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洛溫城堡。

    巴洛克風(fēng)格的華麗大廳，彩色浮繪縈繞在穹頂和墻壁，充裕光線更是讓廳堂美輪美奐。

    卡西歐佩亞的表情卻是寒冷陰郁，他倏地擲出餐刀。

    尖銳的刀鋒滑過克萊門特的顴骨，一絲血痕流出。

    克萊門特淡定地拿手帕沾走血跡：“臂力不錯，準(zhǔn)頭差點。”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少年臉龐：“小心點，卡西。愛洛對這張臉可喜歡得很。今天她看我的頻率都比你高了。是不是，大衛(wèi)？”

    金色大廳憑空響起一道機械音：“是的，先生。”

    “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說的那么在乎家族基因，就不要來妨礙我！”

    卡西的臉上陰云密布。

    克萊門特傲慢地像站在高高的塔樓上，扯著假笑：“卡西，就算你是家族繼承人，也只不過是試管嬰兒的結(jié)果。除了特殊的實驗體，還有誰能承受住墨洛溫的特殊基因？”

    他又假惺惺地發(fā)出一聲哀戚的長嘆：“原諒一個活了四十多年的老處男吧。他只是太孤獨了。我們完全可以公平競爭。”

    卡西歐佩亞嘲諷道：“公平競爭？你還能行嗎？”

    他遽然坐起，結(jié)束了父子之間的友好談話。

    小枝則在臥室里，玩著各種馥郁的香氛香水，反正她也不用睡覺。

    【愿望格＋0.001％，共計40.001%。】

    【宿主，你真有夠無聊的。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要為了你，互相殘殺了？】

    “等他們真的殺死對方再說吧。親愛的統(tǒng)，我真的很早就想說了，你是不是經(jīng)常偷溜出去？為什么另一間屋子的事，你都知道？”

    【這里有個叫大衛(wèi)的初級人工智能，統(tǒng)去逛了一圈他的核心數(shù)據(jù)庫而已。】

    她驚喜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把他們的消息都轉(zhuǎn)告給我？”

    【宿主，統(tǒng)是那么沒原則的人工智能嗎？你想都不要想，除非你的意識體處于生死存亡的關(guān)鍵，否則統(tǒng)是不會干涉的。】

    “那你之前還提醒我被人監(jiān)視了。”

    【那是你遭遇了變態(tài)。統(tǒng)也不希望宿主出師未捷身先死。】

    等到第二天，小枝興致勃勃地采睡蓮池的蓮子時，卡西又主動找上了她。

    “克萊門特呢？早餐時沒看到他。”她問。

    聽到他最討厭的名字，他的眼里刮起風(fēng)暴，語氣卻是極溫柔：“他預(yù)約了整容醫(yī)生打玻尿酸。老男人嘛，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他捧起一朵紫色睡蓮，帶著清晨的露水和淡雅的香氣，別在她的耳邊。

    他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卻不容拒絕：“愛洛，我能在有生之年冠上你的名嗎？”

    小枝微訝：“你的意思是想和我結(jié)婚嗎？還要改成我的姓？”

    結(jié)婚后按傳統(tǒng)冠夫姓，文化中為了家庭犯罪也會被陪審員同情，在某種程度上，米國是非常傳統(tǒng)保守的。

    現(xiàn)在傲慢的卡西歐佩亞要拋棄他的名，還要標(biāo)明“他屬于她”，她都懷疑今天起床開門的方式不對。也或許是想要間接獲得永生的糖衣炮彈。

    她不相信愛情，她對一切充滿懷疑。

    “你想要永生嗎？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老，你想和我永遠在一起嗎？”

    為了釣出真心話，她發(fā)揮出了畢生演技，眼神難得溫柔。

    “愛洛，我不需要永生，同樣地，你也不需要。我們的遺產(chǎn)將會把我們的基因傳承下去。”

    在小枝聽來就是，要把仙女拉下冥河的哈迪斯。

    “你是想要和我生孩子？可是你知道的，我是吸血鬼，不一定……”

    她的神態(tài)脆弱糾結(jié)，很好地體現(xiàn)了“愛洛”身為吸血生物的原罪感。

    卡西笑道：“吸血鬼在墨洛溫看來也只是擁有神秘感的生物而已。”

    “你會把我送進實驗室嗎？”

    她毫不客氣地指出，頗有些鮮血淋漓。

    卡西訝然，她的確是有種可怕的純真，讓他難以割舍。

    “你怎么會這么想？傷害你，是我寧可擁抱死亡也不會去做的事。”

    “我生來就是魔鬼之女，你確定你的感覺不是受到了神秘的……”

    卡西打斷她，嘴角微彎：“我可以做你的試用期男朋友。我現(xiàn)在可以吻你了嗎？”

    她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

    卡西抬起她的下巴，低下頭來吻她。

    他的嘴唇干燥溫暖，嘗起來還有紅茶的清香。

    第一次接吻，他還沒學(xué)會換氣，近一分鐘后，氣喘吁吁地和她分開了。

    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從弱質(zhì)無助轉(zhuǎn)換成了暗黑深沉。

    他知道“小枝”出來了，帶著一點偷情的罪惡感，手足無措，松開了她的腰。

    她傾聽他快蹦出胸腔的心跳聲。他的身體可不是這么說的。

    他傲慢的神態(tài)頭一次透露出無助。

    雙手無力垂在耳旁兩側(cè)，仿佛任人施為。

    小枝順勢將他推倒在水池的浮橋地板上，西裝漣漪帶水。潔白的小犬牙細細地嚙咬他的唇瓣、脖子、鎖骨。

    卡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似地直哼哼。脖子猝不及防地被犬牙刺穿，鮮血注入她的體內(nèi)。

    他墜入幻夢，神情恍惚迷醉。

    他的手牢牢抓緊她腰際的衣角，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失血的冰冷終于使他醒了過來。

    他不舍地推開她：“小枝，夠了。請停下。”

    連拒絕都這么禮貌。

    小枝大發(fā)慈悲地放過了他。

    他的鮮血的確前所未有地美妙，就好像量身定做一般。

    當(dāng)然，他都精神“出軌了”，那她也可以擁抱別的快樂了。

    卡西在接下來的幾天，未能更進一步，反倒是成了她時不時光顧的小點心。

    這樣最好，習(xí)慣了他，她就不會把目光投向那些俗物。

    不過小枝的演技太過精湛，還時不時惡趣味地切換人格，導(dǎo)致他滿心糾結(jié)。

    應(yīng)對兩個人格，并沒有他想象得那么容易。

    這樣的他在管家看來就是手段高明，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將女孩耍地團團轉(zhuǎn)。總算不用擔(dān)心爆出三十一歲的墨洛溫財團繼承人包.養(yǎng)高中少女的驚天新聞了。

    只是忠誠的管家在報告進度給主人克萊門特時，耳邊傳來了瓷器的碎裂聲。看來小主人和膚淺的青少年交往，還是讓墨洛溫先生很不滿。

    “你確定不讓我陪你去嗎？”

    小枝在打包收拾行李。

    她的神態(tài)都變了，眼里多了漆黑。

    簡單來說，就是“小枝”在扮演“愛洛”。雖然有點繞，不過兩個都是她演的。

    “卡西，你不是那種黏人精吧？再說了，你行程那么多。去了還要處理公事，我也會少了很多樂趣。”

    他知道“小枝”出來狩獵了。

    遲早他會完整擁有她。

    雖然他認為吃獨食不太好，但為了不使她厭倦，他愿意做后勤工作——夜行俠背后的男人之類的。

    ＊

    小枝總算是從他那里解脫。

    穿什么衣服，吃什么東西，見什么人，他恨不得一件件替她規(guī)劃好。

    她之前只知道他瘋，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男人的控制欲這么強，她應(yīng)該放松一下。

    “西蒙，你真是慷慨，還安排專機接送。”

    她頂著羅緞邊飾編織草太陽帽，露出絢麗的笑容。

    明媚的七月陽光簡直要把她烤焦。

    西蒙·安德森冒著開罪商業(yè)大鱷的危險，也要一親芳澤，在見到她之后，一切都更值得了。

    在入島后，她與克里斯的聯(lián)系就被切斷了。

    島上有信號屏蔽器。

    她也越發(fā)好奇無名島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開始幾天的一切都算正常，除了大明星西蒙喜歡發(fā)表演說之外。

    一群年紀(jì)尚淺的粉絲，自己組織戶外燒烤，還要洗衣扎營，連請幫工都省了。

    島上保鏢出奇地多，還定時安排值班巡邏。

    粉絲白日里就隨西蒙一起冥想做瑜伽，販賣打著靈修課的名義的另類成功學(xué)變種。目前為止，也只是斂財。

    “對不起，小姐。這里不開放。”

    保鏢攔住了她去往另一側(cè)島嶼。

    她表面作罷。

    夜色之下，借著遠超常人的速度去逛了一圈東側(cè)島嶼的設(shè)施，密密麻麻的監(jiān)控器遍布有體育場那么大的巨型白色圓頂教堂。

    再嚴(yán)密的建筑也無法阻擋夜行動物的嗅覺，更何況是漫天的尸臭。

    靠所謂的試用期男友兜底，別開玩笑了。她對人類有信任障礙。末世里，為了一塊面包不斷出租老婆的，她都見多了。

    她精神振奮，卻也更加小心。

    冰冷的體溫沒有觸發(fā)紅外線感應(yīng)，超出機器反應(yīng)的速度，也沒有觸發(fā)動作感應(yīng)器。不過衣物還是被里頭的機關(guān)噴出的毒霧腐蝕得破破爛爛。

    她當(dāng)機立斷，及時退出。

    黑暗中，有個人形生物，鬼鬼祟祟地借著水靠，從東側(cè)島嶼上岸。

    小枝借著夜視能力和強大的記憶力，辨認出這是一位白天西蒙的未成年粉絲。

    “它”摘下呼吸面罩，被水浸濕的臉沒有白日那么青春可人，反而眼角還有幾條紋路。

    小枝宛如身處迷霧之中。

    這訓(xùn)練有素的身手，絕不是一般尋仇者或追逐熱點的記者。

    輸入密碼，打開左臂上的微型電腦，屏蔽紅外線感應(yīng)。

    忽然有一股冷香靠近他的身后，冰冷的手指扼住了他的頸動脈。

    “別動！攝像頭失效后，會有管道噴射神經(jīng)毒氣和腐蝕性噴霧，除非你完全不用呼吸或穿著防護服。”

    聲音暗啞低沉，聽不出性別。

    白焰卻直覺是個女人。

    除了女人，沒有人會冒著生命危險關(guān)心她們的命運。

    “我不動。同道中人，有事好商量。”

    白焰舉起手，做投降狀。

    打一架增進友誼，再并肩作戰(zhàn)，這種魯莽的事情，是不會做的。

    她們心平氣和地決定暫時不打草驚蛇。回到西側(cè)的島嶼，即使在樹林里，也私下確認了沒有竊聽器，才開始交談。

    小枝脫下面具。

    白焰驚道：“愛洛伊絲·林？”

    “是我。”

    “好萊塢演員什么時候成特工了？”白焰出示fbi證件。

    小枝驚訝地注意到照片上明顯的喉結(jié)。在白天，白焰很明顯男扮女裝進入無名島臥底了。

    他的名字是丹尼·莫里森，白焰是他的代號，但他反而更認可他的代號。

    “不要發(fā)揮你過剩的正義感。就算有墨洛溫給你保駕護航，他們也照樣會殺人滅口。”

    “你怎么知道？”

    小枝驚訝。

    一個世紀(jì)前的情報部門就開始監(jiān)聽全人類了嗎？

    不過正義感什么的，她或許有吧。更多的是想滿足自我。

    “對重點人物，我們都有關(guān)注。放心，畢竟也是侵犯了公民的隱私權(quán)，不會走漏消息。”

    在小枝答應(yīng)不管閑事安全離島后，她見識到了神乎其神的化妝術(shù)。

    莫里森身材瘦削，黑發(fā)棕眼，有種男性身上罕見的溫順的氣質(zhì)，很難想象他會是特工。這也正適合臥底。

    他用特制的化妝品和假發(fā)，將自己從書卷氣的男子，化成了稍微成熟的少女。

    “莫里森，接下來你會怎么做？叫警察嗎？”

    莫里森特工無奈攤手：“這是私人島嶼，我們也只是接到線報，沒有搜查令。搜集證據(jù)后，會向上級匯報。其余的，你無權(quán)知曉。”

    實際上，很多不了了之的案件遭遇碰不得的大人物后，都沉入煙海，也成為政.府約束這些大人物的武器。

    莫里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一些不該說的告訴了她。

    或許是月色太美。他承認他感受到了區(qū)別于夢露但同樣惑人的魅力。

    她聽到令人沮喪的消息，反而綻開了迷人的微笑。

    莫里森怔忡間，沒看清她的動作，后頸一痛，就陷入了黑暗。

    既然fbi“見死不救”，那她就更有理由“見義勇為”了。

    而在禁地，一艘豪華游輪無聲靠岸，走下來許多衣冠楚楚的娛樂圈大人物。

    如果經(jīng)常關(guān)注音樂圈的話，甚至有享譽歐洲的交響樂指揮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