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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金絲雀22

    季肖毫無防備, 被這一拳揍得后退好幾步,他穩住身體后偏過頭吐出一口血沫,季肖摸了摸破了的嘴角, 抵了抵腮看向顧硯禮。

    顧硯禮眼底又沉又暗,暗灰色的瞳孔深不見底, 他沒有給季肖說話的機會, 又揮拳而來,這次季肖沒有任由他打了。

    兩個男人毫無章法的你來我往, 拳拳到肉, 拳頭落在身上聽著都疼。

    葉寒枝雙手環抱著,冷眼看著兩人打, 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顧硯禮!”季肖怒而喊道, “你的涵養呢?”

    顧硯禮沒說話,他的臉上沒有什么情緒波動,陰郁至極。

    “自己留不住寒枝的心,現在是在沖我發泄你的怒火嗎?”季肖冷笑, “也對, 從小到大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所以把寒枝也當做你隨意可得的物品了對嗎?現在這個物品有了自己的想法你不爽了?”

    “胡說八道!”

    顧硯禮不想多言, 又一拳揮去。

    “你和寒枝本來就不是一路人。”季肖被打得悶哼一聲, 他堪堪擋住顧硯禮的手, “他不是你的金絲雀。”

    顧父顧母到淺水灣時,葉寒枝正坐在沙發上撐著臉打哈欠,對上顧母的眼神,葉寒枝淡定地移開視線。

    顧父大跨步走進來, 沉著臉一左一右拉開顧硯禮和季肖,“你們兩個像什么話?都給我住手!”

    顧硯禮擦了一把嘴, 后退兩步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沙啞,“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不來怎么知道你們在做什么?”顧父冷冷道,“兄弟間什么不能好好說,非得打起來。”

    “你看你這臉。”顧母輕皺起眉,又看了一眼季肖發現季肖臉上的傷看起來更嚴重,“我叫醫生來看看。”

    “不用了,我是來找寒枝的。”季肖朝葉寒枝走來,“我現在和寒枝離開——顧硯禮!”

    顧硯禮沒有給季肖靠近葉寒枝的機會伸手握住葉寒枝的手,把葉寒枝擋在自己身后,他說,“他不跟你走。”

    “你說他不走就不走?”季肖覺得可笑,“你憑什么把他留在這里?”

    “我是他未婚夫。”顧硯禮冷靜道,“你知道什么是未婚夫嗎?需要我和你解釋嗎?”

    顧父和顧母對視了一眼,意識到一切都是因葉寒枝而起,偏偏葉寒枝本人低垂著眼簾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顧父開口道,“你們別吵了,先坐下好好談談。”

    “爸媽,你們先回去。”顧硯禮攥緊葉寒枝的手腕,“已經很晚了。”

    “你——”

    “我自己能解決。”顧硯禮看向父母,“你們先回去。”

    顧父皺著眉看了顧硯禮許久,拉了一下顧母說,“走吧。”

    顧母看看顧硯禮又看看顧父,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顧母擔心地問,“阿禮那邊真的沒問題嗎?”

    “他自己能處理。”顧父道,“我們只需要相信他就行了。”

    顧母便不再說話。

    留在別墅里的顧硯禮冷冷地看著季肖,“你該走了吧?”

    季肖淡淡地瞥了一眼顧硯禮,又看向葉寒枝說,“寒枝,走吧。”

    顧硯禮收緊了手,“他不會跟你走。”

    季肖說,“你放開他,他自然會和我走。”

    葉寒枝眉梢微動了動,他看向被顧硯禮越握越緊的手腕有些不解,老實說,葉寒枝打心底不相信顧硯禮是真的喜歡他,他自己是沒什么真心的人,其他人所謂的真心對他來說自然也假的可憐。

    虛假的愛,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

    葉寒枝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地掰開顧硯禮的手,淡淡道,“顧硯禮,松手吧,既然已經到這種時候就不用裝情深了。”

    顧硯禮呼吸一窒,被葉寒枝掰開的手指一點點地泛涼,一直涼到心臟處,他喃喃的,帶著幾分哀求地叫著,“寒枝。”

    葉寒枝的手腕徹底解脫出來,他看著腕上的紅痕,微微蹙眉。

    “寒枝。”

    顧硯禮的指腹剛碰到葉寒枝的手腕,葉寒枝便倏地收了回去,他冷冷地看著顧硯禮,“還有什么事嗎?”

    “有事。”顧硯禮手指蜷縮著慢慢攥緊,“我有些話要和你說,說完了你再走可以嗎?”

    季肖連忙開口,“寒枝,不要聽他的,你們之間自己沒關系了,他是想報復你。”

    顧硯禮沒搭理季肖,他只是看著葉寒枝,眼神溫柔哀傷,“只是想和你說一些話。”

    葉寒枝還有些期待顧硯禮想怎么報復他,他抬了抬下巴,“季肖你先出去吧。”

    “寒枝。”季肖叫道。

    “出去!”葉寒枝的話不輕不重,卻有些不高興了,“我不喜歡不聽話的。”

    季肖張了張嘴,最后惡狠狠地瞪了顧硯禮一眼轉頭出去。

    葉寒枝揉著手腕,“說吧。”

    顧硯禮取來了醫藥箱,低聲說,“對不起,剛才我太用力了。”

    葉寒枝避開他的手,“我們已經沒必要再說這些了,也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你到底要說什么?”

    顧硯禮握著手中的藥膏,半晌才說,“網上的事情我已經聯系公關部直接給最開始的營銷號和狗仔發律師函了,那個人也不會再出去胡說八道的。”

    葉寒枝似覺得顧硯禮天真一般,他眼底帶著輕嘲,“你該不會以為做了這些就能感動我了吧?顧硯禮,我對外面怎么評價我根本不在意,名聲如何也不影響我的生活。”

    “我在意。”顧硯禮的聲音很輕,“我不想讓那些人罵你,也不想他們戴著有色眼鏡看你。”

    葉寒枝聳了下肩,“行吧,隨便你,如果你要說的是這個,那么應該說完了吧?”

    “寒枝。”顧硯禮又叫,“季肖不能給你你想要的,他做不到的。”

    葉寒枝捏了捏中指,顧硯禮的眸光黯淡下來,他早就發現葉寒枝把戒指取下來了,之前明明……明明不是這樣的,他不相信葉寒枝全都是演的,肯定還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否則葉寒枝不可能突然想要離開他。

    “我直說了吧。”葉寒枝揉了揉腦袋攤牌,“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也是我計算好的。”

    顧硯禮愣了愣,“什么……計算好的。”

    “初遇,其實那個時候我打聽到你在和客戶見面所以特意去的那里。”葉寒枝說得輕巧,眼中是明晃晃的愚弄之色,“我對那個男人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在那個男人出來抽煙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在打電話了,所以故意去和他搭話給了他錯誤的暗示。”

    那個男人,自然就是說的已經被封殺的李導,據說他妻子抓他聚眾□□的現行后和他離了婚,他被查出吸//毒,已經進去了。

    顧硯禮喉結動了動,眸中卻閃過心疼,“我知道他對你不懷好意,你……你受苦了。”

    葉寒枝:“……”顧硯禮腦子有病吧?聽不懂他說的話嗎?

    “對了,還有季肖。”

    聽見季肖兩個字,顧硯禮忍不住看向葉寒枝。

    “其實我一開始就想要季肖,畢竟最好的才能配得上我啊。”葉寒枝帶著輕佻的笑,“其實那個時候我在外面和季肖碰面了,否則他怎么會突然想答應做我的經紀人呢?不過那個時候他還想著在你面前戳穿我的真面目,誰又知道他那么蠢那么賤,還能喜歡上我?不如你猜猜看——他從什么時候被我勾搭上的?”

    顧硯禮閉了閉眼,想起了收到的照片和那個視頻,他掩去眼中的灰暗,喃喃,“這些都沒關系,我不在意,我只想問你……”

    葉寒枝直視著顧硯禮的雙眼,一字一句,“沒愛過,不喜歡。”

    顧硯禮的呼吸驟停。

    “不如說,我一直挺討厭你的。”

    葉寒枝的語氣顯得尤為冷酷,猶如一把利刃刺入顧硯禮的心臟,令顧硯禮踉蹌著后退了兩步,他唇色泛白看著葉寒枝,“一點都沒有喜歡過嗎?”

    “當然。”葉寒枝站起來,拍了拍衣襟,“既然現在已經說清楚了,那么我該走了。”

    “……”顧硯禮的眸光波動,“走,去哪里?”

    “跟你有什么關系?”葉寒枝莫名其妙,“你從小泡在蜜罐子里長大,應該不會明知道我喜歡你后,你還要犯賤地纏著我吧?”

    說到路,他雙手環抱著,打量著顧硯禮的表情,顯而易見,這個男人在難過,如他最初所想的那般,發現愛人從頭到尾在欺騙自己而痛苦。

    顧硯禮唇動了動,他看著葉寒枝,卻笑了一下,笑容很勉強。

    葉寒枝拉開房間的門,看向外面的季肖,淡淡道,“走吧。”

    季肖看了顧硯禮一眼,眼中帶著明晃晃的炫耀,這讓顧硯禮緩緩攥緊拳。

    他跟在兩個人身后,眼看著葉寒枝上了季肖的車,車子消失在眼前。

    偌大的別墅跟以前似乎毫無區別,可顧硯禮卻覺得空蕩蕩的,冷得刺骨。

    他后退兩步,余光掃到了旁邊茶幾上的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芒來。

    顧硯禮握緊了那枚戒指,直到戒指在掌心微微變形。

    葉寒枝選擇了季肖……

    可是憑什么?

    顧硯禮腦子里冒出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想法,季肖什么都不能給寒枝,憑什么能擁有寒枝?

    一想到葉寒枝會對季肖撒嬌,會和季肖做與他做過的那些事,顧硯禮的心臟便緊縮起來,讓他控制不住地嫉妒。

    他以前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嫉妒誰,會特別討厭誰。

    不能接受葉寒枝離開他。

    不能接受葉寒枝不要他。

    不能接受葉寒枝和其他人在一起。

    不能接受……

    顧硯禮壓下眼中的晦澀,撥打了電話,那邊接通后,顧硯禮看著掌心中有些許變形的戒指,低聲問,“養一只金絲雀需要多大的籠子?”

    第23章 金絲雀23

    這幾天過得格外平靜, 但季肖會定時來找葉寒枝。

    從顧硯禮家離開的時候,季肖是想直接帶葉寒枝去他家的,不過葉寒枝拒絕得很干脆, 最終,季肖還是帶葉寒枝來了酒店。

    葉寒枝坐在酒店的沙發上問肥啾顧硯禮現在什么動靜, 星河娛樂頂級公關之后, 顧硯禮的微博再沒有更新過,但網上的輿論徹底偏向葉寒枝, 廣場都是心疼葉寒枝小時候過得那么慘的, 偶爾有幾句質疑也很快被壓了下去。

    娛樂圈的瓜很多,葉寒枝的瓜熱度消退后, 取而代之是各種新鮮瓜。

    葉寒枝知道, 他和季肖說取代顧硯禮的位置這些話顧硯禮聽見了,不過為什么沒有動靜呢?

    葉寒枝不解地想,難道顧硯禮完全不在意?不至于好脾氣到這種程度吧?

    「好像真的沒什么動靜。」肥啾嘀咕著,「還坐在辦公室和人談工作呢, 啾。」

    葉寒枝皺眉:「他真的這么圣父?」

    肥啾說, 「要不你再去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啾」

    「唔……」葉寒枝抬頭看著天花板, 「讓我想想。」

    季肖提著午餐敲開葉寒枝房間的門走進去, 他說, “我打算從星河娛樂離職。”

    葉寒枝抬眸看著他。

    “也接受了森行的邀請。”

    森行算是星河娛樂的對家, 曾經還有過對賭協議。

    葉寒枝撐著臉,“看起來你完全不在意顧硯禮什么想法了,之前不是好兄弟嗎?”

    季肖聽得出葉寒枝口中的諷刺,他打開飯盒, 只笑了笑,“吃飯吧。”

    葉寒枝接過季肖遞過來的筷子, “我是星河娛樂的藝人。”

    “嗯。”季肖看著葉寒枝,“我給你付違約金,我們去森行。”

    葉寒枝咬著筷子對上季肖誠懇的雙眼,卻笑了起來,他說,“你為什么覺得我會跟你去森行?因為我和顧硯禮鬧翻了?你覺得我會放棄在星河娛樂那么好的條件離開嗎?”

    “顧硯禮他以后……”

    “我不需要你給我做決定。”葉寒枝的表情泛著涼意,“我說了我要留在星河,我說了我看中的是顧硯禮手中的東西,你以為我是那些乖乖聽你安排的小明星嗎?”

    “……”季肖意識到自己踩雷了,他低聲說,“抱歉,是我的錯,我會留在星河幫你。”

    葉寒枝不置可否,他淡淡道,“狗也要聽話一些主人才會喜歡。”

    季肖答應了一聲。

    肥啾大為震撼,「之前他可不是這樣的態度,怎么現在一步一步地……你是什么訓狗人嗎?”

    葉寒枝:“……”

    明明是智能系統,但偶爾表現得反而很像智障呢。

    不過他的確得去星河露面了。

    ……

    天色漸晚,顧硯禮揉了揉眉心,他點開郵件,平靜地看著郵件里的照片,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照片,可看得出來,那些事對葉寒枝來說毫無印象。

    他下拉到最后一張時停下,另一個人的手入鏡,按在葉寒枝的手上。

    顧硯禮很清楚這是誰,這幾天發來的照片,偶爾會有這個男人入鏡,但私家偵探說季肖在葉寒枝那里待的時間不會太久,這讓顧硯禮放心不少。

    ——寒枝肯定沒看上季肖。

    他捏著鼠標的動作微微收緊,許久才關了電腦。

    不能再任由季肖隨意和寒枝接觸了。

    ……

    第二天一早,葉寒枝拎著外套進入了星河的大門,來往的人都要偷偷看他一眼然后飛快離開。

    星河的員工只知道顧硯禮官宣和葉寒枝的事,并不知道葉寒枝和顧硯禮已經鬧翻了,甚至還有小明星屁顛屁顛地喊他葉哥。

    葉寒枝瞥了一眼那個小明星,忽然停下腳步朝小明星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小明星睜大眼湊過去,“葉哥叫我嗎?”

    “是你。”葉寒枝說,“有些事要問你。”

    小明星忙不迭點頭,他其實并沒見過葉寒枝,只這兩天在熱搜上吃過瓜,這會兒見到葉寒枝本人時腦子里還迷糊地想著,這動作和頂級小白花有點不太符合啊……

    顧硯禮進來時,葉寒枝正勾著笑替小明星理了理衣服,“亂了。”

    小明星腦子更迷糊了,他恍惚地想,這……這誰頂得住啊?難怪顧總迫不及待地官宣。

    顧總……

    顧總!

    小明星一個激靈,對上了顧硯禮那雙暗灰色的雙瞳,他連忙喊了一聲顧總。

    葉寒枝看向顧硯禮,他有些遺憾地發現,顧硯禮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拋卻了那些感情,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就知道,男人的感情,是最不靠譜的東西,用那種方式大概也就讓他痛苦了那么片刻而已。

    “顧總。”葉寒枝掛著疏離的笑容,“多日不見,你看起來似乎過得不錯。”

    顧硯禮唇動了動,強迫自己壓著那些洶涌澎湃的思念和感情。

    顧硯禮掩下眼中的暗色,聲音有些低啞,“走吧。”

    葉寒枝挑了挑眉跟上。

    顧硯禮按下樓層,看著變換的數字,他低聲問,“你這幾天過得好嗎?”

    葉寒枝說,“謝謝顧總關心,過得不錯。”

    “那就好。”顧硯禮聲音很輕,“我一直很想你。”

    葉寒枝余光落在顧硯禮側臉上,男人的眼微垂著,睫毛也半遮著眼,看起來有幾分疲憊,似乎是沒休息好。

    葉寒枝道,“想和我解約嗎?”

    顧硯禮倏地看向葉寒枝,“解約?你今天來,是和我解約的?”

    葉寒枝淡淡一笑,“既然攤牌了,我可不敢賭顧總您以后不會對我公報私仇,我當然不會等著這一天到來。”

    電梯叮的一聲到頂層了,顧硯禮看著葉寒枝跨出電梯后的身影,單薄纖弱的,但是沒有人知道葉寒枝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顧硯禮本來一直在猶豫著,自己要做的事或許錯得離譜,可聽見葉寒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錯在這幾天讓葉寒枝離開了他的身邊,以至于葉寒枝想要徹底地離開他的視線。

    他不會允許葉寒枝離開他。

    顧硯禮大步走到葉寒枝身邊,“我這幾天收拾了一下家里。”

    葉寒枝:“我不記得自己有留東西在你那。”

    顧硯禮:“……有。”

    葉寒枝:“那你寄給我。”

    顧硯禮推開辦公室的門,“你和我回去拿。”

    葉寒枝瞥了一眼顧硯禮說,“行,什么時候。”

    顧硯禮倒了杯水,他凝視著顏色偏紫的水杯,半晌才遞給葉寒枝,“就現在。”

    葉寒枝蹙眉:“我才剛來就要走?”

    “除了拿東西,你的合同都在我那里。”顧硯禮神色淡淡,“到時候我也會讓律師直接去淺水灣。”

    顧硯禮爽快得厲害。

    葉寒枝正要放下杯子,肥啾忽然開口,「這里面有安眠藥哦,啾。」

    葉寒枝:「他因愛生恨想殺我?」

    肥啾:「那不正好嗎?反派被男主殺死。」

    葉寒枝:「……」系統也變了。

    「不過你放心吧,他可是根正苗紅的三好青年,怎么可能殺你。」肥啾說,「可能就是想打你一頓出出氣。」

    葉寒枝呵呵笑了一聲。

    「或者他想和你做恨。」肥啾又嘀咕著,「你覺得呢?」

    果然是人工智障啊……

    葉寒枝握著水杯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口,然后抬眸看向顧硯禮,“合同不是應該在人事部嗎?”

    “你的合同屬于我。”顧硯禮定定地看著葉寒枝,“還是說,你不敢和我回去?”

    葉寒枝的字典并沒有不敢這個詞,他沒有什么遲疑地把杯子里的水喝了然后站起來,“走吧。”

    顧硯禮的視線從桌上空空如也的杯子上掃過,眸光晦澀不明。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車載音樂溫柔舒緩,十分催眠。

    顧硯禮輕聲細語地和葉寒枝說話,“會不會太悶了?”

    葉寒枝看向窗外,“挺好。”

    “馬上要到冬天了。”顧硯禮似乎沒看出葉寒枝的不耐煩,“天氣開始冷起來了。”

    葉寒枝看向顧硯禮。

    “冬天很冷,小鳥在北方是很難活下去的。”顧硯禮說,“是不是把鳥兒帶回家比較好?”

    葉寒枝瞇了瞇眼,“你養鳥了?”

    “是啊……”

    葉寒枝按了按額頭,困意一陣一陣地涌上來,他很清楚是那杯水的緣故,因為實在好奇顧硯禮到底想做什么,所以還是喝了。

    畢竟顧硯禮給他的印象就是溫柔的、沒什么脾氣的人,他不認為顧硯禮會做出什么反社會的事情,頂多打他一頓出出氣而已……雖然打他也不用給他喝藥,不過系統也說了,顧硯禮不會趁他睡著要他命這不就得了?

    更何況他在這個世界的結局本來就是死,真要命也沒什么,讓顧硯禮這種根正苗紅的年輕富豪殺了他后變成另一種人,老實說葉寒枝也覺得很有趣,比較可惜的是他看不到了。

    顧硯禮的視線透過后視鏡頻頻落在后座的葉寒枝身上,在看見葉寒枝陷入沉睡之后,他默不作聲地加快了速度,眼底的光卻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他似是在回答葉寒枝剛才的問話,“養了一只想要逃離愛人的金絲雀,你說那怎么可以啊,金絲雀在外面會被欺負、被覬覦,所以他只能回到能保護他的人身邊,對嗎?”

    葉寒枝當然沒有回答他。

    車子平穩地入了車庫,顧硯禮靜靜地凝視著睡著的青年,從秀氣漂亮的眉眼到挺翹的鼻梁,再到形狀姣好的唇瓣。

    漂亮又誘人的、如同伊甸園里引誘亞當夏娃的果實……顧硯禮附身把沉睡的青年抱進懷里。

    人臉識別開門之后,顧硯禮抱著葉寒枝一步一步往房間而去。

    盡管是白天,但房間里卻沒什么光,顏色深沉的窗簾把外面的光遮擋得嚴實,只隱隱約約能看清房間的布局和以前大不相同。

    顧硯禮把葉寒枝放到床上,眸中的光明明滅滅,他撫摸著青年修長的手指,握著已經恢復如初的戒指推進了葉寒枝的手指,然后十指緊扣。

    顧硯禮低下頭輕吻葉寒枝的手指,唇角的笑在暗淡無光的房間里看不真切。

    他呢喃著,“你肯定沒有注意過,這上面刻著名字的,既然答應了和我結婚的戒指就不能隨便取下來。”

    “說好了需要我的,那么也不能離開我。”

    “我一直覺得把人困在家里是錯誤的,你不是一只金絲雀,但事實告訴我,我的確錯了。”

    顧硯禮低下頭,輕吻葉寒枝的唇,眉宇間的笑卻帶著幾分澀然,他喃喃自語著,“對不起,要把你困于囚籠。”

    鳥兒一旦離開了籠子,就會迫不及待想要飛走,不知道會飛向哪里,但肯定會是顧硯禮抓不住的地方,所以顧硯禮要在鳥兒飛走之前,徹底地……緊閉著鳥籠。

    是寒枝先靠近他的,是寒枝說的喜歡他,那就要一直喜歡著,一直留在他身邊。

    想要和季肖一起離開這里嗎?

    ——絕無可能。

    第24章 金絲雀24

    葉寒枝醒來的時候腦子有些暈乎, 揉了揉腦袋,忽然一頓。

    他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眨了眨眼, “這是……顧硯禮送的那枚戒指?”離開淺水灣那天他放在了桌上,現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一看就知道是顧硯禮戴的。

    葉寒枝輕輕轉動了一下戒指, 他一直很疑惑顧硯禮怎么能這么輕易地知道他的尺寸,只是牽牽手就知道了嗎?還是說這也是男主的能力?

    算了, 這些跟他沒什么關系, 現在最重要的是顧硯禮……嗯?

    這個房間,怎么有點熟悉又完全不熟悉的樣子, 是他原本住的房間嗎?不像, 畢竟這裝修,和他之前住的房間稱得上是兩模兩樣。

    「我就說了他要和你做恨吧。」肥啾幽幽道,「瞧,多華麗的裝修啊。」

    華麗……

    沒錯。

    這個房間對葉寒枝來說無比陌生, 床——與其說是床不如說是華麗的鳥籠, 蔓藤和玫瑰纏繞在鳥籠上, 籠上掛著一盞小吊燈, 正散發著橘色的光芒, 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看起來竟有幾分溫馨。

    而他卻如同籠中之雀。

    葉寒枝從床上坐起來,他抬手摸了摸旁邊的圍欄,琢磨了片刻,「顧硯禮搞這么半天就是想關我小黑屋啊?」

    「啾。」

    「這鳥籠還挺漂亮的。」葉寒枝客觀評價, 「顧硯禮審美不錯。」

    「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么要生氣?」葉寒枝樂了,「他越這樣做越脫離原本的設定, 我就是要讓他痛苦啊。」

    「我怕痛苦的是你。」肥啾說,「……不如再仔細看看床頭呢。」

    葉寒枝疑惑地回過頭去,床頭的圍欄是掛著鎖鏈,看那尺寸,應該是鎖手上的。

    「他準備得真齊全啊,你出不去了。」肥啾憐憫地說,「現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顧硯禮想玩他就陪著玩唄,這樣看,他真是對顧硯禮可真是寬容啊……這怎么不是一種愛呢?

    肥啾回憶了一下葉寒枝和顧硯禮攤牌時的場景:「你的愛真讓人害怕。」

    葉寒枝:「滾。」

    他下了床,發現籠子沒上鎖,他能推開,不過房間的門鎖上了,「這顧硯禮,真把我當鳥了?」

    「不是你自己說要當他的金絲雀嗎?啾。」

    「我請問呢。」葉寒枝皮笑肉不笑,「你應該站我這邊吧?」

    「對不起。」肥啾說,「我只是陳述你說過的話,沒有別的意思。」

    葉寒枝哼了一聲,他摸了摸口袋,停頓了片刻,衣服被換過了,手機自然也被顧硯禮拿走了。

    ——手機被拿走了。

    手機!

    「顧硯禮好惡毒啊。」葉寒枝咬牙,「竟然想讓我在這里悶死。」

    肥啾:「……」看不出來,葉寒枝還是個網癮青年。

    葉寒枝兀自悶了一陣,忽而抬頭看去,他看到了墻角亮著紅光的攝像頭,顧硯禮在房里安裝了攝像頭。

    ——嘖,好變態啊。

    平時溫柔的男人黑化起來會玩的花樣挺多的嘛。

    葉寒枝重新坐回床上,他盯著頭頂的小燈看了片刻,眸光閃動了一下緩緩看向房門處。

    他聽見了腳步聲。

    男人的腳步聲沉穩,停在了門口,然后……門開了。

    走廊的燈光照射進來,昏暗的屋子瞬間亮了起來,葉寒枝平靜地和端著東西的顧硯禮對視。

    顧硯禮把食物放在桌上,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寒枝把眼睛遮一下,我開燈。”

    葉寒枝沒有動作,只看著顧硯禮的動作,顧硯禮開了燈,他朝葉寒枝伸出手,“先吃飯吧。”

    “顧硯禮,你這是打算做什么?”葉寒枝避開顧硯禮的手,淡淡問,“打算囚禁我嗎?”

    “不是。”顧硯禮兀自扣緊葉寒枝的手,聲音溫柔到近乎縹緲一般,“我知道你是太累了,你說的都不是真心話,所以你需要好好休息一陣。”

    葉寒枝聲音平穩,“非法剝奪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我不會禁錮你的自由,你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顧硯禮說。

    “你搞了那么一個籠子還上鎖,現在你告訴我不是禁錮我的自由?”葉寒枝沒忍住冷笑,“你看我像是很好騙的樣子嗎?”

    顧硯禮瞥了一眼籠罩著床的鳥籠,輕笑一聲,“外面太危險了,我只是怕我不在的時候你會因為離開這里受傷,你不喜歡的話我不會鎖。”

    葉寒枝抬眸看著顧硯禮,微瞇了瞇眼。

    男人沖他露出與往常無異的笑,“先吃飯吧。”

    “我的手機呢?”葉寒枝冷冷問。

    “我等會兒給你。”顧硯禮輕聲說,“先吃飯好嗎?”

    這么好說話或許一開始這個男人就沒打算囚禁他,只是為了嚇嚇他?

    可惜了,他不是什么會被嚇到的人,老實說,他還挺想和顧硯禮玩強制愛……唔,畢竟溫柔善良的男主對反派強取豪奪,何嘗不是另一種反派呢?這種身份上的轉換在某種意義上滿足了葉寒枝一開始的想法。

    ——讓顧硯禮墮落下去。

    那么僅僅是這樣還不夠啊,葉寒枝慢慢地舀著粥想,完全不夠,他要讓顧硯禮徹底、徹底墮入與他一樣的、褪去那身虛偽的溫柔。

    葉寒枝愉悅地彎起眼睫,顧硯禮在一旁看著葉寒枝的側臉,視線落在葉寒枝彎彎的眉眼上,“好吃嗎?”

    “不錯。”葉寒枝說。

    “喜歡就好。”顧硯禮說,“吃完要不要下樓消消食?”

    葉寒枝眨了眨眼,“挺好的。”

    顧硯禮眼中恢復了些許亮光,葉寒枝的態度讓他堅信葉寒枝還喜歡他。

    “寒枝,我——”

    手機的震動打斷了顧硯禮的話,顧硯禮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默不作聲地按了掛斷。

    葉寒枝看得清楚,來電人是季肖,想必是因為季肖沒找等到他,所以給顧硯禮來電了。

    那邊的人不依不饒地又打了過來。

    葉寒枝放下勺子,勺子碰著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音,吸引力顧硯禮的目光。

    “不接電話嗎?”葉寒枝問。

    “太吵了。”顧硯禮聲音極低,“他好煩。”

    葉寒枝眉梢微揚,太吵了?

    “為什么他總要來打擾我們相處?”顧硯禮似乎很費解,他把葉寒枝的手握緊,“寒枝,你說他怎么好像看不懂情況一般,怎么總是打擾我們?”

    葉寒枝:“……”

    顧硯禮這是在裝傻還是腦子不正常了?

    “他好煩。”顧硯禮又重復了一句,他湊過來親了親葉寒枝的臉,眸光溫柔,“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他來打擾你的。”

    葉寒枝輕嗤一聲,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伸出大拇指擦了一下被顧硯禮親過的地方,“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也挺煩你的。”

    顧硯禮神色不動,只道,“你只是因為怕自己的過去被爆出來連累我,你喜歡我,我都知道的。”

    “我都說了,說喜歡你只是騙你罷了。”葉寒枝忍無可忍,對顧硯禮的自欺欺人感到可笑,他忽地抓住了顧硯禮的領帶用力把顧硯禮拉到自己面前,眼里帶著輕嘲,“從頭到尾,都在玩弄你,因為知道你有個白月光,所以裝作他那副柔軟的模樣靠近你——我可不是什么嬌滴滴的小少爺。”

    “白月光?”顧硯禮這才回憶起那天葉寒枝的確和季肖說過這樣的話,他終于給自己找到了理由,他終于知道葉寒枝為什么要說不喜歡他了,這讓他迫不及待地和葉寒枝解釋,“沒有什么白月光。”

    葉寒枝冷冷地看著他。

    “寶寶,沒有白月光。”顧硯禮不愿看到葉寒枝冷漠的表情,他把葉寒枝困入自己懷中,在葉寒枝耳邊低低地呢喃,“我從頭到尾,只喜歡你過你,你說的那個人我和他不熟。”

    葉寒枝皺眉,“顧硯禮,這種事情說謊并無意義。”

    “對啊,這種事情說謊沒有意義。”顧硯禮親了親葉寒枝的后頸,“所以我沒有說謊,沒有什么白月光,一直都沒有,從小到大只喜歡你。”

    雖然葉寒枝打定主意要讓顧硯禮過得不開心,卻也知道顧硯禮不會說這種低級的謊話,這讓葉寒枝意識到肯定是哪里出了錯。

    是系統?他從沒有懷疑過系統,系統有時候的確蠢,可也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白月光肯定是存在的,所以是怎么回事?

    只能問問系統。

    葉寒枝緩緩抓緊顧硯禮的衣服,「顧硯禮的白月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肥啾也被顧硯禮這幾句話砸得CPU都快干了,它連忙重新翻資料庫,許久才看見尾末有一段標紅的小字——因讀者抗拒無cp男主有白月光,作者修文將早死的白月光寫成了無多少交集的路人。

    [作者ps:請以最終修改版本為準哦~]

    肥啾:「……嘶,啾。」

    葉寒枝:“……”呵呵,好幽默。

    “寒枝。”

    “就算沒有白月光也沒什么區別吧?”葉寒枝推開顧硯禮,眉間染笑,“你不清楚我接近你的目的嗎?”

    “你想要的愛,我這種人可沒有。”葉寒枝后退幾步,輕輕地撫摸著鳥籠的圍欄網,“愛情這種東西是你們富人玩的玩意,對了,那天我好像沒告訴你為什么我會選擇你。”

    顧硯禮的心一下子收緊,他莫名驚慌,想要阻止葉寒枝繼續說下去。

    “你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富二代最讓我厭惡,我生來好像就是為了襯托你過得多好,你有多優秀。”葉寒枝說到這里又蹙眉,“那天我說那些還是保守了,沒想到你這么油鹽不進,還把我想得深情不悔。”

    “不是的,寒枝。”

    “閉嘴!”葉寒枝眉宇陰郁又冷沉,卻讓顧硯禮的心口疼起來,顧硯禮為葉寒枝心疼,他很想撫去葉寒枝眉宇間的不開心。

    葉寒枝諷刺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嗎?”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說。”顧硯禮聲音有些干澀。

    “那天我說討厭你,其實還沒說完。”葉寒枝雙手環胸,他雖然比顧硯禮矮,此刻抬著下巴卻又能居高臨下地用目光審視的看著顧硯禮,“我想要你一無所有,想讓你眾叛親離,想讓你過過無父無母的日子,想讓你越痛苦越好——越和你相處,我越是這樣想。”

    聽到這里漂浮在葉寒枝身邊的肥啾沒忍住看了一眼葉寒枝,其實很多時候連它也不知道葉寒枝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就像現在。

    ——不過假話說了太多,或許連葉寒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的真話了。

    顧硯禮緊緊地盯著葉寒枝,他試圖從葉寒枝的臉上找出一絲葉寒枝在開玩笑的表情,可是很遺憾,那雙覆蓋著一層笑意的雙眼,還有微揚的唇都在告訴顧硯禮,葉寒枝說的都是真話。

    葉寒枝就是這樣一個惡劣又鬼話連篇的人。

    接近他尋求庇護是假的,喜歡是假的,說離不開他也是假的,答應和他結婚也是假的,都是為了看他痛苦。

    所以不喜歡他。

    葉寒枝不喜歡他。

    是真的不喜歡,沒有什么苦衷,是他自欺欺人地想心里找了許多理由。

    就算是這樣又有什么關系?

    現在不喜歡,那就以后喜歡,以后也不喜歡,那么只要這個人也可以。

    顧硯禮倏地攥緊葉寒枝的手,瞳孔里映照出葉寒枝漠然的臉來,他一字一頓,“你在說謊。”

    “你愛我!”

    葉寒枝垂眸看了一眼被顧硯禮攥緊的手,輕笑,“怎么?生氣了?”

    生氣還有點帥,果然愛恨交織才是最好吃的一款感情,特別是看到這種溫柔的男人恨起來。

    想讓這個男人更痛苦一些。

    “你愛我。”顧硯禮逼近葉寒枝,瞳孔里映照出葉寒枝毫無情緒的臉,“葉寒枝喜歡我,你說的。”

    葉寒枝抽了抽手沒能抽出來,他淡淡道,“差不多得了,把手機還給我,我該走了。”

    “走?”顧硯禮笑了一下,卻已經沒有半分之前的溫柔模樣,他的呼吸灑落在葉寒枝的耳廓,“去找季肖嗎?”

    “與你無關。”葉寒枝說,“反正不想待在你這里。”

    “你是我的未婚夫。”顧硯禮的手按上葉寒枝的腰微微使力,輕而易舉地把葉寒枝抱進懷里,眼深喑不見底,“你的事全都與我有關。”

    葉寒枝只冷淡地看著顧硯禮,他的不為所動讓顧硯禮渾身都泛著涼意。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留在我身邊,留在我身邊愛我,看著我,和我在一起。”顧硯禮的手指輕撫葉寒枝疏冷輕佻的眉眼,“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

    葉寒枝輕輕挑眉,想要什么都給他?這種話還真是說得輕而易舉,讓人生厭。

    顧硯禮親吻葉寒枝的眼睫,將那雙毫無感情的雙眼遮住,“不僅僅是資源而已,你想要取代我的位置,你想看我痛苦,我也給你。”

    第25章 金絲雀25

    大概是葉寒枝的話激怒了顧硯禮, 說好的把手機給他也沒給,說帶他下樓散步也沒去。

    但顧硯禮大概怕葉寒枝在房間里想不開,沒有給籠子上鎖, 至少葉寒枝的活動范圍不僅限于那張床上,除了不能離開房間, 也還算——

    嗯, 行吧,葉寒枝想, 也算是真的當了回金絲雀了。

    顧硯禮還送了許多書過來, 葉寒枝草草地掃了一遍,發現除了古今外名著, 還有些漫畫小說, 心理方面的書籍。

    「還挺貼心的,怕你被關在這里抑郁。」

    葉寒枝放下手中的書,他拉開窗簾看向外面,「你知道, 我有了一個絕佳的、讓他余生都痛苦的想法。」

    肥啾:「?」

    「我要讓他親眼看著他喜歡的人死亡, 而死亡的原因是被他逼死的。」

    肥啾:「……他活著, 有錢有勢有家人, 而你只是失去了生命啊——這種痛苦嗎?啾啾啾啾。」

    「你以為我想啊?」葉寒枝咬牙切齒, 「你要允許這個世界我不死, 立馬我就走。」

    肥啾:「……那不行,這個世界的反派只能死亡,啾。」

    「我都還沒來得及反呢。」葉寒枝嘟囔了一句后不爽,「既然必須死, 那就只能選擇一個讓他痛苦的方式,雖然這可能有點精神勝利法……」

    肥啾嘆了口氣, 「也是,反正都要死的,放心吧,不管你選擇什么樣的方式,我都會屏蔽你的痛感,讓你死得不痛苦的啾。」

    葉寒枝:「我謝謝你哦。」

    肥啾:「不客氣,我們是搭檔嘛。」

    葉寒枝:「沒有夸你。」

    肥啾:「……」

    外面在下雨,霧蒙蒙的一片,葉寒枝往窗上哈了哈氣,畫下一個笑臉,「你說顧硯禮現在在做什么?」

    顧硯禮在做什么。

    顧硯禮握著手機在監控視頻,他看著葉寒枝畫下笑臉后看著那個笑臉直到消失。

    他又看著葉寒枝回到桌邊,翻開本子握起筆不知道在寫什么。

    “顧總。”沈助理敲了敲門,“那個,季肖想要見你。”

    同時外面傳來季肖憤怒的聲音,“顧硯禮!顧硯禮你把寒枝藏到哪里去了?”

    顧硯禮揉了揉腦袋,朝沈助理抬了抬手,“讓他進來。”

    沈助理離開的時候還貼心地把門給關上了,不過季肖和顧總因為葉寒枝鬧翻的事情早已傳遍公司內部,不少人偷偷吃瓜。

    季肖理了理衣服,冷冷地看著顧硯禮,“把寒枝還回來。”

    “還?”顧硯禮淡淡地笑了一聲,“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

    “什么?”

    “寒枝是我的未婚夫。”顧硯禮唇角笑意消失,沒什么情緒的看著季肖,“你擅自帶他離開我,如今他不過是重新回到我身邊,你說我把他藏起來了,你說讓我還給你?他什么是你的了?”

    季肖眉頭一皺,“少說這些,寒枝不喜歡你,也不會和你結婚,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擅自囚禁他人犯法,我不認為你是這樣的人。”

    顧硯禮垂眸看了一眼手機,葉寒枝依舊坐在桌前,看起來已經寫完了,此刻正拉開抽屜把本子放進去,然后打開了漫畫。

    “我不知道在你看來我是什么樣的人。”顧硯禮說,“這些也不重要,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離開星河去森行我不會攔著你,至少我們曾經是朋友,即便是喜歡上了同一個人,我也真心實意地祝福你在森行做出成就來。”

    季肖皺緊眉,“寒枝——”

    “但寒枝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顧硯禮暗灰色的瞳孔里帶著疏離的冷意,“季肖,不要覬覦我的未婚夫,不過如果你愿意,我很樂意在我們婚禮的時候邀請你。”

    ……

    中午有人敲門送午餐進來葉寒枝才知道,顧硯禮原來請了幫傭,葉寒枝問了問,對方只說是來幫忙做飯的。

    “葉先生叫我丹姨就好。”丹姨看上去有些局促,“顧先生說了,如果你很悶的話也可以和我說說話。”

    葉寒枝的視線落在丹姨脖子上的鑰匙上,想必鑰匙就是房間的鑰匙,他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為難丹姨。

    安安靜靜吃完午餐后,葉寒枝又打開漫畫看,很有意思感情也很健康的少女漫,不過葉寒枝不理解這種健康的感情,他甚至懷疑顧硯禮是不是想讓他從少女漫里學會談戀愛。

    不過看漫畫看久了也會很無聊,肥啾除了陪他說話也不能放什么相聲小品給他聽,葉寒枝趴在桌上幽幽嘆氣,「你真的好沒用啊,人家小說里描寫的系統都能給人放電影看。」

    肥啾:「……」那還真是抱歉了。

    葉寒枝閉上眼,「你說顧硯禮該不會是想讓我在這里對他產生依賴性吧?那個什么斯德哥爾摩?」

    「是他對你產生了吧。」

    顧硯禮回來時葉寒枝手臂下還壓著書睡得很香,他站在葉寒枝旁邊,靜靜地看了葉寒枝許久才俯下身把葉寒枝抱進懷里。

    熟悉的香鉆進顧硯禮的鼻腔,竟讓顧硯禮有些不知所措,他把葉寒枝放到床上,手指輕撫過葉寒枝的眉眼,發梢,然后低下頭輕輕地親了親葉寒枝的唇。

    葉寒枝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來看著面前的男人。

    “吵醒你了?”

    仿佛還是像以前一樣,顧硯禮依舊是溫柔體貼的模樣。

    葉寒枝偏了偏頭,顯然是拒絕和顧硯禮說話的。

    “抱歉。”顧硯禮與葉寒枝的手十指相扣,他親吻葉寒枝的戒指輕聲說,“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葉寒枝看也沒看顧硯禮一眼,只道,“出去!”

    顧硯禮說,“我一天沒看到你,很想你,讓我和你多待待好不好?”

    “顧硯禮。”葉寒枝手指挑起顧硯禮的下巴,笑容漠然,“你賤不賤啊?”

    顧硯禮順勢握住葉寒枝的手親了下來,他輕輕咬了咬葉寒枝的指尖,“不賤,喜歡一個人沒什么賤的,寒枝,我愛你。”

    葉寒枝:“……”

    他伸出腳去踹了一下顧硯禮,“明知道我不喜歡你還做這樣的事,難道不是賤嗎?”

    “這不是賤。”顧硯禮單膝跪在床邊,把葉寒枝的腳緊緊握在手中,他的吻順著葉寒枝的腳背往上吻,輕柔又充滿了暗示意味。

    葉寒枝沒忍住抖了一下,老實說,顧硯禮活還不錯,想和顧硯禮玩強制愛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原因——都被關起來了,那他想和這人□□又怎么了?

    葉寒枝腳尖勾起顧硯禮的下巴,輕笑一聲,“你想和我做?”

    顧硯禮目光灼灼地看著葉寒枝,不加掩飾的,“想。”

    顧硯禮真是變了許多,短短幾天,變得……越放開了。

    葉寒枝瞇著眼看著顧硯禮親他,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顧硯禮的吻若有若無,反而令人泛著癢意。

    葉寒枝的呼吸微微重了些,就這樣……好像有些不太符合他強制愛的定位啊,他現在好歹是被鎖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應該表現得害怕一些才對吧?或者說表現得驚慌失措一些?

    怎么能讓顧硯禮這么自然,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硯禮的指腹滾燙灼熱,仿佛染著一簇簇火苗,葉寒枝攥緊了手邊的床單,看著已經吻到他頸項間來的顧硯禮。

    “寒枝。”顧硯禮咬了一下葉寒枝的耳垂,低聲說,“好想你。”

    葉寒枝的笑容輕佻又冷情,“顧硯禮,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不過是金絲雀和飼養人的關系,你覺得說這些話合適嗎?”

    顧硯禮滾燙的心猶如被冷水澆滅,讓他僵硬地看向葉寒枝。

    “現在我被你關在這里,你不會以為我會毫無芥蒂地和你做吧?”葉寒枝說,“難道你覺得……我們是在交往嗎?”

    “寒枝……”

    顧硯禮想說葉寒枝不是金絲雀,卻驟然想起自己的確把葉寒枝當做一只關在籠里的金絲雀,他不讓葉寒枝和外面的人接觸,也不讓葉寒枝離開這個籠子,仿佛這樣才能帶給他安全感,這樣的安全感來自于葉寒枝獨屬于他一人。

    葉寒枝有些厭煩道,“別在這里煩我,我不想看到你。”

    顧硯禮緩緩地站起來,但他沒走。

    他意識到,從自己選擇打造這個華麗的籠子時,他和葉寒枝之間不可能再平和如往昔了。

    除非葉寒枝愛上他,或者他低頭放手讓葉寒枝走。

    顧硯禮是個固執的人,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情便不會輕易放手,所以他不會讓葉寒枝離開他的身邊。

    顧硯禮把葉寒枝環入懷中,“不做,我抱抱你,寶寶。”

    葉寒枝對寶寶兩個字難以適應,他掙扎著想要推開顧硯禮,顧硯禮的手卻罩得很緊,根本不給他任何掙扎的機會。

    “寶寶。”顧硯禮喃喃,“我好喜歡你啊,好喜歡。”

    葉寒枝張了張嘴,開口便是嘲弄,“喜歡我騙你嗎?”

    “你騙我我也喜歡。”顧硯禮好脾氣地笑了笑,“不如說,你騙我的時候是我最高興的時候,如果你還愿意騙我最好了,我什么都可以給你。”

    “是嗎?”葉寒枝的手環上顧硯禮的頸項,“星河娛樂的股份也給我嗎?”

    “給你。”顧硯禮答應得干脆利落,“作為聘禮的一部分,在公司的時候我已經委托給律師了。”

    葉寒枝愣了一下,什么……什么東西,就這么干脆的說給他?

    演的,在博取他的好感罷了,真給是不可能的,葉寒枝心想著,笑聲尤其悅耳,“所以,手機肯定也能給我對嗎?”

    “……抱歉寶寶。”顧硯禮憐惜地親葉寒枝的唇,“這個不可以,我不會給你和季肖聯系的機會的。”

    葉寒枝柔柔道,“我是想和你聯系呢。”

    “寒枝又在騙我。”顧硯禮的呼吸落在葉寒枝耳垂,聲音低低的,“你不喜歡我,怎么會和我聯系。”

    葉寒枝:“……”

    他微笑,“你把我逼太狠了,說不定你會在某天給我收尸哦。”

    “那我給你殉情。”顧硯禮回答得也很快,“不會讓寶寶孤孤單單一個人的。”

    葉寒枝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沒被顧硯禮氣笑,他推開顧硯禮冷笑,“兩情相悅才叫殉情。”

    “嗯,兩情相悅才是殉情。”顧硯禮好脾氣地說,“我一廂情愿,但就算是做了鬼,我還是會纏著你。”

    葉寒枝:“……”那可真是遺憾了,等他離開這個世界顧硯禮可沒有纏著他的機會。

    葉寒枝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抬起手指指向外面,“滾。”

    顧硯禮的目光落在葉寒枝的手指上,唇角又翹了起來,因為葉寒枝把戒指戴得很好。

    “寒枝不生氣。”顧硯禮握著葉寒枝的手指按下來,“明天我給你安上電視和投影儀,在家里無聊的話就看電影好嗎?”

    “少假惺惺的,誰稀罕看什么電影。”葉寒枝躺下去拉了被子蓋住自己的臉,“顧硯禮,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顧硯禮站在原地沒動,就算是葉寒枝恨他也好討厭他也好,既然已經說了喜歡他,那就要一直喜歡他,并且只喜歡他。

    他拉了拉葉寒枝的被子,“蒙著臉會難受。”

    葉寒枝把臉埋得更深,顧硯禮安靜了片刻后松了手,他輕聲說,“我下去做飯,你今天想吃什么?”

    葉寒枝不理他,顧硯禮眸里的光黯淡了一瞬,隨即又含笑道,“那我做兩個平時你喜歡吃的,做好了我端上來。”

    葉寒枝:“……”

    他聽著關門的聲音探出腦袋,顧硯禮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是溫溫柔柔的,不過作風卻強硬了許多啊……也不問他要不要下樓吃,哦,他現在是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鳥,肯定不能下去的。

    那關在房里吃完飯也不能消食多難受啊,既然顧硯禮不帶他出去消食,那總得陪他吧?葉寒枝坐起來瞇了瞇眼想,在離開這個世界前和顧硯禮多做幾次吧。

    肥啾忍不住開口,「你不是討厭他嗎?」

    「誰說的,我可喜歡他了。」葉寒枝說,「只和他上一次床那多虧啊,都玩小黑屋play,那就得多搞幾次啊。」

    「搞……說得好難聽啾。」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冬日看起來不遠了。

    顧硯禮端了飯菜上來,葉寒枝不會在吃這方面委屈自己,他老老實實吃完飯,又看著顧硯禮收拾了下去。

    等顧硯禮重新回來的時候,葉寒枝開口問,“我不能出去嗎?”

    顧硯禮偏頭看了看葉寒枝,溫柔卻又堅定地拒絕,“外面很冷,家里暖和一下。”

    葉寒枝不屑,“你怕我出去后跑了,還是怕別人看見我后知道顧總其實是個會囚禁人的變態狂啊?”

    顧硯禮半點不生氣,他親了親葉寒枝,“等我們辦婚禮就可以出去了,我正在選辦婚禮的地方,你想去哪里?”

    “你瘋了吧?”葉寒枝不可置信地看向顧硯禮,“我什么時候說要和你結婚了?”

    “寶寶之前答應我了。”顧硯禮把葉寒枝抱進懷里坐下,手從衣擺探入輕輕揉著葉寒枝的肚子,“你如果喜歡熱鬧,我們就請很多很多人,你如果不喜歡熱鬧,我們就低調一些。”

    葉寒枝:“……”

    顧硯禮的手掌溫度很高,揉肚子的時候也很溫柔,讓葉寒枝不爭氣地覺得很舒服,他在心底喟嘆一聲,如果不是玩小黑屋這點,顧硯禮還真算得上一個三好男友。

    不過這樣他更不爽了。

    葉寒枝推了推他的手,“少在這里假惺惺的,我不會和你結婚的。”

    “這件事我說了算。”顧硯禮低下頭來咬了咬葉寒枝的后頸,溫柔卻又不容置喙,“你要和我結婚。”

    葉寒枝冷冷地看著顧硯禮。

    “寶寶不要這樣看我。”顧硯禮捂住葉寒枝的雙眼,眸里的光晦暗,“不和我結婚你想和誰?季肖嗎?”

    “不關你的事。”葉寒枝推開顧硯禮的手,“只要不和你就行。”

    “……那寶寶要失望了。”顧硯禮狠狠地咬在葉寒枝肩上,聲音有些含糊,“你只能跟我在一起,一輩子都和我糾纏,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葉寒枝推了推顧硯禮的臉,蹙眉罵道,“混蛋,你是狗嗎?”

    顧硯禮的手準確地按到了葉寒枝腰上的紅痣,他滾燙的呼吸灑落在葉寒枝頸項,聲音有些沙啞,“是啊,會咬人的。”

    葉寒枝:“……”

    “寒枝,寶寶。”顧硯禮的鼻尖蹭在葉寒枝的臉頰,“好喜歡你,好喜歡……”

    葉寒枝偏了偏頭,淡淡道,“不就是想和我做嗎?裝什么?”

    “想做,但想你心甘情愿和我做。”

    葉寒枝:“……”神經病啊,話都說這里了直接做不就得了?都把人關起來還來心甘情愿這套,這不是有病是什么?

    有病!

    葉寒枝惱怒之下一把抓住顧硯禮的手,“你是男人就直接做,還是你陽痿了做不了了?”

    顧硯禮愣了愣,看著葉寒枝含怒的雙眼,他緩緩收回手,“不做。”

    葉寒枝:“……”

    他真的要被顧硯禮氣死了。

    葉寒枝猛地抓住顧硯禮的衣領,語氣陰森森的,“你要玩,就放開了玩,別在這里又當又立的,你該不會以為這樣會感動我吧?”

    顧硯禮唇動了動,“我不想強迫你做自己不喜歡的……”

    “把我禁錮在這間屋子里的時候,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葉寒枝的手越收越緊,笑容卻又冷,“你還不如把我操服了,說不定我還能看得起你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邊說不強迫我,一邊給我打造個華麗的籠子,你自己不覺得你很虛偽嗎?”

    第26章 金絲雀26

    葉寒枝的話讓顧硯禮的眸子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他按著葉寒枝的后頸, “寶寶不要刺激我。”

    “刺激你了又怎么樣?”葉寒枝反問,“你不是要維持你的溫柔深情的人設嗎?”

    “沒有這種人設。”顧硯禮壓下來,他眼中的光明明滅滅, “若是說現在的話,我的確很想——”

    “想弄你。”

    葉寒枝嗤笑, “操字燙嘴?”

    顧硯禮不再多言, 他意識到這些話他說不過葉寒枝。

    葉寒枝又輕嘲,“顧硯禮,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床上的話都不會說嗎?”

    顧硯禮停頓了片刻, 咬上葉寒枝的肩,他聲音很低很沉, “寶寶, 等會你就沒力氣說這些了。”

    葉寒枝哦了聲,“我等著。”

    顧硯禮眸光微暗,舔上葉寒枝的唇,然后往下。

    葉寒枝呼吸泛著熱, 他看著頭頂那盞小橘燈想, 顧硯禮這方面挺不錯, 到時候他走了也會好好地懷念一番的。

    ……

    顧硯禮把葉寒枝強行留在淺水灣的事沒多久就被顧父顧母知道了, 兩人急匆匆地趕到淺水灣時葉寒枝正握著一本書站在窗邊, 他看著顧父顧母從邁巴赫上下來后緩慢收回視線。

    丹姨正在打掃大廳, 看見顧父顧母時一愣,“二位找誰?”

    “葉寒枝。”顧父冷冷道,“他在哪?”

    “不知道二位是葉先生什么人?”丹姨小心翼翼地問,“顧先生說了, 沒有他允許,誰也不能靠近葉先生。”

    “我是顧硯禮爹。”顧父氣極反笑, “他膽子倒是不小,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丹姨不安地站在原地,“那,我和顧先生打電話。”

    “不用打電話,你讓我們上去看一眼葉寒枝就好。”顧母笑了笑,充當白臉,“我們什么也不做。”

    丹姨遲疑了著,“可是……”

    這是顧先生的父母,丹姨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讓他們去。

    顧父已經冷著臉往樓上去了,丹姨見兩人似乎不是來好好說話的樣子,趕緊摸出手機給顧硯禮打電話。

    這畢竟是主人家的父母,她攔不住,只能告訴雇主了。

    剛打完電話,顧父又下來了,丹姨連忙把手機揣好看著顧父,“您還有什么事嗎?”

    “樓上房間的鑰匙,你應該有吧?”顧父說,“給我。”

    “可是顧先生說……”

    “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幫著顧硯禮犯法嗎?”顧父半威脅半安撫地說,“他限制了別人的人身自由,你非但知情不報,甚至還幫他一起把人關在這里,這也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丹姨越聽臉色越白,“我……我就是個打工的,我不知道這些啊。”

    “我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讓樓上的人離開后就沒事了。”顧父說,“你把鑰匙給我就行了。”

    聽見開門聲,葉寒枝神色淡淡地看過來。

    顧父的視線掃過房間的布局,臉色難看到極點,他幾乎是壓制著自己的怒火看向葉寒枝,“你走吧。”

    葉寒枝愣了一下,“啊?”

    “你走吧。”顧父說,“不要再讓阿禮繼續錯下去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出國。”

    葉寒枝一哂,“出國……我不想出國。”

    “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給你安排。”顧父掏出一張卡來,“這里有五百萬,離開這里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你和阿禮不合適,你也不想被關在這里對嗎?”

    葉寒枝輕輕揚了揚眉,的確,對顧父顧母來說這是最好的安排,他離開這里,顧硯禮說不定就會恢復正常了。

    “寒枝。”顧母接過卡塞到葉寒枝手中,“我相信你其實是個好孩子,我們都不想讓阿禮繼續這樣下去了,他這是做是不對的。”

    葉寒枝看著手中的卡,忽然笑了笑,他該說什么呢?顧硯禮有這樣對他好的父母啊……他緩緩攥緊了卡,掌心也生疼。

    顧母沒有催他,顧父和她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后才說,“如果要走,我幫你,他找不到你的。”

    或許是因為這對夫婦看起來太真誠了,或許是因為這是葉寒枝想象中父母的樣子,葉寒枝幾乎就要答應下來了,他就這樣出去,然后從這個世界離開也未嘗不好。

    似乎是看出葉寒枝心底的松動,顧父開口道,“若是錢不夠,我也可以再給你。”

    葉寒枝牽起唇角,“我——”

    “不準走!”

    顧硯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額發被汗水打濕扶著門框劇烈的喘息著,緊緊地看著葉寒枝,“不準走,我不準你走!”

    “顧硯禮!”顧父顯然是動了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顧硯禮一步一步靠近葉寒枝,攥緊葉寒枝的手腕,直視著自己的父親,“我要他,我只要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他。”

    “你,你,你……”顧父氣得渾身發抖,“你什么都不要,你爸媽你也不要了?”

    “我沒有這樣說。”顧硯禮的聲音有些啞,他看著顧父顧母,眼中帶著祈求,“爸媽,從小到大我沒有求過你們什么,我也不會主動找你們要什么,在這件事上,也讓我自己做主好嗎?”

    顧父的視線從葉寒枝臉上移到顧硯禮臉上,他說,“他不喜歡你,你不懂嗎?他如果喜歡你,我們不會做這些,你也不需要把他關在這里,你們已經能好好在一起,他不喜歡你,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懂嗎?”

    顧硯禮神色平靜,“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愛他,我要他。”

    “你——”顧父氣得揚起了手,“你——”

    “爸,你想打就打吧。”顧硯禮抬起臉來,“打完了,這件事你就不能再管了。”

    “你這個逆子!”

    那一巴掌終究還是落在顧硯禮的臉上,聽起來像是用了十足的力道,顧硯禮的臉上迅速浮起一道印子,看著就疼。

    葉寒枝手指輕輕地蜷縮了一下,被握著他手的顧硯禮感受到了,顧硯禮甚至回過頭來沖他安撫的笑了笑。

    顧母睜大了眼看向顧硯禮的臉,她連忙上前,“阿禮。”

    “母親,我沒事。”顧硯禮避開顧母的臉,也沒有看父母失望的眼神,他低聲說,“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等我和寒枝結了婚就好了……”

    “結婚?”顧母說,“你以為婚姻是這么簡單的東西嗎?顧硯禮,你以為結了婚他就被你綁定了嗎?”

    葉寒枝看向被顧硯禮握著輕輕摩挲安撫的手,沉默地想,他也不懂顧硯禮在想什么。

    “結了婚就好了。”顧硯禮說得很認真,“你們以前不也總是吵嗎?現在不也很好嗎?”

    葉寒枝沒忍住又看了一眼顧硯禮。

    “我們和你們怎么能一樣?”顧母忍不住反問。

    “就是一樣的。”顧硯禮很固執,“你們別想帶他走,也別想讓他離開我。”

    “你真是……真是沒救了。”顧父拉了一把顧母轉身就走,“走吧,讓他自甘墮落吧,不要管他了。”

    顧母一步三回頭看了好幾眼顧硯禮,最終目光移到葉寒枝身上,眼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還是關上了門。

    砰地一聲,外面的聲音被徹底隔絕在外面。

    顧硯禮站在原地低垂著腦袋,頭發遮住了他的眉眼,也不知道他現在什么心情。

    「他現在真的很痛苦。」肥啾有些感慨,「你的愿望應該算滿足一部分了吧。」

    葉寒枝抬眸看著顧硯禮,他本該高興才對,可事實上,葉寒枝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很難描述,葉寒枝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顧硯禮臉上收回來,他淡淡道,“因為我被自己爸爸打一巴掌劃算嗎?你應該從沒被打過吧?”

    顧硯禮目光動了動,他看向葉寒枝,輕輕地笑了笑,“嗯……劃算,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了。”

    葉寒枝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顧硯禮的臉,在顧硯禮眼中的光逐漸亮起來的時候,他推開顧硯禮的臉冷笑,“你就這張臉我還能勉強看下去,現在這么難看就不要靠近我了吧?”

    顧硯禮下意識偏了偏臉,“好,很快就會好起來,我馬上就去擦藥。”

    “誰管你擦不擦藥?”葉寒枝抽出自己的手,“你怎么樣跟我可沒關系,今天也是你自己討打的,跟我也沒什么關系。”

    顧硯禮含笑說好。

    葉寒枝看著顧硯禮的笑容,抿緊唇,真煩,顧硯禮真煩,笑什么?又裝什么深情?活該,被打也是活該的!

    趁顧硯禮擦藥的時候,葉寒枝才吐出一口氣和肥啾說,「我知道為什么我這么不爽了。」

    「什么?啾。」

    「顧硯禮是我的獵物,要打也是我打才對,憑什么別人打啊?」葉寒枝說。

    「那不是別人,那是他爹,啾。」

    葉寒枝淡淡道,「不管是不是他爹,顧硯禮是我的獵物,只能我讓他痛苦。」

    「沒錯啊,顧硯禮是因為你被打的。」

    「放屁。」葉寒枝暴躁道,「他自己討打關我什么事?」

    肥啾閉了嘴,葉寒枝生氣了,它還是不要和他爭辯比較好。

    丹姨因為這事辭職了,顧硯禮意識到招其他幫傭不太合適,說不定還會連累人,他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到了家里。

    葉寒枝有時候也不明白顧硯禮到底會不會覺得累,不僅要工作做飯,面對他的嘲弄也一并接受。

    有好幾次,葉寒枝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顧硯禮才鉆進被子來,那個時候幾乎已經深夜了。

    不過這也有了些好處,比如說顧硯禮在家,那么在顧硯禮看著的時候他還是能離開這個房間,只是不能離開這棟別墅而已。

    顧硯禮不讓他碰手機和電腦,大概也是防備著怕他和季肖聯系……老實說,葉寒枝已經快忘記這個人了。

    倒是肥啾和葉寒枝說過季肖去報過警,說葉寒枝被人囚禁起來了。

    「不過你和顧硯禮之前官宣的事還在網上呢,顧硯禮也去做了筆錄說你們是未婚夫夫,季肖暗戀你不得報假警,所以警察那邊還教育了季肖一頓。」

    葉寒枝:「……」可是警察沒傳他去問話。

    嘖,不爽。

    葉寒枝不太爽的原因倒也不是因為顧硯禮的事,而是因為顧父顧母那一來,他愿意給自己準備的抑郁紫砂的劇本都用不了。

    他琢磨著換個什么劇本離開比較好。

    顧硯禮送過來的書被葉寒枝慢慢地看完了,在葉寒枝對顧硯禮的冷嘲熱諷中,窗外下起了雪。

    冬天到了。

    ★

    葉寒枝坐在窗邊往外看去,他撐著臉看著外面厚厚的白雪。

    他很少見下雪,貧民窟的冬天不下雪,但是比下雪更冷,會凝冰,摔在地上會死人那種冰。

    冰錐也會凝在屋檐下,葉寒枝曾經見過有人的腦袋被冰錐洞穿,從此他見著冰錐就會躲開。

    他在電視上看到過別人打雪仗和堆雪人,但是從來沒有自己去玩過,看起來會很好玩。

    顧硯禮輕輕地推開門進來,把葉寒枝攏進懷里,去握葉寒枝的手,“暖氣不足嗎?怎么手這么涼?”

    葉寒枝沒理他。

    顧硯禮安靜地抱了他一會兒,低聲說,“我給你送來一份禮物。”

    葉寒枝不為所動。

    “你不是想要星河娛樂的股份嗎?我已經準備好了。”顧硯禮聲音很輕,“你只需要簽個字就是你的了,之后你可以把我趕出星河娛樂或者讓我替你打工。”

    “……”

    葉寒枝緩緩轉過頭去,顧硯禮親了親葉寒枝的后頸,對上葉寒枝的目光后說,“不過有些人很不好對付,我慢慢告訴你可以嗎?”

    葉寒枝淡淡道,“你把我一直困在這里,你覺得我拿你那些股份來還能做什么?”

    “結了婚就可以出去,婚禮定在明年四月好不好?那個時候不冷也不熱,很多花都是那個季節開花……”顧硯禮喋喋不休地,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仿佛和葉寒枝結婚之后,所有一切都會好起來。

    葉寒忍不住問,“談戀愛可以分手,結了婚也還能離婚,為什么你會覺得結了婚就好了?”

    顧硯禮安靜下來,他看著葉寒枝,眸光憂郁而眷戀,“因為……想要和你結婚,就是這么簡單而已。”

    他想要和葉寒枝結婚,兩個人待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仿佛以后就會永遠的連結在一起,他沒有想過結了婚之后葉寒枝是不是要和他離婚,也沒有想過結了婚之后,如果葉寒枝不愿意會不會比現在更難過。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把葉寒枝關一輩子,所以他要找一個能留住葉寒枝的辦法。

    可葉寒枝又怎么是被輕易留下的人呢?

    “可是我不想和你結婚。”葉寒枝推開顧硯禮站起來,他退后幾步和顧硯禮拉開距離,“我不僅不想和你結婚,我也不喜歡你,你爸爸也說過了,強扭的瓜不甜。”

    葉寒枝淺色的瞳孔里映照出顧硯禮的臉來,顧硯禮有些恍惚地想,這雙眼睛里就算照出了他的模樣也沒有他……就像葉寒枝不喜歡他一樣。

    “不甜。”顧硯禮沒有再看葉寒枝的雙眸,他只是笑了一聲,“嗯,我都知道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不甜,但是解渴。”

    葉寒枝:“……”

    這樣的話說得多了好像也沒什么意義了,葉寒枝懶得搭理顧硯禮。

    他隨手翻了本書,其實這些書他都已經翻膩了,他其實并沒有太多耐心在書上,或者說這些在以前都是只是他想要包裝自己的時候會用上。

    倒是因為顧硯禮,他被迫又看了許多書。

    顧硯禮看著葉寒枝的動作,輕聲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葉寒枝略帶些驚訝地看向顧硯禮,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顧硯禮問……要不要出去走走?這好像是這么久以來他第一次聽見這個男人說這句話。

    突然說這樣的話,難道是有什么陰謀嗎?

    葉寒枝狐疑地看著顧硯禮,甚至還有幾分警惕。

    顧硯禮淡淡地笑了笑,扣住葉寒枝的手,“外面下雪了,這是冬日里的第一場雪,我聽說如果初雪的時候戀人一起踩雪的話,可以永遠在一起。”

    葉寒枝:“……”他就說嘛,顧硯禮怎么會突然這么大方,原來是因為這樣。

    葉寒枝說,“我不想和你一起踩雪。”

    雖然這樣說著,他還是走到了門口,許久沒踏出過別墅的大門,就算是他樂意在這棟別墅待這么久也煩了,宅男偶爾還要出門買點東西,他只能站在窗邊往外看。

    “等一下。”顧硯禮從柜子里取出大衣和圍巾,仔仔細細給葉寒枝穿上,“外面很冷,要穿暖和一些。”

    葉寒枝沒打算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他任由顧硯禮折騰。

    顧硯禮握著葉寒枝的腳踝替葉寒枝穿鞋,葉寒枝垂眸看著男人的動作沒說話,顧硯禮的聲音卻溫和地響起,“其實我以前從來沒去踩過雪。”

    “我家里小時候也算不上很自由,童年要學的東西很多,沒有多余的時間給我出去玩。”顧硯禮說,“有一年冬天,我看見院子里另一家小孩出去堆雪人很羨慕地去問母親我可不可以去,母親拒絕了我,因為這是玩物喪志。”

    葉寒枝有些驚訝,他以為顧硯禮的童年無憂無慮才對,不過就算累一點又怎么樣呢?至少吃飽穿暖不用為自己的明天感到膽戰心驚。

    “在你面前說這些顯得我很不識好歹。”顧硯禮牽著葉寒枝的手往外走,“其實我想說的也不是這個,我對踩雪也沒多大的執念,也不是很想玩雪。”

    顧硯禮側目看著葉寒枝,“寒枝,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做什么都行。”

    葉寒枝心不在焉地哦了聲。

    顧硯禮笑了笑,他推開門,刺骨的涼風灌進來,他連忙伸手把葉寒枝的臉遮住。

    許久沒出來過,葉寒枝的確有些不太適應,讓他忍不住蹙了蹙眉看向顧硯禮,“你別牽著我的手。”

    “要牽著。”顧硯禮說,“容易摔倒。”

    葉寒枝:“……”

    他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踩去,一走一個腳印,顧硯禮便跟在他身邊,和著葉寒枝的踩,他的鞋印比葉寒枝的大,在葉寒枝的鞋印旁邊,如同沉默的守護者。

    “寒枝。”顧硯禮拉了拉葉寒枝的手,“看,并行。”

    葉寒枝看了一眼那兩排腳印后默默地收回視線來,他盡量忽視掉跟著他的顧硯禮,俯身在花壇的雪上按了個手掌印。

    顧硯禮彎了彎唇,跟著在葉寒枝的旁邊按下一個手掌印。

    葉寒枝抽了抽手,不高興,“松開,我要捏雪團。”

    顧硯禮克制著松開自己,他總是擔心自己一松手葉寒枝就會跑,但他看著葉寒枝跑不了。

    葉寒枝在花壇旁邊蹲下,他捧了一捧雪,認認真真地開始捏雪人。

    顧硯禮也學著他的樣子蹲下捏雪人,捏一下顧硯禮看一下葉寒枝,葉寒枝沒去看顧硯禮的動作。

    他小時候沒上過學,反而是離開貧民區之后,在那些覬覦他的人身上獲得了很多幼年時得不到的東西,比如學習、比如一些富人才會學的東西。

    但他沒學過畫畫,捏出來的雪人也丑丑的。

    他的手凍得通紅,但捏出那個丑丑的雪人時,他還是覺得很高興。

    雪白的雪人被顧硯禮送到葉寒枝面前,葉寒枝抬眸看去,男人托著小雪人笑盈盈地看著他,“給你。”

    葉寒枝視線下移,小雪人隱約能看出幾分他的影子,這是顧硯禮捏的他。

    葉寒枝沒接,他淡淡道,“我不喜歡這個。”

    “沒關系。”顧硯禮不氣餒,“你喜歡什么?我給你就是了。”

    葉寒枝說,“我喜歡自由,你放我走。”

    顧硯禮眉目間染上歉意,“抱歉,唯獨這個我做不到。”

    “那么你就別說我喜歡什么你就給什么的話。”葉寒枝隨手把捏的雪人丟到雪堆里,“算了,外面也沒什么好玩兒的,回去了。”

    顧硯禮看著葉寒枝走進屋里,他彎腰把葉寒枝捏的雪人撿起來,和自己捏的雪人一起放進了冷凍室里才跟著葉寒枝上樓。

    “我煮點姜湯來給你喝。”顧硯禮說,“你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嗎?”

    葉寒枝沒理顧硯禮,他翻著記錄日常的本子,在顧硯禮下樓后才看著緊閉的門蹙了蹙眉。

    顧硯禮這個人……是沒脾氣的嗎?

    也許是因為兩個人所以顧硯禮就算有脾氣也沒處發?

    兩個人……葉寒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來之前顧硯禮還救了只貓,那只貓還是他起的名字,可是他在這里的時候從來沒見到過。

    送人了?

    顧硯禮端著姜湯上來放到桌邊,“剛才出去吹了冷風,先喝點這個。”

    葉寒枝捧起溫熱的碗,他看向顧硯禮問,“你那只貓呢?”

    “在我媽那里。”顧硯禮說,“我沒有多余的精力照顧它,正好我媽無聊,我把它送走了。”

    葉寒枝垂眸看著碗中的姜湯,“讓我走你就有精力照顧它了……你應該很喜歡它才對。”

    “沒有很喜歡,救它的時候我就想過,或許要給它找一個領養的人家。”顧硯禮聲音很溫柔,“但是你給它取了名,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恰逢那會兒出事,我那幾天很忙,家里又沒人,就讓我媽接過去了。”

    出了事,顯然說的就是葉寒枝的事。

    葉寒枝蹙著眉把姜湯喝完了,他不喜歡姜湯的味道,不過他更不想讓自己的身體真的生病,畢竟貧民區的人是生不起病的……不過好的一點是,他身體一向比較好,很少生病。

    “寒枝,我們可不可以不要這樣了。”顧硯禮聲音很低,“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好好過下去。”

    “我們兩個不可能。”

    葉寒枝干脆利落的拒絕讓顧硯禮沉默了片刻,半晌顧硯禮才說,“我知道了,就算是現在這樣也沒關系。”

    就算是這樣也沒關系,只要葉寒枝還在他身邊就好。

    總能愛上他的。

    ★

    顧硯禮留在葉寒枝身邊的時間越來越長,以前會有更多時間處理工作,但現在如同和葉寒枝一樣被關起來一般,把葉寒枝黏得很緊。

    葉寒枝嘲笑過顧硯禮的公司是不是倒閉了,顧硯禮只抱著葉寒枝輕聲說,“那是你的公司,我會替你管理好的。”

    葉寒枝皺眉,他看向顧硯禮。

    “寶寶。”顧硯禮說,“等雪化了我們出去度假吧。”

    葉寒枝有些不可思議,“你不是說,沒結婚我就不能走嗎?”

    “一個人不可以,只能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出去。”顧硯禮含笑蹭了蹭葉寒枝的頸項,“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覺得開心。”

    “但是我不開心。”葉寒枝說,“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不開心。”

    顧硯禮抱著葉寒枝的手越收越緊,他說,“你開心一點好不好?你開心一點,我可以帶你去很多很多地方,我們可以離開這里。”

    葉寒枝偏頭看向顧硯禮,他盯著顧硯禮許久沒說話,顧硯禮問,“怎么了?”

    “沒什么。”葉寒枝道,“你松開我。”

    顧硯禮不想放,但他還是松開了葉寒枝,“晚點我拿過來,你看看你想去哪里,等雪一化我們就走。”

    等到顧硯禮出去后,葉寒枝才問,「他這是怎么了?」

    「他爸媽一直在逼他放了你,讓他回去。」肥啾說,「所以最近也一直在打壓星河娛樂。」

    葉寒枝咋舌,「這么狠啊?那可是顧硯禮一手做起來的事業。」

    「……以前是他的,可現在不是你的嗎?」肥啾幽幽道,「他爸打壓起來可就沒有什么后顧之憂。」

    葉寒枝:「……」

    「其實我覺得顧硯禮有點可憐,啾。」肥啾說,「你說的話也差不多全都應驗了吧……主角在你這里變成這樣,你還真是當反派的料。」

    葉寒枝:「過獎。」

    肥啾:「……」

    「再說了,等我死了不就好了嗎?」葉寒枝說,「說起來我還沒問過,死亡難道也必須得在原來的時間點嗎?」

    「不是。」肥啾道,「只要判定你是合格的反派就能死了。」

    「那——」

    「在男主的爸爸打男主的時候,判定已經出來了。」肥啾說,「這個世界的男主唯一的絆腳石就是反派,他本來就是天之驕子,現在朋友和他反目,父母也一再打壓他,這一切的根源來自于你最初的刻意引誘,啾啾啾。」

    葉寒枝:「……我這難道不叫女主劇本嗎?」

    「你頂多拿的惡毒男配劇本。」肥啾:「不過完成了就好了嘛,你想走隨時可以走,啾。」

    ……

    葉寒枝睡得迷迷糊糊間聽見了顧硯禮在打電話,他緩緩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小橘燈,聽著顧硯禮冷靜的聲音,“有事?寒枝睡著了,我不想打擾他。”

    「是季肖。」系統說,「他把夏藝榕挖去森行了,現在顧硯禮父親在幫森行。」

    夏藝榕?葉寒枝有點印象,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顧硯禮……不是男主嗎?」

    「嗯,等你離開后他會逆風翻盤的。」

    “如果你打電話只是為了和我炫耀的話。”顧硯禮淡淡道,“你想得太多了,一個夏藝榕而已我并不在意。”

    “寒枝這么久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等浮生上了,你以為你還能繼續關著他嗎?”季肖冷笑,“那個時候,就算你手段通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在哪里,你就真的完了。”

    “完了嗎?”顧硯禮按了掛斷鍵,這些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從來就是這樣的,這些都不是他喜歡的,也不是他需要的,他一直……一直仿佛跟著規劃好的人生前行一般,葉寒枝是這個人生里意外。

    他喜歡這個意外,他喜歡寒枝。

    但是不重要不代表不需要,他要給寒枝最好的生活,最好的、好到寒枝不想再離開他,好到寒枝也能喜歡他。

    顧硯禮回到床邊,他見葉寒枝直勾勾地看著他,微微彎腰握住葉寒枝的手,“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葉寒枝抽回手,語氣冷淡,“知道就好。”

    “抱歉。”顧硯禮鉆進被子,他摟住葉寒枝的腰,輕聲說,“只是處理了一點事情。”

    “寒枝。”顧硯禮又叫了一聲,“明天我要去公司。”

    葉寒枝閉著眼,“跟我沒關系。”

    “未來可能有一段時間我都要在公司。”顧硯禮說,“不過你不用擔心,中午我會回來,下午也盡量不加班。”

    葉寒枝回頭看了一眼顧硯禮,在橘色的燈光下,顧硯禮的眉眼柔和,眸中的光極其溫柔。

    葉寒枝問,“要不要做?”

    顧硯禮沒說話,只是把葉寒枝罩進自己懷里,他的手很燙,唇也很燙,落在葉寒枝身上。

    顧硯禮解開葉寒枝的扣子,不見日的皮膚白得過分,但在光下顯得無比溫潤。

    顧硯禮埋首。

    舌尖舔舐之下,葉寒枝止不住地顫抖,他偏過頭,目光從圍欄上的藤蔓上掃過,很快又因為顧硯禮的動作收回視線來。

    “寶寶你看我。”顧硯禮捧著葉寒枝的臉,輕聲呢喃,“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不要對我這么冷淡。”

    葉寒枝看著顧硯禮的眼睛,那雙暗灰色的瞳孔里溢滿了祈求,“寶寶,只要這樣看看我就好了,你愛我好不好?”

    葉寒枝睫毛微微顫了顫,“繼續。”

    顧硯禮的手移動扣緊了葉寒枝的手,他俯下身來溫熱的呼吸灑落在葉寒枝肌膚上。

    葉寒枝唇動了動,呼吸有些沉。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啞聲問,“你為什么喜歡我?”

    為什么喜歡他?葉寒枝想不明白。

    就算是他沒有騙顧硯禮,真的是一心只想當金絲雀的小白花顧硯禮又為什么會喜歡?

    這樣的人不應該喜歡有事業心的,足以和他并肩的人嗎?

    如果真的喜歡他,在發現被他騙了后,正常人的反應應該是一刀兩斷再不相干吧?

    “喜歡哪有那么多為什么?”顧硯禮鼻尖輕輕蹭著葉寒枝的臉頰,“就是喜歡你,你壞我也喜歡,就算你要騙光我的錢我也會乖乖跟你走。”

    葉寒枝輕嗤一聲,抬腳踹了一下顧硯禮,頤指氣使,“動。”

    顧硯禮低低地笑了一聲,“好。”

    “你沒吃飯啊?”

    也許是葉寒枝的話刺激了顧硯禮,顧硯禮輕撫著葉寒枝的臉,眸色一點點地暗下來。

    他一口咬在葉寒枝的唇上,近乎粗魯地親吻著葉寒枝。

    房間里格外昏暗,依舊是懸掛在鳥籠上的那盞小橘燈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顧硯禮往下吻去。

    他依舊鐘愛那顆紅痣,在葉寒枝抓緊他的頭發時,紅痣被密密麻麻的齒印所覆蓋。

    激烈的吻、糾纏在一起的滾燙身體,屋外若有若無的雪聲。

    葉寒枝的指甲深深地嵌入顧硯禮的后背,他身體繃緊,似是嘲笑一般,“你就只有這點能力嗎?”

    顧硯禮咬上葉寒枝的耳垂,沒說話,動作更大

    葉寒枝渾身抖動著,被顧硯禮牢牢地控制在懷里,他呼吸很急,難以克制的輕吟從唇間溢出來,夾雜著幾句不服輸的嘲弄。

    顧硯禮按著他的后頸,聲音很低,“寶寶喜歡嗎?”

    “一點都不。”葉寒枝一字一字如同從喉嚨里擠出來,“也就那樣。”

    “我知道。”顧硯禮捏上葉寒枝的下巴,眼中沒有什么光,“你討厭我,和自己討厭的人做這種事情,你肯定更恨我了對嗎?”

    葉寒枝推開顧硯禮的手。

    顧硯禮在小黑屋play這段日子進化頗多,還會在床上說些不素的話,葉寒枝當然不會承認他覺得這樣很不錯 ,他腳指頭緊緊蜷縮又松開。

    顧硯禮拉著葉寒枝的手去按葉寒枝的肚子,感受到手下的凸起葉寒枝眼皮跳了跳。

    耳邊顧硯禮輕喘著呢喃,“寶寶,這是我的……你看,你好像懷孕了一樣。”

    小腹隨著顧硯禮的動作起伏,葉寒枝難得覺得有些羞恥,但他并不認輸,啞聲道,“想要孩子那還是換個人比較好,我可生不出孩子。”

    “不要孩子,只要寒枝就可以了。”顧硯禮說,“只要寒枝愛我。”

    “但是我不愛你。”

    顧硯禮眼底閃爍的不知是愛還是恨,他惡狠狠地咬著葉寒枝的肩,許久之后又可憐兮兮地乞求著,“愛我好不好?只給一點點也好,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葉寒枝眼尾泛著紅,眼中卻沒什么感情,顧硯禮閉了閉眼,如同失控一般。

    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顧硯禮都趁著葉寒枝意亂情迷地時候讓葉寒枝愛他,葉寒枝的回答永遠不變。

    或許這種時候顧硯禮對葉寒枝又愛又恨,而在恢復理智的時候,顧硯禮總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等到一切結束后已經很晚了,葉寒枝已經累到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顧硯禮也沒有給葉寒枝動手的機會。

    葉寒枝已經困得不行,眼中僅剩的光里只留下顧硯禮換床單的身影,腦子還想著,顧硯禮不累嗎?

    白天上班晚上上他,精力的確挺好啊……

    ……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顧硯禮已經不在了,床頭柜上放著便利貼,說早餐溫著在桌上。

    葉寒枝揉了揉胳膊,嘟囔著,“好疼,顧硯禮這個王八蛋也不知道輕點。”

    葉寒枝看著桌上的早餐,摸了摸溫度,的確還是溫熱的,顧硯禮把他醒來的時間掐得很準。

    葉寒枝看了一眼閃著紅光的監控,坐下來默默地把早餐吃了。

    他照例寫完日記后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雪景,顧硯禮一出去就把房間的門鎖上了,看來是真的很怕他出去。

    葉寒枝一直覺得顧硯禮對他的喜歡一開始是源于他刻意的引誘,之后覺得顧硯禮只是不甘心被他耍了,后來他想顧硯禮只是為了讓他認輸。

    可顧硯禮對他的耐心讓他感到十分費解,這真的是愛嗎?顧硯禮真的是因為愛他嗎?為什么愛情能讓一個人變得這么奇怪?

    顧硯禮不覺得累嗎?已經這么久了,顧硯禮還是半點都沒有想過要放他離開,即便是他說些很不好聽的話。

    葉寒枝不理解,他曾經也遇到過很多這樣的男人,可那些人的愛讓他覺得懸浮,他會和那些人虛與委蛇,會利用那些人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唯獨沒想過要去試探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畢竟他不需要這種東西。

    顧硯禮……和他們好像有些不同。

    相反,顧硯禮更像曾經跟著他那只臟兮兮的黑貓,不管他怎么驅趕都趕不走,甚至還會偷東西回來給他吃。

    葉寒枝對那只貓沒轍,對顧硯禮有時候也有那種感覺……

    唯有他刺激顧硯禮的時候,顧硯禮才似乎會有情緒波動,葉寒枝不懂這樣的男人。

    葉寒枝趴在床上幽幽嘆了口氣,「我想走了。」

    「我還以為你樂在其中。」肥啾幽幽道。

    葉寒枝看向旁邊的圍欄,眸光閃爍不定,「一開始確實很樂,但是現在……膩了,這不是我想象中的劇本。」

    而且這籠子困住的,也從來都不是他。

    「所以讓我做次好人吧。」葉寒枝說,「讓顧硯禮回到他原本的人生去,反正反派也該下場了,我要去找新獵物玩了。」

    第27章 金絲雀27

    顧硯禮的工作很忙, 時常在凌晨的時候才上床摟住葉寒枝,早上的時候很快又要離開,中午也得回來一次, 他還得抽空關注葉寒枝的心理健康……

    葉寒枝時常覺得顧硯禮是沒苦硬吃,明明讓他離開了就什么事都沒了……不過顧硯禮喜歡這樣的生活他也就閉嘴了。

    顧硯禮有時候會在客廳工作, 因為他認為在這個位置可以更好地看著葉寒枝, 他總是怕自己在家的時候葉寒枝也會離開,因此葉寒枝也覺得很奇怪, 明明除了最開始鬧翻的那一次, 他從來沒有主動說要離開過,顧硯禮怎么這么怕。

    他踩在臺階上仔細打量著在客廳里開視頻會議的男人, 開會的時候這人的模樣和平時也不一樣, 顯得很嚴肅很沉穩。

    葉寒枝瞇了瞇眼又往下走了幾步,“顧硯禮!”

    顧硯禮抬頭看了一眼葉寒枝后對著屏幕道,“合同還需要再改改,現在我有事, 大家先下班, 等明天我去了公司再仔細討論。”

    他說完后退出會議, 關了電腦站起來靠近把葉寒枝抱起來, “怎么不穿鞋?到時候生病了怎么辦?”

    葉寒枝摟住顧硯禮的頸項, “說的對, 我這常年不見太陽,又不怎么運動,生病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顧硯禮按進一瞬,隨后說, “你想運動的話,樓下的健身房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不要。”葉寒枝看向外面, “我想出去走走。”

    “今天外面很冷。”顧硯禮抱著葉寒枝上樓,“等不冷了我帶你出去。”

    “我不想回房間。”葉寒枝掙扎了一下,不悅道,“下去,去客廳。”

    顧硯禮腳步一頓,轉了個身,“好,去客廳。”

    “還有,我餓了。”葉寒枝又指使著,“你去給我煮面條。”

    顧硯禮含笑著說好,“那你坐在沙發上看會電視?還是看電影?”

    葉寒枝對電視電影都不感興趣,他站在廚房門口,盯著顧硯禮,“你累嗎?”

    “不累。”顧硯禮回答得很干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開心。”

    “這樣的生活,早晚有一天會厭煩的吧。”葉寒枝看著顧硯禮的側臉,“等到你承受不住,精神崩潰的那一天,你會后悔自己說的這些話。”

    “沒有那一天。”顧硯禮回頭看了一眼葉寒枝,眸中帶著安撫,“寒枝不用擔心我。”

    葉寒枝:“……我沒有擔心你。”

    顧硯禮:“我也很高興寒枝關心我。”

    葉寒枝:“……都說了我沒有關心你。”

    顧硯禮把青菜撈起來,淡淡地笑了笑,“你一直在關心我,你還擔心我承受不住,我很高興。”

    葉寒枝:“……”

    “我就知道,寒枝早晚能喜歡上我的。”顧硯禮眼中也含著笑意,“我們的婚禮定在四月二十八怎么樣?我找人看過了,那天很好。”

    葉寒枝:“……”無話可說。

    顧硯禮把面條端過來,“晚上了,怕吃多了不舒服,少下了點。”

    葉寒枝拿著筷子夾了一筷子面條,他張了張嘴又看向一旁的顧硯禮,“你能別看著我嗎?”

    “我設計了一款婚戒,等會給你看看圖紙怎么樣,如果你有喜歡的款式我們可以再重新設計。”

    葉寒枝:“……”

    他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餓了?”

    “我不餓。”

    “我覺得你餓了。”葉寒枝把面條推到顧硯禮面前,“吃吧,嘴巴沒空了就不說了。”

    “我不說了,你吃吧。”顧硯禮說完閉緊了嘴。

    葉寒枝冷哼一聲,他忽視掉顧硯禮的目光,垂眸慢條斯理地開始吃面條。

    吃完東西后,顧硯禮抱著葉寒枝給他揉肚子,葉寒枝乖乖地安靜了幾分鐘后又問,“明天能不能帶我也去公司。”

    顧硯禮手微頓,他問,“只能突然想去公司?”

    “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里了,”葉寒枝抬眸看著顧硯禮,他的眼睛里映著燈光,落在顧硯禮眼里如同閃著淚光。

    顧硯禮抱著葉寒枝許久才低低地呢喃著,“寒枝,不要走好不好?就算不愛我也不要走。”

    “或者你愛我。”顧硯禮把葉寒枝抱得更緊,“你喜歡喜歡我,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葉寒枝沉默地看著顧硯禮,他能感受到顧硯禮掙扎著的痛苦情緒,也能感受到顧硯禮的茫然和恐懼。

    他不知道顧硯禮在恐懼什么,畢竟他連死都不怕,顧硯禮在他看來格外幸福,怎么會因為另一個人可能離開而恐懼呢?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是我說喜歡你,也是騙你的。”葉寒枝問,“就是為了從這里離開。”

    “騙我也好,你騙我吧。”顧硯禮急切地去親葉寒枝,“寒枝,你騙騙我。”

    葉寒枝笑了笑,他搖頭,“不,我現在不想騙你了。”

    顧硯禮眼底的光一下子就消失了,他許久才說,“明天,明天我們一起去公司,然后一起回家,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葉寒枝疑惑地看向顧硯禮。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和其他人說話,一直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葉寒枝彎了彎眸,輕快地答應下來,“好啊。”

    顧硯禮沒再說話,親了過來。

    屋子里有暖氣,顧硯禮沒有脫葉寒枝的上衣,他把葉寒枝壓在沙發上俯身下來。

    天已經暗了,客廳露臺那一面的玻璃門能輕易地看出去,格外清晰,但好在淺水灣的別墅與別墅之間距離比較遠,客廳里的燈也關了,外面的昏黃的燈光照進來也模糊不清。

    葉寒枝兩只手扶著玻璃門,被顧硯禮的手掐著腰,滿腦子都只有一個念頭,顧硯禮瘋了。

    “寶寶。”顧硯禮自身后俯身下來,“下午的時候這里能看到夕陽,很漂亮,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葉寒枝手指在玻璃上按得泛白,“現在是、是晚上。”

    “晚上不會有人看見。”顧硯禮咬上葉寒枝的后頸,含糊著,“所以才在晚上。”

    葉寒枝有些撐不住,他的呼吸在玻璃上泛著白霧,額頭抵著玻璃,還好沒脫衣服,要脫衣服的話,打死他也不干這么破廉恥的事情。

    這個姿勢好累,他不太喜歡。

    “累了?”身后的顧硯禮啞聲問。

    “知道、知道還問?”葉寒枝咬著牙,“你給我松開。”

    “松開寶寶會摔倒。”

    顧硯禮把葉寒枝撈起來,葉寒枝驚得趕緊夾緊顧硯禮的腰,牢牢摟住顧硯禮的頸項,“王八蛋,你動之前不能說一聲嗎?”

    “是我的錯。”顧硯禮認錯態度良好,他托著葉寒枝的屁股,抬起頭來,“寶寶,親一下。”

    親個鬼。

    葉寒枝低下頭去主動的親了顧硯禮的唇。

    畢竟要走了,和顧硯禮的和諧性生活不多了,他還是很樂意滿足顧硯禮的一些小要求的。

    睡得太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怎么也起不來。

    罪魁禍首給葉寒枝穿好衣服,“能刷牙嗎?要我幫你嗎?”

    葉寒枝睜開眼,他嘆了口氣,認命地去刷牙。

    早知道就不說今天去公司了。

    大概是因為葉寒枝也要去公司的緣故,早上的時候是沈助理開的車。

    葉寒枝靠在顧硯禮懷里卻沒有睡覺,他看著外面飛速后退的風景,「我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但好像沒有什么留戀的地方。」

    肥啾:「你大半時間都在顧硯禮的別墅里當一只金絲雀呢啾。」

    葉寒枝說,「其實當金絲雀挺好的,如果不是要離開這個世界,我挺樂意當金絲雀。」

    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話,葉寒枝的要求其實算不上很高,只要能穿暖吃飽就行。

    但若是要讓他回到以前的生活,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人想要為自己謀取好的生活并沒有什么錯。

    至于其他人……只不過是被騙了點感情而已,又不損失什么,葉寒枝沒心沒肺地想。

    ……

    葉寒枝久未在公司露面,之前顧硯禮和季肖鬧翻的事情在公司一直都是談資,不過因為時間久,說的人少了些。

    現在一直沒有露面的中心話題人物出現了,公司的又久違的熱鬧了起來。

    針對葉寒枝的話題一個又一個。

    不過對葉寒枝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他就是想在顧硯禮工作的時候捉弄顧硯禮而已,最好是讓顧硯禮出個丑,以報復顧硯禮把他關了這么久。

    顧硯禮簽完合同,在沈助理把那一堆文件抱走后,葉寒枝隔著桌子把筆從顧硯禮手中抽出來,他揚了揚眉,“你還真是心無旁騖。”

    顧硯禮眸光閃動,“你在這里,我就做不到心無旁騖。”

    “行。”

    葉寒枝干脆地坐到顧硯禮懷里,他瞥了一眼緊閉的門,看向顧硯禮,“開始吧。”

    顧硯禮:“寶寶,你在我懷里我會分心,干不了事。”

    葉寒枝:“……我讓你干我。”

    顧硯禮耳朵又紅了,“昨天晚上才……我怕你受不住。”

    葉寒枝:“……”

    顧硯禮握著葉寒枝的手指放到唇邊,他親得很溫柔,隔著袖子往上親,落在葉寒枝唇邊。

    桌上的文件被推到一旁,葉寒枝從顧硯禮的腿上坐到了辦公桌上。

    顧硯禮的手順著葉寒枝的腰肢往里摸,他動作很輕,手指卻滾燙,按著那顆紅痣,濕潤的吻落在上面。

    意亂情迷之中,門外忽然傳來嘈雜的吵鬧聲,夾雜著季肖的冷笑怒吼。

    葉寒枝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忍不住往外看,他有些心虛,明明想讓顧硯禮出丑的,差點連他一起出丑了。

    看見葉寒枝的反應,顧硯禮眼眸一沉,他重新把葉寒枝抱進懷里,“寶寶,不要看他。”

    “他——”

    葉寒枝話還沒出口,顧硯禮已經不管不顧地親了下來,他按著葉寒枝的后腦勺,大概是怕葉寒枝會推開他,又或者是害怕葉寒枝和季肖走,他幾乎是用力地罩著葉寒枝,讓葉寒枝有些喘不過氣來。

    “顧……唔。”

    門被推開,季肖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又在看見辦公室的那一幕時睜大眼,他吼道,“顧硯禮!”

    顧硯禮松開的時候還輕輕地咬了下葉寒枝的唇,葉寒枝也沒忍住舔了舔唇,看起來極為色氣。

    季肖目眥欲裂,“顧硯禮!”

    “沒有人告訴過你,進門之前要敲門嗎?”顧硯禮按著葉寒枝的腦袋不讓季肖看見,他淡淡道,“季肖,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是森行的人,我們似乎沒有什么合作的項目。”

    季肖說,“我不找你的。”說罷,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視線落在銀白色的發上,聲音有些沙啞,“寒枝。”

    葉寒枝腦袋動了動,顧硯禮繃緊了神經,“寒枝,不要聽他說話。”

    葉寒枝推了推顧硯禮的手轉過頭看著季肖,他的唇是紅的,眼尾也是紅的,臉上帶著些微的春情,那點紅似雪地里的梅。

    “寒枝……”季肖又輕輕地叫了一聲。

    葉寒枝輕笑一聲,“季肖,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我……”

    “其實我不記得自己和你什么時候這么熟了。”葉寒枝說話的時候眼也不眨,看起來很真誠,“你總是這樣來打擾別人的生活嗎?”

    季肖有些茫然,“不是,你……你被顧硯禮……”

    “我和他要結婚了呀。”葉寒枝扣上顧硯禮的手,十指相扣,金光閃閃的兩枚戒指貼在一起,葉寒枝的笑容溫和,“你不會以為,這戒指是他強迫我戴上的吧?”

    顧硯禮看向葉寒枝的手,他的眼底漸漸浮現出亮色來。

    “寒枝。”季肖有些著急,“可是你之前明明說……”

    “只是和他鬧矛盾了而已。”葉寒枝笑意盈盈的,“我早跟你說過了,你什么都沒有,怎么幻想我會喜歡你——就算是作為備胎,你也還不夠格。”

    季肖有些怔怔地看著葉寒枝,“你之前明明說過的,給我一個……一個機會。”

    “我說的話你也相信嗎?”葉寒枝有些驚訝,“季肖,你也是在名利場沉浮了這么久的人,逢場作戲的話,你怎么還能放在心上?”

    季肖一下子呆住,逢場作戲……

    “快走吧。”葉寒枝擺了擺手,“老實說,我現在已經沒心情騙你了,你太好騙了我毫無成就感,同樣也不想留出過多的精力和你說話,我現在就想你離開這里,別礙我的眼,行嗎?”

    顧硯禮靜靜地看著葉寒枝冷漠的臉,他看向沈助理,示意沈助理把失魂落魄的季肖帶走。

    “寒枝。”顧硯禮輕輕地叫著,“你是同意和我結婚的,對嗎?”

    葉寒枝輕輕揚了揚眉,“啊,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嗎?那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關系呢?”

    “有關系,很重要。”顧硯禮唇角揚起笑,“這代表你心里接受我了。”

    葉寒枝看著顧硯禮的笑容,他微微垂眸,嗯了聲。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肥啾幽幽問。

    葉寒枝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剛才莫名有些快地跳了跳,不過……

    「不痛啊,我又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說謊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良心……這玩意早就已經沒了。

    葉寒枝瞇了瞇眼,眼中含著笑,他抵上顧硯禮的額頭,“不過我不喜歡很復雜的東西。”

    “好。”顧硯禮答應下來,“一切都有,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葉寒枝答應了顧硯禮結婚,顧硯禮在家里的時候也不會那么緊迫地盯著葉寒枝了,或許是覺得葉寒枝不會輕易離開了。

    這倒是讓葉寒枝微微松了口氣,整天都在琢磨用什么方式離開比較好。

    系統還說了,不管有什么方式離開,都不能牽連到其他人,畢竟每一個人都是世界組成的一部分,有時候細微的改動可能會影響整個世界。

    葉寒枝在心底劃去了一開始考慮的方式,然后趴在桌上開始發呆,這一發呆就有些犯困。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門外忽然傳開異動,一開始葉寒枝以為自己聽錯了,睜開眼后他才發現房間外的確有響動,不是他聽錯了,是有人在開門。

    「是顧硯禮父親帶的人啾。」肥啾小聲說,「大概是這段時間顧硯禮太忙了,他專門挑了個顧硯禮開會的時間來。」

    葉寒枝倏地坐起來,什么叫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這就是啊。

    他隨手套了件衣服,又開始寫日記。

    肥啾:「……」葉寒枝真是太敬業了,它身為反派系統,自愧不如。

    門打開那一刻,葉寒枝已經把日記塞進了柜子里,他抬頭看向顧父,這個中年男人看起來已經有了白發,此刻沉默地看著葉寒枝。

    他不說話,葉寒枝也不說話,只是平靜地和顧父對視著。

    “走吧。”顧父說,“現在走,他不知道。”

    他從身后的人手中拿了新手機和銀行卡來給葉寒枝,“卡里的錢足夠你下半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機票我也讓人準備好了。”

    葉寒枝的視線停在手機屏幕上的電子機票上,加利福尼亞州。

    “那邊有我的人,他會照顧你。”

    說是照顧,其實是監視吧?

    葉寒枝看著那張機票,眸光閃爍不定,他抬眼看著顧父,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你這樣讓我走,不怕顧硯禮到時候恨你嗎?”

    “只要你走了一切都能恢復正常。”顧父說,“他找不到你自然就放棄了。”

    葉寒枝輕笑一聲。

    “你笑什么?”

    “沒什么。”葉寒枝說。

    他只是覺得,久居高位之人,并不會過多去在意別人的想法,哪怕那個人是他的兒子。

    不過,站在顧父的角度來看,也的確如此,以前乖巧上進的兒子突然變得叛逆,會和父母頂嘴,怎么看罪魁禍首都是他。

    ……雖然也的確是他。

    “我不去加利福尼亞。”

    “現在沒有更多的時間給你選擇。”顧父皺緊眉,“等離開這里,出國之后,顧硯禮穩定下來,只要不回到望城,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可是為什么我不能來到望城?為什么不是你們搬離望城?”葉寒枝反問。

    顧父不可思議地看著葉寒枝,大概他沒有想過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你說什么?”

    “為什么不是你們走?”葉寒枝歪了歪腦袋,好像有些疑惑,“我又無所謂后面會發展成什么樣子。”

    “我看你真是瘋了!”

    被一個小輩這樣不顧顏面地問話,顧父看起來像是動怒了,他說,“要么你現在就離開,要么我讓人帶你離開。”

    葉寒枝問:“帶我離開,你們要殺了我?”

    顧父冷笑一聲,“你若是毀了顧硯禮,殺了你又怎么樣?”

    怎么跟□□似的?

    葉寒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帶刀了嗎?還是槍?需不需要我去幫你們拿?”

    顧父:“?”

    “打算把我拋到哪里?大海?還是分尸?或者說從樓頂丟下去?”葉寒枝的臉上一片認真,全無開玩笑的痕跡,他看著顧父,“你們要是殺一個人想要掩蓋自己的罪行應該很容易吧。”

    顧父緩緩地握緊了拳頭,那雙眼黑沉可怕,“你在挑釁?”

    “不不不。”葉寒枝連連擺手,“我可沒有挑釁你,我是很認真地在想死法……要不然制造一場車禍怎么樣?這樣你也是受害者。”

    怒火緩緩地升騰起來,顧父道,“我只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考慮,五分鐘之后就由不得你了。”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

    肥啾小聲問:「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走啊。」

    「你真要去國外啊?」

    「你是不是傻?」葉寒枝有些無奈,「離開這個世界。」

    肥啾黑溜溜的眼睛看著葉寒枝,「你決定了?」

    葉寒枝嗯了聲。

    「既然要走,為什么還要故意激怒顧硯禮的爸爸?」肥啾又問。

    葉寒枝說,「我不爽唄,隨意安排我的去處讓我不爽,既然讓我不爽,他也別想爽快地讓顧硯禮回去。」

    肥啾看著葉寒枝溫柔帶笑的面容,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同情起顧父來。

    ……

    等顧硯禮開完會照例看監控的時候,已經是葉寒枝離開淺水灣將近一個小時之后了。

    顧硯禮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又看向緊閉的房門,心頭一突,是在睡覺嗎?

    不是,這個時候不是葉寒枝睡覺的時間,去衛生間了?可是衛生間的門也遲遲沒有打開。

    顧硯禮手指有些顫抖地點開了監控的回放,從他開會那個時候起,顧硯禮開了倍速,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帶著人出現了房間中。

    顧硯禮倏地一下站起來,他一邊等著電梯一邊打電話,電話那頭掛了一次又一次,電梯也遲遲不上來,顧硯禮等不了了,他轉身閃進了安全通道,飛一般地往下跑去。

    葉寒枝,他們要把人帶去哪里?

    顧硯禮的心臟跳得很快,某種預感鋪天蓋地朝他沖來,他連呼吸都必須用盡全力。

    接近下班的時候,正式堵車的時候,顧硯禮的電話打到了另一邊,顧父顧母似乎是約好了一般,兩個人都沒有接他的電話。

    顧硯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給顧父的助理打電話,那邊傳來了一陣忙音,顯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接他的電話。

    他看著前面那段紅色的堵車標識,只覺得時間過得尤其漫長,不知道為什么,手莫名開始發抖。

    音響開始播報堵車的原因。

    “前方路段擁堵系汽車和公交車相撞造成,轎車里是兩名男性,其中一位當場死亡……”

    什么亂七八糟的,顧硯禮的神經驟然緊繃起來,手抖得更厲害了,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取下安全帶,正要下車的時候聽見了后半句話。

    “據悉,死者名叫葉寒枝……”

    顧硯禮手忙腳亂地關了音響,他的心臟跳得很快,聲音也很大,大得蓋住了后面的喇叭聲。

    陌生的號碼在手機上響起,顧硯禮看著震動的手機,莫名恐懼于接起這個電話,他顫抖著手按了接聽鍵。

    “你好,是顧硯禮先生嗎?這里是希望人民醫院,您是葉寒枝的未婚夫對嗎?”

    顧硯禮的聲音有些顫抖地回答著,“我,我是。”

    “葉先生在車禍中死亡……”

    顧硯禮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

    嗯,是詐騙電話。

    第28章 金絲雀完

    除了臉色過分蒼白, 安靜地躺在那里的青年看起來如同睡著了一般,依舊漂亮又美好,仿佛是被上天眷顧著, 臉沒有絲毫傷痕。

    顧硯禮站在那里,他看著閉著雙眸的青年, 表情看起來頗為費解。

    “顧先生請節哀。”

    “因為是當場死亡, 死者應該并未遭受多少痛苦。”

    “你們在說什么?”顧硯禮的聲音很輕,似是怕驚擾了睡著的人, “寒枝只是睡著了, 你們能不能別吵。”

    “顧先生。”旁邊的醫生說,“我們已經確認過了, 葉寒枝先生——”

    “安靜。”顧硯禮打斷了醫生的話, 他抬起眼看向醫生,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能安靜一些嗎?吵到他了。”

    醫生被顧硯禮那雙紅到幾乎要滴血的雙眼震住,卻沒說話了。

    顧母站在門口, 張了張嘴, “阿禮。”

    “能出去嗎?”顧硯禮又問。

    醫生輕嘆一聲往外去, 顧硯禮還聽見醫生和顧母說話的聲音, “顧先生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愛人的死亡, 這種情況很多……”

    什么死亡?顧硯禮握住了青年的手想, 明明只是睡著了,畢竟是冬天,嗜睡也是正常的。

    冰涼的觸感讓顧硯禮低頭看去,金色的戒指上染著血, 依舊牢牢地戴在青年的手指上。

    四月是他們結婚的日子,這顆戒指甚至連訂婚戒指也算不上, 他設計好的戒指現在還沒做成實物。

    顧硯禮親吻著冰冷的戒指,眸光溫柔,“寒枝,我們回家。”

    葉寒枝當然不可能回答他,顧硯禮似乎也不在意是不是被回應了,他把人抱進懷里往外走。

    聽見開門聲,顧母一下子站起來,“阿禮——”

    卻又在看見顧硯禮抱著的人時臉色驟變,“阿禮,你這是做什么?”

    顧硯禮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顧母,這一眼看得顧母如墜冰窟,陌生又冰冷。

    “阿禮……”顧母聲音有些顫抖,“我是、我是媽媽啊。”

    “是啊。”顧硯禮喃喃,“你是媽媽……”

    “阿禮。”

    顧硯禮抱著葉寒枝一步一步往外走,顧父這時候才匆匆趕來,他站在顧硯禮面前,臉色很難看,“你看看你現在像什么樣子?”

    顧硯禮垂眸看了一眼葉寒枝,他繞過顧父繼續往外走。

    “顧硯禮!”顧父大怒,“你把尸體放下來!”

    顧硯禮腳步一頓,大概是尸體兩個字刺激了他,他那雙血紅的眼看著顧父,沒什么情緒,卻讓顧父也覺得膽戰心驚。

    不過葉寒枝死了。顧父這樣想著,雖然他感到有些遺憾,但更多的卻是狠狠松了口氣,葉寒枝死了,他的兒子就會恢復正常,變回以前那個上進又懂事的兒子。

    “寒枝只是睡著了。”顧硯禮重復,“我和他定的婚禮在四月二十八,他還沒告訴我想去哪里舉辦婚禮。”

    “阿禮。”顧母眼中含淚,“可是他出車禍死了。”

    “出車禍。”顧硯禮聲音平靜,只隱隱能聽出顫抖來,“他為什么會出車禍?”

    他緊緊地抱緊葉寒枝,往前一步逼近顧父,“是因為你嗎?父親。”

    顧父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顧硯禮,“我是你爹,我只是想讓你回到正途。”

    “正途。”顧硯禮輕笑一聲,“什么是正途?我愛他不叫正途嗎?”

    顧父淡淡道,“你自己看看,認識他之后你做了什么。”

    顧硯禮不想再和顧父說了,他垂眸看著懷里的人,“不要再來管我和寒枝的事了好嗎?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吧?這件事你們不要管,現在也別管好嗎?”

    “我是你爹,我不管你誰管你?”顧父氣極,“你為了他反抗我們多少次了?”

    “你在乎的只是我是不是反抗你而已,從小就是這樣的。”顧硯禮說,“從小就是這樣。”

    握著針筒的醫生在顧父的示意下靠近顧硯禮,在顧硯禮抱著葉寒枝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尖銳的針刺入了顧硯禮的身體。

    顧硯禮身體狠狠地晃動了一下,天旋地轉間,他還記得緊緊護住葉寒枝,模糊的視線里,有人強硬地從他懷里把葉寒枝帶走了。

    寒枝……他用力地想要抓住葉寒枝的手,最終卻只能把那枚戒指抓在手中,緊緊地握著,不留縫隙。

    寒枝。

    顧硯禮猛地睜開眼,他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已經管不了這些了,此刻顧硯禮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外走去。

    顧父顧母站在門口看著顧硯禮,“尸體已經送去火葬場了。”

    顧硯禮腦子嗡的一聲,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顧父,“你說什么?”

    “尸體送去火葬場了。”顧父說,“從今往后,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了,你該醒過來了。”

    世界上沒有這個人了。

    顧硯禮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他依著墻滑坐下來,不說話也沒流淚,安靜得就好像死了。

    “阿禮。”顧母連忙蹲下來,“我們回家,回家就好了。”

    “回家?對,我要帶寒枝回家……”顧硯禮低低地笑著,緩緩抬起頭來,他的眼中一片血紅,流出來的淚竟也是血紅之色,驚得顧母尖叫一聲,“阿禮!”

    “我已經二十八歲了,我不是八歲,不要讓我做那個聽話的孩子了。”顧硯禮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眼前一片黑又一片白,世界都變得模糊且沒有色彩,“對啊,你們是我的父母,就算你們害死了我的愛人我也無法對你們做些什么,一開始你們就算準了這一點對吧?”

    顧母顫抖著搖頭,“阿禮,阿禮不是這樣的。”

    “我打你的電話,打他的電話,你們都不接。”顧硯禮指向顧父,他勉強保持著自己的語氣不要那么可怕,他說,“如果、如果你們接了,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你們怕我玩物喪志,你們只需要一個聽話懂事又孝順的孩子。”顧硯禮隨意地擦了把眼睛,把那些血擦去,“可葉寒枝不是物品,你們不需要讓他走換回我的聽話,他是我的愛人,是我的愛人!”

    后面這句話,他近乎低吼出來的。

    “你就這么和你母親說話的?”顧父大怒,“難道你要因為那個人和家人決裂不成?發生車禍誰也不愿意,難道我們想害死他嗎?”

    “沒錯,害死他的不是你們,是我。”顧硯禮沉沉地看了一眼顧父,笑得陰郁又難看,“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是我害死他的。”

    大步往外走去。

    他現在要去火葬場,也許還來得及。

    就算來不及,他也要帶寒枝回家。

    ……

    從火葬場接過骨灰盒的時候,顧硯禮表現得很冷靜,一旁的沈助理看著顧硯禮顫抖的手,在心底輕嘆一聲。

    明明都好起來了,怎么突然就、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顧硯禮不知道沈助理心里所想,他只是微微偏過頭眨了眨干澀的眼,他好像……好像聞到了寒枝身上的香味。

    顧硯禮把骨灰盒抱得更緊,都是他的錯,如果他留在家里就好了,如果他帶上寒枝一起離開就好了,如果、如果他沒有把寒枝關起來就好了……

    都是他的錯,是他的。

    用不了太久的,他會用自己的命給寒枝賠罪,顧硯禮想,用不了太久他就能見到寒枝,只是不知道寒枝還愿不愿意見他。

    可是,這段日子,他也會好想寒枝啊。

    葉寒枝看著顧硯禮的動作有些唏噓,“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肥啾:“……”

    “不過,不管是不是過分現在都已經這樣了,我也沒什么可后悔的。”葉寒枝說,“你跟我說的,尸體消失我就能離開了,我們走吧。”

    “不再看看嗎?”肥啾問。

    葉寒枝看向顧硯禮的眼睛,因為戴了墨鏡,那雙血色的眼睛已經遮住了,他抿了抿唇,“沒什么好看的,等時間久了,顧硯禮就忘了。”

    肥啾說好。

    臨走的時候,葉寒枝忽然又問,“我突然想起來,那本日記可以銷毀嗎?”

    “怎么了?”

    “那個……”葉寒枝有些心虛,“你也知道我在里面寫了什么,我那個,不想讓顧硯禮看到了。”

    肥啾:“……”

    “你就當我突然想做個好人嘛。”葉寒枝說,“所以你快去給我銷毀了,別讓他看到。”

    肥啾:“……很遺憾我沒有實體,觸碰不了那個東西。”

    “我也不行嗎?”

    “嚴格來說,現在你已經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了,這個世界上的東西你也不能再隨意觸碰,所以你也不行。”

    葉寒枝:“……”

    他抓了把頭發,“算了算了,我們快走吧,我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

    他也不想去看顧硯禮如果發現那本日記后的表情,怎么說呢……他現在稍微地有了一點點、只是一點點哈,一點點的愧疚。

    “要不,再看看?”肥啾說,“其實我很好奇。”

    葉寒枝:“……你不是系統嗎?”

    肥啾有些扭捏:“人家也是第一次做系統嘛,總要允許我也有好奇心啊,我真的很想知道男主看見你那本日記后的反應。”

    葉寒枝:“……”

    ……

    顧硯禮是在收拾葉寒枝的東西時看見的那本日記,他的眼睛最近看東西總有些模糊,以至于看葉寒枝的日記也有些費力。

    10.21

    顧先生把我關起來了,他看起來好像有些生氣,我不太想讓他知道他媽媽來找過我,雖然說著同意我們在一起,可總覺得她的言行都在侮辱我,我很介意……是我想錯了嗎?

    顧硯禮的唇動了動,慢慢地翻了一頁。

    10.24

    顧先生說要和我結婚,我也想和顧先生結婚,但我之前做了很多錯事,肯定會連累顧先生吧……顧先生這么溫柔的人,我不想連累他。

    10.27

    一個人在家里好害怕,好孤獨,我不喜歡這樣。

    滴答一聲,揉著血的淚滴落在日記本上,顧硯禮連忙伸手去擦。

    11.1

    因為顧先生的父母來過這里,今天顧先生沒去公司在家陪我,我好喜歡顧先生陪著我,這樣好像有點太自私了,但這樣家里就不是我一個人。

    ……

    12.2

    顧先生帶我出去玩雪了,還捏了一個小雪人,好可愛啊,他說他小時候也沒玩過雪……我還以為顧先生從小就很幸福,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沒有那么開心,有點心疼。

    雪人……

    顧硯禮站起來時腦袋發昏,他握著日記本往樓下去。

    顧硯禮顫抖著手打開冷凍室,雪人果然好好地站在那里,依舊還是帶笑的模樣。

    顧硯禮握著兩個雪人,緊緊地護在懷里,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在此刻全然爆發出來,第一次嗚咽出聲。

    風過無痕。

    顧硯禮又聞到了熟悉的香。

    他似乎看見葉寒枝和一只山雀一起離開的背影,他虛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背影。

    他知道是幻覺,因為他現在看東西并不真切,他只是喃喃著,“寒枝,能不能帶我走。”

    那個背影沒有回頭。

    12.19

    我知道我要走了,可我才剛告訴顧先生我想和他結婚呢……我走后,顧先生會想我嗎?還是別想我吧,我希望顧先生能過得開心一些,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一點都不開心。

    ……

    “你說顧硯禮他不會自殺吧。”進入新世界前,葉寒枝還在問。

    肥啾認真想了想,“他現在眼睛也不行了,和家里也近乎決裂了,滿腦子都是你,還真說不準。”

    葉寒枝:“……得了,要不你先告訴我下個世界吧,讓我進去前開心一下。”

    “下個世界。”

    下個世界對象是刑偵文男主,責任感、正義感是此男主的內核,因此寄養在他家的反派理所當然成為了他的責任。

    反派是烈士之后,然而性格卻與父親大不相同,抽煙喝酒紋身都是小意思,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給男主找麻煩,酒吧常客。

    這些都算得上是小打小鬧,直到男主查到一樁陳年舊事似乎和反派的父親有關,這也是反派徹底走上歧路的開端。

    “責任感很強的男主啊。”葉寒枝說,“顧硯禮也算得上責任感強吧?”

    肥啾:“你的文字還愛他。”

    葉寒枝:“滾——”

    身后的空間忽然劇烈地晃動起來,葉寒枝下意識轉過頭去被肥啾撲上來遮住臉。

    “肥啾?”

    “別看!”肥啾咬牙,“那個世界要重建了。”

    世界要重建了?

    葉寒枝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彌漫的煙霧嗆到連連咳嗽,濃煙之中他甚至看不清現在的情況,只聽得到一陣陣笑聲,這讓他瞬間把之前的世界拋卻。

    二手煙……給他死!

    還沒來得及發火,緊閉的門被打開,隨之而來的——

    “警察,里面的人都給我把手舉起來。”

    第29章 寄人籬下的反派1

    葉寒枝少有被槍支抵著的經歷, 燈打開的那一瞬,白花花的肉/體看得葉寒枝只覺得傷眼睛,他手中還握著開瓶器和啤酒瓶。

    男人在煙霧中掃了一眼屋內的一群人, 目光定格在葉寒枝身上,葉寒枝下意識把酒瓶放在桌上, 神色鎮定, 雖然不知道什么情況,但他可是反派啊!

    “你怎么在這里?”男人開口問。

    葉寒枝:“……”

    “賀隊, 認識的人嗎?”身后的警察問。

    賀隊?難道是——男主?

    男主定定地看了葉寒枝兩秒, 目光又在屋內移動了一陣,在看見那些□□后微微皺了皺眉, “全部帶回去, 留下兩個把這里仔細搜一下,不要留下任何東西,還有酒吧的管理也給我帶走。”

    葉寒枝:“……”不是,這到底什么情況?

    肥啾說:「沒什么, 就是你誤入了掃黃現場, 啾。」

    這還叫沒什么?

    「你不是說, 小世界參與的是我本人嗎?這個啤酒怎么回事?」葉寒枝坐上警車的時候滿臉都是無語, 「我是受害者對吧?」

    「啾……」肥啾認真解釋, 「前反派消失了你得替代他的位置啊, 只是我們來得不湊巧,剛好撞上了警察而已。」

    「那不能早點或者晚點來嗎?」葉寒枝不爽地嘀咕。

    「好的,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個鬼,剛來就吸了一肺的二手煙就算了, 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逮到了警察局,審訊人還是……

    「男主, 賀觀亭,刑警大隊的隊長。」肥啾停在葉寒枝肩膀,「你的對象——我說的反派針對的對象,便宜哥哥。」

    說是便宜哥哥,其實前反派和賀觀亭以前幾乎沒怎么見過面。

    前反派的父親因公犧牲,賀觀亭的父親也在那次任務任務中失去了左腿,不能再在一線工作只能引退。

    那一年賀觀亭剛剛成年并考上警校,因為幼年的一些事,他和家里人的關系降至冰點,幾乎沒怎么回去過,畢業后更是因為搬出來住,只有逢年過節才回去,平時可以說是住在了工作單位。

    但也因此,他為郇城做了不小貢獻,破了不少奇案難案。

    賀觀亭和父母關系直到最近才隱隱破冰,偏偏這時一場車禍帶走了賀家父母的生命,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和前反派有了聯系。

    雖然賀觀亭和家人幾乎鬧翻,但賀家父母還是把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賀觀亭,因為這事前反派一見到賀觀亭就冷嘲熱諷,說賀觀亭人是沒養的,財產是要收的。賀觀亭嘗試著解釋過最終話不投機兩個人還是沒能聊下去……賀觀亭很忙,而前反派也是忙著畢業論文的大學生,兩個人其實沒有太多相處的時間。

    賀觀亭是接到舉報說輕瀾酒吧有人進行毒//品交易才去的,他見到葉寒枝的時候還懵了一下。

    不過好在在那間屋子里沒搜到什么毒//品,只是聚眾淫/亂。

    聚眾淫/亂……

    賀觀亭看著對面的葉寒枝,他的視線從青年頗顯倦怠的眉眼到懶洋洋的坐姿上,青年穿著簡單的白T恤,染著銀白發,在燈光下跳動閃爍著細碎的光芒,那張臉看起來極具迷惑性——乖巧、好看。

    聚眾淫/亂四個字,怎么也和葉寒枝聯系不上來。

    賀觀亭暗忖,葉寒枝年紀不大,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事,那有一部分責任也是他的。

    他和葉寒枝相處得少,一見面葉寒枝就表示很討厭他,兩個人對對方其實都不算熟悉。但之前偶爾也能在父母通話中得知葉寒枝是個聽話到幾乎有些懦弱或者說孤僻的孩子,雖然葉寒枝的表現和父母口中那個孩子確實有所差異……總之現在父母去世,不管怎么說葉寒枝也只有他這么一個兄長,若他多關注葉寒枝一些,今天晚上就不會在那個房間里見到這個青年了。

    葉寒枝也在暗暗打量著面前的賀觀亭,皮膚偏黑,高眉深目,長得很客觀的英俊,就這樣坐在他對面也有一種荷爾蒙撲面而來的感覺。

    穿制服——挺好。

    倒是這雙眼睛……格外熟悉,暗灰色的瞳孔讓葉寒枝能在瞬間想起前一個男主來。

    葉寒枝極輕地瞇了瞇眼,眸光閃爍。

    賀觀亭收攏思緒,雙手交叉著搭在桌面上,公事公辦開口問,“姓名。”

    “葉寒枝。”

    “性別。”

    被詢問的葉寒枝漫不經心地輕笑了兩聲,“賀警官,難道我已經好看到雌雄莫辨了嗎?應該不至于認不出我的性別吧。”

    旁邊的警察傳來一聲憋不住的低笑,賀觀亭余光警告般地掃過去,“杜明,你生病了嗎?”

    被叫杜明的警察連忙輕咳一聲,正了正臉色。

    “這里是警察局。”賀觀亭語氣中帶著提醒,“記錄完之后如果沒事就可以走了。”

    “好吧。”葉寒枝坐直了些,“賀警官,我去酒吧是為了工作,并沒有參與這場□□。”

    工作?賀觀亭微微蹙眉,“你沒錢了?”

    “這種事情和賀警官沒有關系吧?”葉寒枝極輕地揚了揚眉,“你們警察現在已經多管閑事到別人是不是要工作都要管了嗎?”

    賀觀亭把面前的水杯推到葉寒枝面前,“……正常工作不會管,先喝水。”

    葉寒枝沒動那杯水,輕佻地打量著賀觀亭,從濃眉到唇,再到凸起的喉結,“賀警官覺得我那不是正常工作?我只是在那里當個服務員而已。”

    賀觀亭說,“酒吧的監控已經調取出來了,我們也問了酒吧的管理人員,不過還有需要確認的。”

    葉寒枝輕嘖一聲,往后靠在椅背上,“行吧,賀警官,能問問嗎?”

    “問什么。”

    “聚眾淫/亂是什么罪名?”

    旁邊的杜明滑動著鼠標,“賀隊,監控視頻來了。”

    賀觀亭一邊偏過頭去看監控視頻,一邊回答,“視情節輕重來定,你如果沒參與其中,什么樣的處罰都跟你沒關系……不過酒吧會被停業整改。”

    從視頻上看,穿著黑白制服的青年端著酒進入了包廂,沒多久警察就到了。

    “酒吧那邊也說了,這位葉先生的確是在酒吧打工的,最近這段時間晚上都在酒吧。”

    賀觀亭嗯了聲,他收了聲看了葉寒枝半晌,葉寒枝不甘示弱地回瞪著賀觀亭,“看我做什么?好看?”

    看起來像是遲來的叛逆期,賀觀亭這樣想著,把表推到葉寒枝面前,“簽個字,然后去外面等我,我們一起回去。”

    杜明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賀觀亭,“賀隊,你們認識啊?”

    “不認識。”葉寒枝搶先回答。

    賀觀亭看著葉寒枝略顯冷淡的眉眼,沉默了半晌說,“認識,弟弟。”

    “賀警官,您可別胡亂攀親戚啊。”葉寒枝放下筆,雙手環胸,上下打量著賀觀亭,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或者說,你還想和我進行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賀警官,知法犯法不可取啊。”

    杜明悄悄地瞄了一眼賀觀亭,八卦的心藏不住,弟弟?情弟弟嗎?

    賀隊長得看著就是個糙漢子,這葉寒枝長得唇紅齒白的很是漂亮,情弟弟的話……似乎就能理解了。

    賀觀亭有幾分無奈,他很少見到葉寒枝,偶爾回家的時候葉寒枝也獨自一人在房里,吃飯的時候存在感極低,總是低著頭幾乎把臉埋進碗里,他嘗試說話的時候,葉寒枝就如同受到驚嚇一般急急忙忙地回房。

    賀觀亭是懷疑過葉寒枝有心理疾病的,也和父母說過帶葉寒枝去看看醫生,現在倒像是走向另一個極端了。

    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在外面是最容易被蠱惑的時候,這種時候如果不好好引導,說不定下次就不僅僅是問話這么簡單了。

    “最近晚上不太安全。”

    葉寒枝輕輕歪了歪腦袋,眨著眼,“唔……謝謝賀警官,不過我真的不需要你送我,難道我們認識嗎?”

    賀觀亭:“……”

    “我是賀觀亭。”

    “賀、觀、亭。”葉寒枝一字一頓輕輕地念著,“名字有點熟悉,像我那個便宜哥哥。”

    賀觀亭知道葉寒枝在陰陽他,“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說,我就是你那個哥哥。”

    葉寒枝眼底露出幾分不可思議的茫然來,他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往前傾,距離賀觀亭更近了些,仔仔細細地看著賀觀亭的臉。

    賀觀亭不閃不避,視線落在葉寒枝瓷白的臉上,距離近了,他甚至能看到葉寒枝臉上細小的絨毛,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在燈光下像一只輕盈的蝴蝶。

    他從來沒仔仔細細看過這個弟弟,十多年前的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讓他耿耿于懷,因為對父母的怨懟,導致他幾乎不怎么回家,只有偶爾的電話交流,和這個弟弟更是不熟。

    或者說,葉寒枝并沒有在賀家的戶口上,他單獨擁有著戶口本,只能算是寄住在賀家的。

    不管怎么說,現在父母去世了,那么葉寒枝是他的責任了。

    面前的青年睫毛又顫抖了起來,淺色的瞳孔盈盈的,如同浸著淚光,看起來好不可憐。賀觀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有人欺負你了?”

    葉寒枝搖了搖頭,他偏過臉遮住自己淚眼盈盈的眼,“你肯定覺得我給賀家丟臉了吧?”

    “我沒有這樣想,你只是正常的工作而已,只是意外闖入那個現場而已。”賀觀亭說到這里,看了一眼旁邊看戲的杜明,站起身來越過桌子拉著葉寒枝的手,“先跟我走。”

    杜明連忙站起來,“賀隊。”

    “這事是掃黃大隊的事,讓他們把這些人領走。”賀觀亭說,“然后再把今天早上的資料給我送到辦公室來。”

    “可是你,你不是回去嗎?”杜明問。

    “我現在不回去。”

    賀觀亭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葉寒枝。

    葉寒枝:“我自己會回去。”

    “我說最近晚上不安全不是開玩笑的。”賀觀亭按著葉寒枝的肩坐下,“寒枝,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殺人拋尸案你應該知道吧?”

    葉寒枝繃直了身體看著賀觀亭,“我知道。”

    “你也知道,中招的少男少女都在十八到二十二歲之間,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內向,和社會沒有多大的聯系,跟家里人關系也不親近。”賀觀亭又皺上眉,“之前是我太忙以至于忽視了你,這是我的錯,不過以后不會了。”

    內向,葉寒枝琢磨著,不說前反派對賀觀亭的態度,就他剛才表現出來的模樣也不像內向吧?賀觀亭是不是故意內涵他,所以睜眼說瞎話呢?

    “以后、不會了?”葉寒枝遲疑著,“什么意思?”

    “你還是在念書的年紀,應該好好學習,我記得你成績還不錯。”賀觀亭說,“這些天我一直以為你在學校,沒想到你一個人跑去酒吧打工了。”

    聽見這些話,葉寒枝冷淡至極,“我早就開始自己打工了,在叔叔阿姨還沒過世的時候,我就已經自己打工了。”

    賀觀亭的目光落在葉寒枝的側臉上,說這些話的時候,葉寒枝看起來有幾分憂郁和脆弱,看起來很招人心疼,和剛才被審訊的時候是截然不同的模樣。

    他不由輕輕拍了拍葉寒枝的手,“你不用去打工,你回學校好好念書,學費、生活費、還有別的我都會給你。”

    葉寒枝抬眸看著賀觀亭,“你給我?”

    “嗯。”賀觀亭說,“酒吧對你來說不安全,你現在是我的責任,我會讓你好好念完大學,找到不錯的工作。”

    葉寒枝吃吃地笑了一聲,“我是你的責任?”

    賀觀亭說是。

    “我已經成年了,我的言行都能自己負責,不需要賀警官來為我負責。”葉寒枝站起來,臉上的脆弱瞬間消失,他冷眼看著賀觀亭,“賀警官,和你說了這么幾句話,你該不會以為我就會認你是我的哥哥了吧?”

    賀觀亭說,“我就是。”

    “免了。”葉寒枝嘴角扯了下,“我們還是像之前那樣吧,各走各的路,我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后也不應該有更多的交集才對。”

    賀觀亭攔住葉寒枝,“今天晚上先跟我回家。”

    “我可不想陪賀警官在這里熬夜查案,我沒記錯的話,我剛才還是你審訊的對象,這樣不合適吧。”葉寒枝抬起手輕輕地按下賀觀亭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似笑非笑,“你這樣,我真的會懷疑賀警官對我圖謀不軌。”

    賀觀亭神色不變,他能看出葉寒枝防備心很重,所以此刻也只是溫聲安撫,“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你。”

    “沒有人欺負我啊。”葉寒枝說,“我就是不想和你待一塊。”

    被明晃晃地嫌棄了,賀觀亭也不生氣,他站在葉寒枝面前,“我不會太久,很快就能送你回去。”

    “賀警官。”葉寒枝眼中帶著些微的嘲弄,“你現在來裝什么好哥哥?我們之間應該不熟吧?”

    “是,以前我們沒怎么接觸。”賀觀亭承認,“這是我的錯。”

    “不和我接觸不是什么錯,叔叔阿姨去世了,現在我們之間就更沒有什么關系了,從今往后你當你的賀警官,我要上學還是打工那都是我的事,跟你沒什么關系。”葉寒枝看了看賀觀亭的表情繼續說,“不用把我當做你的責任,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需要什么監護人了。”

    賀觀亭看了一眼手機,“明天是周五,你有課嗎?”

    “賀觀亭,我沒有和你開玩笑!”葉寒枝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我?”

    玻璃窗外的人紛紛轉頭看過來,只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支著耳朵聽里面的談話。

    “我知道你現在不高興。”賀觀亭解釋道,“之前我以為你在學校,學校至少安全,,但你是在酒吧上班,酒吧經理說你一向獨來獨往……在那個殺人拋尸案的兇手沒抓到之前,我負責接送你。”

    葉寒枝:“……你沒事吧?”

    賀觀亭:“我沒事。”

    “不是,我覺得我很有事啊。”葉寒枝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大哥,你能不能別管我?”

    “保護公民安全是警察應該做的事。”賀觀亭說,“就算你不是我弟弟,讓警察送你回去也是應該的。”

    葉寒枝氣笑了,他說,“得,你們警察既然這么愛護公民,那行,你叫人送我回去吧。”

    賀觀亭:“……”

    意識到葉寒枝心情糟糕后,他打開門喊了一聲,“杜明。”

    杜明急匆匆拿著資料過來,“我來了我來了,老大,賀隊,怎么了?”

    “送他回家。”賀觀亭把資料接過來,他看了一眼葉寒枝,“海濱路靜陽小區十八棟二單元302。”

    杜明應道,“好嘞,老大。”

    賀觀亭有些不放心,“一定要送到家里。”

    杜明連連點頭,“我知道老大。”

    “送他回家之后提醒他注意安全。”賀觀亭又壓低了聲音,“好好說。”

    “得嘞!”杜明一邊覺得賀觀亭在安撫小孩一樣,一邊答應著,“知道了。”

    葉寒枝坐在后座,看向窗外,霓虹燈落在眼中很遙遠,如同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確不怎么安全,主角所在之處總是伴隨著危險,更別說葉寒枝本身就是反派角色,那么隨時可能會被危險找上。

    葉寒枝在心里盤算著劇情,按照系統所說,賀觀亭會在查案途中發現前反派父親和十多年前的舊案有關,隨即前反派也得知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不僅如此,他會被幕后黑手利用做出無數壞事……最終賀觀亭查到前反派身上,給前反派看了父親的遺書,前反派認下了所有的罪名鋃鐺入獄。

    杜明從后視鏡看了葉寒枝好幾眼,開口問,“你和賀隊關系不好嗎?”

    “……”葉寒枝抬眼看向杜明,“我和他不熟,談不上關系好不好。”

    杜明一哂,“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喜歡他。”

    “只是覺得他虛偽罷了。”葉寒枝淡淡道。

    “賀隊人挺好的……”

    “你覺得他好那就好,”葉寒枝打斷了杜明的話,涼嗖嗖的,“但不需要和我說他好,我覺得他很討厭很虛偽很假,這樣不行嗎?”

    杜明:“……好的,可以。”

    “停車。”葉寒枝又坐直了身體說,“我要下車。”

    “做什么?”杜明問。

    “我要下車,我還要工作。”

    “我答應了賀隊要把你送回家。”杜明笑了笑,“更何況酒吧已經關門整改了,你現在去也沒地方工作。”

    葉寒枝呵呵笑了兩聲。

    杜明把葉寒枝送到302后叮囑,“如果有人來敲門不要開,一個人在家一定得注意安全,還有……”

    “杜警官,你是把我當做3歲的小孩子嗎?”葉寒枝嘲笑,“你才是趕緊走吧。”

    杜明,“是賀隊讓我提醒你……”

    “行了行了。”葉寒枝撇了撇嘴,“別左一口賀隊,右一口賀隊的,不留你喝茶了。”

    杜明眼看著門哐當一聲關上,沒忍住嘀咕,“看著挺好看的,怎么脾氣這么糟糕?賀隊真的受得了嗎?”

    賀觀亭的父母以前一直帶著前反派住在老小區,而靜陽小區是前幾年才修的新小區,賀觀亭在這邊買了房,也沒打算住在他父母曾經住的地方。

    葉寒枝打量著客廳,不算大,但收拾得還算干凈整潔,廚房里沒什么使用的痕跡,賀觀亭應該沒怎么在家里做過飯。

    這個世界的男主幾乎把公安局當做家,查起案子的時候連回家的時間都很少。

    葉寒枝從貓眼往外看了一下,見301室背對著他站著一個男人在開門,下一刻那個男人轉過頭來,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這邊。

    葉寒枝微微蹙眉,他知道那個男人看不見里面,但還是覺得那個眼神令他有些不舒服。

    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難道是有劇情的npc?還是說,還是說……可系統什么都沒說,也許是他的錯覺。

    不不,絕對不是錯覺,他常年和貧民區那些人打交道,不管是嗜殺者還是亡命之徒,他都能輕易分辨出來。

    對面那個人明明就是——

    「所以這次你打算怎么做?」肥啾的話打斷了葉寒枝的思緒。

    葉寒枝:「這次也是堅韌小白花!」

    「可是你剛才表現的不像是堅韌小白花啊……」肥啾嘟囔著,「你看起來很討厭賀觀亭。」

    「你懂什么?」葉寒枝嘴角輕牽,「這叫反差。」

    肥啾不懂:「反差?什么反差?」

    葉寒枝幽幽嘆息:「你看你還是不懂我,但你放心吧,賀觀亭已經懂了。」

    他說著又從貓眼里看了一眼對面,那扇門緊閉著,悄無聲息。

    ……

    賀觀亭回來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他打開門時怔了一下。

    客廳里面的燈是關著的,但外面的亮光照進來,屋子里也有著些微的光,以至于賀觀亭。一眼就看見了蜷縮在沙發一角的葉寒枝。

    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沒有安全感的姿勢,銀白色的發耷拉下來遮住了眉眼,看起來小小的一團格外可憐。

    賀觀亭輕輕地關上門,他看了一眼手機,給葉寒枝發的消息沒回,想必是沒有看手機才會在沙發上睡著。

    他沒有開燈,放輕了腳步來到沙發前面蹲下。

    “寒枝。”賀觀亭的聲音很輕,“寒枝,回房間去睡。”

    葉寒枝睫毛輕輕地顫了顫,睜開眼時還茫然著,他下意識抓住賀觀亭的袖子,“爸爸……”

    賀觀亭又愣了愣,面前的青年看起來脆弱又可憐,似乎是還在做夢,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爸爸。”葉寒枝呢喃著,手往上摟住了賀觀亭的肩,聲音里充滿了委屈,“爸爸,我好想你……”

    賀觀亭一時沉默,他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葉寒枝的肩,長期寄人籬下的孩子心思會比其他人更敏感脆弱,更何況性格懦弱內向,會用堅強和冷漠來偽裝保護自己,葉寒枝顯然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一直在逞強啊。

    “一個人真的好害怕……”青年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沒有朋友,現在叔叔阿姨也不在了,我只有一個人了,只有我自己了……”

    賀觀亭無聲地嘆了口氣,畢竟是還在上學的年紀,缺少一個好好引導的人,自己多關心他一些就是了,否則以后出點事他會很后悔的。

    青年柔軟的發蹭著他賀觀亭的頸項上,賀觀亭微微偏了下腦袋,動作輕柔地把葉寒枝抱在懷里。

    算了,不吵醒他了,今天遇到那種情況肯定嚇壞了,還是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第30章 寄人籬下的反派2

    葉寒枝睜開眼的時候腦子懵懵的, 他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睡在床上,這是賀觀亭把他抱上床的……嗎?

    「你忘了?」肥啾幽幽的開口, 「你昨天半夜演破碎的小可憐,結果真的在賀觀亭懷里睡著了, 賀觀亭和你第一次見面, 你沒有半點防備嗎?」

    葉寒枝愣了愣,對, 昨天晚上他聽系統說賀觀亭要回來了, 強撐著睡意演了一把思念爸爸的孤獨小可憐,然后……

    「還不是因為昨天太累了, 」葉寒枝嘀咕著抱怨道, 「穿越時空也太耗費精力了,又莫名其妙地進了警察局審訊,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至于這么累嗎?」

    肥啾:「……」它無話可說。

    葉寒枝剛掀開被子, 門便從外面被推開, 葉寒枝抬眸看去, 正好對上賀觀亭的眼。

    賀觀亭腳一收, “我就是想看看你醒了沒有。”

    葉寒枝下了床, 冷淡極了:“裝模作樣。”

    他出去時撞了一下賀觀亭, 語氣也惡狠狠的,“擋路了。”

    賀觀亭看著葉寒枝氣勢洶洶的背影,無奈地笑了一下,昨天晚上那個可憐兮兮說害怕的人似乎是假象, 但賀觀亭現在知道,葉寒枝只是怕受傷罷了。

    他跟上去, 取了沒開封的牙刷給葉寒枝,“以后就住在這里吧,不用回老房子了。”

    葉寒枝奪過牙刷,嗤笑一聲,“連我現在根本沒有住在老房子都不知道,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了。”

    “……”

    沒有住在老房子了,賀觀亭頓時有些愧疚,他說,“抱歉,這些天沒有顧得上你,以后和我住一起就好了。”

    “唔必了,窩有地方住,不需要你的施舍。”葉寒枝刷著牙口齒不清,瞪著鏡子后面看自己的人,“泥能不能奏凱?補藥看著我,好煩!”

    賀觀亭的視線落在葉寒枝翹起的呆毛上面,手有些癢,他沒忍住按了按葉寒枝腦袋上的呆毛,隨即后退一步離開洗漱間,“快些,等會早餐冷了。”

    葉寒枝冷哼一聲,慢吞吞地刷牙。

    「怎么樣?」肥啾問,「你覺得賀觀亭會很好玩嗎?」

    「嗯哼,這種心中有正義的人最好玩了。」葉寒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閃爍不定,「這樣的人,也最適合被我這樣的惡劣的人玩弄了,等著吧……」

    葉寒枝洗完手坐在餐桌前,看向桌上的早餐,是很簡單的豆漿油條。

    “這些天我沒在家,所以家里沒什么東西,我就簡單的炸了油條,打了豆漿。”賀觀亭說,“下次我好好做飯給你吃。”

    葉寒枝不屑道,“畫餅我也會,賀警官。”

    “沒畫餅。”賀觀亭說,“等拋尸案結束后我就有時間了,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就有結果了。”

    葉寒枝撇嘴,沒說話。

    賀觀亭看向葉寒枝,調侃道,“你是不是很想我給你做飯吃?”

    “胡說八道!”葉寒枝立馬反駁,“我一點都不想吃你做的飯,誰知道會不會下毒?”

    “我是警察。”賀觀亭說。

    葉寒枝又撇嘴,“有些警察也很壞,誰知道你是不是那個壞的警察。”

    “哪個警察很壞?”賀觀亭問。

    “……網上看到的。”葉寒枝喝了口豆漿,不愧是新鮮打磨的,豆味很濃,很好喝。

    賀觀亭見葉寒枝唇邊燃著一圈白,抽了張紙巾遞給葉寒枝,“擦一下。”

    葉寒枝沒接,又嘲弄道,“沒想到我們賀警官還挺精致的。”

    說著,他舔了舔唇。

    櫻紅的舌尖從唇上掃過,賀觀亭默默地收回紙巾,“精致……你在嘲笑我嗎?”

    “呀?聽出來了啊?”葉寒枝眨巴著眼,眼底露出得逞的笑,“當然是在嘲笑你,難道你以為我在夸你嗎?”

    賀觀亭笑著搖了搖頭,他正要說什么,桌上的手機卻極速震動起來,是局里來的電話。

    賀觀亭接起電話,表情漸漸凝重起來,他說,“我很快就到。”

    掛了電話后,賀觀亭站起來,他看了一眼葉寒枝說,“案件有了新發現,我先去局里,如果今天有課就去學校,等我下了班之后去接你,如果沒課你就在家里好好呆著,不要出去亂跑,聽到了嗎?”

    葉寒枝:“……你是我爹嗎?”

    賀觀亭:“……”

    “你廢話真多,我爹也不會這樣管我。”葉寒枝端起杯子一口氣喝完豆漿,“我也要去打工了。”

    “酒吧已經閉店整改了。”賀觀亭說。

    “我打工的地方又不止一個酒吧。”葉寒枝白了賀觀亭一眼,“你管我做什么?”

    “……這樣吧。”賀觀亭攥著葉寒枝的手腕,“你跟我去局里。”

    “賀觀亭!我不是小孩了不需要被大人看著,你放開我!”

    對面的門打開,又是昨天晚上看見的那個鄰居,他臉色是常年不見光的慘白之色,一雙黝黑的眼睛從賀觀亭身上劃過,停在葉寒枝身上。

    葉寒枝停下掙扎的動作,謹慎地躲在了賀觀亭身后。

    見狀,鄰居又退了回去,隔壁的門咔嚓一聲關閉。

    賀觀亭看了一眼葉寒枝,“認識?”

    “不……”葉寒枝搖了搖頭,他看著緊閉的門,“昨天晚上見過一次,他看起來有些詭異。”

    “詭異。”賀觀亭因為這個詞失笑,他按了電梯說,“據我所知,他是個畫家,一般藝術家都會有些特殊,如果害怕的話,不要靠近他就是了。”

    “誰害怕了?”葉寒枝用力掙脫賀觀亭的手,嘟囔著,“你煩死了。”

    賀觀亭笑了笑,他拉開車門問,“有沒有想吃的,可以買著去局里吃。”

    葉寒枝呵呵笑了兩聲,“想吃人。”

    賀觀亭對葉寒枝的叛逆期接受良好,他踩下油門,“人肉是酸的,不好吃。”

    “你怎么知道人肉是酸的,你吃過?”葉寒枝狐疑地盯著賀觀亭,“我一早就知道你沒有看起來那么好心,你是不是想把我養熟后吃了?”

    賀觀亭:“……”

    “你可以不用那么防備我,也不用把我想的那么壞。”賀觀亭說,“我們是一家人——”

    “誰和你是一家人呢?賀警官,你別在那兒自作多情好不好?”葉寒枝雙手環抱著,打量著賀觀亭,嗤笑一聲,“反正我看你一個人也挺好的,當然我一個人也很好,我們倆一個人姓賀,一個人姓葉,怎么看都不是一家人好嗎?”

    算了,賀觀亭想,既然現在葉寒枝防備著他,那他就避免在葉寒枝面前說這些……說多了好像真的在畫餅一樣。

    思及此,賀觀亭閉了嘴。

    車子安靜下來,一路駛到了郇城公安局分局大門口。

    賀觀亭停了車,帶著葉寒枝往里走,快進進去的時候,葉寒枝忽然拽住賀觀亭的衣服,“我的手機沒帶。”

    都怪上個世界顧硯禮,他完全沒有想起手機這回事了,要讓他在公安局這么等著賀觀亭那不得無聊死。

    “把你的手機給我!”葉寒枝理直氣壯地伸出手,“我要打游戲。”

    賀觀亭:“……”

    他把手機遞給葉寒枝,“密碼是258000,如果想吃東西就點外賣,免密支付,不需要輸密碼。”

    葉寒枝唔了聲,接過手機。

    「我一直很想念上個世界的奶茶,你說這個世界有沒有奶茶呀?」葉寒枝點進外賣APP,「都是現代社會奶茶,這個東西應該都有吧?啊,找到了。」

    肥啾:「這個很好喝嗎?啾。」

    「好喝,甜甜的,喝了心情好。」葉寒枝滑動著手機屏幕,「可是……怎么種類這么多?」

    「我也想喝,要不然你買兩杯,幫我也喝一杯吧,啾啾。」

    葉寒枝眼睛一亮,「妙啊,小肥啾,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聰明呢?」

    「人家一直很聰明……是你對我帶有偏見!」

    「好好好。」葉寒枝看著銷量點了兩杯后瞥了一眼門窗內的賀觀亭,「我要不要給賀觀亭也點一杯?」

    「為什么?只給他點不給其他人點好像也不太好吧,這不是你們人類說的那個什么人情世故嗎?」

    「我需要做什么人情世故啊?賀觀亭肯定不會喝,他不喝我不就能喝三杯了嗎?」葉寒枝盤算著。

    肥啾:「……好像、好像也有點道理。」

    葉寒枝樂滋滋的點了三杯不同的奶茶。

    「真的不需要給其他人點嗎?」肥啾又問,「我總覺得到時候他們看著你一個人喝會很尷尬誒。」

    葉寒枝:「尷尬嗎?」

    「反正也不是花你的錢,要不你就一起點了吧。」肥啾覺得自己為葉寒枝操碎了心,「我怎么覺得你比我還不行啊?我也知道你們人類需要搞好人際關系誒。」

    葉寒枝眨了眨眼,「唔……」這些人跟他又沒什么關系,怎么看待他他根本不在意好嗎?

    「上個世界在那個劇組的時候,你還知道和其他人打好關系呢。」肥啾說,「這些人和劇組的人有什么不一樣嗎?」

    「人設不一樣啊,以前我可是小甜心。」葉寒枝說,「現在我是孤僻型,我怎么敢隨便給人買東西呢?如果遭人討厭了怎么辦?」

    肥啾:「看起來也不是很孤僻。」

    「……」

    葉寒枝捧著手機坐在門外等著賀觀亭開會。

    門內隱隱約約有聲音傳出來,最近一個死者指甲里檢測除了不屬于死者的皮屑,很有可能是嫌疑人的。

    葉寒枝聽得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很久沒有玩手機了,他現在拿著手機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他隨手點進一個小程序游戲,游戲的音效格外響亮,伏案工作的警員們紛紛看過來。

    “……意外,意外。”葉寒枝一邊微笑著一邊調音量,“不好意思,你們繼續啊。”

    警員們又收回視線去。

    葉寒枝點著手機,在心里嘆息,「完蛋了,我現在覺得手機和游戲都不好玩了,怎么辦?」

    肥啾露出同情的表情。

    葉寒枝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向大門外,「我的奶茶呢?為什么還沒到。」

    說話間,穿著警服的男人一手握著奶茶杯,一手提著奶茶店的袋子從葉寒枝前面走過,剛走一步,男人又后退一步微微彎腰看著葉寒枝,“是要報案嗎?”

    葉寒枝搖頭,“不報案,等人。”

    “等——嗯?”男人眸光一瞇,“等女朋友?”

    “不是,等——”葉寒枝含著笑,“等哥哥。”

    “你哥哥是誰?”男人掃了一眼,“看起來都不像啊。”

    葉寒枝說,“賀觀亭。”

    “賀觀亭?”男人嘖了一聲,滿臉不爽,“他居然有這么好看的弟弟,還不讓人知道,太不夠意思了。”

    說到這里,他唇角上揚,“我叫林奕龍,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他想起什么似的,把外賣袋子打開,“來,喝奶茶。”

    葉寒枝搖頭:“不了。”他可是有三杯誒!

    旁邊的門打開,賀觀亭和人說著話出來,“李蓉,你去看看讓檢驗科那邊驗的東西出來沒有。”

    女警答應了一聲后離開。

    賀觀亭一一安排下去后才看向葉寒枝和林奕龍。

    “老賀啊。”林奕龍把奶茶袋子遞過去,“你什么時候喜歡喝這個了?你大學的時候不是最討厭喝這些嗎?不過不用謝,你的那杯我替你解決了——就是太甜了。”

    葉寒枝:“???”

    “我沒有買——寒枝?”賀觀亭瞬間明白了,他看向一旁的葉寒枝,只見青年盯著林奕龍手中的奶茶,“你這奶茶?哪里來的?”

    “甜得膩人,喝不下了。”林奕龍把奶茶杯丟進垃圾桶,“哦,在門口遇到了外賣員,他說是給賀先生的,我一看是賀觀亭的電話,便順便替他拿進來了。”

    葉寒枝微笑著,“那是我的。”

    “啊?”

    葉寒枝一把把奶茶奪過來,瞪著林奕龍,“你喝的是我的!”

    他雙眸染著怒氣,看起來卻完全不覺得兇,反而很……林奕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葉寒枝,“那我……我賠你,賠你一個星期的奶茶怎么樣?”

    葉寒枝轉頭去看賀觀亭,咬牙,“你朋友和你一樣討厭。”

    說完,葉寒枝抱著奶茶大步往前走。

    賀觀亭:“……”他這次真的是無妄之災,他人忍不住瞪了一眼林奕龍。

    林奕龍連忙追上葉寒枝解釋,“……我,我,對不起嘛,我不知道是你買的,我還以為是賀觀亭。”

    葉寒枝兀自把習慣插進奶茶,喝了一口后才覺得心情好了,他討厭別人搶他的食物,更討厭浪費食物,特別是這個人喝到一半還因為嫌棄甜丟了。

    處處踩雷。

    葉寒枝又喝了一口,把里面的堅果咬碎,他面無表情地聽著林奕龍說話,在林奕龍說出包了他一個月的奶茶后他才勉強開口,“不用了,我不想要浪費東西的人送我奶茶喝。”

    林奕龍:“……”

    他默默地看向垃圾桶,“我現在去撿起來還來得及嗎?”

    賀觀亭看了半晌,忽然拽了一下林奕龍的衣服,“過來。”

    林奕龍茫然跟過去:“做什么?你要因為你弟弟揍我啊?不是你什么時候有的弟弟?怎么我不知道?”

    賀觀亭上下打量著林奕龍,“我說你,別打寒枝的主意。”

    林奕龍:“……你什么意思?”

    “寒枝不是你那些小男友,他很單純,也不是什么同性戀,你別打他的主意。”賀觀亭說得很直白,“懂嗎?”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同性戀啊?”林奕龍不爽,“我一見他就知道他是同類,我對他一見鐘情想追他怎么了?”

    “你一見鐘情的對象那可太多了。”賀觀亭冷笑,“你這種花花公子不準接近寒枝。”

    林奕龍為自己喊冤,“我怎么就是花花公子了?我每一段戀愛都是好好談的,好聚好散,我又沒有腳踏兩只船。”

    “總之不準靠近寒枝。”

    賀觀亭說完這句話不再搭理林奕龍,回到葉寒枝身邊。

    葉寒枝咬著吸管抬眸看著賀觀亭,“你的奶茶被那個人喝了,你沒有了。”

    賀觀亭看向葉寒枝手中另一杯,“怎么買了三杯?”

    “我喝兩杯,你一杯。”葉寒枝嘟囔著,“本來打算你不喝我還能喝三杯……”

    賀觀亭失笑,“這么喜歡?”

    “甜的,我喜歡甜的。”葉寒枝說。

    “外面買的糖分超標,喝三杯糖分更多了。”賀觀亭接過葉寒枝手中的杯子,“我買材料給你煮怎么樣?保證比外面的更好喝。”

    葉寒枝狐疑地看著賀觀亭。

    “真的。”賀觀亭笑道,“不僅奶茶,蛋糕我也會做,如果你喜歡,我休息的時候都給你做。”

    葉寒枝微微愣了一下,有一瞬間把說這句話的賀觀亭看成了另一個男人,他看了一眼賀觀亭的眼睛,皺著眉移開視線把手中的最后一口奶茶喝完。

    林奕龍在兩人身邊坐定,笑瞇瞇問,“弟弟談過戀愛沒有?”

    葉寒枝眼也不眨,“談過。”

    賀觀亭忍不住看向葉寒枝,談過戀愛?也是……畢竟二十來歲了,談過戀愛也正常。

    什么時候談的?對方叫什么?因為什么分手的?被傷了被騙了?還是……

    “男生還是女生?”林奕龍問。

    賀觀亭瞪向林奕龍,林奕龍只當沒看見。

    葉寒枝輕描淡寫,“男的。”

    賀觀亭忍不住看向葉寒枝,男生,所以寒枝真的是同性戀?

    “我就知道!”林奕龍握了下拳,他得意地看了一眼有些呆愣的賀觀亭,又看向葉寒枝,“弟弟,你……”

    “我討厭輕浮的男人。”葉寒枝站起來,把奶茶杯子丟進垃圾桶,然后從賀觀亭那里把另一杯奶茶拿過來,看也沒看林奕龍,目光卻直直地落在賀觀亭身上,“我喜歡聽話的,忠誠的,能當我狗的男人——就像德牧。”

    被葉寒枝盯著的男人頷首,“的確得對你忠誠才行。”

    林奕龍看看葉寒枝又看看賀觀亭,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說不出來,他笑道,“弟弟,我就很忠誠。”

    “花花公子別說話。”賀觀亭說。

    “姓賀的,你別太過分了昂,總是拆我的臺是什么意思?”

    這杯奶茶的味道不一樣,葉寒枝幸福地瞇起雙眸,果然還是吃的最能給他安全感……太好了。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賀觀亭看向葉寒枝,“寒枝,林奕龍這人就是個輕浮的花花公子,如果他對你有想法,你要毫不留情地拒絕。”

    “賀觀亭,你大爺!”

    “唔。”葉寒枝冷不丁開口,“我說的能當我狗的人——”

    二人看過來,葉寒枝抬起手輕柔地整理著賀觀亭的衣領,笑容燦爛又明媚,眸底是毫不掩飾的惡意,“哥哥,你當我的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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