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厲晏
厲無咎席地而坐,識海因為剛剛的變故發生了很大變化,一時間充滿了魔氣。隨著識海里的封印解除,厲無咎想起了他爹兼任師父的厲峰主在他小時候所做的一切。
半魔小時候難以控制身體里的魔氣,最容易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來,人族和魔族都不承認半魔,甚至稱得上厭惡,對待他們就像是奴隸或牲畜一樣,見到或打或殺,這也是三分之二的半魔活不過成年的原因。
第一次暴露時,厲無咎和蘇玉清在云州城逛燈會。七八歲的厲無咎正是對什么都好奇的年紀,自從他有記憶起就在青云宗中,他年紀雖小輩分卻高,幾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厲峰主榆木腦袋一個,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導孩子,厲無咎沒有長歪還全靠他師兄蘇玉清,還有就是宗內那些三觀正的長老。所以他的足跡幾乎遍布宗內的每一個地方。
這次能夠到山下逛燈會還是他無意間聽到了幾個外門弟子說的,于是纏著鬧著要師兄帶他下山。初次見到外面的世界,厲無咎很是興奮,東跑西跑像撒了歡的小猴一樣,蘇玉清才轉過身,幾息時間就找不到那個小小的人了。
燈會上游人眾多,不好施展法術,而厲無咎又小,還未習得什么法術,這一消失可把蘇玉清急得不行。
匆忙的跑了幾個街道,突然一條小巷子里傳來拳打腳踢的聲音。
“原本是想搞點錢用用,結果竟然是半魔嗎?”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誰知道這些錢哪里來的?怕不是偷了人家的東西。”這個男人啐了一口,無端猜測。
“我沒有偷錢,這是我爹給我的!”厲無咎脆生生大聲反駁。
那個男人見他狡辯,伸手過去掐住他的脖子,厲無咎不斷掙扎,掙脫時咬了他一口。
“嘶——你個小畜生敢打我,你們幾個快給我使勁打,這種小畜生打死了官府也不管。”男人一腳踢在他的肚子上,厲無咎縮在墻角抱著肚子,好不可憐。
蘇玉清走進巷子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自己年僅八歲的小師弟像個破布娃娃任人拳打腳踢。生性冷漠的蘇玉清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覺,他二話不說,身形如電般掠了過去,三兩下便將那幾個欺負厲無咎的人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可他心中的怒火未消,下手越發狠厲,竟生生將那幾人打得沒了氣息。
冷靜過后,蘇玉清雙手顫抖地把厲無咎抱在懷里,顧不得去管那幾個人如何處理,立刻帶著人回了玉清峰。厲晏早在蘇玉清進來時就聞到了魔氣,皺著眉把孩子放在床上,幸好只是受了外傷,喂了一味藥,見他臉色變得紅潤了,又設下隔絕魔氣的結界就走了出去。
蘇玉清跪在正殿,厲晏走出來:“為何長跪不起?”
“弟子傷了凡人性命,特向師尊告罪。”蘇玉清沒有任何辯解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去思過崖思過十年。”修士壽元隨著境界攀升,短短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
“弟子遵命。”
幾天后,厲無咎身子漸漸恢復,身上的魔息也收了回去,蹦蹦跳跳去找蘇玉清時,卻沒有見到對方。焦急的去問了玉清峰其他人,得知師兄被關思過崖,厲無咎就開始打滾撒潑,勢必要把師兄“救出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厲無咎忙不迭地跑到師尊跟前,“噗通”一聲跪下,眼眶泛紅地求情道:“師尊,求求您莫要怪罪師兄,都是我的錯,是我太弱才會被他們欺負,師兄他只是看不過去想要保護我,我發誓以后一定會好好學習法術。這一次若要罰,就罰我吧,師兄是為了我才犯下此錯的。”說著,小小的身子不停顫抖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厲無咎和他爹的關系時好時壞,心情好時就叫父親,心情不好或者不求于人時,就會眼巴巴的叫人師尊。厲晏沒有一絲想要改變懲罰的意思,厲無咎哭了一會兒,發覺他爹不為所動,憤憤跑開了。
想來想去,師兄出不來那只有他去找師兄了,于是厲無咎找了人給他送去了思過崖。
蘇玉清正閉目打坐,卻猛地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睜眼便瞧見了那小小的身影正費力地攀爬上來。他趕忙起身,幾步上前將厲無咎拉了上來,皺眉道:“怎么跑這兒來了?”
厲無咎卻一把抱住蘇玉清的胳膊,仰頭看著他,眼眶還有些紅紅的,帶著幾分倔強說:“師兄你在這兒受苦,我來陪你,你就不怕了。”
蘇玉清無奈地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師兄做錯了事,理應受罰,你快回去。”厲無咎撇了撇嘴,從懷里掏出幾包用油紙包著的點心,遞給蘇玉清:“師兄,這是我偷偷給你帶的,你在這兒肯定吃不好,快吃點吧。”
蘇玉清心中一暖,接過點心,兩人便在崖上尋了處地方坐下。厲無咎嘰嘰喳喳地給蘇玉清講著這幾日門中發生的趣事,試圖讓蘇玉清心情能好些,蘇玉清靜靜地聽著,偶爾也會被逗得露出一絲淺笑。
夜已深,草叢內蛐蛐不知疲倦地吟唱著,那此起彼伏的叫聲,宛如一首輕柔的小夜曲,在這靜謐的夜里悠悠回蕩。月色如水,透過斑駁的樹影,灑下一地的銀白。
“師尊,您……”怎么來了?
厲晏擺擺手,把睡熟的厲無咎抱起來,“他半魔的身份不可泄露。”
蘇玉清點點頭:“弟子知道。”
厲晏把厲無咎帶回玉清殿,不知給他做了什么?再次出門時已經是五天后了。
把昏迷的厲無咎送回思過崖,厲晏像交代后事一般把玉清峰的事情一一囑咐了,唯獨沒有告知他厲無咎半魔的事情,想來已經有了結果。
幾年后,玉清峰峰主厲晏隕落,弟子蘇玉清繼任新一任峰主。
而厲無咎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暴露一絲魔氣,似乎從來都沒有知道過自己是半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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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爹他已經為我做好了一切準備。”厲無咎長嘆一聲,“早知道小時候就多叫他幾聲‘爹’了。”
牧清寒沒有見過這位應該屬于自己“師公”的人,但他心里仍然對他感激,又想了想,那為何師公沒有告訴師尊呢?
第一百零二章求和
沒顧上多想,兩人經過北洲中洲到達了幽洲。魔族勢如破竹,在三日前徹底攻下了幽洲,修真界風聲鶴唳,更絕望的是,妖族自青洲傾巢而出,其他宗門的支柱都被派到了幽州,現在只有青云宗在苦苦支撐,九洲大陸腹背受敵,危在旦夕。
“怎么了?”厲無咎接過嘰嘰喳喳飛過來的彩雀,手指蹭了蹭它的絨毛。
小雀撲騰撲騰翅膀,上躥下跳的看向另一邊,幸好厲無咎和它相伴幾百年才清楚。
“師叔?”
“小東西說前面有一隊魔兵,鬼鬼祟祟的向著中洲摸過去了。”厲無咎擰眉。
中洲是什么地方?中洲是九洲大陸最富饒的土地,這里礦脈縱橫交錯,蘊藏著各種珍貴的礦石,商隊往來不絕,百姓安居樂業,城鎮更是繁華無比,可以說中洲就是九洲大陸的一個大樞紐,幽洲破后魔族第二個目標就是中洲。
兩人順著小雀指引跟在魔兵身后,厲無咎自從覺醒了魔族血脈后,像是帶著記憶一般,能夠理解魔族的語言,雖然他不會說,但是會聽啊。
跟了一路也就知道了他們此行的目的,不外乎就是偷襲仙盟坐鎮的長老。各大宗門的長老貪生怕死,根本不敢上戰場,只管偷偷摸摸坐在背后排兵布陣,也不懂得隨機應變,只會紙上談兵,根本不管前線那些修士的死活,這也是為什么修真界敗得這么快的原因之一。
戰場上的修士都寒了心,想當時玉清仙尊與他們同進退,根本不似這些只知道貪圖富貴的人,于是仙盟就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內亂,修士們叫囂著不上戰場,要求玉清仙尊回來指揮,而享受了權力的長老又豈會乖乖聽話,現在還真是亂得像一盤散沙。
這些消息都是齊霖聯系他們后告知的,可憐齊霖自己家里的事情還未解決就遇到了這種情況。
眼看就要進入中洲,厲無咎和牧清寒決定動手。這隊魔兵個個身披黑色重甲,散發著濃烈的血腥之氣,一看就久經沙場,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
由于兩人故意露了個破綻,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這二人,迅速呈包圍之勢圍了過來。
牧清寒這一路費盡心思提高境界,有了先前的經驗,修煉起來也得心應手,短短幾天就從筑基到了金丹。這群魔還是他金丹后遇到的第一批敵人,拿來練手再好不過。
牧清寒眼神一凜,手中赤幽劍瞬間出鞘,劍身紅芒大盛,似有火焰在其中燃燒。他身形如電,率先沖向魔兵,赤幽劃過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霧。
一個魔兵揮舞著大刀砍來,牧清寒側身避開,同時反手一劍刺進魔兵的咽喉,魔血濺在他的臉上,他沒有絲毫動容,繼續轉身刺向另一個。這時,幾個魔兵從側面包抄過來,牧清寒腳步輕點,躍至空中,手中劍向下一揮,一道劍氣如長虹貫日般射向地面,魔兵們被劍氣擊中,慘叫著倒地。
厲無咎欣賞的看著允執,不愧是師兄認準的天才,即使不修無情道,他也一樣厲害,只是這些魔實力強勁,數量又多,厲無咎擔心允執靈力消耗太快,于是自己也加入了戰局,黑色的魔氣在他周圍盤旋凝聚,最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魔手,魔手朝著魔兵們抓去,所到之處魔兵紛紛被碾碎。
沒錯,厲無咎在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過后,終于不得不相信自己識海那小魔靈說得對,他真的只能修魔了。而他在經歷了無數次自我掙扎后,終于接受了只能修魔的事實,不過他身負魔靈,本身也是個天才,最近又不斷的有妖魔鬼怪給他吸收當靶子,即使是從頭開始,他已近乎達到魔王的境界,要是被他那個好兄弟莫燕看到,不知道要嫉妒成什么樣。
一個魔兵嘰里咕嚕說著什么,牧清寒沒聽懂,厲無咎卻勾唇一笑:“我可不是你們魔族的,再說了,你們血緣純正的魔不是最討厭我們這種半魔嗎?”
那魔知道他是半魔后,眼底滿是鄙夷,下一秒一劍閃過,丑惡的頭顱掉在地上,是牧清寒。
魔族血統越是純正,他的本體越發的丑陋,而且魔族崇尚原始的力量,用人族的話來說,長的越野蠻越受到魔族喜歡,所以即使有些魔族能夠幻化人形,他們也仍然用本體行走。
厲無咎在看過魔族志后,經常疑惑,他那從來沒見過的娘親難道是審美畸形看上了他爹這個美男子?
牧清寒殺了那個魔后,再次沖入魔兵陣中,赤幽劍在他手中舞出一朵朵劍花,他以金丹之境展現出了驚人的戰斗力,每一個動作都精準無比,不給魔兵絲毫可乘之機。
突然,魔兵中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魔將,它手持巨斧,朝著牧清寒狠狠劈來,強大的力量讓空氣都為之震顫。牧清寒舉起赤幽劍格擋,兩者相交,竟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震得他手臂發麻。但他咬緊牙關,體內靈力涌動,奮力將魔將震退。
厲無咎將身邊的蝦兵蟹將解決后,就靜靜站著觀戰。
那魔已經到了魔王境界,牧清寒還是金丹初期,一時間占了下風,只能不斷躲避。魔將那巨斧每次揮動都帶起一陣腥風,斧刃劃過之處,空間似乎都出現了絲絲裂痕。
牧清寒目光一凝,強行穩住身形,調動體內靈力全力灌注到赤幽劍中。赤幽劍紅芒暴漲,周圍的空氣都被炙烤得扭曲起來,一時間劍影漫天,如同一朵盛開的紅蓮,朝著魔將籠罩而去。
魔將見狀,發出一陣不屑的狂笑,巨斧一揮,竟直接將那劍影紅蓮劈開,強大的沖擊力將牧清寒震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鮮血狂噴。就在魔將準備乘勝追擊,給予牧清寒致命一擊時,一旁的厲無咎終于出手。
他全身魔氣洶涌澎湃,整個人如同一團黑色的風暴,瞬間擋在了牧清寒身前。他雙手一揮,數道黑色的魔光如利箭般射向魔將,魔將不得不停下腳步應對厲無咎的攻擊,本來已經受傷的魔將終還是死在了厲無咎的手上。
自從上次失控后,厲無咎就不再吸食魔力,他把大嘴花放出來,恰好夠他飽餐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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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魔族打到東洲,再這么下去咱們就是修真界的罪人了!”
“你說說那怎么辦?現在難道真的要把蘇玉清請回來嗎?”
“如果他回來,那豈不是他的一言堂,修真界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嗎?”
“那你們說要怎么辦!”
“我說不如——求和!”
第一百零三章練垣莫燕身死
求和一事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想想也知道,不抵抗的人族會有多么苦難的人生,自古以來,求和的那一方終究沒有什么好下場。
不得已的情況下,眾人只好請求玉清仙尊再次領兵,也許這一久人族的不斷落敗讓魔族信心大增,即使玉清仙尊的到來也沒有緩和多少局勢。
“大人,我們是否要一舉奪下東洲?”練垣恭敬彎腰請教。
“不必。”金色面具的聲音一如既往,實在聽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練垣心里一突,盡管過去相處的幾百年里,他實在不知道這位大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請大人指教。”
“牧清寒逃出來了,厲無咎沒死。”
練垣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厲無咎這人在他設置的重重殺陣中竟然還能活下來,到底是說他命好還是本身就有這個實力。
金色面具消失了,練垣思索一番,招招手招來了一個魔將,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隨后一個月內,鬼界魔界修真界再次傳來厲無咎的消息,而這一切更是掀起了對魔靈功效的猜測,一時間,厲無咎重新回到了漩渦中。
解決了一批爭搶魔靈的人,厲無咎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不是,到底是誰給我泄露的消息,看我逮到人把他剝皮抽筋。”
牧清寒把人扶起來:“我倒是有一個猜測,不過……”話到這里,他有幾分猶豫。
“允執什么時候說話還要防著我了嗎?”厲無咎賣了個可憐,開了個玩笑。他知道允執說出來的話是慎之又慎,思考過好幾遍的,欲言又止,這還是他第一次見。
“師叔,我們………”
“你懷疑……?”聽完允執的布局,明顯指向的就有那幾個人,而能讓他欲言又止的人,那就只有……厲無咎滿臉凝重,雖然不愿意相信,但他還是相信允執的判斷,試一試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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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上次沿著封印走了很久,他們對封印松動附近的地形還算熟悉。不知道是太過放心后方還是覺得人族踏不過他們的重重防線,魔族在這條線上沒有任何布防,甚至有些藏在山林里的村子也沒有被發現。
兩人就這么來到了上次那個村子,又遇到了老兩口。
“又遇到你們了,這次還來吃飯嗎?”
厲無咎開懷一笑:“吃!”
兩人在老人家里吃了最后一頓飯,臨行時,老人像是知道他們要去做什么,拉住兩個孩子手:“一路平安,以后再來奶奶家吃飯。”
厲無咎笑著答應了,晚霞拉長他們的身影,老兩口站在村口再次目送他們遠去。
第二天,兩人正大光明從幽洲進了欒夜城,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練垣,這個人絕對不簡單,抓住了拷打一番必定會供出很多事情。
兩人現身之后,立刻被人押到了練垣所在的宮殿,原本練垣還想好好和他們商量,誰知厲無咎根本不配合,直接踹到了桌子就出劍,練垣也不是個善茬,身邊有不少高手。魔將一擁而上,瞬間將厲無咎和牧清寒圍在中間,刀光劍影之間,厲無咎和牧清寒背靠背與敵人激戰,但對方人數眾多且配合默契,兩人漸漸陷入苦戰。
厲無咎身上多處掛彩,魔息再強大也在人家地盤上,一點也不占優勢,他眼神一狠,魔靈飄出,周圍的魔力如潮水般向他匯聚,他的力量在迅速攀升,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的魔將也面露懼色。
魔靈的力量讓他瞬間恢復,在解決了練垣的高手后,厲無咎眼中的理智開始消散,他的身體充滿魔力,漸漸被魔靈完全掌控。此時周圍的魔族在他眼中如同螻蟻,他瘋狂地展開屠殺,鮮血濺滿了他的衣衫,他卻毫無知覺,只是機械地揮動著武器,每一次揮動都有魔族倒下,凄厲的慘叫在欒夜城回蕩,仿佛這里變成了一座死亡煉獄。牧清寒看著失去意識的厲無咎,心急如焚,卻不知該如何阻止他的瘋狂。
練垣平時看著不動聲色,遇到生死問題時還不是漸漸失了分寸,眼里漸漸流露出懼怕,幸好莫燕收到消息恰好到來。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莫燕恨不得啖其血肉。他二話不說,提劍便朝厲無咎刺去,劍上靈力涌動,每一招都凌厲至極。
可厲無咎此時吸收了太多力量,身體如鋼鐵般堅硬,每一次承受攻擊后都能迅速反擊,莫燕的劍在他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卻無法讓他倒下,反而更激發了他的兇性。厲無咎雙手一揮,一道黑色的魔力沖擊朝莫燕而去。莫燕連忙以靈力護盾抵擋,卻還是被震得后退數步。他穩住身形,再次沖向厲無咎,兩人身影交錯,劍與魔力碰撞出陣陣火花。然而,發狂的厲無咎力量越來越強,莫燕一時不敵,口吐鮮血,摔倒在地。
練垣見狀想趁機逃走,可厲無咎哪會放過他,一個瞬移來到練垣身前,手起刀落,練垣瞪大雙眼倒下。解決了練垣后,厲無咎又走向受傷的莫燕,眼中沒有絲毫憐憫,再次舉起武器,終結了莫燕的生命,鮮血在他腳下蔓延開來。
“師叔!冷靜……”牧清寒對著遠處發狂肆意屠殺修士的人大吼,可惜那人已經走火入魔至深,根本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牧清寒被魔族伏擊時,已經身受重傷,體內靈力虧空,但他仍然義無反顧,沖過去要把厲無咎喚醒。
幾月前不斷吸收魔力的厲無咎,到如今已經達到了上限,體內魔力四處流竄,他又不能掌握正確控制魔靈的方法,因此而走火入魔實在正常。
牧清寒看著眼前被魔化的師叔,眼中滿是決絕,他強撐著身體,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人,厲無咎卻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朝著牧清寒瘋狂攻擊,每一招都帶著毀滅的力量。
兩人的打斗如狂風暴雨,周圍的山石在余波中粉碎,牧清寒拼盡全力,終于挨近了厲無咎,伸手想要牽住他的手,就在這時,厲無咎的重擊朝他襲來,牧清寒躲避不及,被狠狠擊中,可也就在這瞬間,厲無咎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隨后再次變成狠厲的紅色。
厲無咎沒再攻擊其他人,眼前這人已經將他徹底激怒,他繼續朝著受傷倒地的牧清寒繼續攻擊。牧清寒此時已經生死一線,他的視線開始模糊,卻仍緊緊盯著厲無咎,心中滿是不甘,他不能看著厲無咎就這樣被魔靈吞噬。
下一秒,一只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牧清寒眼角流下一絲淚,這只手,牽過他的手,撫摸過他的頭發,給他做過留影鏡,和他一起走過那么多美好時光,現在竟然要死在他手上了嗎?
正在此時,一個身影突現,牧清寒暈倒時,見到的就是師尊擋在身前的場景。
第一百零四章戰場
“你可知錯?”牧清寒剛醒,就看見端坐在床邊的師尊。
“師叔如何?你可有把他帶回來。”牧清寒避而不答,焦急問道。
“晏清走火入魔,為師制不住他。”提到厲無咎,蘇玉清面無表情的臉也有了些許波動。
牧清寒的臉在床帳陰影處,黑黑白白看不清楚:“師尊口中的錯,是指冒天下大不韙和師叔在一起,還是說我身為玉清峰大弟子不顧責任肆意妄為?”
蘇玉清聽見他如此說有些驚訝,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只是話語中帶著諷刺和不平,習慣了原本沉默寡言的弟子,蘇玉清蹙著眉,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想清楚便好。”
“明日隨我到永春城迎戰。”蘇玉清留下一句話,推開門的瞬間,聽到了身后傳來的話語,“師尊還未回答我。”蘇玉清腳步未停。
沒有等到想要的答案,牧清寒冷冷看著那個清冷謫仙般的人物離開。
第二日,永春城
時隔半年,齊霖再次見到了牧師兄。
剛開始牧清寒直接認不出眼前的這個人是當年追在他屁股后面,要他指導劍法的俊朗少年,經過半年多大戰斗,齊霖身上有了一股說不清的氣勢,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堅毅與冷峻,曾經的稚嫩完全褪去,那身整潔的弟子服已經換成了黑色鎧甲,卻更襯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趁著戰事未起,兩人忙里偷閑坐在屋檐下,大部分是齊霖在說,牧清寒在聽。
修真界的戰場并不像話本里說的那樣簡單,這里沒有法術對轟時的絢爛光芒,只有無盡的血腥與殘酷。大多數修士的攻擊沒有一擊即中的氣勢,只能近戰交手,像極了各洲王朝間的戰爭,戰場上死尸遍地,當初呼喊著要馬革裹尸的戰士,只能在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中漸漸變得麻木疲憊……
牧清寒聽著他說著自己九死一生的事情,眉眼間的靈動做不得假,他是真的開心。說起云悠悠時,他又是十分慶幸,自己還能在戰場上遇到熟悉的人,讓他不再那么孤單。
“青裕呢?”說到熟人,牧清寒隨口問了句。
原本神采飛揚的齊霖沉寂下來,他幾次想要張嘴,最終是什么都沒說。
牧清寒不清楚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既然他不想說,那就不問,于是順其自然的岔開了話題:“帶我去看看武器吧。”
齊霖點點頭,又恢復了那個嘰嘰喳喳的模樣,走到一半拍了拍腦門:“對了,厲師叔呢?不是說他還好好的嗎?怎么沒看見他!”
“師叔走火入魔,暫時不知去向。”牧清寒一臉平靜。
“那怎么辦?咱們趕緊去找啊!”齊霖震驚開口,這才剛重逢幾天啊就又分開,還是走火入魔,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還真不好搞。
“我修為只有金丹,此次受了重傷,暫時沒有想到辦法。”牧清寒解釋道。
“啊?……這樣啊?對不起啊……”齊霖自覺又問到不該問的地方了,訕訕閉嘴。
齊霖在這一年突破非常快,已經到達了元嬰初期,是眾人口中炙手可熱的天才,可惜被這場如其來的變動攪亂,若不然他也算是各大門派世家爭搶的逢迎的對象。
說來也是好笑,兩人都問到不該問的,都費盡心思的想把話題帶回去,就這樣東扯西扯,兩人到達了兵器庫。
兵器庫都是各宗門各世家湊出來的,戰場上都有自己宗門的弟子,又事關修真界存亡,想來也不會多差。
進入庫房,各式各樣的兵器雜亂的擺在箱子上、架子上。牧清寒隨意拿起來兩把劍,輕輕一掰,碎成兩段,又隨意檢查了其他幾件,這些兵器就像青云宗里的一樣,大部分都是低階法器,能用的不多。
“我說呢,怎么咱們一群中流砥柱節節敗退,竟然是兵器也有問題嘛!”
“這群老東西是不是舍不得給藏起來了!我就沒有見過這么拎不清的人!”
齊霖的叫喊聲引來了附近休憩的修士,眾人聽清楚了事情經過,每個人都是義憤填膺。他們知道修真界爭權奪利的事情一直都有,只是沒想到竟然連兵器都要偷工減料嗎?
事情越鬧越大,很快傳進了玉清仙尊耳中。
正院內吵吵鬧鬧,不少長老聽說了事情都氣憤得不行,看起來和他們沒有一點關系,事實上,有沒有關系又有什么用?戰事在即,當務之急是要把修士用的法器解決。
商量來商量去,沒有哪個宗門敢站出來拍著胸脯說:“這件事我們解決。”
不少修士寒了心,幸好玉清仙尊帶頭拿出了自己多年積攢的法寶,帶動了其他人,這才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傍晚時分,城門口傳來陣陣鼓聲,這是——魔族來犯,所有人神色一凜,紛紛往城門口奔去。
黑壓壓的一片,真真是“黑云壓城城欲摧”。
魔族向來肆意妄為,直接省去了叫陣的步驟,開始攻城。
不少修士自城門一躍而下,戰斗開始。
牧清寒和師叔經常偷偷摸摸在后面幫著給魔族使絆子,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面參與戰爭,這種感覺和以前一點也不一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緊張到近乎凝固的空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與硝煙的味道。牧清寒手中的劍微微顫抖,并非因為恐懼,而是興奮與緊張交織的本能反應。
一個魔族士兵朝著他沖過來,牧清寒提劍,身形如電般沖了過去,手中的劍精準地刺向對方的咽喉。那魔族士兵反應也極為迅速,舉起長刀格擋,刀劍相交,濺起一串火星。牧清寒只覺一股大力從劍上傳來,手臂微微發麻,他運轉靈力,猛地將魔族士兵的長刀蕩開,順勢揮劍斬下對方的頭顱。
鮮血濺在他的臉上,溫熱而刺鼻。他沒有絲毫的停頓,轉身又沖向另一個敵人。
“師兄,敢不敢和我比比?”齊霖從側邊殺死一個想要偷襲師兄的人,挑挑眉看向他。
“好啊!”牧清寒被戰意所感染,兩人開始了比拼,后面還加入了個云揚揚。
第一百零五章鬼漾
夜色漸深,永春城燃起了火堆,每一個火堆前都坐了不少人,熱湯烈酒,談天說地,眉眼間滿是笑意,這是近來唯一一場勝仗,難得有的一次放松。
“牧道友,久仰已久,特來敬你一杯。”一個二十多歲的修士端著一碗酒過來,其他人也是暗自打量著,視線不經意間往這里瞥。
和牧清寒坐一起的幾個人都停止了說笑,看向來人,原以為這人是來找茬的,沒想到竟是來敬酒嗎?所有人都知道牧清寒前段時間發生的事,竟然不是來落井下石的?一時間面面相覷,不知作何反應?
那人也是個爽快性子,自己捧著碗一口喝了。
牧清寒僅僅怔了一瞬,捧起一碗酒站了起來道:“牧某也敬你。”言罷,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那修士見狀,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在這有些安靜的氛圍中格外響亮:“牧道友果然豪爽,曾經在蘇家屯得你相助,這才保住性命,在下感激不盡,以后要是有需要,盡管向陳某開口。”陳葉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眼神中滿是真誠。
當年牧清寒在尋臺接了任務下山除魔,路過南洲蘇家屯救了被追殺的凌虛宮的弟子,這么多年了,他們還記得當年的恩情,今日當著眾人的面這么說了,那就是要站在牧清寒這邊,既是知恩圖報,也是對那些暗中想要使壞的人都警告。
“多謝陳道友。”牧清寒不是那種不識好歹之人,他微笑答。
有一便有二,座中又有不少人端著碗向他敬酒,牧清寒來者不拒。
“牧道友,當時還得是你,幫著我們找到了紫燁草……”
“牧道友,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當時差點刀就揮在腦袋上了,還好牧兄弟拉了我一把……”
來人大多是曾經受他幫助過的人,當然也有一些是仰慕他劍法的人。早就聽說當日在幽洲時牧清寒無情道已破,修為盡失,可今天在戰場上的種種表現,都在告訴眾人他已經恢復,且境界不低,即使不修無情道,他還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其中也有人看不慣他們這副樣子,但周圍人多也不敢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站在高臺之上看著下方的言笑晏晏,蘇玉清隱于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看來玉清仙尊的大弟子很受歡迎啊!”身后傳來聲音,言語間滿是幸災樂禍:“似乎比仙尊更得人心,怪不得……”
蘇玉清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
身后人嘆了口氣:“看來玉清仙尊也不在乎這些。”
“鬼漾,要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嗎?”言下之意就是趕緊滾。
“哈哈哈哈”鬼王身形一閃,已是幾里外,恰好避開了蘇玉清的攻擊。
城墻下熱熱鬧鬧喝酒的眾人聽見這聲音以為是有異動,紛紛放下手中的碗,拿起武器警戒起來。
蘇玉清自從城樓上露面,傳音至每個人耳中:“無事,剛剛遇到一只小鬼。”
松了一口氣的眾人又坐在座位上,有膽子大的還高聲邀請:“玉清仙尊,下來喝酒啊!”
玉清仙尊向來獨來獨往,并不合群,眾人都以為他會下來的,結果真的點頭了。
玉清仙尊不來的時候氣氛熱烈,真的坐下了卻有些凝滯,眾人都變得束手束腳,仿佛看出了他們的拘束,蘇玉清喝了一杯酒后就離開了篝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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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漾所設鬼域內,一魔頭正四處尋找出口,不斷攻擊周圍飄蕩的鬼怪。
“哎,始魔這師弟還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鬼漾站在旁邊看了好久,慢悠悠吐出一句話:“這么快就恢復神智了,真厲害。”
“你說這人難不成是天道的親兒子?峰主爹,魔王娘,修真界大名鼎鼎的玉清仙尊是他師兄,青年才俊牧清寒對他一往情深,對了,生下來魔靈自動認主,他這一生還真是滋潤。”
肩膀上的小鬼齜牙咧嘴的點點頭。
鬼漾笑著摸了摸小鬼的頭:“當然,你也很可愛。”
要不是那小鬼全身青紫,臉上滿那小鬼全身青紫,臉上滿是血污與裂痕,就像干涸河床的縫隙,縱橫交錯。它的嘴唇烏紫腫脹,嘴角咧開,露出一排尖銳的小牙齒,上面還掛著絲絲血跡,贊同的蹭了蹭鬼漾的臉。
剛剛恢復一絲清明的厲無咎恰好聽見他說這句話,沉默一瞬,久久才開口:“放我出去。”
“厲公子還是不要癡人說夢了,這不可能。”鬼漾笑瞇瞇開口。
“那只能打一場了。”清醒的厲無咎召喚出重明,劍尖指向鬼漾。
“對了,這小鬼一點也不可愛。”開打前,他不忘告知了對方自己的想法。
小鬼一聽不樂意了,率先沖了過去,它那尖銳的爪子帶著凜冽的陰氣,朝著厲無咎狠狠抓去。厲無咎卻不慌不忙,重明劍一揮,劍身散發出璀璨的光芒,竟將小鬼的攻擊輕松擋下,光芒如烈日般耀眼,小鬼被照得發出凄厲的慘叫,身形被逼退數步。
鬼漾在一旁仍是笑瞇瞇的,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冰冷:“厲公子,讓我來會會你,到底是你厲害還是蘇玉清更勝一籌。”說著,他手輕輕一揮,無數黑色的煙霧從他袖口涌出,向著厲無咎席卷而去,煙霧中隱隱有各種猙獰的鬼臉閃現,張牙舞爪,似乎要將厲無咎吞噬。
厲無咎把又飛過來的小鬼推開,腳踏七星步,身形靈動地穿梭在煙霧之間,重明劍所到之處,鬼臉紛紛消散。
鬼漾似乎不打算和他僵持下去,畫了一個傳送陣,源源不斷的魔從地底探出。
隨后,他不知拿出了什么法器,竟然讓他剛剛壓制下去的魔靈又蠢蠢欲動,叫囂著要去吸食魔力。
這時候厲無咎也算知道他的目的了,以魔族不斷喂養魔靈,讓他失去意識,養成一個大殺器,不得不說真的是好計謀。既然如此,那便如他所愿,他倒要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師兄?他們究竟是要做什么!
遠觀看著厲無咎不斷與周圍的魔族纏斗起來,小鬼也躍躍欲試。
“行了,你奈何他不得,別去送死。”
小鬼氣呼呼扇了他一巴掌,跳下肩膀不知去了哪里。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鬼漾出了鬼域,前往中洲天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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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壺又一壺烈酒,即使有靈力輔助,牧清寒還是不可避免的醉了。
把人送到帳篷內,齊霖出了一身汗,正要休息時,掛在腰間的傳訊玉佩閃爍不止。
猶豫片刻,齊霖走到帳外,左手一劃,一行字浮在虛空之中。
靜靜看了一會,齊霖嗤笑一聲,關閉了傳訊玉佩。
第一百零六章吃小鬼
兌澤五百一十五年春,東洲僵持已久的戰爭終于打破,中洲出現裂縫,靈氣滯澀,天降異象,天樞預言災禍將至。三族停戰,紛紛趕往中洲查明真相。
天都嶺宛如一條沉睡的巨龍,綿延千里,氣勢磅礴地貫穿了九洲大陸的南北。在這雄偉的山脈之中,紫云峰以其絕世之姿傲立其間,它是修真界當之無愧的最高峰。高聳入云的峰巔,似在與天爭鋒,而在紫云峰前的最高點,被人們稱為天塹。傳說中,天塹是離天最近的地方,是修真界飛身成神的唯一道路。
紫云峰上的積雪還未化完,薄霧在山間繚繞,好一幅仙山雪景圖。
山道上,長長的隊伍似乎看不到盡頭。
云悠悠拄著自己的本命劍,氣喘吁吁開口:“齊霖,要不你背我吧。”
“你說這話難道不心虛嗎?我都累成狗了!”齊霖虛弱反駁。
云悠悠:“為什么這紫云峰御不了劍呢?真是累死本小姐了。”
“誰知道啊,天都嶺就這座峰最奇怪,別的都能御劍,就這座不行,看來真的像傳說中的一樣,成神路最后考驗的就是心性,讓人一步一步爬上去。”云揚揚插話道。
“我現在是真羨慕體修和有靈獸的修士,他們是真輕松啊。”
目送著一個騎著自己靈獸的修士超越了他們,三人齊齊露出羨慕眼神。
“你們說,玉清仙尊是不是也像咱們一樣爬上去啊?我好像還沒見過他狼狽的樣子呢。”齊霖忽然設身處地想到,似乎玉清仙尊沒有靈寵,也是御劍來著。
這么一說,三人更有干勁了,都想要立即爬上峰頂看看玉清仙尊是否如他們所想。
“牧道友呢?這一路上為何不見他?”陳洛突然插進來。
“師兄啊?師兄前不久受傷回宗門養傷去了。”齊霖開口道。
陳洛:“這樣啊?這么嚴重嗎?”
“前幾天傳訊來好像沒什么事情了,對了,師兄也在趕過來的路上,說不定明日就到。”
事實上,牧清寒本沒有受傷,此次借口回宗門只是為了找一樣東西,幸運的是還有意想不到的發現。而他此刻也正在趕往紫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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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頂,蘇玉清站在高處仰望著似乎觸手可及的天空,久久不動,身后站的修士都在竊竊私語,猜測著這裂縫到底如何產生,又如何補上。
天樞一個長老顫顫巍巍站出來:“傳說曾有女媧補天,其以五色石熔而補蒼天,救萬民于水火。今者吾等之境,亦似古之末世,天塹之裂,禍比天缺,然今時不同往昔,五色石何在?世易時移,靈氣滯澀,恐難再覓此等神物。”
“這老頭幾個月前不是身子骨挺硬朗嗎?現在怎么看上去這么虛弱?”陳洛小聲和齊霖蛐蛐。
齊霖一臉神秘莫測:“你低頭看。”
陳洛順從的低下頭。
“你看出什么了?”
“我什么也沒看出。”陳洛誠實回答。
齊霖嘆了一口氣:“你看我的腿抖不抖?”
“抖啊!”
“那不就行了,我這種年輕力壯的爬個山都半死不活的,更別說這老頭了。”
“原來是這樣嗎?齊兄你真聰明。”陳洛開心吹捧。
“哎呀也不算什么,要說聰明我都趕不上青……”準備脫口而出的名字,齊霖又咽回口中,陳洛還以為自己沒聽清,附和道:“我也覺得,他確定聰明。”
齊霖看了他一眼,滿臉無語。
兩人說小話的時間里,那些長老都吵了一圈,也沒討論出個章程。
上山就用了半天時間,又啰哩巴嗦講了半天,天很快就黑了下來,山上格外冷,山風呼呼吹著也分外恐怖。
暗處無人看見的地方,何洮聞到一股香氣,黑色團子從齊霖被窩里爬出來沖了出來。又有吃的了,嘿嘿嘿,何洮速度加快,幾乎飛出了殘影。
悄悄靠近,何洮亮晶晶的眼珠緊緊盯著眼前的小鬼,看起來有點丑,不過不影響口感。
小鬼察覺身后的氣息,兇惡的轉過身,兩個身形差不多的東西就這么打了起來。
何洮身形靈活,像一道黑色的閃電般穿梭,帶起陣陣風聲。小鬼也不甘示弱,口中噴出黑色的煙霧,煙霧中隱隱有刺鼻的味道,朝著何洮籠罩而去。何洮猛地一躍,避開煙霧,然后以一個刁鉆的角度沖向小鬼,張嘴就咬。小鬼發出尖銳的叫聲,用它那干枯如樹枝般的手臂去格擋,手臂與何洮的利齒碰撞,發出咔咔的聲響,濺起一串串火星。它們在空蕩蕩的山谷內你來我往,周圍的山石被它們打斗的余波震得東倒西歪,一片狼藉。
何洮把小鬼嚼吧嚼吧咽了下去,這才發現面前的陣法,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問:這是做什么的?正要飄回去通知齊霖,誰知一只鬼手出現,狠狠抓住了他。那鬼手冰冷徹骨,指尖如鉤,深深嵌入何洮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何洮驚恐地掙扎,卻感覺力量在一點點流失。
“哼,敢吃我的小鬼,真是不知死活。”陰森的聲音傳來,何洮抬頭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鬼王現身。鬼漾渾身散發著強大的鬼氣,雙眸如血,死死盯著何洮。
何洮扭動著身軀,大聲尖叫,“該死的東西,等著小爺咬死你。”
鬼漾卻發出一陣狂笑:“就憑你這小嘍啰?”
“你竟然聽得懂我講話?”何洮內心震驚,他只會吱吱叫,其他人并不了解他說的什么,就連相處已久的齊霖也只能聽得懂個大概。
“嗯,小東西還挺好玩,你吃了我的小鬼,那你就做我的寵物吧。”鬼漾捏了捏團子的身體 ,何洮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何洮睜眼就看見發了瘋的厲無咎,意識到自己被抓了,想要跑出去,誰知卻被無差別攻擊了。何洮慌忙躲避,可這狹小的空間讓他的行動處處受限。厲無咎的攻擊如狂風暴雨般襲來,每一招都帶著凜冽的殺意。
何洮險象環生,身上已添了幾道傷口,黑色的氣息從傷口處絲絲縷縷地逸出。
何洮大聲呼喊,又是尖銳爆鳴聲,但厲無咎完全沉浸在瘋狂之中,對何洮的呼喊充耳不聞,手中的攻勢越發凌厲。
無可奈何的何洮趴在地上,期待厲無咎是個眼瞎的。
誰知地上竟然發出了“滋滋”聲,何洮昂起腦袋一看,自己竟然能腐蝕鬼域,瞪大雙眼,小團子立刻發力,努力要開出一個洞來。
第一百零七章暴露
隨著身體的不斷扭動,鬼域竟然真的被他鉆出了個洞,何洮激動的鉆過去跑了出來。
鬼氣從洞中溢出,濃郁的氣息將睡夢中的修士驚醒,紛紛起來探查。
何洮跑出來后就緊趕慢趕回到了齊霖懷里,把人拱醒了就推著往外走,迷迷瞪瞪的人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出了被窩,一陣風吹過,打了個哆嗦才終于清醒。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怎么會這么濃郁的鬼氣?”又一個人走了出來驚恐問道。
其他人也不明所以搖了搖頭。
另一邊的團子推著齊霖往天塹那邊走去,其他人看見了也跟了過去,有些膽子小的已經把武器拿到了手里,時刻準備攻擊。
皎潔的月光與未化的雪把天塹反射得格外亮眼,幾十個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眼前突然出現的黑色區域還有奔涌而出的厲鬼。
“這是鬼域?這里為什么會出現鬼域?”
“厲鬼跑出來了,趕快布陣,不能讓他們跑到山下去。”
幸好這些弟子身經百戰,雖然有些驚慌,但也立刻反應過來,開始殺敵。一時間,各種法寶光芒閃耀,與月色雪光交織在一起。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得想辦法封住鬼域入口。”一位長老大喊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施展法術,試圖暫時抵住厲鬼的沖擊。其他弟子聽聞,紛紛響應。
沖到鬼域前,首當其沖的弟子瞪大雙眼:“厲……厲無咎?”
挨得近的弟子紛紛往后退,厲無咎顯然不正常,身上的氣息如此恐怖。
蘇玉清自人群中走來,眾人紛紛給他讓路,現在能制得住厲無咎的也就只有玉清仙尊了。
幾息間,兩人就已經打得不可開交,即使失去意識,厲無咎手上用的仍然是和蘇玉清同根同源的玉清峰劍法,登峰造極的劍術絞殺了爬出鬼域的厲鬼,掀起陣陣罡氣。
蘇玉清眉頭緊皺,他沒想到厲無咎失去意識后竟還能將劍法使得如此凌厲,而且那股瘋魔的力量讓每一招都威力大增,他不敢有絲毫懈怠,手中劍訣變換,一道道劍氣如靈蛇般穿梭,與厲無咎的劍招相互碰撞,濺起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在激烈的打斗中,周圍的空間都似乎被扭曲,一些靠近的弟子被罡氣震得連連后退,有些甚至受了內傷。
蘇玉清的境界本就沒有厲無咎高,更何況是入了魔的厲無咎,實力更是不容小覷,凌厲的攻勢把他逼得連連后退,一招一式都朝著他的弱點,這不禁讓他懷疑厲無咎是否真的沒有意識。
轉念一想,從古至今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魔靈的控制下保持清醒,而且他吸食了那么多的魔族鬼族,體內的戾氣恐怕難以為繼,肆意攻擊也正常。
又看看現在這種情況,蘇玉清深深覺得和鬼漾合作是一個錯誤決定,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就在走神的一瞬間,厲無咎沖了過來,尖銳的指甲刺進蘇玉清身體內。蘇玉清悶哼一ⓢⓌ聲,鮮血瞬間染紅了衣衫。他眼神一凜,猛地發力,一道靈力從體內爆發,將厲無咎震退數丈。
可惜,就在剛剛,厲無咎捏碎了他的丹田,迅速退開,蘇玉清一口鮮血噴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如潮水般迅速流失。
“仙尊!!!”
眾修士根本插不進這場戰斗,只能在地上仰頭觀望,天邊漸漸有了一絲光亮,眾人也看清楚了玉清仙尊的傷勢,一時間為他捏了一把汗。
厲無咎沒有絲毫猶豫,再次沖了過來,這是要一舉殺死這個礙眼的敵人!
重明劍縈繞著強大魔氣,劍氣穿過蘇玉清,他猶如一片枯葉,被狠狠拋向后方,鮮血在空中灑出一道慘烈的弧線,落地之時,宛如盛開的血花。
厲無咎步步緊逼,似乎不打算就這么放過,甚至要將他碾成肉泥。再次提起重明,這次對準的是他的心臟。
就在此時,一股更強大的魔氣驟然出現,厲無咎被刺激得有些恍惚,停了下來。
蘇玉清的殘破的身體迅速被魔氣修復,一道道束縛困住了仍然在發狂的厲無咎。
眾弟子被眼前這一幕搞得有點不知所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鬼漾,把陣法完成。”金色面具人也就是蘇玉清,對著虛空猛的一抓,將鬼漾摔在地上。
“哎哎哎,別這么兇嘛,我馬上就去,馬上就去。”鬼漾怕死蘇玉清了,趕緊去完成那個被何洮破壞的陣法。
要是看見這個金色面具還不清楚的話,所有人就都是傻子了。
“你竟然是魔!原來這一段時間內都是在賊喊抓賊!”一長老斥罵道。
“你……你隱藏這么多年,其心可誅啊……”
“白白枉費我等對你的仰慕,沒想到你竟然……”
一時間叫罵聲不斷,人人義憤填膺。
蘇玉清站在天塹最高點,仰望著天空,對身后的聲討聲沒有一絲反應。
就當是在講遺言了,鬼漾不情不愿的布置著陣法,聽著啰哩巴嗦的咒罵聲惡毒的想。他向來是看不慣這群人族修士的,不過這群人也真是可憐,被人,哦應該是被魔耍得團團轉,現在的無能狂怒就當是臨死前的發泄吧。
很快,陣法布置完畢。蘇玉清眼神中毫無憐憫,雙手如鬼魅般快速結印,那雙手的動作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周圍的空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攪動,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呼嘯聲在每個人耳邊肆虐,仿佛有一股來自九幽地獄的無形力量在瘋狂匯聚。
隨著印法最后一個手勢完成,剎那間,天空中風云突變,滾滾烏云迅速遮蔽,云層中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
陣法中央的厲無咎,身體被強大的力量束縛著,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其他修士,眼神逐漸變得空洞,仿佛靈魂被抽離,他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一個個朝著陣法中央緩緩走去,腳步機械而又僵硬,每一步都帶著死亡的氣息。
這是讓他們去送死!
有清醒的修士發出悲憤的呼喊,他們想要阻止,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走向死亡。
蘇玉清卻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在他眼中,這些人的性命不過是他達成目的的棋子罷了。
第一百零八章四族
當第一個修士進入陣法時,被束縛住的厲無咎滿身黑氣,一時間,陣法內部看不清發生了什么,聽著凄厲的慘叫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這讓外面清醒的人更加恐懼。
幾息后,突然山崩地裂,蘇玉清想到什么,猛的向前幾步,緊緊盯著那片黑霧。
“咻”,一把劍自霧氣中飛出,正是重明。
蘇玉清躲避不及,肩膀被劃出一道口子,一縷魔氣散在空中,隨后傷口以難以企及的速度恢復。
“原來晏清也學會騙人了。”蘇玉清手上打出一道術法,將黑霧驅散,看清楚里面站著的人。
厲無咎看起來更加狼狽,身上都是血痕,旁邊站著的是剛剛清醒的幾個修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也猜得到剛剛的慘叫究竟是誰的。
“比不上師兄,偽裝了這么多年也是辛苦你了。”厲無咎譏諷道。
蘇玉清不由得有些難過,他的乖乖師弟從來沒有這么和他說過話,“罷了,終究是我對不起你。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保持清醒的?”
厲無咎把重明召回手中,頂著滿身傷口沖了過去:“要問也是我先問。”
劍尖直指蘇玉清,一步步向前逼去,他的眼神如寒星般銳利,每一步都帶著無盡的壓迫感,“你拜入師父門下可是早已蓄謀已久?”
“是”蘇玉清飛速閃躲,干凈利落回答。既然已經暴露,就不用再作戲,他本也不打算與晏清動真格的。
“你也早就知道我身上帶有魔靈?”他的聲音低沉且冰冷,眼底帶著失望,又是一個劍招。
“是”蘇玉清右手一劃,憑空接下了劍氣。
“你這么多年一直利用我,待我好也是假的?” 厲無咎問出這句話,眼底閃過一絲哀傷,自師父去世后他經常閉關,師兄也常年不在宗門,兩人相處時間不多,但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師兄的關心照顧。
蘇玉清猶豫片刻,薄唇輕啟:“不。”
又一道靈力自身后襲來,打斷了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是齊霖趁他不注意偷偷放冷箭。蘇玉清后背像長了眼睛,沒有閃躲,在他看來,齊霖的攻擊就像是給他撓癢癢一樣。
齊霖開了這個頭,其他修士也不再閑著,紛紛對著蘇玉清攻擊起來。
雖然傷不到自己,但這種如同蟲子一樣的實在是煩,一道道魔氣自蘇玉清身上四散開來,開始攻擊地上的修士。
即使是分散出來的魔氣也不同小覷,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魔氣竟然也能吸食靈力,那些不慎被纏住的修士,逐漸變得干癟,最后失去生機,化為煙塵。
牧清寒趕到時,天塹已經成了一片煉獄。鬼族趁著混亂也跑了出來,大肆收割性命,凄厲的慘叫和凄厲的鬼嚎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牧清寒迅速拔劍沖入戰團,劍上靈力爆涌,每一次揮砍都能驅散一片魔氣,救下數位修士。
蘇玉清察覺到弟子的氣息,挑挑眉:“竟然還是走到了這里?”
“對了,聽說你給他取了字,是叫允執,還真是有個好寓意。”現在的蘇玉清有些不對勁,他過去幾百年似乎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多話。
“情情愛愛還真是有趣。”蘇玉清輕輕說出這句話,似乎在說厲無咎,又似乎在說其他人。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那我就告訴你。”
厲無咎皺眉看著陌生的金色面具,手上卻依然防備著他。
“千萬年前妖魔共生,九洲平和,可惜自人族誕生后,殺魔族,搶生機,人族狡詐,他們以正義之名,行掠奪之事,更可恨的是,人族竟然掌握了修仙之道,妖魔族處境更加艱難。”
“萬年前仙魔大戰,那些境界高的人族竟然以詭計騙取三族,脫離九洲,于九重天創新界,自此分為四族,徒留剩余三族于九洲自相殘殺。”
“魔族人丁凋敝,最終還是不敵人族,但人族也占不到好,我自天地創生之時就存在,人族奈何不了我,最終被封印,經過萬年養精蓄銳,一絲分神終于逃出,我發誓要打通九重天的路,讓那些稱為‘仙’的人族付出代價。”
“對了,當年確實存在蘇玉清這個人,只不過他早就死在了十二歲,我占了他的軀殼,進入玉清峰拜師……”
魔氣四散,不少修士已經堅持不住,厲無咎沒再聽后面的故事,也不再執著于逼問蘇玉清,重明劍在他手中閃耀著刺目的光芒,他身形如電,在那黑暗力量中穿梭。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道凌厲的劍氣,與蘇玉清的魔氣相互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蘇玉清并未還手,只是不斷后退。他眼中有一絲復雜的神色,眉頭微微皺起,“晏清,你身上的魔靈乃是我本體的一部分,你打不過我。”他邊說邊側身避開厲無咎刺來的劍尖。
厲無咎冷哼一聲,“那又如何!”說著,他猛地向前一刺。
蘇玉清向后飄去,長發隨風舞動,他抬手輕輕擋開這一劍,卻沒有反擊,只是無奈地看著厲無咎:“我本不想傷你,你是半魔,難道真的要幫著這群不相干的人嗎?”
“不相干,允執不是你的弟子嗎?他難道和你不相干嗎?”厲無咎高聲質問。
蘇玉清沒有回答,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確實沒有把牧清寒當作弟子。
蘇玉清抬頭看著天空,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是昨夜鬼漾的失敗,今日就不會生出這么多事情。
嘆了口氣,他渾身脹大,變出了本體,身形如巍峨巨峰,周身魔氣繚繞,仿若能將天空都染成黑色。
蘇玉清伸出巨大的魔手,如遮天蔽日般抓向厲無咎。厲無咎身形一閃,重明劍猛地斬向魔手,火花四濺,強大的沖擊力讓他虎口發麻,但他仍咬緊牙關,借反作用力躍至半空,旋身又是幾道劍氣朝著蘇玉清的面門射去。
魔氣化為實質的黑色長鞭,抽向半空中的厲無咎。厲無咎在空中一個翻身,險之又險地避開,卻被那長鞭帶起的余波擦傷,鮮血在身后灑出一道血線。
第一百零九章計劃
“師叔!”牧清寒轉身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的飛過去擋住了下墜的厲無咎。
蘇玉清冷冷看著兩人,隨后轉身踏上了虛空。轉瞬間,天地昏黑一片,大風吹得衣衫簌簌作響,趴在地上的修士仰頭看著天空,不知蘇玉清究竟要做什么。
一個個法陣自天空向九洲大陸鋪開,晨起明亮的日光從天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霧氣,城池內不少百姓以為要下大雨,紛紛往家里趕。
北洲皇宮,青裕站在宮墻之上,遠遠看著不斷逼近的黑色。
“陛下,有急報。”一個暗衛打扮的人匆忙奔過來。
“走吧。”青裕提步往議事殿走去,即將走下城墻時還是忍不住看向中洲,眼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陛下?”
青裕抬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一炷香后身子動了動,還是走向了困住他多年的皇宮。
**
厲無咎的傷口正在極速恢復,魔靈不斷修復著他的身體。
倏地,一道鬼氣襲來,牧清寒察覺時已經到了眼前,此刻要閃躲顯然已經不可能,而這鬼氣竟然是向著師叔而來,避無可避,牧清寒撲到跟前,替他擋了一擊,鬼氣如刃,瞬間貫穿牧清寒的身體,他悶哼一聲,鮮血從嘴角溢出。
厲無咎瞪大了雙眼,“允執!”
牧清寒擦了擦嘴角的血,對著厲無咎笑笑:“暫時沒事。”
還欲再問,虛空中一股強大氣息逐漸逼近:“姓厲的,始魔舍不得動你,我可沒有那么好心,讓我來會會你!”
鬼漾閃身出現,鬼氣已經襲了過去。厲無咎抱起牧清寒飛快閃躲,剛離開,坐的那塊地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坑。
把允執放下,身上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厲無咎眉頭微皺,冷哼一聲:“就憑你?”
鬼漾發出一陣笑聲,笑聲回蕩在四周,“大言不慚,不過幾千年沒有好好打過一場了,今日便讓你見識我的厲害!”說罷,他身形如電,裹挾著無盡的厲鬼朝著厲無咎撲殺而去。
厲無咎手中光芒一閃,亮出重明,迎擊而上,二者瞬間碰撞在一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不錯不錯,果然是天道的親兒子,這個實力即使在當年也是不容小覷,要是你早出生幾千年,說不定咱們還能做朋友。”鬼漾遺憾的咂咂嘴。
“道不同不相為謀。”厲無咎輕嗤一聲,攻勢越發凌厲,他可沒忘記鬼漾剛剛打傷允執的事。
俗話說邪不壓正,即使厲無咎是半魔,那也學了兩百多年的正道劍法,還是專門研究了除魔衛道的術法,現在對上鬼漾正是壓著他打。
鬼漾再一次被摔到地上,爬起來尷尬的抖抖身上的灰土,“那什么,剛剛從鬼界出來,實力還沒恢復哈,哈哈哈。”
眼看著厲無咎并未有放過他的意思,鬼漾拍拍屁股跑了,把和蘇玉清的約定拋在腦后。
一個不知道是否會兌現的諾言哪值得他把命賠上?人死了變成鬼,鬼死了可就真的沒了,還是小命重要,鬼漾心安理得想著。
解決完鬼漾,厲無咎抬頭往天上看去,剛剛打斗時他就發現似乎周圍沒了聲音,世界安靜得連一絲風聲都聽不見。
用靈力照亮了周圍,地上躺著的修士沒有一絲動靜,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晏清,既然你不配合,那我只能用天下人的性命來打開這通天門了。”來自天空的聲音不斷飄蕩在空氣中,又有無數回聲不斷重復,厲無咎擰起眉。
牧清寒運功處理了內傷,走上前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手中遞出一把劍:“師叔,一切小心。”
厲無咎接過焚寂點點頭,往上一躍消失在霧氣之中。
牧清寒的實力不足以支撐他接下來的戰斗,他只能在此處看著師叔前去,不知道他是否受傷,不知道他是否會支撐得住,不過要是師叔此去不慎隕落,那他也會隨之而去,生同床死同穴也算圓滿。
要說焚寂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那一切都要從欒夜城說起。
當初牧清寒就有猜測金色面具就是師尊蘇玉清,厲無咎也很清楚,允執在沒有確定時不會輕易把猜測說出口。所以,兩人從頭開始分析,越看越覺得不對。
要是蘇玉清真的是金色面具,那他布置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一切從劍冢秘境開始梳理。
秘境中有什么?當然是焚寂。
焚寂乃是上古戰場遺留下來的寶劍,鎮壓著墓里的妖魔,不過為什么金色面具要帶走焚寂?除非他懼怕這個東西又或者是焚寂還封印了什么。
兩人查閱典籍,幸好厲無咎乾坤袋里書籍無數,這才找到了一些線索。這也讓他們確定了金色面具的身份,一定是上古某個被封印大魔頭。
既然如此,那焚寂一定至關重要,要想找到一把被金色面具忌憚的寶物,必須到他的身邊。
于是兩人就到了欒夜城主動挑釁,厲無咎被鬼漾封在鬼域之中,牧清寒被蘇玉清帶回永春城。
后面發生的事也在兩人預料之中,至于為什么厲無咎沒有失去意識變成殺戮機器,這還得感謝大嘴花和安康。
簽訂主仆契約后,無論發生何事,被約束的人始終受到主人的控制,神識也始終和主人相連。而厲無咎半魔的身份,恰好給了兩人便利,畢竟當年發明這個契約的修士并未加上“人和人”契約這一條。
為了安全,厲無咎還略微改動了這個契約,讓兩人緊緊綁定在一起,再無解綁的可能。
牧清寒本來不同意,這實在太危險了,師叔出事倒是影響不到他,要是自己身亡,那師叔豈不是要跟著一起死?
厲無咎笑瞇瞇道:“怕什么,要是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這樣挺好。換個角度說,這也算咱們結了道侶契,永遠不可以解的那種。”
這么一說,牧清寒沒在反對,開始了商量好的計劃。
不過,在永春城,他曾仔細探查,并未在師尊身上找到焚寂的痕跡。轉念一想,又有誰會把封印自己千萬年的東西隨身帶在身邊,若是能夠毀去,這東西恐怕早已不在人間。
既然不在身邊,那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青云宗,于是,牧清寒借著傷勢回宗養傷,就是為了探查焚寂的蹤跡,果不其然,被他在后山的崖底找到。
不過要在不驚動蘇玉清的情況下取出,他還是費了一番功夫,其中少不了謝玄遲到幫助。
一切清晰明了,只是牧清寒想不通,為什么蘇玉清明明知曉自己已經清楚真相,也別有用心,還要把他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