還有一輪半決賽和一輪決賽，這主要是為了確定排名，頒發獎杯……參不參加都沒有太大的關系。”
“復活賽設置在打完初賽之后，所有失敗團隊集體混戰，取前三名復活，重新進入復賽之中。”
“按照一個團隊五個人來算，十個團隊就是五十個人。”任紅掰掰手指，“你得一口氣打敗四十三個人才行，畢竟我們又不知道他們各自屬于哪個團隊，最多也只能留下兩個活口。”
要是留下了三個，搞不好這三個人就分別屬于三支不同的團隊，存在著“把自己淘汰”的風險。
邊溪云若有所思：“確實不太安全。還是以污染物為主，以敵方成員為輔，更加合適一些。”
總之就是，看見的統統“殺”光，看不見的到時候再說。
未來的戰術成功敲定，邊溪云也對第一次課外實踐任務的種類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問任紅：“有沒有那種''既要擊殺污染物，又要防止被敵方所害''的實踐任務？”
任紅沒好氣道：“''新手任務''里沒有敵方！你說的那種，得去''進階任務''里尋找。”
邊溪云雙手一拍：“那就去''進階任務''里找找唄。”
她刪掉篩選器中的內容，重新填加標簽。
任務開始時間：【半個月至一個月后】。
任務持續時間：【三天】至【七天】。
任務行動地點：【南四星】。
其他選項：【進階任務】【存在污染物】【存在敵對智慧生物】。
一鍵篩選。
新的任務清單很快彈出。
可選任務一：
【押送任務】【將“一箱易碎的貨物”從“南四星機甲學院”運往“呼嘯海岸急救中心”。 】
【任務開始時間：半個月后。
任務持續時間：三天。
位于“南四星機甲學院”東南側三千六百公里處的“呼嘯海岸急救中心”向南四星機甲學院訂購了一箱“完整的-抗污染注射劑-A型”。
任務執行團隊需駕駛一輛冷藏車，沿90號城際公路前往呼嘯海岸，并于三天內將貨物完整送達，即可完成任務。 】
【任務難點：
（1）無中途休息地點。
時間緊張，必須全程開車，不可停靠。
（2）無中途補給地點。
90號城際公路周邊不存在任何繁華城鎮。
（3）會經過污染區。
全程將經過至少兩個低污染區與一個中污染區。
（4）易碎貨物。
需要保護好冷藏車，因為“抗污染注射劑-A型”外殼薄脆，極易碎裂。
（5）存在敵對智慧生物。
“抗污染注射劑-A型”價格昂貴，有很多變異瘋子和強盜都想要從我們的手中免費得到它。 】
可選任務二：
【援助任務】【抵達“泥潭鎮”，協助“泥潭鎮鎮長”，消滅“襲擊泥潭鎮鎮民的邪惡污染物”，并將“污染物尸體”運往“中央區第一醫院”，進行解剖研究。 】
【任務開始時間：半個月后。
任務持續時間：三至六天。
位于“南四星機甲學院”西北側七十公里處的“泥潭鎮”向南四星機甲學院發送了一則“求援信息”。
他們說。
“有一只怪物從水里爬了出來，讓我們的污染警報器''滴滴''作響，又殺害了兩名無辜的鎮民。”
“它的個頭很大，藏在草叢后時，看得見腦袋，就看不見尾巴。”
“它還長著一身堅硬的皮膚，就連獵.槍的子.彈都無法將其擊穿。”
任務執行團隊需駕駛任意車輛，沿19號城際公路前往泥潭鎮，調查這只水中怪物的具體情況。
如能擊殺，則擊殺怪物，并將尸體運往中央區第一醫院，進行解剖研究。
如無法擊殺，則應在第一時間通知團隊領隊，并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
【任務難點：
（1）有中途休息地點。
任務執行團隊可在泥潭鎮中稍作休整。
泥潭鎮還算安全。
（2）有中途補給地點。
任務執行團隊可從泥潭鎮中獲取食物、日用品、污染防護用具、簡單維修和簡單治療，但無法獲得彈.藥與機甲補給。
（3）會經過污染區。
全程將經過至少一個低污染區。
南四星機甲學院的情報部認為，“該水中怪物很可能來自泥潭鎮附近的舊南四星光耀公園，那是一個擁有沼澤地形的中污染區。”
（4）靈活難度。
該任務難度并不固定，如果應對不佳，則存在難度大幅度提高的可能。
（5）存在敵對智慧生物。
泥潭鎮附近的舊南四星光耀公園曾是一伙星際難民的隱居點，他們的手中擁有至少一只攜帶激光武器的守衛型機器人。 】
可選任務三：
【援助任務】【抵達“中央區”，協助“中央區治安隊隊長”，平定“附近的變異瘋子群落”。 】
【任務開始時間：半個月后。
任務持續時間：四天。
位于“南四星機甲學院”西北側三百十二公里處的“中央區”向南四星機甲學院發送了一則“求援信息”。
他們說。
“中央區附近又遷來了兩伙變異瘋子群落，一伙一人，一伙四人。”
“我們的人手不太夠，需要你們的年輕機甲師幫忙。”
“在任務中表現優秀的機甲師，均可獲得一個來自中央區治安隊隊長的''實習生推薦名額''。”
任務執行團隊需搭乘公共飛艇，前往中央區，聽從中央區治安隊隊長的指令，協助擊殺變異瘋子。
具體的日程安排為：
第一天報道，整理行李。
第二天、第三天協助中央區治安隊擊殺變異瘋子。
第四天休息，并在中央區治安隊成員的帶領下，參觀中央區治安所，和治安官們共進午餐。 】
【任務難點：
（1）有中途休息地點。
任務執行團隊可在中央區中稍作休整。
中央區非常安全。
（2）有中途補給地點。
任務執行團隊可從中央區治安所中獲取一切補給。
（3）聽從指令。
任務執行團隊需聽從中央區治安隊隊長的指令，不可私自行動。
（5）存在敵對智慧生物。
任務執行團隊要對付的兩伙變異瘋子群落都是智慧生物。 】
“第三個可選任務其實是中央區治安所的《實習生招聘公告》吧？”
“連''實習生推薦名額''都跑出來了。”
邊溪云嘴角抽搐，第一個將它刪除。
任紅幽幽開口：“大部分參加''進階任務''的團隊都是三年級以上的團隊，他們當然要開始考慮實習。”
“那正好，我們就不和這群學姐學長搶實習機會了。”邊溪云滑動頁面，“還有兩個任務……你更喜歡哪個？”
任紅道：“哪個都讓我頭疼，你呢？”
邊溪云道：“我都可以，沒什么特別的想法。”
“第一個任務條件更差，但是可以培養團隊的守夜能力。”
“第二個任務不需要守夜，但是需要深入神秘地帶，探尋未知的怪物。”
任紅把一張地圖舉到邊溪云的眼前：“也沒有那么神秘，網上都能搜到。”
泥潭鎮可不是什么隱蔽的小荒村，它是一個正兒八經的現代城鎮。
在曾經的“南四星光耀公園”還沒有變成中污染區時，泥潭鎮人流如織，屬于熱門景區。
“現在就不太行了。”任紅頗為惋惜，“除了我們這種人之外，沒有誰會拼命作死，非要往污染區里鉆。”
邊溪云問任紅：“現在的泥潭鎮以什么為生？”
任紅道：“種田，開農產品加工廠，還有賣沼澤里的木頭和泥巴。”
邊溪云很是困惑：“不是中污染區嗎？誰會收購被污染因子污染的木頭和泥巴？”
“那可太多了。”任紅瞅了她一眼，像報菜名似地報出了一大串企業名字，“創靈生物集團的子實驗室和下屬分公司的子實驗室，中央區第一醫院的污染防治專科，南四星機甲學院污染研究部，各種各樣的其他實驗室和小型科研機構。”
“泥潭鎮的沼澤地就在附近，收購價要比從其他星球上運過來的污染物便宜太多，是附近企業的首選。”
“你看，創靈生物集團甚至還在泥潭鎮里開了一家''污染防護用品專賣店''，專門出售和租賃污染防護用品。”
她指指小地圖上的店名。
邊溪云刷新三觀：“他們為了錢，都不打算要命了嗎？”
轉而又回憶起了鋼管鎮上的鎮民：“也是，沒了錢，就約等于沒了命。這兩件事情似乎差不太多，沒什么具體的分別。”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沒必要太過糾結。
邊溪云當即釋然：“既然我們都無所謂，不如去問問蕭華章和鐘明？”
任紅答應下來：“順便再拉個小群，方便日后溝通。”
說干就干。
現在才晚上十一點出頭，蕭華章和鐘明都還沒有睡著。
他們很快便同意了加群申請，在群里挨個冒泡。
【蕭華章】：那么晚找我們，難道是有了新的感悟，想要打一架試試？
【鐘明】：冒泡。
【任紅】：我們的團隊已經建好了，半個月后就可以接第一次課外實踐任務。
【任紅】：我和邊溪云商量了一下，都覺得應該盡快選好任務，早日磨合團隊，你們呢？你們怎么看？
【蕭華章】：原來是來預約半個月后的打架，我沒問題，你們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就行。
【鐘明】：+1。
【邊溪云】：我們篩選了一下任務清單，覺得這兩個任務相對合適。
【邊溪云】：如果你們也無所謂選哪個的話，我們就丟骰子決定了。
【蕭華章】：這種任務不都一樣，你丟骰子吧。
【鐘明】：等等……蕭華章，你真的想保衛易碎品嗎？
【蕭華章】：……
【蕭華章】：也不是不可以。
【任紅】：……第一個課外實踐任務可是會影響團隊評級的！ ！ ！
【任紅】：你們給我好好看，仔細看，逐字逐句地看！ ！ ！
小群里安靜下來。
邊溪云從任紅的床邊摸出一包薯片：“所以就選第二個咯？”
任紅捂住臉頰：“估計是了。”
邊溪云“咔嚓咔嚓”嚼薯片：“蕭華章的戰斗風格很狂野嗎？”
任紅皺起眉頭：“也不能這么說……其實他的戰斗風格還挺正常的，和他平時的形象不太一樣。”
她也摸了一片薯片吃：“是穩扎穩打的那種風格，標準軍校生作風，估計是家族傳統吧。”
邊溪云了然點頭：“繼承了他家的祖傳戰斗技巧。”
任紅“嗯”了一聲，又說：“帝星那邊的戰斗風格都很標準，唯一不標準的，是他們的財力。”
“你甚至可以在軍校比拼中看見各大組織的頂尖技術，堪稱花樣百出。”
邊溪云側目而視：“……各大組織的頂尖技術？這不違規嗎？”
任紅道：“帝星賽區又稱''氪佬賽區''，他們那邊的每一個團隊都在拼命氪金。”
她俏皮眨眼：“既然所有人都在氪金，那就不算氪金。”
邊溪云萬分慶幸：“還好我不在帝星賽區，要不然就要用破爛機甲和別人的豪華機甲對戰了。”
任紅誠懇回答：“是啊，所以來這里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大家都沒錢，氪不起豪華裝備。”
至于打進“星際聯賽”之后？
那自然會有組織主動接近，提供全新的裝備。
“叮！您有新的私信，請注意查收。”
消息提示音響起。
邊溪云和任紅停止聊天，打開小群。
群文件里新增了一張表格。
【蕭華章】：我和鐘明一起整理了前幾年在“軍校比拼”中登場過的比賽場地。
【蕭華章】：從整理出的信息中來看，每個賽區的比賽場地都是互相輪換的。絕不會連續兩年，在同一種環境中開戰。
【蕭華章】：因此，我們的建議是：放棄“任務一”，選擇“任務二”。
【蕭華章】：因為今年的“南區星系軍校比拼”初賽場地就是“環城公路拉力賽”，明年絕對不可能再比這玩意兒了。
【任紅】：今年的“南區星系軍校比拼”初賽才剛剛開始，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蕭華章】：你不看直播嗎？今晚的直播就是“南區星系軍校比拼”的初賽開幕式。主持人的背后豎著一塊“歡迎來到馬賽公路”的超大號泡沫牌。
【蕭華章】：又及，“沼澤賽”是去年帝星賽區的復賽項目。按照規律，明年的南區星系海選賽肯定會在沼澤里比賽。
為了體面地拒絕“任務一”，蕭華章特地翻出了過去的數據，以此來佐證：選擇“任務二”，才是真正的明智之選。
邊溪云一邊啃薯片，一邊根據蕭華章的說法上網搜索……
不管他透露的隱藏規則是不是真的，至少基礎信息沒有出錯。
【邊溪云】：那就選任務二了？
【蕭華章】：好！
【鐘明】：+1。
【任紅】：+1。
【任紅】：你們兩個什么時候有空？我們需要討論一下任務的具體情況，以及補給、裝備之類的細節。
【蕭華章】：第一學期的課很少啊，我們哪天都有空。
【鐘明】：我明天晚上要上《特種駕駛》，別的日期都行。
任紅戳戳邊溪云：“你呢？”
邊溪云長長嘆氣：“我哪天都沒空。”
她思索片刻，回復道。
【邊溪云】：后天中午十一點，在圖書館一樓的咖啡廳里見？
【蕭華章】：好。
【鐘明】：好。
任紅好奇探頭：“你后天下午不是要去上《星際歷史》嗎？”
邊溪云搖搖頭：“不上了，這節課不是特別重要，翹掉也沒有太大的關系。”
她的課程表安排得太滿，沒有留下太多的活動空間。
至于之后的“課外實踐任務”。
那是可以理直氣壯請假的事情，甚至還能收到一份特供的《課程錄像》和一對一問答時間。
碰面時間商議完畢，四個人各自下線。
邊溪云爬下床鋪，走進洗手間里洗漱。
余海青正在她的床位上看電視劇，見邊溪云路過，急忙喊住她問道：“你們要去參加第一次課外實踐了？”
邊溪云點了點頭：“對。”
余海青不好意思道：“等你們參加完之后，能不能和我們分享一下具體的實踐內容？”
這事兒簡單。
邊溪云剛想答應，隨即眼珠輕轉。
她果斷開口：“你后天下午是不是沒課？”
余海青愣愣點頭。
邊溪云笑靨如花：“你幫我上兩節《星際歷史》，我就隨便你問，包教包會，怎么樣？”
“好啊！”
余海青本來就無事可做，自然答應下來。
“翹課”問題順利解決。
邊溪云一身輕松，走進衛生間里洗漱。
……
忙碌的時間轉瞬即逝，后天中午很快到來。
邊溪云和任紅走進圖書館一樓的咖啡廳，點了兩杯奶茶和兩份三明治，隨后便端起食物，進入露天區域用餐。
蕭華章和鐘明已經在包圍式的小圓桌旁等她們了。
他們的身邊放著一大袋文件，正是四個人在群里討論出來的全部資料。
“你們到得真早啊！資料呢？”
邊溪云和任紅毫不客氣地伸手，從袋子里抽走了屬于她們的那一份。
厚厚的資料觸手溫熱，顯然新鮮出爐。
蕭華章清了清嗓子，舉起勺子敲擊杯壁，發出了“當——”的一聲。
第26章
“我宣布, 第一屆團隊會議，正式開始。”
“今天的議題是：如何援助泥潭鎮，拯救無辜的鎮民！”
“已知, 完成這項任務的最短期限是三天。”
“也就是說, 在''放棄擊殺水中怪物''的情況下，我們需要三天時間來往返調查。”
任紅一邊說話,一邊將一張用紅筆標注過的路線圖投影到桌子上方。
她筆尖滑動。
“從南四星機甲學院出發, 抵達大學城西北門, 總計需要三個小時左右。”
“穿過西北門后，就是必走的19號城際公路。”
“ 19號城際公路連接著大學城的西北門和中央區的東門,但我們要去的泥潭鎮,卻不在這條公路的周圍。”
烏黑的筆尖順著“ 19號城際公路”向西滑動片刻，停在了一片打叉的荒地之上。
任紅翻動資料：“各位，請打開第二份資料。”
“現在, 我筆尖所指的位置是, 位于19號城際公路附近的低污染區——19號城際公路三號休息站。”
“三年前, 一窩C+級污染物光斑蝴蝶從泥潭鎮方向飛來，霸占了這個倒霉的休息站。”
“由于這個休息站的主要使用者是''前往泥潭鎮旅游的游客'' ,因此,在被光斑蝴蝶霸占之后，帝星聯盟就決定將這片區域劃分為''低污染區'' ,直接放棄使用…… ”
“而非派人來解決這堆蝴蝶，讓它恢復正常。”
邊溪云回憶起課上的內容：“光斑蝴蝶的單體戰斗力很弱, 幾乎無法對人類造成明顯的傷害。”
“但是它們喜歡''閃光''的生.理特性, 卻會給駕駛員和戰斗中的機甲師造成明顯的阻礙。”
“對。”任紅寫下一個名詞,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準備一副墨鏡，以防被它們閃瞎。”
邊溪云繼續回憶課上的內容：“……光斑蝴蝶筑巢之處, 就像是一盞于黑夜中亮起的明燈。”
“它們會為很多污染物指引方向，將附近的污染物聚集起來，形成一個小小的群落。”
“好消息是，會被光斑蝴蝶吸引的污染物都相對弱小，不會太難對付。”
“再者，我們的目的是穿過三號休息站，而不是清理三號休息站。”任紅強調目標，“只要能穿過去，這些東西就不會追我們了。”
“泥潭鎮就在三號休息站北側不到二十公里的地方，如果三號休息站里的污染物真有那么可怕的話，泥潭鎮早就溜之大吉，搬去安全的地方居住了。”
是這個道理。
邊溪云表示贊同：“不過，我們依舊得為三號休息站備上一份彈.藥。”
“也行。”任紅打開裝備表格，寫上一行文字，“一份彈.藥而已，并不會增加太多負重。”
車輛負重有限，他們不能把整個學院的彈.藥庫都背在身上。
任務能提供的資源也有限，他們不能全挑好的拿，也能拿些差的。
蕭華章舉手示意：“可以用冷兵器解決普通的污染物。”
冷兵器可以重復使用，但只占一份空間。
任紅繼續增加文字：“你們想要什么樣子的冷兵器？”
蕭華章立刻開口：“來把鏈鋸長刀。”
邊溪云看向蕭華章：“你準備玩近戰嗎？”
蕭華章昂首挺胸：“一般的污染物用長刀就能解決。我可以穿著長刀出門，等到了泥潭鎮之后，再更換新的武器。”
“有鐘明在，簡單的武器更換不會是個難題。”
邊溪云看向鐘明。
鐘明點點頭，肯定了蕭華章的說法：“我會穿''萬能維修者''出門。不過，它的重量比較重，所以我們得開一輛重型卡車。”
邊溪云不得不提醒他：“重型卡車開不進小路，只能停在泥潭鎮的外圍。”
“生活在泥潭鎮附近的變異瘋子、強盜和流浪者們可不會放過這塊肥肉。”
她揶揄鐘明：“還是說，你準備住在重型卡車上，親自看守裝備？”
鐘明臉色微紅：“如果必須要這樣做……”
蕭華章無力扶額：“她是在調侃你，鐘明，她不是認真的。”
“這……這樣嗎？”鐘明微微一愣，臉色更紅。
真是好老實一人。
邊溪云恢復正經。
她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像這種短期任務——尤其是還有中途補給的地方，根本用不到''萬能維修者''這樣的機甲。”
“你完全可以穿一套兼具維修功能和戰斗功能的普通機甲，再帶上一只單獨的維修機器人。”
邊溪云點開學院資源倉庫，調出了一只蜘蛛型機器人：“這只機器人的重量很輕，剛好可以塞進普通的輕型卡車之中。”
鐘明還沒反應過來：“可是，一具普通的機甲疊加一只蜘蛛型維修機器人，它們的總重量要比''萬能維修者''更重。”
蕭華章大力拍打他的肩膀：“摩托車！鐘明，你可以騎摩托車，這樣就不占卡車的負重了。”
“''進階任務''允許使用多種交通工具，它沒有限制我們使用摩托車、三輪車和自行車，只是限制了''四輪以上車輛''的數量。”
“所以……我來開卡車，你們都出去騎摩托車？”任紅停下輸入。
邊溪云搖了搖頭：“有兩輛摩托車就可以了，還有一個人得留在卡車上，提供遠程支援。”
蕭華章興奮起來：“我要騎摩托車！”
邊溪云道：“那就你吧，在抵達泥潭鎮前，誰騎摩托車都一樣。”
任紅一邊輸入，一邊詢問：“抵達了泥潭鎮之后呢？”
邊溪云道：“舊南四星光耀公園距離泥潭鎮只有十幾公里，我們把車留在鎮長的院子里，徒步出發。”
摩托車和輕型卡車都追不上全速前進的機甲。
如果真要逃命，它們就會變成隊伍里的累贅。
鐘明提出異議：“泥潭鎮沒有機甲充能點，我們需要節約能源。”
“''蓄能電池''的重量很重，而且易燃易爆，不能攜帶太多。”
邊溪云毫不猶豫：“那就把輕型機甲的后座改成太陽能充能板。”
鐘明傻眼：“啊？”
這一下，邊溪云也有些打鼓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應該會改的，對吧？”
在末世世界里長途跋涉的時候，大家都是依靠卡車后車廂里的太陽能充能板來充能的。
雖然它們的充能速度慢得如同烏龜爬，但挨不住它們造價便宜，結實耐用，且對維修者的技術要求較低。
優勢劣勢互相抵消之后，“使用太陽能充能板”反而要比“使用蓄能電池”更受歡迎。
畢竟，大家在長途跋涉的時候，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最缺的就是車輛負重。
充得慢又怎么了？
反正大部分時間都在太陽下走路，都可以讓機甲充能。
要是機甲能源意外耗盡了，那肯定是遭遇了一場大戰。
等到這時，再把備用的“蓄能電池”取出來使用，倒也不算浪費。
邊溪云耐心說出自己的思路。
鐘明的眉頭皺起又松開：“我還沒有干過這種事情，你等我實驗一下，過幾天再給你答復。”
蕭華章倒是有些緊張：“真的要用太陽能充能板嗎？萬一充不滿怎么辦？”
邊溪云果斷開口：“如果沒充滿，我們就繼續休息，不出發調查。”
蕭華章從未聽過如此荒謬的言論：“沒充滿就不干活？”
他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話，用不敢茍同的眼神望向邊溪云。
邊溪云指節輕敲桌面，耐心解釋：“別急啊，你聽我分析。”
“眾所周知，這項任務可以分成上中下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穿過三號休息站，抵達泥潭鎮。”
“在這個部分中，我們無論使用了多少能源，都能在泥潭鎮里充滿，我說的沒錯吧？”
她熱心遞出紙筆，邀請眾人計算。
“唰唰唰”的計算聲響了一會兒。
蕭華章遲疑回答：“沒錯。因為等到我們抵達泥潭鎮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
“我們不可能連夜直奔公園，最快也得住上一晚才行。”
邊溪云輕拍手掌：“第二個部分是入住泥潭鎮后，對舊南四星光耀公園進行調查。”
“假如我們的運氣很差，剛進公園沒多久就爆發戰斗，那我們的機甲電量就會迅速耗盡，不得不回泥潭鎮里充電。”
“可是，要什么級別的戰斗，才會一口氣耗盡全部電量，你們算過沒有？”
邊溪云打開一張表格：“絕大部分機甲都可以堅持半個小時左右的高等強度戰斗，三個小時左右的中等強度戰斗……”
“以及長達三天的低等強度戰斗——也就是俗稱的''日常消耗''。”
“那么，問題來了，當你們高強度地打完半個小時之后，真的可以立刻返回泥潭鎮，只休息三四個小時便再次出發，重新以飽滿的精神，應對下一輪戰斗嗎？”
她充滿自信：“假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那你們可以先去模擬訓練場里體驗一番。”
“我敢打賭，在我們四個人當中，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甚至是在整個學院之中，都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這句話并不是真的。
邊溪云撒了一個小小的、善意的謊言。
其實，在末世世界里時，她曾經做到過。
但每一次都痛苦萬分……痛苦得，恨不得她從未做到過此事。
那些鮮血，那些殺戮，那些慘叫。
就像是染紅井水的墨漬，于澄清的記憶里扭曲，翻滾，擴散，墜向更深的地方。
“@#￥？”
“#**，@！#@？”
“￥%%￥，￥%%￥？邊溪云？！”
聽見自己的名字，邊溪云恍然回神。
她“蹭”得站了起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這里不是末世，而是星際。
她訕訕一笑，緩緩坐下。
“你是不是太累了？”任紅擔憂地握住她的右手，摸了摸邊溪云的額頭，“剛才，不管是誰在說話，你都一言不發……現在又突然站了起來，差點兒把我們嚇死。”
邊溪云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沒事，我只是，想起來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是做不完的作業嗎？我們聽任紅說了。”蕭華章打了個響指，“服務員，來一杯熱巧克力。”
他自來熟道：“喝點熱的緩一緩吧，要不要回去睡一覺，好好休息一下？”
邊溪云思索片刻，覺得自己確實需要請假一晚，好好睡上一覺。
她給晚上的《生物分類學》老師打了個電話，道明自己的來意。
或許是因為邊溪云“學霸肝帝”聲名遠揚，傳說中相當嚴厲的古板老師并沒有為難她，反而立刻給出了兩張假條。
她告訴邊溪云：“你還是長身體的年齡，應該多睡覺，少上課。”
“好的，謝謝，老師再見。”
邊溪云放下個人終端，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她覺得自己的身高完全沒有問題，甚至在這群大長腿中，也絲毫不落下風。
“我以前有那么高嗎？”她一邊拉開座位坐下，一邊細細回想，“總覺得在星際世界里又長高了不少……”
“估計是我吃得太好了，星際世界的物資確實更加豐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吃得好了，營養均衡，自然就會長得更高。
邊溪云無聲猜測自己的極限身高究竟是多少：“長到一米七以上毫無難度，大概還可以沖刺一下一米七五。”
她的目光掃過三名隊友：“他們也能長得很高，基因改良藥劑確實有用，至少讓我的眼睛享福了。”
將雜念甩出腦海，邊溪云回歸正題：“我請完假了。”
任紅把一杯熱巧克力推到她的面前，其姿勢和配音就仿佛是在推動一輛小火車。
“嗚嗚嗚嗚——熱巧克力來啦！”她歡快叫道，“我還給我們桌點了一盆炸雞翅，你要什么口味的蘸醬？”
“一點椒鹽，謝謝。”
邊溪云接過熱巧克力、炸雞翅和椒鹽，邊吃邊聽。
任紅清了清嗓子，開始總結陳詞：“我們需要申請兩輛摩托車，一輛輕型卡車，一塊太陽能充能板，一只蜘蛛型維修機器人，五箱彈.藥，四箱應急食物，和一只急救箱……”
“對了，我還選修了《戰場急救綜合》。”她擺出縫針的姿勢，“最好別受太重的傷，因為我只縫過十次豬皮。”
蕭華章安慰她：“沒事，我們打針就可以了。”
任紅抱頭慘叫：“沒有那么多藥劑給我們用！”
“任務大廳藥劑緊缺，像這種級別的任務，就只提供每人一針強心針和一針抗污染注射劑。”
“要是用了強心針，我們的任務就只能宣告失敗。”
她嚴肅說道：“所以，你們最好不要受傷，因為在回到機甲學院之前，真的就只有我和泥潭鎮上的小診所能提供治療服務。”
“這絕對不是什么舒適的體驗，我對自己的水平很有自知之明！”
不能受傷！
蕭華章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他仿佛從未碰到過如此難題：“怎么連強心針都要限制使用？”
邊溪云無力吐槽：“大哥，你以為是玩游戲嗎？在現實中使用強心針，是會對傷員造成嚴重傷害的。”
“一針打完，至少也要在病房里躺三個月才能正常行動，這還是考慮到你們全都使用過''基因改良藥劑''，身體恢復速度遠超常人，才縮短的時間。”
蕭華章驚訝道：“你怎么那么熟悉？”
鐘明咳嗽一聲，小聲提醒：“她來自星球0042號。”
一提到“星球0042號”，就好像是打開了什么神奇的開關一樣。
蕭華章頓時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星球0042號，原來如此。”
他肅然起敬，對邊溪云敬了個禮：“明白，長官！”
邊溪云嘴角抽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蕭華章茫然眨眼：“難道不是，你們曾經在星球0042號上使用過強心針，拯救過自己的同胞嗎？”
邊溪云無言以對：“當然不是啊！這是常識吧？一個人怎么可能在剛剛重傷完之后，馬上就活蹦亂跳起來，繼續下一輪的戰斗？”
“這樣啊……”蕭華章陷入沉思，“怪不得我的''模擬實戰''個人評價分被扣掉了一大截，原來是因為我沒有要求任紅躺平休息。”
“我還想呢，我對隊友那么好，怎么會得到''惡劣對待隊友''的評價。”
他撓撓頭發，不好意思地看向任紅：“對不起，我好像害你扣分了。”
任紅擺擺手：“又不影響我入學，不是什么大事。”
“再說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打完強心針之后不能亂跑。”
她臉色凝重：“還好是在模擬考場中經歷的這些，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就該去醫院里檢查后遺癥了！”
當下，任紅、蕭華章和鐘明就決定回家惡補常識，以免害死隊友。
邊溪云又補充了一些需要攜帶的裝備，和可能會發生的問題，然后宣布：
“第一屆團隊會議，正式結束！”
時間已來到晚上五點。
邊溪云四人約著去食堂飽餐了一頓，隨后便各自分開，進行最后的準備。
任紅要去任務大廳接下任務，申請各項資源。
蕭華章要回宿舍惡補基礎常識，了解“模擬考場”和“現實世界”的不同。
鐘明要去找老師請教“如何正確地改造太陽能充能板”，并想辦法把它裝上卡車，隨身攜帶。
至于邊溪云。
邊溪云要回宿舍睡大覺，好好補補氣血。
她要以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第一次任務的到來。
“一帶三輕輕松松，我肯定能把這批隊友原樣帶回學校。”
……
半個月后。
四個人身穿機甲，手拖行李，于機甲學院北二門處匯合。
邊溪云爬到卡車車頂，做出發前的最后一輪檢查。
“不許帶太多零食！”
“不許帶太多衣服！”
“不要把被子和枕頭也一起帶上！”
“我們是去做任務的，不是去泥潭鎮附近野營！”
“……但是要帶好帳篷，搞不好真的會在公園里野營。”
她逐一清點行李：“還要帶好防曬霜、潤膚乳、驅蚊液之類的東西。”
“公園里肯定會有很多蟲子。”
快速瀏覽了一遍，確定大家都舍棄了不必要的日用品，帶上了必須攜帶的裝備。
邊溪云拍拍雙手，示意眾人各就各位：“任紅，上車吧，我們要出發啦！”
蕭華章第一個跳上摩托車，踩下了轟鳴的油門：“鐘明！走了！”
兩道身影一前一后，把卡車夾在中間。
邊溪云一行人駛出北二門，朝著大學城的西北門前進。
由于汽車和摩托車駕駛的聲音同樣可以驅散弱小的污染物，因此，邊溪云并沒有強求鐘明降低來自發動器的噪音，而是聽之任之，讓它們自由發聲。
任紅坐在駕駛座上，等待綠燈亮起：“摩托車的聲音會不會太大了？穿過三號休息站的時候，或許會引來不少怪物。”
邊溪云頭也不抬，繼續研究地圖：“那不是正好嗎？”
“大家都沒有在現實世界中打過污染物，總得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提前練習一次。”
三號休息站是低污染區。
里面的污染物大多孱弱，絕不會是機甲師們的對手。
她抖抖地圖：“要是連三號休息站里的污染物都打不過，那我們就可以打道回府，直接放棄任務了。”
再說了，這一回，邊溪云選擇的機甲可是有著“沼澤殺手”之稱的“熱帶虎型仿生機甲”。
她已經查過資料了。
在舊南四星光耀公園之中，有一片占地面積極大的沼澤。
它被人稱為“光耀泥潭”，恰好與“光斑蝴蝶”有一字之同。
據“星網百科”顯示：
“光耀泥潭”這個名字，正來自于曾在那里安家落戶的大片光斑蝴蝶——它們的鱗粉熠熠生輝，好似有萬丈光芒落下。
而在三年之前，光斑蝴蝶突然離開了光耀泥潭。
從常識推理來看，肯定是有什么更加可怕的怪物，于彼時誕生，占據了那片沼澤。
“估計就是那個所謂的''水中怪物''。”
邊溪云放下地圖，撓了撓自己的下巴。
“明明是在三年前誕生的新污染物，為什么直到最近，才選擇離開沼澤，去泥潭鎮里襲擊鎮民？”
污染物沒有所謂的“生長期”，不需要成長三年，才能獲得襲擊鎮民的能力。
舊南四星光耀公園中的污染指數也很穩定，不存在“污染因子忽然飛增，導致污染物原地發瘋”的情況。
“真是奇怪啊！”
邊溪云望向前方連綿不絕的公路，難得感到有些棘手。
“它到底是被什么東西趕出了沼澤，不得不冒險進入城鎮，和人類爭搶地盤？”
第27章
隆隆的汽車駕駛聲被公路上的涼風吹散。
溫暖的日光漸漸攀升, 直至爬上頂.端。
任紅于路邊停下卡車，宣布“休息時間已到”。
“再往前就是三號休息站了。”
邊溪云啃著大餅和榨菜，提醒身邊的“新人”。
“你們做好準備,隨時都有可能遇襲。”
約莫一個小時之后,邊溪云四人收起餐盒，重新啟程。
這一回, 大家的車速都放緩了許多, 不再橫沖直撞。
邊溪云坐在卡車的副駕駛座上, 認真比對距離。
她通知眾人：“蕭華章，鐘明,你們并排前行,不要分開。”
“我們已經進入低污染區域了！”
蕭華章依言后退，來到副駕駛座的窗邊：“為什么我沒有看見休息站的影子？”
邊溪云放大地圖：“因為我們還要再拐過一個彎——大概五分鐘后就到。”
蕭華章瞬間打起精神：“太好了！這一路騎過來，簡直無聊得要死！”
“現在, 總算有點兒好玩的事情, 可以讓我干一干了。”
他右手脫把, 抽出一柄長刀。
鐘明小心靠近：“別沖動！這是現實，不是模擬戰場！”
蕭華章哈哈大笑：“不管是現實,還是模擬戰場,這些小東西，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說罷,他微微提速，將摩托車的位置控制在“距離卡車車頭右側,向前兩三米”的地方。
任紅瞥了一眼后視鏡：“還算冷靜, 至少沒有像一個愣頭青那樣, 直直向前亂沖。”
邊溪云附和點頭：“是啊，是啊！對于第一次外出的新人而言, 他的表現非常不錯，值得一個優秀。”
卡車繼續行駛，來到分岔路口。
任紅轉動方向盤，朝著左側拐去。
邊溪云俯下身子，取出了腳下的武器箱。
咔噠。
鎖舌輕彈，箱門打開。
一把獨立的電漿發射器乖乖躺在其中。
邊溪云舉起電漿發射器，把它扛在肩上：“我先出去一趟，這里就歸你了。”
任紅目不斜視，專心開車：“記得鎖上車門，我可不想變成螺螄殼里的肉，被哪只怪物從駕駛艙里舔出來。”
“好！”
邊溪云輕笑一聲，答應下來。
她打開車門，爬向后方。
路過車頂時，右前方的蕭華章扭頭看了她一眼，隨口搭訕：“又是電漿發射器？”
邊溪云跳進后車廂里：“是啊！用習慣了嘛！”
“倒是你！別回頭了，小心撞到護欄！”
蕭華章嘻嘻笑著，在公路上扭出了一個“ S”型：“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還沒學會爬，就已經學會了騎車。”
“隨你的便。”
邊溪云不再理他。
她把電漿發射器固定到卡車車頂上，隨后將它的能源輸入口與電漿彈.藥.箱相連。
“不需要用自己的能源就是爽啊！”
“一個電漿彈.藥.箱起碼能開個十二發，足夠我從頭轟到尾，再也不用考慮''節能''的事兒。”
有種一夜暴富的爽感。
爽死誰了？
爽死她了。
邊溪云把彈.藥.箱摸了又摸，臉上笑意更濃。
耳麥里，任紅的聲音大聲傳來，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各位！準備戰斗！三號休息站已經到了！”
邊溪云馬上抬頭。
躍過光滑的車頂，一片低矮稀疏的建筑群落正從公路對面飛來。
再靠近一些，就可以看見那片建筑群落的外墻已然斑駁，透出明顯的灰敗氣息。
色彩鮮艷的巨型廣告牌半新不舊，于休息站的入口處高高豎起，為來者指明方向：
“三號休息站，請從右側出入口進入。”
任紅呼吸急促：“你們快看！廣告牌上的數字''三''下面是什么東西？灰撲撲的，好像大片的蟬蛹！”
邊溪云舉起望遠鏡，糾正任紅的說法：“是''蛛網''和''蝶蛹''，不是''蟬蛹''。”
“都這時候了，''蟬蛹''和''蝶蛹''哪有什么區別？”
“當然有區別了。一個是不知名怪物的幼崽，一個是光斑蝴蝶的幼崽，我更愿意看見后者，而非前者。”
邊溪云慢吞吞說完，又敲了敲卡車車頂。
任紅嚇得方向盤差點脫手：“邊溪云！你不要嚇我！”
邊溪云笑了：“怪物都沒出現，你就開始怕了。要不我們換換？你上來，我下去？”
任紅咬牙：“不……不用了，我吃一粒鎮定藥丸就行。”
她哆哆嗦嗦地取出一粒藥丸吞下。
幾次呼吸之后，任紅恢復冷靜。
邊溪云趴在車頂上往下看：“不是吧？這你也要吃藥。”
任紅臉色微紅：“劑量不大，睡一覺就能代謝。”
邊溪云縮回車頂：“這次回去之后，你得去模擬戰場里好好練練，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星際世界的生物技術確實可以做到讓人“無痛冷靜”。
但是，過分依賴外物，總不是一件好事。
邊溪云是老派主義者。
她拒絕一切輔助手段，包括“藥劑”、“激素調節”和“輔助控制”。
進入危險區域，卡車和摩托車的車速都被降到了最低。
假如有路人意外經過的話，就會發現：只要稍微跑快一些，便能順利超車。
但“坐在車上”和“單純走路”，還是很不一樣的。
一個能逃，一個不能。
邊溪云趴在車頂上左右探頭，環顧四周。
她對隊友們說道：“先去指示牌那里計劃一下路線！”
“哪有指示牌？”X2
“我看見了！”X1
蕭華章的身體素質分不是白拿的。
在凌亂的環境里，只有他一眼掃到了己方的目標。
蕭華章告訴另外兩人：“朝紅房子那邊看，指示牌就藏在灌木叢后。”
鐘明第二個反應過來：“我也看見了。”
任紅有些氣惱：“我分不清怎么辦？要不先開過去再說？”
邊溪云輕咳一聲：“你可以把輔助控制界面打開，自動識別目標。”
雖然她是一名老派主義者，但她依舊了解新鮮事物。
“啊！好了，我也看見了。”任紅尷尬低語：“我之前一不小心，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正常。
第一次呢，干什么都不奇怪。
邊溪云調整發射口的角度：“任紅，你別靠太近，那里太窄了，卡車很難轉彎。”
“讓蕭華章和鐘明過去拍照就行。”
“好！我們來了！”
蕭華章吹了一聲口哨，迫不及待踩下油門。
兩輛摩托車脫離隊伍，向前移動。
突然！
一道閃光從紅房子里飛出。
“看我的！”
蕭華章不假思索，舉起右手，一刀劈向閃光。
沒有劈中。
小小的閃光像雨一般落下。
光斑蝴蝶扇動翅膀，朝著遠離車隊的方向飛去。
蕭華章安靜閉嘴。
任紅忍不住笑出聲來：“光斑蝴蝶的發光部位是它''掉落的鱗粉''，你劈矮了。”
邊溪云幽幽開口：“別急，新的怪物馬上出現，你還能再劈一回。”
蕭華章立馬警惕起來：“什么怪物？”
他比了個手勢，頓時就和鐘明形成了一個“背靠背”的姿勢。
邊溪云小聲聊天：“你們還挺默契啊，連暗號手勢都有。”
任紅道：“這是帝星賽區的老牌傳統了，起源于''遠航艦隊''的戰斗手語。”
這是邊溪云第N次聽說“遠航艦隊”這個組織。
之前聽說的時候，她也曾在星網上搜索過相應的資料。
只可惜，除了一些平平無奇的新聞報道之外，堪稱一無所獲。
真是一個非常神秘的組織。
邊溪云不準備放棄這次機會：“你也知道''遠航艦隊''？”
任紅輕輕哼聲。
從她的態度上來看，“遠航艦隊”似乎并不是一個值得在意的秘密。
邊溪云趕緊發問：“這是什么東西？”
任紅剛想回答，怪物的慘叫聲便從不遠處響起。
蕭華章一邊追著一只巨型蜘蛛亂刀劈砍，一邊憤怒抗議：“你們不幫我們打怪就算了，居然還在那兒聊天！”
邊溪云理直氣壯：“那么弱的污染物，你還需要我們幫忙？”
蕭華章用力劈砍，發出“當”得一聲：“我當然能對付得了它！你不要小瞧我的戰力！”
“哦，那就拜托你了嘛！我和任紅閑著沒事，多聊幾句也很正常。”邊溪云環顧左右，見四周還算安全，便又趴回了車頂之上，“要是我們不聊了，你們才應該感到緊張。”
“因為這說明，這附近的怪物不止一只，我們忙于打架，不再有空聊天。”
“歪理！這絕對是歪理！”蕭華章一邊跳來跳去，一邊中氣十足地回答，“不過，我仔細想了一下，竟然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他沉默一秒。
銀色的長刀上泛起紅光，猛得向前沖刺。
綠色的膿血四散飛濺，巨型蜘蛛轟然倒塌。
“嘻！還是得看我們的！”
蕭華章從“意外失手”的陰影中掙脫出來，重新煥發活力。
他滑到指示牌前，拍下照片。
從照片上來看，除了最大的那條主路之外，還有一條相對曲折的彎路可以穿過三號休息站。
邊溪云打開個人終端，標出新的路線：“我們得繞路了，最大的主路不太通暢——我看見那邊倒了一棟建筑，簡直滿地狼藉。”
任紅也表示贊同：“不是不能強行開過去，但是容易被碎石和鋼筋扎破輪胎，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蕭華章和鐘明一起返回卡車右側：“那就繞路唄！這里的污染物弱得很，光靠我一個人就能全部解決。”
任紅涼颼颼潑冷水：“你現在就好像是戲臺上的老將軍，背后插滿了旗子。”
蕭華章當場反駁：“只要將軍夠強，插的旗子再多，也不影響他的行動。”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懟得十分歡快。
在爭論聲中，車輛緩緩啟動，朝著遠處開去。
等到任紅和蕭華章不做聲后，鐘明悄悄開口，把新的路線念了一遍：
“我們從大客車停車場進去，然后途徑修理廠和配電房，再從加油站那邊出來。”
任紅“嗯嗯”點頭。
鐘明猶豫片刻，又道：“修理廠和配電房中間有一間氣罐房，我覺得有點危險，需要快速通過。”
氣罐房很容易著火，三號休息站又年久失修。
說不清哪一次路過的時候，它就會忽然爆炸，讓整個三號休息站一起飛上天。
任紅遲疑了一秒：“……我們的運氣不會那么差吧？”
邊溪云滑動屏幕：“三號休息站說是''被廢棄了''，但南四星政府依舊會定期派人前來檢查。”
“它自己爆炸的可能很小，概率約等于零。”
鐘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邊溪云話鋒一轉：“但我們說不定可以利用這些氣罐，炸死身后的敵軍。”
“快跑！蜘蛛大軍就在身后！它們快要追上來了！”
她抄起電漿發射器，朝著黑暗處點射。
刺啦！
耀眼的白光當空落下。
一團銀光于堅硬的蛛腿上來回游走，照亮了一片敵軍。
任紅透過反光鏡，剛好目睹了這一幕。
“救命啊！蕭華章！這都是你立下的FLAG！”
她的手臂一個哆嗦，險些失去控制。
好在，早些時候吃的鎮定藥丸還在起效。
任紅很快平復心緒，用顫抖的聲音高喊：“蕭華章！鐘明！不要回頭！直接往前沖！”
“什么？”
“天哪！”
蕭華章和鐘明紛紛回頭，看見了可怖的一幕。
他們的臉色有那么一剎那的發白，然后立刻就踩下了油門。
邊溪云眼明手快，又射出一發“閃電”。
她趁亂回頭，提醒眾人：“小心！維修廠的門在動！”
“這里怎么到處都是怪物？我們是闖了怪物的老巢嗎？”
蕭華章肌肉繃緊，抬手就是一刀。
一只稍小的蜘蛛飛向墻壁，砸下一片石灰。
“這里就是怪物的老巢啊！之前開會的時候不就說了嗎？”
任紅大喊大叫，試圖解壓。
她猛踩油門，一路漂移，撞飛了幾只硬物。
砰！砰！砰！
射.擊聲從旁響起。
鐘明也舉起了手中的短.槍，朝著右側連射。
三槍擊中兩槍，打斷了一只蜘蛛的前腿，
蜘蛛張開口器，露出尖銳的螯枝。
高昂的金屬摩擦聲驀地傳來，叫人忍不住放下武器，伸手堵住雙耳。
“啊啊啊啊！！！”
這一回，任紅的尖叫聲就真的只剩下尖叫了。
被高昂的金屬摩擦聲所影響，她短暫地失控了一秒。
輕型卡車搖晃數下，朝著氣罐房奮勇沖刺。
“這樣撞過去絕對會爆炸的！”鐘明連聲慘叫，甚至忘了開槍。
他差點被旁邊的巨型蜘蛛拖下摩托。
刺啦！
耀眼的白光當空落下。
邊溪云擊中鐘明旁邊的蜘蛛，讓它蜷成一團。
她松開電漿發射器，倒掛著跳進車內。
“松手！我來！”
邊溪云搶過方向盤，瘋狂向左旋轉。
卡車輪胎打滑，但還是偏移了少許方向。
她下達最后的命令：“離開卡車右側！從前面過！”
蕭華章和鐘明加大馬力，擦著車頭漂走。
幾只巨型蜘蛛追了上去，隨后天空猛得一亮。
就好像是太陽撞向了地球，一片刺目的光芒俯沖而下，將萬物染成白色。
墨鏡緩解了光芒的強度，但它也只能讓眼球免于刺痛。
邊溪云閉上雙眼，憑借記憶調整角度。
咚！
輕型卡車的車尾肯定撞上了什么，發出了沉悶的重響。
不過，至少，車頭已經調正，對準了離開的方向。
邊溪云不假思索，當即踩滿油門：“氣罐房要爆炸了！快跑！”
“什么？”
“收到！”
呼嘯的狂風吹過車身，帶來金屬味的鳴唱。
炙熱的空氣如火球般滾滾而來，甚至讓大地也為之顫動。
幾分鐘后，四周的空氣重新變得清新起來，而天空中的白光亦被甩向身后，從視網膜中徹底消失。
邊溪云把任紅的手按到方向盤上，重新爬回車頂。
卡車平穩前行。
她又點射了幾次，解決掉最后幾只怪物。
三號休息站飛速遠去。
己方四人脫離戰斗，進入安全時間。
“安全了！停車吧，我們休息一下。”
邊溪云示意任紅靠邊停車，隨后便跳下來檢查蕭華章和鐘明的情況。
比起確定沒事的任紅，她更擔心不在卡車里的兩位。
索性，這兩個人還能騎車，還能說話，大抵是平安無恙的。
蕭華章跨下車座，活動四肢。
他神采奕奕，連聲感慨道：“真是驚險刺激！簡直比我玩的游戲，還要驚險刺激！”
“嘶！就是太疼了！和機甲一起撞來撞去，實在是一件很疼的事情。”
他脫下一截機甲，扭動脖子，試圖檢查自己的手肘：“是不是青了？哎呀，看不到啊。”
邊溪云瞥了他一眼，果斷繞過，朝著鐘明走去。
眾所周知，“又蹦又跳的”一般沒啥大事，“一言不發的”才是真正要命的情況。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鐘明：“你還好嗎？”
鐘明趴在摩托車上，沒有挪動身體。
他倒吸一口冷氣，艱難指向自己的右手：“抽筋了。”
邊溪云眼皮一跳：“這好像不是抽筋吧？”
巨型蜘蛛沒能把鐘明拖下摩托，但依舊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它們的鋒利長腿，在鐘明右臂處的機甲上，留下了兩道凹槽。
邊溪云提醒鐘明：“看一下機甲的情況，你還能脫掉它嗎？”
鐘明艱難搖頭。
沒辦法了。
強拆吧。
邊溪云無奈搖頭：“你在這里坐著，不要亂動，我去去就回。”
她跑向卡車，順便不忘把蕭華章一起“請”了過去。
“看見那桿電漿發射器了嗎？幫忙警戒一下四周？”
“好，沒問題！”
一如既往的靠譜。
邊溪云爬進駕駛艙，拍了拍還有些恍惚的任紅：“你呢？你怎么樣？”
任紅搖晃了一下腦袋：“第一次被''音波攻擊''攻擊。”
“還好，沒有大礙，讓我休息半小時就行。”
“那就好，給，喝點飲料補充一下糖分。”邊溪云從座位后方取出一瓶橙汁，遞給任紅，“工具箱我拿走了，鐘明被機甲卡住，沒辦法自行脫卸。”
任紅緊張問道：“他沒事吧？”
邊溪云道：“當然沒事，拆下來就好了。”
“至于機甲，這就得看他的維修技能有多高超，能不能把凹下去的部分重新弄平。”
任紅含糊發言：“聽上去不太困難。”
“是啊，我也覺得不太困難。”
邊溪云提著工具箱爬下卡車，返回鐘明處。
“鐘明？給自己來一點鎮痛泵，我要開始強拆了。”
鐘明點點頭：“好了。”
邊溪云等了一分鐘，隨后掏出一把鉗子、一把錘子和一把撬刀，抵住了他的右手。
對于她來說，“拆掉機甲”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
但是要在“不拆掉手臂”的情況下“拆掉機甲”，就很有些難度了。
邊溪云小心翼翼地撬開金屬，拔掉連接軸輪。
期間，蕭華章使用了兩次電漿發射器，驅逐了路過的污染物。
十分鐘后，右臂處的機甲被完全卸下。
邊溪云放下撬刀：“再試試看呢？”
鐘明按動開關，機甲順利卸除。
染血的右手瞬間脫出，堪稱一覽無余。
鐘明捏了捏自己的衣袖，有些緊張：“那些蜘蛛帶毒嗎？”
邊溪云好笑搖頭：“又不是蜘蛛劃出的傷口，是你的機甲遭到擠壓，蹭破了你的皮膚。”
人類就是脆弱。
她扶起倒地的摩托車，朝著卡車處走去：“任紅應該已經休息好了。”
“恭喜你，成為了她的第一個練手對象。”
“好吧。”
鐘明瞅瞅自己的胳膊，又瞅瞅探出腦袋的任紅，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
喝掉大半瓶橙汁之后，任紅便從巨型蜘蛛的音波攻擊里緩過神來。
她一邊給鐘明沖雙氧水，一邊沉痛反思：“身為駕駛員，我應該選一具可以抵抗''音波攻擊''和''精神攻擊''的機甲才對。”
“這具機甲效率雖高，但實在是太脆弱了。”
鐘明嘶嘶抽氣：“機甲的硬度也可以再增加一些，要不然我都能把你捏扁。”
任紅怒目而視：“情報類的機甲都是脆皮！沒有厚的！”
邊溪云歪了一下腦袋：“為什么呢？你本來就沒什么戰斗技巧，再穿一具''脆皮''機甲，豈不是非常危險？”
任紅開始縫針：“因為情報類機甲的CPU轉速太高，如果厚度太厚，就不利于散熱。”
“嗯……”邊溪云不再說話。
她開始回憶末世世界的機甲師們，是怎么處理這個問題的。
末世世界……
末世世界的邊溪云不太和情報組的人打交道。
原因無他：
他們一個個都廢話連篇，說來說去，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議。
不是這個有問題，就是那個有問題……
總之，凡是出現的計劃，就沒有一個是沒有問題的。
誠然計劃都有問題，但只要能消滅污染物，不就是一個相當完美的計劃嗎？
——當初的邊溪云是這樣想的，遂與情報組的老大大吵了一架。
深藏著的記憶逐漸浮出水面。
邊溪云陷入舊時的夢魘，小心翼翼地尋找自己的目標。
第28章
“我記得……情報組的老大就沒有散熱問題。”
“他的殼子還蠻厚, 連我都要砸上好幾下，才能徹底砸開。”
沙沙。
草木低垂，將隊友們的聲音掩于塵后。
無人的公路就像是一條孤獨的蛇, 不斷地爬向晦暗的遠方。
觸目所及之處,整齊的建筑轟然倒塌，碎成一片又一片的齏粉。
齏粉擴散,就連天地都黯然失色,變成了黃與灰的世界。
邊溪云再次睜開雙眼, 來到末世之中。
“殼很厚”的情報組組長正靠在一輛藍色的越野巴士旁，翻看著千層餅似的地圖。
真是許久未見的場景。
邊溪云沒有著急說話,而是雙手抱胸,安靜地遙望過去。
仿佛是察覺到了某種未知的注視，情報組組長忽然抬起頭來，左右環顧了一圈。
安裝在他肩上的炮筒亦隨之轉動,散發出隱晦的威脅。
邊溪云走上前去。
情報組組長收起地圖：“你怎么來了？”
邊溪云道：“我有事問你。”
情報組組長微微頷首,默許了她的要求。
邊溪云的目光掠過龜背式的機甲,平靜開口：“你是怎么解決散熱問題的？”
情報組組長先是愕然，隨后輕笑一聲：“怎么？你不記得了嗎？”
“可我卻記得很清楚, 當我們打架的時候, 你還稱贊過我的奇思。”
是……嗎？
她應該記得嗎？
邊溪云皺起眉頭，努力回想。
昏沉的大腦隱隱作痛,似乎有萬千根細線牢牢捆住記憶，不愿讓它掙脫。
終于, 在一次無比尖銳的疼痛過后, 其中一根細線猛得斷開, 泄出少許記憶。
……
消散的齏粉重新聚合，匯成了公路的模樣。
邊溪云睜開雙眼, 返回現實之中。
她直視任紅：“你要利用熱能，而不是消解熱能。”
“嗯？什么？”正在縫針的任紅指尖一頓，險些戳錯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捏起針頭：“你說什么？什么''利用熱能，而不是消解熱能''？”
邊溪云把情報組組長的方案全盤托出：“你可以把CPU產生的熱能收集起來，凝聚在炮筒或是外殼之上。”
“反正總得攜帶一個武器系統，不如把武器系統和情報系統結合起來，給敵人一個熱辣的擁抱，或是一發熱辣的轟擊。”
她細細闡述想法。
情報組組長的招牌技能“速算狂潮”極難對付，就連邊溪云也被他“火辣”地擁抱過一回。
索性，她的速度夠快，馬上就地打滾，離開了“燃燒區域”。
任紅越聽越困惑，但很快便眼前一亮。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想法，很新奇，還沒有人往這個方向考慮過。”
她雙手不停，給鐘明打了個外科結。
“從理論上來說確實可以重復利用能源，但只有某幾種較為特殊的材質，才能把熱能收集起來，留給日后使用。”
“……以及，它對排線的要求也很高……”
“能夠制作這種機甲的人，肯定很擅長機械和電子。”
任紅眉間微蹙：“不像是普通人能搞出來的設計。”
她和邊溪云一起看向鐘明：“鐘明，你有什么思路嗎？”
鐘明摸著剛剛縫合的右手，低頭沉思起來：“能收納熱能的材質有很多，但絕大部分都不適合用在機甲上。”
“要么太燙，要么太軟，要么太貴。”
邊溪云提供秘籍：“在機甲內側加一層隔熱層，只燃燒對手，不燃燒自己。”
鐘明努力腦補機甲的模樣：“那就太厚了，它會變成一個圓球。”
邊溪云道：“這不是正好嗎？弧形的外表可以卸力，增加對手的打擊難度。”
“隔熱層內部的駕駛座還可以做成''陀螺儀''模式的結構，讓它永遠保持平衡，不會摔倒。”
唯一的問題是，這樣的機甲永遠都在“輕微搖晃”。
不知道任紅能不能承受這種“微弱但難受”的代價。
她道出心中的憂慮。
任紅表示自己可以試一試：“我從來沒有操控過這種款式的機甲，不過，我覺得問題不大。”
“至少我不暈車，不暈飛機，也不暈飛船。”
新機甲的設計草圖就此敲定下來。
至于“具體的細節”……
還是要等到手上的課外實踐任務徹底完成，邊溪云一行人回到機甲學院之后，才能一點一點地開始嘗試。
“沒想到你還是一個''機甲改良''方面的天才！”蕭華章聽完全程，有些興奮。
他湊到邊溪云面前：“我呢？有沒有什么適合我的機甲改良方案？”
邊溪云不由得一愣：“你的機甲有什么問題嗎？”
她覺得蕭華章的機甲挺好的，起碼要比末世世界里的那些破爛貨好。
蕭華章拍拍胸口：“當然是''不夠強，不夠快，不夠結實''。”
“它應該更強，更快，更結實，才能配得上我的英姿！”
邊溪云嘴角抽搐：“比起改良機甲，還不如好好練習格斗和射擊。”
“你的機甲已經很好用了，再想要更加好用的機甲，就只能當氪金戰士，或是增大機甲的體積。”
她比劃了一下蕭華章機甲的大小：“比如，升級成中型機甲……或是重型機甲之類的。”
體積越大，火力越大，威力越大。
這是恒古不變的法則。
蕭華章失望垂眉：“要不是機甲系新生不能申請中型機甲，我早就改用中型機甲了。”
“中型機甲的火力和輕型機甲相差太大，一旦用過，就再也忘不掉那種猛猛的感覺……”
他突發奇想：“你說，我能不能發明一種可折疊的機甲。”
“在平時，它是輕型機甲，在戰斗時，它又可以變成中型機甲？”
邊溪云忍不住吐槽：“然后，幾具機甲拼在一起，又可以變成重型機甲？”
蕭華章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掌心之上：“正有此意。”
邊溪云無力扶額：“再然后，你的對手只需要用一顆小石子，就能把你原地卡死，變成一坨僵硬的鐵塊？”
蕭華章身體后仰，“啊”了一聲。
邊溪云道：“我們的資源那么充足，完全不需要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方案。”
“結構越多，變形越猛，就越是容易因為一點小小的故障，導致全面失靈。”
末世世界里的機甲師們也曾考慮過這個方案。
但那是因為，末世世界資源有限，造不起那么多的機甲。
于是他們就只能通過“重復利用”這一手段，來增加每一具機甲的功能。
事實證明，效果很差。
這種機甲流行的時候，每天都能聽見“有人被卡死在機甲之中，變成了污染物的靶子”。
反復回想過去的經歷，讓邊溪云胸口悶堵，好似有火在燒。
她打開機甲頭盔，扇動筆記本，為自己吹來少許涼風。
任紅將一瓶橙汁遞給邊溪云：“太熱了嗎？我也感覺很熱。”
三號休息站的爆炸使得整片區域的溫度都上升了幾度。
再疊加厚重的機甲和緊身的內搭，周遭的環境就變得更加炎熱。
邊溪云接過橙汁，一口喝干：“再休息半個小時？”
“好啊！”
眾人當即答應。
泥潭鎮就在十幾公里之外，只需要半個小時就能抵達。
然而，等到他們抵達泥潭鎮之后，就不會再有喘息的機會。
第一件事情是“找到鎮長，取得停車資格”。
第二件事情是“尋找鎮長，有關''求援信息''的具體的情況。”
“運氣不好的話，剛進泥潭鎮就會碰到''怪物襲擊''事件。”
“然后就得馬不停蹄地跑過去調查了。”
任紅收起急救箱，清點藥物數量。
她話鋒一轉：“如果泥潭鎮里有賣治療針就好了，它可以加快傷口的愈合速度，讓鐘明在一夜之間滿血復活。”
“治療針”就是鐘明在“模擬考場”里給自己扎的藍色藥劑。
它是正兒八經的生物制劑，造價昂貴，絕無可能在普通的學生任務里提供。
邊溪云隨口問道：“它能在市面上買到嗎？大概要多少錢？”
“去黑市的話……或許可以。正規渠道，完全沒有希望。”任紅聳聳肩膀，“去年的價格是十萬聯盟幣一針。”
邊溪云眼皮一跳：“從我家到南四星的飛船票才兩萬一張。”
光是一根治療針的價格，就能買五張飛船票。
……也罷，畢竟是救命的東西。
邊溪云將“買根治療針存著備用”的念頭踢出大腦，果斷選擇放棄。
她扯了扯衣領，若無其事地詢問任紅：“對了，你之前提到過的''遠航艦隊''……”
任紅了然開口：“加入''遠航艦隊''是所有機甲師的終極夢想。”
“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
“只有加入了''遠航艦隊''，你的機甲師生涯才能得到真正的延續。”
“不是天天呆在城市里一遍又一遍地巡邏，也不是被困在機甲學院里無趣地教書……”
“而是穿上最高端的機甲，乘坐最前沿的飛船，和隊友們一起前往星系的盡頭，踏上未知之路。”
她兩眼放光：“在那里，你可以潛入無人的星球，碰見離奇的怪物……”
“也可以收獲傳奇與榮耀，寫進教科書中。”
邊溪云總結陳詞：“就是加入遠征隊探險。”
任紅鼓起腮幫子：“才沒有那么簡單。”
她頗為氣惱地說道：“是創造歷史和奇跡！”
邊溪云眨眨雙眼：“通過''加入遠征隊探險''，從而''創造歷史和奇跡''。”
“你說的，和我說的，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
“我們使用的''基因改良藥劑''正來自于第一支''遠航艦隊''。”蕭華章突然開口，“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們。”
機甲學院的歷史課還沒有教到這段歷史。
邊溪云好奇探頭：“怎么說？”
蕭華章道：“他們在星系的盡頭發現了''污染因子''，解決了困擾科學家們多年的難題。”
“也就是，''光憑人類天生的智力和體力，只有極少數幸運兒才能駕駛機甲''這一難題。”
“他們對機甲的普及做出了極大的貢獻，真正做到了''從源頭處改變整個世界''。”
他拔下一根青草，握在指尖把玩：“依我來看，直到''基因改良藥劑''出現，我們才算是真正步入了星際世界，解除了人體的桎梏。”
邊溪云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是第一支''遠航艦隊''發現了''污染因子''？”
蕭華章補充說明：“準確地說，是他們定義了''污染因子''這個概念。”
“污染物早就出現了，要不然人類也不會研究機甲。”
邊溪云恍然大悟：“原來是''熊之力量''時期的故事。”
蕭華章輕快點頭：“對，就是那段時期的事情。”
邊溪云迫不及待地想聽更多：“然后呢？那支''遠航艦隊''還做出了哪些壯舉？”
蕭華章撓撓頭發：“不知道。”
任紅接上話茬：“他們失蹤了，沒能成功歸來。”
邊溪云重復任紅的話語：“他們失蹤了？”
“對，在執行另一次遠航任務的時候，他們一去不復返，消失在了宇宙的深處。”
任紅打開隨身終端，將星系地圖投影到空氣之中。
她的手指虛虛畫圈：“這片區域，就是我們生活的帝星聯盟。”
“最中間的這片星球，屬于帝星和環帝星小行星帶。”
“再往南一些，這里是南四星，這里是你的家鄉——星球0042號……”
她的手指滑向地圖邊緣：“這里是''危險星球交界線''。”
任紅沒有停下，她的手指繼續向外滑動，直到離開地圖：“繼續往南，就是''宇宙的深處''。”
她在空氣中畫了一個大圈：“第一支''遠航艦隊''就是在這兒失蹤的。”
邊溪云嘴角抽搐：“這范圍也太大了一點。”
任紅放下手臂：“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反正，最后一個可以被精準定位的地點，就是''危險星球交界線''上的某處。”
“至于是哪個''某處''，我就不太清楚了。”
這是帝星聯盟的機密。
邊溪云托著腮幫子看了一會兒地圖，伸手復制了一份。
蕭華章大喜：“你也對加入''遠航艦隊''產生興趣了嗎？只要能贏下''軍校比拼''，殺穿''星際聯盟''，就可以獲得參加選拔的資格了。”
他大力拍打邊溪云的肩膀：“我們幾個人一起合作，必定所向披靡！”
“打敗帝星軍校，吾輩義不容辭！”
邊溪云默然不語。
有自信是好事，但這蕭華章也太有自信了。
她站起身來：“先完成課外實踐任務再說吧。”
“鐘明，你受傷了，不能劇烈運動。”
“這輛摩托車，就換我來騎吧。”
鐘明乖巧點頭：“好。”
他老老實實地跟著任紅爬上卡車的駕駛艙，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邊溪云發動摩托車。
找借口多休息了半個小時有余，可回憶過去所帶來的影響卻始終不愿意消散。
籠罩在心頭上的熱意毫無褪去的征兆，反而愈演愈烈。
熊熊戰意不斷騰起，近乎要點燃她的皮膚。
“好想找個什么東西打上一架啊。”
邊溪云附身凝望遠方。
冷風呼呼吹過，讓她的心火燒得更旺……
突然，一片倒下的灌木攔住了摩托車的去路。
邊溪云踩下剎車，止住前進的沖勢：“停車！”
吱——
任紅同樣踩下剎車，于邊溪云后方停下。
她高聲問道：“要我下車幫忙嗎？”
蕭華章踩著摩托車蕩到邊溪云身側：“不用！這玩意兒我一個人就行。”
說罷，他跳下摩托，朝著灌木處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邊溪云靈光一閃，急忙跟著下車：“停下！蕭華章！這里……”
話音未落，一連串的機.槍掃射聲便從灌木叢后傳來。
蕭華章連忙滾向一側，閃過突如其來的襲擊。
當當當當！
不少彈.藥擊中卡車，發出陣陣輕響。
任紅抄起機槍，毫不留情地給予回擊：“車輛受損是要扣評分的！”
當當當當！
子.彈傾斜而下，掃過整片灌木。
坐在駕駛艙中向下掃射，無疑具有明顯的高地優勢。
很快，任紅就將一名攔路者從灌木叢中逼出。
他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兒七拼八湊來的機甲，動作干脆利落。
“****果然是學院來的好貨！”
“我們這下要發大財了！”
他大吼一聲，直直跳向卡車車頭。
咚！
沉重的機甲當空落下，讓卡車車頭猛烈搖晃，陷下一個大坑。
蕭華章連忙轉身：“任紅！小心！”
他快速跑向卡車。
噠噠噠噠！
新一輪的掃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堂堂登場。
蕭華章沒跑幾步，就被火力壓到地上，完全無法抬頭。
站在車頭的攔路者哈哈大笑，砸下一擊重拳：“知道學院貨好在哪里嗎？”
“好就好在你們都是一群草包，根本沒有實戰經驗！”
這一回，沒有人回應他的大笑。
甚至連拳頭都沒能完全砸下。
“……怎么都不說話？”
攔路者呆愣一秒，緩緩回頭，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攔腰抱起，變成了上下不著的姿態。
邊溪云沙啞開口：“知道這個時代好在哪里嗎？”
“好就好在特別安全，絕大部分人都不需要考慮如何戰斗，才能撿回一條小命。”
她隨手把攔路者拋向一邊，屈指敲了敲卡車的車窗：“蠻好的，這玻璃窗夠結實啊。”
“被他正面跳了一下，都看不見什么裂紋。”
解決掉了最危險的敵人，邊溪云跳下卡車，轉身朝著灌木叢后走去。
她輕松追上了想要逃跑的攔路人們，喜滋滋地伸出老拳，好好地發泄了一回。
“想打架的時候，確實應該好好地打上一場。”
“要不然的話，心頭總有一股火氣憋著，對我的精神狀態不好。”
邊溪云放飛自我，美美享受了一番。
幾分鐘后，她提著攔路者的面包車鑰匙，返回灌木叢旁。
任紅和鐘明都已經下了卡車，一個四處張望，一個檢查車頭。
蕭華章則蹲在地上，周身氣壓低沉。
邊溪云腳步輕快：“卡車還好嗎？”
鐘明“嗯嗯”點頭：“還好，重要部件沒有受損，只是外殼癟了，敲一下就能恢復。”
他握著一把小錘子，“哐哐”直敲外殼。
邊溪云看向任紅。
任紅攤開雙手：“完好無損。”
邊溪云又走到蕭華章前面蹲下：“你怎么了？”
蕭華章語氣沉重：“我在反思，我太弱了。”
他生無可戀地開口：“我被火力完全壓制，趴在地上根本沒辦法爬起。”
“你到底是怎么沖過去，一口氣打敗那么多人的？”
這個嘛。
邊溪云撓撓下巴：“熟能生巧，等你多戰斗幾次之后，你也可以。”
蕭華章抬起頭來，滿臉不信：“真的嗎？”
邊溪云認真點頭：“真的啊，你一直生活在安全的地方，從來沒有直面過真正的危險。”
“一時半刻地，反應不太過來，這也很正常吧？”
蕭華章猶豫起身：“但是，你就表現得很好——完全就是我理想中的樣子。”
邊溪云含糊其詞：“我嘛……我和你們不太一樣。”
“我的家鄉并不安全，所以我習以為常。”
蕭華章重新得到了激勵。
他再一次燃起熱情：“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樣強大？”
“我也應該找個危險的地區生活一陣子嗎？”
“倒也不必，這又不是什么好事。”
邊溪云并不覺得自己有多么強大。
她只覺得自己的過去一片灰暗，充滿了不愿想起的痛苦。
然而，蕭華章的注視太過炙熱，令人無法忽略。
邊溪云嘆了口氣，難以抗拒說教的沖動：“你可以先從……增強反應能力和參加課外實踐活動開始。”
“一點點練嘛，你才十四歲出頭，也不急著求成啊！”
蕭華章不服氣道：“你不也是十四歲出頭？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她當然不是十四歲啦！
邊溪云無力擺手：“不要努力過頭就行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時間，不必向別人看齊。”
她轉移話題：“我拿到了他們的鑰匙，要不要去看看他們的面包車上藏著什么好東西？”
“莫名其妙地跳出來打了我們一回，總得收點報酬才行。”
任紅吞咽口水：“這是……搶劫吧？”
邊溪云理直氣壯：“他們可以搶我們的東西，我們為什么不能搶他們的東西？”
“再說了，這些東西明明是他們給我們的補償。”
“拿點補償罷了，又不是去大馬路上明搶——我是個好人，我才不會干違法的勾當。”
任紅咬住嘴唇。
她于內心深處經歷了短暫的斗爭，隨后爽快說道：“面包車在哪兒？”
第29章
“課外實踐中繳獲的戰利品可以歸團隊所有, 希望他們不要太窮，能提供一些學校資源庫里沒有的好東西！”
攔路者們的面包車就藏在三百米開外的灌木叢后，要掀起一大片由樹枝和樹葉編織而成的“蓋子”, 才能瞧見它的身影。
“要不是這群人一個勁兒地往那里跑, 我差一點就要錯過這輛車了。”
邊溪云將自己發現面包車的過程大致說了一遍，隨后指了指公路左側的荒地。
“就在那里。
“我粗粗掃了一眼, 面包車里的東西還挺多, 就是不知道有用的東西多不多。”
蕭華章倒是爽快：“沒用的東西也能賣錢。再往前就是泥潭鎮, 肯定會有不少人收二手貨。”
任紅狐疑問道：“你怎么知道？你來過這里？”
蕭華章挺起胸脯：“我玩的游戲里都是這樣設定的。再說了，要是賣不出去的話, 他們就不會在這里攔路打劫了。”
“會走這條路的人都是去泥潭鎮的,大部分去泥潭鎮的人都沒什么錢。”
要是有錢的話，誰會閑著沒事干，非要往污染區里跑？
而真正靠污染區和污染物吃飯的人, 又都是機甲高手, 分分鐘就能秒殺這群劫匪。
任紅不服氣道：“我們不也在往泥潭鎮跑？”
話未說完, 她又想起來了攔路者們對自己一行人的稱呼：“''果然是從學院來的好貨''……看來我們這些學生都被他們當成肥羊了！”
“裝備不錯，又技巧生疏,可不就是肥羊嗎？”邊溪云大開眼界, “南四星怎么也那么亂？我還以為這里很安全的，只需要擔心污染物就行。”
任紅悻悻開口：“城市附近當然安全, 但這里可是污染區周圍的荒地。”
“山高皇帝遠，連治安隊都不會往這種地方跑。”
她為邊溪云講解常識：“居住在城市里的居民們都知道, 如果要去偏遠的地區, 就一定要''乘坐公共交通'', 或是雇傭''機甲師保安''同行。”
“像是碰到''公司出差''之類的情況，只要公司不是太差, 就都會給員工們提供安全保障。”
“而無法提供安全保障的公司，則會調整行程，讓員工們能夠乘坐公共交通往返，以免遭遇意外。”
哪怕沒有碰到攔路的劫匪，光是碰到四處游蕩的污染物，也夠普通人喝一壺了。
邊溪云理解點頭：“原來是我們主動走進了劫匪們的地盤。”
想想也是，如果是一隊普通人要去泥潭鎮的話，他們肯定不會選擇“橫穿低污染區”。
而選擇“橫穿低污染區”的人，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
邊溪云雙手一合：“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昨天打劫別人，今天就會被別人打劫。”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做人啊，還是得做個好人。”
她拍了拍卡車車頭，望向眾人：“走嗎？還有一輛面包車在等著我們回收呢。”
鐘明謹慎開口：“我們四個人一起過去嗎？這輛卡車可要比面包車值錢多了。”
邊溪云大手一揮：“那就兵分兩路唄！你和蕭華章在此處留守，我和任紅去去就回。”
“兩邊只差三百多米，無論發生什么，都來得及趕到。”
蕭華章舉手抗議：“我也想當''劫匪''！”
邊溪云鄙夷望去：“讓兩名老弱病殘負責守車嗎？”
“……也是”蕭華章縮回右手，“這確實不是君子所為。”
“你們兩個放心去吧！鐘明和卡車的安全就由我來守護！”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隨后干脆利落地蹦上了卡車的后車廂，扶住了車頂上的電漿發射器。
蕭華章不再說話，他開始一本正經地監視四周。
邊溪云看了一會兒蕭華章，又扭頭看向鐘明。
鐘明抬起左手，蓋住了自己的臉龐：“如果碰到危險，我就狂按喇叭，然后坐在車里等著被救。”
邊溪云大喜：“可以啊！很上道。”
她就怕鐘明沒事亂踩油門。
到時候，一扭頭，車沒了，想救都沒地方救。
解決了“留守”問題，邊溪云和任紅立刻動身，朝著面包車處走去。
任紅一邊走，一邊調整頭盔參數：“我已經連上了帝星聯盟的物品數據庫，但凡是值錢的，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微微的震動聲從任紅背后傳來。
邊溪云落后一步，盯著任紅的后背瞧了好一會兒。
任紅扭來扭去：“別老是盯著我的后背看啊，你給了我一種''想要偷偷摸摸拆我CPU''的錯覺。”
邊溪云道：“你的CPU裝在后背上？”
任紅摸摸肩膀：“大家都是這么裝的，這已經是老傳統了。”
“微微發熱的CPU剛好可以給肩頸做個熱敷，有助于活血化瘀。”
主要是別的地方不太耐熱。
邊溪云點點頭，不再注視任紅的脊背。
她快步向前：“面包車就在這里。”
穿過灌木叢中央新砍出來的缺口，邊溪云和任紅來到面包車旁。
任紅張望四周：“人呢？”
邊溪云打開車門：“什么人？”
任紅道：“就是想要搶劫我們的劫匪。”
她試圖比劃：“他們人呢？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看見，難道是逃跑了嗎？”
邊溪云“啊”了一聲，指了指荒地對面的公路：“法制世界不能隨便殺人，所以我把他們丟到那里去了。
“這樣一來，他們看不見我們的行動，就不知道是誰搶走了他們的物資。”
任紅大窘：“那不就是我們嗎？哪怕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啊！”
這附近荒山野嶺的，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選！
即便是想要栽贓陷害，都找不到合適的目標！
邊溪云瞥了她一眼，伸手解鎖車門和后備箱：“他們都喊我們肥羊了，怎么好意思承認''自己看走了眼，慘遭肥羊搶劫''？”
“像這種游走在法律之外的危.險.分.子，最不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承認自己不行''。”
任紅走到車后，去翻后備箱。
她沒聽懂邊溪云的解釋：“為什么呢？”
“東西被我們搶了，他們難道不想復仇嗎？”
邊溪云道：“對于劫匪們來說，東西被厲害的角色搶了，這叫''不幸踢了鐵板''，還能重頭來過，甚至吹噓幾句''連大佬都追不上我們，只能看著我們逃跑''！”
“但要是被''肥羊''搶了……他們就是新的肥羊。”
邊溪云卷起一大包東西，走向面包車：“我找到了好多東西，你看看有沒有什么值錢的？”
任紅從后備箱里抬起腰：“原來是這樣——那我們豈不是會被他們吹成大佬？”
她看向邊溪云的懷中：“大部分東西都不太值錢……不過這幾個還蠻貴重。”
任紅小心翼翼地挑出三四個零件，把它們平鋪到后備箱里的大鐵疙瘩旁：“這些是電磁脈沖發射器的組件。”
“正好，后備箱里有一把殘缺了的電磁脈沖發射器，讓我試試能不能匹配成功。”
她扶了一下自己的頭盔，護目鏡處泛起藍光。
片刻的掃描過后，任紅高興大喊：“能匹配成功，果真是同一把武器！”
邊溪云擺弄零件：“我記得，電磁脈沖發射器還挺強的。要是他們能用上這家伙，我們很可能就跑不掉了。”
電磁脈沖發射器能讓附近的敵人全都失去行動能力。
這不是靠“力量”和“敏捷”就能解決的武器。
任紅也很驚訝。
她捧起電磁脈沖發射器左看右看：“難道是它壞了？”
任紅的護目鏡又開始發光。
“你慢慢掃描，我再去找找。”
邊溪云不想站在旁邊干等，便趁機溜去面包車的后座，繼續翻找物資。
這一回，任紅掃描了很久，才熄滅藍光。
她找到邊溪云，語氣嚴肅：“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邊溪云抬起頭來：“壞消息是它真的壞了？”
任紅用力點頭。
邊溪云又道：“好消息是我們能修？”
任紅不再掩飾自己的興奮：“是啊！蜘蛛型維修機器人能重新焊接芯片上的細小斷點。”
“讓他們沒轍的困境，我們可以輕松解決！”
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
邊溪云笑道：“那我們就可以拿著電磁脈沖發射器，去中污染區里探險了。”
大部分污染物都和人類一樣，會被電磁脈沖干擾。
甚至連一部分武.裝.機器，都會在它的作用下失效。
邊溪云回憶任務內容：“''泥潭鎮附近的舊南四星光耀公園曾是一伙星際難民的隱居點，他們的手中擁有至少一只攜帶激光武器的守衛型機器人''……”
“這下可好，只要能在守衛型機器人發現我們之前，先找到它的位置……”
“我們就可以一發解決這個麻煩的家伙了。”
守衛型機器人的激光可以輕松切斷邊溪云一行人的機甲，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存在。
而這把電磁脈沖發射器，恰好可以讓它變成一塊安全的廢鐵。
“這就是''新手光環''嗎？”掃描完電磁脈沖發射器后，任紅馬不停蹄，立刻開始掃描下一組戰利品，“好運在眷顧著我們！”
她又找到了一些值錢的零配件、一把沒了子.彈的沖.鋒.槍、一把不知為何沒有使用的輕.機.槍和兩把磨損嚴重的手.槍。
任紅把它們分成兩組：“沖.鋒.槍和輕.機.槍歸屬于同一支隊伍，看上去很像是這群人自己的東西，而這兩把手.槍則歸屬于另一支隊伍。”
她拾起其中的一把手.槍，語氣中隱隱透出些許怒意：“是超市貨，普通居民防身用的那種。”
“它們的威力太小，甚至很難穿透面包車的鐵皮。”
“這群劫匪居然打劫了一伙普通人，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邊溪云斜眼瞥她：“打劫不普通的人就可以理解了嗎？”
任紅一下子噎住：“但打劫普通人尤其過分。”
她努力尋找措辭：“就像是把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拖進危險世界一樣。”
“他們手無寸鐵，毫無反抗之力……這一點兒也不公平。”
“都當劫匪了，怎么會在意''公平不公平''這樣的問題？”邊溪云聳聳肩膀，把骯臟的衣物丟回車內，“沒別的了，就只有這些。”
任紅嘆了口氣：“我去報警，這些槍.械你還要嗎？”
“雖然不如我們的好用，但也能賣點小錢。”
邊溪云問：“大概值多少錢？”
任紅挑挑揀揀：“這兩把沖.鋒.槍和輕.機.槍稍微貴一點，大概能賣個兩到三千。”
“這兩把手.槍太舊了，估計頂多賣個兩百——超市里的標價也就六百出頭，還比這更新。”
二手武器賣不出高價。
所有人都擔心它們身懷隱患，會在戰場上突然卡殼或是失靈。
邊溪云道：“賣掉的錢要上交學院嗎？”
任紅搖了搖頭：“歸團隊所有，算是團隊資金。”
邊溪云撓撓下巴：“但是，我們的活動經費都能報銷。”
任紅解釋道：“只能報銷符合標準的經費，不符合標準的那些就不行了。”
“就比如，''進階任務''的餐費標準是每人每天三百，那超出三百的部分，假如給不出合理的解釋，就需要自掏腰包。”
兩把手.槍加起來也只值一個人一天零一頓的餐費。
邊溪云覺得自己可以偶爾發一次善心，為未來攢點兒人品：“既然是去泥潭鎮的隊伍，不如把這兩把手.槍交給泥潭鎮的治安所，看看他們能不能物歸原主。”
“……希望這兩把手.槍的主人是兩個好人，不要枉費我一片善心。”
任紅道：“我可以讓治安所的所長先把這兩個人找出來給我們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物歸原主''。”
邊溪云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采用任紅的提議：“要怎么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呢？”
“在短時間內，我們也辨不清一個人的本性。”
“不如這樣好了，反正都是要去治安所里拿的，要是他們犯了法，正好可以直接抓進去關著，要是沒犯法……”
“那就還給他們吧。”
她并不想當神祇，去裁判另一個人的好壞。
任紅對此并無所謂。
她很隨意地答應下來，不再將它放在心上。
……
邊溪云扛著兩大包戰利品，和任紅一起原路返回。
她的機甲要比任紅的結實太多，與其一人一半，不如全都她來。
蕭華章站在卡車的后車廂上，一眼便瞧見了二人。
他“咚”得一聲跳下卡車，敲了敲駕駛艙的車窗：“鐘明！她們回來了！”
“好！”鐘明打開車門。
還沒等他徹底下車，蕭華章便已經竄到了邊溪云的面前，接過了兩個包裹。
他掂了掂包裹的重量：“什么東西那么重？”
又摸了摸包裹的外型：“幾把機.槍……還有一個大鐵疙瘩。”
蕭華章樂了：“那么大的武器，肯定是好東西！怎么樣？有能源嗎？”
邊溪云道：“是一把電磁脈沖發射器。”
蕭華章的喉嚨里爆發出一聲尖叫，差點把兩個包裹一起甩飛：“電磁脈沖發射器！”
“這可是好東西啊！是學院絕對不會讓我們申請成功的好東西！”
邊溪云平靜補充：“唯一的問題是，它壞了。”
她走到卡車旁邊，問鐘明：“鐘明，你會修電磁脈沖發射器嗎？”
鐘明摸了一下右手，猶豫開口：“我學會，但只練過一次。”
他不好意思道：“在蜘蛛型維修機器人的輔助下，我可以冒險試試。”
“不過，得等到傷口恢復才行——它對精度要求很高，我怕失手弄壞。”
“是嗎？那你今晚就可以動手了。”任紅陰森冷笑，舉起一根針管。
針管里的液體散發著瑩瑩的藍光。
鐘明張大嘴巴：“治療針？”
邊溪云道：“我們在面包車的臟衣服堆里找到了一只急救箱。”
任紅推動針筒，緩步靠近鐘明：“他們很惜命的，急救箱里放了三根治療針和半打抗污染注射劑。”
鐘明后退一步：“你確定是正品？”
任紅欣然點頭：“當然是正品，我已經幫你掃描過了，全都可以使用。”
她的機甲連著帝星聯盟的物品數據庫，甚至還能掃出藥劑的生產日期和生產單位。
鐘明躊躇片刻，額頭上滲出冷汗。
他咬牙閉眼：“動手吧！”
任紅輕笑一聲，把藥劑推進肌肉。
她拍了拍鐘明的肩膀：“好了，別那么害怕，我們是一個團隊里的成員，我自然不會害你。”
她把治療針空殼丟進垃圾袋里：“像這種包裝的藥劑都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不用擔心別人會撿走外殼，灌進新的東西。”
鐘明活動手臂：“你怎么知道的？
任紅驕傲說道：“治療針的制造公司是我家的客戶之一，我小時候去參觀過它們的工廠。”
有錢就是了不起。
邊溪云瞬間就有了新的想法：“那你能給我們弄點折扣治療針嗎？”
任紅頓時就變成了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他們是我家的客戶，又不是我家的下屬……”
“好啦好啦！等到任務結束之后，我幫你問問我爸媽，看看他們有沒有什么法子，搞定這件事情。”
“不過，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哪怕有，也只有幾支。”
沒有完全拒絕，就說明很有希望。
邊溪云補充道：“如果有什么其他的購買渠道，也可以告訴我一下。”
治療針的效果真的很好。
才注射了五分鐘不到，鐘明的右臂就已經開始好轉，也不再讓他感到疼痛。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搞幾只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想到這里，邊溪云又問任紅：“鐘明右手上的傷口大概什么時候能好？”
任紅擺擺手，坐到駕駛座上：“就這點小傷，三個小時之后就好了。”
這可不是小傷啊！
都需要縫針了！
看來，治療針的效果真的很好！
邊溪云的眼神瞬間變了，恨不得當場跑去對面公路，拷問一下那群人到底是怎么買到這些東西的。
在她動手之前，任紅及時開口：“邊溪云！今天晚上到了泥潭鎮之后，我們可以去泥潭鎮附近的黑市一趟。”
“那群劫匪的治療針和抗污染注射劑應該都是在那里買的。”
“不過，它都叫''黑市''了，肯定不是什么合法的區域。”
“里面賣的東西也不太穩定，全看賣家自己想賣什么——偶爾還會有騙子出沒。”
“到時候，我們快進快出，在賣掉這些槍.械之后，最多草草轉上兩圈，就得趕緊離開，不能逗留太久。”
邊溪云對任紅有了全新的了解：“你知道黑市的位置？”
任紅吐吐舌頭，不好意思道：“在來南四星之前，我特地向熟人打聽了這些情報。”
“他們告訴我，''黑市''一般都建在中污染區附近最大的城鎮周邊。”
“它們的主要客戶就是想要進入中污染區''狩獵''的機甲傭兵團……還有以''掠奪''為生的強盜團伙、星際流浪者、逃亡罪犯之類的存在。”
泥潭鎮是中污染區“舊南四星光耀公園”附近的最大城鎮。
按照任紅的說法，“泥潭鎮周邊肯定會有黑市存在”。
果然，危險的地方總是會聚集著一大群危險的人物。
邊溪云問任紅：“我們一看就沒成年，這樣過去真的可以嗎？”
任紅理直氣壯：“大家都穿著機甲，還在外面披了一層黑斗篷，又是大晚上的，誰能看清我們的年齡？”
“到時候，我們就用小群聊天，不要貿然開口。”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換了一個音色：“我特地準備了變聲器，不會有問題的。”
出來做任務，居然還配了一個變聲器。
邊溪云驚嘆鼓掌：“你的準備可真全面。”
“那當然了。”任紅得意極了。
她一邊踩下油門，一邊低聲說道：“其實，我還準備了幾組全息投影，以備不時之需。”
……
從被攔路者攔下的地方駛去泥潭鎮，只剩下十來分鐘的車程。
蕭華章迎風疾馳，大聲感慨：“這泥潭鎮一點兒也不安全，我們要找的鎮長，他真的靠譜嗎？”
邊溪云開到他的身邊，敲了一下他的腦殼：“都快到泥潭鎮了，你還喊得那么大聲，真是生怕鎮長太過配合，不愿意找我們的麻煩啊！”
鐘明坐在副駕駛座上，苦笑開口：“放心吧，泥潭鎮的鎮長和治安所應該還是很靠譜的。”
“南四星沒有那么混亂，也不用為此操心。”
蕭華章大聲抗議：“我們被搶的地方距離泥潭鎮才二十公里不到！”
鐘明道：“二十公里已經很遠了。”
蕭華章對此表示懷疑：“二十公里就算很遠？”
鐘明嘆息一聲，無奈地按了一下喇叭：“是啊！二十公里已經很遠了！這里是南四星，不是帝星！”
話音落下，原本空曠的公路兩側瞬間變得密集起來。
邊溪云坐直身體，提醒她的隊友們：“泥潭鎮就在前面，我們已經到了。”
第30章
泥潭鎮并沒有邊溪云想象中的荒蕪——
水泥澆灌而成的主干道還算平整, 沒有出現明顯的裂紋與缺口。
佇立在街道兩側的建筑物外墻也十分干凈，一看就有人，或是機器人,定期負責打掃。
呲呲——
墨綠色的清潔機器人拿著高壓水槍,從邊溪云身側旋轉路過。
它把落葉與飲料瓶沖進污水溝中。
輕飄飄的落葉與五顏六色的飲料瓶打著轉兒漂向遠方，隨后被安裝在污水溝里的垃圾粉碎機絞成一灘爛泥,消失在排水口的深處。
一支肩膀上掛滿武器的傭兵小隊吊兒郎當路過。
染著亮綠色頭發的男性扭頭告訴同伴：“我敢打賭,這底下的手指頭和腳趾頭肯定要比飲料瓶多。”
“還好沒有我的, 但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你的。”
嘻嘻哈哈的笑聲響了一會兒。
傭兵小隊拐了一個彎，從邊溪云眼前消失。
主干道再一次安靜下來, 只有清潔機器人繼續沖掃地面。
任紅緊張低語：“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邊溪云語氣平淡：“只是想要嚇唬新人罷了。”
如果泥潭鎮真的混亂,那么泥潭鎮的鎮長也就不會發出那條“求援信息”了。
蕭華章坐在摩托車上，不滿揮拳：“他們肯定和那群攔路者一樣，認出了我們的身份！”
“我們的裝備太新, 太學院派了, 和這里的氛圍格格不入。”
鐘明小聲開口：“那幾個人的實力不算強, 最好的武器也就是掛在亮綠色頭發肩膀上的手持榴.彈.槍。”
“而且，從彈.藥.盒的大小來看, 頂多有三發余量, 不會再有更多。”
蕭華章更為不滿：“我們可以輕松解決他們整支小隊！”
邊溪云平靜開口：“這就是他們不滿的來源。”
“我們的裝備比他們好太多了，但論戰斗經驗, 還是他們更強。”
……前提是排除自己的話。
她打開隨身星網，放大了泥潭鎮的地圖：“再向前開兩條馬路,就是鎮長辦公室了。”
“我們快點過去, 以免節外生枝。”
任紅啟動卡車。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已經在泥潭鎮里了, 應該沒有人會想不開，在這種地方動手吧？”
泥潭鎮的治安隊不是擺設。
要不然維持不了那么干凈的街道。
邊溪云踩下油門：“我們總會離開泥潭鎮的。”
任紅敲了一下方向盤, 憤憤不平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要不要把他們搶了，好好展示一下我們的實力？”
“也不是不行，但是會浪費彈.藥。
“我們的彈.藥數量有限，得用在更加關鍵的地方。”
這群人的武器太爛，打贏了也搶不到好東西。
用“好彈藥”換“差彈藥”……沒人喜歡做虧本買賣。
邊溪云翻了翻地圖：“應該能有更和平一些的解決方式。”
她問鐘明：“你會給機甲和卡車換顏色嗎？”
鐘明挺直腰背：“當然會了，這很簡單。”
邊溪云道：“路過十字路口時，不要繼續前行，我們直接右拐進入苔蘚路，去泥潭鎮汽車商店買幾桶油漆。”
“你想要把我們的機甲和卡車涂成傭兵隊的樣子？”
“對，我們還得打聽''水中怪物''的去向，沒必要特立獨行，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
有的時候，人類的感知就是如此的愚鈍。
明明只是更換了一個外表，但在他們的眼中，就會變成截然不同的東西。
“買油漆”不需要集體行動。
任紅和鐘明一起走進汽車商店，很快就帶著一大堆瓶瓶罐罐返回了卡車之上。
任紅頗有些得意：“我告訴老板，我們是受鎮長雇傭，前來解決''死人問題''的傭兵。
“只要他愿意給我們打八折，我們就會在鎮長面前提一下他的店名。”
蕭華章驚訝問道：“他同意了？”
任紅愉悅輕哼：“為什么不呢？創靈生物集團也想在這里開一家汽車商店，他的地位并不穩固，甚至可以說是風雨飄搖。”
她駛向鎮長辦公室：“雖然我們不能在報銷的金額上動手腳，但我們依舊可以借此賺點兒外快。”
“小心一點，別太貪心，我們每個人都能分到至少五千。”
邊溪云了然開口：“你想把你的''八折''賣出去？”
任紅沒有否認她的野望：“前提是能碰到一些合適的團隊的話……”
“比起金錢，我還是更在意安全，我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
五千聯盟幣的高價……
哪怕有些麻煩，也完全可以接受。
邊溪云點點頭：“先完成任務，再賺取外快，我們最多能在泥潭鎮上逗留四天。”
“但最好別等到第四天才離開。”
拖久了總感覺不是特別安全。
任紅表示同意：“當然，我只需要一點點時間就夠了，這不會耽誤太久。”
新的零花錢正在向眾人招手。
邊溪云穿過最后一個十字路口，敲響了鎮長辦公室的鐵門。
兩名身穿輕型機甲的機甲師從眾人身后沉默路過。
他們或許也在交談，但邊溪云一行人并不能聽見他們的說話聲——大部分機甲的隔音效果都很好，機甲師們只能使用內置耳麥進行溝通。
就在邊溪云認真觀察行人的時候，安裝在鎮長辦公室鐵門上方的監控攝像頭左右搖晃片刻，完成了對邊溪云一行人掃描。
甜美的女聲從隨身星網中響起：“歡迎來到南四星泥潭鎮鎮長辦公室。”
“請各位來賓將''一輛輕型卡車''與''兩輛摩托車''停靠在鐵門后方的臨時停車位中，并暫時脫下機甲，存放在入口處的儲物柜中，”
“然后，請集體乘坐左側一號電梯，前往五樓的會議中心。”
“泥潭鎮的鎮長將于十分鐘后抵達，你們可以自行享用擺放在會議中心里的茶水與飲料。”
“如有其他需求，請及時告知于我。”
“我是''小泥''，泥潭鎮鎮長的私人AI助理。”
自動語音結束。
寬大的鐵門緩緩打開，車輛駛入其中。
任紅一邊開車，一邊快速播報自己的發現：“這里藏著兩個激光發射炮臺和五只防衛型安保機器人。”
“看見我們左前方的井蓋了嗎？那是一個偽裝成井蓋的自動升降平臺。”
鐘明不太理解：“鎮長的火力那么強，為什么還要向機甲學院求援？”
邊溪云跳下摩托車：“火力強不等于人手夠。”
“再者，這些東西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機器終究還是敵不過人類的。”
耳麥中沉寂下來，甜美的女聲忽然出現：“鎮長辦公室的安保系統無法自動移動，所以我們必須向其他組織求援，申請人類機甲師加入調查。”
邊溪云微微側目：“你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
甜美的女聲坦然回答：“距離鎮長辦公室直線距離五十米之內的地方，都在我的監聽范圍之內。”
“請各位來賓放心，我不會因為你們正在討論''如何解決這里的安保系統''，就對你們產生什么特別的看法。”
“事實上，大部分受邀進入鎮長辦公室的機甲師，都會討論''如何解決這里的安保系統''。”
“這似乎是你們共有的職業習慣。”
邊溪云來了興致：“鎮長還邀請過哪些機甲師團隊？他們都來自哪里？”
甜美女聲禮貌回答：“數量太多，請恕我無法一一列舉。具體的邀請列表請點擊政府官網查看。”
它給邊溪云的隨身星網發送了一條網址鏈接。
邊溪云點進去一看，果然是“泥潭鎮政府的官網”。
“排在最前面的就是''南四星機甲學院''……你們還挺照顧我們的隱私，沒有列出具體的成員名單。”
她繼續往下滑。
“排在我們下面的組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