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枝郁金香
寂靜的車廂內(nèi), 顧瀾清甚至沒有播放一首歌。
任心中的情緒無限放大。
既然無法控制，那就由?它去吧。
“嘭”——
顧瀾清急急踩了剎車，由?于?速度太快以及車輛的慣性?, 還是無法避免追尾事故的發(fā)生。
車窗被敲響, 顧瀾清仍沉浸在巨大的焦慮與恐懼中?難以回?神。
“怎么開車的？”
“啊？”
一道粗魯?shù)穆?音透過車窗傳入，顧瀾清才?回?過神來。
顧瀾清深呼吸口氣，將腦中?的雜念強(qiáng)制清空。
繼而抬手打開車門, 柔聲?道：“實(shí)在抱歉，我全責(zé)。”
那人看她態(tài)度良好，也緩和了語氣, 問她：“走保險還是私了？”
走保險要花費(fèi)很長時間, 顧瀾清自然是不愿意等。
“私了。”
顧瀾清處理完事故, 再次上路。
這次她要謹(jǐn)慎許多，但車速未減——只是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林知?韞，不去想她到底隱瞞了什么。
可大腦像是不受控制, 令她沉溺于?猜忌與恐懼的深淵中?，無法自拔。
她以一萬種可能去猜測林知?韞隱瞞了她什么, 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
以及那萬分之一的移情別?戀的可能。
顧瀾清心上像是壓下一萬塊石頭，胸悶難捱。
減速, 只好減速。
否則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去見她。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電話鈴聲?在寂靜車廂內(nèi)響起。
是阿念打來的電話。
顧瀾清心有余悸，選擇掛斷, 就近找了個?出口下高速。
顧瀾清恍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很怕死。心中?的牽掛越多, 人便愈發(fā)惜命。
出了收費(fèi)站，顧瀾清將車停在路邊, 回?撥阿念的電話。
“阿念”
顧瀾清還沒將疑惑問出口，便被那邊火急火燎地打斷：“顧瀾清，你在哪里？”
是林知?韞的聲?音。
顧瀾清心尖一顫，意識到韞韞去影視城找她了。
心上又泛起一陣復(fù)雜的情緒，是喜是憂，是懼是怨？
顧瀾清深呼吸口氣，壓抑住心中?洶涌的情緒，柔聲?開口：“我快到林州了。”
“你先回?家好好睡一覺，我馬上回?來。”
顧瀾清還想說些?什么，卻見那邊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
沒有回?旋的余地。
顧瀾清怔愣許久，腦中?想了一萬種可能。
韞韞去影視城找她干嘛？是喜歡上別?人要跟她當(dāng)面提分手嗎？
不會就是前幾天跟她一起吃晚餐的那個?人吧？
顧瀾清心里越想越多，手腳發(fā)麻，忍不住打冷顫。
這樣的狀態(tài)是沒辦法開車的。
顧瀾清竭盡全力，在app上找了個?代駕。
已達(dá)凌晨，許久許久都?沒有人接單。
顧瀾清開了高價，才?終于?有了回?音。
使盡全身力氣，打開主駕駛車門，關(guān)上，再打開后座車門，再度關(guān)上。
顧瀾清蜷縮在后座等代駕來，身上不住地冒冷汗。
心跳跳得愈發(fā)快了，感覺周身很潮濕，身上有一塊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來。
腿根處的傷疤再度泛起疼意，可在心痛面前，一切痛苦都?不值一提。
明明身上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疾病，可顧瀾清感覺自己要死了。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顧瀾清看到手機(jī)顯示屏上顯示“阿鯉”，心上更是一緊。
她連見面都?等不到嗎？
顧瀾清不敢接那通電話，她怕一接起來，那邊就說：“顧瀾清，我們分手吧。”
可毫無征兆，顧瀾清又抑制不住自己往最壞的結(jié)果想。
林知?韞的身邊沒有其他?人，除了那個?韓星，還有柳亦安。
顧瀾清無端想起那天視頻時，韓星搭在林知?韞肩膀上的那只手。又想起中?學(xué)時期，偶爾去林知?韞班里找她時，那個?柳亦安看她的眼神——帶有明顯審視和醋意。
那陣熟悉的電話鈴聲?像是定時炸彈上的倒計(jì)時，讓顧瀾清感到分外窒息。
沒多久，電話鈴聲?消失，顧瀾清終于?松了口氣。
可不多幾秒，那邊再度打過來。
顧瀾清輕闔雙眼，認(rèn)命地接了。
話筒里林知?韞的聲?音清晰傳出：
“顧瀾清，你在干嘛？剛剛怎么不接電話，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先在車?yán)锼瘯䞍?，找個?代駕好不好？”
顧瀾清輕聲?應(yīng)了句：“好。”
林知?韞對她的所思所想全然不知?，只是擔(dān)心她的安全。
“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顧瀾清稍稍安了心，“好，家里見。”
*
林知?韞緊趕慢趕，在黎明前趕回?了家。
剛打開家門，林知?韞只看見家里一片漆黑，以及如死一般的寂靜。
模模糊糊看見個?人影，林知?韞松了口氣，趕緊打開了客廳的燈。
燈光一亮，幾乎是毫無阻礙地，四目相視。
林知?韞看見顧瀾清滿面頹容，不由?得心尖一顫。
下意識開口：“你沒睡嗎？”
顧瀾清只是看著她，不說一句話，眼里像是沒有了光。
林知?韞快步走過去，要走至她身邊時卻又放緩了步伐，慢慢蹲在她身前。
輕聲?道：“我給你打視頻，阿念接了，我看到你在那邊演哭戲，我心里難受。”
“所以去找你，想給你個?驚喜，先聯(lián)系了阿念。”
“但是阿念說你回?來了。”
林知?韞微微起身將她擁住，卻發(fā)現(xiàn)她渾身都?在顫抖。
林知?韞抑制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恐慌，柔聲?道：“我回?來了。”
感受到她的體溫，顧瀾清像是如夢初醒。
顧瀾清像是沒聽到她此前說的話，只顧自己的思緒。
顧瀾清厘清腦中?紛繁的思緒，挑揀出那個?最重要的問題，艱難出聲?：“你要跟我分手嗎？”
林知?韞心里一驚，斬釘截鐵道：“不會，我永遠(yuǎn)都?不會跟你分手。”
永遠(yuǎn)。
她用的是永遠(yuǎn)。
顧瀾清體溫逐漸回?來，心中?的恐懼被壓下了些?。
顧瀾清放開攥著衣角的手，忽而恢復(fù)平靜，“你昨晚是跟韓星聚餐，那那天晚上又是跟誰吃的飯？”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林知?韞有些?慌張，繼而鎮(zhèn)定道：“我跟柳亦安吃的飯。”
果然是柳亦安。
老同學(xué)很久不見，約個?飯也沒什么，但韞韞為什么要瞞著她？還騙她是跟韓星一起吃的飯？
顧瀾清沉默半晌，想要強(qiáng)壓下心中?的情緒。
顧瀾清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便聽見她接著說：“柳亦安人氣很高，我預(yù)約時她的檔期已經(jīng)排到半年后了。”
“所以這次咱們相當(dāng)于?是插了個?隊(duì)，我想還她一個?人情，就請她吃飯了。”
當(dāng)然，還有些?問題想問她，但林知?韞選擇只說一半。
顧瀾清靜靜聽完，問道：“那為什么不跟我說？”
語氣似乎已無波瀾。
“她畢竟是你的咨詢師，我怕你多想。”林知?韞實(shí)話實(shí)說。
只是怕她多想，顧瀾清感覺自己虛驚一場，頓時恢復(fù)了正?常狀態(tài)。
明明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可顧瀾清仍舊選擇全然信她。
“好困，我們?nèi)ニX吧？”
林知?韞沒有即刻放開她，抱了她好一會兒?。
心有余悸。
顧瀾清僅僅是因?yàn)樗鷦e?人吃了頓飯，就驅(qū)車四五個?小時跨省回?到林州。
明明是電話就可以問清楚的事情。
要是要是路上出了意外怎么辦？
林知?韞根本?不敢想。
“睡覺吧。”顧瀾清輕拍她的后背，似乎早已疲乏。
林知?韞放開她，讓她先去洗澡。
明明只分離了幾天，可林知?韞總感覺與她異地相處好幾個?月。
想念的人回?到身邊，是再幸福不過的事。
林知?韞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其它。
洗完澡上床，顧瀾清還沒睡。
劇組沒有周末，周六也得上班，林知?韞心疼她，輕聲?跟她講：“我請阿念幫你請了明天的假，好好睡吧，晚上我送你回?去。”
“好，晚安。”
林知?韞輕笑，“是早安了。”
兩人一覺睡到下午，像一對普通情侶一樣膩歪。
顧瀾清情緒很正?常。
兩人在廚房打鬧，平安在腳邊轉(zhuǎn)悠。
是生活最幸福的模樣。
下午是愜意舒適的。
晚上林知?韞跟顧瀾清一起回?影視城。
“我陪你一天，明晚回?來，周一上班。”
是林知?韞已經(jīng)決定好的事。
阿念給了林知?韞一個?工作牌，讓林知?韞以工作人員的身份進(jìn)了內(nèi)場。
這是林知?韞第一次實(shí)地看顧瀾清演戲，只覺得萬分新奇。
顧瀾清的扮相極美，饒是林知?韞見過她最美的樣子，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是一種易碎感。
片場也沒人敢出聲?，落針可聞。
顧瀾清的演技與口條極好，對手演員是個?老戲骨，兩人有來有往。像是真實(shí)生活，而非演戲。
都?說人生如戲，林知?韞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作戲如人生。
陪顧瀾清體驗(yàn)了一天劇組生活，林知?韞不禁感慨：“不是誰都?能吃這碗飯的。”
顧瀾清輕笑，“心疼我嗎？”
林知?韞定定點(diǎn)頭。
她向來是堅(jiān)定的。
本?是句玩笑話，卻被顧瀾清聽進(jìn)了心里。
觸動是毋庸置疑的。
下午林知?韞要準(zhǔn)備啟程，卻突然收到一則來自HR的調(diào)職通知?。
【因工作變動，林知?韞助理研究員即日起轉(zhuǎn)至輿情組，負(fù)責(zé)實(shí)地對接跟進(jìn)客戶顧瀾清的相關(guān)輿情工作。】
“實(shí)地”。
林知?韞撥了個?電話過去，得到那邊的回?復(fù)是，請林知?韞負(fù)責(zé)顧瀾清在電影《江城舊事》拍攝期間的輿情管控工作。實(shí)地，也就是在劇組陪她。
掛了電話。
林知?韞卻久久未回?神。
這件事情很不對勁。
幾乎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是有人動用了什么關(guān)系，才?能讓HR周末加班擬出調(diào)職通知?。
加上此前撲朔迷離的韓星升職事件。
以及顧瀾清的反常。
林知?韞將這些?蛛絲馬跡一點(diǎn)點(diǎn)串聯(lián)起來，幾乎可以得出確切的結(jié)論。
林知?韞知?道是顧瀾清，想留她在身邊，以及，想切斷她與一切有可能讓她移情別?戀的人的聯(lián)系。
可她似乎甘愿走進(jìn)她親手為她打造的囚籠里。
因?yàn)樗龕鬯驗(yàn)橄胱屗兒谩?br />
如果她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就可以的話。
第92章 第92枝郁金香
林知韞服從工作安排, 安心待在顧瀾清身邊。
可顧瀾清上戲的時間太早，林知韞早上不太能起得來。顧瀾清也總是說，可以?多睡會兒。
林知韞是想?多睡會兒, 但這就直接導(dǎo)致了顧瀾清早上也起不來。
像是沉溺在溫柔鄉(xiāng)里難以?自拔。
苦得阿念按門?鈴按得手都要爛了。
“顧老?師, 要上工啦！”
“好，馬上來。”轉(zhuǎn)眼就又抱著林知韞闔上了眼。
一遍又一遍。
林知韞無可奈何，輕推顧瀾清的肩膀, 嘟囔道：“顧瀾清，要起床上戲啦！”
“嗯。”
看起來是答應(yīng)了，但怎么推她都不睜開眼睛。
可她明明醒了。
林知韞被她氣笑, 自己掀開被子起床, “那我起了, 你接著睡吧。”
顧瀾清即刻睜開眼睛，“好好好我起，你再?睡會兒吧。”
林知韞的睡意早就被她消磨殆盡, 此時也沒有了睡回籠覺的想?法。
“上工！”
林知韞去給阿念開門?，顧瀾清進(jìn)了衛(wèi)生間洗漱。
“還得是你！”
林知韞沖她一笑。
“林小?姐今天要做點(diǎn)什么？”
華研所也沒有給她派任務(wù), 林知韞每天在片場陪她，感覺自己成了無業(yè)游民。
每天就看看書或者打打游戲，消磨時間。
“我看書吧。”林知韞下?意識回答。
“你們之前有跟組的輿情管控工作人員嗎？”
阿念搖搖頭。
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個職位是顧瀾清為她量身定制的。
林知韞不著痕跡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我先去洗漱啦，麻煩你先坐會兒等?等?顧瀾清。”
阿念點(diǎn)點(diǎn)頭, 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搖頭。
顧瀾清應(yīng)該是病了。
阿念有些擔(dān)憂, 顧瀾清的病是僅限于此，還是會變得更重呢？
亦或是會隨著林知韞的陪伴, 慢慢變好？
可任何一個正常人被另一個人捆綁在身邊，即使是被最?愛的伴侶，真的不會精神崩潰嗎？
枷鎖就是枷鎖。
阿念無疑是擔(dān)心的，擔(dān)心林知韞會崩潰，更擔(dān)心林知韞崩潰后，顧瀾清的精神狀態(tài)。
林知韞和顧瀾清很快就洗漱完。
三人坐上車去劇組。
顧瀾清開始化妝，林知韞和阿念在一旁閑聊。
“那你一般做什么打發(fā)時間？”
阿念輕笑，“騷擾我們家祝總。”
林知韞微微一愣，“祝今宵工作不忙嗎？”
“我發(fā)我的，她忙她的。”
“她忙完會給我一一回復(fù)呀。”
林知韞有些恍然。
這大概才是一段健康的戀愛關(guān)系。
因?yàn)槎枷嘈艑?方愛自己，所以?兩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而在對?方?jīng)]回消息的時候很有安全?感。
是一種松弛感。
她和顧瀾清的親密關(guān)系里似乎缺乏了這樣一種松弛感。
顧瀾清要是有安全?感，就不會想?她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了。
可林知韞似乎無法改變現(xiàn)狀。
一種無力感在心中?愈演愈烈。
她能做的好像只有待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等?她拍完就好了，她們都能回到林州。
“你們在聊什么？”顧瀾清靜靜開口。
林知韞走過去，“聊阿念和祝總。”
顧瀾清對?她們的感情狀態(tài)不太關(guān)心，沒有多問。
顧瀾清上戲了。
林知韞在一旁瞧著，習(xí)慣了片場的氛圍，新鮮感也不是那么足了。
顧瀾清今天的狀態(tài)似乎很不錯，林知韞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被她的一顰一笑帶入戲中?。
阿念在一旁感慨：“我感覺從?你來之后，顧老?師的狀態(tài)比之前還要好。”
林知韞淺淺一笑，“那就再?好不過了。”
阿念輕聲說：“這一組戲大概半個月就能拍完。”
林知韞再?次沖她一笑，沒有多言。
有個工作人員失誤入鏡，穿幫了。
導(dǎo)演發(fā)了很大的脾氣，林知韞被那強(qiáng)大的氣場驚得一愣，顧瀾清沖她遙遙一笑。
又要重拍一條。
剛剛已經(jīng)看顧瀾清演過一遍，林知韞順手從?包里拿出本?書看。
是名家新作，林知韞剛買回來。
“顧老?師，這條狀態(tài)沒有剛才好，再?來一遍吧。”
顧瀾清失誤的次數(shù)不多，導(dǎo)演對?她的態(tài)度要好上許多。
林知韞抬頭看了她一眼，沖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繼續(xù)低頭看書。
林知韞看著書里講述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的往事，只覺得驚訝。
許多作家對?那段歷史避而不談，但這位作者似乎完全?沒有被輿論環(huán)境影響，大談特談。
有個性，也有底氣，畢竟是頭部作家。
“再?來一遍吧。”
導(dǎo)演言簡意賅。
顧瀾清竟然又失誤了。
林知韞驚訝看向顧瀾清，對?方眼里的情緒有些許復(fù)雜。
林知韞有些疑惑。
“action”——
再?次開機(jī)。
這次林知韞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顧瀾清。
顧瀾清沒有失誤，發(fā)揮似乎比第一次還好。
導(dǎo)演很滿意，“這個笑太絕了！不愧是咱們顧影后！”
全?場熱烈鼓掌。
在人聲鼎沸中?，兩人遙遙相望。
相望是寂靜的。
一切人、聲、閃光燈都被二人自動屏蔽。
顧瀾清從?林知韞的眼中?看見了欣賞，難免心生雀躍。
即便她看見過許多次，可在看完后，總期待著下?次——
她怕韞韞對?她的欣賞或喜歡會消失。
顧瀾清中?場休息。
“你在看什么書呀？”
林知韞將書本?闔上，給她看封面，“《我們生活在巨大差距里》。”
顧瀾清將書從?她手上取下?，隨意翻了幾頁，“很好看嗎？”
“我覺得有點(diǎn)意思。”林知韞一笑。
“有我好看嗎？”顧瀾清輕輕扁了扁唇。
林知韞微微一愣，才意識到她好像在吃這本?書的醋——剛剛只顧著看書，沒看她演戲。
林知韞微微歪頭，肯定道：“沒你好看。”
“那你剛剛怎么不看我？”
語氣中?稍稍帶點(diǎn)幽怨。
果然是。
林知韞摸了摸鼻子，“因?yàn)槲抑耙呀?jīng)看你演了一遍，演得很好。”
“好吧。”顧瀾清將書還給她。
林知韞拉住她的手，輕聲哄道：“不要生氣好不好？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今天顧瀾清沒有夜戲，林知韞最?近跟著某app學(xué)?習(xí)廚藝，大有長進(jìn)，迫不及待向她展示。
“什么好吃的？”
“蝦滑粉絲煲。”
“好哦。”
沒休息多久，顧瀾清又要上戲了。
林知韞不再?看書，瞧著她演戲。
這次沒有誤入鏡的工作人員，拍攝很順利。
有女演員找林知韞聊天，“好羨慕你和顧老?師呀，每天都能待在一起。”
有一道視線即刻掃了過來，林知韞沒有看見。
林知韞沖人淡笑，“謝謝。”
如果她能做自己的工作就更好了。
林知韞想?著，或許可以?把筆記本?帶至片場。把想?法告訴陳堯青，卻被她評價：【你瘋啦，怎么有人放假還搶著工作呀？】
林知韞也被自己逗笑。
人的價值應(yīng)當(dāng)?是自我價值與社會價值的總和。林知韞感覺此刻的自己沒有自我價值感。
中?午放飯，顧瀾清終于得以?休息。
林知韞幫她擺好餐盒，“辛苦了，顧老?師。”
顧瀾清唇角揚(yáng)起點(diǎn)笑意，狀似不經(jīng)意間問道：“你剛剛碰到劉希了嗎？”
她看到她們聊天了。
林知韞主動解釋：“我們剛剛碰到，她說很羨慕我們。”
顧瀾清了然，肉眼可見地擴(kuò)大笑意。
林知韞松了口氣。
顧瀾清下?午的戲份不多，閑時兩人在片場一起看書。
湊得很近，顧瀾清身上的淡香幾乎是直接沖開心門?。
是林知韞喜歡的味道。
這樣兩人一起閑下?來的時光好像也不錯，林知韞在心里想?。
午后溫暖的陽光，片場熱鬧的喧囂，愛人安然靠在身旁。
幸福得讓人想?席地而眠。
“困啦？”顧瀾清看到她打了個哈欠，自己也不住打了一個。
“打哈欠真的會傳染。”林知韞輕笑。
顧瀾清將肩膀挪過去，“想?睡就直接靠上來。”
顧瀾清的肩上沒什么肉，林知韞靠上去卻無比安心。
林知韞沒靠一會兒就起來了，“你等?會兒還要上戲呢。”
“沒關(guān)系。”顧瀾清將她的頭強(qiáng)制性拉回來。
林知韞咯咯一笑，“顧老?師好霸道。”
顧瀾清淺笑，抬手輕撫她的發(fā)。
下?午五點(diǎn)，顧瀾清收工。
林知韞邀請阿念：“今晚我下?廚，要不要賞臉來吃飯？”
阿念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她怕顧老?師吃她的醋，隨便找了個理?由婉拒。
林知韞也沒強(qiáng)求。
顧瀾清在身后看著她準(zhǔn)備晚餐。
原來看著愛人做飯也是有幸福感的。
林知韞此前在家里做過一次，這次竟然也沒有失誤。
顧瀾清吃了，連連稱贊。
林知韞想?起第一次做的時候，平安在一旁嘴饞得不行。
“等?會兒我們給媽媽打視頻，看看平安好不好？”
林知韞收到調(diào)職通知后，給林初霽打電話，讓她把平安接走了。
顧瀾清自然是沒有異議。
視頻接通，林初霽和平安相處得極好。
林知韞和顧瀾清都放了心。
林初霽一口一個，“來，小?平安，看看姐姐。”
“媽，她應(yīng)該喊我們媽媽，喊你外婆！”
“外婆都給我叫老?了！我不管，這就是我女兒，你們是她的姐姐！”
天高皇帝遠(yuǎn)，林知韞沒辦法，只好妥協(xié)：“好吧好吧。”
看母女斗嘴，顧瀾清在一旁淺笑。
“今年給我準(zhǔn)備什么生日?禮物？”林初霽輕聲問。
“保密。”林知韞賣了個關(guān)子。
兩人插科打諢幾個回合，掛了電話。
房間里一下?變得寂靜。
沒由來的，林知韞心里生了些緊張。
“話說我媽生日?快到了，我得回去陪她過生日?。”
顧瀾清知道林初霽的生日?快到了。
但是非回去不可嗎？
顧瀾清沒說什么，但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
林知韞只好哄她，“一天就回來了，我保證！”
可得來的回應(yīng)是：“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嗎？”
言語中?幽怨盡顯。
林知韞心下?一沉。
這也算是離開她嗎？
第93章 第93枝郁金香
“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嗎？”林知韞腦中縈繞著這句話。
顧瀾清幽怨的神情仍在眼?前。
林知韞看著, 心里兀地一痛，轉(zhuǎn)而軟了語氣：“我明天回家?，給媽媽慶祝完生日就馬上回來好不好？”
顧瀾清定定看了她兩眼, 繼而綻放一笑, “好。”
林知韞怎么看都不覺得這是個輕松的笑，心下微微一沉。
沒一會兒又聽她說：“不早啦，去洗澡吧。”
林知韞聽她的建議, 起身?去洗澡。
卻沒看到?身?后，顧瀾清幾乎是在她進(jìn)浴室關(guān)上門的一秒鐘之內(nèi)變了臉色。
大口呼吸，眼?中是難辨的情緒。
沒一會兒, 眼?角滑下一滴淚來。
林知韞不知道?的是, 顧瀾清那句“你不是不會離開我嗎？”已經(jīng)花光了她的全部力氣。
快到?過?年, 接下來也沒幾天了，顧瀾清只?是想?她陪她拍完戲，拍完戲再一起回去給林阿姨慶祝生日不好嗎？
可她拒絕了, 她執(zhí)意?要明天回去。
鋪天蓋地的恐慌像是要將顧瀾清吞噬。
她只?看到?無窮盡的黑暗。
顧瀾清甚至清楚，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就如同韞韞因?qū)Ｗ⒂诳磿豢此膽? 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猜測，她是不是不愛我了？
如果愛我，應(yīng)該想?時時刻刻看我才對。
如果說顧瀾清請華研所的朋友將林知韞調(diào)至身?邊來, 是為她量身?打造了一座囚籠的話。
她顧瀾清，同樣也被困于其中，費(fèi)盡全力都掙脫不掉。
她也不想?的。
可她沒辦法。
*
林知韞洗完澡, 出了浴室，看見顧瀾清正坐在沙發(fā)上, 拿著電腦不知道?在翻什?么。
“我洗完了，你在工作嗎？”
顧瀾清抬眸一笑, “沒有，我在找電影，等會兒看場電影再睡好嗎？”
顧瀾清在拍戲期間也保持著輸入的習(xí)慣。
“好。”
換了顧瀾清去洗澡。
林知韞吹著頭發(fā)等她。
藍(lán)牙音響里放著不知名歌曲，節(jié)奏似乎輕快。林知韞卻莫名覺得有些傷感。
雖然一遍又一遍唱著“我愛你”，但歌詞里卻充斥著遺憾。
“你眷戀的/都已離去”
“你擁抱的/并不總是也擁抱你”[注]
林知韞喊AI換了首歌，沒一會兒卻又回到?那首。
林知韞心里一咯噔，想?請AI將這首歌移出歌單，但又覺得不合適。
這是顧瀾清歌單里的歌，即使她是她最親密的愛人，也無權(quán)處置。
林知韞作罷，揚(yáng)聲道?：“小度，我想?聽五月天的歌。”
輕快的旋律在耳畔響起，林知韞聽著心里瞬間敞亮多?了。
顧瀾清洗完澡出來，聽著旋律有些陌生，“換歌啦？”
“嗯，快來看電影吧。”
顧瀾清沒說什?么，將藍(lán)牙音響關(guān)掉，又順手關(guān)了燈。
兩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影。
看了開頭，顧瀾清不禁感慨：“她們的相遇很浪漫。”
林知韞淺笑，“我們的相遇也很浪漫。”
她們?nèi)松某醮蜗嘤鍪窃谝蛔』▓@里。
后來相識相知那一階段的初遇，則是林知韞從?樹上砸下書那次。
都很浪漫。
顧瀾清感覺心里的霧霾逐漸被溫暖與愛意?驅(qū)散。
林知韞感覺顧瀾清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也逐漸放下心來，鉆進(jìn)她懷里。
顧瀾清將頭靠在她的肩上。
這種姿/勢是極具安全感的。
電影里女主家?的壁爐喚醒了林知韞在嘉城的記憶，“你來嘉城找我那天，我雖然隱隱也有些開心，但還是有些郁悶的。”
“我當(dāng)時想?把?壁爐里的火引出去把?雪都燒了。”
顧瀾清聽來覺得有趣，抬手去刮她的鼻梁，“傻。”
兩人打鬧了會兒，便看到?電影里兩位主角情/到?/濃/時。
林知韞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只?聽顧瀾清輕笑，“這么好看？”
“不好看嗎？”林知韞轉(zhuǎn)頭看她。
顧瀾清沒回答她的話，以吻封唇。
林知韞被她親得氣息不穩(wěn)，只?覺得脖子要斷了。
顧瀾清與她分開，輕笑一聲，“轉(zhuǎn)過?來坐好不好？”
轉(zhuǎn)過?去坐是眼?前最可行的辦法。
電影里兩位女主的曖·昧聲響在耳畔響起。
林知韞轉(zhuǎn)過?去面對著她坐，不自覺面紅耳赤。
顧瀾清捧起她的臉，柔聲調(diào)侃她：“怎么啦？害羞呀？”
林知韞淺睨她一眼?，沒說話。
顧瀾清唇逼近她，而后又錯開她的臉，抵近她的耳畔，“聽我們的聲音聽得少嘛？怎么還是這樣害羞呢？”
這又是什?么虎/狼之詞！
林知韞臉頰愈發(fā)滾燙，連帶著耳垂也是。滾燙的耳垂卻瞬間被更濕熱的氣息包裹。
林知韞身?子一顫，一陣渴/望從?心底蔓延至她處。
她的手所撫過?之處，皆起了點(diǎn)微微火苗。
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林知韞感覺渾身?滾燙，電影中傳出的聲響仍不絕于耳。
顧瀾清從?她的耳垂轉(zhuǎn)戰(zhàn)至她的唇。
一時間水.漬與喘.息聲交織，像是在表演二重?奏。
細(xì)密的吻在脖頸間落下，林知韞難以跟她分開，在情.動難耐之時輕輕抓住她的發(fā)。
林知韞又克制不住自己去輕撫她，從?溝.壑到?山.峰，總感覺她的睡衣里還穿了層什?么。
睡衣有些薄，兩人相.交之處傳出些微微濕.熱。
林知韞意?識到?那是什?么，又覺這里屬實(shí)?不應(yīng)是合適的地方?。
“我們?nèi)シ块g好不好？”林知韞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顧瀾清竟然斬釘截鐵般地拒絕她的要求。
這還是第一次。
客廳燈已關(guān)，只?余下電影里忽明忽暗的光。
氣氛自然是極致曖.昧的。
林知韞的手被她輕輕抓住，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顧瀾清一定是挖了什?么坑，等她跳進(jìn)去，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林知韞順著她的手，順著一粒粒扣.子去解開她。
接著電影的暗光，林知韞終于看清她里面穿了什?么，面頰頓時緋.紅。
林知韞一時間語無倫次，“你你你。”
顧瀾清輕笑一聲，“我怎么啦？不好看嗎？”
“好看。”
好看到?想?讓人即刻將她扯.掉。
“既然好看，那就來吧。”顧瀾清靠在沙發(fā)背上，與她稍稍分開些距離。
林知韞這次從?上到?下將她內(nèi)里穿的衣服看清，這一刻清晰意?識到?，顧瀾清在誘.惑她。
可她向來是抵擋不住顧瀾清的誘.惑的。
只?好繳械投降。
林知韞將那些根本擋不住什?么的單薄不料撤掉。
一寸一寸地輕撫、親吻，兩人要職情不自禁地扭動。
林知韞將她放倒，半個身?子覆上去。
今夜的顧瀾清不似往常，在被她反.攻時異常主動，主動得林知韞有些恍.惚。
感覺自己像是被妖精纏上。
顧瀾清輕抓她的發(fā)，腕上的佛珠滑至小臂上，在林知韞眼?前一晃一晃的——
顧瀾清應(yīng)當(dāng)是神佛，怎會是妖呢？
可林知韞在此刻腦中有了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念頭：顧瀾清就是妖，誘她深陷欲.海的妖。
耳畔低吟婉轉(zhuǎn)動聽，一遍又一遍地夸她，輕撫她的發(fā)。
林知韞在她的鼓勵中，體力似乎又上了一個等級。
林知韞終于累得動不了了，卻又反被押下。
這是兩人間常見的戲碼。
林知韞每每被她押下時，腦中都不禁思考：顧瀾清不會累嗎？明明已經(jīng)都要化作一灘.水了，怎么還有力氣來反.攻？
很快林知韞腦中就沒有空間思考了，盡數(shù)被渴.望占滿。
林知韞原以為攻她時，時間已經(jīng)夠長了。沒承想?，被她攻時，時間更漫長。
對比她的技.術(shù)，林知韞頭一次懷疑自己的學(xué)習(xí)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林知韞只?覺得天昏地暗。
是了，早就入夜。此時已是深夜了吧。
電影早已放完，耳畔只?余下喘.息、低.吟、嗚.咽。
不絕于耳。
眼?見顧瀾清還有再來的架勢，林知韞輕推她的肩，“我明天早上還要”
話音未落，林知韞的唇便被她堵住。
“最后一次。”
林知韞看見她從?腕上取下了什?么，而后身?上的濕.熱消失——
只?見顧瀾清從?她身?上下去，去了衛(wèi)生間。
嘩啦啦的水聲從?里傳出，林知韞隱隱有些猜測。
沒一會兒，顧瀾清回來。
濕.熱回歸，卻又即刻消失。
緊接著某處有些異物感——
“啊”
那東西有些凹凸不平，林知韞瞬間意?識到?那是什?么。
那東西穿進(jìn)穿出，陌生的感覺從?下至上傳來。
“舒.服嗎？”
那是佛珠，怎么可以
顧瀾清真的是妖，有些瘋的妖。
林知韞動了動喉嚨，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幾個來回，林知韞終于情難自抑，發(fā)出些低.吟。
只?聽到?顧瀾清輕笑，“不要克制好不好？”
林知韞總感覺有些褻瀆，緊閉著口，難以發(fā)出聲音。
顧瀾清輕聲哄她：“我喜歡聽。”
她喜歡
林知韞猶豫片刻，還是克制住自己盡量不發(fā)出聲音。
顧瀾清幾度誘.哄無果，終于失了耐心。
力度加大，林知韞感覺自己要被她沖.飛。
忽而聽見“啪”的一聲——
好像是什?么斷了。
林知韞心中一驚，慌張低下頭去看，只?看見顧瀾清面上的驚慌與無措。
林知韞意?識到?，是佛珠斷了。
顧瀾清的精神寄托物，斷了。
第94章 第94枝郁金香
“斷了。”顧瀾清定定呢喃一聲。
林知韞強(qiáng)扯出笑意, 安慰她：“沒，沒關(guān)系，取出來?好不好？”
還有些珠子殘留著。
渴望的熱烈霎時間被寒流澆涼。
顧瀾清沉默不語, 只自顧自地取出滑膩的珠子。
有些許悵然。
兩人都沒了興致, 林知韞更是早就?耗盡了體力。
像是陪她演一場狂歡。
總有些風(fēng)雨欲來?的預(yù)感，林知韞心里愈沉。
珠子盡數(shù)取出，林知韞耗盡力氣起身去抱她。
“佛珠斷, 是擋災(zāi)的。”
兩人心里都清楚，這是安慰性的說法。
可現(xiàn)下，林知韞害怕極了, 竭力擁著她。
只聽顧瀾清似是釋懷一笑, “阿鯉, 我要喘不過氣來?啦。”
林知韞放開她些，又再度安慰道：“是擋災(zāi)的，我們找時間再去求一串好不好？”
顧瀾清像是無事發(fā)生?一樣, 輕聲答應(yīng)：“好。”
可林知韞心里總有些忐忑。
清理過后，林知韞一整晚抱著她。可她似乎睡得很?沉, 很?安靜。
甚至夜里都沒有醒一次。
以?前林知韞半夜醒來?總能感覺到她要么翻身，要么坐在床頭?，要么躺在一旁看她。——林知韞愈發(fā)懷疑她的心理狀態(tài), 應(yīng)當(dāng)是不正常的。
但今天很?正常，一切正常，除了那?數(shù)場瘋狂又肆意的做//愛。
明?明?已經(jīng)累到不行, 可林知韞甚至沒有一點(diǎn)睡意。
到了鬧鐘的前半小時，林知韞終于闔了眼?, 卻仍舊沒有睡著。
聽見?鬧鐘鈴聲響，顧瀾清幾乎是與之同時睜開眼?。
輕拍一旁的林知韞, “阿鯉，該起床趕車?yán)病！?br />
林知韞是醒著的，此時裝作?從睡夢中醒來?，輕揉雙眼?，佯裝睡意闌珊。
她聽見?顧瀾清輕笑，“快起床啦，再不起我就?”
林知韞像是瞬間被她驚醒，“你想干嘛！”
顧瀾清湊近她，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你猜我想干嘛呀？”
“顧瀾清！我要去趕車?yán)玻 ?br />
林知韞三?下五除二從床上爬起來?，心臟跳得有些不正常。
顧瀾清出乎林知韞意料地，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不舍。
幫她收拾行李，在保溫杯里裝水，打包水果，還?有便于攜帶的點(diǎn)心。
如往常送她出門上班一樣。
正常到林知韞再次懷疑昨夜佛珠斷掉的剎那?，她眼?中的破碎感是自己的錯覺。
“我要去上戲啦，照顧好自己喔。”
“還?有給阿姨的生?日禮物，幫我?guī)Ыo她，祝她生?日快樂。”
顧瀾清簡單給她一個擁抱，兩人分道揚(yáng)鑣。
縱使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林知韞還?是有些擔(dān)心。抬手給阿念發(fā)消息，細(xì)細(xì)叮囑：今天一定要盯住顧瀾清，最好是寸步不離。
林知韞總是怕她出現(xiàn)什么意外的。
路上也是魂不守舍，不時給顧瀾清發(fā)消息。
【我到火車站啦！】
【在候車。】
【在排隊(duì)檢票啦！】
【上車了。】
顧瀾清每一條都回復(fù)她，然后給她發(fā)消息：【好，我要去拍戲啦，到站保平安。】
這也很?正常，林知韞稍稍放了點(diǎn)心。
又想起她之前NG的情況，林知韞又給阿念發(fā)消息詢問?她的情況。
【今天顧老師的狀態(tài)超級好，基本無NG的。】
林知韞終于放了心。
回到家里，平安第一時間來?尋她。
林知韞心都要化了，接連拍了好幾個視頻給顧瀾清發(fā)過去。
當(dāng)然顧瀾清還?沒有時間看。
但給她發(fā)過去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林知韞想。
林初霽的生?日在新家過，來?了很?多朋友。是林知韞見?過的一些阿姨，還?有些沒見?過的。
“小韞戀愛談得怎么樣呀？她對你好不好？”
這個“她”指的是誰，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名字。
“咱們小韞這么好，敢對她不好，分分鐘就?被別人追走了。”
林知韞在一旁笑而不語，只聽林初霽幫她社交。
她和顧瀾清在一起好像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大家也都很?喜歡顧瀾清。
林知韞喜歡喜歡顧瀾清的所有人，抱著平安靜靜坐在一旁聽她們講話。
要是往常她一定是不耐煩的，但此刻心里是歡喜的。
“那?個小顧演技是真好呀！”
“長得也好看！”
“還?是咱們小韞眼?光好。”
林知韞聽她們夸顧瀾清，感覺與有榮焉。
即使她們夸的是表面，是她們在熒幕或網(wǎng)絡(luò)上看到的顧瀾清。
顧瀾清還?有很?多很?多只有她知曉的好。
“克制一點(diǎn)，嘴角都咧到后腦勺去了。”林初霽在她耳畔輕聲道。
林知韞艱難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腦中卻不由自主地想念顧瀾清。
想見?她，想告訴她她有多好，想要即刻回到她的身邊去。
林知韞隨手訂了下午的車票。
等下午茶都結(jié)束了，林知韞要出發(fā)去找顧瀾清。
林初霽自然是要留她，“在家里歇一晚上唄。”
林知韞顯得有些為難。
林初霽嗤笑一聲，“有個戀愛腦閨女可怎么辦喏？”
林知韞有些不好意思，跟各位阿姨告辭。
最后跟平安道別。
林知韞動了想把她帶去影視城的念頭?，但很?快便放下。因?yàn)轭櫈懬濉?br />
阿念那?邊回饋過來?的信息是顧瀾清目前一切正常，但林知韞心里仍舊隱隱有些擔(dān)憂。
即使她們今天相處得極為輕松。
林知韞仍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身邊去。
出單元樓時，天上下了些蒙蒙細(xì)雨，但林知韞沒有帶傘，順手在便利店里買了一把。
順著雨往小區(qū)外走去。
她喜歡聽雨，但僅限于在室內(nèi)。
此時在室外聽雨，便格外想念家的感覺。
分不清自己是想念林初霽，還?是想念顧瀾清。
大概是想念顧瀾清的。因?yàn)樗丝痰牟椒ナ菑牧殖蹯V身邊出來?，奔向顧瀾清的。
是從一個家出發(fā)，前往另一個家。
這好像是長大的標(biāo)志。
那?邊顧瀾清打電話過來?，“我看天氣預(yù)報好像下雨了，你帶傘了嗎？要不明?天回來?也可以?的。”
“我買了一把，就?要今天回去。”林知韞在這件事情上很?堅(jiān)持。
顧瀾清心中抑制不住欣喜，“那?我在酒店等你，路上記得買點(diǎn)吃的墊墊肚子。”她今天沒有夜戲。
林知韞一路前往影視城，暢通無阻。
抵達(dá)酒店時，不知道顧瀾清在做什么。
林知韞心里有些期待，期待見?到她。
隨著“嘀”的一聲，林知韞推開門。
只聽見?廚房里傳出些聲響，緊接著是顧瀾清的聲音：“晚飯馬上就?好啦，快去洗手吧。”
“好。”林知韞去衛(wèi)生?間凈手。
再出來?時，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兩菜一湯。
簡簡單單的，很?安心。
空氣中飄著蓮藕排骨湯的香氣，還?有些很?雜的菜的味道，似乎還?有生?姜味。
顧瀾清見?她出來?，隨口問?了句：“你的傘放在哪里啦？”
林知韞一時恍然，“好像丟了。”
回憶起自己最后一次拿著傘，好像是在高鐵上。
顧瀾清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端了杯水出來?。
林知韞接過，是紅糖姜汁。
林知韞不想讓她擔(dān)心，“我沒淋雨。”陷逐夫
顧瀾清搖搖頭?，輕聲道：“沒事，驅(qū)下寒吧。”
林知韞總覺得顧瀾清有種?擺爛感，似乎沒信她的解釋。
“我傘好像落在高鐵上了。”
顧瀾清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她將姜汁喝完。
沒由來?的，林知韞感覺自己與她之間的信任感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是因?yàn)樯洗胃喟渤鋈コ燥埬?件事嗎？
林知韞很?難問?出口，可顧瀾清似乎直接給她判了刑。
明?明?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林知韞沉默將手機(jī)里的付款記錄調(diào)出來?。
“你看，我真的有買傘。”
顧瀾清掃了一眼?手機(jī)屏幕，而后噙著笑將視線定格在她臉上，“我只是怕你著涼了。”
仿佛一切只是她想多了。
林知韞點(diǎn)點(diǎn)頭?，收起手機(jī)，“好啦，不要擔(dān)心我。”
顧瀾清對她的擔(dān)心比林初霽對她的更甚。
林知韞給林初霽報平安的微·信還?沒得到回復(fù)，更不用?提被她關(guān)心帶沒帶傘了。
顧瀾清唇角愈彎，“快吃飯啦。”
這只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
此后拍戲的每一天顧瀾清都很?正常，甚至沒像之前那?樣明?里暗里埋怨她不看她演戲。
兩人似乎找到朝夕共處的平衡點(diǎn)。
林知韞有了更多自己的空間，包括看書和打游戲，以?及華研所線上“安排”的工作?。
林知韞感覺自己的生?活充實(shí)了很?多，偶爾抬頭?正好與顧瀾清對視。
相視一笑，歲月靜好。
拍戲中間，劇組給顧瀾清放了兩天過年假，除夕和大年初一。
林知韞和林初霽回林家過年，顧瀾清則去陪了外婆。
有林霖山坐鎮(zhèn)，似乎并沒有其他?親戚敢說些什么。
最多是小舅媽說幾句，“女孩子還?是跟男的談戀愛好。”被林知韞懟過幾次后，也不敢提了。
小輩姐妹們都在私下里贊嘆她公然出柜的勇氣，以?及羨慕她和顧瀾清的愛情。
“一定是因?yàn)槲覜]有顧影后。”
“小表姐，顧姐姐有沒有其他?明?星朋友可以?介紹給我呀？比如舒顏小姐姐。”
“我也想談漂亮姐姐。”
林知韞打個哈哈過去，卻在思考為什么林霖山?jīng)]有反對她和顧瀾清在一起呢？
這個疑惑一直在林知韞腦海中盤旋。
林知韞要在大年初一當(dāng)天去看望顧瀾清外婆，被外婆塞了很?多補(bǔ)品請她一起帶過去。
林知韞到的時候，顧瀾清正抱著花花。
眉眼?盡是輕松溫柔的笑意。
“來?啦，快進(jìn)來?。”
林知韞被她眼?中的笑意吸引，一時間愣了神。
顧瀾清趁她愣著，在她面上快速親了下。
林知韞緩緩回過神來?，“顧瀾清，新年快樂。”
又聽顧瀾清輕笑一聲，回祝她：“林知韞，新年快樂。”
林知韞以?為她會?一直像這樣快樂下去。
卻不成想，只如煙火般短暫燦爛。
第95章 第95枝郁金香
過完年, 兩人一起從林州返回影視城。
影城在過年這兩天下了一場大雪，很多工作人員在酒店樓下打雪仗。
林知韞來了例假，怕受涼, 沒辦法加入其中。
家鄉(xiāng)林州甚少下這樣大的雪, 林知韞總感?覺機(jī)會難得，于是和阿念一起將顧瀾清慫恿下去。
阿念帶顧瀾清加入雪仗中。
顧瀾清太溫柔，身份又太過特殊, 沒有人敢砸她。顧瀾清自然也不會主動去砸別人。
可在這樣的場合中，多少顯得有些孤寂。
林知韞上樓取了厚厚的手套，再?下樓, 卷起一個雪球, 輕輕砸到顧瀾清。
“顧老師好強(qiáng)呀, 都沒人敢砸你。”
顧瀾清回頭看到她，第?一反應(yīng)看向她的手，“手冷不冷？我們上樓吧。”
林知韞輕笑?, “我不冷。”緊接著又往她身上輕砸了一個。
顧瀾清自然是不忍心回?fù)舻摹?br />
林知韞扁扁唇，湊到她身邊去, “那我們砸別人。”
林知韞轉(zhuǎn)移目標(biāo)，很快便被人回?fù)簟?br />
她看見顧瀾清擋在她身前?——以母雞護(hù)小雞的姿勢。
顧瀾清身上落了些雪球，但很快便沒人再?往這邊砸了。
林知韞不由得笑?彎了腰, “顧老師真好。”
顧瀾清抱臂轉(zhuǎn)身看她，“誰讓你去招惹別人的。”
“有你在，我又不怕。”
在林知韞眼里?, 顧瀾清是給她托底的那個人。
可在顧瀾清心里?，她才?是給她托底的那個。
她曾無數(shù)次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
《江城舊事》下半部分從冬天拍到了春天。
顧瀾清按部就?班地拍戲, 林知韞就?坐在片場陪她。
顧瀾清時?不時?看不見她的蹤影，卻?沒再?詢問。
等林知韞回來時?, 手中或拿著奶茶，或拿著不知名的花。
影城的奶茶都被林知韞尋遍了，一個一個地嘗味道，最后留下最好喝的幾?樣。
林知韞帶回來，卻?只給顧瀾清喝上三口?——她要控制體重。
林知韞感?覺顧瀾清變了很多，不再?事無巨細(xì)地問她，在離開片場的時?候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林知韞霎時?有了更多自己的空間。
一切都太正常了，這有些奇怪。
但林知韞不愿或是不敢去深想。
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正如她潛意識里?意識到、但不肯相信的那樣，一切正常，才?最是反常。
3月底，電影終于拍完。
顧瀾清的狀態(tài)極好，導(dǎo)演連連夸贊，預(yù)言這部電影一定會是顧瀾清的封神之作。
或許，可以憑借這部電影拿下三金影后的頭銜。
顧瀾清只笑?笑?，“哪里?哪里?，還是多虧安導(dǎo)您。”
林知韞偏頭看她，總覺得顧瀾清明明身處名利場，卻?好似沒有什么名利心。
一切都是淡淡的。
看起來是佛系的，但林知韞莫名希望她能夠有些名利心，或是事業(yè)心。
人活著，總該有個目標(biāo)的。
參加完殺青宴，兩人去周邊古鎮(zhèn)踏青。
兩人都在江南水鄉(xiāng)長大，對古鎮(zhèn)的小橋流水，似乎沒有太特別的感?受。
林知韞總覺得顧瀾清在思考些什么。總是看著她不說話?，卻?不再?管她。
比如她吃飯時?會看著她走神，坐車時?也總是默默看著她，晚上睡覺時?也是。
林知韞問她，“殺青啦，放假啦！你怎么都不興奮！”
顧瀾清總是笑?，“我很開心呀。”
林知韞也跟她一起笑?，心里?卻?愈發(fā)擔(dān)憂。
兩人踏青完回了林州。
像是剛經(jīng)?歷一場美夢，終究是要面?對現(xiàn)實(shí)?。
顧瀾清此前?推掉的工作盡數(shù)襲來，雜志拍攝、品牌商務(wù)、訪談等等，未來的行?程很滿。
但這次林知韞不能再?陪她，因?yàn)樗匮邪l(fā)組了。
在上班的前?一晚，顧瀾清問她：“輿情組不好嗎？”
語氣很是平靜，林知韞沒有聽出半分情緒來。
“輿情組很好，但我更喜歡研發(fā)組。”林知韞認(rèn)真同她分析，自己未來的興趣方向。
輿情管控偏應(yīng)用，研發(fā)則偏方法、理論研究。
研發(fā)位于應(yīng)用的上游。
輿情組限制了她的發(fā)揮，林知韞有更高的目標(biāo)。
顧瀾清靜靜望著她，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顧瀾清想不明白，為什么她給了林知韞這么多空間，她還是要離開她。
待在她身邊不是也能參與研發(fā)組的工作嗎？
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顧瀾清終于緩緩點(diǎn)頭，“好。”
林知韞為她能夠理解并?支持她的決定感?到開心，可開心之余，總要去觀察她是不是真的答應(yīng)了。
顧瀾清仍舊一切正常。
林知韞稍稍安了心。
當(dāng)晚兩人如常般入睡。
奇怪的是，當(dāng)晚顧瀾清好像對她失了某種興趣。
只想擁抱她，親吻她。
不帶任何欲望的。
林知韞喜歡這種表達(dá)愛意的親密方式，心里?溢滿了歡喜。
窗外似乎打起春雷，轟隆隆的，窩在顧瀾清的懷中很有安全?感?。
緩緩入眠，緩緩入夢。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似乎墜落，一陣陣的，“噼里?啪啦”地敲打著窗。
林知韞從噩夢中驚醒，卻?沒見到身旁的顧瀾清。
只是一眼，沒看見她，林知韞頓時?慌了神。
下意識緊張地屏住呼吸，環(huán)顧房間四周。
一片黑暗，盡是黑暗。
林知韞感?覺自己好似墜入谷底，周身泛著陰冷。
幾?乎是一瞬間，翻被子，下床。
又匆匆找了手機(jī)。
借著微光，林知韞穿拖鞋往外走，腳步不自覺踉蹌，差點(diǎn)撞到衣柜，林知韞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掌心已然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衛(wèi)生間里?也是黑的。
林知韞拖著沉重的步伐往外面?走，只看見沙發(fā)上似乎倒著個黑影，卻?沒聽見呼吸聲。
即刻開了燈，只看見顧瀾清倒在沙發(fā)上，大腿處正滋滋往外冒著血，滑落在皮質(zhì)沙發(fā)上，滲入成為暗紅色。
顧瀾清正瞇著眼睛看著她，唇角扯出點(diǎn)笑?，“阿鯉”
林知韞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住，揉搓，又像是電鉆在心上鉆洞。
心痛，手腳發(fā)麻，無法呼吸。
林知韞幾?乎沒有猶豫，即刻拿起手機(jī)，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打救護(hù)車電話?，接通，報地址和情況。
又腳步不停地去開房間門，去衛(wèi)生間拿毛巾。
“求求你們，快來救救她。”
最后一句已然帶了哭腔。
林知韞疾步走到她身邊，拿毛巾強(qiáng)按住她的傷口?。
“我愛你。”顧瀾清笑?著對她說。
“顧瀾清你”林知韞近乎脫力，卻?仍將全?身力氣都用于按壓她的傷口?。
“阿鯉，如果”
“沒有如果，你不要講話?。”林知韞紅著眼睛看向她，卻?沒有掉下一滴淚來。
是生氣，是心疼，是恐懼是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眼神。
但這些情緒都昭示著，她愛她。
顧瀾清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來。
救護(hù)車和醫(yī)護(hù)人員來了。
顧瀾清被抬上擔(dān)架，林知韞匆匆跟上。
醫(yī)護(hù)人員給她處理傷口?，林知韞在一旁抓著她的手。
失血過多，顧瀾清已經(jīng)?近乎昏迷。
林知韞終于撐不住，哭得歇斯底里?。
“顧瀾清，我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要離開我？”
“顧瀾清，你不許死。”
“我不要你死。”
林知韞忽而意識到，她的佛珠斷掉了。
顧瀾清的精神寄托便只有她了，但她執(zhí)意到回華研所上班——她又以為她要離開她。
物理意義上的離開。
林知韞此時?追悔莫及，“我不上班了，每天陪你好不好？”
可顧瀾清的臉色愈發(fā)蒼白，原本紅潤的唇也血色盡失。
她聽不見。
或許能聽見，但她無法回應(yīng)。
林知韞害怕極了。
怕失去她，怕永遠(yuǎn)失去她。
一旁的護(hù)士在盡力安撫她的情緒。
林知韞緩了緩，止住話?語，只靜靜看著她。
林知韞總覺得這幅場景似曾相識，卻?又不知在哪里?見過。
林知韞送她進(jìn)了搶救室。
她親手送她的愛人進(jìn)了搶救室。
第96章 第96枝郁金香
林知韞在搶救室外, 強(qiáng)迫自己靜下心來考慮該怎么辦。
在這個世界上，顧瀾清只剩下兩個親人。
一個是顧淮安，另一個是她的外婆。
外婆年紀(jì)大了, 跟她講怕她心理承受不了, 再出什么事就是雪上加霜了。
林知韞似乎只能通知顧淮安。
雖說顧淮安確實(shí)很惱人，但再怎么說，他也是她的?親生父親。
思考片刻, 林知韞選擇先?跟林初霽打電話。
林初霽聽完事?情?經(jīng)過，第一句話是“你?沒事?吧？”
“我?沒事?。”
林初霽稍稍放下心來，“你?先?放心, 我?來聯(lián)系顧淮安。”
林知韞把地址給她發(fā)過去。
沒一會?兒, 林初霽先?到了。
“傷口很大嗎？”
血肉模糊, 傷口猙獰。
林知韞回憶起那副畫面，聲音不自覺哽咽，“很大。”
林初霽輕嘆聲氣, 將她攬進(jìn)懷里?，“不會?有事?的?。”鮮朱副
沒多久, 顧淮安到場。
一句話都沒講，坐在距離兩人很遠(yuǎn)的?地方。
林知韞和林初霽自然也跟他沒什么好講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林知韞臉上的?淚痕都被風(fēng)干, 路過的?涼風(fēng)吹得面頰有些疼。
生理疼痛自然是掩不過心理疼痛半分的?。
林知韞心臟仍在強(qiáng)烈跳動，撞得胸腔很疼。
是恐懼。
她怕顧瀾清與她就此分開，她怕再也見不到她, 她怕她的?生活里?再也沒有顧瀾清的?身影。
林知韞不愿去想象此后沒有她的?生活。
擁有過再失去比從?未擁有過更令人絕望。
搶救室的?燈熄了。
林知韞即刻起身，腦袋卻驟然眩暈, 在倒下前被媽媽穩(wěn)穩(wěn)扶住。
她隱隱約約聽到醫(yī)生說：“搶救很成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林知韞安心閉上眼?睛, 再醒來時?，不知是多久之后了。
床邊坐著很多人。
媽媽、外婆、外公?，還有陳堯青。
“醒了，感覺怎么樣？”
是林初霽問她。
陳堯青按了呼喚鈴。
林知韞沒有回答林初霽的?問題，轉(zhuǎn)而問她：“媽，顧瀾清怎么樣了？”
林初霽滿面憂思，定定看著她，“她好好的?。”
林知韞松了口氣，而后聽見媽媽問：“你?是不是要認(rèn)真考慮下你?們這段關(guān)系？”
林知韞搖搖頭。
“媽，她在發(fā)病最難受的?時?候都沒有想過要傷害我?。”
病房內(nèi)沉默半晌。
林霖山嘆了聲氣，“初霽，先?不說這個吧。”
醫(yī)生來了。
林知韞一一回答醫(yī)生的?問題，身體狀態(tài)一切正常。
大家都松了口氣。
林知韞喝了些粥，恢復(fù)了些體力，便?想去看顧瀾清。
林初霽自然是拗不過她。
從?小到大，似乎從?沒有人能左右林知韞的?決定，包括大家長林霖山。
好在顧瀾清只是失血過多，身體有些虛弱，但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轉(zhuǎn)入了普通病房。
唐若愚在顧瀾清身邊照顧她。
顧瀾清正沉睡著。
唐若愚看到林知韞進(jìn)來，眼?里?的?情?緒有些復(fù)雜。考慮片刻，還是想等?林知韞狀態(tài)好些，再跟她談一些事?。
林知韞順理成章轉(zhuǎn)入顧瀾清的?病房。
林知韞只是憂思、驚懼過度，休養(yǎng)幾天就能好。
林知韞守在顧瀾清床前看她，以期她清醒時?能第一眼?就看到她。
顧瀾清在傍晚時?清醒過來。
林知韞正坐在床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毫無障礙地對視。
兩人都沒有說話。
顧瀾清卻看見林知韞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輕抬了手，想去幫她擦眼?淚。
手輕抬至半空中，在脫力前被林知韞緊緊抓住。
“顧瀾清，不許離開我?。”林知韞的?眼?淚已然決堤，卻又揚(yáng)起一抹笑?。
“不哭。”許久未說話，加上沒有喝水，顧瀾清的?嗓音已然沙啞。
林知韞有了她醒來的?實(shí)感，知道是虛驚一場，笑?意與眼?淚混雜。
“我?只是不小心，沒有真的?想死。”顧瀾清輕聲道。
“以后不要再傷害自己，我?會?心疼。”
林知韞拉著她的?手去往柔軟的?地方，讓她感受她強(qiáng)烈的?心跳，“這里?很疼。”
疼到以為自己要死了。
顧瀾清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我?沒有想要離開你?，只是那種情?況下我?控制不住自己。”
林知韞俯身抱住她，“都過去了，顧瀾清，都過去了。”
是真的?過去了。
顧瀾清好像想明?白了一點(diǎn)。
顧瀾清在半昏迷期間聽到林知韞的?嚎啕，聽到她求她不要離開她。
當(dāng)?時?心里?悲慟萬分，卻做不了一個安慰性的?動作，甚至發(fā)不出一句聲響。
她想擁抱她，想告訴她，“我?不是故意的?。”
那一刻求生的?意志是極其強(qiáng)烈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從?死亡的?邊緣回來，但一定是最后一次。
因?yàn)樗逦馗惺艿搅藧廴藢λx去的?恐懼。
她想，她死去之后，林知韞一定會?很痛苦。
而她不愿她在痛苦與悔恨中度過余生。
顧瀾清意識到，她的?死亡與極端負(fù)面情?緒本質(zhì)上跟林知韞是無關(guān)的?。
如果她愛上林知韞以外的?其她人，狀態(tài)不僅不會?改變，或許還會?更糟糕。
林知韞愛她。
顧瀾清也知道，如果換一個人，大概不會?像林知韞這樣愛她。
她的?心理問題歸根結(jié)底是她自己的?問題，而與任何人無關(guān)。
她死與不死，似乎都是在拖累她人。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顧瀾清輕聲道。
林知韞噗嗤一笑?，“顧瀾清，你?覺得我?們在演偶像劇嗎，自己病了就要把別人推開。”
“我?可沒興趣陪你?演戲。”
“所以我?不會?離開你?。”
林知韞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她，即使被她推開，也不會?離開她。
顧瀾清愣愣看著她。
林知韞“惡狠狠”問她：“怎么，你?有別人了？”
顧瀾清搖頭，“沒有。”
“那不就行了。”
林知韞這無所謂的?態(tài)度，給顧瀾清整懵了。
顧瀾清沉默半晌，開口：“可我?心理有很大的?問題，我?的?占有欲很強(qiáng)，很容易吃醋，想你?永遠(yuǎn)待在我?身邊，只待在我?身邊。”
“我?也想。”林知韞輕松道。
“在一段親密關(guān)系中，占有欲和吃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只不過是把這些情?緒放大化了。”
這是對心理變態(tài)的?另一種解讀。
“如果你?對我?沒有占有欲，也不吃醋，那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了。”林知韞輕笑?。
“而且你?是顧瀾清誒，顧影后，有那么那么多愛你?的?影迷。有多少人覬覦你?，想成為你?的?伴侶呢？所以我?才是應(yīng)該警惕別人把老婆搶走的?那個。”
顧瀾清在愛她的?時?候，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光芒。
她本就是站在群山之巔的?那個人。
不能因?yàn)檠鐾枺秃雎粤俗约旱?光。
“你?不會?離開我?對嗎？”顧瀾清再次問道。
這是一個她問過許多遍的?問題。
林知韞歪頭思考了會?兒。
見她似乎不像從?前般堅(jiān)定，顧瀾清心里?有些忐忑，她是猶豫了嗎？
林知韞沒讓她等?太久，笑?說：“顧瀾清，我?可能會?在物理意義?上離開你?。”
顧瀾清還在體會?她這句話的?涵義?，便?聽見她接著說：“但是在精神層面，我?會?永遠(yuǎn)愛你?，也永遠(yuǎn)，不會?離開你?。”
林知韞每時?每刻都待在她身邊這件事?從?概率意義?上來講，是一件0概率事?件，是不可能事?件。
林知韞總要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社交圈，總會?在物理意義?上“離開”她。
這個時?間或許是一天，一周，一個月，甚至一年。
但在精神層面上，她愛她，永遠(yuǎn)不會?真的?離開她。
林知韞意識到，她要帶顧瀾清走出來，憑借自身對她的?陪伴和愛是不夠的?，需要尋求專業(yè)人士的?幫助。
林知韞眉眼?含笑?，問她：“顧瀾清，你?現(xiàn)在承認(rèn)自己心理有問題了，愿意接受心理治療了嗎？”
她承認(rèn)自己心理有問題，在走過一趟鬼門關(guān)之后。
顧瀾清點(diǎn)點(diǎn)頭。
顧瀾清忽而明?白，聰明?敏銳如她，或許早就意識到了她的?心理變態(tài)。她只是不說，小心翼翼、竭盡全力地陪她，以為寸步不離地待在她身邊就能讓她慢慢變好。
所以在她給她空間的?那段時?間，林知韞以為她變好了，可以接受她的?“離開”了，才會?執(zhí)意想回華研所工作。
一切都說得通了。
顧瀾清想到一件事?，“所以你?偷偷摸摸去見柳亦安，是想向她求證，我?的?心理是否真的?正常？”
林知韞又是一笑?，以輕松的?口吻說道：“不愧是顧影后，你?的?演技無人能敵，把金牌咨詢師都騙過了。”
顧瀾清略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怕你?害怕，怕你?”
她的?話音一頓，林知韞自然接過：“怕我?會?因?yàn)檫@件事?離開你?？”
顧瀾清點(diǎn)頭。
林知韞莫名?有些生氣，為她的?不信任生氣，“難道我?是第一天知道你?有心理問題的?嗎？”
顧瀾清恍然。
“在我?們在一起之前，我?不就知道你?心理有問題嗎？我?還是選擇跟你?在一起了。”
“這就說明?，我?不怕。”
“我?不擔(dān)心你?會?傷害我?，我?擔(dān)心你?傷害自己。”
顧瀾清反問：“為什么不擔(dān)心我?傷害你?？”為她不知從?何而來的?絕對信任。
“因?yàn)槟?在最難的?時?候都沒有傷害我?，甚至沒有想過要打擾我?的?生活。”
林知韞指的?是在嘉城的?那件事?。
林初霽、林霖山等?人在門外聽到她們的?對話，心下難免動容。
沒有人說話。
只有林霖山輕聲開口：“沒事?了，回去吧。”
林初霽還有些猶豫，卻被母親拉走。
到了無人之處。
林霖山沉聲開口：“有件事?，我?們沒有告訴你?。”
林霖山同她講來龍去脈。
當(dāng)?年林初霽出國旅游，顧家保姆去林家玩。
只有顧瀾清一個人在家，有強(qiáng)盜進(jìn)了家門。林知韞去找她，正好與強(qiáng)盜正面撞上，被那人敲暈。
本來藏在雜物間里?的?顧瀾清出來救了她，被刀砍傷，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差點(diǎn)丟了命。
保姆聽到動靜回家時?，看到滿地的?血，趕緊叫了救護(hù)車。
林知韞和顧瀾清一起被抬到救護(hù)車?yán)?。
林霖山將這件事?瞞下，沒承想林知韞醒過來后，竟然也忘了這件事?。
大概是觸發(fā)了大腦的?自動保護(hù)機(jī)制。
林知韞永遠(yuǎn)不知道，在她16歲那年，有一個人為救她的?命險些失去自己的?生命。
以命換命。
她若沒記起來，則永遠(yuǎn)不會?有人向她提起。
林初霽想，若是顧瀾清將這段過命的?恩情?講給林知韞聽。
善良如林知韞，為還恩情?，一定會?待在顧瀾清身邊，一輩子。
但顧瀾清即使是在失去她的?時?候，都沒有講給她聽。
顧瀾清所追求的?愛情?，是純粹的?，是只關(guān)乎兩個人本身的?，而非被其他因素裹挾。
顧瀾清要的?是純粹的?愛，她要林知韞因?yàn)閻鬯粼谒磉叄皇且驗(yàn)楸凰冗^，不愛她，卻要犧牲自己的?一生而報恩。
這于她而言，是另一種形式的?喪命。
誰能忍心阻撓她們堅(jiān)定奔往心之所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