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五十七章
雪化成了水,村子里的路也變得泥濘不堪,穿著不出來走幾步就得毀了,沒人家舍得,而這天氣還有些冷,穿草鞋可是動腳,也只有漢子們不怕這個,穿了草鞋就出來了,女人們則都窩在家里,當然還有例外,像周嬸子在家時待不住的。
周嬸子往年冬日里頭那都是挨家挨戶的串門嘮嗑,今年有了大孫子這才出來的少了,再加上這段日子在家里和兒媳婦別苗頭,這才日日不出屋,專心守著大孫子。
但這別苗頭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嘴里這泡一直沒消下去過,這鎮上的媳婦是真好,做飯好,處事也好,就是那吵架也頂頂好,溫言細語的就能頂的人說不出話了。
她自覺吵架罵人這方面沒怕過誰,挑了好幾次話頭,但對方不軟不硬的,倒叫她自己上了一陣又一陣的火,得了,就這樣吧,本也不是啥大事,這婆媳倆關系又和好了。
至于內里如何,周嬸子可管不了了,往日里看孩子,還要時不時地找事,她也累得慌,這孩子往回一送,咽了這口氣,直接累倒了,在家里養了好些日子才緩過神來,這剛好沒幾日,便出來串門找人嘮嗑了。
她倒也不是說閑話來了,好歹有點正事,找呂嫂子問問這雪豆化了,啥時候去縣城,家里糧食可見底了,再不去賣點全家就得餓肚子了。
剛好溫念姝也在,三個人就這事嘮了起來,溫念姝也是為了去縣城的事,她家糧食到時不缺,不過大雪封了村,中途只有縣衙人來過一次,其他各村鎮的情況都不知道,眼下就是去縣城打探消息了。
村子里人不多,村里兩輛騾車,一家出一兩個人就都坐下了,但大家也怕村里或者縣城有個事的,便打算錯開,一半男人跟著媳婦去縣城買糧食壯膽,一部分留在家里看家。
女人們商量了會兒,因著秦村正沒在家,此事還定不下來,出來有一陣子了,他和周嬸子也沒再多坐,便各自往家走。
今兒是陰天,每個太陽看著陰沉沉的,溫念姝也分辨不出什么時辰,但估摸著也快到吃飯的點了,心里想著中午吃點什么,這邊開了家里的大門,還沒來得及轉身關門,后背卻被一堅實的東西撞上,撲面而來便是熟悉的味道,她也沒掙扎,只問,“怎么了?”
話剛問完,整個人被人攔腰抱著直接上了房頂,他們家的房子是后建造的,比旁人家的腰高上許多,溫念姝剛一坐上去先暈了暈,閉上眼緩和幾秒,再睜開時方才恢復正常,此時裴晏琛早已從屋頂下去,正往外頭跑著呢。
邊跑邊道,“野豬群往山下來,躲著點,我去招呼村里人。”
聽到野豬群溫念姝心里也是一緊,開春了,日子馬上就好過了,卻來了這一出,真是沒處說理了。
而另一邊跟著裴晏琛一起上山的秦村正,裴晏琛發現野豬群后就喊他一起下山,不過剛下山就看到溫念姝往家走,裴晏琛來不及多想直接朝著溫念姝跑去,秦村正跟不上裴宴琛的速度,等他在村子里喊人了,秦村正這才跑下了山,也開始大聲吆喝。
村子里的人聽著吆喝聲紛紛跑了出來,以為有什么事,沒想到聽到野豬群三個字,嚇的魂飛魄散,各個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還是有人看到溫念姝在房頂坐著,這才趕緊都往房頂上去。
上去坐著的都是村里的婦人老人和孩子,而男人們則被裴晏琛叫住,一會得想辦法對付野豬。
沒等那邊商量出辦法,這邊野豬群就下山了,溫念姝聞聲往山下望去,“一、二,三……十六”居然有十六只,雖然大小都有,且看起來明顯瘦了不少,但那也是長著獠牙的野豬啊。
村子里男人加一起野菜不過十八九個,這還是老幼都加上了,在十幾頭野豬面前,這些人完全不夠看的。
野豬下山后坐在屋頂的人幾乎嚇的渾身都在顫,想要叫,但又怕吸引了野豬的注意力,只能捂住嘴巴,眼睛死死地盯著在下頭橫沖直撞的野豬。
野豬從山上跑下來便開始橫沖直撞,但它們也不是智力障礙者,撞到硬地撞不動就掉轉方向往別處跑,因此野豬除了牽頭幾個往溫家墻上撞了幾下后,其他的全都繞過了往村子里跑,在村子橫沖直撞,好些人家的圍墻都被撞出了個大窟窿,眼瞅著要進屋了,裴晏琛他們才有了動靜。
裴晏琛帶著幾個人,手里拿著不知誰家撿的用來當柴火的木棒,還沒被劈開,那只啊手里也十分有分量,溫念姝坐得高看得遠,看到裴晏琛帶著人巧妙地在村子里的各個角落穿梭,試圖引導讓野豬遠離村子方向,最好是重新回山上去,直面是打不過的,只能如此迂回。
也不知道大家怎么藏的,東一處西一處的矛頭,也不硬抗,拿著棒子直接揮過去,揮完就跑,就這樣你來我往的,雖然費了些功夫,但這野豬也離開了村民居住的房屋,陸陸續續往山上跑了。
村里的男人們見此也紛紛冒頭,看著野豬跑上山心里松口氣,但這手里我這兒的木棒卻沒放下。
溫念姝看著野豬上了山,這頭開始朝著裴晏琛招呼手,想叫他過來把自己弄下去,這邊剛招手叫了裴宴琛的名字,不知道從哪里又鉆出來一頭野豬,竟然就在后院屋檐下。
她沖著裴晏琛那邊大喊,“裴晏琛,我腳下有野豬,半大……”她嘴上說著整個人一點點往后挪,但腳下一滑就這么直接往下摔,溫念姝內心驚恐,但還是下意識控制著讓自己屁股著地。
摔下去時正好就落在了野豬眼前,野豬被她嚇得往后退了幾步,一人一豬對視上了。
溫念姝顧不上身上的痛,直接從空間拿了匕首用來自保。
而另一邊再察覺到溫念姝那邊情況不對時,裴晏琛變往回跑,其他人也擔憂地看著溫念姝的方向。
裴晏琛眼睛充血,死死地盯著那堵墻,試圖穿透那堵墻控制里面的野豬,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野豬停下來,停下來,不許往前,不許往前!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直接翻墻跳進后院時,野豬正在溫念姝身前極近的位置,溫念姝一只手握住野豬的獠牙,而另一只手握著匕首刺進野豬的身體里,野豬正在拼命地掙扎。
裴晏琛來得正是時候,一拳砸到了野豬的腦袋上,而后猛砸了幾拳,看著野豬斷了氣才收回手,直接將溫念姝摟進懷里。
他的身體孩止不住地顫抖,差一點,只差一點……
溫念姝察覺到他的顫抖,輕拍她的后背,語氣溫柔地安撫著,“沒事沒事,我沒事,還好冬日里一直有鍛煉,而且你來得很及時。”
兩個人這邊還抱著,那邊村民們已經來了,不過看到兩個人正抱著也就沒進去,只目光多是揶揄。
溫念姝是受不了大家直白的目光,推了推裴晏琛,兩個人也就此分開。
……
這頭落單的野豬不算大,體型在業主群里算中等,但這也有快一百斤的重量,足夠大家伙吃上一頓了。但畢竟剛剛經歷野豬群的事,好幾處家里都被野豬撞了,估摸著大家也沒心情吃喝,秦村正便直接將肉分下去。
大家屋子被撞的倒不算嚴重,至少還能住人,那就先湊合著住,還是得去縣城買糧食最重要。秦村正先帶著一些人去的,裴晏琛則在家幫著他們修補房子。
傍晚時溫念姝還去打聽了下情況,不過他們知道的也不多,只說縣城人不少,秦村正怕出事就叫他們買了糧食趕緊回來了,糧食也漲價了,好些人在哪里鬧騰。
第二日一早,兩個人準備好騾車拉著村民一起往縣城去,縣城人很多,大家衣衫襤褸出來討生活,雖然人多,但并沒有造成太大的慌亂,一邊安靜地施粥,另一邊縣城的衙役組織這些人離開。
兩個人打聽了一下方才知道,縣令打發這些人去種土豆了,干活換糧食!縣衙名下有莊子,之前關進縣衙的人都被送去干活了,這回這些人也得去。
既然有人管理不起來就成,溫念姝她們也就放心回家了。時間一點點流逝,地里的麥子基本算是全軍覆沒了,縣城里的人派人來了,是為農事,主要是告訴大家一聲,今年種土豆,大量種植,盡量保證大家餓不死,種子可以到縣城借。
縣城里借的人不少,所以得抓緊時間去,但溫念姝這里有啊,她便把自家土豆拿出來,說是之前沒吃的,自家現在也算是有錢人了,這么說倒是沒人懷疑,土豆種分發下去,大家就開始種土豆了。
土豆種到地里,大家心里也踏實了些,是不是的到地里看看,生怕再出啥意外,好在天氣逐漸轉暖,并沒有出現什么意外。
不過在土豆成熟時卻陰了天,眼看著要下雨,這土豆挖不挖?最后大家商量一番決定頂著大雨挖,實在是被之前的事情嚇到了,農科挖回去放著,也不能讓他們爛在地里頭!
緊趕慢趕一天從早忙到晚總算是把土豆收回來了,雨也下得更大了。
不過土豆收回來了,這下再大的雨也都不怕了,這些土豆子可夠家里人吃上許久了,雖然連著吃也膩味,但眼下沒人挑,有得吃就不錯了。
大雨連下三日,他們家院子里鋪的磚塊,雖有積水但還好,只是溫念姝坐在堂屋看著外頭的大雨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之前下雪,引來了野豬,這次下雨不知還會出現什么意外,下雨天好像最容易發生山體滑坡和泥石流吧?
她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趕緊叫來裴晏琛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裴晏琛聽罷神情也嚴肅起來,這事說不準,按照眼下情形這天災到時變小了,只是后續總有麻煩事朝著自家來,上次的野豬就夠叫他后怕的,更何況這次的事,誰也無法預料。
得了,也沒什么好法子,只能繼續巡邏防備著,下雨天雖然有些遭罪但也沒法子,畢竟是為了村子里的人的安全,大家都沒有怨言,溫念姝這里算是村子里富裕人家,便主動提供了生姜,叫他們自家回去煮姜湯,而嚴婆婆那里也準備了草藥,防止著涼病倒的,而村子里呂嫂子則帶著大家繼續做蓑衣,雖下著雨,但村子里干嗎的人熱火朝天。
雨又下了兩日便停了,但大家這顆心卻都懸著,之前就是化雪時出的事故,因此,雨停后大家也更緊張。
裴晏琛則是在山腳下活動,因為他的異能恢復了,上次溫念姝之所以能傷到野豬,就是因為他的精神系異能短暫地控制住野豬,雖然只有幾秒鐘。異能還很少,但是他的五感比往日更強一些,所以才敢靠近山腳。
為了在山洪到來時能第一時間報信,巡邏的人特地準備了鑼鼓,到時候直接敲響。
溫念姝怕自己睡得太死,特地帶了狼崽來幫忙,進行了幾次排練演習,演習結果不錯,每次有敲鑼的聲音,狼崽直接咬住溫念姝的手腕往下拽,直接能將人拽醒,她這才踏實睡覺。
泥石流來得突然,因為最近形勢緊張,大家白日里頭都會再外頭走走,哪怕下雨天也要出來的。
這日外頭正下著雨,溫念姝照例往呂嫂子家那邊去,耳邊當即傳來敲鑼的聲音,腦子一片空白,下一瞬想也不想直接朝著右手邊就跑。
他們之前定的暗號,敲的次數不同,跑的方向不同,眼下的次數正是往右手邊跑。
泥石流來得很快,如同狂暴的兇獸洶涌而至,房屋被沖倒,大家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但好在所有人都在,至少沒人死去,這就很好了。
溫念姝看著眼前有些破敗的景象,問身邊人,“這算是過去了吧,往后也能好好過日子了吧?”
裴晏琛沒說話,只是拉過她的手,從懷里掏出手帕將其擦干凈,他不知道災害是否過去,也不知道以后會如何,但未來無論發生什么,他都會一直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