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豬山晴空如洗，大日橫空。
林天牽著囡囡的小手，站在祠堂外的老槐樹下，遠遠的朝前看去。
豬滿志說的人祭，到底是用什么人來祭祀，外人還是族人。
只見祭臺上擺滿了雞鴨，羽毛在寒風中微微顫動。
“爹爹，它們好可憐。”囡囡仰起小臉，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映著祭臺上的生靈。
林天揉了揉她的腦袋：“這是它們的劫。”
話音未落，豬滿志手中的銅刀已經落下。
雞鴨的哀鳴聲中，鮮血噴濺而出，卻在觸及祭臺邊緣時詭異地消失了，仿佛被什么無形之物吞噬。
“哼哼~”
突然，一聲豬叫在每個人心底炸響。
林天瞳孔驟縮——
那聲音沒有經過耳朵，卻真真切切地在他腦海中回蕩，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威壓。
他下意識握緊了囡囡的手，體內真氣自行運轉，在經脈中形成一道屏障。
“豬神顯靈了！”豬山族長的聲音顫抖著。
“豬神終于顯靈了。”
天空驟然暗了下來。
原本湛藍的天幕被烏云吞噬，轉眼間又白晝如夜。
七盞青銅燈籠自動點亮，幽綠色的火焰在風中搖曳，將祭臺照得鬼氣森森。
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祭臺上緩緩凝聚。
林天瞇起眼睛，真氣凝聚于雙目，卻依然看不清那黑影的真容。
林天只覺得心頭莫名一緊，仿佛被什么無形之物攥住了心臟。
豬山村民見此一幕，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一聲聲“豬神”一聲聲高。
然而，豬滿志卻極為顯眼，這個漢子如今眼中泛淚，滿臉痛苦之色。
干巴的嘴唇哆哆嗦嗦的擠出兩個字："翠姑......"
一聲壓抑的啜泣在人群中響起。
豬滿志跪倒在地，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這個平日里五大三粗的漢子，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
"真的是你......"
黑影漸漸凝實，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容。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眉眼清秀，卻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她的身體半透明，在幽綠的燈光下若隱若現。
林天只覺得喉嚨發緊。
他見過太多生死，卻從未想過這世間真有鬼魂存在。
更讓他震驚的是，這翠姑生前不過是個普通人，為何死后能以魂體顯形？
看來這豬神，真有點道道。
“爹爹……”囡囡往林天懷里縮了縮。
林天目光死死盯著祭臺上的魂體。
他能感覺到，翠姑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與內力截然不同。
族長突然高舉雙手："恭迎神使！"
翠姑的魂體緩緩轉身，空洞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后停在林天身上。
那一瞬間，林天仿佛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有意思......"林天低聲自語，袖中的玉佩突然發燙。
還是個女鬼，長得倒也中規中矩。
就是有些滑天下之大稽啊，有鬼就有神，有神就有仙。
有仙，那什么妖魔鬼怪不都要來了嗎。
難不成要靈氣復蘇了？”
林天低頭看了眼囡囡，發現小丫頭正目不轉睛地盯著翠姑，嘴角竟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翠姑對這豬滿志笑了笑，輕喊了一聲“滿志。”這一刻，翠姑的魂體逐漸越發凝實。
不等豬滿志說話翠姑又對著眾人說道：“祭品不夠！”
聽見這話豬山族長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祭祀不夠，那就開祭神臺！”
“對，開祭神臺！”
“我們這幾個老家伙也活的夠久了，是時候去見豬神嘍。”
這時地面突然裂開縫隙，翠姑的魂體如提線木偶般，素手輕揮間。
轟隆隆！
九頭青銅豬竟齊齊轉動眼珠，地面升起一座青銅巨鼎。
“焚香！”族長一聲令下，幾個壯漢點燃了祭臺周圍的香爐，煙霧裊裊升起，彌漫在整個祭臺周圍。
“開臺！”族長又是一聲大喝，村民們紛紛行動起來。
頓時雞鴨祭品被扔了進去，雞鴨扔完，幾個青壯漢子做勢就要往鼎里跳，卻被翠姑攔了下來：“不夠......”
“獻祭之前，還有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要獻祭。”
族長皺著眉頭，整張臉如同枯死的老樹皮：“東西？什么東西。”
翠姑的猛的轉頭看向林天，聲音像是碎瓷刮過鐵板：“他的血！”
所有豬山村民也突的，將目光看向林天，林天只感覺汗毛炸裂，這場景要多詭異就多詭異。
村民哪還有半點樸素的樣子，個個恨不得吃了林天。
一個月的相處還一片祥和的村落，如今個個都成了癡呆狂魔。
林天周身真氣轟然炸開，氣浪滾滾如大日，一股無可匹敵的威壓擴散而出。
林天咧開嘴“呵呵”笑了兩聲，但有囡囡在，他不好動手。
他冷冷地看著翠姑，說道：“我的血？要我的血做什么，我的血香啊。”
翠姑的臉笑了起來，手指著囡囡：“不是你的血，是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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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突然停下腳步，眉頭皺得更甚，身上真氣蓬勃激發，又上升一個檔次，仿佛有開天辟地的架勢。
豬山村的村民們被壓彎了腰，一呼一吸之間都有刀子那種鋒利感。
林天冷聲道：“你一個死了一遍的人，還想再死一遍不成。”
“就你還想要我女兒，你也配。”
囡囡的神色同樣驟變，那張小臉透露出這種年齡不該有的神態。
此刻，她的第二靈魂蘇醒，緊緊盯著翠姑。
族長站了出來，冷冷說道：“豬神要她的血，那我取來便是。”
“老朽多少年沒動過刀了，是時候活動活動筋骨嘍。”
族長身上同樣氣勢驚人，與林天無形的真氣不相伯仲。
林天輕蔑一笑：“我就知道你有問題，可惜啊，好好的壽終正寢不好嗎。”
就當兩人大有出手的架勢之時，翠姑又開口：“行了，豬神大人說了，一滴血就成。”
“多了，受不起。”
林天額頭青筋暴起：“現在軟了，晚了，一滴也不給。”
林天話剛說完，囡囡屈指一彈，一滴金色的血飛向翠姑。
林天此刻一臉懵逼，看著囡囡：“不是閨女，你抽什么瘋。”
“說給就給啊，你爹我得面子往哪放。”
囡囡沒有正臉看林天，反而一臉好奇地看向祭臺。
林天覺得有點尷尬，他喃喃自語：“怎么自己閨女的血，怎么是金色的。”
“誰家好人的血是金色的，真是奇了怪了。”
那滴金色的血出現在翠姑手中閃閃發光，她嗅了嗅，一臉享受。
“跳吧。”
這話一出，豬山村民一個接一個往鼎里跳去。
每跳一個人青銅鼎內的火焰就更甚一分，不過奇怪的是，如此大火煉人，鼎內卻一點慘叫也聽不見。
林天今天確實有些蒙了，今天的信息量有點大，他還來不及想種種原因。
“大哥！”豬滿袋看了一眼豬滿志，奮不顧身的往鼎里跳。
豬滿志眉頭緊皺，心里不停地刺疼：“三……弟！”
“大哥！”豬滿倉同樣喊了一聲，同樣奮不顧身的往鼎里跳。
沒一會接近百人的隊伍，只剩豬滿志一人。
豬滿志看了一眼翠姑，頭也不回的往鼎里跳。
然而，卻被一道屏障擋了下來。
翠姑一臉溫柔的看向豬滿志，豬滿志則是一臉迷茫的看向翠姑。
翠姑將腰間骨笛取了下來，隨后遞給豬滿志。
“滿志，你就不必了。”
“豬山不能沒有火種，村里那幾個孩子交給你了。”
豬滿志終是忍不住，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撒向大地。
他不停的用拳頭捶向大地，咒罵自己“無能”
翠姑的身影逐漸虛幻，溫柔的聲音自虛空之中響起。
“聽話，滿志。”
“想我就吹吹骨笛，我一直在你身邊。”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心儀的女子啦。”
“豬山的香火只能越來越旺，不能凋零，要不然豬神大人蘇醒，沒有下手該怎么辦。”
“祭品還是不夠，不過也差不多了。”
“豬神蘇醒之日，便是你我重見之時~”
翠姑的身影消散，只留下一個漢子在原地不停的抽泣。
林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旁的囡囡似是有些累了，趴在林天肩頭睡著了。
豬山村民為了豬神個個都魔怔了，一個個為了獻祭豬神魂飛魄散也不怕。
這是從小就被灌輸豬神的思想，打小就是為了豬神而活。
過了很久停止哭泣，整個人躺在地上，抬頭望著烏壓壓的天。
林天開口說道：“有什么打算。”
豬滿志神色憔悴，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林天笑了兩聲轉頭朝著村口走去，他要下山，該走了。
“江湖路遠，咱們改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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