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母親
夢境帶有不可預測性, 其中噩夢與美夢的占比,往往是噩夢占據大多數。
秋白露隱約知道自己正在做夢,還是個美夢, 因此她放任自己沉淪了進去。
“人類原來必須要吃肉才能變得強壯嗎?”精靈西爾芙捏著秋白露訓練了幾個月反而消瘦的手臂低落的反問神父。
神父維持著溫和的表情回答:“我沒研究過這個, 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人類做不到像精靈一樣在只吃蔬果又高強度訓練的情況下, 變得健壯又健康!
這是秋白露被西爾芙撿到的第三個月,西爾芙好不容易把這個瘦瘦小小的孩子從恐慌中帶出來,眼見著長了點肉, 可沒想到一訓練, 沒多久那點肉又迅速消失。
作為一個擅長弓箭訓練有素的精靈, 西爾芙可以肯定,秋白露的肉雖然有些轉變成了肌肉,但更多的沒能跟上消耗,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看著消瘦的秋白露, 西爾芙很苦惱, 盡管活了三百多年快四百年, 可她仍然不擅長照顧孩子。
在森精靈族, 孩童誕生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父母的自然結合。
當父母彼此真心相愛那么就可以誕下受到自然庇護的孩子,反之結合的孩子大多數會胎死腹中,少數存活的也會受到自然的厭棄。
而被自然厭棄的精靈往往不會有好的結果。
還有一種是由神樹誕生。
當精靈夫婦想要成為父母, 他們可以取下一小節神樹的樹枝, 在家進行種植,如若植株能自然長大,就等同于夫妻雙方得到神樹的認同,經過精心澆灌后, 這節樹枝會生長成大樹,結出蘊含夫妻雙方血脈的果實,果實一旦破殼,精靈夫妻就能得到一個活蹦亂跳的精靈小孩。
對比起兩種生育方式,第一種的出生的概率其實可能會比第二種高一點點。
但鑒于精靈對自然的崇尚,以及第一種對母體的折磨,可以說精靈族大部分的孩子都是由神樹誕生的,生下來就能活蹦亂跳,之后放著隨便養養轉眼就長大了。
所以沒做過母親又不喜歡宅‘家’的西爾芙,幾乎沒怎么和孩子相處過,不過就算這樣她也知道孩子是容易養死的東西,尤其是人類的孩子。
他們脆弱得還不如一只小獸。
所以眼見秋白露消瘦,西爾芙帶回了更多的食物,她擔心秋白露是因為吃得太少,才日漸消瘦。
然而即使西爾芙帶回來了許多在村里看來相對昂貴,她喜歡,秋白露也喜歡的蔬菜水果,秋白露還是不可避免的消瘦了下去,這下西爾芙徹底沒轍了。
她帶著秋白露去找到了,這附近幾個村子供養的神父,他是一個真正的善人,信奉神和神的教誨卻不是死板。
秋白露記得他,她剛穿來的那天,正是這位神父攔著過激的村民,有著一頭黑發的她,才只是被驅逐進森林,而非被激動的村民綁上火刑架活活的燒死。
因此養母西爾芙帶著秋白露來找神父時,因為村民舉動還有些怕人的秋白露并沒有多想,也沒有抗拒。
她只是背著弓低著頭,牽住養母西爾芙的衣角,像只追著鴨媽媽的小鴨,一趨一步的跟著養母,進入神父居住的不大不小的教堂。
“皮爾特在嗎?皮爾特?”
西爾芙是個風風火火的性格,一旦覺得好要做的事情就會立刻去做,帶著秋白露進入教堂后,沒見到神父皮爾特,她就大聲的呼喚著神父的名字。
“有什么事嗎?西爾芙女士!
神父的日常應該是清閑的,每日只要念念禱告,偶爾傾聽附近居民的心聲給予他們開導或是從他們手中賺取‘贖罪’的錢財上交神殿,他就能夠得到平民供養與神殿的資助,在這個大多數人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的時代,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不過皮爾特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他覺得自己不能平白接受村民的供奉,開解與主持各種儀式,本就該是自己的責任,偉大的光明神以及神殿已經給過了他恩賜,他不能再貪得無厭。
不然只會被神厭棄。
因此他常常無償幫村民主持婚事,拒絕村民們的贈禮,鼓勵村民用勞動消除‘罪行’,而非購買贖罪卷……
同時他還拿出自己在神殿得到的收入,幫助有困難的居民渡過難關,因此過得比較節儉且貧窮,為了生活還在教堂不遠處種了些地,提供少許可食用的蔬菜。
精靈西爾芙來的時候,皮爾特正好結束澆灌作物的活動,他手上還拿著桶和水瓢,整潔的教服外套著一件灰皮皮的袍子,上面滿是灰塵和泥土。
他一進來就聽見了西爾芙的呼聲。
這位精靈女士給他帶來過許多麻煩,比如恐嚇附近的居民,引起大規模的騷動,再比如不顧白天黑夜的拉動她的樂器,舒展她的歌喉……
優美的樂聲雖然動聽,卻經不住日日夜夜的聽,擾民是真的擾民。
總之見到她,年過半百的皮爾特就有些頭疼,他也是第一次見森精靈,本以為在傳說中與人類交好美麗傲慢又善良的精靈,該是端莊優雅的,現實見了卻發現。
善良是善良,美麗也是真的美麗,優雅和端莊那是一點都不存在。
表面威嚴仁慈,內在喜愛圣典和各種傳說故事的皮爾特,初見西爾芙時,甚至有點幻想破滅的感覺。
不過即覺得麻煩,皮爾特依然認可西爾芙的善良與精品,愿意幫助對方解決困擾。
面對皮爾特的詢問,當時比秋白露高半個頭的西爾芙,突然緊張兮兮地抱住秋白露憂慮道:“我的孩子不知道為什么又變瘦了,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你們人類特有的疾病!
西爾芙擅長制作各種藥劑、擅長解毒,但對人類疾病的了解只能說是粗通,先前她給秋白露檢查過,確定秋白露并沒有身體上的不足,最多是有點營養不良。
可在她的投喂下,每天都吃得不少的秋白露怎么可能還會營養不良,想想都覺得奇怪,因此西爾芙認定秋白露是生了她不知道的疾病。
所以帶著她找到,經常喋喋不休,據說很擅長治療人類疾病的皮爾特。
而當皮爾特聽完西爾芙的講述后。
他無奈又憐愛的看了眼被精靈抱住秋白露道:“我是說,有沒有可能,這孩子只是缺乏一點主食和肉食補充營養!
西爾芙:……?
精靈確實是傲慢的生物,即使在人類的世界游蕩過,甚至可能會死在人類的世界,西爾芙也依然沒有融入這里。
她知道人類會吃肉,吃各種麥子做成的面包,但卻從沒想過人類必須吃這些。
只是傲慢的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塞給她滿是惶恐的孩子,西爾芙有些挫敗。
因此從皮爾特那得到秋白露身體變化的原因后,她像朵失去太陽的向日葵,頭和尖細的耳朵都壓彎了下來。
秋白露見狀連忙抬起頭慌慌張張的辯解:“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沒有好好吃東西,就算不吃肉我也可以長得像西爾芙一樣茁壯!
“那并不可能孩子,不管是父母還是孩子,任何人都應該知錯能改方,一味的順從和謊言,不會給你們的關系帶去好處!
西爾芙是精靈,哪怕已經年邁,在人類看起來纖細的軀體下依舊是流暢的肌肉線條,和秋白露這種營養不良導致的纖細、純瘦完全不一樣。
而且皮爾特也不認可秋白露此時此刻的態度,順從和討好,虛偽與謊言,不該是人和人相處的正道。
面對她,皮爾特總有種
親切的感覺,因此忍不住出言提醒。
然后就被西爾芙瞪了一眼。
她都沒說自己的孩子,有你這個外人在這里嘀嘀咕咕。
皮爾特:……
夢境到這里就戛然而止。
秋白露睜開眼睛,他們已經離開了之前的小村子,現在又露宿野外。
她一睜眼,習慣守夜的利亞姆看了過去,他道:“看起來你做了個好夢。”
鵸鵌食其肉,可使人免于噩夢。
利亞姆以前閑著沒事的時候,接過不少類似的任務,報酬高,目標好處理,他對這種魔獸的特性了如指掌。
不過秋白露并不知道這點,她摸了摸嘴角,以為是自己在笑,才讓利亞姆以為她做了個美夢。
“我笑得很開心嗎?還是說了夢話!笨赡苁且呀洶l現自己在笑,秋白露摸自己臉頰的時候,沒有摸到上滑的弧度,她忍不住詢問利亞姆。
利亞姆回答:“沒有。”
沒有什么,是沒有笑,還是沒有說夢話,利亞姆簡短的回答讓夢到養母西爾芙心情很好的秋白露生出追根究底嬌縱的小脾氣。
她皺皺眉嘟囔:“不能說清楚點嗎?”
難得聽見秋白露像撒嬌似的抱怨,利亞姆看著她依然泛紅的臉頰,以及看似皺了皺,實則依然含笑的眉眼,頓了頓用低沉的嗓音道:“你也沒說你做了什么美夢!
秋白露不說話了。
她回想了下自己分別給丹尼爾和利亞姆的人設,腦子還糊糊的一團,覺得說多錯多,雖然現在丹尼爾好像在睡覺。
但在關鍵的事情上謹慎是秋白露旅行那么久以來,保護她的重要生存方式。
所以在腦子還懵懵沒轉過來之前,她條件反射閉上了嘴巴。
而在她閉口不言后,空間中的氛圍瞬間壓抑起來。
利亞姆似乎不太高興,紅色的眼睛瞇了瞇,像是準備狩獵的猛獸。
秋白露抖了抖,覺得背后有點毛毛的,手不受控制的去摸自己的武器。
然而還沒等她摸到,利亞姆又開口道:“你在笑!
第42章 第 42 章 消失的神
聽完利亞姆的話, 秋白露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也不再覺得背后毛毛的,還有些臉紅和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后道:“我夢到了媽媽!
是的, 媽媽, 不管是對利亞姆和丹尼爾,秋白露都統一把養母說成自己的親媽,所以現在直說媽媽就是最妥當的說法。
“媽媽, 你的森精靈母親?”利亞姆對秋白露的母親是不屑的,在他看來沒能在生命盡頭前回到故鄉,還要讓自己的半精靈女兒帶自己回家, 怎么想都是能力不足, 太過弱小。
而利亞姆不喜歡太弱的人, 他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和高傲也使他看不上弱小。
當然故意欺凌弱者取樂這種事情,他同樣不會去做,那只會令他覺得,他和那些弱者沒什么區別, 都是一樣的弱小。
不過利亞姆只是高傲, 不是沒情商, 他很清楚的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他說出貶低嘲諷秋白露母親的話,秋白露有極大概率和他翻臉, 還有一小部分概率, 她會聽著然后暗暗忍耐,直到回到族群之中,再與他進行決裂。
畢竟以她的能力,一個人恐怕難以回到族群當中。
所以雖然內心的惡劣, 讓他有點好奇真的說出這種話,秋白露會做出什么選擇,但利亞姆之前說過會送她回去,那么他就不會節外生枝。
而且欺負小孩子也太沒品了。
聽見利亞姆你的森精靈母親,秋白露心里還突了一下,因為這種語氣簡直就像利亞姆在說你到底有幾個媽媽,秋白露差點以為自己被識破了。
好在利亞姆反問完就沒了下文,大概只是隨口一說確定著什么。
因此秋白露放下心了,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她其實知道利亞姆對她很不錯,也很有耐心,可那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與他是同族的關系上。
一旦沒了這層關系,同樣明白利亞姆高傲和冷淡的秋白露不確定對方是否會有受到欺騙的憤怒。
憤怒的他又是否會攻擊秋白露。
以秋白露目前對他的了解,她覺得大概率不會。
但利亞姆也絕無可能和她繼續同行,而秋白露還偏偏就需要一個引路人。
因此這個雷只能一直埋著。
說謊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是你說謊的人對你越好,你就會越無地自容。
秋白露現在就處于這種狀態,她既不能告知真相,也不能完全理所當然的享受這份建立在謊言上的善意。
只能自欺欺人的隱瞞內心的情緒,假裝一切都不存在。
但或許是剛剛的夢境,又或許是利亞姆的反問,秋白露掩埋在心底的懊惱和憂郁,如被沙灘上被潮水沖洗至裸露的貝殼,坦露在心頭。
原本夢見養母帶來的美妙情緒,徹底被破壞。
她一時之間遲遲沒能接上利亞姆的話,頓在原地。
而一直看著秋白露的利亞姆此刻同樣陷入安靜。
因為他分明覺得自己避開了‘be’選項,怎么秋白露還是不開心了。
這沒有道理吧?
剛剛她還因為做了美夢,在笑,在撒嬌呢。
難不成他的惡意被感知到了?
利亞姆的思緒一時陷入思考。
不知何時蘇醒,又或者從秋白露和利亞姆對話起,就一直醒著的丹尼爾狠狠瞪了眼利亞姆。
他就覺得這家伙不靠譜。
“不說說你的母親嗎?”
頭腦風暴一波后,在丹尼爾從裝睡爬起來前,利亞姆先發制人,找了個秋白露無法拒絕的借口冷靜問道。
這種轉移人注意力和話題的招式極為差勁,丹尼爾對此充滿鄙夷。
不過他同樣好奇秋白露小時候的事情,所以并沒有出聲打斷他們。
而聽了利亞姆的話,本不該emo很久的秋白露很快從壓抑的情緒中走出來,認真思索幾秒后,她篡改了事情發生的年齡,一邊贊美養母,一邊講夢境中的事情簡單概括給利亞姆聽。
利亞姆這次沒想著怎么吐槽秋白露的母親,惡意和傲慢都被他收斂起來,他說道:“聽起來是個不錯的母親!
“那個神父是你的父親嗎?”
“噗……”利亞姆說的前半句,秋白露還非常贊同。
但他的后半句堪稱語出驚人,直接把秋白露都給嚇嗆了。
她道:“你怎么會這么認為?”
利亞姆回答:“人類的故事書不都是這么說的嗎?出場最多的男女主角就是一對。”
在秋白露的話語中,養母出現的最多,十句里有八句,但神父出現的概率也不少,剩下兩句都是他的。
利亞姆覺得自己根據的人類常識來推測,他的發言完全沒問題。
可惜秋白露斬釘截鐵的否定了他的推測:“生活不是故事,神父和母親沒有關系,不過我確實很尊重他。”
精靈是一種死前才會迅速凋亡的種族,在沒死之前,哪怕壽命將盡,他們也會保持著青春與美貌。
因此在精靈族,人們幾乎見不到衰老的人,年輕、美麗、傲慢是精靈的代名詞。
秋白露的養母西爾芙也是,她有著翠綠的長發,碧綠的雙眸,面容如少女般純潔嬌美,是個打一眼看上去就很甜的甜妹,不知道年齡的人絕不會以為她很大。
而神父,在秋白露和養母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年過半百,雖然因為擁有稀薄的魔力和種地以及日常揮舞魔杖鍛煉身體、組織村民狩獵,他從外表上來看,只是頭發有些花白,身體依然健康,甚至充沛著武德,并沒有看起來如相同年紀般的人那樣蒼老,更像個精力充沛氣質溫潤的中年人。
但就以神父每次看見養母都如臨大敵并且一心一意為神奉獻終身的樣子,秋白露實在很難想象利亞姆口中的話。
不過說到父親,神父確實稱得上秋白露在異世
界父親一職的角色。
秋白露也能察覺,神父有將她當做自己的孩子般教導著。
他督促秋白露絕對不能怠惰,絕不能退縮,鼓勵秋白露重新適應人群,只要秋白露想學,他會的知識,他都愿意教導給秋白露,并在秋白露想要遠行時,提供了幫助。
在秋白露走前,他只問了一個問題。
“你無論如何都想去嗎?你愿意為此克服一切困難并絕不退縮嗎?這是一場漫長的旅行,悲傷與沖動不能永遠支持著你前進,你必須想清楚再出發!
當時秋白露回答了什么,秋白露自己已經記不太清楚了。
但她估計是堅定的答應。
不然她現在也不會在這里。
說完養母相關的事情,秋白露反過來,詢問利亞姆有關他童年的事情。
“利亞姆還記得自己的童年和家人嗎?”
時間總是能沖淡一切,來異世界短短四年,秋白露對于前世的一些記憶慢慢覆上層朦朧的薄紗,沒有忘記,但已然變得遙遠不復從前清晰。
而精靈的壽命遠比人類長久,數百年的歲月不知道有沒有腐蝕利亞姆關于童年的記憶。
大概是有的吧……
在秋白露問起之后,利亞姆似乎沉思了一段時間,才慢慢想起從前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記憶力也已經比人類要好太多,畢竟還沒有那個人能活六百年還記得童年時的事情。
當然沒人能活六百年還記得童年,還有種可能,因為沒人能活六百年。
地獄一樣的笑話浮現在秋白露腦海,她真是為自己這種時不時就冒出的離奇想法弄笑了。
但她沒有笑。
利亞姆開口了。
“記不太清楚,不過我的童年里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和其他同族打成一團,我們的上一任王喜歡這樣!
黑暗精靈信奉蜘蛛神羅絲,他們堅信神賦予了他們能夠隱匿于黑暗中的天賦,讓他們像蜘蛛一樣耐心。
而王就是神的代言人,是族內最強之人,她會帶領黑暗精靈抵達正確的方向。
而在黑暗精靈最信奉神明的時候,千年前的大混戰爆發了,那是一場血腥的混戰,各個種族死傷無數,打到人才凋零,只剩下稀少的小輩,因此關于那場戰役的結果,很少有人流傳,具體的結局怎么樣,利亞姆并不知情。
只不過從那之后,黑暗精靈對于神的信仰漸漸凋零,神明的蹤跡逐漸在黑暗精靈間淡去,他們這個種族也不再熱衷于各種戰爭。
當然了,不再戰爭其中的一部分原因,還有那段時間黑暗精靈內斗嚴重,沒有一個能夠服眾的王壓下各方勢力,他們無力再戰。
利亞姆誕生在黑暗精靈內斗的最后一個百年,他成年之后族內的戰火基本漸漸平息,他可以算見證兩個時代的交替。
因此身上也帶著鮮明的時代烙印。
不過這些關于黑暗精靈的歷史事跡,他沒有和秋白露全說,只是象征性的說了些。
等他說完之后,秋白露問了個他完全沒想到的問題。
“聽起來精靈的人口,好像也不是特別稀少,原來世上除了光明神和黑暗神,還有別的神明嗎?”
秋白露穿越后和穿越前所知的,有關于神明的信息中,基本只有光明和黑暗兩位神明,就像傳統的中式西幻劇情。
光明神老大,黑暗神老二這樣,沒想到還有其他看起來能打的神存在。
而且能參與戰爭,精靈的人口應該比她想象的要多才對,她最開始還以為是和芙x蓮那種,就一個小小村落,沒多少的人口呢。
事實上與她猜的也沒有差多少。
利亞姆道:“我不知道森精靈那邊怎么樣,但在我離開開駐地前,黑暗精靈的人數大概還有五千左右!
“至于神明……”利亞姆臉上浮現出厭惡的神色。
他說:“或許他們早就一起通通消失了,有沒有已經不重要!
第43章 第 43 章 惡魔
關于神的討論到此為止。
秋白露看得出利亞姆對于神的厭惡, 她不知道利亞姆因此有過什么樣的遭遇,但只要聯想自己剛穿來時的處境,秋白露也很難對神和宗教有好感。
就是可惜, 利亞姆說的神通通消失了并不完全正確。
在秋白露已知的游戲劇情和論壇劇透中, 關于兩位神的討論一直都有。
其中黑暗神出場極少,大家都猜惡魔的原型就是黑暗神,不過這一點沒有得到官方證實, 加上后來官方虛虛實實在分割惡魔與黑暗神。
所以兩者之間的討論截止至秋白露穿越前都沒有結果。
而光明神,作為游戲中玩家HE最重要的幫手,祂在游戲前期除了給玩家提供各種外掛之外, 基本就在睡大覺。
直到玩家被惡魔坑了, 獻祭光明神后把祂也給坑了, 人類世界出現異變、魔族涌入、魔獸大規模暴動,獸人趁機卷土重來,世界驟然陷入戰爭,最終生靈涂炭。
這是游戲中世界觀內最慘烈的be。
也是秋白露打了那么久游戲以來, 最惱火的一次。
本來她因為之前‘情場’失意, 這一次想做個大公無私的圣女走完主線, 看看劇情結局到底是什么樣, 享受享受后日談被世人吹捧美慘強的美名。
這個結局秋白露可以說一早就知道肯定是be。
不過be得很美,所以她可以接受。
結果沒想到制作組來這一出,拯救世界的人, 其實創死了全世界。
弄得認真走劇情, 瘋狂刷成就、刷信仰值,日日上線肝游戲,還拒絕和傲嬌魔法師逃跑的秋白露像個小丑,程度堪比五x悟, 哈哈哈……(臟話.jpg
好笑嗎?
秋白露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所以在發現自己是圣女后,她果斷跑路,可以說只要沒有她,惡魔就坑不到光明神,光明神不被坑,哪怕祂一直睡著,人類世界都會安然無恙。
真搞笑啊,圣女拯救世界的方法是跑路,難怪游戲里有那么多戀愛跑路選項,合著戀愛就是曲線救世。
呸!
剛打出這個結局的時候,小丑秋白露甚至想棄游,但因為游戲角色太好看,除了劇情一坨外,其他都很好,秋白露還是捏著鼻子溺愛了。
現在回想起從前的種種,秋白露真想穿回去搖著以前自己的腦袋問她,為什么不棄游,為什么不棄游。
貪圖美色是沒有好結果的!
…
…
距離秋白露從帕爾諾斯出發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快兩個月。
他們即將進入死亡沙漠。
而神殿的人在遲遲找不到秋白露后,最終選擇撤軍。
圣子能尋人的手段已經用盡。
教皇為了守衛神殿和王都,輕易不能離開,傳信帶來的消息時間太過漫長,雙方都無法再繼續進行搜尋工作。
因此當圣子傳回找不到圣女的消息后,教皇就讓他們從帕爾諾斯撤回王都。
——塞維利亞。
圣子尋找圣女的行動不算大張旗鼓,他回來時王都的百姓們只以為圣子和騎士又剿滅了異端,宮廷內的游吟詩人已經做好去拜訪圣子及其仆役,歌頌神殿又一次勝利的準備。
而在圣子回來向教皇報告前,圣騎士加文選擇與他分開,去向圣子的母親費倫斯夫人匯報不幸的消息。
當聽到自己的女兒并不在自己的故鄉,加文甚至沒能找到她的蹤跡時,瑟儷想自己的表情肯定很難看。
她的頭有那么一瞬間開始疼痛。
她又覺自己應該有個孩子,又恍惚覺得,自己好像從沒生育。
一切都亂糟糟的,但最糟糕的是,她還不能完全表現出來,只能掛假面般的端莊、悲傷的表情,向這位騎士道謝和為自己失蹤的遠房親戚表示難過。
因為對于貴族而言大哭大鬧都是失禮之舉,她也不該為了一個沒怎么見過的遠房親戚大哭大鬧。
看
著費倫斯夫人傷心的神情,曾從塞西莉那知道的真相,讓他不忍心去看這位失去孩子夫人的同時,心里也忍不住隱隱埋怨這位夫人和其丈夫的所作所為。
如果不是他們,一個不知檢點放浪形骸沒有給妻子應有的安全感,一個貪圖權利,為了私欲調換孩子,塞西莉怎么會淪落到在鄉野間成長,以至于現在‘找不到’。
但此時此刻的加文只是個外人,一位不知情人士,他沒有理由、也沒有任何立場去埋怨,最終他只冷靜而沉穩的道:“節哀,費倫斯夫人!
說完,加文行了個禮,離開已故奧德·費倫斯伯爵的府邸。
當加文離開之后,原先強撐著表情的瑟儷擰緊手帕,悲傷涌上她的心間,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滑落,一時不知如何做好。
——
神殿內,圣子正謙遜的向一個有著棕色頭發、棕色眼睛,穿著教服神色悲憫的年青男性訴說著自己這次尋找圣女失敗的經歷。
聽完伊諾思的匯報,教皇也就是棕發男子并沒有責備他,而是掛著和善的假面,用溫潤的聲音道:“辛苦你了,伊諾思,我們沒能見到圣女,只能說明神還沒有安排我們與祂的使者見面,這不是任何人的錯誤,我們應該更加虔誠的祈禱和更加虔誠的去尋覓圣女的蹤跡!
“是,教皇閣下!
伊諾思從不質疑教皇的命令。
他從小在神殿中長大,撫育教導他的正是這位教皇,他對神殿的教徒以及民眾的仁慈是歷任教皇中都難得的,跟著他,伊諾思學到了許多。
現下聽完教皇的見解更是茅塞頓開,哪怕對獅鷲中毒一事還有些疑惑,此刻也不再糾結,或許就是那么正好,獅鷲食用了有毒的食物,這或許真是神賜下的考驗。
大概吧……
伊諾思沉默片刻,他終究沒把把獅鷲中毒的事情說出來。
這其中還有些沒弄清的疑點。
比如對事物敏感的獅鷲為什么會吃下帶毒的食物,再比如為什么加文的那個親戚最后失蹤了,還在森林中發現了些許的布料,以及加文最后垂眸的神情。
這些事情都可以找出解釋的理由,也都能往壞的方面去想。
但在事情沒有徹底弄清楚之前,這些事情伊諾思認為沒必要都對教皇閣下說出,畢竟教皇每日要處理的事物并不少,得不到肯定的事情說出只會徒增教皇的工作量。
教皇已經并不年輕。
哪怕面上看起來還是青年人的模樣,俊秀溫和,身體健康,衣服下覆蓋著流暢的肌肉線條,絲毫看不出老態。
可他接任教皇時就差不多是這個模樣,從上任的時間算起,他今年已經有快七十歲,馬上抵達人類的平均壽命,他這幾年私下偶爾也會對親信露出疲態,表示自己可能要卸任了。
可見年齡的增長對他的能力和機體依然有所影響。
至于容貌,大抵是來自神的恩賜,歷任虔誠的教皇死時沒有一個面容蒼老,他們通常保持著青年時的面龐,只有在死后尸體才會迅速腐化,像是具早已死去多年的干尸。
那尸體的猙獰程度,甚至一度會讓人以為有惡魔來過。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惡魔怎么會來到教皇的軀體。
所以沒有人糾結過這點,人們認為這是使用力量的必然代價。
只要靈魂無恙,回歸神的懷抱,皮囊的腐敗無關痛癢。
伊諾思正是記掛著教皇的身體,因此不想把還沒確定煩心事說于他聽,而且這件事在沒查清楚前,隨意的訴說對加文的聲譽也有所影響。
伊諾思并不希望污蔑或給加文這位高潔的騎士帶去麻煩。
當然了,如果最后查出來這真的和加文有關系,那么伊諾思想,他必定會匯報給教皇,由教皇做下判決。
明確這到底是神的指示,還是。
——人禍!
是否有反對派對于神殿并不認同,對于圣女并不認同,想要傷害神的使者,這一切都必須要搞清楚。
神殿與神的威嚴絕不容許異端褻瀆。
心里惦念著事情,伊諾思匯報完之后,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對神進行禱告,而是立刻著手起調查心中的疑惑和為下一次尋找圣女做準備。
要是秋白露知道伊諾思的想法,她一定會說:你這個死心眼,不要過來!
在伊諾思離開之后,無人之處,現任教皇塞利耶隨意的坐在神像放著燭燈的桌前。
他原先溫潤的面龐此刻在燭火的映照下仿佛有種蠟燭融化般的質感,黏膩又惡心,搖曳的火光里陰影印出一個有著羊頭、蹄子、翅膀與尾巴的奇異生物。
那個生物似乎煩躁的甩了甩尖尖的三角形尾巴,坐在桌面的教皇隨之發出煩惱的嘟囔,那聲音又輕又媚,帶著強烈蠱惑的意味:“怎么會不在呢,真奇怪,發現的地點也和預估的不一樣,伊諾思也到了有小心思的年紀,果然人類不管什么年齡段都擅長欺瞞啊~真討厭。”
嘟囔的人,不、不能稱呼祂成為人,從影子映照出的陰影來看。
祂毫無疑問是個——惡魔!
是的惡魔,而非魔族。
惡魔與魔族,經常有人把兩者弄混,但二者是完全不同的種族。
惡魔大多非人特征極為強烈,是和龍、魔獸一樣自然孕育的產物,天生擁有強大且恐怖的力量,壽命幾乎沒有上限。
至少沒有哪個種族見過自然死亡的惡魔與龍。
而魔族則是類人生物,他們的壽命根據不同亞種的劃分,有長有短,外貌有長著犄角的、有長鱗片的……
但總的來說,身型以及樣貌都和獸人一樣,在人類可接受、認可的范圍之內。
只不過惡魔大多擅長變幻的法術,能將自己變成類人的模樣。
因此常有人將惡魔與魔族混合。
第44章 第 44 章 舞臺缺人
說回惡魔。
嘟囔的惡魔就像抱怨玩具不夠好的孩子, 明明就是以擅長欺騙、隱瞞出名的種族,本人更是神殿的最大騙子,此刻卻還在冠冕堂皇的抱怨圣子小小的隱瞞。
抱怨完, ‘塞利耶’惡毒的言語還沒結束, 他摸著自己的皮囊喃喃自語:“找個時間換掉它吧,不行不行,換掉, 接下來就真的找不到人了!
塞利耶擅長占卜與預知,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之一。
在他的預知中,他看到了人類神子的降臨, 神明蘇醒, 混亂的人類世界被拯救、統一, 欣欣向榮的畫面。
但那樣的畫面太過無聊,也太過無趣,塞利耶需要一點樂子,所以他來到人類世界, 準備給神子的‘冒險’里增添些波折。
人類的故事都這么演的不是嗎?英雄的故事里需要一個大反派。
塞利耶很樂意扮演這個反派, 只要能夠得到足夠有趣的故事和樂子作為報酬。
可惜祂舞臺都搭好了, 主人公卻不見蹤影, 這叫什么事啊!
塞利耶鼓起糟糕的面容,決定再進行一次占卜,如果再找不到人, 祂就要換掉這身皮囊, 沒辦法誰讓這身皮囊太老也太丑了。
而且光明神在西大陸布下了結界,惡魔及其他強大長壽的種族,無法以真身進入西大陸,祂只能套用人類的殼子, 但人類完全沒辦法承受惡魔的魔力。
占卜和超規格的魔法多用幾次,皮囊就得更換了,塞利耶目前還不想放棄自己經營多年的教皇身份,因此在皮囊腐敗之前,他必須進行更換。
每一任的圣子都是祂的備選皮囊。
伊諾思也不例外。
塞利耶的占卜進行的依舊不順。
雖然祂非常擅長占卜,但沒有名字和任何信息,果然還是難以確定具體的位置。
現在能占卜到的信息,也是依托伊諾思這個人和圣女在命運中有所聯系,通過伊諾思,塞利耶反向占卜了圣女會出現的地點。
不過現在這份聯系變得越來越淡。
看著占卜結果,塞利耶撫摸著自己越發丑陋的皮囊深深嘆了口氣,他道:“下一次遇見是兩
年之后,看來還得再撐一撐。”
兩年不足以讓塞利耶培養出一個新的、能夠頂替伊諾思的圣子,而他搭建的舞臺需要圣子,缺人就不完美了。
對于完美有所執念的塞利耶決定頂著這副丑陋的皮囊,再忍一忍。
這么想著,教皇蠟化的面容慢慢淡去,陰影中奇異生物的倒影消失,再次出現的又是那張溫潤俊美的面龐與人類的身影,殿外有聲音傳來。
圣騎士加文在等候覲見教皇。
塞利耶整了整衣袍道:“進來吧!
…
…
沙漠非常非常的炎熱。
從今日進入沙漠起,丹尼爾和秋白露的坐騎們就保持著搖搖欲墜的樣子。
其中馬和丹尼爾的狀態還好點,看起來能夠忍耐繼續前進,獅鷲則因為毛太多,火辣的天氣使它精神焉噠噠的。
為此出于保存體力和避開日照導致脫水的考量,幾人決定白天在陰涼地休息,晚上秋白露直接坐獅鷲趕路。
一般來說,秋白露為了鍛煉自己的體魄,在時間不趕的情況下,她會選擇和大家一起步行前進。
但現在是必須要趕路的時候了,她腳程比起利亞姆和丹尼爾來說要差,因此坐著獅鷲趕路無疑會更快。
她也不想在沙漠多待。
所以做好計劃,大家就立刻執行起來。
白天休息,晚上趕路。
這算是符合了利亞姆黑暗精靈的作息,在沙漠的這段時間,他的精神一直是大家中最好的。
秋白露羨慕道:“完全不怕熱呢,利亞姆。”
在沒什么陽光的崖壁下休息時,秋白露他們周圍的沙漠依然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如火爐般熾熱的溫度。
身處這火爐之中,丹尼爾的汗水不停的流,使他面容上的絨毛呈現濕乎乎的狀態,像下雨天被淋濕皮毛的小狗。
不過小狗是被自己的雨水打濕了。
“擦一擦吧,我們應該快到綠洲了!鼻锇茁哆f給丹尼爾自己的手帕。
在秋白露他們離開第一個村莊前,感激她的雷諾整理出,之前從別的冒險者那得知的消息,為他們推薦了一位精通死亡沙漠地帶的領路人。
那位引路人正好居住在沙漠入口不遠的第二個村莊,秋白露本來是想找他進行帶路的,結果沒曾想他在秋白露他們抵達的前幾天因病去世了。
沒辦法秋白露只能買走他遺留下來的地圖,根據地圖的指示進行前進。
至于為什么不讓利亞姆帶路。
在秋白露詢問他上一次往返南大陸和西大陸是什么幾年前,他是這么回答的:“大概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怎么了嗎?”
很好六十年對于利亞姆來說不算久。
但對這個年代的普通人來說,足以過完短暫的一生,而且死亡沙漠的綠洲是會變化的,利亞姆六十年前通過沙漠的經驗對于現在來說可能不適應了。
秋白露他們需要新的綠洲以及人類分布地圖和路線。
利亞姆對此沒有任何反駁。
他想了想自己當初是怎么穿行沙漠的。
暗精靈通常不太喜歡陽光,但他們也通常對溫度不敏感,身體常年保持著低于人類體溫的溫度。
因此他們并不怕熱,在上一次穿行沙漠時,利亞姆只帶了一些水,一些吃的,然后一鼓作氣就直接從沙漠走出來。
他根本不需要補充水源或是食物,所以也不需要綠洲地圖一類的東西。
不過一行人中也就只有他不需要,秋白露、丹尼爾以及他們的坐騎都需要水和食物進行補給,綠洲地圖還是得準備。
根據地圖,現在距離綠洲大概還有半天的路程。
丹尼爾接過手帕,窘迫的擦著面頰,他很不喜歡現在狼狽的自己,而且身上都是汗味的話肯定會有味道。
因此他是這里所有人中,最迫切去到綠洲的,倒也不奢望洗澡,只要擦擦汗整理好儀容就行。
相比起狼狽的丹尼爾和同樣在流汗,頭發汗涔涔的秋白露,利亞姆的狀態無疑好多了,只有額頭出現薄薄的汗漬,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
每當這時,秋白露就會非常的羨慕利亞姆暗精靈的種族特性。
真好啊,不怕熱什么的。
聽了秋白露羨慕的聲音,利亞姆想了想道:“你可以給自己做一個魔法屏障隔絕溫度!
水系元素的法術穿行沙漠是最舒服的,他們雖然做不到大范圍制造水,但少許保證機體供能的水卻沒問題,而且能夠用魔力在周圍附上層類似膜一樣的東西,隔絕外在溫度,保持身體的清涼。
早先說過,精靈們沒有將魔法分得很細,在利亞姆看來秋白露能用光系魔法就能用其他魔法,‘水膜’這個技巧算不上多么高端,高階法師都會用。
利亞姆覺得秋白露肯定也行。
聽了利亞姆的話,秋白露真的很感謝他的信任,距離她學會魔法至今還沒過三個月,從她可能學不會魔法,到現在區區高階法師都會用的技巧。
這其中的跨度,他是一點都不覺得難。
利亞姆看著秋白露打結的眉毛,似乎看出她內心的吐槽,握住她的手,直接帶她體會魔力覆蓋在身上運轉的感覺。
通常來說,一個法師不會帶著另一個法師運轉魔力。
因為這是一種曖/昧,且危險的行為。
曖昧在每個人的魔力都有所不同,是個人身份的象征,一個人的魔力帶著另一個運轉魔力,就好像入侵了對方的身體一樣,會留下類似獸人伴侶標記的‘氣味’。
法師們對此的敏感程度就像,丹尼爾初見秋白露時,發覺秋白露整個人被養母西爾芙的氣味腌入味一般。
危險在,人與人的魔力互斥,交融魔力的兩人但凡有互相傷害的舉動,那么兩者都容易受到反噬的傷害,輕者休養數月或數年,重者可能當初打出死亡CG。
所以極少有人類會這么做。
不過在場就只有秋白露一個人類,還是個魔法純小白的人類,她完全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很自然的跟隨著利亞姆的魔力運轉。
全程都沒有反抗或過激,只在利亞姆魔力與她魔力融合時抖了抖,利亞姆的魔力給秋白露一種陰冷潮濕的感覺。
那股涼意在平時秋白露的感受可能不會很明顯,但在這種燥熱的天氣情況下,一點點的涼意都能使人迅速察覺。
因此秋白露抖了個激靈后,徹底放松下來,畢竟涼涼的真的很舒服。
舒服到利亞姆帶著秋白露遠轉完魔力,她都沒反應過來。
然后利亞姆過了一會,敲了下她的腦袋:“專心!
“對不起。”秋白露老實道歉,接下又跟著利亞姆學了一次。
這次她集中精力,多練習了幾次后,可能是酷熱帶來的壓迫,也可能是利亞姆上手教的好。
她迅速地學會了魔力隔離溫度的技巧,現在整個人總算從酷熱中脫身。
而利亞姆在秋白露總算學會后,收回了黝黑烏亮的手。
他的手很大,攤開就能包裹住秋白露的整只手。
當他冰涼的掌心覆蓋在秋白露溫熱的手掌上時,魔力和秋白露的魔力交融時,他的感受并沒有比秋白露好多少。
秋白露帶著暖意的魔力使他難受極了,不適應、異物入侵感……他像是馬上要被春天融化的冰雪。
不過冰雪過后就是生命的復蘇,那種溫暖的感覺,利亞姆倒也不討厭。
因此收回手沒一會,他又伸了出去拉住秋白露的手,像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一樣捏著她的掌心。
第45章 第 45 章 沙漠里的星河
被利亞姆捏住手心, 秋白露感覺癢癢的,笑起來動了動手問:“怎么了利亞姆,是我魔法用的還有什么問題嗎?”
利亞姆沒吭聲專注的捏秋白露的手, 時而捏過她手心中的繭子, 時而捏過指頭的尖尖,給人種正在踩奶的貓咪的錯覺。
面對這樣的利亞姆秋白露沒什么辦
法,她也喜歡捏丹尼爾變成獸型時掌心里的肉墊, 那種軟軟的觸感令人流連忘返。
所以她想可能現在,她在利亞姆心里,就和丹尼爾獸型時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同樣的, 也不知道她的手在利亞姆的感知里, 有沒有丹尼爾那種軟軟的觸感。
她這么想, 也就這么問了。
探索中的利亞姆聽完停下來道:“你的手更軟一點!
“哈哈哈,怎么可能啦!
秋白露并沒有把利亞姆發話當真,因為人手心的柔軟厚實程度,怎么可能比得上小貓小狗放松的肉墊。
而且因為長期拉弓、鍛煉, 秋白露的手有些粗糙, 她自己摸起來都有些沙沙的質感, 相比之下, 丹尼爾和格里芬的肉墊雖然也有些粗糲,但那厚實一按下就彈起來的感覺真讓人沒話說。
聽到秋白露不信任的話語,利亞姆不悅的皺眉:“我說你更好, 就是你更好!
“嗯嗯!
秋白露敷衍的點頭。
利亞姆從來不捏丹尼爾或是格里芬的肉墊, 每次秋白露捏捏他們的時候,他都用沒眼看,一臉嫌棄的表情盯著秋白露和被她捏肉墊的家伙。
這種表情在秋白露看來才是不懂‘享受’的表情。
因此秋白露不會去和利亞姆這個不懂得欣賞肉墊的家伙,爭論肉墊的美妙之處, 她只會反客為主,主動地去摸摸利亞姆的手,要知道平時可沒這個機會。
畢竟利亞姆平時總是酷酷的樣子,而且也沒什么獸型一類的說法,主動去摸他的手就和性/騷擾一樣。
秋白露擔心挨打。
不過今天是他主動摸過來的,所以禮尚往來,秋白露摸他,他應該不會生氣。
而且說實在的她也蠻好奇暗精靈的手是怎么樣的,她的養母西爾芙的手就和人類差不多,指腹帶著少許繭子,那雙手既能彈出美妙的樂曲,也能拉得開大弓,甚至徒手擰斷野獸的脖子同樣不在話下。
利亞姆的手怎么說呢。
秋白露捏著他的指腹和掌心,暗精靈涼涼的體溫是他們區別于人類最明顯的特征之一,其次是膚色,烏亮烏亮的膚色有點像烏雞,再加上秋白露碰的是手,她都突然有點想吃烏雞骨湯了。
當然她這可不是說利亞姆的手和雞爪很像。
實際上利亞姆的手以人類的眼光來看非常的好看,手指修長勻稱給人一種如藝術品般的感覺,掌心寬闊厚實摸起來像塊昂貴的冷玉,同時寬厚的手給人一種,他單手就能像殺雞一樣把敵人脖子擰斷的安全感。
不過雖然秋白露的手還停留在利亞姆的手掌,指尖還穿梭在他的指尖,甚至十指相扣,毫不吝嗇的夸獎他的手的美麗。
秋白露還是要說。
——肉墊才是最棒的!
利亞姆震怒!
“你剛剛說了什么!崩麃喣窇岩勺约郝犲e了。
他原先因為秋白露主動觸碰帶來的奇異微妙的心情消失,仿佛不可置信般盯著她金色的眼睛,要求她重新開口。
她剛剛分明在夸他!
這還是秋白露頭一次在利亞姆血色的雙眼里,看到那么明顯的震驚和迷茫,早先讓人看起來覺得恐怖的眼睛,現在卻像紅寶石一樣純粹。
看著它,秋白露想起了在旅行時見到的魔獸【草兔】。
它們往往有著血色的眼睛和灰黑色的軀體,牙又尖又利,肉質隨便一烤就非常肥美多汁,當時因為兔頭牙齒難處理丟了,現在想想要是能鹵一鹵,那味道不知道能不能比得上,她穿越前以吃兔頭聞名的城市的成x。
回想起食物,秋白露短暫的頓了頓,大概就是因為她這種遲疑沒說話的態度,讓利亞姆誤以為,秋白露在心虛,不愿意改口,能輕易捏斷人脖子的手,只是輕輕甩開秋白露的手。
然后一邊生悶氣去了。
直到下午狩獵吃飯前,利亞姆都沒和秋白露說過一句話。
秋白露是很想去哄哄他的。
但奈何想不出說什么能證明他的手比肉墊更好,而且格里芬已經熱到踮著腳,用肉墊來踩秋白露了。
面對格里芬的肉墊,秋白露要多狠心才能說出利亞姆的手更好,這種話啊!
格里芬:“嗷~”
下午天氣變得涼快,太陽西沉,格里芬開始在沙漠里狩獵,因為白天天氣的炎熱,開始狩獵時它還有些精神不振。
不過很快,食物激發了它內心的斗志。
它看準一條蜥蜴魔獸,從空中盤飛著驅趕它,趁著它露出破綻就一爪子上去,想要將蜥蜴整只抓上天空摔死。
但很遺憾,它失敗了,沙漠蜥蜴溜得飛快,它是故意露出破綻的,一個甩尾就像挑釁使格里芬只抓到黃沙,它就呲溜一下馬上要潛回流動的黃沙之中。
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它最終也沒能潛回黃沙之中。
因為秋白露也在,她正騎在格里芬身上與格里芬一同狩獵,正是因為帶著她,格里芬負重有所增加,它的速度慢了些,不然它最少也該抓到條蜥蜴尾巴。
如疾風般的利箭刷的一下正中蜥蜴的腦袋,從顱骨貫穿,瞬間破壞了它的大腦,失去指揮的身體沒能在動彈,緩緩隨流沙下陷。
格里芬抓住這個機會,一把就將蜥蜴抓了起來,待到空中時爪子還晃動的甩了甩蜥蜴,似乎在回應蜥蜴之前嘚瑟的挑釁。
可惜這只蜥蜴已經死到不能復活,它的嘚瑟也只能演給秋白露看。
秋白露坐在格里芬的背上,抬頭就是一望無際的天空,上面閃爍著無數的繁星,沙漠地帶天空是如此明亮,所有的星星宛如暢通無阻的河流,一直在天空奔騰。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
秋白露不是沒有飛上過天空,在她的世界,雖然沒有魔法、沒有能飛的坐騎,但人類依然依靠智慧運用科技帶著人類飛上了萬里高空。
可那時和現在又有所不同。
那時秋白露是被厚厚的殼子包裹,在天空中她只能看到厚實的云層,聽著發動機轟隆作響的聲音。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飛上天空,抬頭是奔騰星河,低頭是流動黃沙。
二者其實沒有更好之分。
甚至飛機還更快更安全,人類的智慧與科技一點都不比魔法要差。
只不過這種感覺是不一樣的,非常的不一樣,秋白露形容不出來。
她只知道,第一次被格里芬帶上天空時,她突然有種真的身處在異世界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即使見到魔法與這些年的行走都無法帶來的實感。
或許那就是來源于無法飛翔的人類最深處對飛上天空的渴望,對于‘獨自’飛行的渴望,飛天遁地是多么浪漫地詞匯啊。
當然說是這么說,第一次格里芬帶著飛的時候,秋白露身體僵得和石頭一樣,能飛是好,但脫離地面無法腳踏實地,沒有防護,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安全,無法掌控自我只能依靠他人的感覺,同樣讓人感到無與倫比的恐懼。
好在格里芬是個貼心的坐騎,它很快察覺秋白露的僵硬,只帶著她在天空高高飛了一會就降低高度,幾乎是貼地飛行繞回到利亞姆和丹尼爾那邊。
那時看著秋白露身體僵硬,還有些腿軟的樣子,利亞姆毒舌的功力發作,他道:“沒有哪個精靈的膽子會這么小,你必須多加練習,不然這頭畜生養了也沒用!
在利亞姆毒舌時,丹尼爾默默上前,扶了把秋白露,之后給她揉了揉僵硬的四肢,向她說一些,他見(打)過的那些騎飛行坐騎人的技巧,陪秋白露一起練習。
其實除去第一次太緊張外,秋白露很快就克服了心里上的緊張感,配合格里芬的感受,迅速調整好自己,努力做到不影響格里芬的同時,自己也能對外輸出。
爭取不輸給其他的獅鷲騎士。
畢竟沒有就算了,有的話,怎么也不能讓格里芬帶著個拖后腿的‘騎士’。
而她大概算有點天賦的,她是從進入沙漠起才開始和格里芬配合著飛向天空,現在也就過了半個月左右,她已經能夠和格里芬配合狩獵。
怎么想她都應該不是最差的那批。
嗯……應該不是。
鑒于沒有見過別的
獅鷲騎士,秋白露姑且自己夸夸自己。
“——嗥!”
打到了大只的獵物,格里芬的情緒恢復過來,飛著飛著嚎叫一聲,秋白露趴在它的背上順手就摸了摸它的下巴夸它:“做的太好了,格里芬。”
得到伙伴發夸獎,格里芬更高興了,嗷嗷的叫聲沒有停下來過。
兩人一回到營地,營地里已經升好火,巨大的蜥蜴被撕成了兩半,一半由格里芬用喙直接叼啄食用,另一半則被秋白露簡單的烤了烤,他們仨一起分食。
分吃食物的時候,利亞姆的臉色依然是不好看的,大概率還在記恨白天的事情。
但等秋白露從沙堆里掏出由白天陽光燜熟的鳥蛋去‘哄’他的時候,他又很快敗下陣來。
沙烤的鳥蛋是不同于水煮的風味,蛋清更加緊實,蛋黃吃起來更加的醇香。
鳥蛋一共只有找到三個。
秋白露把自己的也給了利亞姆,嘴上信誓旦旦的說著:“吃了我的鳥蛋,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生氣了!
心里卻一點都沒哄好人的把握。
誰讓她真是一點都不會哄人。
第46章 第 46 章 野獸的項圈
在臨近天亮前, 秋白露他們順利抵達了地圖上的綠洲。
他們從遠遠望過去就能看見與黃沙不同,翠亮明艷的色彩,那種色彩和秋白露現在因為需要防風、防曬被牢牢包裹的頭發色很像, 是生命的顏色。
這片綠洲屬于少部分人類與地精共同治理的地區, 里面修建了各種設施,以及蓄水的設備,來往的行人路過時, 想要在這里停留休息,必須交予一定的費用才能進入,且每次收取的錢財, 會根據當地的蓄水狀況和來者身份有所不同。
商人會帶來不一樣的物品, 可以進行交易, 擁有價值,所以商隊中人的收入會相對較低,單人或幾人結伴出行沒有太多利益能與當地交換則收費較高。
此外還有諸多規矩。
不過那些秋白露三人兩獸都不在意,他們沒有因為錢和當地起沖突的念頭, 規矩也有好好遵守, 爽快的交錢, 三人獲得了頂帳篷, 就地扎營休息。
“呼,我先帶馬去吃草!
夜晚的風總是很大,即使坐在獅鷲的背上, 秋白露也經常被風沙打臉, 衣服里到處都是黃沙。
現在難得能安靜的休息,她把黃沙抖出來,換了身衣服,打算帶著有些餓瘦了的馬去補充補充營養。
對于馬來說, 這趟沙漠之旅實在是災難,它是素食動物,雖然也能吃少許的肉,但那并不能為它提供太多營養和情緒價值,秋白露也不能帶太多的草料給它,而在沙漠里吃到草可比吃到肉還難得多。
所以這一路走來,消耗完儲備,馬就只能啃啃沙漠仙人掌和枯枝,這導致它原先飽滿的腹部都干癟了下來,也就秋白露沒有騎它,不然恐怕它會支撐不住。
“嘶~”
好久沒看到肥美的水草,來到這片綠洲之后,馬一直在焦躁的來回踱步眼里都是渴望,現下見到秋白露從帳篷出來解開它的韁繩,帶它去吃草,它發出高昂的鳴叫,然后伸出舌頭狂舔秋白露。
“好了,好了,好孩子!焙土硗鈨扇私淮曜约阂ツ睦,被馬狂舔的秋白露,拉著馬離開了帳篷。
接下來離開的丹尼爾,他去打水擦拭準備身體,他實在是受不了身上汗成一團的毛發了,盡管這些毛發,因為狂風的原因,一濕就很快干掉。
但那種黏膩沙沙的感覺還是留了下來。
利亞姆沒出什么汗,不過感受也沒比丹尼爾好多少,等丹尼爾清理完,他也清理了一下。
隨后擺弄起自己之前沒做完的衣服。
他的精力的真的好,晚上疾走了一個大夜,現在還精神飽滿,有各種心思去挑哪些線、配飾和布料更搭。
甚至做完之后,他還有心思出門逛逛,看到合適的、漂亮的飾品,忍不住通通買下來。
等到秋白露帶著吃飽的馬回來時,他看到的就是利亞姆和丹尼爾擺弄飾品的樣子。
丹尼爾的耳朵很靈敏,秋白露一撩開帳篷,他的耳朵就抖了抖,露出開朗的笑容道:“辛苦了!
“應該的!
利亞姆曾說過,馬帶著進沙漠不方便,要么丟了,要么留著給格里芬做備用食物。
但養了那么久,秋白露多多少少有點感情,所以拒絕了利亞姆的提議,本來打算找個好人家把馬送養了,可馬會自己掙脫束縛,嘶鳴著向秋白露奔來。
這種情況下,秋白露就完全沒辦法丟下它不管。
因此只能帶著上路,照顧它也變成了秋白露的職責之一。
畢竟是她說要帶著的。
不過面對丹尼爾的笑容,秋白露難得有些詞窮,因為他看起來就像只原本玩得開心,結果主人一回來就立刻將全部注意力放到主人身上的可愛小狗。
秋白露在內心為自己這樣的比喻向丹尼爾道歉。
“你們在看什么。”
道完歉,秋白露看向之前丹尼爾他們在擺弄的物件。
利亞姆坦蕩的回答:“一些地精的手工制品,做得還不錯!
地精一種瘦瘦小小的物種,他們比矮人矮小,比人類瘦弱,身體是不成比例的大腦袋,膚色深藍,有點像秋白露以前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里的藍精靈,不過他們沒有藍精靈長得可愛,大大的腦袋使他們看起來有些滑稽,初見更是有些驚悚,再見……也就好一點。
除了外貌的奇特外,地精基本都是天生的建筑高手,就像精靈大多會射箭是神箭手一樣,這是刻在種族基因里的本能,綠洲里的蓄水池和草地種植設備就是他們搭建。
剛剛秋白露還見到了一個小地精,她熱情的帶著秋白露和馬去吃了最肥美的水草,當然人家的熱情也不是無緣無故的,秋白露給了對方一個金幣作為報酬。
“看起來確實很不錯。”
得到利亞姆的回答,秋白露湊近了觀看他買的東西,里面有由鐵或石頭做成的建筑模型,還有由各種不同顏色礦石做成,仿佛沙漠落日的項鏈,里面瑰麗的色彩有種自然之美,此外還有一些可以掛在頭巾上本地特色的頭飾……
可能是因為沙漠里鮮艷的色彩太少,地精們制作的物品,色彩大多鮮明,一眼看過去都很吸睛奪目。
“你喜歡就送你!
本來利亞姆挑這些就是想給秋白露的衣服做飾品,他已經拆了幾個,裝飾夠用了,剩余的全部送給秋白露也沒問題。
說著行動派的利亞姆隨意拿起一件他認為最好看的項鏈,就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直接幫秋白露戴上。
飾品很好看,秋白露也沒有拒絕,就是被利亞姆這種壓制性的動作帶上項鏈有些別扭,而她還沒別扭完,給她帶好項鏈的利亞姆動了動手腕,下一秒就說著自己要洗漱,然后消失了。
留下秋白露和丹尼爾在帳篷內,面面相覷。
利亞姆離開,丹尼爾的內心其實很高興,他非常的嫉妒利亞姆對秋白露那種自然的親近感。
那是他所做不到的。
他面對秋白露時總是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泄露些什么,又好像擔心被厭惡,而這一切在利亞姆身上是看不到的。
利亞姆一直隨心所欲,他想牽秋白露的手就牽,想做什么就做,大多數時候秋白露都沒有很反對他的所作所為,看起來也沒有特別反感。
這大概就是長輩?
丹尼爾不確定的想,人際關系薄弱的他對長輩的理解,只有壓迫他的父親,以及從其他人身上見到的溫情。
他很確定他對秋白露的感情,不是親情的一種,他的更加黏膩,更加的沉重,沉重到他都不能理解那種心情。
只是本能的想要更加親
近對方。
因此見到有人比他更親近,他就忍不住嫉妒,只不過他擅長忍耐,明白在沒有搞懂自己心情之前,過度的靠近,無理取鬧只會惹人反感。
這大概就是他做不到像利亞姆一樣自然的原因吧。
丹尼爾酸溜溜的胡思亂想著。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秋白露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條刻有符文的手鏈道:“還是很熱嗎?丹尼爾,要不要試試這個。”
這是秋白露給了引路的地精錢財后,地精少女回饋的禮品,一條冰涼的石頭手鏈,據她說帶著有消暑的作用,她和其地精小伙伴一起撿了好久才湊齊這么一條。
其中能消暑當然是夸張的說法,不過這個石頭捏在手里,確實有涼絲絲的感覺,而且經久不散。
閑著沒事,想到丹尼爾也很怕熱,秋白露在馬吃飯的時候,用小刀在石頭上刻了禁錮法陣保持石頭的涼意,又刻了從利亞姆那學來的隔熱法陣隔絕外界的溫度,這樣這串石頭手鏈就能像個制冷機一樣,一直帶著涼涼的溫度,應該能幫丹尼爾緩解緩解燥熱。
而刻的時候,秋白露又隨意又認真。
隨意在她沒有魔法師制作道具時,又是禱告,又是念符文的過程。
認真在她是有一點點細心的雕刻魔力運行的法陣的。
按理來說,她這樣粗糙的制作,應該百分百會失敗才對。
但不知道為什么秋白露只要學會一個魔法,她就能刻畫出對應的法陣把它放到載具上使用,并且從沒失敗過。
這是一種特殊的天賦。
因為世界上的大多數法師想要制作魔法道具,必須祈禱、念咒、再根據已經印證過的法陣一次次運轉魔,小心翼翼的‘刻畫’到載具才能使魔法生效。
而像秋白露這種隨心所欲,還不失敗的那是少之又少。
可能只有大魔法師或者賢者才擁有這種能力吧。
但顯然秋白露對魔力的運用還沒有達到他們那些高度。
所以這只能是一種特殊天賦,俗稱老天爺賞飯吃。
可惜秋白露就像不了解圣水的珍貴一樣,同樣不了解自己的天賦,畢竟她就沒接觸過什么正經的魔法常識,而利亞姆手搓能破魔法的箭的時候她就在,她也沒見利亞姆有祈禱的舉動。
可見這東西不是很難做。
“給我的嗎?”
突然收到秋白露的禮物,丹尼爾有些驚訝,瞳孔微微睜大,嘴角不自覺上揚,某種純粹的快樂在他的內心迅速擴散,一瞬間沖刷掉了他酸澀的情感。
他沒想到秋白露就離開了那么一會,還惦記著給他弄避熱的魔法,明明她學會這個都沒多久。
“嗯嗯,畢竟我們和利亞姆可不一樣,我們都很怕熱。”
手鏈的繩子本來就做的長款,方便賣給有錢的旅客,秋白露微微調整,就將它戴上丹尼爾的手腕。
丹尼爾自從返祖之后,一直保持著獸人絨毛較多的形態,青藍色的石頭戴在他的手腕上,有種野性的美感。
秋白露戴好后,還忍不住點了點,像是在撥弄野獸的項圈。
第47章 第 47 章 沙漠中的教堂。
利亞姆沒有離開很久, 在秋白露送完丹尼爾手鏈后,他就像剛剛突然消失一樣,又突然回到了他們視線之中, 身上沒有沾著任何水漬。
見到他, 秋白露莫名有種心虛感,像是背著妻子偷吃的丈夫?
呸呸呸,這個比喻太糟糕了, 秋白露連忙揮開。
她想,她心虛的原因是,她學了利亞姆教的魔法卻沒給利亞姆送禮物, 而只給丹尼爾送了禮物, 雖然事出有因, 但這有點說不過去。
心虛的秋白露很快潤了,她決定之后也給利亞姆準備份禮物,不過在那之前她要先去洗漱和洗格里芬了。
長時間在風沙的吹刮下,格里芬的毛變得亂糟糟的, 它還因為要帶著秋白露趕路, 不得不放棄清理毛發, 因此現在一停下來就瘋狂用喙梳毛, 同時啼鳴幾聲呼喚著秋白露快去幫忙。
聽見格里芬急切的撒嬌一樣的鳴叫,秋白露還能怎么樣,當然是拿上梳子去給它一頓洗刷刷。
等弄完格里芬, 在清洗干凈自己, 時間已經來到了中午。
午餐,三人吃的地精們售賣飯本地特色,烤沙漠仙人掌、沙漠螞蟻/螞蟻蛋和一份用來卷前兩道菜吃的主食面餅。
這三樣食物怎么說呢,除了螞蟻蛋之外, 看起來都還算正經。
考慮到沙漠食物獲取不易,螞蟻也是昆蟲,蛋白質這得是牛的六倍呢,秋白露嚼吧嚼吧就吃了。
別說,味道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在味道上比秋白露之前在帕爾諾斯吃的烤肉要好吃。
仙人掌是沙沙脆脆的口感,吃起很解渴 ,就是沒什么味道,螞蟻和蟻蛋初看有些嚇人,吃起來卻帶著點甜味,不難吃,面餅沒什么好說的,就是餅的味道,不過可能不是新面,吃起來香味不足。
但總的來說,能在沙漠里吃這么一餐,沒什么好挑剔的了。
秋白露面無表情的啃著三合一面餅套餐,單吃味道明明還可以,合在一起這味道怎么就那么詭異呢。
她要撤回之前所有的夸獎!
“噗,那么難吃為什么不分開吃!贝蟾攀请y得看秋白露臉色那么難看,丹尼爾居然笑了起來,沒有過度緊張著想去找什么給秋白露,神態輕松又愉悅。
這種表情可比之前好多了,被嘲笑,秋白露也不惱,她道:“你不懂,在有面餅有菜的時候,不用面餅卷點什么吃,那是沒有靈魂地吃法。”
“靈魂,你學過亡靈法師的技巧?”
靈魂對于大多數種族而言都具有強烈的意義,對于人類而言死后靈魂魂歸故土相當重要,對于傳統精靈而言,靈魂必須回到神樹才算完完整整的結束一生。
不然這樣的一生就是失敗、不堪的。
利亞姆沒那么在意靈魂,不過他知道,這世上能夠感知靈魂、玩弄褻瀆死者靈魂的大多是亡靈法師或惡魔這類生物。
其中惡魔是不被允許踏入人類世界的,那么秋白露要是能感知靈魂,多半是和亡靈法師學的技巧了。
畢竟操縱亡靈的技巧已經被列為禁忌,基本是亡靈法師口口相傳,他們這種操縱靈魂的人,多數是不會有好下場,而且遭到各個種族的厭棄,屬于臭名昭著的類型。
如果是真的,利亞姆建議秋白露要么藏好,要么快點變強。
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讓利亞姆想到那么多,看著他嚴肅的面容,秋白露有點想笑又連忙解釋道:“這只是一種比喻夸張的說法,我沒有和亡靈法師學過技巧。”
何止是沒見過,亡靈法師就是會將秋白露養母靈魂拿去做道具的法師類型,秋白露避著他們走都來不及,哪敢往他們面前湊。
看秋白露緊張,利亞姆的語氣緩和,他道:“學點也沒事,他們有些技巧挺好用的!
比如召喚亡靈的技巧,大多數靈魂死了就是死了,靈魂清明的停在尸體旁一段時間就會消散,少部分因為執念會留得很久,但那種大多沒有自己的思維,只記得自己的執念,因此派不上什么用場。
要是想要得到情報,現場又沒什么活人,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可以把附近的亡靈喊來問問話。
是秋白露高估了利亞姆的道德水準,聽他說完亡靈的用法,秋白露嘴角抽了抽,難怪他聽到秋白露會亡靈法師的技巧,第一時間是快點變強。
敢情是鼓勵秋白露反殺回去。
不過說到惡魔……
“利亞姆知道很多關于惡魔的消息嗎?”
秋白露對于惡魔的認知一部分來源于穿越前、穿越后的民間傳說,還有一部分來自游戲里的惡魔教皇。
那真是個神
奇的惡魔,面容又美麗,又丑陋,美麗在他的人類皮囊,剛出場時,一度讓玩家以為也是攻略角色之一。
丑陋在祂的原體。
羊頭、壯碩的類人身體,尖尖的尾巴,怪異的聲音,總之充滿了非人的感覺,當時祂真身出來的時候,直接嚇退了一波喜歡教皇的玩家,不過同樣招來了一波非人愛好者的狂喜。
秋白露屬于……狂喜的那波。
咳,往事不堪回首。
惡魔教皇完美符合了秋白露對于惡魔的第一印象,狡詐、樂子人、神經病,為了找樂子甚至能干活干五百年。
某種程度上,他這種堅韌已經稱得上美德了。
然而一想到自己打出的小丑結局,秋白露又覺得當時沒在獻祭前,用鞭子抽祂兩下,那是大虧特虧。
“我了解的不多!笨辞锇茁陡信d趣,利亞姆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記憶,講起自己已知的惡魔信息。
“在古老的傳說中,精靈、人類、矮人我們這種人形物種,都可以統稱為人類,而類似獸人、魔族這一類可變幻,似人卻不又不完全類人的物種,可以統稱為亞人種,但不管是那種,我們都是神的造物,擁有同樣的生長周期,會有衰老、會死亡,不過是時間長短的不同!
“但惡魔和龍不一樣,它們是非神的造物,誕生起就擁有非凡的力量,壽命無窮無盡,每一只都掌管著不同的能力!
利亞姆的聲音有些沙啞,可能由沙漠的干燥氣候造成,他說著,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在這點上,魔獸也是自然產物,不過它們并沒有像惡魔與龍一樣,不會衰老又全都擁有強大的力量!
“現存的惡魔有三只,喜歡愚弄人心擅長魅惑的巴風,掌管魔族駐扎北面被稱為魔王的萊斯蒙德,以及沒什么蹤跡和事跡流出的利未坦,據說它是如海怪一樣的惡魔!
“誒,利亞姆知道的好多,博學多才說的就是你。”
秋白露聽利亞姆講解惡魔,就像聽睡前童話故事的小朋友一樣,啪啪啪的鼓掌不說,順便還吹了利亞姆一波彩虹屁,以期待更多勁爆的消息。
利亞姆猩紅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秋白露,像是看穿了她的目的,他道:“只有這么多了,惡魔的行蹤飄忽不定,我所知道的它們的名字,未必是它們的真名。”
“那也很了不起了!迸鯃龃笸跽f得就是秋白露,她非常上道的提供利亞姆各種情緒價值。
順帶最后好奇的問了句:“利亞姆要是遇到惡魔,會怎么樣,能贏嗎?”
利亞姆肯定的回答:“會死!
利亞姆驕傲,但并不自大,現存的惡魔都是不輸給神的強大存在,或許再過個幾百年,他未必會輸給惡魔。
但現在六百歲左右的他,對于惡魔而言也就是個大點的螞蟻。
“真犀利呀!鼻锇茁陡锌麃喣返闹卑。
他冷哼一聲道:“為什么人類很少往外面跑,除了渡海很危險外,還有西大陸是受光明神庇佑的大陸,即使祂消失了,祂的力量依然籠罩著這片大地,惡魔與龍都無法進入,人類在這片大陸生活是最安全的,他們完全不用憂慮被惡魔與龍波及!
這個未必,秋白露聽完利亞姆的話,在內心淡淡道。
她已經猜出扮演教皇的是那位惡魔了,那位確實有夠魅,也有夠惡劣的。
“休息吧!
忙了一個晚上加半個白天,秋白露的眼皮已經開始上下粘合,只不過聽利亞姆講故事聽得很入迷,一直強撐著精神,繼續聽。
現在他講完了,看秋白露的樣子,利亞姆低頭,被放下的發絲遮住了他略帶笑意和不知和書出現柔軟情緒的眼睛,彈了彈困倦的秋白露的額頭,喊她去休息。
這一覺就到了黃昏時刻。
沙漠里的人多數是這時候開始熱鬧,篝火和燈光開始在綠洲浮現,不過那一切和秋白露他們無關。
他們采買了足夠的水和食物就又踏上了旅途。
在這片黃沙之中。
秋白露見到了許多個這樣的綠洲,還有廢棄的綠洲,上面甚至有大型的建筑和供奉教堂,雖然雕像已經被風沙侵蝕的太過模糊,但秋白露依然看出了這是光明神的雕像。
想到祂賦予了自己的能力,盡管初來乍到的時候過得不怎么好,還要提心吊膽被神殿的人抓到,自己本身也不怎么信神,可都穿越了秋白露也不能說自己是唯物主義者,而且她又享受到了光明神給的恩惠。
起碼圣水超好用。
所以幾乎沒有進教堂參拜過的秋白露,在破敗教堂休息過夜的時候,花了些時間整理破敗的教堂,用手帕沾濕一點點的水,擦干凈被風沙侵蝕的神像,隨后拜了拜。
算是感謝這一路感謝祂賜予的能力,同時祈求之后的旅途順利。
不說別的,別遇見什么打不過的惡魔和龍,平平安安到地方就行。
第48章 第 48 章 騎士
祈禱完畢, 秋白露睜開眼睛,她金色的眼睛此刻像是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有種神性且靜謐之感。
不過那道光芒很快就一閃而過, 等她轉身面對其他人時, 沒有任何人察覺到異樣……嗎?
丹尼爾和利亞姆正同時看著秋白露,兩人的視線難得同步,甚至帶著同樣難以掩飾的驚訝和不解。
秋白露不清楚他們這是怎么了, 眨著眼睛,摸了摸面頰道:“是我臉上沾到灰塵了嗎?你們的眼神好奇怪。”
這教堂和神像還挺高的,整理擦拭時經常有粉塵濺起, 秋白露還以為自己現在是個花臉, 所以他們倆才不說話。
丹尼爾最先回過神來, 他語氣斟酌著搖頭:“不,沒什么!
這段時間是沙漠難得的雨季,白天的時候太陽被烏云遮蔽,他們總算能正常作息, 白天趕路, 夜晚休息。
但這樣的好景不長。
雨水并沒有真正的落到地面。
它在落地前就被蒸發, 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氣流, 這種干雨預示了沙漠的異常高溫和災害的降臨。
果然不久后,沙塵暴和暴雨輪番而至,使得整個沙漠像陷入末日般, 除了漫天的黃色與黑暗, 人們什么都看不見。
這種天氣,即使騎著獅鷲,秋白露他們也很難繼續前進,只能找個地方就近避難休息。
在沙塵暴來臨時, 白天與黑夜已經沒有分別,秋白露他們走得幾乎忘記了時間,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直到剛剛……
在如此漆黑暗沉的天空,以至于教堂內休息的人,只能靠委托的燭光照亮周圍時,當秋白露祈禱的那一瞬間。
厚厚的云層破開一道小小的口子,一縷斑斕、明艷、金黃的色彩穿透了那道口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秋白露與神像的周圍,形成光圈,獨獨將他們照亮。
那一刻他們仿佛自成一派,與周圍的昏暗隔離開來,世界與他們格格不入。
這是一個真的有神的世界。
面對此情此景,任何一個擁有宗教信仰的教徒都會低下頭顱,虔誠的拜倒在秋白露與神像的腳下。
要是來地是光明神的信徒,那就更不得了了,他們會當場把秋白露供奉為神的使者,她說教皇是異端,那信徒們就會高喊教皇是異端,為她殺進神殿。
不過這里沒有信徒,只有秋白露的兩位無信仰朋友。
其中一位還對神抱有厭惡之心。
因此當丹尼爾說出什么都沒有的時候,利亞姆也默不作聲的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但有些事情不是不出聲就能當做不知道的。
至少在見到了秋白露身上兩次的奇異事件之后,無論是利亞姆還是丹尼爾都深深的清楚,秋白露身上的異樣一定與神有關。
還與……光明神有關。
想到這里,丹尼爾突兀的想起了,在帕爾諾斯時發生的事情。
在他被圍攻重傷前,他曾聽那個已經死得透透的高傲約翰遜旁支法師說過,他們來這里是為了尋找神殿的圣女,并以羞辱般的口吻對丹尼爾說。
‘好好贖罪吧,雜種,等你被我們抓起來后,真希望你能像條有用的好狗那樣,嗅出圣女的蹤跡,那說不定你還能將功
折罪,彌補一點家族的顏面,不過你這種人還不如一條真正的狗,要是被你這樣的家伙發現,嗅聞味道,圣女也會覺得倍感恥辱吧,哦哦對了,我記得你以前還說過想要成為騎士,你配嗎?沒有人會想要你的效忠……’
他說了很多,丹尼爾其實都沒怎么認真聽,他說一句,丹尼爾就弄死一個圍攻自己的家伙,他本來還以為自己一點都不記得那個人說的話了。
但現在想到那時的事情會涉及到秋白露,丹尼爾又覺得自己能想起一切,他大腦不斷的回憶那一切。
污言穢語翻飛了上來,他在眾多繁雜的詞匯里,找到了圣女一詞。
不會有錯的。
白露就是神殿所要尋找的圣女。
想到這里,丹尼爾有些想發笑,那些人認為他不配,會被厭惡,他們崇拜推崇的圣女,此時此刻卻友善的與他搭話,與他親密的接觸。
她和他們都不一樣。
和自己這種會因為被她友善對待,知道她身份,就因此竊喜的人也不一樣。
丹尼爾是多么的虛榮!
或許正如他們所言,他沒有美德,任何人都不會想要他的效忠。
燭火明明滅滅,風沙不斷從教堂的破口灌了進來,原本秋白露好不容易弄干凈的地方又變得邋遢。
不過雖然有風沙吹入,但一直肆虐狂歡的沙塵暴卻沒有經過教堂。
秋白露能聽見遠處爆鳴的聲音,那是風塵過密引起的粉塵爆炸。
‘轟隆’一聲,她好像夢回現代拆遷,電視上看戰爭片,炮火齊鳴血肉橫飛的場景,轟隆隆的聲音甚至讓她開始有些耳鳴。
“白露,我可以向你宣誓效忠嗎?像個騎士一樣!
就在這樣喧鬧的場景,丹尼爾想說的話,要使秋白露聽見,他必須牢牢地貼在秋白露的耳畔前。
不然他所說的話,必定會被轟鳴聲與風沙刮過的聲音掩埋。
而丹尼爾距離秋白露的位置,有一臂那么遙遠,聲音更是輕柔細沙,他從沒想過自己的這句話會被聽見。
那是他一個人獨自的呢喃。
但秋白露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在旁邊開合著唇瓣似乎在說什么,可丹尼爾靈敏的聽覺,此時毫無作用。
越是靈敏的聽覺,在這種轟鳴的場景之下,越是難受,他即使集中精力去聽、去看秋白露說了什么,那也是徒勞。
為此秋白露決定不折磨丹尼爾,也不折磨自己,她招了招手,丹尼爾順從的靠近,半蹲著任由秋白露貼近自己耳畔,傾聽她的聲音。
她說:“為什么突然想向我宣誓效忠呢,丹尼爾,如果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我想我說過了那不算什么!
丹尼爾的舉動很突兀。
秋白露想不出,他效忠的理由,這個年代騎士和效忠不是說著玩的,尤其是雙方都有魔力的時候,一旦宣誓,兩人所說的話就帶有契約的效果。
或許不強,但真實的存在。
秋白露的話猶如驚雷炸響在丹尼爾的耳邊,他無措、驚慌,他就沒想過會被聽到,一種暈眩感擊中了他。
那份無措明顯到連秋白露都被感染了,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畢竟剛剛聲音炸得那么響,她的耳朵也有點嗡嗡的。
“是我聽錯了嗎?抱歉,丹尼爾問了你奇怪的問題!
秋白露的低語喚醒了恍惚的丹尼爾,聽到秋白露這么說,一股熱氣涌上丹尼爾的心頭。
他焦灼的說道:“不,不是的!
說完,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劇烈,丹尼爾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他靜默的片刻,秋白露一直安靜的等待丹尼爾開口,他們的視線互相碰撞。
秋白露金色的眼睛,仿佛此刻昏暗世界唯一的亮光。
面對她,丹尼爾總是潰不成軍。
他狼狽的撇開視線,隨后再度深深吸了口氣,攥緊手心,像是要交出一切般,緩慢而鄭重的低語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太過虛榮了,我渴望被你,或者說被圣女認可,那樣崇高的身份,我是如此……如此的卑劣。”
“你知道了啊!睂τ诒坏つ釥柌轮猩矸,秋白露不算意外,畢竟她都當著他們的面搞圣水大批發了,之前神殿又有大規模找人的消息傳出。
丹尼爾或是利亞姆任何一個人發現秋白露的身份,秋白露都不會因此感到驚訝,甚至還腦補過他們會問什么,想了些說辭。
不過最后是沒有一個人開口。
直到現在。
聽著丹尼爾的話,秋白露沒有真的覺得自己崇高或是丹尼爾虛榮卑劣,她想到了丹尼爾從前的事情,不被認可,被驅逐,以及善意被辜負,自尊被踐踏。
她開始明白丹尼爾為什么說想成為她、或者是圣女的騎士了。
因為威爾遜的家族是如此令人惡心,他同胞的兄弟就是騎士,是被家族和他人認可的騎士,秋白露雖然不知他在哪里高就。
但不管在哪里高就,圣女在這個身份因為神殿的宣揚,確實是高位、崇高的象征之一,要是被圣女認可,說不定對丹尼爾來說就像從前的自己被認可了一般,還能順帶碾壓自己的胞兄一頭。
畢竟不管怎么說,就算不是因胞兄而被垃圾責罵、輕視,可不平等的待遇依然發生在兩兄弟之間。
因此想要攀比和埋怨在所難免。
只要不想著去傷害對方,那么這份感情絕不卑劣。
丹尼爾只是想要得到一個肯定,他甚至是付出的一方。
因為圣女這個身份說得好聽,脫離神殿的輻射范圍,也就和普通人一樣,秋白露給不了丹尼爾任何實際的好處。
她也就能拿這個身份,讓丹尼爾心里好受一點。
所以她點頭道:“好啊,如果你想這么做的話,我愿意接受你的效忠,但你要收回自己卑劣的話,丹尼爾你絕不卑劣,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不要再說任何貶低自己的話了,我不想聽!
“這是命令嗎?給我下達的。”
秋白露的話說完,丹尼爾像傻了一樣,愣住原地,過了好半會才從嘴里憋出這么一句話。
秋白露都要被他逗笑了。
她道:“對,是命令!
她說完,丹尼爾突然動起來。
他沒有帶劍,因此只把秋白露送的短刀拿出,放在一旁,隨后單膝下跪,低下高昂的頭顱,虔誠的宣誓道:“我將永遠為你效忠,直到生命的盡頭。”
第49章 第 49 章 角色扮演~
做戲要做全套, 從丹尼爾跪下起,秋白露表情雖然有點繃不住,但在他嚴肅、鄭重的表情, 吐字清晰的誓詞下, 不忍心打斷他的秋白露還是努力繃住了表情,擺出同樣認真的態度。
不過丹尼爾的宣誓臺詞是不是有些短了,內容只有忠誠、忠誠還是忠誠。
秋白露記得騎士宣誓的臺詞好像不是這樣來著。
她對騎士宣誓臺詞的記憶, 來自穿越前玩游戲攻略圣騎士加文,加文向她宣誓效忠時的畫面。
她隱約記得臺詞應該是。
我發誓善待弱者,發誓抗擊一切錯誤, 發誓真誠的對待我的朋友……
最后才是宣誓效忠領主, 不離左右, 愿效犬馬之勞。
但怎么到丹尼爾嘴里,美德宣誓全刪了,全都是些殺人、表示忠心的臺詞。
不是說這不好,只是有些鄭重到秋白露覺得自己受不起的地步, 他實在是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低。
可想想穿越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 秋白露對加文當初宣誓的臺詞, 早已記得不太清楚。
所以她也不確定自己的記憶對不對。
再說了丹尼爾才是本地人, 就算家里很多爛人,但好歹還是有名的騎士家族,宣誓詞他應該不會說錯的。
當然說錯了也沒什么, 反正秋白露也不是個正經的效忠對象, 她不介意,只要丹尼爾高興就好。
這么想著,秋白露放松下來,等丹尼爾說完后, 見他沒再開口,她伸出手想把他從地面拉起來。
但丹尼爾在此刻卻沒有握住秋白露伸出的手,而是一只手放在胸口前,一只手捧起
了她的手掌,以仰望的視角看向秋白露,隨后虔誠的低下頭親吻她的指尖。
啊……
丹尼爾這一套流程下來,秋白露算是想起這時候該說什么,她記得騎士效忠詞說完,會輪到‘主’接受。
臺詞是什么來著。
秋白露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迅速翻找亂七八糟的記憶,努力回想自己該說的臺詞,正準備開口說。
【我接受你的效忠,勇敢的騎士,愿你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精神、誠實、公正!
結果一開口卻說成:“我寬恕。”
秋白露:……完了,串臺詞,跑十二國記去了。
丹尼爾:?
論如何用一句話毀掉任何嚴肅的氣氛。
秋白露說完,心都死了。
尤其是看到丹尼爾雖然依舊低著頭,保持謙卑的姿態,實則周身疑惑都要具現成問號,從他后腦勺冒出時,她連忙補救。
“我是說,我接受,快快請起。”
很好,臺詞還是錯的。
又串臺了,秋白露心如死灰,難得丹尼爾開口說要干點什么,扮演得還那么出彩,她卻讓他輸得如此徹底。
要不下次還是讓她先排練一下吧。
丹尼爾不在乎秋白露是不是說錯,反正他也沒說對誓詞,他只需要知道,當秋白露說接受起,她是他的主人,他的世界擁有了太陽。
他們會一直在一起,這就足夠了。
風沙爆鳴漸漸平息,宛如玩鬧又包含誓言的臺詞,被丹尼爾以最認真的情緒念完,當宣誓結束,風暴也隨之平息。
這一次即使不拼命集中注意力,將身心都放在秋白露身上,他敏銳的聽覺也能清晰的聽見秋白露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道:“如果不嫌棄的話,請收下這個!
效忠本質是利益的交換,騎士向領主效忠得到報酬與地位,領主得到有效的戰斗力。
所以在效忠臺詞說完后,還有著領主賜予騎士財務的固定活動。
早先就說過,秋白露給不了丹尼爾任何實質上和地位上的好處,這場戲劇演到最后,她也就能提供個情緒價值。
不過說是這么說,秋白露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最后一個步驟走完。
將自己制作的第一只箭作為禮物送給丹尼爾。
這只箭本身就不好,現在也已經贏不了了,只不過因為是秋白露第一次制作的物品,她才留在了魔法袋里做過紀念。
現在送給丹尼爾,其實有些拿不出手,但秋白露也想不出更合適的事物了。
直接給錢怪怪的,有點羞辱的意味。
還不如這個有點紀念意義。
“你們在干什么!
一切發生的都很快。
從丹尼爾的單膝下跪,到最后的誓言完成,利亞姆只是一個錯眼,打磨著武器,他那傻樂呵的半精靈后輩又和她的小寵物在玩些利亞姆不知道的東西,周身散發著利亞姆融入不進去的氛圍。
這讓他倍感不悅。
說話的聲音都陰沉了不少。
但這一次,秋白露還沒來得及回答,小心翼翼握住秋白露送的箭丹尼爾就開了口:“我想就算是長輩,也該有些分寸感,我主并不是你的犯人,請不要用這種命令式的語氣詢問她!
利亞姆嗤笑一聲不悅道:“總算有點自知之明,知道怎么稱呼人了,這是好事!
這句有自知之明不是在說秋白露,而是在說丹尼爾總算知道作為寵物,該怎么稱呼主人,同時蔑視和他說話的丹尼爾。
陰陽怪氣的話語使秋白露皺眉。
她想打斷這不妙的氛圍,卻見丹尼爾挺起胸膛驕傲道:“你說得對,我是該早點改口的。”
過了明路有主人的小狗,就是那么的自信。
秋白露:……
認真擔心丹尼爾會被嘲諷難過的她,像個笨蛋。
利亞姆:“沒有在夸你。”
鬧是鬧不起來了,秋白露簡潔明了的說著,他們剛剛宣誓的事情。
得知丹尼爾和秋白露互表忠誠,利亞姆看秋白露的目光像在說,你們玩扮演游戲不喊我,你們排擠我。
秋白露還真沒想到,利亞姆居然會想湊這個熱鬧,她揉揉太陽穴道:“那你也來的話,你想演什么角色。”
利亞姆歪了歪頭:“刺殺騎士效忠領主的刺客,比如在騎士宣誓完畢低頭,遲遲沒等到主人回答,隨后感覺有水滴答滴答的滑落面龐,聽到‘咚’的一聲,當他遲疑的抬起頭時,就看見他效忠的主人已經死了!
秋白露倒吸一口冷氣:“你是魔鬼嗎?利亞姆!
“不,我是黑暗精靈!崩麃喣芬槐菊浀拇鸬。
但他魔鬼的發言已經讓丹尼爾毛都炸了起來,像是進入戒備工作狀態嚴肅的工作犬,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利亞姆。
秋白露搓了搓手臂,她很想問上一句,利亞姆有沒有真的這么干過。
不過想想就算得知利亞姆真的干過,她也沒什么能說的,去譴責利亞姆嗎?人心是偏的,利亞姆幫了她很多,她做不到這種事情。
而且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利亞姆擅長的就是暗殺,他殺人甚至非常擅長殺人的事情,秋白露早就知道了,她自己不也殺人。
沒什么區別。
所以她索性不去過問,避開這些對她來說難以想象答案的問題。
但利亞姆卻主動說起這件事:“那個領主在你們人類看來,應該是死得其所,找我暗殺他的委托者,就是他領地內的那群居民,向他宣誓效忠的騎士,看到他死還蠻高興,拿出懷里的匕首又給他尸體捅了幾刀,要不是我把領主旁邊其他的騎士也給干掉了,他還沒那個機會,可惜當時我只收了一份錢,應該在那騎士捅人的時候,再多要一份的!
秋白露:……
“做個人吧,利亞姆!
“還有死得其所不是這么用的。”
“有什么區別,反正對我來說他死得很有價值!崩麃喣氛A苏P杉t的眼睛,他靠近秋白露,低頭與她額間相觸。
“我這么說,你心情好點了嗎?”
“是的,好多了!
利亞姆的坦然讓秋白露都要為自己的搖擺羞愧了,她同樣坦誠的道:“聽你這一說,我心情瞬間覺得舒暢!
“哦,本來就該這樣,你們森精靈和人類就是奇奇怪怪的,總是想些奇怪的事情,還不直接開口,憋在心里!
利亞姆認為秋白露作為混血兒,同時繼承了森精靈的虛偽和人類無意義的道德與憐憫之心,這些本來沒什么是遺傳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現在不說開,之后可能會有他不喜歡的隱患。
而直覺對于一個暗殺者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事情。
因此利亞姆直接A了上去。
果然他說完,就見秋白露神情放松下來,他在內心又嗤笑了下,像是在嘲諷秋白露無法避免刻在基因里的劣根,實則內心從焦躁的鼓動漸漸平靜。
甚至有心情開個玩笑:“不過你不用擔心,找我扮演刺客,這次我可以把騎士干掉,你可以看著他掉頭!
原先因為利亞姆主動開口,有些感動和羞愧的秋白露:……
“我撤回心情變好的話,這種角色扮演婉拒了!
“我不需要無頭‘學姐’!
玩笑到此為止。
秋白露是一點都笑不出來,她只覺得地獄。
在他們三人歡鬧的時候,天空開始放晴,太陽從烏云中鉆了出來,沙暴平息,死亡沙漠又迅速變得如從前那般燥熱。
三人估算了下時間,決定接著休息,等到日落再繼續前行。
今晚的晚飯來自大自然的饋贈,沙暴將一棵巨大的可能來自綠洲的藤蔓植物卷了過來,這種植物剝掉外皮,用水燉煮吃起來口感很像面條,能果腹,沒有副作用,不過調味什么味,它就是什么味。
秋白露三人取了一些配著仙人掌果實食用,剩余的投喂給馬。
距離它上一次吃到新鮮的植物,已經過去半個月,它吃得很開心。
格里芬見狀緊盯著馬,一邊看它,一邊琢磨著
能不能用自己的嘴含住馬的頭,它記得人類總是這樣表達親近。
也許它這么做,伙伴不會訓斥它?
第50章 第 50 章 抵達尼斯波
沒有被訓斥。
格里芬此刻的情緒卻極為低落。
秋白露拿著刷子給它刷毛, 它情緒也沒有好上一點半點。
她疑惑的詢問格里芬:“這是怎么了,為什么不開心。”
格里芬嘶鳴了幾聲,秋白露聽不懂, 不過這不妨礙她安撫自己的獅鷲:“好好, 下次一定能成功。”
丹尼爾對魔獸的語言能有一定程度上的讀懂,他微妙的明白了格里芬的話語。
它在說:‘嘴太小了,馬頭含不進去!
而秋白露鼓勵它下次一定成功, 這怎么想對馬來說都很地獄啊!
丹尼爾不在乎馬會怎么樣,不過想到秋白露似乎蠻喜歡馬,他選擇對格里芬的嘶鳴充耳不聞, 就在旁邊默默看著他們雞同鴨講, 直到格里芬安靜下來。
夜幕已至, 火焰被熄滅,又是一個夜晚,安撫好格里芬,大家繼續上路。
在他們離開后, 教堂又那么一瞬間浮現出淡淡的白光, 之后風沙再也沒有侵蝕這座教堂, 它在日后變成了來往旅者遇到沙暴時落腳的首選之地。
日復一日, 日復一日。
再從帕爾諾斯算起,時至今日秋白露他們已經一起旅行了五個月,他們終于抵達了尼斯波, 這座位于西大陸最邊緣的人類城市。
抵達尼斯波后, 他們很快就找到船塢的所在地,當時負責售票的船員告訴他們,下一次出航去大南陸的船只,會在一個半月后起航。
在那之前, 沒有別的通行船只,因此秋白露他們只能在尼斯波暫住。
一個半月的時間不短,三人沒有選擇住旅館,而是找了間短租的房子住進去。
這是一段難得悠閑的時光。
自從旅行起,秋白露從沒有在那座城市,停留超過一周以上。
久違的安定使她開始有閑心搗鼓起各種東西,比如好歹是沿海城市,秋白露在這兒看到了很多能吃的海鮮。
還有她很喜歡類似生蠔,吃起來味道也很像的殼類魔獸。
有‘生蠔’,那么蠔油就可以嘗試制作。
在沒有醬油的時候,蠔油也是很棒的調味料,說做就做,這幾天秋白露一直往海鮮市場跑。
要不是時間不夠,她還想嘗試做做魚露或醬油,其中魚露可能還好做點,醬油要的霉菌,她手里完全沒有,只能買豆子回來,走一步看一步,都先試著做做。
有事情做的秋白露時間過得很充裕。
她基本白天上午的時候在跑市場,弄菌種,研發食材,下午就練習拉弓射箭,這東西不經常練習手感必定會生疏,晚上就跟著跟著利亞姆死磕精靈語,同時進一步學習各種魔法的運用。
“這個怎么賣?”
尼斯波人口不算多,畢竟地處偏遠,但也不能算稀少,來往的冒險者、商隊,以及外來的異族基本都會匯集于這個港口。
秋白露面前的整個正是一位異族美少年,他的臉上有著細密的鱗片,兩側耳朵呈現鰭狀,五指有蹼。
這種特征,讓秋白露覺得面前的少年,看起來很像傳說中的人魚。
但人魚幾乎很少出現在陸地上,他們在傳說中,比起像人類,更像是一種擁有人類智慧和半類人外貌的魔獸。
世界上有關人魚的記載不多,秋白露只知道他們殘暴、惡劣,是水手最討厭碰見的生物,因為人魚對地盤看得極重。
一旦在人魚的視野范圍內出現人類船只,哪怕船只只是恰巧路過。
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或是用武力,或是招來風暴,直到怒氣平息前,船上的人都別想好過。
此外有些尤為惡劣的人魚,還會故意用歌聲迷惑水手和船上的客人,使他們墮入水中,不為了吃,人魚不以人類為食,這也算他們區別與魔獸的特點之一,他們僅僅只是想看人類溺亡、掙扎的場景。
可以說是相當惡名昭彰的種族了。
他們也是西大陸人類很少往外跑的原因之一,畢竟要去其他大陸就要渡海,而連結之海又是世界最大的海域,絕大多數的人魚都生活在此。
沒人能保證在航行時不會遇到他們。
因此想在陸地上見到他們,或是與他們進行交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秋白露在尼斯波待了也有一周,大大小小關于這里的傳聞也聽,最近熱衷于收集傳說故事,最后拿來當精靈語教材教導秋白露的利亞姆說過。
所以她的猜測就僅僅只是猜測。
世界上不是沒有別的長鱗片的種族,說不定對方是蜥蜴人或是什么特殊的種族。
秋白露對異族了解太少了,她不敢下定論。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少年有著筆直勻稱的雙腿,水手還找他買過東西。
雖然因為對方遲遲不開口生意沒做成,但這至少從側面告訴秋白露,他肯定不是人魚族。
畢竟這種港口城市,人魚族聲名遠揚,水手見到他可不會給什么好臉色,甚至直接和他拼命也不是沒可能。
秋白露至今沒見到,有哪個人專門來找少年麻煩。
最多是人們因為他不開口,隨意報價,占占便宜而已。
“……”
人魚,哦不暫且稱呼他為異族美少年好了,他的性格非常溫吞,思緒似乎也轉得很慢,秋白露和他搭話,他就愣愣的盯著秋白露看。
那種眼神沒有惡意,是一種看到新奇事物的好奇感,像只呆頭呆腦的狍子第一次見到人,好奇的在人類周圍晃悠著觀察與自己不同的生物。
鑒于對方的非人感很強,秋白露之前路過的時候,他同樣這樣盯著秋白露和其他人看過,反應慢吞吞的。
秋白露猜可能是對方種族的特性,就再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這個怎么賣!
當秋白露再次開口。
異族少年的視線戀戀不舍的離開秋白露,視線順著她的視線下移,看向自己販賣的商品。
然后他又呆愣了會,慢吞吞的豎起一根手指,指尖黏連在一起的指蹼看起來異常明顯。
秋白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隨后問道:“這是10銅幣,還是1銀幣!
秋白露看上了異族美少年販賣的貝類海產品,他攤子上的貝類都非常鮮活肥美,作為港口城市尼斯波的物價不低。
看他豎起一根手指,秋白露用腳趾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一個銅幣,那只能往多一點去猜,10個銅幣對比市場價,價格略低,1個銀幣又貴了點。
總之秋白露等著他回答。
他還是沒有說話,又開始盯著秋白露發呆,直到秋白露再三的呼喚他,他突然猛的站起來,隨后撒開腿就。
——跑了!
啊,秋白露目瞪口呆的看著把商品往她這邊一推,站起來轉身就跑的少年,一時之間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跑得還挺快,秋白露甚至沒來及喊住他,他轉眼就消失在秋白露的視線之外,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一樣。
…
…
“今天又要做蠔油?”
利亞姆在家門口打磨武器,這段時間很空,他除了教秋白露魔法以外沒什么必須要做的事情。
這個城市的人甚至沒有暗殺他人的需求。
所以他基本每天都懶洋洋的躺在院子里或房間內一睡就是一整天,清醒的時間,多數在不厭其煩的打磨自己的武器,少數在打理自己的頭發。
總之,利亞姆空閑時的狀態,顛覆了之前秋白露對他的認知。
不過或許這才是長壽種日常該過的生活,畢竟他們的生命太過漫長,沒必要像人一樣焦慮衰老、死亡的問題。
“算是吧!
面對利亞姆的詢問,秋白露艱難的點頭,其實她前段幾天已經做了不少蠔油,目前沒有再做的想法。
但異族少年跑了,他的攤子卻留在原地,那些生蠔、扇貝、螺等等海鮮放不了多久,秋白露在原地等了一段時間,直到丹尼爾來找他,都沒見到他回來,就做主把東西都帶走。
至于錢,她會根據市場價給,如果她還能見到那個異族美少年的話。
這些事情,丹尼爾在見到秋白露的時候,秋白露已經給他說過一遍了。
今天當過好幾次復讀機,秋白露暫時不想再做重復的解釋,因此面對利亞姆的詢問,她就直接點頭應下。
“那我來幫你撬殼。”
利亞姆沒有糾結秋白露異樣的語氣,他這段時間經常幫秋白露開貝殼,練了一手開貝技巧。
隨隨便便就能把貝殼撬開,速度之快絕對可以去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
他也很樂意干這個,就和貓玩毛線團一樣。
閑著也是閑著。
在利亞姆說完后,丹尼爾從馬背上取下裝滿了兩個筐的海產品,生蠔通通留給利亞姆去撬,貝類則按秋白露說的進行洗刷,她再進行加工,做成今晚要吃的蒜蓉扇貝配奶油蛤蜊湯沾面包。
蒜茸扇貝可以說是很經典的一道海鮮菜品了,好做好上手又好吃,一般還會搭配上粉絲,不過秋白露沒有就算了。
蛤蜊湯也不難做,就是牛奶不太好買,尼斯波沒怎么養奶牛,今天決定好菜單之后,丹尼爾跑了半個城市才找到有賣牛奶的地方,價格還不便宜,秋白露買那么多海鮮的價格,還抵不上丹尼爾買一桶奶的價格。
只能說物以稀貴在任何時候都是市場的通用規則之一。
當水燒開,揭開鍋蓋,濃郁的蒜香撲面而來,蒜蓉扇貝味道鮮美,帶著蒜的香氣與貝類特有的鮮甜,個中滋味混雜得正好又不突兀,沒有半點油膩感。
屬于蒸多少都不夠吃的美味。
而蛤蜊湯的味道則是濃郁的,帶著奶香與蛤蜊的香味,層次豐富,口感順滑,搭配著面包吃,整個胃都會變得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