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本能
“姐姐!”
從一場漫長的夢境中驚醒,腦海尚且停留在抽離的那一刻,白澄夏急促呼吸著,睜眼便瞥見了被她吵醒的虞寧雪。
星眸內如被投入了光暈,清透無暇,虞寧雪輕眨眼睫,湊上前來摸了摸白澄夏的額頭,關切道:“你怎么了?”
初醒的嗓音透出些悶軟和慵懶,白澄夏愣在了原地,眼前的精致容顏緩緩重疊,令她陡然生出些失而復得的慶幸。
見白澄夏不答,虞寧雪蹙起了眉,眼底隱忍著不悅,只表現出一層細膩柔和的水光,“你夢見了誰?”
聲線盡管緊繃也泄露出一絲掌控欲來,她垂下雪睫掩飾墨色瞳仁內的戾氣,再度抬起后,笑意蠱惑,“你在叫誰‘姐姐’?”
喉嚨不自覺地上下滾動,如同生物本能察覺到危險,白澄夏往后縮了縮,趕忙搖搖頭,“不是,我夢見了你。”
“我如今才十九歲,白澄夏,你若是想騙我,總歸也想個好些的理由吧?”
音色凌厲,訴說著虞寧雪洶涌的情緒,枕邊人的不誠懇讓她眉心緊蹙,原本清亮的眸色也晦如深夜,黯淡無光。
白澄夏心梗了一瞬,也不知是因為說實話也被當成撒謊,*還是因為如今已經二十三歲的自己。
算起來,她居然一直在“老牛吃嫩草”。
胡思亂想了一番后,眼見虞寧雪眸中水色漸深,似是一副委屈到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白澄夏無奈輕嘆,坦誠道:“我真沒騙你,我夢到了你,在我的那個世界。”
而且或許根本就不是夢,是她缺少的那份記憶。
虞寧雪頂著濕漉漉的瞳孔看來,懇切而謹慎,“真的?”
白澄夏再度點點頭,“真的,在我那場夢里,你還大我半歲呢。”
極度敏感的性子在那雙干凈澄澈的目光中沒有看到絲毫心虛,虞寧雪這才安撫好海浪一般起伏的情緒,羞窘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白澄夏垂眸打量著那雙皎潔似月的眉眼,不自覺地勾起唇角,聲線變得溫柔和緩,“沒事。”
下唇被輕輕咬住,虞寧雪期待地看去,低聲道:“那你能再叫我一句‘姐姐’嗎?”
那一聲是屬于她的,可那時候剛剛驚醒,沒有聽清楚,白澄夏該再還她一句的。
這個想法獨占欲頗有些重了,所以虞寧雪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眼巴巴地同白澄夏對視,合理地利用了自身的優勢,以及對手的心軟。
白澄夏人都麻了,對著眼前比自己還小四歲的虞寧雪喊姐姐,臉皮再厚也做不到吧?
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她嘗試講道理,“我今年二十三,就算要叫姐姐,也該是你吧?”
虞寧雪反而笑了起來,從善如流道:“姐姐。”
原本清冷的音色被捏得甜膩,若是旁人,白澄夏少不了要吐槽一句“夾子”,但是因為是虞寧雪,心臟無規則地收縮一下,就好像很是陌生的“心悸”。
這個詞在此刻變得具象化,白澄夏清清嗓子,側目道:“好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要去上朝了。”
虞寧雪像個考拉一樣擁過來,嘟囔著的嗓音顯得有些嬌氣,“反正也不會發生什么,不能不去嗎?”
白澄夏無奈一笑,“那豈不是‘君王從此不早朝’了?”
“你都可以為了蕭妃不去上朝,難道我就不可以嗎?”
聽上去醋意明顯,斤斤計較的,白澄夏拍了拍纖瘦的脊背,有些不解地問:“我什么時候為了蕭妃不去上朝了?”
“哼。”
虞寧雪輕輕咬過眼前細膩的肌膚,留下一個淺淡的紅痕后才緩解了些許占有欲,冷聲道:“你來這的第一天,拋下了我,去了太平居便沒有回來。”
似是回憶起了當時的場景,虞寧雪伸手抬起白澄夏的下頜,眉梢下壓,顯出些風雨欲來的危險,“當我前去時,你正在蕭妃的軟榻上,你們……做了什么?”
濃墨重彩的瞳仁看上去有些灰敗,明明想要故作兇狠,看上去卻好似快要哭出來,白澄夏同樣想起了那時的畫面,溫聲道:“沒有做什么,我當時驚懼交加,在太平居休息了一會兒罷了,我都沒去床上誒。”
這時才明白,她本能的邊界感為什么對虞寧雪無效,明明對于蕭珺汐、姜荔、武亦沅、裴幸都保持著安全距離。
因為她的心臟比眼睛率先認出來了虞寧雪。
目光柔和地落在輕而易舉就被哄好的虞寧雪眉眼間,白澄夏又一次誠懇道歉,“對不起,之前我并不知道若是說你伺候不周就會強迫你去學習那些不堪入目的手段,你……從來都不需要以色侍人,每個女孩子都不需要。”
虞寧雪輕眨眼睫,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也不全怪你,我本來可以瞬移走的,但是因為是你,我才留在了那個房間。”
因為想要憑借自身受到的委屈去讓白澄夏愧疚、心軟,從而達到目的。
對于白澄夏,她向來不擇手段。
聞言,白澄夏眼底的堅持再破碎三分,天平逐漸傾斜,就連理性都無法阻攔半分,“你……”
無法用言語去回應虞寧雪純粹的情感,她只得強迫著自己起身,艱難道:“我去上朝了。”
動作很快地將自己收拾完畢,白澄夏逃離似的出了長樂宮,不敢再看虞寧雪一眼,坐在去往宣政殿的轎攆上后才松了口氣。
浮在空中的數值面板再度發生了變化,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健康值,從六十七上漲到了七十二,其次就是道德,居然從六十一又回到了六十六,可見朝三暮四確實有些渣。
最后是武力值,從二十五變成了二十六。
白澄夏看了眼自己的手,耳尖可疑地紅了起來,不會那方面的出力,也算強身健體吧?
“陛下,即將到您的壽辰了,還是按照往年那般慶祝嗎?”
這時,虞徽楠的話語打斷了她已經飄遠的思緒,白澄夏輕咳兩聲,道:“國丈安排就好。”
當著老丈人的面想欺負他女兒的那些細節,確實有些令人心虛。
不過,壽辰?
這個世界的她難道生日也是六月二十一嗎?
思維轉得很快,頓時發現這是一次很好的尋找昏迷玩家的機會,白澄夏喚回虞徽楠,道:“國丈,今年朕想看些新鮮的。”
虞徽楠躬下身子,“陛下想看什么?”
“多準備些歌舞吧,就以《最炫民族風》為題,務必讓舉國上下的民眾都參與進來。”
聞言,虞徽楠身子一僵,唇角似有笑意閃過,低聲道:“臣遵旨。”
白澄夏掃了他一眼,并未多言,下朝后就直奔慈寧宮而去。
到達時,太后正在用早膳,神情還有些意外,“澄夏,你怎么來了?”
白澄夏在她面前坐下,故作鎮定地詐道:“寧阿姨,我想起來了。”
寧唯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想起來了多少?”
果然,年幼的鹿還是比不過多年的老狐貍,僅僅從一個稱呼,寧唯就知道白澄夏并沒有全部想起來。
白澄夏無奈笑笑,“想起來是您資助了我上高中,想起來虞寧雪讓我叫她姐姐。”
寧唯輕聲嘆息,“這些,你告訴雪兒了嗎?”
“還沒有。”
有些遲疑地搖搖頭,白澄夏皺眉看向寧唯,“您不希望我告訴她?”
寧唯垂眸看向倒映出她落寞神色的茶杯,笑容苦澀,“這里本就是雪兒的靈魂所構造的世界,不知怎么居然連上了你的游戲世界,若是她想起來一切,世界就會崩塌,所有人都無法再離開。”
艱難地理解著這番話,白澄夏一時之間沉默了。
眼前的謎團越來越多,唯一的知情者就在眼前,她抬眸看去,有些猶豫地問:“有關過往,您可以告訴我嗎?”
寧唯也注視著白澄夏,音色低落,“你真的想知道嗎?”
說實話,白澄夏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出于迷惘的心靈,她想要弄明白這一切,可是理性又在逃避,就好像潛意識已經明白,若是她得知了過往,天平就再也無法保持平衡。
這時,寧唯灑脫似的輕笑,目露釋懷,“有時候,我覺得在這里也挺好的,至少能看到健健康康的雪兒。”
“什么意思?”
現實世界的虞寧雪難道已經?
心底大震,白澄夏緊蹙起眉,見狀,寧唯沉默地搖搖頭,嗓音低沉,“有些事不該你承受的,還是早日離開吧。”
氣氛逐漸變得凝重,時間流速仿佛也在放緩,白澄夏嘆了口氣,將自己來此的目的吐露而出,“我即將辦生辰宴,借此機會,我會努力找尋這個世界的玩家,但是能找到多少,我無法保證,至少靈魂脫離之前,我會盡可能地找到她們。”
無論是考慮到寧唯三年的恩情,還是那些昏迷玩家的親屬,白澄夏做不到視而不見,所以能力范圍內,她會盡力尋找。
聞言,寧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輕聲道:“澄夏,這么多年,你倒是一點沒變。”
但愿,喜歡虞寧雪這一點,也沒有發生改變。
第32章 內耗
并不知道對面的女人在想什么,白澄夏兀自思索著自己該再去找找姜荔,便躬身禮貌地同寧唯告別,“寧阿姨,我就先走了。”
寧唯安然地點點頭,“好。”
出了慈寧宮后,白澄夏前去了麗正殿,那里空空如也,見不著姜荔的人,福至心靈一般,她又去了太平居,果然見到了正在一起用早飯的蕭珺汐和姜荔。
姜荔投來一個心虛的目光,笑得很是不好意思,“陛下,你來了呀。”
“對啊,來找你的。”
不由得想起就是這位泄露了自己的計劃以及消耗健康值的方法,白澄夏皮笑肉不笑地勾勾唇角,隨后擠進了她們中間,“吃什么呢?有我的份嗎?”
“我的給你,我的給你。”
聽上去頗有些狗腿子,姜荔將自己還未動過的燕麥牛奶粥推過去,癟嘴道:“我也不想說的,可是你那皇后以命相逼誒,在這里死了,我可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我不怪你。”
白澄夏坦誠地說著,她能明白的,姜荔的明哲保身是最正常的舉動,更何況……
如今不是在一步步接近回家嗎?
神情微不可察地頓了一瞬,像是在剝離突然生出的不舍,隨后,她低聲詢問:“姜荔,你就是《皇帝生存手冊》的策劃,對嗎?”
姜荔并不意外,反而笑道:“寧總同你說了?”
聽著這怪異的對話,蕭珺汐輕蹙起眉,嗓音溫軟,“你們……在說什么?”
由此可見,雖然都是游戲策劃,姜荔不僅擁有看見數值的權限,還有自身的記憶,蕭珺汐卻什么也不記得,只知道并不屬于這個世界。
聞言,姜荔安撫地輕拍蕭珺汐的肩,“晚些我再告訴你,知道這些只是平添煩惱罷了。”
蕭珺汐懵懂地點點頭,選擇順著心意相信姜荔,“好。”
于是回歸正題,白澄夏嘗了口奶香濃郁的燕麥粥,道:“嗯,寧阿姨就是《皇帝生存手冊》的出品人,而你和蕭妃,是游戲策劃,我有一點很不明白,那就是為什么你和寧阿姨記得一切,其他人卻忘記了?”
姜荔嘆了口氣,一向不正經的面上浮現一抹愁緒,“告訴你也無妨,蕭姐姐是第一個昏迷的人,當時我們并不知道原因,直到中午出現了熱搜,擁有內測名額的玩家,居然昏迷了大半,我和寧總用了一下午的時間調查原因,六點時,曲今越的昏迷引爆了熱搜,她是我們聘請的代言人,也是內測玩家之一,我正在準備聲明,不知不覺便昏了過去,醒來就在這里了。”
盡管是白澄夏這樣對娛樂圈較為淡漠的人,曲今越這個名字也并不陌生,十八歲時從選秀節目里作為斷層c位出道,隨后就一直是頂流,影視歌三棲的全能藝人。
不過這些,和她的問題有什么關系?
察覺到白澄夏的不解,姜荔笑了起來,問:“你還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脫離現實世界的嗎?”
如果從五點下班來看,到達電腦城差不多是五點半,那么就是在六點鐘之前。
白澄夏緊蹙起眉,推論道:“所以說,在我之前昏迷的人,都會失去原本的記憶?”
“對,我也是這么猜測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曲今越,你是不知道,那天熱搜上,她的粉絲已經快把我們公司罵穿了。”
“我在想辦法了。”
明銳且具有攻擊性的眉目緩緩低垂下去,作為那個“分水嶺”,白澄夏可以推斷曲今越是帶著記憶進入游戲世界的,那么找起人來會事半功倍些,可是,為什么呢?
為什么她會是有無記憶的分界線呢?
難道說,最開始的人只是無辜地被虞寧雪吸了進來,而尋到自己之后,怨氣漸散,剩下的人只是因為連接通道的開啟而不得不進來。
所以說,造成這一切的,其實只是因為自己的電腦連接了虞寧雪的靈魂所在之處。
白澄夏逐漸語塞,罪魁禍首竟然是自己嗎?
這可太容易造成內耗了,她用完了燕麥粥后,淡聲告別就離開了太平居,并不在乎姜荔是如何同蕭珺汐解釋的。
漫步走在宮闈之中,這建模精細恢弘的城墻如同一面面囚禁她的牢籠,盡管作為這個世界上的權力至高者,白澄夏卻生出了一種揮之不去的抵觸與陌生。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么呢?
正信馬由韁地走著,遠處卻閃爍一瞬,出現的身影素白如霜,清透皎潔,眼尾卻泛紅,落寞又委屈,“你去哪兒了?我尋了你好久。”
虞寧雪從白澄夏離開之后就睡不著了,期待地等了許久卻怎么也不見人回來,出來找尋了許多地方都不見人影,只好在宮墻之中穿梭起來。
對上那雙濕軟柔和的目光,里面藏著深深的、對于自己的渴求,白澄夏輕輕抿唇,垂首道:“去了一趟太平居。”
“……你又去尋蕭妃了?”
原本還像撒嬌似的眸光瞬間冷下來,像是被擊碎的瓷器,墜落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虞寧雪直直看向白澄夏,敏銳地察覺到她略顯濕潤的唇瓣,“用過早膳了?”
白澄夏沉默著沒有回應,因為她像是突然看見了期待落空的虞寧雪,看見了從溫熱到放涼的早飯,看見了那顆本來雀躍卻沉寂下來的心臟。
心間傳來輕微的窒息感,她抬起眉目,謹慎而忐忑,“是用過了,但是我過去是因為有事要找姜荔,她和蕭珺汐在一起。”
瞥見逐漸浸潤墨色瞳眸的水色,淺淺一層氤氳著,洇出一片惹人憐惜的淡色光暈,委屈巴巴又楚楚可憐,女人卻強撐著一身清冷倔強,哪怕眼圈通紅也抑制住輕輕顫抖的身子,許久之后才咽下喉嚨口的酸澀,將哭腔用冷漠掩蓋。
“找她做什么,問罪嗎?因為她告訴了我讓你離開的辦法?因為我強迫了你?”
嗓音已經足夠漠然,尾音卻仍冷笑一聲,虞寧雪走上前來,赤紅的鳳目緊緊盯著白澄夏,一瞬也不錯開,“那你不如直接找我,你想如何報復我,都可以。”
哪怕把她做死在床上,也無所謂。
并不知道這個瘋狂的念頭,白澄夏輕嘆一聲,音色柔和,“我沒想報復你,去找姜荔只是因為她是游戲策劃,去的時候她們正好在用早膳,我才順便吃了些。”
虞寧雪擰起眉心,不解又不悅,“你去找她問什么?不是已經有我幫你了嗎?”
隨后,她牽起白澄夏的手,指尖隱隱用力,在一片瓷白之中留下了刺目的紅痕,眼底卻似執念、似祈求,“你答應過我的,不能和別人。”
白澄夏感覺有些疼,但還在可以忍耐的范圍,便沒有抽出手,還覆了一只手上去安撫,“我沒有想和姜荔做什么,放心吧。”
“那你尋她做什么?”
“想問問為什么她有記憶,蕭珺汐卻沒有。”
像個追根究底的稚童,虞寧雪追問道:“為什么?”
“因為我,是我的電腦連接了你所在的世界,我就是那個導火索,將所有人都困在了這里,在我之前昏迷的人會失去記憶,在我之后的人會保留記憶。”
疲憊和自責壓垮了白澄夏,此刻的聲線顯出些難得一見的頹然。
聞言,虞寧雪片刻無言,雪睫垂落,給本就濃墨重彩的眸子撩下一片暗色,銀絲輕揚,美艷神圣,清冷高潔。
隨后,這份美麗變得破碎,一寸寸綻開的瓷器如盛放的夜曇,犧牲自身也要追求那一瞬間的燦爛。
她又握緊了一些,輕顫的嗓音添了三分笑意,“你是在自責嗎?”
見白澄夏依然沉浸在情緒之中,虞寧雪語氣加重地重復,“你在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自責?”
“不是無關緊要。”
語氣滯澀,像是從喉嚨口里憋出來的,白澄夏抬起雙眼,暴露盈滿眼眶的淚,“她們是因為我才被你抓到了這個世界,她們的至親之人只能日復一日地看著昏迷的她們,期盼她們醒來,這種感受……”
說到這里,極速收縮的心臟停滯一瞬,就好像卡殼的機器,令話語也不自覺地停頓。
她想說什么?
隱隱約約好像是,“這種感受我很清楚”。
白澄夏迷惘地垂下眸光,淚意閃爍,痛苦而茫然。
又是一陣好聽的輕笑聲,虞寧雪捏住她的下頜,目光被迫上揚,對視時,女人的眼神冷漠至極,“你在為了她們哭?”
話語毫不停歇地接上,“那我呢?你就不在乎我的感受嗎?”
白澄夏看著明明故作漠然卻在尾音泄露出哽咽哭腔的虞寧雪,心底微動,低聲道:“我在乎的。”
正是因為在乎,才想要把所有責任攬下來,不愿虞寧雪背負半分。
虞寧雪卻吻了上來,帶著淚水的苦澀,帶著不死不休的癡纏,“那就別管她們,是我將她們拉進來的,哪怕要萬劫不復,我一個人下地獄就足夠了。”
兩人在寂靜的深宮內擁吻,一切都在逐漸褪去,只剩下了兩顆劇烈跳動的心臟,熱切而坦誠。
白澄夏再也無法否認自己對虞寧雪的愛意。
第33章 下雨
夜色緩緩降臨,像是在給對坐的兩人投下什么曖昧的信號。
虞寧雪看了一眼窗外,烏云濃郁,凝聚不散,意味著即將會有一場清洗世界的大雨。
她并不喜歡下雨,會給人一種陰郁沉悶的感覺,好似被籠罩在了一層無形的霧氣下,就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好在身處的這個世界不常下雨,如今陡然變換了那看膩的天色,居然有些令人心生期盼。
當然,更大的原因還是此刻身邊的人。
“和白澄夏一起度過的第一個雨天”,光是這個念頭就足夠虞寧雪感到雀躍。
心臟毫無落點地漂浮起來,她側目看向白澄夏,對方正低垂著眉目,雙手攪在一起,周身都縈繞著羞澀與糾結。
明明是索取方,反而在這時擺出一副即將被自己欺負的模樣,真是過分。
虞寧雪站起身,果然引來了無措的目光,桃花眼里震顫不休,澄澈明凈,她無奈地輕笑起來,道:“不去洗個澡嗎?”
經過接近兩天的休整,想來虞寧雪的身子已經沒有什么問題了,所以今夜,該是她們履行約定的第一天。
白澄夏抿緊了唇,故作自然地揚眉淺笑,“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再去。”
理智狀態下,共浴什么的,似乎太沒有邊界感了。
然而,虞寧雪款步走來,每一寸肌膚都寫滿造物主的偏愛,氣度矜貴,儀態大方,“你害羞了?”
充滿調笑的嗓音細膩旖旎,光是聽著就能引起心臟無休止的悸動,雙頰變得暈紅,白澄夏羞惱地蹙起眉,賭氣道:“誰害羞了?”
殊不知已經掉入了陷阱,她跟在虞寧雪的身后進入了浴池,很快便看見了纖細修長的指尖,撩過綢緞一般的銀絲,令發髻散亂,發梢掠過線條清晰的肩頸,落入衣襟深處,掩蓋此刻不見天日的春光。
繡工精細的細帶離開盈盈一握的腰線,連帶著松垮的外衫也一并掉落,發出輕輕的、曖昧的聲響。
白澄夏自覺扭過頭去,尋到了浴池的另一邊脫衣裳,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她很快步入花瓣中,借此遮擋著露出的肌膚。
不遠處,虞寧雪的脊背光潔柔滑,雪絲被打濕后結成一縷縷的樣子,就像作畫的筆觸,在潔白無暇的畫布上肆意勾勒。
水聲漸響,水面起伏,原本背對著她的女人慢慢走過來,被霧氣蒸騰的面上眸光濕軟,如同熱切看來的幼獸。
細細的喉嚨上下滾動,像是在壓抑什么沖動,白澄夏自知不能垂眸,只得抬首看進那雙濕漉漉的狐貍眼,嗓音干澀,“做什么?”
水面在胸口與鎖骨之間波動,使得那份撩人的春色若隱若現,伴隨著呼吸令人心生欲念。
虞寧雪攀附上她的肩頭,柔軟的肌膚也癡纏上來,觸感細膩,如無暇冷玉,她湊到白澄夏耳邊,就連清淺的喘息都蠱惑動聽。
“做我。”
只能被一個人聽見的聲線又低又悶,使得那玉落珠盤的音色也如黏膩的雨絲,不復清冷,化為了最為嫵媚的妖精。
白澄夏心跳都停了一瞬,隨后臉頰爆紅,原本想要推開的動作頓住,改為攬住了纖細的腰肢,以免虞寧雪滑倒。
她抬手擋住那雙柔軟的唇瓣,低聲道:“先洗澡。”
之前生理課有學習過,不能在水下,這樣不太衛生。
可是虞寧雪哪里是會放棄的人,纖長漂亮的手尋到了白澄夏的,拉著緩緩向下時,目的明確。
指尖從細長的頸來到瓷白的鎖骨,柔韌的肌膚剛好能夠容納一節指腹,虞寧雪就連鎖骨窩都生得極為漂亮。
細滑的肌膚柔如綢緞,凝脂似玉,瓷白的柔軟上綴著一點暈紅,如瑟瑟發抖的花骨朵,被觸碰時又盛開來,散發著引誘的馥郁清香。
兩只手環在纖細的腰線,白澄夏已經被熱汽熏得眼眶泛紅,看上去可憐兮兮的,渴求,卻又極度隱忍。
虞寧雪卻并不需要她的忍耐,糾纏而上時,如搖曳生姿的妖冶水鬼,“為什么不碰我?”
尾音如釣魚時拋出的小小鉤子,滿是愿者上鉤的蠱惑。
白澄夏艱難地控制住動作,聲線暗啞,“不干凈。”
此話一出,對上那貌似受傷而顫抖的目光,她趕忙辯解,“不是,我是說在水里,不干凈。”
場景頓時變化,身后不再是玉石質感的墻壁,而是觸感細膩的云錦,白澄夏還未反應過來,細長便被含入,滿是水光的觸感,不如上次那般干澀。
柔媚的肌膚緩緩攪緊,如同在歡迎她的到來。
抬目看向蹙眉喘息的女人,虞寧雪眼尾那顆淚痣再度泛紅,畫龍點睛一般將媚意勾勒,使得清凜似霜雪的神女跌落神壇,又或是她一開始便是一株雙生花。
清冷與妖媚交纏糅合,化為一片水色,溪流一般流淌傾瀉。
窗外下起雨來,似乎是在迎合屋內的春水,淅淅瀝瀝的,使得耳邊的泣音也低了一些,如同被雨水打散的花瓣。
白澄夏輕笑了一聲,道:“雪兒,你像下雨了一樣。”
虞寧雪隱忍著咬上眼前頸側的肌膚,嗓音輕顫,絲毫不減平日的氣度,“……閉嘴。”
雨下了一夜,沖刷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所以第二日清晨,就連空氣都透露出雨后空谷的清新,陽光投進來,折射出彩虹一般的絢爛光暈。
白澄夏去上朝了,如愿以償,她看見健康值已經變成了六十九,隨后才看向再度上前的虞徽楠。
“陛下,您的壽宴被安排在了后日,亦是夏至時節,您覺得可以嗎?”
白澄夏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問:“那歌舞呢,可有準備好?”
“臣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舉全國上下之力尋找舞藝精湛之人,如今已有多人主動報名,正在審核。”
“可有名冊?”
“有的。”
虞徽楠將報名之人的名冊遞來,白澄夏翻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曲今越這個名字。
隨后,她惡趣味地笑笑,“做得不錯。”
能看見當紅頂流愛豆跳《最炫民族風》什么的,可真是令人期待。
下朝之后,裴幸快步走了過來,面露不解,“陛下,什么事讓你這么開心?”
本想同裴幸解釋,但想了想她沒有現實的記憶,白澄夏便神秘地搖搖頭,“后日你就知道了,對了,你叫我澄夏就好,不必尊稱。”
“好,澄夏,我來是想問問你比較喜歡什么顏色。”
白澄夏未作思索,脫口而出,“白色。”
“好。”
裴幸笑了起來,轉身離開,看那模樣,似乎是想要準備她的生辰禮物。
白澄夏看著她的背影,還未回頭,肩膀便被拍了拍,虞寧雪站在了她的身側,目光漫不經心又暗含風雪,“聽父親說,你在尋找舞女?”
莫名心虛了一些,白澄夏笑得有些尬,“嗯,其實是在尋找昏迷的玩家。”
“你找她們做什么?”
“母后有離開這里的辦法,如果我能在她離開前找到所有的昏迷玩家,她們就可以得救了。”
之前公布參與內測的玩家是九名,現在遇見的有寧唯、姜荔、蕭珺汐、武亦沅、裴幸,再算上曲今越和虞徽楠,便只差兩個人了。
虞寧雪垂下了眉目,低落而失落,“你總是很在乎別人。”
在她看來,那些素不相識的人,就是再也無法醒來,那又如何呢?
自己不也能夠熬過那些無光的歲月?
白澄夏卻摸了摸她柔順的長發,音色和緩,“我最在乎的是你,別吃醋了。”
“……我沒有。”
嬌氣的嗓音聽上去有些害羞和懊惱,虞寧雪拍下那只手,耳尖微微泛紅,“走了,用早膳去。”
白澄夏拉住了她的手,笑道:“我們去和母后一起吧。”
作為虞寧雪的母親,想來寧唯一定是想要見到她的,只是怕刺激世界崩塌才一直隱忍著。
虞寧雪輕蹙起眉,“為什么?”
“人多熱鬧一些嘛。”
“那你干脆去把蕭妃她們都請來算了。”
眼見虞寧雪又開始口是心非,白澄夏故意點點頭,“說的也是,裴幸應該還沒走遠,把她也叫上吧。”
隨后,虎口處被輕輕捏了一下,側目看來的虞寧雪氣得眼睛都紅了一圈,冷聲道:“你想得美!”
白澄夏笑了起來,總感覺這樣逗貓的自己有些欠嗖嗖的,“逗你玩的,就我們和母后。”
抬手替虞寧雪擦去了眼瞼處的淚痕,她垂下眸子,聲線低了下去,“你知道的,我在現實世界沒什么親人,母后給我的感覺,很溫暖。”
見白澄夏這樣,虞寧雪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又些笨拙卻真誠地說:“我也可以是你的親人。”
眼前的虞寧雪簡直和記憶中的模樣重疊起來,白澄夏勾起了唇角,心中無聲道:你已經是了。
兩人來到了慈寧宮,寧唯正在畫畫,見了她們,準確來說,是見到虞寧雪后,眼底陡然浮現些許微光,“雪兒,澄夏,你們怎么來了?”
白澄夏走了過去,笑意盎然,“來找母后一起用膳,母后這是在畫什么?”
虞寧雪也慢步靠近,見了畫布上的內容,眼前卻一陣恍惚,浮現的畫面極度陌生。
第34章 不是
“澄夏,寧雪,你們靠近一點。”
高三七班的班主任站在正在拍畢業照的大家面前,朝中間距離都可以再站下一個人的白澄夏和虞寧雪擺擺手,“你們不是玩得最好了嗎?”
白澄夏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側臉線條清晰鋒利的虞寧雪,嘆了口氣后就挪了過去,小聲道:“你怎么了?從昨天開始就不理我,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虞寧雪仍然目不斜視,唇瓣隱隱抿緊了一些,銀白的發絲在直射的暖陽下如月華,似清輝,瓷白的面容清透無暇,寫滿造物主的偏愛。
不遠處,有許多目光投來,或驚艷、或好奇。
她又往遠離白澄夏的方向去了一些,清越的音色顯得低而悶,“沒有。”
三歲小孩子也能看出來的口是心非。
白澄夏無奈搖搖頭,略顯強硬地牽起了虞寧雪的手,身子靠過去后,這幅畫面被定格在了畢業冊中。
烏發星眸的少女笑得明艷燦爛,而被她拉著靠近的女孩一頭新雪般的發絲,精致出塵的容貌露出抵觸的情緒,唇角卻微微勾起,像一只被主人強制愛的傲嬌小貓。
拍完了畢業照后,白澄夏被老師拉過去詢問保送和師范生的事情,不一會兒,虞寧雪就不見蹤影。
她禮貌地笑笑,道:“我再考慮一下吧。”
老師拉住她的手,目光透出些凝重,“前途是最重要的,這周五是最后期限。”
白澄夏笑意一頓,點頭時明顯有些遲疑,“好,謝謝老師。”
和老師分開后,因為今天是百日誓師大會,學校允許大家攜帶手機記錄人生中很珍貴的時刻,所以大家三兩結群的聚在一起拍照,一時之間很難找到虞寧雪。
心緒微動,白澄夏走到了屬于高一的那一層,果然見到了正把腦袋埋進雙膝的虞寧雪。
像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貓,毛**亮,卻又可憐兮兮的。
這里正是她們初遇的地方,白澄夏邁步走過去,在她身前蹲了下來,平視的目光極為溫和,“你都知道了?”
石柱擋住了陽光,虞寧雪藏在一片陰影中,濕漉漉的眸光輕輕顫動,楚楚動人,“如果我沒有偷聽到,你打算什么時候再告訴我?走的前一天嗎?”
原來是因為聽見了昨天在辦公室和老師的談話才不理自己的嗎?
白澄夏輕笑出聲,清亮明凈的桃花眼內些許愉悅如海面浮動,“我沒告訴你是因為我還沒想好。”
無論是保送去首都讀書,還是在本市以師范生免費就讀*師范大學從而畢業后前往山區支教,似乎都不是她心里的最佳選項。
望著眼前哭得眼圈通紅的少女,白澄夏摸了摸她柔滑如綢緞的發絲,笑著問:“就這么舍不得我?”
虞寧雪輕哼一聲,雙頰染上薄紅,面上卻繃得高傲,“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那我面前這個哭包是誰?”
“你閉嘴!”
眼見虞寧雪即將惱羞成怒,白澄夏立馬順毛,“我會參加高考留在本市的。”
撲入懷中的女孩身姿纖瘦,滾燙的淚珠落在了頸側,來自于虞寧雪的嗓音悶悶的,想要裝作兇巴巴卻又被淚水泡得軟軟的。
“……你要說到做到。”
對于十八年來唯一的朋友,對于事事都讓著她、順著她的白澄夏,虞寧雪想要恃寵而驕地將這人永遠留在身邊。
…
畫布上繪制的畫面便是畢業冊上姿態親昵的她們,白澄夏神情復雜地看向捂著額頭的虞寧雪,想要上前卻被推開了。
這對于一向渴求來自于她的親近的虞寧雪來說,是很不合常理的舉動。
心臟緊縮了一瞬,白澄夏側身擋住了畫架,低聲詢問:“你怎么了?”
虞寧雪忍著腦海深處的劇痛,呢喃否認,“我不是她,我不是她!”
“虞寧雪!”
按住了虞寧雪的肩膀,白澄夏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寧唯,后者隱晦地搖搖頭,很快就卷起了畫布,故作輕松道:“雪兒怎么了?可是母后將你畫得不夠漂亮?”
虞寧雪仿佛聽不進任何言語,仍然重復道:“我不是她。”
四周場景驟然變換,閃爍不定,也昭示著她情緒的極不穩定。
白澄夏只好順著說:“你不是她。”
此話一出,虞寧雪反而用一雙水色浸潤的狐貍眼看來,破碎而悲傷,“你是因為覺得我是她,才對我好了一些,對嗎?”
白澄夏一時無言,確實存在這個原因,可是她清晰明白眼前的虞寧雪就是讓她感受到家人溫暖的女孩。
一瞬的沉默就足夠虞寧雪冷笑出聲,如此抗拒的原因也不過就是害怕自己是“替身”,她極度失望地掃了一眼白澄夏,落寞地轉身離開。
“不是,虞寧雪!”
清凜矜貴的背影一閃而過,仿佛剛剛的對峙都不曾存在,白澄夏緊蹙著眉,茫然地看向寧唯,“我到底該怎么做?”
考慮到世界的穩定,她不能讓虞寧雪憶起一切,可是那雙滿是碎冰流淌的目光,明明無聲,卻好似發出了瓷器碎裂一地的聲響。
怎么能做到無動于衷呢?
心臟發出超過負荷的悲鳴,眼眶浮現些許濕潤,白澄夏卻見寧唯神情探究,語氣淡定,“我其實也很想問你,如果沒有過往,你還會這么在意如今的雪兒嗎?”
什么意思?
見白澄夏目露不解,寧唯站了起來,道:“對于你來說,雪兒只是將你囚禁在這個游戲世界的惡人,你不恨她嗎?”
“我……”
似是心緒無所遁形,白澄夏垂下目光,聲線迷惘,“我一開始是恨的,可是現在,我逐漸開始理解她,開始心疼她,雖然我仍然想離開,可是我已經有些舍不得她了。”
“那你喜歡她嗎,無論她是什么模樣?”
對于白澄夏的猶豫并不意外,寧唯拍了拍她的肩,笑得安撫,“待你想明白了這些,我就把真相告訴你。”
失魂落魄地從慈寧宮走出來,肚子發出空空如也的哀嚎,這時才想起來她們明明是來找寧唯一起用早飯的,怎么又搞得一團糟了呢?
白澄夏坐上轎攆,眉宇間縈繞著化不開的烏云,“去長樂宮。”
熟悉的宮殿內空無一人,絲毫不見虞寧雪的蹤影,偌大的皇城,她頂著艷陽尋找了一上午,這時才明白曾經虞寧雪的心情。
身子有些受不住,眼前開始發黑,如暈開的墨漬,逐漸占滿視線。
白澄夏靠在了一處紅墻下,如離開水域太久的魚,慢吞吞地喘息著。
這時,一道清雋修長的身影自空中浮現,虞寧雪垂首看來,如偶然降世的神女,皎若落雪,“別裝了,不就想引我見你嗎?”
白澄夏想要為這份口是心非笑一笑,卻無力牽起唇角,只得認真而誠摯地抬眸看去,嗓音干啞,“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嗎?”
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虞寧雪瞬間炸起一身毛,羞惱道:“誰跟著你了?”
這個世界就是以她的靈魂為養料才得以存在,隱身跟在白澄夏身后時,虞寧雪強迫著自己不要生出欣喜,不要因為這份愛屋及烏的在意而丟盔棄甲。
“你既然聽見了,就應該明白,我并非……”
說到這里,中暑的癥狀加重,白澄夏昏了過去,如愿靠在了虞寧雪的懷中。
女人憋悶地嘟囔著,“并非什么,倒是把話說完呀!”
場景變換為長樂宮,虞寧雪將白澄夏安置在床榻上,拿來一條冷水浸潤的毛巾敷在對方額頭上,這才泄憤地捏了捏那觸感柔軟的臉頰。
“真是可惡。”
指尖緩緩描摹過明銳漂亮的眉眼,長眉根根分明,桃花眼形狀完美,卷翹繁密的睫羽投下一片陰影,在適中的間距下渲染出些許攻擊性。
如同被蠱惑,虞寧雪漸漸俯身,拿鼻尖蹭了蹭白澄夏的唇瓣。
并不知道這個舉動有多像示好的貓咪,仿佛被輕輕吻過,虞寧雪軟下腰肢,故意捏住了白澄夏的鼻子,惹得對方不自覺蹙起眉,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
“不說話的時候,乖多了。”
白澄夏在這時睜開了眼,水潤的眸子一瞬間被賦予無數道光暈,她認認真真地看著虞寧雪,目光澄澈,“對不起。”
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指尖,虞寧雪忍住耳尖的熱意,問:“為什么道歉?”
白澄夏思索了一會兒,溫聲道:“因為我讓你哭了。”
虞寧雪在這時傾身靠近,媚眼如絲地撩過白澄夏乖順垂落的發梢,音色蠱惑,“你是在向我道歉,還是向那個她?”
眼底盤旋不去的陰鷙表露出女人極度不悅的心情,白澄夏有些無奈,只好道:“向你。”
“你記住了,我不是她。”
淡漠的嗓音泄露出些許委屈來,虞寧雪跪坐在白澄夏大腿上,眸光執拗,“你不能,因為她才對我好。”
喉嚨滾動了一下,好似真的存在兩個虞寧雪,白澄夏按耐住指尖的蠢蠢欲動,溫馴地點點頭,“我知道。”
“你很乖,值得獎勵。”
腿心坐了下來,如今她們正好平視,虞寧雪輕輕解開衣帶,抬手搭在白澄夏的肩上,“喂飽我,或者說,我來喂飽你。”
對于虞寧雪的能力,除了隱身,白澄夏又得知了另一點。
送到嘴邊的飲品清甜可口,奶香濃郁,耳邊的喘息也曖昧旖旎,滿是只對她開放的寵溺與放縱。
第35章 禮物
像是在炎炎夏日喝了一杯多汁軟桃,帶著獨屬于虞寧雪的冰冷溫度,入口時,口感極嫩。
冰甜的乳液很能解暑,卻不太能飽腹,白澄夏抬起一雙已經染上暈紅的桃花眼,潤過的嗓音猶顯低啞,“等一下再……”
虞寧雪傾身靠過來,蜷縮卻也舒展,像一張被撫平了、揉開了的純白紙張,“孩子,我喂不飽你嗎?”
這略顯禁忌的cosplay,令白澄夏有些臉熱。
今日的虞寧雪比起往日要更為敏感,也可能是情動至極,所以僅僅是在胸口流連,指尖也只是固定在了纖細的腰線處,那澆灌而下的清泉意外地打濕了大腿,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細雨。
喉嚨上下滾動,白澄夏往后躲了躲,音色越發低了,提醒道:“衣服。”
本就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里衣染上滾落的濕痕,虞寧雪垂下雪睫看了一眼,很是羞恥地紅了耳根。
漂亮妖冶的狐貍眼閉上一瞬,身體便恢復了正常,她攏緊衣襟,尾音拉長,不耐又嬌氣,“真是麻煩。”
白澄夏倒不是嫌棄,就是感覺怪怪的,像是被打上什么不可言說的烙印。
清了清嗓子后,她抬手幫虞寧雪系好衣帶,目光恢復清明,“走吧,去吃些東西,半天沒進食了呢。”
虞寧雪簡單束起發絲,眼尾的水色渲染出蠱惑的媚意,眼波流轉,如狡黠的狐貍,“你還是吃了點的,別敢做不敢當哦。”
好不容易繃出來的淡然被打破,裸。露在外的肌膚全然染上淡粉,白澄夏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尖,羞惱道:“好了,別說了。”
虞寧雪輕笑出聲,“為什么不說?我看你明明很喜歡嘛。”
人都快被蒸熟了,白澄夏兀自走在前面,背影顯得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狽。
好聽的低笑聲引起胸腔的震顫,這份慌亂是因為自己而產生的,光是這個念頭便能引起腦海深處的愉悅,虞寧雪不過一個閃身便來到了白澄夏身邊,隨后牽住了那只溫度有些高的手。
終于不再需要依靠影子來牽手了。
笑意越發擴大,比起之前的刻意引誘,此刻的虞寧雪更像純潔稚嫩的少女,滿心滿意都是牽到喜歡的人的手的青澀喜悅。
很奇怪,妖媚與純情居然能糅合得如此精妙。
白澄夏不自覺側目看了一眼步伐輕快的虞寧雪,心臟仿佛也漂浮了起來,沉浸在一片溫泉之中。
或許就算沒有那份記憶,她也會對這樣的虞寧雪動心。
…
時間很快過去,對于要在游戲世界過生日這件事,白澄夏覺得挺新奇的。
夏至這日,虞徽楠說生辰宴傍晚開始,在琴音樓舉行。
上完朝后,白澄夏想著虞寧雪還在宣政殿外等自己,便快步走出去,這時裴幸背著手走了過來,一身官服的她清雋秀氣,挺拔如暖玉,笑著看來時,好看的眉目溫潤明凈,“生辰快樂。”
一束捧花遞了過來,清香陣陣,白玫瑰、百合、白晶菊、風鈴花、茉莉花、郁金香、洋桔梗、六初花,許多純粹的白色被搭配在一起,顯得潔白無暇。
白澄夏愣住了一瞬,隨后輕笑道:“你去哪里摘的?”
裴幸故意聳聳肩,“你的御花園咯。”
實際上,御花園中并沒有這么多種類,想著裴幸應該費了一番功夫,白澄夏接了過來,目光澄澈,“謝謝你。”
小巧的耳垂肉眼可見的泛紅,裴幸不自然地笑笑,“這有什么。”
白澄夏拿著捧花走出去,見到虞寧雪后還炫耀地晃了晃,“你看,裴幸給我的生日禮物。”
她本以為,經過了這些天的接觸,虞寧雪那可怕的獨占欲會消下去一些,而且她和裴幸本來就是毫無疑問的朋友關系,卻沒想到……
女人的目光落在那抹干凈的白色上許久,玉落珠盤一般的音色沉悶下去,“你很喜歡?”
白澄夏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尬笑道:“還好,因為我比較喜歡白色,才……”
虞寧雪走近了幾步,拉住了她未拿著捧花的那只手,低落的嗓音似乎是想要打斷什么不愛聽的話語,“走吧,用膳去了。”
沒有再說話,白澄夏默默跟著虞寧雪回到了長樂宮,結果剛剛關上房門就被抱住了。
虞寧雪抱得有些緊,像是害怕失去,又像是在緊握虛空中唯一能抓住的太陽,哪怕被灼傷也無所謂。
將捧花放在了一旁的托盤上,白澄夏環住虞寧雪纖瘦的腰肢,溫聲詢問:“怎么了?”
虞寧雪將下巴搭在了白澄夏的肩上,嗓音悶悶的,“有點不開心。”
心底劃過些許了然,白澄夏輕輕撫過那清瘦脆弱的脊背,“因為裴幸送我花?”
“嗯。”
鼻音聽上去像一只幼貓,虞寧雪拿唇瓣蹭了蹭肌膚細膩的頸側,低聲道:“我知道我不該這樣的,可是還是不開心。”
白澄夏覺得,虞寧雪確實是太明白自身優勢在哪里了,這么一番類似于撒嬌的話語,簡直是將以退為進運用到了極致。
偏偏她無比清楚,卻總是跌入明明白白的陷阱。
“那怎么樣能讓你開心些?”
聞言,虞寧雪抬眸看去,來自于白澄夏的目光溫柔和緩,滿是安撫意味,是她夢寐以求的清亮明凈。
狐貍眼內微光閃爍,她輕笑一聲,“那你說一句,更喜歡我的禮物。”
白澄夏微微挑眉,無奈笑道:“可是我都還沒見到你的禮物呢。”
“你說不說?”
其實比起那些淡漠的、嫵媚的、卑微的,白澄夏反而很喜歡現在虞寧雪這副有些嬌蠻的模樣,不用顧慮那么多,不用把自己壓抑在厚重的保護殼中,就這樣肆意而鮮活地綻放。
笑意一直掛在唇角,白澄夏點點頭,“我更喜歡你的。”
聽見這話,虞寧雪才算滿意了一些,輕哼一聲后,她來到了餐桌處,垂下的雪睫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白澄夏也走了過去,問:“那我現在可以知道禮物是什么嗎?”
兩人面對而坐,虞寧雪神秘地搖搖頭,像一只驕傲的小貓咪,“不行。”
“為什么?”
“我就想讓你多想一會兒我,不行嗎?”
“行,怎么不行,我現在已經滿腦子都是你了。”
白澄夏夸張地同虞寧雪開玩笑,卻見對方眉目彎彎,可見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話,也能令她雀躍許久。
心底生出些自己也辨認不清的情緒,如海浪一層層洶涌而過,隱約冒出頭的,是憐惜與不舍。
吃完了早飯以后,白澄夏找了一個瓷質的花瓶將裴幸送的捧花一株株放了進去,又在底部倒了些水,見狀,虞寧雪淺淺蹙眉,終是沒有說什么。
雖說那個目光表達出的意思就是,“有必要這么細致嗎?”
白澄夏忍住笑意,道:“我去琴音樓那里看看,要一起嗎?”
“去那做什么?”
“有一名玩家現在應該在那里準備歌舞,要不要去看看?”
她真是有點迫不及待想去看看曲今越是怎么演繹大熱廣場舞曲的。
然而,虞寧雪看著白澄夏翹首以待的模樣,有些不悅地上前兩步,“不過一場表演,你為什么這么期待?”
該怎么解釋呢?
白澄夏思索了一會兒,在虞寧雪越來越緊蹙的眉心中,她安撫地拉住了那只泛涼的手,“你和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來到了琴音樓外,里面已經傳來了熟悉的調子,被粉絲稱為“音色流氓”的聲音正在唱著“斟滿美酒讓你留下來”,緊接著一句很有氣勢的“留下來”!
白澄夏努力繃緊唇角,湊到了虞寧雪耳邊,“誒,你能讓我也隱身嗎?”
溫熱的呼吸將原本瓷白一片的耳尖打得染上薄紅,虞寧雪攏緊了指尖,甕聲甕氣道:“我可以試試。”
她閉上雙眼,似要集中精神,這時,白澄夏故意親了親虞寧雪的唇瓣,肉眼可見的,四周閃爍一瞬,像是在拉響警報。
這下雙頰也變得暈紅,虞寧雪捂住唇瓣,音色悶軟,“你做什么?”
白澄夏不由得笑了起來,“逗你玩的。”
畢竟,虞寧雪害羞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將這句話咽了回去,她牽著虞寧雪的手進入琴音樓,一眼就看到了輕撫古琴的曲今越。
曲今越本身相貌便是偏古典美的類型,此刻姿態矜雅,清越出塵,抬眸看來時,長睫如蝶翼。
似是見白澄夏和虞寧雪衣著華貴,她趕忙站起身,措辭道:“民女拜見兩位大人。”
白澄夏輕輕捏了捏虞寧雪的手以作暗示,然后放空了視線,聲線也壓抑得平直,“朕來看看你們準備的如何。”
不知道她這是在做什么,虞寧雪有樣學樣,淡聲道:“本宮陪陛下來看看。”
“我去,皇帝和皇后啊。”
似乎是見她們倆像npc,曲今越毫不在意地吐槽著,隨后上前兩步,剛想好奇摸摸白澄夏的臉頰,手便被虞寧雪拍掉了。
一身清冷氣息的女人輕蹙著眉,眸光幽深似海,“做什么?”
曲今越驚喜地挑眉,“你是真人啊?是你說的以《最炫民族風》為主題嗎?”
說著,她便張開雙臂想抱一下虞寧雪,這次倒是白澄夏側身擋住了,眉梢下壓,有些難以言說的鋒利。
看著毫無偶像包袱的曲今越,白澄夏無奈搖搖頭,“找你的人是我,別動手動腳的。”
而她身后,虞寧雪狐貍似的悄悄勾起唇角,雀躍而又滿足。
似乎只要瞥見一絲白澄夏對于她的占有欲,都足夠讓她喜極而泣。
第36章 夜空
曲今越遲疑地打量著她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們剛剛逗我玩呢?”
一路進京見到了許多的npc,恐怖谷效應都快失效了,唯一正常些的或許就只有引她入宮的虞徽楠了。
白澄夏不好意思地聳聳肩,笑道:“這不是太無聊了嘛,找點樂子。”
她并沒有發現,在聽見“無聊”一詞時,身后的虞寧雪陡然垂下雪睫,肉眼可見的黯淡。
曲今越上前拍了拍白澄夏的肩,戲很多地感慨起來,“看來投胎也是技術活,你一朝穿越當皇帝,我開局是個藝妓,還好沒有上演什么十。八。禁的戲碼。”
看得出來,現實世界中可望不可及的頂流愛豆是個自來熟的性子。
白澄夏笑了起來,繞到一側讓出虞寧雪的位置,道:“我叫白澄夏,這是我在這里的皇后,虞寧雪。”
曲今越伸出手來,“你好,我叫曲今越,戲曲的曲,‘而今邁步從頭越’的今越,或許你有聽說過我嗎?”
在年輕一代里面的知名度,她還是比較有自信的。
然而,虞寧雪輕蹙起眉,目露不解,“沒聽說過。”
白澄夏尬笑著解釋起來,“曲今越在我那個世界是超一線明星,知名度很高,明星呢,你就可以理解為名人,她寫的歌就沒有一首不爆的。”
聞言,虞寧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淡聲道:“我叫虞寧雪。”
還真是冷淡且不近人情。
白澄夏輕嘆口氣,又朝著曲今越補充道:“虞美人的虞,寧靜的寧,雪花的雪。”
曲今越倒是不怎么在乎,好脾氣地笑著,“很好聽的名字,而且也確實是美人。”
她回到古琴旁坐下,開玩笑道:“那陛下,你還想聽我唱《最炫民族風》嗎?”
雖說有點期待,但是人家到底是被自己牽連進來的,白澄夏擺擺手,“算了吧,本來就只是尋找玩家的手段罷了。”
“那怎么行?我練了兩天呢。”
“你還真想表演啊?”
“當然,對于舞臺,我曲今越就沒怕過。”
“哪怕是廣場舞?”
“哪怕是廣場舞。”
見兩人有說有笑地聊著,就好像把并不知情的自己排除在外,虞寧雪不自在地捻過指腹,想要將這股子落寞和孤寂壓下去,可是情緒卻如洶涌的海浪,怎么也不肯平息。
她和白澄夏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就連此刻她們在笑什么都不明白。
心臟沒有落點地下墜,底部似是漫無邊際的冰川,一條條碎裂開來,袒露出翻滾的苦水。
這時,白澄夏握住了她的手,溫聲解釋起來,“《最炫民族風》其實是我那個世界比較大眾的舞曲,更多的作為中老年人跳舞時的背景音樂,而曲今越這個年紀,跳這首歌可能會有些違和。”
曲今越輕哼一聲,還有些傲嬌,“你們就等著看吧。”
說著,她便以要準備舞臺為理由把兩人請了出去,獨自改編起來。
或許涉及專業性的內容是不能容許被看輕的,看見曲今越那執著且認真的目光,白澄夏無奈笑笑,拉著虞寧雪回到了長樂宮。
路上,瞥見虞寧雪悶悶不樂的側臉,白澄夏輕聲詢問:“怎么了?是因為我一直在和曲今越說話嗎?”
像一朵淋了大雨的花,懨懨的,虞寧雪搖搖頭,音色沉悶,“不是。”
“那是因為什么?”
對上白澄夏關切的目光,就好似被一道暖陽照亮了靈魂,虞寧雪狼狽又難堪地忍住翻涌而上的酸澀,低聲道:“沒什么。”
反正,你總歸是要走的。
如今這些日子的溫暖,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偷來的,不知何時就到達了盡頭。
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顯得自己很情緒化,虞寧雪將酸楚強行咽下,垂眸掩蓋逐漸涌現的水光。
轎攆在此刻到達長樂宮,白澄夏先行下去,伸出了一只手,目光了然,“下來吧,我們聊聊。”
虞寧雪卻有些抵觸,甕聲甕氣地說著,“沒什么好聊的。”
她們邁步進入宮殿,白澄夏轉身把門關好,笑道:“你不想與我說話了?”
此刻,她閑適而隨意地靠在門上,姿態矜貴風流,逆著光的身影被光暈勾勒,顯得漫不經心又清雋出塵。
虞寧雪心臟一緊,也不知是被驚艷到,還是被誤解了話語,嗓音聽上去有些委屈,“我不是那個意思。”
狐貍眼中一閃而過的癡迷被捕捉到,白澄夏輕笑出聲,頗有種自己在欺負脆弱小貓的感覺。
上前牽住了虞寧雪的手,逐漸十指相扣后,她問:“為什么不開心?告訴我好不好?”
微微放軟的聲線即便不是撒嬌,落在虞寧雪耳中也足夠令人心軟,就好像全部防線都對白澄夏失守,她垂下目光,傾瀉出些許哭腔,“我不想說。”
因為說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平添煩惱罷了,還有可能被厭煩。
白澄夏轉了個身將虞寧雪束縛在了自己與門形成的狹窄空間中,傾身靠近時,對方自覺地閉上了眼,雪睫輕顫,不安卻期待。
“那我來說吧。”
對上虞寧雪略顯失落的墨色瞳仁,白澄夏輕輕摩挲過軟桃一般的唇瓣,色澤粉嫩,糜爛多汁,“你覺得,我和曲今越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被排除在外,對嗎?”
被肌理細膩的指腹觸碰著,和親吻的感覺很像,虞寧雪細細的喉嚨上下滾動,極度渴求又隱忍難耐。
“怎么會這么想呢?在這個世界,我唯一親近的人,只會是你。”
指尖輕輕刺入唇瓣,虞寧雪眸中閃過些許錯愕,但還是乖順地含著,時不時用舌尖掃過,澀情卻純情,是青澀至極又大膽至極的引誘。
濕熱的觸感令人有些大腦發黃,白澄夏明白她是想將話題引向別處,便順從地抽出已經處理干凈的指,轉而解開衣帶探入另一處。
扶在虞寧雪腰側的手感覺到那股抑制不住的輕顫,她得逞地笑了起來,問:“還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嗎?”
肢體相接,距離突破至負數,虞寧雪忍住眼底的水光,聲線哪怕緊繃也在尾音泄露出些許顫栗,“可是你也說了……是在這個世界……”
“嗯?”
反問的鼻音帶著笑意,很是好聽,還透出些難以言說的性感,虞寧雪身子一軟,只得越發靠向白澄夏,“你若是回去了……還會……嗯……”
她本想說“還會記得我嗎”,卻被頂撞了一下,眼尾的水色更為破碎,化為晶瑩在瓷白沾粉的雙頰流下兩道淚痕。
不知為何,明明是事實,白澄夏卻不太喜歡從虞寧雪口中聽到這句話,就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定局的“離開”,突然不再是首選。
音色低沉了一些,她攬住虞寧雪的腰,讓對方用雙腿纏住自己,隨后往床邊走去,“時間還早。”
也不知是在說對于離開的時間還早,還是說對于傍晚的生辰宴。
總之,接下來的時間里,屋外日光明媚,屋內春意盎然。
虞寧雪如化開的雪,一身柔潤旖旎的春水,有時從媚意驚人的眼角,有時從顫抖不休的雙腿,流淌而出。
結束時,像一只被蹂躪許久的洋娃娃,糜艷嬌媚,任誰都能從那濕紅的眼尾看出脆弱和曖昧的痕跡。
白澄夏替她擦拭干凈,又穿好衣裳遮蓋,這才開口,嗓音低沉,“我至少還會在這里呆大半個月,這段時間里,我會找到辦法的。”
找到能夠帶虞寧雪一起離開的辦法。
既然虞寧雪也是現實世界的存在,那么就一定存在她們可以一起安全離開的方法。
白澄夏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不舍,那為什么要分開呢?
虞寧雪卻蜷縮在床榻的里側,嗓音落寞,“如果不行呢?你還是會選擇拋下我的。”
原來,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剩下嗎?
對于這個問題,白澄夏很難給出回應,這時,屋外傳來寧唯的聲音,“澄夏,雪兒,走了,生辰宴該開始了。”
虞寧雪最后期盼地看了一眼白澄夏,隨后低笑一聲,并不意外地下了床,“好的,母后,我們馬上來。”
這一次,或許是考慮到了生辰宴,也可能是珍視了一些,白澄夏的動作還算溫柔,并沒有帶來什么不適。
虞寧雪很快收拾好自己,主動將問題翻篇,善解人意卻將酸楚全然留給自己,“走吧,別讓母后等太久。”
如果會讓白澄夏為難的話,她便不問了,反正,答案很清楚,不是嗎?
白澄夏卻牽住了她的手,目光誠懇,將迷惘誠摯地袒露出來,“我沒辦法保證,但是我會盡力,但凡有一絲機會,我也會和你一起的。”
未來無法保證,所以人類只能珍惜當下。
虞寧雪并沒有回應,她們走出去后,寧唯正在轎攆上等著,見了她們也沒說什么,三人一同前往琴音樓。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寂寥的星點掛在夜空,閃爍間像是誰的淚痕,虞寧雪抬首看了一眼,隨后握住了身側白澄夏的手。
瞬間,絢爛占據視線,炸開的煙火照亮整個冰冷的世界,將黑白渲染成彩色,落在瞳孔間,仿佛給每個看見它的人都鍍上一層流光溢彩的星河。
寧唯蹙起了眉,不解道:“我當初設計游戲時,并沒有添加煙火啊。”
虞寧雪卻笑了起來,狐貍眼內異彩紛呈,“我準備的。”
她扭頭看向沉迷于煙火盛宴的白澄夏,對方側臉線條清晰明媚,顯露出些許驚喜和雀躍,“你的生日禮物,喜歡嗎?”
十指相扣的手收緊了一些,虞寧雪也看向不再晦暗的夜空,心內無比寂靜。
即使是在陌生且無聊的游戲世界,她也希望白澄夏可以記住這一刻的悸動。
順便,也記住她。
第37章 靈魂
能夠點亮徹夜的煙火對于靈魂的消耗有些嚴重,虞寧雪本就瓷白的面容此刻飄渺似仙,透出股出塵的脆弱感。
白澄夏眸中還倒映著極度絢爛的色彩,手中捏著的力度卻輕了許多,她扭頭看去,只見虞寧雪懨懨地蜷縮起來,虛弱卻極盡隱忍。
眉心緩緩收緊,她握住了一些溫度冰冷的手,問:“怎么回事?”
虞寧雪勉強笑笑,容顏清麗,“沒事,就是有點冷。”
夏至的天氣還不算過于炎熱,白澄夏握緊了那只手,輕輕摩挲升溫,“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她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卻并不能確定。
轎攆來到了琴音樓外,三人邁步進入,很快便跪了一片,各種請安問好的話語絡繹不絕。
白澄夏牽著虞寧雪來到最上面的位置,見到了下座的蕭珺汐、姜荔和武亦沅,三人朝她笑笑,姜荔用口型道:“生日快樂。”
這下還真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一場生日過得如此隆重,并且有這么多人為自己慶祝。
心底微動,白澄夏也揚起笑容,道:“謝謝。”
壽宴很快開場,她掃過混在人群中的裴幸,卻沒看見身為禮部尚書的虞徽楠,或許是去準備歌舞了吧。
第一支舞蹈是由npc完成的,除開雙目無神這一點,確實表現可圈可點,配合默契,動作連貫。
瞥見白澄夏略顯驚訝的神情,姜荔驕傲道:“這是蕭姐姐做的,當時參考了許多古典舞和民族舞呢。”
蕭珺汐羞澀地笑了起來,“是嗎?”
“對呀,蕭姐姐做事一向認真。”
白澄夏笑著點點頭,“是很漂亮。”
第二支舞的表演者是武亦沅,她提劍上前,身旁還擺著一碗酒和一幅畫布。
伴隨著鏗鏘有力的彈奏,本就纖長有力的身子婉若游龍,被劍尖挑至半空的酒落在了畫布上,勾勒出狂放不羈的字跡——“生辰快樂”。
白澄夏都看呆了,直到畫布呈到自己面前,她慢半拍地鼓起掌來,“哇,你這也太厲害了。”
唇角抿緊了一些,武亦沅謙虛道:“小把戲罷了。”
隨后還有許多歌舞,倒是比白澄夏想象中的要精彩太多,可見寧唯制作游戲的用心程度。
最后登場的是曲今越,她換上了一身紅衣,明艷張揚,眉間一點花鈿襯得妖冶無雙,落座時,古琴配美人,仿佛即將有一場視聽盛宴。
只能說,曲今越的功底確實擺在那里,熟悉的詞曲聽上去自帶民族風情,并沒有白澄夏以為的好笑,反而是一個很完美的舞臺。
目光落在了專業方面很是驕傲的曲今越身上,她很是自然地比了個大拇指,身側卻被輕輕捏了捏,是面色有些蒼白*的虞寧雪。
白澄夏側目看去,“怎么了?”
虞寧雪垂眸掩飾眼底驚人的獨占欲,低聲道:“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仿佛自從那場煙花后,虞寧雪就變得病怏怏的,虛弱又無力。
白澄夏抬手試了一下她額間的溫度,“怎么這么冷?”
想起了身邊有個活。體檢測儀,白澄夏急忙問姜荔,“現在雪兒的健康值是多少?”
姜荔驚訝于這個稱呼,眼神在她們之中轉了轉,隨后才道:“五十六,還挺健康的。”
那是怎么回事?
看著已經獨自離開大殿的虞寧雪的背影,清冷脆弱,如一觸即散的云霧,白澄夏同寧唯對視一眼,追了出去。
這一次,虞寧雪并沒有使用瞬移,只是步履緩慢地走著,看上去如堆滿落雪的枝頭,搖搖欲墜。
白澄夏跑過去扶住她,問:“你怎么了?是因為那場煙花嗎?”
然而,入手居然抓空了,自己的手穿過了虞寧雪的指尖,白澄夏愣在原地,看著那變得透明的手臂,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虞寧雪輕笑一聲,反過來安撫道:“沒事,就是靈魂強度變弱了一些,過段時間就好了。”
她用另一只尚且存在的手握住了白澄夏,尾音略顯期盼地問:“你怎么出來了?不過壽宴了嗎?”
說實話,她并不喜歡那樣的氛圍,不喜歡有那么多人都圍著白澄夏,更不喜歡白澄夏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太久。
可是這樣的念頭過于自私,虞寧雪知道是不對的,只能自己隱忍,卻在此刻仿佛得到縱容而逐漸囂張起來。
白澄夏仍然注視著那觸碰不到的地方,心臟墜落一般發出刺痛,“你這個樣子,我怎么放心得下?”
說完,似乎是意識到這樣的情況曾經發生過,她將虞寧雪拉近了一些,緊緊盯著那雙泛起愉悅的狐貍眼,“你之前也變成過這樣子嗎?”
虞寧雪很喜歡看到白澄夏對于她的在乎,真誠而純粹,帶著暖陽的溫度。
所以,她將過往袒露而出,企圖得到更多的照耀。
“應該是十四歲那會兒,我試過自縊,但是醒來之后,身子居然變得透明,過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恢復實體,之后我又嘗試了許多方式,發現越接近死亡,恢復的時間就越長,但我確實每次都沒事。”
越聽,眉心就越發斂緊,白澄夏緊握著那只能被抓住的手,眼底的水光洶涌而出,“那這一次呢,是因為給我放的那場煙火嗎?”
“或許是吧,無論是瞬移、束縛還是隱身,都需要以我的靈魂為驅動力,這場煙花,是我唯一能給予你的色彩了。”
虞寧雪本想呼痛,但是心底并不抵觸來自于白澄夏的緊張與接近,她揚眉淺笑,眼尾卻凝著一股落寞,“你不是說,這個世界很無聊嗎?”
這句話,是與曲今越開玩笑時說的。
白澄夏懊惱地蹙起眉,后知后覺地解釋,“沒有,我就那么隨口一說,這個世界有你,一點也不無聊,你、你這樣,多久才能恢復?”
抑制不住的慌亂伴隨著哭腔取悅了孤寂的靈魂,虞寧雪抬起那只只能看見輪廓的手,道:“這次還好,應該兩三天就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說著,她又輕哼一聲,透出些少女的青澀與嬌俏,“算了,你還是為我擔心幾天吧。”
白澄夏無奈地笑了起來,牽著虞寧雪往長樂宮走去,“走了,回去休息吧。”
虞寧雪稍有些羞澀地抿唇,“你剛剛在宴席上也沒吃什么吧?”
一心想著帶對方回去,倒是忘了這一點,白澄夏思索了一會兒,腳步調轉方向,“你知道御膳房在哪里嗎?”
虞寧雪輕輕蹙眉,本想使用瞬移,手心卻被捏了捏,白澄夏故作嚴肅,“我們走過去,你這些天都不準再使用那些招式了。”
怎么說呢,被管著的滋味居然還不錯,就好像一向自由卻孤獨的旅者遇見了一盞為她而留的夜燈。
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她乖順地點點頭,巧笑倩兮,顧盼生姿。
白澄夏不自然地躲開對視,耳尖微微泛紅,但仍牽著虞寧雪,按照對方的指示前往御膳房。
清冷皎潔的月色下,兩道纖長玉挺的身子映出長長的影子,漫步而過,如被定格的溫馨。
…
御膳房距離琴音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到達時,月明星稀,夜空如洗,彎彎的月牙高懸于頂,折射出冷白的光暈。
白澄夏找了張圓凳讓虞寧雪坐下,隨后挽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瓷白柔韌的肌膚。
墨色的瞳仁內閃過不解,虞寧雪并沒有多言,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享受此刻的獨處和安寧。
好在這個游戲世界里面是有面粉的,取出一些加水打濕后,白澄夏并不熟練地開始揉面團。
她并不是擅長下廚的人,平視上班吃食堂,下班吃夜市,今晚也只是突發奇想,想著生日是該吃長壽面的。
面團皺巴巴的,好在并沒有散開,白澄夏按照自己在拉面館看到的姿勢,將其拉成了粗細不一的面條,下入霧氣蒸騰的大鍋時,柴火還嗆得她連連咳嗽。
虞寧雪有些擔憂地上前,拿絲帕替她擦拭著眼瞼溢出的生理性淚水。
清冽的冷香并不馥郁,卻足夠盈滿周身,白澄夏略有些狼狽地笑了起來,星眸卻璀璨,流光溢彩,“按照我們那個世界的習俗,生日是要吃長壽面的,不過我的手藝有些爛,你如果覺得難吃就算了。”
虞寧雪定定注視著那雙布滿星點的瞳眸,心緒浮動,晦澀難辨,“不會,我會吃完的。”
她希望對方能順遂一生,平安喜樂,卻不知道自己在不在那樣的未來之中。
熱氣騰騰的長壽面上點綴著幾顆小白菜,肉絲鮮嫩,賣相倒是還不錯。
兩人在桌前對坐,白澄夏緊張兮兮地看著虞寧雪,似乎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虞寧雪微微挑眉,“我這時候是不是該說‘很好吃’?”
白澄夏無聲笑開,“你都還沒嘗呢。”
“沒關系,只要是你做的,毒藥也好吃。”
說著,虞寧雪撩開垂落的發絲,笑著嘗了一口,執筷的指尖蔥白似玉,低垂的眉目柔美寧靜,被潤過的唇嫣紅嬌嫩,漂亮糜艷,舌尖輕輕掃過唇角,像一只驚喜的狐貍,抬眸看來時眸光明凈,“很好吃,這回是真的。”
浮浮沉沉的心臟安然落地,白澄夏想,或許這一幕,她怎么也無法忘記了。
第38章 選秀
不得不說,虞寧雪的吃相確實端莊又優雅,看上去矜持漂亮,觀賞性十足。
不過……
白澄夏示意了一下面條,道:“長壽面是不能咬斷的,習俗里說咬斷了會短命。”
聞言,虞寧雪停下了動作,笑道:“在這個世界,我是無法死去的,怎么會短命?”
不過最終,她還是沒有咬斷面條,吃得小心翼翼。
白澄夏也低下頭來吃面,心里不禁浮現了之前寧唯的話語,對方甚至慶幸可以在這個世界見到虞寧雪。
也就是說,現實世界的虞寧雪或許并不健康。
心底生出了些許惘然,白澄夏沖虞寧雪笑了笑,“總歸是個好的寓意嘛。”
虞寧雪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知道啦,我們一定都會長命百歲的。”
其實白澄夏覺得自己做的面不怎么樣,面條口感有些硬,湯的味道也淡了些,但虞寧雪吃得很開心,一副極為捧場的模樣。
用過晚飯后,宴席也結束了,夜色漸濃,她們回到了長樂宮,洗漱過后就該休息了。
不過今日,虞寧雪抬起了那只化作虛無的手,似是失落地感慨,“都不能抱著你了。”
白澄夏脫外衫的動作一頓,瓷白的臉蛋頓時染上薄紅,“那個,要不今晚就算了吧。”
畢竟下午時才剛剛有過一場情事,再來的話,或許就不能“可持續發展”了。
但是虞寧雪卻蹙眉看來,眸光輕顫,脆弱極了,“怎么,你對我沒興趣了?”
那嬌嗔又委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渣女,得到了之后就興致缺缺,實在可惡。
簡直是一口黑鍋壓了下來,白澄夏立馬擺擺手,“當然不是,只是考慮到你的身體,今晚先休息一下吧。”
虞寧雪朝她勾勾手指,既像命令,也像引誘,輕笑的嗓音挑釁道:“我感覺還好,是你手沒力氣了吧?”
白澄夏:?
作為一個長到如今二十三歲才半路出柜的弱一,她是真有點聽不得這話。
但是反應了一會兒就知道這是激將法,白澄夏安然地躺在虞寧雪身側,很是厚臉皮地坦坦蕩蕩道:“對,我沒力氣了。”
她抬手想攬過虞寧雪的腰安靜睡覺,結果手腕卻被抓住了,對方轉身靠過來,笑意燦然,“沒關系,那我來。”
在白澄夏疑惑不解之際,虞寧雪已經主動解開了里衣的衣帶,僅剩的肚兜因為側睡,并不能完全遮蓋住身子,顯露出柔如云霧的白皙肌膚。
手被牽著來到了光潔的肩頭,劃過形狀漂亮的鎖骨,指尖淺淺陷入鎖骨窩,虞寧雪的身子肉眼可見地瑟縮起來,像一只蜷縮起來的刺猬,滿身的刺卻軟乎乎的,透出股依賴與親昵來。
喉嚨變得干澀,原本并沒有想法的大腦開始發黃,白澄夏想要抽回手,虞寧雪卻傾身迎過來,帶著冷冽的清香,如同被一片溫暖柔軟的云朵包圍擁住。
“幫我解一下。”
此刻,虞寧雪正埋首于自己懷中,將細白的脖頸袒露而出,上方的系帶早已搖搖欲墜,白澄夏順從地低頭,咬住了松垮的結,慢吞吞地在齒間拉開了最后的遮掩。
瓷白染粉的脊背上,兩根清晰的蝴蝶骨蜷縮起來,顯得嬌柔又難耐,如振翅欲飛的蝶,也像折翅落于人間的神女。
白澄夏不自覺地輕輕咬過后頸薄薄一層的肌膚,像是某種犬科動物在標記自己的領地,惹得虞寧雪不自覺地輕顫。
她若有所感地低頭看去,隨后卻被虞寧雪抬首吻過來擋住視線,像是在遮掩突如其來的羞恥心。
輕笑聲在擁吻之間顯得有些沉悶,白澄夏安撫地拍了拍急促喘息著的虞寧雪,道:“好了,距離上一次才幾個時辰,你不難受嗎?”
虞寧雪嗔怪地看去,嬌氣又坦誠地說:“難受。”
白澄夏一臉“你看吧”,剛想說話,手卻被握住,指尖也被輕輕捏了一下,像是在小幅度地發泄什么不滿。
“哪有你這樣半途而廢的。”
懷中的女人目光如水,濕漉漉的,眼尾掛上了一抹薄紅,“你繼續,我就不難受了。”
心臟承受不住地發出悲鳴,底線也逐步后退,白澄夏不自覺地吞咽著,在虞寧雪挑釁看來時,終于按耐不住地翻身而上,桃花眼里暗色濃郁,“你別后悔。”
虞寧雪揚起唇角,眸色癡纏不休,“沒關系。”
兇一點也沒關系,讓她哭也沒關系,只要一直看著她就好了。
…
白澄夏覺得自己可能是前面的人生戒。色戒太久了,所以一旦開葷,對象又是個不知節制的,就導致她也有些沉溺其中。
尤其是,虞寧雪隱忍的悶哼聲很好聽,被突如其來的觸碰驚出的低吟也曖昧旖旎,滿身肌膚水一般的柔滑,聞上去還帶著清冷的香氣,簡直每一處都極為完美。
越想,臉就越紅,她看了一眼身側衣著整齊的虞寧雪,趕忙下了床。
昨夜,主動引誘的女人反而最先求饒說“不要了”,最后又用哭啞的嗓音說了好幾次安全詞才得以休息,白澄夏看著布滿歡好痕跡的嬌軀,良心發現地替她擦拭干凈,還穿好了衣裳。
江山美人可能確實不可兼得,畢竟光是看屋外的天色,早朝的時間絕對已經過了。
白澄夏懊惱地捂住額頭,趕緊披上外衫、束好發絲就來到了宣政殿,果然已經空無一人了。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白澄夏想著去御膳房看看吃什么早飯,隨后就見身后站著虞徽楠,面色似乎有些不愉快。
她尷尬地笑笑,“國丈,那個,朕今日起晚了,不是故意不去上朝的。”
虞徽楠并不在意地擺擺手,重點顯然在別處,“陛下,臣今日找你,是為了選秀一事。”
白澄夏不解地蹙起眉,“什么選秀?”
說起“選秀”,她腦子里暫時只有通過選秀節目c位出道的曲今越。
虞徽楠梗了一瞬,躬身道:“就是一年一度的,給陛下您選秀女的大會。”
選什么?秀女?
這時才反應過來,作為皇帝,確實每年都會舉辦一場充盈后宮的選秀大會,若是有出現喜歡的立繪或者人設,就可以將其納入后宮。
但是白澄夏玩的時候,因為并沒有見到一眼驚艷的立繪,所以每次都是走個過場,如今后宮也只有四位妃嬪。
細細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像是潛意識里察覺到了危險,白澄夏想到了虞寧雪,對方就連她多看了會兒曲今越都能吃醋,若是舉辦這種活動,怕是又要情緒不穩定了。
于是,白澄夏搖了搖頭,“算了吧,朕有皇后就足夠了。”
虞徽楠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滿意,但仍恭敬道:“陛下,禮不可廢,而且您如今后宮空曠,娘娘們也沒有誕下子嗣,是該進些新人了。”
子嗣?
耳尖可疑地紅了起來,如今還是對這個世界的同性可婚可育的背景感到些許荒謬,白澄夏勉強笑了笑,慌亂道:“國丈安排就好。”
反正今年也走個過場就好了,而且,考慮到昨晚精彩絕倫的歌舞,她對于《皇帝生存手冊》所塑造的中式美學非常期待。
心里正胡思亂想著,并沒有發現虞徽楠在一瞬間蹙起的眉,白澄夏看了眼沉默的他,問:“國丈?”
“臣遵旨。”
虞徽楠遲疑著應了下來,隨后又有些氣不過似的拉著白澄夏來到樹蔭下,“陛下,你當真要充盈后宮?”
白澄夏認真掃過他那雙眼尾上挑的狐貍目,輕笑著篤定道:“您是雪兒的父親?”
俊秀周正的相貌顯露出些許驚詫,虞徽楠故作自然,“臣當然是雪兒的父親,陛下何出此言?”
“我的意思是,您是雪兒在現實世界的父親,也是寧阿姨的丈夫,是嗎?”
“你?”
虞徽楠震驚又詫異,“你怎么會知道這些?你不是早就失憶了嗎?”
白澄夏坦然笑笑,“最近想起來了一些。”
看樣子,眼前這位愛女心切的父親,似乎比寧唯要好詐一點。
“伯父,我曾經住在你們家三年,是嗎?”
“是啊,你這個小白眼狼,轉眼就把我們都忘了,虧雪兒那么喜歡你,就連你那抽……”
“虞徽楠!”
一聲呵斥打斷了虞徽楠的控訴,寧唯快步走來,面色顯得有些慍怒,“你是怎么進來的?游戲內測人員并沒有你。”
虞徽楠瑟縮了一下,顯然是個妻管嚴,“不是,我這不是想來看看雪兒嘛,這里的雪兒活蹦亂跳的,和以前一樣。”
“我問你怎么進來的。”
“我、我給自己申請了內測名額,剛剛登陸便進入了這個世界,但是我有給自己添加管理員權限,只要通過那個你設置的登出點就能離開。”
“你進來了,誰照顧雪兒?”
寧唯仍然顯得很生氣,向來溫柔和緩的面上都染上薄紅,“若是這里出了意外,你讓外面的雪兒怎么辦?”
聽得云里霧里的,白澄夏弱弱地插。入話題,“那個,我能知道雪兒到底發生了什么嗎?為什么說要照顧她?”
第39章 真相
見她這么問,寧唯側目看來,神情仍然顯得有些嚴肅,“我之前問你的問題,可考慮清楚了?”
【那你喜歡她嗎,無論她是什么模樣?】
白澄夏沉默了一瞬,隨后抬眸直視著寧唯,誠摯道:“我喜歡雪兒,我也想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么。”
“若是她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呢?”
對上那雙審視的目光,白澄夏并未退縮,神色坦蕩,“她在我眼中本就不是完美的,寧阿姨,你也知道,對于如今的虞寧雪,她不顧我的意愿強行將我困在這里,獨占欲強,性子又倔又犟,想要得到的從來不擇手段,可是哪怕如此,我也仍然喜歡她,還有什么我不能接受的呢?”
虞徽楠在一旁似乎是有些蠢蠢欲動,隨后就被寧唯一個冷眼制止了,她注視著白澄夏,像是在尋找一絲的心虛。
白澄夏眸光明凈,身姿修長如玉竹,沒有絲毫動搖。
“這件事,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伴隨著一聲輕嘆,寧唯放軟目光,悵然若失一般,“按照我對雪兒的了解,她是不愿意你知道的。”
現在真的有點謎語恐懼癥了,白澄夏堅持地看去,嗓音不解,“為什么不愿意?她在現實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
虞徽楠似是想要勸勸寧唯,“老婆,為什么不告訴小白呢?她要是敢嫌棄,看我出去不掀了她的氧氣罩。”
寧唯被逗笑,瞥了虞徽楠一眼,“得了,你難道想進去嗎?”
這個“進去”的意思,不言而喻。
白澄夏卻從只言片語中窺到了一絲真相,“什么‘嫌棄’?我怎么會嫌棄雪兒?”
“無論是你如今見到的,還是你恢復的記憶中的,都是雪兒原來的模樣,如今的她,或許你會害怕。”
“我不會的,若我有半分謊話,出去后伯父大可以掀了我的氧氣罩。”
被那雙真誠的目光打動,寧唯又嘆息一聲,沉重而痛苦,“高考那日,我來接你們回家,路上遇到了失控的貨車,徑直撞上了雪兒的位置,反而我是受傷最輕的那個人,之后,雪兒便一直沒有醒來,直到如今。”
白澄夏沉默了一瞬,聲線干澀地問:“那我呢?”
“你這個小白眼狼,醫生說你撞到了腦袋,醒來之后就忘記了我們,開開心心填志愿上大學去了!”
聽上去有些義憤填膺,可見虞徽楠對她不滿許久了。
不過也是,費心費力資助了三年,好吃好喝照顧了三年,連女兒都搭進去了,她卻輕飄飄地遺忘了一切。
白澄夏愧疚地看向眼前的這對夫妻,艱難道:“那雪兒呢?她現在……”
“就是你想的那樣。”
寧唯這次倒是沒有猶豫,像是想要將痛苦轉移,殘忍又直白地說:“她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哪怕一直有專人照顧,如今仍然瘦得不成樣子,肌肉也萎縮了,醫生說就算能醒來,或許也得在輪椅上度過一生。”
“而且當初錄取她的學校也駁回了連續五年的延遲入學的申請,在你們……”
話語頓了一瞬,寧唯遲疑地吐出一個詞,“在你們女同圈,不是最看重學歷了嗎,我看什么‘二本的吻痕’都不允許,那雪兒這樣連大學都沒進去過的人呢?你敢說你不會嫌棄?”
被寧唯用鋒利尖銳的目光直視著時,白澄夏已經被真相沖擊得有些茫然無措了。
她有想過現實世界的虞寧雪或許并不會很健康,但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一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這對于性子高傲的虞寧雪來說,如何能接受?
見白澄夏一直沒說話,虞徽楠上前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肩,如急切護犢子的母雞,“你敢說一個‘嫌棄’試試?”
白澄夏苦澀地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心疼,比起我,顯然是雪兒更難接受這一切吧。”
眼底的探究逐漸散去,寧唯看向飄渺的遠方,笑道:“所以我覺得,讓雪兒在這里健健康康的,也挺好。”
為人父母,他們并不在乎什么,唯一看重的,也不過是虞寧雪。
聞言,白澄夏適時地沒有再說話,對于這個念頭,她并不贊同,卻也沒什么理由反對。
若現實一地雞毛,短暫地沉迷美夢,似乎也不錯?
可是幻夢能夠長久嗎?
她沒有答案,只輕聲嘆息,道:“謝謝伯母告知。”
寧唯也并沒有尋求白澄夏的表態,善解人意地給予了接受真相的時間。
…
再度回到長樂宮,肚子空蕩蕩地發出聲響后,白澄夏才發現自己明明是去找早飯的,但是不安跳動的內心一直叫囂著,想要見到虞寧雪的念頭占據腦海,不容置疑。
小心翼翼地推開殿門后,那側睡著的身形纖細窈窕,銀絲垂落,如偶然光臨此處的精靈,靜謐且美好。
白澄夏輕手輕腳地上前,目光落在虞寧雪那恢復了一半的手背上,久久無法回神。
她伸出手,觸摸了一下化作透明的部分,穿透而過時,一如此刻迷惘又空曠的內心。
該怎么做呢?能怎么做呢?
“夏夏。”
親昵且依賴的嗓音軟軟響起,虞寧雪握住了她的手,側臉依靠上去,鼓起的臉頰看上去柔軟且寧靜。
心跳躁動起來,白澄夏側坐在床邊,任由自己的手成為“靠枕”,眼神逐漸染上水光。
在這里的虞寧雪擁有高貴的出身,健康的身體,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能力,除了孤獨些,似乎并沒有別的壞處了。
現實世界的虞寧雪,身量干瘦,肌肉萎縮,連自理能力都沒有。
若是能夠選擇,她會選擇哪里呢?
白澄夏輕輕地捏了一下觸感極軟的臉頰,像握住了一捧水,落在手心溫熱又細柔。
說起來也怪,虞寧雪看上去很是纖瘦,滿身薄薄的柔韌肌膚摸上去卻軟軟的,極為舒適。
很快,嬌嫩的肌膚染上淡粉,虞寧雪蹙起眉,睜開了眼,像是在尋找到底是哪個家伙擾人清夢。
但是對上那雙布滿柔情的桃花眼后,那些不悅盡數消散,她眼尾漾開笑意,悶軟的音色帶著剛醒時的慵懶,“夏夏。”
這是虞寧雪暗自在心中對白澄夏的稱呼,此刻心神放松地袒露出來。
白澄夏有些心虛地想要收回手,那臉頰卻乖順地靠過來蹭了蹭,虞寧雪彎起眸子,雪花一般綻放開來,“現在什么時辰了?”
清了清干啞的嗓子后,白澄夏才慢吞吞地說:“快到午時了。”
“我睡了這么久?”
虞寧雪坐起身來,衣衫略有些凌亂,微敞的衣襟顯露出殘存著紅痕的肌膚,看上去斑駁且曖昧。
她嬌氣地蹙眉,嗓音軟軟地控訴,“都怪你,我都說了不要了,非要。”
白澄夏全然承受,笑意溫柔,“怪我,都怪我。”
這倒是令虞寧雪感到有些奇怪,她微微傾身捧住白澄夏的臉頰,敏銳地發現了桃花眼底覆蓋的一層水色,“你怎么了?剛剛哭過嗎?”
白澄夏同虞寧雪對視,努力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觸動與感傷,只是笑容越發勉強,很快就繃不住淚腺了。
“怎、怎么了?”
被白澄夏抱住時,就像一直追逐的月亮奔她而來,虞寧雪又欣喜又心疼,緩緩安撫著因為哭喘而不斷起伏的脊背,“發生了什么嗎?”
白澄夏說不出話來,她甚至有些恨自己,怎么能遺忘這么重要的人,害虞寧雪孤零零地在病床上待了五年。
哭得像一只失魂落魄的喪家之犬,白澄夏緊緊抱著虞寧雪,像是在彌補失而復得的珍寶。
“你、你是想家了嗎?”
有些遲疑的嗓音伴隨著自責與落寞響起,虞寧雪垂下眼睫,或許有些后悔起來。
她本就該獨自一人生存在這樣一個貧瘠的世界,為何要將無辜的人拉進來呢?
白澄夏搖搖頭,如同在虞寧雪后頸蹭了蹭,“沒有,我就是有點……”
心疼你。
說著,她略顯狼狽地抹了一把眼淚,問:“雪兒,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虞寧雪不解地歪頭,但見白澄夏不再哭泣,便順從地頷首,“當然可以。”
“虛假的幸福和殘忍的真相如果必須二選一,你會選哪一個?”
或許還是該問當事人吧,沒有人可以越過當事人替她做決定,哪怕是抱著“都是為她好”的名義。
聽及此處,虞寧雪輕斂眉心,像是在思索,她不明白白澄夏這番話的意思,便問:“哪一個選項有你?”
“什么?”
“無論是虛假的幸福,或是殘忍的真相,只要有你,我便會選擇那一個。”
少女的嗓音細柔卻堅定,那雙清凜皎潔的狐貍眼內倒映出一個哭得臉頰通紅的自己來,白澄夏狼狽地低頭躲開對視,突然聽清了自己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一下比一下清晰,一下比一下有力。
“若是……我也不清楚呢?”
回家的念頭再度動搖起來,白澄夏艱難地看見了偏移的天平,發現自己居然有些想要在這樣一個虛假的游戲世界陪伴虞寧雪。
陪伴尚且健康的虞寧雪。
仍然不明白這些謎語是什么意思,虞寧雪握住了白澄夏的手,目光清亮明凈,“那我都不選,等你做了決定,我再選。”
第40章 選擇
白澄夏無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只知道心臟如同浸泡在溫泉之中,每一股暖流都是虞寧雪堅定給予她的愛意。
那個在十五歲時帶她回家的女孩,陪伴她三年人生的女孩,如今時隔五年,再度令她感受到家的溫暖。
被那雙因為觸動而輕顫的桃花眼定定注視著,虞寧雪羞澀地笑了起來,故意打破此刻的氛圍,不愿白澄夏再落淚,“什么嘛,你亂說,我當然要亂答呀。”
白澄夏也跟著笑了笑,眼底卻仍然殘留著水光,“你是亂答的?”
“對呀,你都不說清楚什么意思,而且,我才沒有那么喜歡你呢。”
說著,虞寧雪輕哼一聲,尾音盡是少女的嬌俏,隨后卻陡然落了下去,如突然被按下的琴弦,“反正,你總是要回家的。”
其實這番話的用意,白澄夏心知肚明,她不希望自己懷著愧疚離開,就像是在警示兩個人,不要迷失在近日的親近之中。
當然更多的,虞寧雪是在提醒她自己,不要深陷進去,不然抽離的痛苦,只會比這些天的雀躍要沉重萬倍。
虞寧雪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多么堅強的人,所以就像一只設置了保護程序的貓,在被摸得呼嚕呼嚕時會立馬警醒。
也像在黑暗之中生存了太久,所以遇見落在她身上的暖陽后,便會下意識產生懷疑和抵觸,懷疑現下是不是夢,抵觸陽光離開之后的陰冷。
越想,白澄夏就越心疼如今的虞寧雪。
以前的她雖說因為發色自卑,但擁有自己的理想和夢想,自幼便在音樂方面天賦極佳,還未畢業,虞寧雪就被本市最好的音樂學院錄取,只等著出國深造了。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白澄夏嘆了口氣,輕輕捧著虞寧雪的臉頰,坦誠道:“若是我選擇不回去呢?”
其實在這里陪伴虞寧雪,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此話一出,原本晦如深夜的眸子突然亮起星星點點的光暈,虞寧雪受寵若驚地挑眉,一句“當真嗎”怎么也問不出來。
或許,她極度害怕聽見否定的答案。
對上那雙輕輕顫動的狐貍眼,寫滿膽怯與期盼,白澄夏揉了揉手心溫熱柔軟的臉頰,聲線放軟,“如果我選擇留下來陪你,你是不是可以更喜歡我一點?”
然而,居然很快從中瞥見了洶涌而出的水光,眼前的虞寧雪狼狽地低下頭,哽咽著,哭腔沉悶,“別說這種話。”
不要給了她期待又殘忍地離開,她承受不住的。
白澄夏感受到落在指尖上的晶瑩淚珠,不解問:“為什么?難道你不希望我留下來嗎?”
虞寧雪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像一只淋了大雨的流浪貓,祈求著眼前的人類能夠帶她回家,“我當然希望,可是……”
一句“你如果騙我怎么辦”被堵在喉嚨口,悶悶地說不出來。
畢竟,她確實無法怎么辦,頂多也就大哭一場,還能怎么辦呢?
白澄夏福至心靈地明白了什么,笑著問:“你擔心我騙你,最終還是要走的嗎?”
如同一只被踩中尾巴的貓,虞寧雪往后躲了躲,音色緊繃著,不想泄露出此刻自己的脆弱,“我才沒有,你本來就是要走的。”
這份熟悉的口是心非令白澄夏笑意擴大了一些,她惡劣地揉著沾染上淚痕的臉頰,輕笑道:“現在可是你一口一個我要走誒,我本人都還沒說什么呢。”
“那你倒是說呀。”
虞寧雪懇切又執著地看來,等待著一個令她漂浮或墜落的答案。
柔軟的指腹擦去了眼瞼處溢出的淚意,白澄夏溫聲道:“我決定留下來,和你一起。”
室內靜默了一瞬,隨后就是一股很大的撲入懷中的力道,頸間變得濕熱,虞寧雪拿額頭蹭了蹭她的脖頸,像一只表達親昵的小動物。
吸鼻子的聲音聽上去委屈巴巴的,白澄夏輕拍著她的脊背,聲線低了下去,“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么?”
被淚水泡軟的嗓音又悶又嬌,虞寧雪抬眸看來,掃過被自己眼淚打濕的衣襟后羞恥地紅了耳尖。
“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小心殘疾了,失去了行動能力,你會怎么辦?”
虞寧雪不解地蹙眉,“這是什么問題?你就不能盼我些好的嗎?”
白澄夏思索了一會兒,故作輕松地笑著,“就是隨便聊聊嘛。”
好在虞寧雪一向不會回避她的問題,這下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來,最后坦誠道:“我會躲起來,送你回家。”
心跳停滯了一瞬,白澄夏詫異看去,“為什么?”
“我都失去行動能力了,還拖累你做什么?”
或許是以為只是玩笑話,虞寧雪便也笑著回答,白澄夏卻有些說不出來話。
“你怎么了?不就隨便說著玩嗎?”
虞寧雪上前輕撫過白澄夏的眉眼,每一寸都是令人喜歡的模樣,她勾起唇角,音色嬌俏卻透出些霸道來,“既然你說了要留下來,我就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說著,似乎是覺得命令語氣有些重,她又靠近白澄夏懷中,悶悶地嘟囔,“不準不要我。”
心臟再度變得緊縮,如同被一只手給握住,力度還在逐漸加大,令人呼吸都有些困難。
白澄夏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心底的天平徹底傾斜。
或許,虞寧雪并不想回到那個殘忍的真實世界。
“喂,你到底怎么了?不會是后悔了吧?”
這時,虞寧雪自她肩頭起身,話語委屈,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白澄夏勉強笑了笑,“沒有,我就是在思考那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為什么要躲著我呢?”
虞寧雪抿緊了唇,視線閃躲,“若是真到了那時候,我該有多難看?”
“難道我就只喜歡你的臉和身體嗎?”
“這不是一回事,誰都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是完美的,照你所說,我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事事都需要你照顧,又難看又難堪,多卑賤啊,你或許一開始不會厭煩,但時間長了呢?這是人性,誰都沒法改變的。”
比起白澄夏的不解,虞寧雪反而看得較為通透,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冥冥之中,這些問題并非只是隨口一提。
或許,就是她無法預見的未來。
所以,她答得認真,就好像已經身臨其境。
白澄夏沉默了起來,她并沒有見過現實世界的虞寧雪,但她見過院長媽媽在病床上的模樣。
那是她二十歲的時候,院長媽媽病重,臨終之前將她叫到了床前。
距離拉近之后能夠看清本來豐滿白皙的身軀變得干瘦,臉色蠟黃,比起人形,看上去更像枯敗的樹枝,眼球凸出眼眶,無力地看來時,繞是被對方照顧長大的白澄夏,也躲不過那一瞬間的害怕。
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雖然只有一瞬間,卻足夠傷人。
院長媽媽并沒有在乎,只是溫柔地囑咐著說:“小白,你是最令人放心的孩子,今后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別太逞強,若是可以的話,盡量找一個愛你的人,媽媽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現在想想仍然覺得唏噓,也應了虞寧雪的那句話,“這是人性”。
事事包容她的院長媽媽不會計較那一瞬間的害怕,那么性子敏感的虞寧雪呢?
但凡她在面對虞寧雪的時候表露出一絲厭煩或不耐,這點細微的情緒都會成為導火索,灼傷本就極度痛苦的虞寧雪。
那么到了最后,反而她是令虞寧雪哭泣的罪魁禍首。
白澄夏發現,她根本就不是一個多么高尚的人,她也要打著“都是為你好”的名義,代替虞寧雪做出選擇了。
或許虛假的世界,本就更適合早就分崩離析的她們。
盡管是鏡花水月的幻夢,但是能夠和虞寧雪一起,也足夠令人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