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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21

    148.

    丟斯給我的兩個口袋里, 除了衣服似乎還有其他東西。

    我有些好奇,放下選好的禮服,扒開袋子口, 探頭正準備看里面是什么,卻聽丟斯說。

    “你先找個地方穿上試試。不合身的話,我趁早拿去換。”

    “這東西還能換嗎?”

    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這種昂貴的東西,都是一旦售出,概不退換的。

    “為什么不能?”丟斯挑眉反問,“再說了, 他不敢不換。”

    很好,這話說的非常符合咱們不法分子的身份。

    我也沒多想,拿起東西就往邦西的房間走——那里有全船唯一的全身鏡。

    剛邁出沒兩步,突然想起一件事, 回頭卻發現丟斯已經不見了。

    我有些奇怪:“這么急的嗎?”

    149.

    向邦西借用房間后,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口袋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看著小小的一個口袋,里面裝的東西還真不少,有禮服配套的折扇、綁帶高跟鞋、與我發色大致相同的假發……

    說不出是生氣,還是什么的, 只是有點想笑。難怪丟斯剛剛消失得那么快,原來是心虛。

    不過,對我來說,其實也無所謂。衣服而已, 能穿就行,將就一下還是可以的。

    而且, 這件禮服大概比我以前所有的衣服加起來都貴,四舍五入,我分文不出,白嫖一件可以當傳家寶的衣服,賺了。

    這樣想著,我雙手捏住兩邊袖子,將那件奢華的鑲鉆禮服提起來,轉來轉去研究該怎么穿。

    畢竟是第一次穿女裝,沒有經驗很正常。

    多虧阿帽指點。

    ——你為什么那么熟練!?

    幾分鐘后,我穿戴完畢,站在全身鏡前,唰地展開手中的折扇。

    墨藍色的扇面遮住鏡中人下半張臉,獨留一雙清透的紫眸,有一種欲說還休的感覺。

    丟斯的審美是在線的,選的這件禮服就連散兵都挑不出錯,阿帽倒是嫌棄它的顏色,說紫色不如青藍好看。

    我想了下,表示贊同,但也不能說鏡中的那人不好看。

    鏡中“少女”身穿暗紫色的一字肩大裙擺禮服,扇面遮臉,只露出那藏著一點藍意的紫色雙眸,眼尾的紅色隨她挑剔打量的眼神上揚,莫名嬌媚。

    那一頭紫色的長發簡簡單單披在身后,鬢邊垂下一縷打著卷的發絲,纏在黑色蕾絲手套包裹的食指上,發尾在線條流暢的鎖骨處輕點。

    我轉了個圈,那前短后長的裙擺便像海浪似的隨著動作起伏,細碎的鉆石如星星閃爍微光,高跟鞋與木地板撞擊的清脆聲響,在不大的室內回蕩。

    時隱時現的筆直雙腿上,不對稱地一圈又一圈纏繞著叉型綁帶,左高右低,勒出一條條輕微的凹陷,深色與白皙相互映襯。

    ……感覺好像真的不錯。

    不過,這里不是冬島嗎?

    穿成這樣真的像個正常人嗎?

    150.

    換了身昂貴典雅的衣裝后,總感覺不能再用之前那種豪爽的走姿,于是,我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出船艙。

    散兵嗤笑一聲,罵我裝模作樣,我說你懂什么,這叫提前入戲,專業!

    來到甲板上,丟斯正召集眾人講解他制定的潛入計劃。

    他剛說完我會扮成游玩的大小姐去打探消息,艾斯就說他不同意讓我一個人去。

    丟斯瞪了他一眼,“我還沒說完,你先別打岔!不只是安德,我也會去。總不能讓大小姐一個人到處亂跑,還沒有人付賬拎包。”

    “哈?就你和安德?不行,萬一出事了怎么辦?除非帶上我!”

    “你一個有通緝令的家伙,去什么去?搗亂嗎?”

    “我不管,只有你們兩個不安全,反正我不同意!”

    艾斯雙手一抱,扭頭抿唇,突出一個固執。丟斯頭疼的扶額。

    “我說,你可是船長,能不能穩重一點!”

    “你也說我是船長,稍微任性一點怎么了?再說,我也是不想你們出事啊!”

    “我和安德也不一定會出事,你不要一副已經看到結局的模樣看著我!”

    “萬一呢?之前在那什么木島不就是。”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艾斯居然還沒有忘記在雙木島發生的事,心里暖乎乎的。

    不過講真的,要是艾斯鐵了心干什么事,我們還真攔不住他。

    正當兩人陷入僵持,米哈爾突然來了一句:“我也去吧。千嬌萬寵的貴族大小姐身邊有多個護衛,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瞪大眼睛看向他,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那個宅居的米哈爾居然主動說要下船!?我們一定是起猛了,要不回去再睡會兒吧!

    我敢打賭,他們一定是這樣想的。

    賽巴、巴利、基梅爾和費納莫雷已經閉上眼準備躺下了。

    “老師你、你真的要去?”

    丟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話說,他什么時候跟我學的叫米哈爾老師?我都沒注意。

    米哈爾堅定地點點頭,“我也不希望再因錯過而導致自己后悔。”

    “好,那就我、安德和你,還有柯達茲,四個負責上岸搜集信息。其他人在船上等我們信號。”

    說完,丟斯看向艾斯,似乎在問這樣總行了吧?

    艾斯按了按帽子,遮住自己的眼睛,沒有說什么。丟斯就當他默認,說了句解散吧。

    我看差不多了,直接走過去,“喂!我換好了,你們看著感覺怎么樣?”

    原本嘰嘰喳喳的討論聲瞬間消失,幾個抬腳要走的人頓在原地,像是被按了暫停一樣,呆呆地望著我。

    “……我說,大小姐還缺護衛嗎?”康內利亞突然來了一句,成功打破暫停。

    基梅爾挺了挺胸膛,“我覺得我也可以一起!”

    賽巴和巴利異口同聲:“老師,其實你不必勉強自己的,我們也不是不行。”

    剩下幾人還沒來得及說,丟斯嘖了一聲,沒好氣道:“行了,你們別搗亂!沒事就去把船收拾一下,偽裝起來,趕快!”

    “嘁——!”

    “沒意思,走了走了。”

    “我去船艙,甲板你們負責吧!”

    “你這家伙……太狡猾了!船艙根本不需要偽裝好吧!”

    他們吵吵鬧鬧散開,只剩下丟斯、艾斯、米哈爾和邦西還在我身邊。

    丟斯的視線在我身上轉了一圈,笑著夸道:“不愧是我,眼光真不錯。”

    邦西走過來替我整理一下背面的衣服,粗糙的手指劃過裸露的背部時帶起一陣怪異的戰栗。

    我沒忍住向前躲了下,卻見她眉頭緊皺,一直盯著我的胸口。

    我垂頭,這才發現,雖然正面看著不太明顯,但以這個角度看的話,胸口真的特別空蕩,一眼就能看穿我的真實性別。

    這下麻煩了……

    丟斯也注意到這件事,聳了聳肩,“沒辦法,這已經是最小的尺寸了。”

    邦西抬眸,無奈道:“廚房還有土豆,要不找兩個差不多大的、圓潤點的塞里面?”

    ……不是,那玩意兒又硬又重,你是認真的嗎?

    “不如我自己蒸饅頭。”

    然后,我就去廚房揉面團了。

    151.

    我原地跳了兩下,確保饅頭不會從胸口蹦出來后,朝著周圍的人比了個ok的手勢。

    米哈爾拿著一件毛絨披風給我穿上。我扯起兜帽戴上,淺色的絨毛蹭在臉頰上,有點麻癢。

    雪花簌簌而落,調整呼吸,白霧在眼前緩緩消散。

    都準備得差不多后,艾斯拿著暫時取下來的海賊旗躲進船艙。

    他其實不太樂意這樣做,但還是被我們硬塞進去,沒有再冒出來。

    剩下的我們站在船頭,等待船停靠。

    眼看距離港口越來越近,丟斯卻遲遲沒有出來,縮在房間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正當我們想要派出一人去敲門問問時,就聽身后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回首一看,竟然是個陌生人。

    我們納悶地問:“你誰呀?”

    那人翻了個白眼,“你們智勇雙全的船醫,瑪斯庫德·丟斯。”

    “騙人的吧!”

    我們的船醫哪有你這么正經!?

    真不怪我們認不出來,而是放棄了他最喜愛的那件袒胸露乳的毛皮大衣的丟斯,實在是太不丟斯了。

    他穿著一身干凈帥氣的白西裝,取下怪異的面具后,露出的臉龐干凈清爽,有種斯斯文文的感覺,將藍色的較長頭發一絲不茍梳起,抹了油似的,狂風都吹不亂他的大背頭。

    不知道他是丟斯時,覺得還挺正經的,有點帥。知道他是丟斯后,只覺得怪,很怪。

    原本的劇本因人數的增多而改變。

    現在的劇本是,丟斯是我的追求者,米哈爾是我的執事,柯達茲是我飼養的奇珍異獸,而我這個嬌蠻的貴族小姐,正是因為喜歡這些奇珍異獸,才會不遠千里來這里看表演。

    我走近一點,伸出手問:“你不是不摘面具的嗎?”

    丟斯接住我的手,順勢做了個吻手禮,濕熱的呼吸噴灑在因環境而冰涼的皮膚上,有種被燙到的錯覺。

    “身為大小姐的追求者,如果一直藏頭露尾的話,又怎么能取得你的信任呢?”他起身,牽著我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況且,即使是現在的我,也戴著面具。”

    為了舍棄真實姓名和樣貌而戴上面具的他,只不過選擇了另一張無形的面具而已,依然不是真實的。

    風雪漸漸遮不住冬島的模樣,港口近在眼前。

    丟斯深呼吸,神態變化自然,一副高高在上的貴族男人模樣。

    “準備好了嗎?我親愛的賽琳娜小姐。”

    我試著甜甜一笑,矯揉造作的聲音聽得我自己都犯惡心,更別說身體里的另外兩個人了。

    “當然啦,我親愛的哈維先生。”

    第22章 22

    152.

    自從掛上海賊旗后, 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大光明在港口停靠。

    島外飛舞的是鵝毛大雪,島上則是一捧散落的蒲公英,稍不注意就會被人忽略, 無法阻擋我的視線。

    我感覺有些新奇,趁他們放置舷梯時,站在船邊俯瞰下方人來人往的碼頭。

    前來游玩的旅客剛踏上碼頭,便會有本地人迎上去,笑著交談三兩句,就被引向遠處繁華的城鎮。

    偶爾會有人被那轉著圈飄落的雪花吸引,好奇地抬頭張望, 對上我的視線,怔愣片刻后,送上或是靦腆或是熱情的笑容,即使被我無視也不改神色。

    怎么看都是一幅友好和諧的景象, 可散兵卻在耳邊嘲諷:“人類, 不愧是一群丑惡的東西,真是讓我難以形容。”

    我好奇地問他:“怎么說?”

    他卻哼了一聲,“你是沒有眼睛?這都看不出來,不如捐了吧。”

    捐、捐了?我啊啊啊啊地在心里怪叫,“你又偷看我的記憶!沒事不要在別人的回憶里上網沖浪啊!很不禮貌的!”

    散兵:“是你自己非要湊過來,還賴我?”

    我竟然無法反駁。

    他們就住在我的靈魂里, 被我整個包裹。

    與我填充身體、沒有留有一絲空隙的人形靈魂相比,他們那小球一樣的靈魂,就像是不完整的、破碎的。

    只要我稍不注意,就會不小心突破他們豎起的屏障, 連接起雙方的記憶與情感。

    因此,也可以說是我主動貼過去的。

    可惡, 這樣一想,不就更無法反駁了?

    好氣!

    153.

    在我跟散兵說話期間,那群偽裝成我的仆人的伙伴們,已經把舷梯放置好,悄悄招呼我過去。

    我剛抬腳,卻見康內利亞從船艙里跑出來,手里還抱著一卷紅毯。

    不是……這哪來的?

    他沖到舷梯邊上,一個急剎車,扭著腰一甩手,紅毯便飛出去,落下后正好從頭鋪到尾。

    隨后,他俯身,右手撫胸,左手背后,“全都準備好了。大小姐,請。”

    你也太熟練了吧!?

    收起驚訝,我微微頷首,挽著丟斯的手緩緩走下去,速度慢如蝸牛。

    這除了要表現出貴族小姐的柔弱,還有高跟鞋崴腳的原因。說實話,這玩意兒真不是人穿的,女裝我都忍了,但為什么不能是平底鞋!?

    走到一半,我實在受不了了,借著扇子的遮擋,我小聲跟丟斯說:“我等會兒一定先去買雙平底鞋!”

    丟斯借著轉頭微笑的動作,略微點頭,就當做回答。

    我有些疑惑他為什么不說話,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周圍,才發現似乎有不少目光落在我們身上,不只是明面上的,還有暗地里的。

    我試圖分辨他們目光里藏著的意圖,可實在是沒有那種閱歷與經驗,只能模糊感受到一種詭異的熱切,像是癮君子看見新的貨,賭徒在家中找到藏起來的錢財。

    我忽然就有點理解散兵的話了。

    他一定是已經看出了那些目光的含義。

    154.

    高跟鞋剛在碼頭的木板上敲響第一聲,便有一人閃現到我們身前。

    他沖過來的速度太快,帶起一陣不弱的風,風中除了冰雪的凜冽,還有一絲甜膩的香氣。

    他不知怎么的,一眼看出我扮演的大小姐是地位最高的,跟我保持著一段不至于讓人反感的距離。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瞧您是生面孔,一定是初次來咱們海利托克斯吧?”

    他笑得諂媚,皺紋都擠做一團。

    “要不要我帶你轉轉?只要兩千貝利就行!不是我吹,這里沒有一個人比老約克我,更熟悉每個絕對不能錯過的地方了!”

    我搖著扇子,裝作猶豫的模樣,打量他。他穿得雖然老舊卻很嚴實,全身上下露出的皮膚就只有那張老臉,背部隆起一坨,看上去老態龍鐘。

    老約克大概是怕我拒絕,咬咬牙道:“一千五貝利,真的不能再低了。家里還有小孩等著老約克回去呢!”

    “好啊,那就去前方帶路吧。”我收攏折扇,露出整張臉,清楚地看見他那渾濁的雙眼突然變亮,“如果能讓我滿意的話,我不介意多給你一些。”

    “好嘞!您請!”

    155.

    負責修建這座城鎮的設計師,應該是個迷宮愛好者,大大小小的街道錯綜復雜。如果沒有人帶路,真的會讓一般人也體會到路癡的感受。

    就算買了地圖,也沒辦法找到正確的位置,像在重慶開高德。

    我挽著丟斯,牽著套了根繩的柯達茲,側后方跟著米哈爾,隨老約克在城鎮里繞來繞去。

    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跟我們介紹一下,這是什么店鋪/景點/設施,有哪些有趣的傳聞,像一個盡職的導游。

    高跟鞋在半路就換掉了,我踩著一雙雪地靴走得特別舒適,心情一愉悅,觀察周圍都感覺更加細致。

    因為是冬島,常年下雪,雪花堆積起來會影響交通,所以路上經常會遇見拿著工具四處掃雪的人。

    他們像是每個人都被分配了負責的區域,繞了這么久也沒見到有人出現在另一個地方,我還看見有人在交班輪換。

    我和丟斯對視一眼,無聲確認對方應該和自己想的一樣。

    他們比起掃雪人,更像是巡邏的守衛,負責暗中監察來來往往的人群。

    156.

    眼看天色漸晚,老約克還沒有要帶我們去歡笑雜耍場的意思,我就裝作厭煩的模樣,催促他趕緊帶路。

    老約克連忙賠笑道:“哎呀,誤會了誤會了!我們下一個要去的就是那里!”

    他很明顯地改了道。

    我們跟著他,越走路越寬敞。我早就放棄了記錄路線,把這項重任交給了身邊的兩人一獸。

    簡易木質柵欄圍起來的歡笑雜耍場,看起來就像個馬戲團,也是個游樂園,大大小小的帳篷星羅棋布,路上有一些小型的游樂設施。

    老約克指著入口處的石拱門,像個為自家孩子考滿分而驕傲的人,“這就是咱們海利托克斯最負盛名的歡笑雜耍場了!老約克我的工作呢,就到這里了,進去之后,會有工作人員帶領你們游玩——所以,那咱們說好的……”

    我理都不理,牽著柯達茲直接往里面走,反正付賬的是丟斯,我只需要扮演好驕縱大小姐的角色就行。

    穿過石門,在入口處亭子坐著的售票員走過來,拿著一捧紅色的紙片,問我們:“歡迎來到歡笑雜耍場,請問一共有幾人?”

    丟斯回答后,她笑容淡了一點,不太明顯,如果不是我一直盯著她,也不會發現這點。

    她撕下紅色的紙片,分別遞給我們一張,說了一些關于游玩的注意事項,便坐回了亭子里。

    她轉身回去時,我瞥見她側邊的衣服口袋里,有一三角形的藍色支出來,看材質與手中的紅色紙片類似。

    再往里走幾步,便有人湊上來,以一種既不失禮又特別熱情的態度,問我們是否需要導游。

    我想了想,說需要,他便像老約克那樣在前方帶路,邊走邊介紹各種項目。

    在我們憑票進入帳篷觀看珍獸表演時,他會特別有耐心的再帳篷外等候,無論等多久,我們出來后,都能看見他臉上那不變的笑容,仿佛鑲了一副笑臉面具。

    157.

    看了幾場珍獸的表演后,我覺得時間應該差不多,就開始了我的表演。

    先是抱怨這里的人太多,吵吵鬧鬧,害得我耳朵疼,問導游能不能找個沒有其他人打擾的地方看表演。

    再是看表演時各種嫌棄。

    我都不需要自己絞盡腦汁的編詞,就站在那里,散兵和阿帽就會對那些劣質的表演做點評,用詞之犀利,我聽了都為那些工作人員感到生氣。

    我只需要挑挑揀揀,選些不會破壞我人設的復述一遍,就能飾演出一個令人生厭的驕縱大小姐。

    只不過有一點為難的就是,這次到底選散兵的點評還是選阿帽的呢?

    選散兵的,阿帽會說我沒品位。選阿帽的,散兵會說我沒品位。兩個人吵著吵著,問我到底覺得哪個好,站那邊?我只好開始自己動腦,說我站中間。

    或許是我演得太好,他們兩個人的臺詞給力,丟斯都忍不住找個機會,悄悄對我說。

    “我們原來之前都誤會你了。這才是你的本性吧?完全是本色出演。你該不會真的是哪個加盟國離家出走的貴族小姐?”

    我暗戳戳翻了個白眼,“如果你還沒有老到掉牙,就應該記得,我是個男的!”

    導游的笑臉在我一次次的嫌棄下,越來越淡,最終完全消失。

    我感覺他可能是咬著牙保持恭敬的語氣:“請客人不要著急,再過一段時間,我們會在中心帳篷上演壓軸節目。如果您觀看之后仍覺不滿……”

    他扯著嘴角笑了笑,沒有說下去,只是領著我們走向中間最大的帳篷。

    158.

    說實話,這場壓軸演出在我看來是合格的,令人震撼的。散兵他們也說難得有一個能夠入眼的,勉勉強強。

    但為了導游那句沒有說下去的話,我還是咬牙嘲諷一句:“你說的壓軸節目就這?還不如我家柯達茲厲害,是吧?”

    柯達茲非常給面子,跳起來伸出前爪與我擊掌。

    導游終于不笑了,帶著我們去了一間暗房,驗證了身份與攜帶的資產后,給了我們一張藍色的紙片。

    乘著向下的電梯去往地下雜耍場時,我戳了戳丟斯,眼神詢問:你哪里來的身份證明?

    丟斯沒有回答。

    我想到那份證明上的醫院標志,再結合丟斯說自己是醫學生的那句話,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沒有繼續追問。

    這就是他想要舍棄的過去之一吧。

    159.

    不知過了多久,電梯停下來。

    我們跟著導游走出去,還沒看清前面的場景,就見他回身,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歡迎來到地下雜耍場,祝您玩得愉快,尊敬的‘客人’。”

    第23章 23

    160.

    不算寬敞反也不逼仄的空間內, 柔和的燈光,精致的擺件,柔軟的沙發, 厚實的地毯,杯中搖晃的紅酒……

    坐在舒適的包廂里等候久了,一直提在心口的警惕心也不免落回去幾分。

    我們在導游的帶領下,來到一個拍賣會場的貴客包廂里,透過單面玻璃,注視著下方的昏暗景色。

    一排排座位逐漸被帶著各種各樣面具的人填滿,寂靜被壓低的細碎交談聲取代, 中央的臺上卻依舊空無一物。

    到底什么時候才開始?

    不知第幾次想到這個問題,我都等得快睡著了。

    利用扇子遮掩,有些放飛地打了個哈欠,帶著一絲甜味的空氣涌入肺部, 我搖晃著手里的紅酒杯, 正準備抿一口提提神。

    “賽琳娜小姐?”

    丟斯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叫誰,便沒有理會。

    直到他伸手奪走我手里的酒杯,我才想起自己扮演的大小姐角色叫賽琳娜。

    偏頭一看,丟斯掛著無奈的表情,將酒杯放于桌面上, 往更遠處推了推,見我還盯著那個看,蹙起眉頭抱怨似的說。

    “原來我的魅力連這杯酒都比不過,真令人傷心啊。”

    我一個激靈, 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并不是因為丟斯,而是那杯酒。

    在看到導游的那個詭異笑容后, 我們就覺得這里不太對勁,決定要加強警惕,注意不要踏入任何一個陷阱。

    紅酒是導游拿來的,說是贈品。在我們拒絕后,他也沒有收回,一直放在這里。

    我們覺得蹊蹺,自始自終都不打算碰這杯酒,卻沒想到現在我會主動拿起來,并打算喝一口。

    更可怕的是,我連什么時候將酒杯拿到手中的都不記得。甚至在意識到奇怪后的此刻,我的心里仍然殘留著一絲喝一口也無所謂的感覺。

    是精神控制?還是其他什么把戲?

    源頭和手法是什么?

    暫時找不到答案,但它既然想讓我喝酒,就代表這酒一定有問題。

    我抿了抿,一種不屬于我的渴望在心底滋生。我怕真的控制不住,便把酒杯和剩下的那一整瓶全部拿起來。

    “怎么會?在我心里,你當然要比這杯酒重要。”

    丟斯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配合地說道:“真的嗎?”

    他耷拉著腦袋,恰到好處演出了委屈和不信任的感覺,像是只求抱抱的大狗。

    而我這個主人毫無疑問是被迷惑了。用力一揮手,玻璃砸在地上,一聲悶響后,酒液汩汩流出來,在淺色的地毯上洇開一片紅。手掌貼在他的臉上,憐惜似的將他的頭抬起。

    “你看,這樣足夠證明我的心意嗎?”

    我還沒等到丟斯的回答,就感覺右手脫離自己的控制,放開丟斯的臉,甚至還嫌棄似的在自己腰側的衣服上蹭了蹭。

    我有些意外,眉頭一挑,在心里問:“阿帽?”

    “呵……”阿帽可疑的沉默片刻,“差不多就夠了,你還真把自己當他親愛的賽琳娜小姐了?”

    “哪有,我記得的,只是演戲而已。”

    這樣說著,我裝作不經意瞥了眼掛在墻上,不太起眼的暗紅色蝸牛。

    161.

    這個暗紅色的蝸牛是一種名為電話蟲的神奇生物。

    外形通常是蝸牛,有大有小,殼上的花紋裝飾各不相同,但一般頂端都會有對講機和按鍵。

    電話蟲的種類有很多,最常見的是通訊用的。為了這次的事,我們還特地去搞了幾個回來。

    這種普通的電話蟲在不接通時會睡覺,接通時會驚醒,并發出“波嚕波嚕”的聲音。

    通話時,它還會像人一樣張動嘴巴,甚至還會模仿說話的那個人的神態和語氣,就連長相也會與其主人類似,真的特別神奇。

    而這只一直盯著我們不睡覺的顯然不是普通的通訊用電話蟲。

    米哈爾曾拿一本生物圖鑒給我看,里面也有每個類型的電話蟲最常見的模樣。

    像是體積較小的竊聽用黑色電話蟲,體積略微小于普通電話蟲的干擾用白色電話蟲……

    多虧了那本書,看到墻上這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是哪一種電話蟲。

    通過它的瞳孔監視,在另一邊用其他電話蟲投影成像的,類似于監控的監視電話蟲。

    那么,在另一邊的人到底是在監視什么呢?

    是為了維護安全,還是……

    162.

    又過了一段時間,下方的景象終于有了變化。

    戴著面具、穿著性感的女拍賣師,走上那一方高臺,一句話讓全場安靜下來,在她抑揚頓挫、富有激情的聲音下,拍賣會開始了。

    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什么大的意外,我開始懷疑那個導游的詭異笑容并沒有其他奇怪的含義,或許他只是想要坑走我們所有的錢財而已。

    然而,這個天真的想法只得到了傾奇者的贊同,散兵和阿帽都說我太天真。

    我暗自腹誹道:比起你們這樣五百歲左右的老怪物,我還是個幾十歲的孩子,天真一點才比較符合我的年齡。

    163.

    拍賣會前面的幾樣商品沒有什么特殊的,只是比較有價值的珠寶首飾或者昂貴稀有的裝飾品。

    我對此毫無興趣,昏昏欲睡時,那名導游曾進來一次,問我們是否要觀看另一場特殊的表演。

    雖然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了,但秉持打探消息就一定要全面徹底的態度,我還是頑強地演出特別感興趣的模樣,告訴他我要看,我超級想看。

    導游說,這場表演還在準備之中,開始時,他會來通知我們。

    說完就走,特別無情,沒給我們打探其他消息的機會。

    我就像一頭偷懶的驢,忽然有一個特殊表演的胡蘿卜在前面掛著,頓時精神百倍,哼哧哼哧就想往前跑,只可惜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我只好把恢復的精力放在拍賣會上。

    視線剛投到下方的高臺上,原本普普通通的拍賣商品就變了。

    兩名戴頭套的壯漢推上高臺的籠子里,裝著一個非人類。

    他歪歪扭扭靠在籠子豎桿上,雖然無力,一雙眼卻充血地瞪著那些推籠子的人,像餓狼,只要給一個機會,就會毫不猶豫撲上去。

    魚頭人身,手肘、腦后還有臉側都有鋸齒狀的魚鰭。破破爛爛的白布條似的衣服遮不住他藏藍色的肌膚,身上的刀口沒有包扎處理,還在滲血。

    他是一個鲉魚魚人。

    164.

    這類外表是一半人一半魚的非人類,實際上也是人類的一種,被稱為魚人族。

    魚人族與人魚族一同生活在海底一萬米的魚人島,位于圣地瑪麗喬亞的下方,是海賊去新世界的必經之地。

    他們曾經被人類分為魚類,備受歧視。直到一百多年前,龍宮王國成為世界政府的加盟國后,才開始與人類締結友好關系。

    但那之后,人類依然厭惡他們,歧視的問題并沒有解決,還更加惡化。

    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陸地上少有人魚族和魚人族出現。如果出現的話,要么是海賊,要么就像這名鲉魚魚人一樣,被綁被賣,成為貴族的奴隸。

    165.

    我無法忍受這種事,但又不能在這個時候掀桌子,只能裝作想要的樣子,出價將他拍下。

    只可惜,陸地上的魚人真的很少,就算臺上的這名鲉魚魚人長相欠佳,也依然備受爭奪。

    報價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逐漸變成我承擔不起的樣子。

    而在進入地下雜耍場時做的驗證,成了束縛我的鐐銬,讓我不能報出比我攜帶的資產還要多的價格。

    我只能遺憾地看著他被一名胖得像球的男人拍下。被推下高臺時,那雙眼里的微弱的那一縷光熄滅了。

    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或許我們還能夠救他……

    正盤算著,門口傳來敲門聲。被米哈爾放進來的是導游,他告訴我們,特殊表演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前往另外一個會場觀看。

    我點點頭,起身跟在他身后。

    離開包廂前,我回頭看了眼,鲉魚魚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的商品,蓋著一塊紅布。

    包廂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紅布被掀開,一個半人高的漂亮花瓶放在推車上。

    白釉青花,紅色的長發如彼岸花垂下的花瓣,無力地搭在上面,那雙藏在發絲中的無光碧綠眼眸似乎正對我,下方被涂得艷紅的唇正在緩慢翕動。

    她在說:“殺了我。”

    我不由得瞪大眼,下一秒,門徹底合上,將花瓶中的她和拍賣師激情的介紹聲都關在后面,一點都沒有泄露。

    第24章 24

    166.

    在導游的帶領下, 我們走在狹長的甬道內,幾乎完全重疊的腳步聲有節奏的回蕩,打破僅有呼吸聲的安靜, 拂過裙擺的微風搖曳壁上的燈火,光影顫動。

    從見到鲉魚魚人起,一股憋悶感就堵在我的心口,直到現在也沒有離去。

    就像是上次大鬧發泄出去的憤怒,又招兵買馬加倍報復回來似的,在胸腔內橫沖直撞,心臟和腦神經都忍受不了, 不斷催促我解決它們,那股想要動手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可我們連這個地下雜耍場到底有多大,罪魁禍首在哪里之類的問題,都還沒弄清楚……總之, 現在動手就是功虧一簣。

    為了丟斯耗費許久制定的完美的、合理的、必勝的計劃, 我忍!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

    我瘋狂催眠自己,悄悄深呼吸,越發甜膩的空氣涌入肺部,撞開憋悶形成的封堵,氧氣的輸送恢復正常,迅速有效地緩解了頭部的脹痛感。

    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愉悅。

    這說明, 甜食或者甜味的東西,真的是治療壞心情的良藥。偶爾吃一點也不會……

    想到這里,散兵突然提醒我:“我記得,那個人類似乎曾夸過你記性好?如果這都算好的話, 金魚也能從教令院畢業了吧?”

    教令院是散兵之前所在的世界提瓦特的高端學府,類似于現代的清華北大。

    他在嘲諷我記憶力不好, 我聽出來了!

    但我沒聽出后面阿帽的這句話,到底是在說我還是說他,“玩笑話就到此為止吧。教令院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進的地方。”

    “哦?連開玩笑都不讓,原來你這么喜歡那個地方。”散兵大概是以為他說的是自己,張口回懟道,“我還以為,花了十幾年都沒能成功畢業的你,恨不得開正機之神把它炸掉呢。”

    一句話戳了阿帽三個痛點,這不打起來簡直天理難容。

    只不過他們都以小球靈魂形態住在我的身體里,這樣打是打不死人的,也就只能互相罵幾句,聊以慰藉。

    我聽著他們有來有往的爭執聲,差點憋不住崩了現在的大小姐人設。

    阿帽在教令院讀過書這件事,我是知道的。

    他那時都快五百歲了,還被算是上司的小草神納西妲,送去教令院讀書。不僅要好好上課,還要寫作業和論文。

    笑死。

    但他沒畢業這件事,是我不知道的事。所以說,這兩人到底背著我悄悄互通了多少記憶?我很好奇,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正機之神,這我也知道,是阿帽之前為了成神,接受改造后,擁有的類似于機甲、高達一樣的巨型機器軀體。

    雖然被打壞了,但不知為什么沒有被扔掉,就那么一直放在隱秘的地方,像是收藏了一個不太能見人的手辦一樣。

    等等……我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正機之神與高達類似,開正機之神不就是開高達?

    這一瞬間的羞憤蓋過一切,我努力保持著表面的人設,在心里破口大罵,強勢插入兩人的爭吵中。

    “可惡!你這家伙,又在我的記憶里上網沖浪!屢教不改,你是什么網癮少年嗎?趁著長輩不在就偷偷開電腦?也不看看你今年幾歲了,做這種事說出不去不怕別人笑話嗎?”

    散兵沒有被我激怒,甚至像是看了一場好戲般,聲音都變得有些輕飄,透著滿滿的愉悅感。

    “是你自己將那些記憶雙手奉上,我都沒嫌棄,你還能怪我?況且,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這么激動,難道是因為做了那些事?”

    好家伙,原來真的被他發現了嗎?

    終究是沒能避免……

    可惡,我一定要盡早找到他們的身體,把他們分出去!

    剛下定決心,我還沒說什么,阿帽突然問:“不如說來聽聽,他都做了什么?”

    我震驚了。

    你為什么要對這種事感興趣啊!?

    像是剛才那段爭吵完全不存在一樣,散兵好脾氣地回答:“這種事,當然是由本人來講最清楚。不過,以他的記性……呵,要我代勞也不是不行。”

    “啊!?你不,別呃我、我沒……就、其實只是一些普通的意外的事而已,真的……不值一提!”

    不就是不小心把泡泡糖咽了,哭著找孤兒院院長交代后事,還寫了封遺書;第一次掉牙齒,信了他們說的埋土里可以種出新的,所以悉心照料了一個月,沒看到發芽,以為牙齒再也不會長了,哭得撕心裂肺;聽了鬼故事不敢在黑暗里走動,夜晚去上廁所,一定要沿路打開所有燈,回來時一邊狂奔一邊關燈,最后一個跳躍閃上床,扯過被子蒙頭,結果有次發現被子扯不動,以為是被鬼抓住了,嚇得大喊大叫,原地跳了段踢踏舞,把所有人都吵醒了,才被指出是跳錯床……諸如此類的事而已。

    沒事,完全不帶慌的,都已經過去了,我還挺得住。

    人生在世,誰能沒有一點黑歷史呢?

    我!不!哭!

    ……

    哇——!

    167.

    在我原地蹲下,抱頭埋進膝蓋后不久,導游的聲音就從上方傳來。

    我抬頭,他正俯身看著我,眼神帶著點疑惑,像是在關心我,可配上嘴角不變的弧度,怎么看怎么詭異。

    我默默起身,后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拍了拍滾燙的臉頰,告訴他,我只是走累了,休息一下。

    “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那個場地?”

    導游直起身,笑著說:“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聽他這么說,我左右看了看,還是在那條狹窄的甬道里,兩側甚至連一扇門都沒有。

    “可是……”

    我還沒問出來,就見導游臉上的皮膚像是融化般向下流淌,肉色凝成一顆一顆的水珠滾落,像是蠟燭燃燒。

    甜膩的氣味越發明顯,仿佛整個人都浸泡在糖水罐子里,呼吸都有些困難,還好我不需要呼吸,只是裝裝樣子。

    我回頭想要問丟斯接下來該怎么辦,卻發現他、米哈爾和柯達茲也像導游一樣在融化。

    我心里一咯噔。

    他們什么時候被替換的?

    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不消片刻,他們都化成了一灘水,四周的墻也在那一瞬間破裂,宛如吹出的彩色泡泡被手指戳破,有幾顆炸開的水珠飛濺到我的身上。

    我皺著眉頭,提起點綴著鉆石的裙擺,擦干凈手上的水跡。

    誰知道這玩意兒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作用。雖然不知道擦拭有沒有用,但心里總覺得擦了要比沒擦好。

    確定全都擦干凈后,我才抬頭看向周圍。

    這是一個類似于古羅馬斗獸場的圓形空間,中央凹陷下來的空地就是我所站立的地方,透明的玻璃或是其他什么材質的圍墻將這片空地環繞。

    它既是困住我的牢籠,也是保護高高在上的觀眾們的屏障,也是他們看好戲的屏幕。

    其實,在場景變化的一瞬間,通過同時響起的那回蕩在這片空間里的情緒高昂的男聲,我就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

    “再次歡迎各位來到我們地下雜耍場。接下來要表演的就是大家最期待的節目——斗獸場大亂斗!”

    和拍賣師差不多,主持人簡單介紹了這里后,便是宣布出場的選手。

    “這次的演員有一半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包括繼承了亞基之名的第68號改造人——亞基68!”

    亞基?

    燈光匯聚成一束,打在我的正前方的盡頭,一個壯碩的人影映入我的眼底。

    他又高又壯,穿著簡單的白背心黑短褲,背心的正面左下角寫有大大的數字“68”,斜挎著一串彈藥,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地面,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思考。

    他的右手手掌是畸形的一團,沒有五指,左手從手肘處接了一架三槍管機炮。

    這就是改造人亞基68?

    年齡對不上,他和亞基是什么關系?說是繼承了亞基之名的第68個改造人,難道是……

    在我思索期間,主持人似乎又說了許多名字,燈光隨著他的話語轉變位置,將那些人一一照亮。

    他們都是自己從斗獸場四周的甬道內走出來的,像是自愿以選手的身份站在這里,進行一場有來無回的游戲。

    他們大多都是接受過改造的,身上有一部分被機械替代,可也有少部分是像一開始給我們帶路的老約克那樣的本地人。

    那些本地人的雙眸甚至比改造人還要渾濁,雙頰凹陷,神情麻木,只有在聽到主持人說起最終獎勵時,才會露出一種類似于狂信徒的可怖神色。

    “另外,本次表演的最終獎勵依舊是由我們敬愛的副場主阿蒙親自頒發!”

    光束掃向觀眾席,我的目光連忙追上去,卻被圍墻的反光遮擋,沒能看清那個阿蒙到底是誰,長什么樣。

    但我默默記下那個位置,說不定等會兒就能用上。

    之后,還有工作人員放出一看就是餓了幾頓的,比一層樓還要高大的兇猛珍獸。

    兇獸被粗壯結實的鐵鏈束縛,只能原地不甘嘶吼,用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盯著我們這些食物。

    “最后,讓我們隆重介紹一下今天的挑戰者,來自醫學會的哈維先生及他的未婚妻賽琳娜小姐!他們可是……”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那一束燈光才將我和我失散的伙伴們照亮。

    我這才發現,他們其實就在不遠處,但只有丟斯和米哈爾的身影,柯達茲不見了。

    我和丟斯隔著一段距離,無聲的以眼神交流。

    可能是我們的默契不夠,我看不懂他到底想表達什么意思,但沒關系,我一向善解人意。

    我猜,他應該是想讓我把這里毀掉。

    不得不說,我一直看這里不爽,早就忍不下去了。他的意思正好契合我的想法。

    于是,我毫不猶豫地回了他一個ok的眼神。

    丟斯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想必是對我的實力非常放心,覺得我一定沒有問題。

    對此,我深受感動。

    為了不辜負他的信任,我決定直接開場“炸”翻他們!

    第25章 25

    168.

    可能是我想象力不夠, 也可能是科學教育的影響過深,我在研究技能時,總是受到某種限制, 導致進展始終不如意。

    到目前為止,能夠熟練運用的,可以稱之為“技能”的,只有三個。

    用玩家的話來說,這三個技能可以分為:普通攻擊,E技能和大招。

    普通攻擊是壓縮子彈,用來裝填米哈爾送我的槍。子彈會在制造出來時, 被我賦予單一的特性,擊中敵人后,可以造成爆炸/束縛等效果。

    E技能是我唯一一個不太科學的技能。

    受某些玄幻小說的影響,我總覺得木和水都擅長治療, 于是, 這個技能造成的效果就是治療,但不包括疾病,也無法突破壽命的限制。

    由于該技能在使用時,會有綠色的光芒宛如新芽,從下方生長出來,將目標層層包裹, 像一片片花瓣組成的花苞,而被丟斯贈送了一個文藝的名字——含苞待放。

    雖然有些嫌棄,但暫時想不到更好的,先這樣叫著吧。

    最后的一個, 也就是大招,是我幾乎沒怎么用過的技能。

    它是催生一大片樹木, 將周圍全部覆蓋。樹枝、藤蔓會纏住其中除有我標記以外的所有生物,并汲取他們的能量當做營養回饋于我。

    這種能量可以是某種能力體系下的特殊能量,也可以是生命力、體力之類的。優先級是特殊能量>體力>生命力。

    總之,就是一個大范圍群體控制,外加增傷、回能和削弱。

    這技能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研發出來的那一刻,我都佩服我自己。要是我是游戲里的一個角色,絕對是人權卡,是比楓原萬葉、夜蘭還要值得抽取的存在。

    不過,真正試驗過一次后,我才發現,這個技能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厲害。它的冷卻太長,藍耗太高。

    簡單來說,用一次得歇好幾天,而且會消耗掉我大部分體力,導致我失去持續作戰的能力。

    丟斯對此的評價是,沒事少用。

    我也這么覺得。

    可現在,他在示意我毀掉這里,還那么相信我的能力。

    我又怎么好意思為了那點小問題,而放棄使用這個技能去回報他的信任呢?

    169.

    主持人宣布開始的那一瞬間,燈光盡滅,場地外圍燃起熱烈的紅色,火星飛舞在每個人的眼中。

    我手掌間醞釀的草元素團都差點被這個變化給驚散了。驚喜的驚。

    艾斯不在這里,我正當為了后續殺傷力不足發愁,他們就及時送上解決方法,真是太贊了!

    鎖鏈的一端被解開,震耳欲聾的獸吼伴隨著拖拽的聲音傳開,饑餓的兇獸依然跑得飛快,眨眼間就沖到附近的人身邊,唾液成滴從尖利的牙齒上滑落。

    而正對這張血盆大口的人只是呆呆地仰望眼前的龐大身影,不知道是有解決辦法的鎮靜從容,還是害怕到極限的呆滯。

    尚未得出答案,他們的身影就一同消失在我的視野范圍內。

    像是開了倍速的紀錄片,樹木從發芽到長成的全過程濃縮成短短幾秒,在我的眼前飛速播放結束。

    不過眨了下眼,再看四周,入眼皆是生機勃勃的綠意。

    所有的聲音都被鎮壓,此時此刻,在這片屬于我的森林中,只有我一人的呼吸聲。

    就像大腦連接著每一處神經,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在這范圍內的每一個人的生命狀態,掏走一大半的能量也在逐漸填充。

    這種掌控感和滿足感……真是太爽啦!

    還沒快樂幾秒,就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在我身后響起,我轉身一看,是被我標記過的米哈爾和丟斯。

    半透明的新綠樹木散發著柔和的綠光,映在他們身上,襯得走在前面的丟斯臉色有些難看。

    “我說你——”

    丟斯的聲音在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的那一刻突然消失。

    我稍微收斂求夸獎的得意笑容,歪頭以眼神詢問:怎么了?

    丟斯扭頭扶額,看上去很是無奈,嘆了一口氣道:“算了,都已經這樣,再說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我擺正腦袋,眉頭蹙起,默默對身體里的那三個人抱怨道:“你們知道嗎?像丟斯這樣說話只有半句的人,是很容易被打的。所以,你們千萬不要學他。”

    傾奇者乖巧地應了一聲好,而其他兩個人……

    “呵,那你打他啊。”

    “那你怎么不動手?是要我幫忙?行吧,勉為其難。”

    我心里一驚,連忙抬起左手按住差點揮出去的右手。

    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干嘛動真格的啊!?

    丟斯疑惑地看了一眼我纏在一起的雙手,我裝傻似的笑了下,他就沒問。

    “走吧,去找那什么阿蒙。”丟斯這樣提議到。

    170.

    剛走沒兩步,神經末梢就通知大腦有新的敵人進入內部。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身旁兩人后,我們立刻收起悠閑的姿態,做好了戰斗準備。

    只能控制住生長時仍身處在范圍內的敵人,這也是我的大招的缺陷之一。

    171.

    敵人從四面八方襲來,身上或多或少有著燒灼的痕跡。想來是經過那些與火炬產生燃燒反應的地方留下的。

    此時,遮天蔽日的樹木既是他們的阻礙,也是我們的。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閃避都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

    我向后退開卻撞上樹干,還好反應及時往下一蹲,才避開那反射綠光的鋒利刀刃。

    丟斯一個大跨步沖過來,一腳踢開我身前的人,把我拉起來護在身后。

    “我已經聯系過艾斯,也讓柯達茲找機會溜出去給他們帶路。算算時間,只需要再撐一小會兒應該就可以了。”

    我一臉懵,就像個上數學課彎腰撿了下筆的人,“……啊?”

    什么時候聯系的?我怎么不知道。柯達茲又是什么時候走的?完全沒注意!

    172.

    我們一邊打,一邊向著那個副場主阿蒙所在的地方前進。幸好我特意記下了那個位置,不然現在真的找不到。

    地下的守衛似乎都被這里的動靜吸引,即使一直在打,也沒打退幾個,反而感覺越來越多。

    丟斯的武器是匕首,米哈爾的槍是單發,我的也是,且體力還沒恢復多少。都說蟻多咬死象,好像我們也快了。

    為什么我只開發了這一個大范圍群攻技能?

    正想著,一陣噠噠噠的聲音在耳側炸響,裹挾子彈的強風幾乎是貼耳過去,腦子都被震了一下。

    回過神來,身前那一排人已經躺下,鮮血從炸成空洞的傷口中流出,匯聚成河。其他人被機關槍的威力震懾,給了我們短暫的時間歇口氣。

    我轉身一看,原來是亞基68。

    他是怎么擺脫我的控制的?

    仔細想想,可能是一開始就沒有被控住。我的標記很模糊,有可能他的名字和長相在我腦海里閃過,就成了被標記的友方。

    這也是我大招最大的缺陷。

    亞基68平舉左手,三管槍口冒著淡淡的白煙,眼神還是那么空、那么呆,說話也是斷斷續續,沒有起伏,有種剛學會講話的機器人的感覺。

    “你們……要,找副……場主?”

    我們面面相覷,這人不知是敵是友,是回答還是趁機動手呢?

    沒有猶豫多久,看在他幫了忙的份上,我保持著警惕回答:“我們是有事要找他,你也有事?”

    亞基68詭異的沉默片刻,走到我們身前,頓了頓,越過去直面那群前仆后繼的敵人。

    “你們……走,這里……我來。”

    丟斯欲言又止,最后轉身就走,米哈爾隨后跟上,我也抬腳,卻想起什么回頭問:“你知道安莉嗎?她說她要來接亞基回家,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這是他說得最連貫順暢,也最具有感情的一句話。

    “知道,安莉是媽媽,但我不是亞基,他會回家的。”說到這里,他回頭看了眼,眼神不再呆滯我卻看不懂里面的蘊含的情緒,“你……快走吧。”

    我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想了想,放棄追問,現在還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

    轉身追上丟斯。

    “誒!這邊!你不知道方向就別沖那么快啊,走偏了!”

    173.

    來到阿蒙所在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氣。還好我不知道他的長相,不然真跑了怎么辦?

    阿蒙是一個穿著基佬紫的地中海油膩大胖子,滿臉橫肉在看見我們的那一瞬間被恐懼擠來擠去,夾雜著一點盛著綠光的汗水……

    說實話,他丑到我了。

    我們還沒說什么,他就已經跪地求饒,哭著喊著說不是他的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場主指使的。冤有頭,債有主,讓我們去找場長。

    丟斯說,要是我們知道他是誰,在哪里,還用問你?

    阿蒙連忙求饒道:“你們要是能放過我,我就帶你們去找他!”

    忽視散兵的人類丑惡論,我學著他的語氣,微微仰頭,努力俯視比我高的阿蒙。

    “你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我們之間并不對等,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

    被我這么一說,阿蒙愣了下,心如死灰般不再言語,任由我們安排,帶著我們去找場主。

    期間的所有問題也是老老實實回答,沒有半點拖延,生怕慢一拍就被我們就地處理了似的。

    174.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來到一處隱藏得很深的辦公室,推門進去,豪華座椅上癱著一個眼神兇悍的肌肉壯漢。

    見我們走進去,瞪著眼坐起身,張口問:“你們是什么人?”

    然后就被米哈爾塞了一槍管堵住嘴。他唔唔兩聲,抬手就要反抗,卻又被丟斯兩刀挑斷手筋。

    沉悶的慘叫聲堵在他的喉嚨口。米哈爾往后撤了點,給他留出說話的機會。

    他立刻一邊抽氣一邊叫囂道:“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我是joker的人嗎?”

    我們這群才來到偉大航路沒多久的新人面面相覷。

    joker是什么?

    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我應該知道嗎?

    是人嗎?

    可能是吧。

    算了不管了!

    眼神交流完畢,米哈爾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

    我心領神會,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上前,單手撈起裙擺往身后一甩,抬腳踩在那人的雙腿之間,手臂撐著膝蓋俯身逼近。

    “聽好了,不要想著求救,也不要繼續掙扎,你沒機會了。簡單解釋一下,你已經被包圍,外面都是我們的人。”

    “這一腳沒有讓你斷子絕孫,是因為我還有問題要問。接下來,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如果不能讓我滿意……呵。”

    場主額角劃過冷汗,顫顫巍巍點了下頭。我努力按下上揚的嘴角,保持著兇殘的神態,扭頭看向同伴。

    我做得好不好?演得棒不棒?超像的是不是?

    不知道為什么,丟斯低頭捂著臉,米哈爾雙眼放空,模樣都很奇怪。

    我委屈地收回目光,瞪著場主想:為什么不夸夸我呢?難道我演的不像大惡人嗎?

    175.

    在我兇惡的逼迫下,場主把一切都交代了。

    歡笑雜耍場只是一個為了搜刮金錢的罪惡場所。

    他們最主要的生意一共有五項,分別是轉賣奴隸、各類節目表演、拍賣會、毒.品交易。剩下的一些小生意類型眾多,只要能干,他們都會去做。

    狩獵團伙是他們自己組織的,分布范圍較廣,是珍獸與奴隸的主要來源。

    改造人是他們為了達成某想目的而進行的人體實驗的產物,也是廢棄的實驗品,將他們投入到斗獸場也算是再利用。

    他們交易的毒.品是某個惡魔果實能力者制造的,特點是甜膩的味道與極強的成癮性,據說吃下會看到最美好的事物,是他們控制這座島上的人的主要手段。

    我越聽心情越差,連散兵都不再念叨他的人類丑惡論,開始拐彎抹角說人類就這樣,以殘害同類為樂,有多少手段都不稀奇,讓我沒必要為此難過。

    我沒有回他話。

    實在是沒有心情回。

    干脆讓艾斯放把火,全燒了算了。

    這座島上,除被稱作商品的以外,沒有一個無辜的存在。

    正想著,身邊突然有了變化,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彩色泡泡逐漸取代空氣,分布于四周。

    “遭了!”丟斯這樣說著。

    我回頭一看,阿蒙不在后面,而進來的那扇門也消失不見。這里就像一個封閉的牢籠,將我們和場主一同困住。

    我心里一咯噔。

    這是……陷阱?

    可他的上司還跟我們一起呢!

    忽然意識到什么,我的目光立刻再次落在場主身上,卻驚訝地發現,他正在融化,就像之前在甬道內的導游和丟斯他們一樣。

    第26章 26

    176.

    當場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時, 那些彩色的泡泡已經填滿了我們周圍的空隙。

    那股甜膩到令人窒息的香氣又來了,我下意識屏氣,停止偽裝的呼吸, 四處張望,試圖找到氣味的來源,卻無果。

    像是隔著浮在一盆水表面的泡沫,我完全看不見丟斯他們的情況。只能聽到哐哐兩聲悶響,似乎是他們倒在地上發出的。

    也不知道是昏迷還是……我心里一急,伸手想要撥開泡沫,抬腳往他們那邊走, 卻感覺踩在冰面,呲溜一下也滑倒在地上。

    不是很痛,只是有點懵。

    我撐著地面想要爬起來,卻沒什么力氣, 觸碰到的所有東西都滑溜溜的, 完全抓不住。

    看著變得比之前還要光滑而有光澤的皮膚,我一臉懵。

    這是什么?

    來不及細想,丟斯和米哈爾痛苦的聲音從兩個方向傳來,我使勁扒拉兩下地面,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四腳獸,在原地滑稽的摔了幾次, 也沒能夠成功邁出一步。

    我生氣了,真的!

    “阿帽!”

    話音未落,一陣風隨我的心意拔地而起。

    我抬起手,控制著風元素在周身旋轉, 龍卷宛如暴風的屏障,將彩色的泡沫吹散, 僅剩的也被擠壓在角落,畏畏縮縮。

    丟斯和米哈爾狼狽的身影落入我的眼里,我連忙滑過去,拽著他們查看情況。

    他們雙目渙散,表情痛苦中帶著點驚恐,像是陷入一場無法逃脫的噩夢,呼吸急促,身體輕微抽搐。

    我試著喚了兩聲,沒有什么效果,便狠心一巴掌呼上去。

    原本我想的是這巴掌會在他們的臉上滑過去,可能沒有多大的沖擊力,不會受傷,卻沒想到,那股異常的滑溜感在我出手的一瞬間消失了。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我的手結結實實貼在了丟斯的臉上。

    他的五官都扭曲了。

    趁丟斯沒緩過來,仍然沉浸在噩夢與突如其來的疼痛中,我悄悄挪到米哈爾身邊,捏住他的肩膀,裝作焦急的模樣使勁搖晃。

    “老師!老師!米哈爾!你振作一點啊!”

    米哈爾還沒被我叫醒,丟斯先捂著臉,吸著冷氣,轉過來看我。他的臉上是非常真的迷茫,看來是對剛才發生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我松了一口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剛才有人突然出現襲擊我們,我回頭一看你們都倒地上了,怎么也喚不醒,差點嚇死。”

    丟斯眨了眨眼,像是無法理解我的話一樣,“哦,那人呢?”

    “像那個場主一樣融化了。”

    阿帽嘲諷似的說了一句:“你在那個世界的大學專業是說謊的藝術?看來學得不錯,期末考試至少滿分吧。”

    我只是迫不……算了,我就當你在夸我了!

    丟斯終于回過神,心有余悸似的拍拍胸口,對我說:“干得不錯。”

    我努力保持著面部表情正常:“那是,我說好了要保護你的嘛!”

    177.

    忽略被我……好吧,是被阿帽借我的風壓制住的泡沫,我們湊在應當是門的那一面墻壁前,研究該怎么出去。

    丟斯對著墻壁上下其手,摸了半天,抱著雙手深沉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蠟。”

    米哈爾摸了摸,“確實是蠟。”

    “所以——”我提著隨手拆下來的凳子腿,使勁往上敲,當的一聲巨響后,我繼續說道,“我們該怎么打破這鐵一樣的蠟呢?”

    說完,我看向米哈爾,米哈爾扭頭看丟斯,丟斯轉身,旁邊沒人了,他只好又轉了一次,盯著我沉默不語。

    空氣突然僵住了。

    這時,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逐漸變大變清晰。

    “你們聽,這是什么動靜?”我側耳問道。

    他們皺起眉頭,面露疑惑,我指了指蠟墻,“好像是從外面出來的。”

    聽了我的話,他們趴在墻壁上,凝神靜氣片刻后,突然意識到什么,表情突變,丟斯往旁邊一撲,米哈爾也跳過來一把拽住我趴地上。

    視野都還在天旋地轉,一束滾燙熾熱的烈焰便已突破蠟墻的封堵,橫沖直撞出現在我的眼前,將周圍的空氣都灼燒得扭曲。

    我心中一喜,是艾斯!

    178.

    順著烈焰燒穿的通道,我們回到了那片還沒消失的草元素森林中。

    只不過此時的森林已經大變模樣,每棵樹上都開滿了橙紅的花朵,綠葉成了花的養料,越來越少。

    那個副場主阿蒙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半身都裹著泡泡的男人。

    他的前方是元素化的艾斯,身上也有一些殘留的泡沫,正在被烈焰蒸發,看上去并無大礙,沒像我們剛剛那樣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其他船員各自拿著武器與守衛們戰斗,那些在地上巡邏的掃雪人也在其中。

    泡泡男見到我們趕來,面露驚愕,恐怕是想不通我們是怎么逃出來的。我沒有興趣跟他解釋,揉著手腕,就跟同伴們一起沖上去圍毆他。

    179.

    解決完泡泡男,這件事才算結束,我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跟之前聽到的那些也差不多,只不過阿蒙就是場主,且真實姓名為默里·皮克,是瑪斯海賊團船長,懸賞金八千八百萬貝利,超人系·蠟蠟果實能力者。

    泡泡男是皮克的副船長,超人系·泡泡果實能力者,懸賞金七千三百萬貝利。他也是利用這座島上的某種致幻植物,結合自身能力制造出毒品的人。

    我們問完話后,就由空海割下他的頭,收起來準備去換懸賞金。這個提議是他說的,他曾經是個賞金獵人。

    丟斯聽完他的話,眼睛都亮了,顯然是覺得這是個賺錢的好方法。

    180.

    在柯達茲的帶領下,我們走在離開地下的路上,路過拍賣會的場地時,米哈爾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跟上來,他的身邊多了一個有點熟悉的人影。

    是那個被其他人拍下的鲉魚魚人。

    這條道上還有其他包廂,似乎走得匆忙,有些門大敞著,路過隨意瞥一眼都能將里面一覽無余。

    我又見到了那個女孩,在與我對視的一瞬間,她的眼里有了光。

    我的腳步暫緩,抿著唇猶豫著抬起手,卻見她額前血花綻放,紅色的眼淚劃過眼角與上揚的唇邊。

    “謝謝。”她無聲說道。

    米哈爾按住我的頭,額前的發絲被壓塌,搭在眼皮上,視野都變得模糊。

    “走吧。”

    “……嗯。”

    181.

    一邊解開珍獸與奴隸的束縛,一邊搗毀不需要留下的東西,往外跑,等到離開地下后,我們的隊伍變得特別龐大。

    外面竟然還有人圍堵我們,看穿著和戰斗方式,只是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見我們那么多人雖有退卻之意,卻仍然咬牙沖上來,雙目赤紅,一副與我有深仇大恨的模樣。

    我皺著眉頭,沒有留手,來一個打趴一個。不管有什么理由,助紂為虐的他們都不值得我同情。

    一路打到港口,終于沒有人了。

    我讓艾斯放了一把火,灰蒙蒙的天空下,白雪依然悠閑的在飄,熊熊燃燒的赤紅可能無法將這片污穢的白燒凈,但至少挺好看的,讓我心情都美妙起來。

    艾斯盯著我片刻,猛地一捶手心,從褲子口袋里掏出卷成一團的海賊旗,爬到港口的某個架子上,笑著對我伸出手。

    “安德,快來!”

    我不明所以,伸出手握住,被他拉上去。他把海賊旗交給我,又去找了根長木棍。

    搗鼓片刻后,黑桃的旗幟在這片白與紅對比強烈的世界中央飛揚。

    因戰斗混在我們之中的亞基68,停在碼頭上,呆呆地望著我們的旗幟。我們越過他排著隊回到船上,見他還沒有動作,走在最后的艾斯一把抓住他,一起跳上船。

    “好了,這邊的事就算結束,我們該回到原本的航線上了。大家,為了慶祝,開宴會啦!”

    “哦哦——!”

    182.

    船開出去一段距離后,我忽然感覺到一股視線落在身上,沒有什么惡意,于是,我只是回望過去。

    那飛揚的旗幟下方,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戴帽子的金發青年,手里拿著一根水管,對著另一只手里的電話蟲說著什么。

    見我看過去,他還微微一笑,說了句:“謝謝。”

    我不太理解。

    正好丟斯叫我過去,覺得沒有什么危險,便將他拋在腦后,不再去想。

    換了身正常的衣服,去廚房忙碌,在邦西和丟斯的幫忙下,宴會很快就開始。

    途中,沒有去島上潛入的那伙人對地下的情況有些好奇,就問新加入的亞基68。

    問著問著,就提到了安莉與亞基這對母子的事,亞基68沉默一段時間,說:“亞基已經被買走了。我是借他的一部分培養的改造人。安莉是媽媽,但不是我的媽媽,不能回去。我要去找亞基。”

    邦西感同身受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忽然覺得,其實我們海賊團叫尋人海賊團其實也挺適合的。

    尋值得挑戰的對手,尋冒險小說的素材,尋丟失的兒子與兄弟……不過,帽子海賊團好像更適合,就是對丟斯不太友好。

    說起來,他前段時間說買帽子,到底買還是沒買?

    183.

    說個插曲。

    宴會快要結束時,我們談起joker是誰這件事,大家面面相覷,忽聽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們居然不知道joker是誰?啊,這可真是……那是在地下世界中可以被稱為帝王的男人啊!”

    我們循著聲音看去,一個戴著骷髏面具,全身掛滿骸骨首飾的神秘男人,不知何時混進來,十分自然地端著酒杯灌了一口。

    “你是誰?”

    “我?哎呀,我只是個普普通通打雜的小人物,各位老板完全不用在意。”

    據他說,他叫斯卡爾,是個海賊發燒友,喜歡搜集骷髏。為此經常混到海賊船上打雜,直到下一個港口才被放下去。這樣重復著,他幾乎走遍了所有港口。

    艾斯驚道:“我說,你這樣不是很厲害嗎?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吧?”

    被夸了的斯卡爾豎起了鼻子,跟我們詳細介紹了下joker是什么人。

    joker只是代號,他也不知道那人的真實名字,畢竟地下世界的王可不是他這樣的小人物能夠見到的,所有的信息都是道聽途說,真實性有多少需要我們自己判斷。

    據說joker有官方背景,經營著非法拍賣場所,也從事軍火生意,勢力遍布世界各地,認識許多大人物,也是地下世界的中介。

    “不過各位老板也不必在意。據我所知,這些家伙是被拒絕了的,joker根本不會管他的生死。”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我們也沒多想,畢竟,那個joker通常在新世界出現,而我們連樂園的一半都沒走完。

    返回原本航線的路途有點長,斯卡爾遲遲沒有下船,又經不起艾斯的夸贊,什么好厲害啊、情報專家、有你的情報真方便之類的,一連串砸下來。

    斯卡爾頂不住,就成了我們的同伴,黑桃海賊團的情報家。米哈爾和丟斯的智力團成員喜加一。

    順帶一提,那個鲉魚魚人名為沃雷斯,也留在船上,成為了米哈爾的學生,我們的見習船員。

    184.

    幾天后,黑桃A號還沒回到原本的航線上,新聞鳥先一步找到偏航的我們。

    或許是有干了一場大事的自信,平時對報紙完全不感興趣的人都跑來爭搶。

    我看著他們從船頭打到甲板中央,才收回看智障的眼神,掏錢又買了一份。

    翻出夾著的那一疊通緝令,我滿意地看著艾斯上漲到五千一百萬貝利的懸賞金,嘴角上揚。往后翻,沒有海賊團里的其他人,我的嘴角逐漸落下去,到最后一張時,嘴角直接下撇。

    甲板上的那群人達成共識,頭擠頭一起看,似乎也看到了這張,一陣夾雜著大笑聲的喧鬧爆發。

    “多少?這是多少?”

    “四千兩百萬!?我沒看錯吧?”

    “第一次就能有這么高?為什么啊!”

    “嘖嘖嘖,不得不說,這張照片拍得好啊!我太喜歡了!”

    “喂,安德!快來看,你有通緝令了!”

    別叫!我已經再看了!

    看著占據通緝令大半面積的照片,我的手微微顫抖。

    身穿暗紫色禮服的少女,雙眸剔透,掛著惡劣的笑,豪爽地扯住礙事的裙擺,露出白凈筆直的腿,回旋踹在背對鏡頭的敵人腹部,長發與剩下的裙擺伴著草綠色的星星點點光芒旋轉飛揚。

    有點夢幻哦……

    說實話,自從看了艾斯的通緝令后,我也有中二病發,幻想自己帥氣照片印上去的模樣,卻沒想到……丟斯出來挨打!

    我深呼吸,努力心平靜和放下通緝令,拿起報紙一看,頓時更氣了。

    東海新人火拳竟怒為紅顏知己屠島,豎起旗幟只為博得美人一笑……配圖:艾斯一手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摟腰把我拉上高臺,海賊旗在我手里散開,露出大半圖案。

    還沒做什么,手里的報紙就被一陣風撕成碎末,我愣了下,沒有管阿帽為什么這樣做,而是轉頭去打人。

    “丟斯!你看你干得好事!”

    185.

    朝著記錄指針的方向前進,我們回到原本的航線上,還沒看到那座需要記錄磁力的島嶼,就先見到了一隊海軍。

    領頭的那艘軍艦上,畫著海鷗標志的主帆下,站著一名肌肉發達的老人,戴著狗頭帽子,左眼有一道疤,話也不說,抓起一旁的炮彈就那么徒手丟過來。

    砰的一聲巨響,船邊炸開十幾米高的水花,我站在船舷邊被澆了個透心涼。

    艾斯看到對面的那個老人后,頭一次沒有讓我們主動靠過去,也是第一次下達逃跑的指令。

    他臉色難看,像是被嚇住一樣,“快、快跑!劃船!別回頭!”

    第27章 27

    186.

    這艘船上的所有人基本都有明確的目標和計劃, 除了我。艾斯也是一早就告訴我們,想要名揚天下。

    他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那偉大又溫柔的母親賦予自己的名字——波特卡斯·D·艾斯。

    為了達成目的, 他一直都在努力,具體表現為:找人打架。

    打敗強敵,就能以實力出名。

    來到偉大航路后,我們時常會在海上遇見一些為賺錢拼命的賞金獵人,或者其他想要黑吃黑的海賊團,偶爾還會撞見巡邏的海軍軍艦。

    面對這些送上門來的對手,艾斯通常是以熱情的火焰回應。

    火拳, 這個他最常用的招式,也是在這段時間逐漸被世人所知,成為他的名號。

    不過,自從搗毀歡笑雜耍場后, 再去打其他不出名的家伙, 就沒什么作用了。

    艾斯正有些發愁,想要主動去找一些更加厲害的、有名氣的對手。

    可還沒付出行動,就有這一隊海軍送上門來,看那衣服,還是個中將。他本應該急吼吼讓我們把船靠過去的,現在卻……

    太奇怪了。

    奇怪的讓人心里癢癢, 好想知道到底是為什么啊!

    187.

    情況緊急,來不及問了。

    在艾斯說出那句話前,距離大炮最近的亞基68就已經調整炮口朝向,準備反擊。

    一聲巨響, 對面的軍艦前方濺起水花。

    亞基68嘀咕一句:“打、偏了。”

    他垂頭盯著自己畸形的右手和接著機炮的左手,模樣有些喪氣。康內利亞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說話,接過大炮,重新調整位置。

    艾斯似乎才從那種莫名的驚恐中回神,視線回到我們的船上,喉結明顯的滾動后,嚴肅地說道:“別打了,趕緊走!被抓住真的會死的!”

    大家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什么,而是立刻行動起來。一次快逃還可能是聽錯了,兩次就是事實,也是指令。

    一條船上,船長的命令是絕對的。

    只要船長說是白的,哪怕是黑的也得說成白的,這就是海賊的處世之道。

    巖流大手一揮,把方向舵轉起來。我和一部分人劃動從舷窗支出去的船槳,丟斯在甲板上走來走去,觀察情況,指揮大家。

    氣氛逐漸熱起來,一種緊迫感懸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時,斯卡爾的動作突然頓住,望著天花板,思索片刻道:“我剛想起來,那個有叼著骨頭的狗頭船首的軍艦,是海軍總部中將卡普的船。”

    “誒?”

    “騙人的吧!?”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其他人陸陸續續發出驚呼聲。

    “真的?”

    “你說的是那個海軍英雄卡普?”

    “那樣的大人物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啊!”

    “難道是專門來抓船長的?”

    “不會吧?我們船長還沒過億,怎么可能……”

    聽著耳邊的對話,我才想起來卡普是誰。海軍英雄,這等有名的人物,我自然是被米哈爾科普過的。

    卡普是海軍本部的中將,是傳奇人物。

    相傳他曾經數次將海賊王逼入絕境。在33年前,因為獨自一人在神之谷擋下了誰都無法阻止的洛克斯海賊團的進擊,并和羅杰聯手將整個海賊團毀滅,因而被譽為“海軍英雄”。

    別名“英雄卡普”、“鐵拳卡普”。

    這樣的人確實不是現在的我們能夠打敗的,跑,趕緊跑!

    抱著這樣的想法,劃船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抽空往周圍一看,大家劃得比我還快,看來我們的求生欲都挺強烈的。

    188.

    在我們的努力,黑桃A號正在飛速遠離那狗頭軍艦。

    海軍距離我們比較遙遠,除更加密集的徒手丟炮彈攻擊以外,并沒有什么有效的攔截措施。

    沖天的水花一束接一束,組成一片水色的幕布,遮擋了那邊的情況。當幕布突然落下時,卡普站在船頭上,手里拿著一個有點大的擴音器。

    “聽得到嗎?火拳艾斯——你居然趁我不在偷偷出海當海賊,是把爺爺的教導都忘了嗎?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擴音器的效果很好,那沙啞的聲音真真切切傳到我們耳邊,震得我們停止劃船的動作,沖出去盯著艾斯,目瞪口呆。

    幾秒后,重疊的驚呼聲直沖云霄。

    “爺爺!?”

    丟斯的表情跟我們不太一樣,要更加崩壞,像是世界觀崩塌一樣。他喃喃自語道:“爺爺……父親……,爺爺是海軍英雄,那不就是海軍英雄的兒子是海……”

    他突然反應過來,把最后幾個字的音節咽回肚子里。我沒能聽清,說實話,有點好奇。

    甲板上,艾斯臉色一變,一腳踩在船緣上,深呼吸,惡狠狠大喊:“我早就說過要當海賊,要你管啊!”

    卡普怒極反笑:“哈哈哈很好,居然敢這么跟爺爺說話。”

    嗖嗖幾聲,又飛來一串炮彈,濺起的水幕還沒落下,便有一個壯碩的人影撞破水花出現在我們眼前。

    那顯眼的狗頭帽子往上一抬,中間是一張蒼老但不頹廢的臉龐,雙眼亮著精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這么遠,他是怎么過來的!?

    余光中,有人的臉都變成了名畫吶喊,艾斯的表情也扭曲,嚇得忘記元素化這一招,扭腰翻身回到甲板上,險險躲開那看著就疼的一拳。

    “我要把你們全都抓回去,”卡普起身,“然后,你就老老實實給我當海軍吧!”

    艾斯的拳頭燃起火焰,“少妄想了!我才不會當海軍!”

    說完,兩個人就扭打起來。明明都算是有名的人物,卻像幼稚園里的孩子一樣,出招沒有章法就算了,居然還扯頭發,上嘴啃。

    說的就是你呢!

    艾斯,注意形象啊!

    我們想要幫船長的忙,卻又覺得爺孫之間的矛盾不好插手,只好站在一旁大聲加油。

    不過,這加油聲也漸漸消失,只剩兩□□拳相碰與罵罵咧咧的聲音。不得不說,八卦是人的本性,他們說得真有意思啊。

    “老夫把你丟下千丈懸崖、扔進密林、綁在氣球上,都是為了鍛煉你,讓你能夠成為優秀的海軍。還把路飛帶去跟你一起訓練,你卻跑來當海賊!?”

    “吵死了!我都說了我有必須當海賊的理由,你別管我啊!”

    “說什么別管,你是我的孫子!”

    艾斯的動作明顯一僵,隨后瞪著自己明明火焰化,卻仍然被抓住的手臂。

    “……可惡,為什么躲不開!”

    “哈哈哈,愛的鐵拳是無法躲避的!”

    我也無法理解,為什么卡普能夠抓住元素化后的艾斯?說好的自然系果實元素化沒有弱點呢?

    “那個人的手上有一種特殊的力量,應該是這個世界除惡魔果實以外的另一種力量體系吧。”阿帽這樣解釋道。

    189.

    這場幼稚的戰斗在某個意外中結束了。

    誰能想到,艾斯只在吃飯時突然睡著的習慣不僅能進化,還會傳染給別人。

    上一秒扭打成一團的他們還在揮拳,罵罵咧咧,下一秒就抱著呼呼大睡起來。

    丟斯淡定指出我的錯誤:“不能說傳染,應該是遺傳。”

    “……也是。”

    我望著那嘴角有可疑水跡,歪頭吹著泡泡的老人,只覺海軍英雄的濾鏡已經碎完了,連渣都不剩。

    醒來后,兩個人好像已經能夠和平相處,沒有再打起來。

    卡普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拍著年輕有為的孫子肩膀,哈哈大笑著:“說起來,你跟你的同伴們在那什么島上鬧得很開心啊。干得不錯!我早看那些垃圾不順眼了,只不過他們有些藏得太深。”

    “喂,臭老頭,你這樣說真的好嗎?”艾斯嫌棄似的抖落那只大手,嘴角卻不自覺上揚些許,“你不是海軍英雄嗎?”

    “沒關系,他們又聽不見。”卡普小拇指掏著鼻孔,睜著一雙死魚眼環顧四周,看到我這邊時眼神一變,“這就是你專門搶回來的美人?我的孫媳婦?”

    “你在亂說什么?安德是我的同伴!”

    卡普沒有理會蹦起來的艾斯,朝我這邊走來,點頭道:“嚯,是個很好的女人,眼光不錯!”

    “……”額上有什么東西在跳,但這是艾斯的爺爺,我忍,“卡、爺……中將,我是男人!”

    “誒?”

    卡普愣住,都不掏鼻子了,伸手就想驗證一下似的。我哪能讓他那只臟手碰到?兩腿一蹬,直接飛天。

    卡普站在船舷邊上,仰望浮在空中的我,眼里多了幾分意外的色彩,“喂,小子,你這好像不是……”

    話還沒說完,我看見艾斯眼睛一亮,抬手就是一發火拳。

    “趕緊回去巡邏吧!混蛋爺爺!”

    滾燙的火焰目標不是卡普,而是他踩著的那一塊地。卡普不知怎么的,愣了一下,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于是,在邦西“混蛋!那是我們的船啊!”的怒吼聲中,卡普“啊——”的叫著落海,艾斯收回火焰,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趁現在,小的們,我們走!”

    就像之前說的,船長的命令是絕對的。我們立刻行動,再次像齒輪一樣轉起來,帶著黑桃A號遠離那隊海軍與英雄卡普。

    駛出一段距離后,再回頭,平靜的海面上,沒有任何追兵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放棄追擊,還是我們真的跑得太快,他們追不上來。

    190.

    新聞鳥送的報紙到底是誰在編撰,又是誰在四處拍照:這都是我一直很好奇的事。

    遇見卡普的第二天,我剛走出船艙,就聽見其他人的討論聲。

    “哇,不愧是艾斯老板。這懸賞金上漲的速度,可以算是近幾年來的第一名了吧?”

    “九千四百萬……要過億了!”

    “船長都那么高了,為什么還沒有我的通緝令。可惡,這下出去還怎么好意思說是黑桃的人?”

    “我說你們,大清早的就聚在這里,是沒事干?甲板上那個洞還沒補好呢!”

    “哎呀哎呀,這不是遇上高興的事了嗎?丟老板不要那么嚴肅嘛。”

    丟斯還想說什么,但我走過去拿起報紙的行為打斷了他。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嘆口氣,“趕緊看完,還有一堆事要做。”

    我揮了下手,“遵命,丟老板!”

    丟斯眉頭一跳,斯卡爾哈哈笑著躲進船艙。我低頭看了眼報紙,艾斯把卡普轟下船的那一幕定格在紙面上,而飛在天上的我很榮幸占了小小的一個角。

    標題:火拳艾斯為留下紅顏知己,竟對海軍英雄憤而出手……

    我咔嚓咔嚓把報紙揉成一團,沒給阿帽出手的機會。

    所以說,寫這些新聞的人到底是誰?我也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他好好聊聊。

    第28章 28

    191.

    偉大航路樂園的路途剛過半, 我們海賊團的成員總數就已有十七人,外加一獸。

    新加入的奧薩蒙多、達奇·布里和多伽終究是辜負了丟斯的期盼,依然是不折不扣的武斗派。

    “三是一個好數字。”

    丟斯看著在船上鬧騰的笨蛋們(不包括我), 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然后,他就眼睜睜看著斯卡爾背叛了智囊團,無比自然地混入武斗派的狂歡中。

    吵鬧的聲音伴隨著酒杯的碰撞,與飛濺的液體擴散開來,停在帆上的海鷗都無法忍受,張開翅膀飛往遠方的藍天。

    丟斯捂臉,開始盤算這次宴會后需要補充哪些物資, 消耗多少錢財,庫存還能剩些什么。

    喜靜的米哈爾與他一同坐在遠離笨蛋們的角落,看了看那群開始掰手腕,將木桶弄成破爛的幼稚鬼們, 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聲安慰。

    順帶一提,這位文質彬彬的狙擊手,在之前船上的腕力比賽中榮獲第二名,僅次于船長艾斯。

    別看他特別有禮貌,社恐又安靜,真惹急了, 槍都不用,徒手就能把人的頭蓋骨掀了。

    我坐在他們身旁,捧著被塞進手中的果汁,默默抿了口, 濃郁香甜,但——

    明明成年了, 為什么不讓我喝酒!

    不要被表象迷惑啊,家人們!

    我們可是不法分子!

    192.

    新的三名伙伴是出于各種原因,無法在原來的地方繼續停留,也沒有船只愿意帶他們離開,只能獨自出海的人。

    直到在艾斯的邀請下加入,踽踽獨行的他們,才算有了可以依靠的伙伴。

    丟斯看著被眾人簇擁,高舉酒杯,笑得開懷的艾斯,臉上帶著莫名欣慰的笑容。

    我大概能夠理解他的這種心情。

    或許他在想,還好當時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沒有拒絕艾斯的邀請。

    幸好,在那座美麗的島上,他們兩個人組建了這個海賊團。

    用丟斯寫在他準備好的那份小說素材里的話來說,艾斯就是具有船長資質的人。

    何謂船長資質呢?簡單來說便是人人愛戴,像照亮黑暗大海一樣的指明燈。

    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然是眾人的中心。能夠自然而然地將出生、教育、想法和性格都截然不同的人維系在一起。

    黑桃海賊團的大部分人,都是在其他海賊團中沒有容身之地的人,通常不應該成為海賊的,擁有奇妙經歷的各色人等。

    我們以各式各樣的理由,帶著不同的目的,乘上這艘船,加入黑桃海賊團,成為艾斯的伙伴。

    而他只是默默將我們逐一接受,沒有追究目的,沒有因不同而拒絕,不會為半吊子而生氣。

    他大概是天生就帶著某種獨特的能夠吸引人的特質。那是光用領袖氣質或者豪俠氣概,這類詞匯無法形容的某樣東西。

    總之,我們這一類人總是自然地出現在艾斯面前,就像是有不可思議的緣分之類的東西一樣。

    以上摘自瑪斯庫德·丟斯所著的冒險小說《名字暫未確定》中的某一小段。

    不知何時,丟斯從一開始被我看見他寫的東西,會把我丟出房間外,變成了會主動拿寫好的稿子給我看。

    像給編輯發送新文的作者,期待得到一點意見與反饋。

    我看著通篇的夸贊,與那些熟悉的名字,忽然想起丟斯曾經被其他人看見自己寫的內容時,咬牙發下的誓言。

    “等我將來出書的時候你們絕對不會看見自己的名字!一個都不會有!打死我也不會寫進去的!”

    放下稿子,我對著丟斯欲言又止:“怎么說呢……”

    “怎么了?”

    “我再次確認了一件事,你真的就是個傲嬌。”

    “哈!?”

    192.

    艾斯的受歡迎程度在懸賞金接近億之后,又上升了一個層次。除我們以外,還有一類人經常出現在他的面前,就比如現在——

    邋遢的絡腮胡男人猖狂的笑著,“嘎哈哈哈!艾斯!愛你喲!”

    “吵死了!”丟斯看不過去,一腳將其踢下船。

    只聽一陣哀嚎,“我、我的賞金獵物啊——!!”緊接著,一聲撲通,那人便徹底消失在蔚藍的大海中。

    但這只是襲擊我們的賞金獵人團伙中的其中一人,還有比我們多了數倍的敵人,在黑桃A號上肆意揮舞武器。

    艾斯的懸賞金目前在樂園是數一數二的昂貴。

    那些沒膽子前往新世界,卻又貪婪無比的弱者們,眼饞他的賞金,就像采蜜的蜜蜂,紛至沓來。

    其實我們已經習慣了,但還是不免被眼前的這群人給惡心到。

    在這片廣闊的大海上,誰都知道遇困而進退不得的恐怖。無論是誰,通常都不會對處于那種狀態的船視而不見,只顧自己離開。

    不管是多么臭名昭著的海賊,唯獨碰到這種情況,或是會施以援手,或是會出于掠奪的目的,想要趁火打劫,姑且都會先把船停下。

    這群賞金獵人便是利用這點,才登上我們的船。

    利用他人善意這點,就戰略來說也算常見,不能說差,但打破約定俗成的規則就有點令人惡心了。

    193.

    不管怎么樣,清理這群雜兵對我們來說易如反掌,即使他們比我們多了數倍也只是多花了點時間而已。

    元素子彈上膛,瞄準被追趕到船邊緣的丟斯那邊,砰砰幾聲便清楚一片空地。

    視線轉換到其他地方,被無數賞金獵人團團包圍的艾斯,正一拳一個小朋友打得開心,火焰在拳頭上涌動,不用管。

    渾身掛滿骷髏飾品的骷髏愛好者斯卡爾,正跟拿著有骷髏刻印的槍的敵人友好交談,顯然是看上了那把槍,想要將其納入收藏,也不用管。

    再看其他人,即使都是一打多,也完全不在怕的。他們平時沒事干就喜歡在甲板上比賽切磋,難得有機會使出全力,當然是打得越多越激烈越開心。

    我還是不要去搶他們的人頭了。

    智囊團的最后一人米哈爾雖然還在船艙內,但他的子彈卻在滿場飛,支援同伴。

    好像……沒我的事了。

    我撐著下巴思索片刻,轉身就走進廚房,拿起土豆開始削皮。

    按照慣例,打完一場勝戰,艾斯就會說開宴會。這次應該也沒有懸念,早點做完,早點加入他們。

    食材已經沒有新鮮的綠色蔬菜了,剩下的都是可以放得比較久的南瓜、胡蘿卜、土豆和洋蔥之類的。

    那就做咖喱吧,正好也比較簡單,可以偷下懶。不過想著艾斯的大胃口,和其他同伴們一個比一個高大壯碩的身材,我又默默往菜單上添了烤肉。

    不然真不夠他們吃。

    194.

    當外面的喧囂突然消失,周圍都變得靜悄悄時,我就知道,戰斗結束了。沒過一會兒,有幾個人走進來幫忙,還有幾人搬走了酒桶。

    忙碌完走出去,印象中精致漂亮的甲板上已經變成現在這樣粗陋,四處都有修補的痕跡。拼接著色彩不一木板的甲板,看上去就像打滿補丁的衣服。

    可看著圍坐于菜肴和酒桶邊的伙伴們,看他們舉杯催促我趕緊過去,還拍拍專門留空的位置的模樣,忽然就覺得,這樣的甲板還挺好看的。

    不,應該說,甲板就應該是這般熱鬧的模樣。

    笑鬧聲伴著略微走調的歌聲,同飛鳥一起翱翔于金色的夕陽中,遠處泛著光的濃霧襯得此處如幻境般美麗。

    “喲嚯嚯嚯,喲嚯嚯嚯喲嚯嚯嚯,喲嚯嚯嚯,將賓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像海風隨心所欲乘風破浪,在海的彼岸夕陽也喧鬧,鳥兒的歌聲在空中畫出圓圈,再見了港灣絲綢之鄉,來唱首歌吧出航之歌。金波銀浪也化作水花激蕩,我們離去只因海洋~”

    宴會接近尾聲,船員們三三兩兩靠在一起,或是隨心所欲地唱著走調的歌謠,或是打鬧,或是休息。

    “將賓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我們海賊劈開海浪,波浪為枕船為床,骷髏帆骷髏旗迎風飛揚~”

    我接著倒頭就睡的那人的調子,繼續哼著早已經倒背如流的賓克斯的美酒,偷偷摸摸爬向酒桶,頭埋得比桶低,憑著記憶,抓住被人放置于桶蓋上的酒杯。

    摸到東西后,我心里一喜,口中的歌聲暫停,連忙直起身去看戰利品,可還沒端起來,就被一只小麥色的手掌蓋住杯口,黑影壓下來,將我整個攏住。

    緊接著,那只手五指扣住杯壁,一扭手腕,到手的酒杯就從我的手中飛走了。

    我抬頭鼓著臉頰惡狠狠瞪向搗亂的丟斯,卻見他得意洋洋地瞥了我一眼,接著我未唱完的歌,像只斗勝的雞朝著倚靠在欄桿上的艾斯走去。

    “無垠的天空下狂風大作,波浪起舞鼓聲陣陣,心驚膽顫就會完蛋,并非沒有明日的朝陽~”

    我氣鼓鼓坐回去,米哈爾拍了拍我的頭,把倒得滿滿當當的果汁放在我的手中。橙色的水面灑著一層輕晃的金光,看起來格外誘人,還沒入口舌尖就已回憶起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我砸吧砸吧嘴。

    ……行吧,不能浪費。

    咕嚕猛灌一口,“呼——”,好喝!

    195.

    正當放松之際,柯達茲突然嗷嗚一聲站起來,所有聲音在這瞬間消失,大家保持著安靜,跟隨緊盯著遠處發出低吼聲的柯達茲的視線,朝前方看去。

    那片如夢如幻的濃霧中漸漸出現一個黑影,隨著距離的拉近,逐漸清晰,像是一艘巨大的船只。

    艾斯嘀咕著什么,從船緣上探出身子,似乎是想要看清那個影子。丟斯被嚇得一把抓住他的褲腰帶,“你是想翻出去嗎?”

    “沒有啦,我有注意不掉進海里的!”

    回頭說完,他又看向那片濃霧,影子已經足夠清晰,卻不止一個,而是連成一片。

    這是一支艦隊。

    意識到這點,我們已經有了猜測的對象。

    下一秒海鷗的標志便穿透濃霧映入眼簾。

    “唉,賞金獵人過后是海軍嗎?雖然不意外,但要不要這么快的一起來啊?”身旁有人這樣抱怨道。

    斯卡爾往前走兩步,瞇著眼盯了會兒,指著領頭的那艘船道:“這可是釘子手的船。我們被麻煩的家伙盯上了啊。聽說是個很有本事的少尉哦。”

    一陣議論聲接著他的話后面響起。

    艾斯:“真是個奇怪的外號啊。這人以前是船工還是什么的嗎?”

    “區區少尉,能有海軍英雄恐怖嗎?只要老大說上,我就上!”

    “啊……才吃完飯,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動啊。”

    “我也是。光是站起來就想吐了……”

    “廢話!說了把最后一盤讓給我的,你還加快速度嗷嗷兩口就沒了。可惡啊!越想越氣,來打一場!”

    “你吃了那么多,我就吃了那一盤!打就打,來啊!”

    丟斯忍了又忍,終究是沒忍住,酒杯嗑在船緣上,“別吵了!”

    罵完,他看向艾斯,而對方收回視線微微搖了搖頭,他便明白,轉身指揮道:“拉開距離!”

    可能是這段時間來騷擾的人太多了,艾斯已經沒有當初來一個打一個的熱情,都是看情況。

    具體就是名氣、實力和伙伴們的想法態度,現在很顯然,這個釘子手并沒有引起艾斯的興趣。

    丟斯的指揮還沒有完:“這附近有巖礁地帶吧?調整航線往那里去。急速前進!老師,海圖!”

    隨著他的話,我們立刻動起來,甲板上依舊熱鬧,卻全是忙碌的身影,不復之前的悠閑。

    196.

    突然,一個陌生的年輕女聲響起,“這船不錯嘛。”

    女人不知何時跳到我們船上,肩上披的白色大衣如斗篷一樣隨風飄揚,背后“正義”的字樣映入眼中。

    “很遺憾,你們的航海就要在這里結束了。”

    她一邊說著囂張的言論,一邊拔出腰間掛著的細長佩劍,手背上有著可怕的燒傷痕跡。

    砰的一聲,米哈爾的子彈頭一次被人彈飛,而且是用那么細的劍。

    丟斯沒忍住倒退一步。他離得有點近,是很危險的位置。斯卡爾指著她喊釘子手。

    艾斯好奇地問為什么叫釘子手,女人誠實地回答了,艾斯夸了一句嚇人,毫無畏懼地走上去。

    “我是伊絲卡少尉,你就是火拳艾斯吧。你被捕了!”

    伊絲卡把劍鋒指向艾斯,而艾斯一反常態地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瞪視著她。

    “名字像鳥一樣啊。”

    除了說這句話的艾斯,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伊絲卡很快回神,收起那點無措的神情,眼睛一轉,劍鋒也指向我,裝作剛剛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

    “還有你……雖然剪了短發,換了男裝,但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迷惑住我。你就是紫玫瑰賽琳娜吧。你也一樣被捕了!”

    本來嚴肅的氛圍,在她的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被一連串大笑聲打破,不只是我身邊的,還有我身體里的那幾個人,一個比一個笑得猖狂。

    雖然從看到通緝令上標注的名字是賽琳娜,報紙上出現的外號是紫玫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被人當面這樣喊。

    但也來得太快了吧?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別笑了!”我先試圖制止伙伴們不顧形象的躺地捧腹笑行為,又嚴肅地糾正眼前有點懵的海軍少尉,“你給我聽好了,我的名字叫安德,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真的不是什么紫玫瑰賽琳娜!”

    伊絲卡看上去更加懵了,過了好一會兒,周圍的笑聲變得斷斷續續,像是喘不過氣,隨時都能背過去一樣,她才一錘手心,恍然大悟道。

    “啊,你改名了?”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一直就這個名!”

    197.

    當初看見這個外號時,我其實差點殺到新聞鳥的老巢,可惜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阿帽安慰我:“行走于世,擁有諸多名號也是常事,不必如此介懷。”

    我幽怨地回了句:“那送給你要不要?”

    “呵,這種沒品位的東西,你自己留著吧。”

    ……可惡!這不是連你也不想要嗎?還裝模作樣安慰我什么!

    198.

    話說回現在,伊絲卡在我說完之后就直接動手了。

    那細長的劍剛好指著我這邊,于是,她的第一目標也是我。但艾斯距離她最近,只是邁了一只腳,便擋在我的身前。

    他收斂未散的笑意,用比剛才還嚴肅的語氣說道:“抱歉,他是我重要的同伴,可不能讓你逮捕了。”

    “哼!”

    伊絲卡沒有停手,劍以極快的速度刺出,正如其名,像根釘子一樣。艾斯直接元素化,卻也被那鋒芒所逼,搖身躲開。

    周圍的同伴們翻身而起,想要去支援,將艾斯和伊絲卡團團包圍,卻找不到插進去的時機。

    我放下剛舉起的槍,槍口指著地面,他們個個人高馬大,把人都擋完了,我完全看不到里面什么情況。

    算了,反正艾斯肯定打得過。

    199.

    跟我同樣站在人群外的丟斯忽然意識到什么,環視四周,突然臉色一變,“遭了!”

    我追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前進的方向已有軍艦埋伏,雖然動作比較慢,但包圍網正在穩步收緊。

    原來釘子手只身闖進來,是為了吸引注意力。

    不過,丟斯的指令下達的很快,我們的行動也不慢。黑桃A號已經進入巖礁地帶。

    那些軍艦似乎一心追趕我們,并沒有顧得上注意船底的巖石。而巖礁地帶可是一個必須萬分小心的地方,稍不注意,或者運氣不好的話,船底就會被撞出個洞,隨后沉沒。

    眼前的軍艦就是如此。

    船體傾斜,哀嚎聲響徹云霄,人也好木桶也好,宛如下餃子,轱轆轱轆一起滾進沸騰的海水中。

    巖礁地帶的海浪十分兇猛,波浪在無數的巖石之間來回穿梭,彼此相撞,再加上因不斷沖刷而變得尖銳鋒利的巖石。

    那些海軍估計不死也會重傷吧。

    正這樣想著,那邊圍成團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了驚呼,我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伊絲卡主動跳下船,在湍急的浪潮中抓住那些快要溺水的部下,讓他們抓好漂浮的木桶或是木板。

    可惜,海浪實在太強,伊絲卡也沒給自己留一個漂浮物,現在只能不斷在浪潮里沉浮。

    眼看她就要被徹底淹沒,艾斯忽地將救生圈扔下去,剛好讓伊絲卡能夠抓住。

    “為什么要救我!”伊絲卡大聲問。

    “誰知道呢。”這樣說著,艾斯背過身,像隨手扔了個石子一樣無所謂。

    “火拳!我下次絕對會抓住你!我會讓你后悔救了我的!”

    聲音停頓片刻,“還有紫玫瑰,你也別想逃!”

    我:“……”

    行了,我已經深刻地知道,我是船上唯二有賞金的人,你別提醒了。

    200.

    離開巖礁地帶,我們偏離了原本的航線,要重新調整前進的方向和路線。米哈爾、斯卡爾和丟斯聚集在船艙里,一起研究海圖,艾斯身為船長自然也在。

    我沒事可以做,便去湊了個熱鬧。

    海圖大部分時候都是斯卡爾在用,上面畫了許多標記,各式各樣的,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些骷髏。

    丟斯的手指毫不猶豫跳過那些骷髏,指向圖中的小得只有四分之一指甲蓋那么大的一塊綠色。

    “這應該是指針指的下一座島嶼吧?”

    斯卡爾彎腰瞅了眼,“啊對,我記得是個特別美麗的春島,以鮮花、美人和舞蹈聞名,被人稱作‘海上花園’。”

    說到這里,斯卡爾直起身歪頭想了好一會兒,嘴里一直嘀咕著:“但是它叫什么名字來著?哎呀,怎么想不起來了。有點模糊啊,一直叫外號習慣了。”

    沉思良久。

    “啊!我想起來了,是伊特菲勒!”他一錘桌板,“它原本不叫這個名字,只不過某一年,國王給天龍人獻上島上最美的女孩伊特菲勒后,就被改成了這個。”

    “……你說,天龍人?”

    艾斯的臉色莫名陰沉。

    第29章 29

    201.

    艾斯是個弟控。

    這是船上所有人的共識。

    拜艾斯沒事就喜歡把弟弟掛在嘴上所賜, 我們對路飛從小到大的所有事跡可以說是倒背如流,除不知道長相以外,他簡直就如我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一般親切熟悉。

    不過, 偶爾在宴會尾聲,艾斯喝得有些迷糊了,還會提起另外一個人的名字——薩博。

    是個貴族小孩,也是他的兄弟。

    為什么說是小孩呢?

    并不是因為薩博年紀小。他和艾斯同一年出生,是差不多大的,只是他在艾斯的故事里,永遠地停留在了只能以小孩指代的十歲。

    艾斯出生在南海巴特利拉島, 卻是在東海的哥亞王國風車村附近的哥爾波山長大。

    五歲那年,他在廢物終點站遇見了離家出走的貴族小孩薩博,兩人約好一同攢錢出海當海賊。

    后來發生意外,薩博被家里人找回去。再次離家出走時, 他撞上了來哥亞王國巡訪的天龍人的船只, 僅僅只是從旁邊經過,便被無理由地擊沉。

    我沒有見過那些天龍人,但從身邊人的講述中,心中也差不多了有一個具體的形象。

    不只是導致艾斯兄弟死亡的蠻橫無理,還有害米哈爾家鄉無新生孩童的惡劣殘暴,收斂錢財的貪婪, 把人當作奴隸的無人性。

    總之,爛人一群,最好不要讓我遇上,不然……

    202.

    米哈爾知道我有那種想法后, 緊急給我鞏固了一遍這些知識:

    這個世界的歷史有一百年左右的空白,那段空白在八百年前結束。

    當時, 有二十個國家的國王共同組建了世界政府。

    之后,作為“創造者”的國王們將各自的家族都帶到了圣地瑪麗喬亞居住。

    雖有一個國家的王族拒絕搬遷,但剩下的十九位國王的后裔,依舊在這八百年間支配著世界政府,擁有所有的特權,以“造物主的后裔”自居,自稱天龍人。

    天龍人自認為神,其他人都是凡人,對那些人持有嚴重歧視的態度。

    他們可以將任何人隨意當作奴隸,烙上代表天龍人徽章的“天翔龍之蹄”,任由他們處置。

    他們可以無視法律,所作的任何行為都是合理的,也不會受到任何限制,甚至還擁有調動海軍的權利,但海軍無權干涉他們。

    最后,米哈爾這樣嚴肅地叮囑我。

    “天龍人一旦被冒犯,海軍大將或CP0必定出動進行保護。在沒有絕對的實力和承擔后果的決心之前,千萬不要因一時沖動而出手。”

    那時的我對海軍大將和CP0什么的了解并不多,只是見米哈爾特意說這些,才回了一句“好的”。

    203.

    話說回現在,經過一段平穩的航行,我們來到海上花園伊特菲勒的附近海域。

    一如既往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停泊,悄悄上岸,沒有驚動任何人。順著海岸走到繁華的港口,來來往往的人們并沒有對我們投來異樣的視線。

    這些普通人對于海賊的敏感度,沒有我曾經想象的那么高。

    理由很簡單,在大海賊時代的今天,于海上航行的海賊團實在是太多,大大小小,不計其數。

    除海軍、賞金獵人、同行,以及一些揣著各種各樣理由對海賊特別關注的人以外,大部分人根本沒那閑心一一記住隨報紙發布的通緝令。

    對名氣大的海賊,他們或許還能有點印象,對我們這種有點名氣,但不多的,可能只是覺得眼熟或者根本不認識。

    總的來說,只要隱藏好海賊旗,不傻到自己在街上大喊我是海賊,湊到海軍面前刷臉,我們就能平平安安度過記錄指針記錄這座島嶼磁力所需要的兩天時間。

    對,沒錯,我們要在這里待兩天。

    艾斯知道時,憋著一張嘴委屈巴巴地嘀咕:“要被困兩天啊……”

    用“困”這個字,可以說真的非常有他的風格,明明是座不錯的美麗島嶼,卻被他說得像在坐牢一樣。

    或許,在沒有打架的對手,不能鬧事,需要他隨時注意自己的行為不要引起騷動的島嶼上休息,對他來說真的就像是在坐牢吧。

    反正,已經坐在路邊小吃攤的我對這里還算滿意。

    204.

    伊特菲勒雖然出名,人來人往,觀光客不少,卻沒有海軍在此駐扎。他們在附近的另一座島上,用最快的速度趕來也需要至少四個小時。

    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離開或者做好應戰準備,因此,大家很放心地分散開來,前往自己想去的地方玩耍。

    我也不例外。

    剛走進城里沒多久,就到一個圓形廣場,中央搭著鮮花簇擁的水上舞臺。有不少人圍在這里,望著舞臺,等候一場精彩的表演,而我的注意力卻與他們不一樣,完全落在被眾人忽視,幾乎快擠出廣場的小吃攤。

    小吃攤的前方有三個折疊方凳,看上去很是簡陋。攤主是個中年男人,一雙有力的手揉打粉色的面團,攤位后方有個鍋爐一般的東西,頂端蒸騰著熱氣。

    我走過去時,他剛好回身捏住鍋爐的中間突出的把手上,拉出一屜水滴樣的饅頭,一股微甜的香味頓時撲鼻而來。

    饅頭被他分成四盤,每盤三個,盤子沿著一條弧線排排坐。

    他撈起一旁的長嘴水壺,高高舉起,手腕一扭,清亮的蜜色液體如雨劃過,饅頭瞬間如花苞綻放,露出中央的奶黃色花蕊,像荷花,也像牡丹。

    讓我這個對花沒有什么研究的人來看,實在難以判斷,或許是這座島上的特有花種也說不一定。

    畢竟是海上花園嘛。

    接著,水壺也在他的手里擺正,轉了個花似的落回臺面的一角。隨著壺底磕上桌面的一聲輕響,攤主抬頭,平靜地問了一句:“要來一份嗎?”

    沒有過多的吆喝,我卻有種不能錯過的感覺,連忙坐下,連多少錢一份都沒問。

    “要!”

    有個陌生的聲音與我重疊,扭頭望向左邊,竟然還是個有著一面之緣的青年。

    戴著掛有防風鏡大禮帽的青年抬手推了推帽檐,轉動眼珠看向我,臉上的笑容莫名和艾斯很像,只不過少了點肆意妄為的不羈感,多了幾分優雅得體的禮貌。

    “啊,原來是你……我記得好像叫紫……”

    眼看他要說出那個糟糕名號,我趕緊自我介紹道:“安德!我的名字,你呢?”

    青年也不介意我的打斷,伸出手以示友好:“安德嗎?不錯的名字。我叫薩博,很高興認識你。”

    “我應該也是。”

    我抱著一絲絲沒有收起的警惕,飛快地握了一下。我可沒有忘記這人之前站在我們黑桃海賊團的旗幟下,莫名其妙說謝謝的事。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為了什么表示感謝……總之,不管怎么想,都很可疑。

    不過,說完我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名字的耳熟,抬眸瞥了眼他的金發,微卷宛如波浪,左眼周圍有一大片燒傷似的傷疤,還有那身后背著的有點熟悉的水管……

    “請問,你認識艾斯嗎?”

    “你是說你的船長火拳艾斯嗎?如果看過通緝令也算的話,那我應該認識。”

    這么說的話,他們應該不熟,但真的很像啊,跟艾斯的描述一模一樣,除了那頭較長的短發。

    這樣想著,我繼續問:

    “看你的樣子,是東海人?”

    “應該是?”

    “為什么是應該?難道不是從小在那里長大的?”

    “嘛……十歲就離開了,之前的話……”

    他看起來有些為難,并不想說下去的樣子,我便換了個問題。

    “那你有兄弟嗎?”

    “大概是沒有吧。”

    怎么全是些不確定的說法?

    “大概?”

    “我失憶過,曾經的很多事都不記得。”

    “啊……抱歉。”

    “沒關系,不是什么大事。”

    不知為何,薩博也太配合我了,簡直就是有問必答,再加上不經意提到了他失憶的事,害得我有種莫名的愧疚感。

    “你這么干脆回答我真的好嗎?”

    薩博擺擺手:“都不是重要的事,知道這些也沒有什么用。我相信我的感覺,你是個不錯的人。如果單憑這些就能換來與你的友誼的話,我認為非常值得。況且,那座島的事多虧有你們,很輕松地就解決了,多謝。”

    “呃……不客氣?”

    所以說到底是什么事呢?有點難受,感覺心上有羽毛在輕掃,我這該死的旺盛的好奇心啊。

    沒等我糾結出來要不要問,攤主重重地咳了兩聲,將我和薩博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見我們都抬頭看向他,攤主鐵青的難看臉色好轉幾分,“兩位客人,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請趁熱吃!另外,我這里不適合聊天!”

    “……抱歉。”

    205.

    我端起盤子,小心翼翼夾起一朵花咬下一片花瓣,說柔軟也不是說酥脆也算不上,總之是很奇妙的口感。

    入口是一股帶著清香的苦,回味是絲絲縷縷的甜,很淡,剛好去除了苦中的那一點澀意。

    好吃!

    ——來自難得意見相同的四人的評價。

    一盤只有三個,即使每口都細嚼慢咽,也很快就沒有了。

    阿帽和散兵委婉表示,這點可能不夠,傾奇者倒是難得主動提出請求說:“可不可以再來一份?”

    看來這個真的很符合我們的胃口,而且,傾奇者好不容易說一回話,我又怎么能不答應?

    于是,我抬頭大聲對攤主說:“這些我全要了!”

    攤主頓時笑彎了眉眼,把臺面上剩下的兩盤遞給我。然而還是不算滿足,我又盯上了他手里正在揉的面團。

    還沒說話,攤主就看懂了我渴望的眼神,搶先一步回答:“客人,這下一份要等半小時哦。”

    可惡!怎么這么長時間?

    不過,同為廚師的我也明白,美味是需要時間精心雕琢的,煎炒煮炸的時間暫且不算,光是前期備菜就需要一兩個小時,甚至不止。

    我垂頭,感覺頭頂烏云密布,盯著空盤試圖用意念讓它給我變出來幾個。只可惜盤子說它只是個普通盤,并沒有那么大能力。

    唉——!

    正有點難受時,一個盤子從視野邊緣闖進來,中間還裝著兩個沒有動過的花朵,看起來格外美麗。

    我猛地抬頭,坐在陽光下的薩博宛如裹著厚厚的功德金光的十世大善人。

    他笑著對我說:“這個不太合我的口味,如果不嫌棄的話,請用。”

    “謝謝!”

    我快樂得心里幾乎哼起了歌,接過盤子正準備來吃,就聽他說。

    “話說,我突然想起來,好像以前也經常把吃的留給誰。那家伙胃口真的很好,像你一樣,一頓能吃好多盤,明明還那么小……是誰來著?”

    這個形容……我咽下口中的東西,試探性地問道:“是路飛嗎?蒙奇·D·路飛,是個橡膠人,喜歡笑喜歡吃肉。天天戴著的草帽是別人送他的,特別寶貝。”

    薩博眉頭一皺,扶額垂頭,模樣有些痛苦。沉思良久,他抬頭無奈地笑了下。

    “抱歉,很具體的描述,但實在是……想不起來。”

    第30章 30

    206.

    在一片沉默中, 薩博離開了。

    說實話,遇到像我這種容易把話聊死的人,對方找借口走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看他的模樣, 好像真的有急事。

    薩博甚至來不及撂下一句寒暄話,起身時低聲道了句“抱歉”,便匆匆擠入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見。

    像是在追逐著什么,有些可疑。

    不過,我沒有心思去猜測他的目的,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捂著胸口反復回憶方才的談話,瘋狂推敲細節,好半天才壓下那種莫名的半夜醒來給自己一巴掌說真該死啊的愧疚。

    我這也屬于打探消息的迫不得已,更何況, 對方都說了只是失憶而已, 沒什么事,別想了,別想了。

    默默念叨兩句,我抬頭問攤主:“請問還有多久才能好?”

    何以解憂?唯有吃。

    207.

    攤主說還有一會兒,我只能坐在原地繼續等。

    我不是話嘮的人,但架不住周圍的氣氛實在熱烈, 襯得我這邊的安靜特別的格格不入,總有人會投來奇怪的目光。

    為了融入群眾,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攤主聊天。

    攤主是本地人,從小在伊特菲勒長大, 在另一邊的美食街盤了家店鋪。他一直都在店鋪里忙碌,只是最近才來在這個廣場上擺攤的。

    一家穩定的店鋪和一個流動的攤位放在一起, 任誰都會選擇前者吧,這位攤主卻選了后者,讓我有些好奇。

    攤主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將新一籠的花從鍋中拖出來,分盤裝好遞給我,扯下掛在一旁的毛巾,慢條斯理擦著手,目光投向人群簇擁的舞臺上,問:“你知道伊特菲勒的故事嗎?”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伊特菲勒并不是指這座島的名字,而是很多年前的那個女孩。

    登上這座島嶼前,斯卡爾與我們分享過這個故事。

    在很久以前,這座美麗的春島并不是如今繽紛絢爛的模樣,只是單純的一片綠色,甚至越來越荒蕪丑陋。

    島上有個小小的王國蒙特利爾,是世界政府的非加盟國。

    因此,這里不受法律保護,是海賊與人口販子橫行的不法地帶。平民每日都掙扎在貧困、恐懼與死亡之中,根本沒閑心培養如今世界聞名的花朵。

    直到某次天龍人巡游其他加盟國時,路過這座島嶼,當時的蒙特利爾王抓住機會,獻上了島上最美的女人伊特菲勒,這里才破例成為了加盟國,受到保護。

    來到島上后,我翻看過他們四處都有放的旅游宣傳單,上面用大量文字描述了伊特菲勒的美貌。

    不過,其中的廢話太多,用我的話來說就是——

    她能讓收集了大量好貨,看過不少美人的天龍人一見鐘情;讓玩膩了就丟、喜新厭舊的天龍人愛她到她去世;讓吝嗇的天龍人心甘情愿送上她想要的東西,然后轉手讓原本不富饒不美麗的家鄉,變成如今的海上花園。

    很多人都說,如果不是伊特菲勒死得太早,周邊的島嶼恐怕都要被納入蒙特利爾王國,真是可惜。

    我卻想,她能夠死在那個年紀真是太好了。

    死在容顏尚未老去之時,天龍人的殘暴還未展現在她的身上,就算是被迫的,應該也……算了,這不是我能夠隨意揣測的事。

    208.

    攤主知道我了解伊特菲勒的故事后,點點頭,沒有再額外解釋什么。

    他的目光仍然落在舞臺上,溫柔的仿佛在注視自己剛出世的孩子,怕眼里的光不小心傷到對方似的,連眉眼都越發柔和。

    我起身,在詢問過后站在凳子上,踮著腳看向舞臺。

    彩色的泡泡伴隨著白霧擴散開來,花瓣如雪簌簌而落,齊心協力將那塊天地打造得如夢似幻。

    天仙一樣的少女躍上舞臺,手中的扇子隨她的舞動展開、合攏,如孔雀漂亮的尾羽,又似風卷起花瓣與泡泡,繞身旋轉。

    攤主的聲音自身后傳來,輕飄飄的,“漂亮吧?那是我的女兒,這一屆的‘伊特菲勒’。”

    我沒有回頭,望著一曲舞畢的少女臉上燦爛熱情的笑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同意歸順于世界政府的統治,接受世界政府發布法條的加盟國,每年必須交給天龍人巨額的“天上金”,以交換世界政府的權勢保護,否則將變得與非加盟國一樣,或許還不如。

    每個加盟國繳納的東西都有些許的不同,例如盛產香料的阿拉巴斯坦和擁有瓦波金屬的磁鼓王國,就是以當地的特有產物作為天上金。

    而以美女換來加盟國身份的海上花園所繳納的天上金,除各種花朵和金銀以外,還有一名適齡的、最美的女孩。

    依舊統治著此地的蒙特利爾王族想要再現伊特菲勒的奇跡,舉辦類似于選秀的活動,每屆的勝利者都會被冠以伊特菲勒的名字,成為獻給天龍人的天上金。

    可奇跡哪里是能夠隨意再現的?

    這些女孩的下場不用想也知道。

    她為什么還能笑得這么燦爛?

    我不太理解。

    攤主的聲音還沒有停下,他聽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女兒未來的生活,滿滿都是炫耀自豪的感覺。

    “她初選的時候可是最后一名,后來的每一票都是她努力拉回來的。每天除了練舞就是到各家去拜訪。隔壁家的艾莉娜都被她說得,當場棄賽跟哈爾結婚了,你說厲不厲害?”

    “請問,您的女兒的名字是?”

    “……杰奎琳。”

    “是個很好的名字,非常適合她。”

    209.

    心情復雜,有點吃不下了。

    說了句抱歉,我放下盤子,沒有吃完的殘花在中央滾了一圈,模樣有些可憐,但依然美麗。

    杰奎琳還沒有走下舞臺,高舉著雙手揮舞著來回感謝眾人的捧場,放下雙手,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垮掉,眼中滿是陰郁,卻又在下一秒重新被陽光掩埋。

    如果不是我眼神好,真的會錯過那么快的變化。

    本來心中就有一點難以明說的想法,看到這一幕后,就越發旺盛,像被點燃的火苗,再加一把油就能熊熊燃燒。

    可想起等在岸邊的黑桃A號,心中的火苗頓時被撲滅。

    丟斯對我們的要求不多,只是安靜地待兩天而已,還是不要讓他生氣了。

    210.

    離開廣場后,我漫無目的的四處閑逛,路過了攤主說的那條美食街,也沒有興致走進去尋寶藏。

    島上有一座不算矮的山,山腰處有一片純白的建筑,在這座彩色的島上很是顯眼,那就是蒙特利爾王族居住的王宮。

    出于某種只剩下火星子的想法。我瞇著眼看了會兒,忽然發現王宮下方的山腳處好像在舉辦什么活動,在場地中的人們手里都提著一個小小的花籃,各色的花朵擠在一起,凌亂但依然美麗。

    我趕到活動現場,詢問管理員后,得到一個花籃,可以在接待員的帶領下,參觀這座專門用來展覽的花園,并摘一些帶回去。

    “竟然允許上手,不怕被人薅禿嗎?”

    接待員聽了我的問題后,一臉驕傲地揮手道:“咱們這里最不缺花了,您放心吧,盡管摘,不會禿的。”

    頓了頓,她連忙補了一句:“籃子裝不下就不能摘了哦!”

    “好!”

    然后,我就給她表演了一手,在學校門后,五元狼牙土豆一碗菜自選中鍛煉出來的堆高高技能。

    接待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糾結半天,終于在我要對花園深處唯一一株赤紅色的花朵下手時,驚慌地大喊:“住手!這是不能摘的!”

    我伸出的手頓住,順著她的指引低頭一看,才發現那塊不知道被誰撞掉的牌子:紅絲絨,禁止采摘。

    可惜了。

    攤主說過,他那花朵糕點的配方不是秘密,島上很多人都會,但是材料比較難得,就比如這紅絲絨,雖是主要材料,但比較珍貴。全靠他女兒,他才有資格使用。

    還想回去自己做一下試試呢。

    我指著這株花背后的一塊,好心地提醒道:“可是,這里已經被人摘走了。”

    接待員湊近一瞧,斷裂的花枝被寬大的綠色藏得很好,“完了完了!”她一臉驚恐,連我都顧不上,快步跑走找來管理員。

    管理員還沒走近就先惡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我無辜攤手。

    隨后,在接待員結結巴巴的解釋中,管理員給了我一個歉意的眼神。我也沒說什么。

    他們在旁邊嘀嘀咕咕商量完,管理員匆匆離開,接待員擦著汗繼續帶我參觀花園,但心思明顯已經飛遠了。

    接待員的反應變得遲鈍,也不主動介紹各種花的名字、來歷和寓意,我只好自力更生。

    “請問這是什么?”

    走在前面的接待員回頭,盯著三三兩兩挨著的白色花苞,看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啊,這個是月夫人,只在夜晚的月光下會綻放。花語是只為守候你,適合送給深愛著的戀人。”

    那好像不太適合送給艾斯他們了。

    我思量著,又指著旁邊那開得特別好看的粉紅描邊的白花,“那這個呢?”

    “這是紅線牡丹,從上方看會發現,所有的紅色都連成了一根糾纏在一起的線。花語是一生的糾纏。也是適合送給戀人的花哦。”

    ……可惡,怎么全是送給戀人的?這不是欺負人嗎?

    再往前走一段路,我一眼看中一朵淡青色的花,這種顏色的花比較少見,花瓣跟彼岸花有些像,但一瓣瓣打著卷向上支楞,糾纏著呈螺旋樣。

    說好看吧,覺得一般,說難看吧,又有點好看,感覺很奇怪,可這花真的很像一縷繞著中央的小人打卷的風。

    “這是什么?”

    “風旋花。據說它的花瓣曾經都是直指向天的,后來為了保護中心脆弱的花蕊不被強風破壞,就逐漸變成了現在的這幅模樣。也有人說,是風特別偏愛這種花,每次經過都會在上面盤旋,遲遲不肯離去,時間一長,就留下了自己來過的痕跡。”

    說了這么長一段,接待員停下來喘了口氣,“因為說法有兩種,所以風旋花的花語也有很多。一是愿為你改變,二是全心全意守護你,三是浪子的真心或流浪者的歸宿,還有只對你偏愛、念念不忘、漫長的陪伴等等。喜歡這些花的人每天都在吵,到底哪個才是它真正的花語呢。哦當然,這也是送給戀……”

    接待員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愣愣地看著已經掐在指尖的青色花朵,失去原有重量的花枝在微風中搖曳。

    雖然剛剛是有點想動手,但這好像……不是我摘的吧?我的手有那么快嗎?

    阿帽:“手長在你自己身上,不是你摘的還能有誰強迫你不成?先放籃子里吧,免得弄丟了。”

    “……哦。”

    有點不對勁,可一時間想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就心里奇奇怪怪的,像是有什么在膨脹。

    “真笨。”

    散兵嗤笑一聲,也不知道在說誰,反正肯定不是我,剛剛我也沒干什么蠢事啊。

    “嗯……那個……”傾奇者欲言又止,“算了,你們開心就好。”

    究竟是什么驚動了我們乖巧安靜的傾奇者?居然讓他表現得這么為難!

    我放棄思考,麻溜地把花籃中已有的花全部扒拉到一邊,清出一大片位置,小心翼翼把手里的花放進去。

    那一抹青色,和旁邊擠成一團的亂糟糟的,花瓣都蔫了的彩色,比起來是真不一樣,總覺得格外好看呢。

    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然后摘下的花,就是漂亮!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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