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林知韞帶陳堯青回了家。
林初霽正在客廳插花,聽到動靜看向門口,“韞韞回來啦!贝浇枪雌鹨荒ㄐ。
看到她身邊還有個人,定睛一看,“哦,堯青也來了!
陳堯青沖她一笑,“小姨,我來蹭個飯!
林初霽也回之一笑,“好”,視線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很久,轉向林知韞手上拿著的牛皮文件袋,“還給你顧叔叔帶了禮物?”
當時她提醒韞韞回國記得給家里人帶禮物,但并沒有特別提醒她記得準備顧淮安的。
“嗯,是一份名家手稿復刻本。”
顧瀾清的父親顧淮安是一名作家,以嚴肅文學出名。
而嚴肅文學寫得最好的是梵國籍的馬爾斯拉,聽說顧淮安很喜歡他。
因此,從嘉城回來,林知韞給顧淮安準備的禮物正是前些時候流傳出來的馬爾斯拉成名作的手稿復刻本。
“先生,韞韞小姐回來啦!”周阿姨去樓上喊顧淮安。
林知韞在沙發上挨著林初霽坐下,用余光注意著樓梯轉角。
沒想到沒等來顧淮安,卻先等來了顧瀾清。
怎么她也回來了。
林知韞瞬間將視線轉了回來,裝作沒看見她。
“韞韞回來啦”,顧瀾清雖極力克制著笑意,可聲音卻不自覺流露出她的喜悅。
顧瀾清這么高興做什么,跟見了錢一樣。
談戀愛談得很開心是吧?倒也不用到她林知韞這來找存在感。
很煩。很討厭。
林知韞根本不想搭理她。
顧瀾清卻徑直向她走來,連帶著那陣晚香玉香氣驟然襲來。
這晚香玉本是林知韞極喜歡的香味,可這時卻讓人喜歡不起來,甚至還有些惹人厭煩。
感受到身旁沙發霎時凹陷,香氣纏繞,林知韞呼吸一滯。
她坐過來做什么?又要說些什么惱人的話?
還沒等顧瀾清開口,一道男聲從樓梯傳來,“知韞回來了。”
林知韞看過去,卻對上了身旁人偏頭過來看的視線。
顧瀾清的臉近在咫尺,那雙含著生生笑意的眼睛似有吸人的魔力,幽香更是直直沁入鼻尖,似是帶著誘,帶著惑。
心臟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網上有人稱她為天仙是不為過的,可這時候林知韞卻感覺她有點像妖——惑人心神、誘人深陷的妖。
好像感受到她呼吸的溫度與濕度,林知韞視線不自覺掃向她的紅唇。
她想起這張唇前天還在跟祝今宵接吻,跟媒體說她沒有妹妹。
林知韞攥著文件袋的手指驟然收緊,猝然起身。
而后直直望向顧淮安,那雙眼睛與顧瀾清的極像,林知韞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視線,反應了一小會兒才開口:“顧叔叔好久不見,我給你帶了份小禮物!
顧淮安三步并作兩步過來接過,打開文件袋,眼里透出癡癡的笑意,語氣中也不掩驚喜:“這是馬爾斯拉的手稿?”
林知韞點點頭,“復刻版。”想了想還是沒加那句“希望您喜歡”的客套話。
她對顧淮安無感,給他帶禮物純純是看在他是媽媽現任的份上。希望他能對媽媽好一點。
“謝謝,我很喜歡!
林知韞繞到林初霽的另一邊坐下,無視媽媽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淮安同單人沙發上的陳堯青點了點頭,也未寒暄。
而后視線一轉,顧淮安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顧瀾清若有所思,“瀾清,什么時候到的家?”眼神里似乎帶著探究。
顧瀾清抬眸與之對視,緩緩開口:“沒到多久。”
沒到多久,剛好聽到你和林阿姨的對話。
顧淮安忽而一笑,“怎么到家也不來跟爸爸打聲招呼?”
顧瀾清眼眸中笑意依舊,紅唇輕啟:“這會兒晚了嗎爸爸?”
顧瀾清今晚不對勁。
這會兒林知韞有了更為深刻的感受。
因為顧瀾清一慣得體,斷不會用反問句來應答別人的話。
可這時她用了。
饒是她跟父親關系一般,也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
像是帶著某種不清不楚的怨氣。
顧淮安望向女兒的眼里更具深意,“不晚!
“先生,夫人,可以用餐了。”祁阿姨過來喊她們。
林初霽招呼大家上桌。
五個人,林初霽和顧淮安坐在一邊,林知韞跟著坐在了林初霽身旁。
眼看著顧瀾清就要坐到林知韞身邊去了,陳堯青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瀾清,跟我坐吧!
要不然一邊坐四個,她陳堯青這么大腕兒,一人坐一邊?
她們在搞孤立么?
不是,這倆人鬧了五年別扭還不夠,回林州了還要接著鬧?她陳堯青又做錯了什么!
顧瀾清你張嘴!急死她了。
還好顧瀾清沒拒絕跟她坐一邊,陳堯青暗自松了口氣。
顧淮安簡單問了問林知韞的工作情況,林知韞一一照實回答。
顧淮安的視線轉向顧瀾清,話鋒一轉:“瀾清,昨天的事,該跟你妹妹道個歉。”
昨天的事。
林知韞面上毫無波瀾,心里卻嗤笑一聲。
有什么好道歉的,不都是從她口里講出來的么?又沒人逼她。
顧瀾清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淮安仍盯著顧瀾清,后者亦不為所動。
兩人正無聲僵持著。
顧瀾清在這么多人面前,連句場面話都不愿意說。
呵。搞得好像誰稀罕當她妹妹似的。
林知韞默默夾了塊蝦仁,朗聲開口:“叔叔,不需要道歉的,本來我的戶口就在我外婆家,顧瀾清也不算是我姐!
她也沒有姐姐。
顧瀾清不愿意承認韞韞是她妹妹,此時當著大家的面也不愿意提起此事。
林初霽心里卻隱隱有了猜測,抬手捏了捏林知韞的手掌心。
陳堯青似乎早已看透一切,微笑不語。
飯桌上沉默著,林初霽剛要出聲打圓場,卻見顧淮安放下筷子,“瀾清,跟我來一下書房!
面色不虞,像是生氣了。
桌上氣氛愈加凝結。
“淮安。”林初霽輕呼一聲。
顧淮安擺擺手,“沒事,你們慢用。”
顧瀾清跟在他身后進了書房。
“你還喜歡她?”這是顧淮安問顧瀾清的第一句話。
顧瀾清靜靜望著他的眼,“是!闭Z氣平靜且堅定。
“五年前我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起心思!
顧瀾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自己已經可以負擔起外婆的醫藥費了,您這次,還想用什么來威脅我?”
“什么叫威脅?她是你妹妹!”
顧瀾清望向他的眼里晦暗不明,“早就不是了不是么?”
她這句話驗證了顧淮安心底的猜測,“你知道了。”
書房的隔音不好,他在看到顧瀾清的第一眼就有猜測。
顧瀾清的視線掃向第二個書架第三排最右邊的那本書。
顧淮安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眼底閃過一絲震驚,難以置信地望向她,“是你讓林初霽看到那封信的?”
顧瀾清眼底閃過幾絲嘲諷,柔聲道:“我可沒有故意讓她看到!
顧淮安定定地望著她,渾然不知一向逆來順受的女兒何時變成了這等模樣。
顧瀾清輕笑一聲,“我只是提醒她,記得來幫你收書。”
顧瀾清定定地看著他,接著柔柔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娶了林阿姨心里又想著別人,是他自己做出來的事,又怪得了誰呢?
窗外又起了西北風,襯得書房里氣氛愈加乖張。
顧淮安眼底盈著怒氣,快步過來狠狠揚起手。
顧瀾清卻沒有躲,望向他的眼里第一次展露出倔強的眼神。
終是脫力收手,巴掌沒有落下,顧淮安咬牙切齒:“我竟然不知道你顧瀾清心腸這么歹毒,讓我的婚姻再次破碎你心里就好受了?”
真是可笑至極。
顧瀾清眼里閃過幾分譏笑,“誰能有您歹毒呢?拿我外婆的醫藥費來威脅我,生生拆散我和林知韞,您都忘了?”
顧瀾清眼里盈起淚來,指了指地板,“我當時就跪在這哭著求你,你要跟林阿姨結婚可以,我就默默守在她身邊,就算當她一輩子的姐姐我也認了,可你呢?”
“你說我要是跟她說一句話,你就停一天我外婆的醫藥費,這些你都忘了么?”
沉默半晌,顧淮安嘆了聲氣,“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顧瀾清昂起頭,沒讓眼淚落下來,淡淡一句:“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的道歉了。”
“我和林知韞的事請你別插手!
“你們離婚的事,我也不會跟別人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