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下午時候, 任軻公司里來人了。來的是董天,他手里提著四箱營養品。
岑域的開門,在聽到任軻一句同事, 臉上的笑險些端不住,忍著關門的沖動,皮笑肉不笑請人進來。
董天提著營養品走了進去,他能感覺到開門人的怨意,訕訕一笑,將營養品放在了一邊。
“你怎么樣?”
任軻撐著身子想要起來,被眼尖的岑域扶著坐了起來, 還貼心將枕頭墊在身后。
瞧著默不吭聲的人,任軻捏了捏對方的手,笑著看向董天,“怎么樣, 嫂子生的男孩女孩啊?”
提起這個, 董天笑意變深,眼里像是有光,十分高興,“是個女孩,長得皺巴巴的。”
“是嗎?恭喜!”,任軻笑著。
“對不住啊, 要不是我”
“沒多大事,也不嚴重,打幾天吊瓶就好了。”
任軻擺擺手,“到時候滿月席你讓我坐主桌。”
“那肯定了, 主桌給你留著。”
岑域瞧著兩人相談甚歡的場面,兀自坐在一邊, 拿起水果刀開始削皮。
兩人相談甚歡,岑域將削好的蘋果切好,放進盤子里遞給了任軻。
任軻詫異與岑域對視上,雖不曾從那雙眼里看出什么,但,畢竟數年夫夫,他還是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怨意。
“……那個單子后續我已經讓你徒弟收尾了,你安心養病,對了,你節哀順變。”
講起這個,董天更為自責了,畢竟因為他,任軻才會住院,孩子才會流掉。
“嗯?”
任軻傻眼,“節什么哀?”
“孩子的事,我是真的對不起。”
說著,董天從椅子上起身,彎腰致歉。
任軻更迷瞪了,倒是一邊的岑域什么都知道,沉默著。
“我嗎?”
任軻手指著自己,擰眉。
董天沒有說話,只是認為任軻是太過于悲傷不愿意提這個話題。
董天滿是同情和愧疚的注視讓任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側頭看向岑域,滿臉疑惑。
“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保重身體。”
任軻應了聲,“好,就不送你了。”
“留步。”
董天的話讓岑域抬腳動作一頓,站在病床邊目送他離開。
病房門再次被關上,房間回歸安靜。
任軻隱約察覺到不對勁,模模糊糊的有些猜測。隨即他的視線跟著岑域,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岑域。
岑域自然也感受到,起身為任軻調整姿勢,怕長時間這樣子對方不舒服。
后者很乖,任由岑域為他調整。
“打你電話打不通,找到你上司了……怕他不重視,我就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你……喜歡孩子?”
任軻低頭,斂下眼里的異樣,一邊的手忍不住握緊被子。
岑域倒是沒有想到任軻會問這個,“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孩子有沒有對于我們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岑域沒信心去扮演好一個父親角色,他家庭并沒有給他很大的幫助和示范……但是,如果任軻喜歡的話,他其實也可以去進修一下的。
他記得網上有類似于男模班那種,針對性教學。
任軻沒有說話,安靜彌漫。
岑域看了看任軻的臉色,發現對方此時臉色并不算的上是好。
難不成自己說錯話了?
岑域回想著自己說過的話,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任軻開口了,“我有點累了,想睡覺。”
岑域恍然,“是哦,快躺下。”
說著扶著任軻躺下,并為任軻蓋好被子。
任軻順勢躺下,整個人直愣愣躺著,雙手放在兩邊,看著天花板,躺得很板正。
“任軻,我想,這個孩子是我們的話,我會很喜歡。”
岑域的手覆蓋在任軻的眼上,燥熱的溫度傳來,任軻眼睫輕顫,岑域手心有點癢。
他靠近,輕輕吻了一下任軻的側臉,主動釋放信息素。
“好好休息一下,我就在你的身邊。”
說完,岑域坐了回去。
而原本并不瞌睡的任軻,在這么一句話后,睡意來勢洶洶,很快,呼吸平穩下來。
—
任軻的傷恢復很快,一周后,他出院了。
他住院以來,岑域兩頭跑,安撫著家里的,怕這件事敗露,然而,出院當天還是接收到了任母的電話。
岑域和任軻大眼瞪小眼,還是決定先回家吃個中午飯再回老宅。
吃完午飯,倆人躲在陽臺,悠閑兩個小時后,任母又打來了電話。
無奈,兩人收拾回老宅。
半個小時后,兩人到了老宅。剛下車,就有仆人迎上來,任軻將車里的東西給仆人,貼著岑域往別墅走去。
“現在怕了是不是有點晚了?”
岑域壓低聲音,含笑打趣。
“你不怕你護著我?”
任軻有些煩躁,他母親很嚴厲,從小他就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接受的教育、思想,所有的一切不都一樣,甚至,有段時間他認為自己未來一定是A,但是分化那日,他成了O。
想著,任軻有點站立難安,身上像是有螞蟻在爬一樣。
岑域察覺到任軻的不安,直接伸手握住了任軻的手,安撫著他,“我護著你,別怕。”
任軻條件反射想要握了一下手,卻陰差陽錯握緊了岑域的手,手心里傳遞而來干燥的溫暖,驅散了內心的不安。
兩人走著,走到門口時,任軻輕聲說:“我信你。”
岑域勾唇,拉著人進了屋。
“少爺,少夫人,夫人在后花園澆水,你們稍等一下。”
任軻點頭,拉著岑域往一邊沙發走去。
兩人剛坐下,就有人倒茶。也就是這時,任母走了進來。兩人聽見動靜,站了起來,倒水的人也退至一邊。
任母是個精致的人,渾身上下沒有顯眼的珠寶,唯有一只翠綠色的鐲子和泛著光芒的戒指。頭發微卷,那與任軻極為相似的臉并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
那句歲月不敗美人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媽。”
岑域和任軻兩人一前一后喊道。
“坐吧。”,任母走了過來,坐在沙發另一端,她仔細端詳一番,發現任軻臉色白些并沒有其他傷,開口詢問:“為什么住院了?”
自從任軻結婚后,她就被任軻明令禁止再打探他的隱私,因此,她也就隱約聽到了些風聲。
“沒大事,媽,小軻他這幾年太拼了,身體虧空”
岑域盯著任母滿是壓力的視線,開始扯借口。眼瞅著任母的臉越來越冷,任軻開口了。
“胃出血,好多了。”
岑域的話一頓,緊忙添補,“醫生說沒多大問題,日常多注意注意就沒問題,我最近開始學習料理了,媽,你不用擔心。”
任母朝岑域點點頭,看向任軻,臉色依舊冰冷,“你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你父親身體近些年越來越不好了,你是家里獨子,母親尊重你的想法……但是,你是不是也要體諒一下我們?”
任軻沉默,他除了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除此之外所有,都是在他母親安排下進行的。
包括,岑域入贅。
岑域斂下嘴角笑意,不愿意把人、事往最壞的方向思考,但是,對方像是跟他唱反調了一樣,開口征求起他的意見。
“岑域,你覺得呢?”
我覺得?
我覺得不要孩子最好。
岑域心落了下來,他扯起一抹假笑,“媽,我和任軻還年輕,況且,我還沒有做好黨父親的準備。”
出人意料,任母倒是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或許說,還在這個話題上,只是排除岑域罷了。
“小軻,聽你莫爺爺說,阿言回來了。你們也好久沒見了吧,我叫了他來吃飯,你今晚留在老宅吧。”
岑域眉心一跳,一邊的任軻臉色愈來愈難看。
“小岑,你也留下吧,林姨最近學了新的菜,晚上你嘗嘗。”
“嗯。”岑域端著假笑點頭,到底是任軻的母親他也不好說些過分的話,余光里看著任軻不好的樣子,旋即開口,“媽,醫生說小軻最近要多休息,我們先上樓了?”
“去吧。”
岑域起身,拉著任軻離開。
—
這不是岑域第一次來任軻的臥室,相反,只要留在老宅,他們倆晚上住的地方就是任軻的房間去。
岑域拉著回了屋,將門關好。然后,他松開手,去拉窗簾。
“唰——”的一聲,外面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入房間。
岑域靠著墻,看著悶聲不吭坐在床上的人。
“在生氣嗎?”
任軻這人,屬于越生氣自己越沉悶,將自己關進一個隱蔽房間里,自己跟自己慪氣。
“沒有,只是有點心累。”
任軻往后一癱,看著天花板,腦袋里只有被母親支配的余懼,倒是要把自己在岑域面前端著的形象忘得一干二凈。
岑域眼神一顫,有些后悔沒有拒絕任母,那個什么言的,他什么時候不能去看?
想著,岑域走了過去,坐在任軻一邊,挨著他躺了下來。
任軻被這動作驚到了,什么母親,什么控制都忘得一干二凈,滿腦子只有岑域,以及鼻尖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味。
“不想待在這里我們現在回家?”
任軻搖頭拒絕,“不了,一頓飯罷了。”
本來他母親就不喜歡岑域,沒必要再生事了。
岑域側身摟住任軻。
任軻身體僵著,明明更親密的,比如深度標記這些,他們都干過了'',不過一個擁抱而已,為什么他心一直在顫著呢?
岑域循著內心想法,吻了吻任軻額頭,“說話算話,我護著你,別想那么多。”
“嗯。”
任軻眨眨眼,眼睛有點干澀。
第62章 第 62 章
兩人就這么迷迷糊糊抱著睡著了, 期間,岑域醒過一次,反應一會, 抱著人往床上一放,抖開被子,上床摟住任軻繼續睡。
一直到傍晚六點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床上的人動了動,卻沒有醒的意思。在又一次敲門聲里,岑域緩慢睜開了眼,而懷里的人一頭扎進被窩里, 抵著他還在睡。
岑域眨了眨眼,泛醒一會,松開懷里的人,下床去開門。
“少夫人, 要用晚飯了。”
“好的, 我們稍后下去。”
打發仆人后,岑域去喊人,他趴在床上,輕聲喊著,“起床了~該吃飯了,任先生~快醒醒。”
被窩里的人不耐動了動, 擱著勁往被窩里縮,頭發亂糟糟的遮蓋住眉眼。岑域嘴里含笑,怎么跟個小孩一樣。
他伸手捏了捏任軻的臉,靠近, “你再不起來我就要使用特殊手段了。”
“嗯~”
任軻只覺得耳邊嗡嗡的,他伸手就要揮, 卻被摁住,迷迷糊糊睜眼,就看到了無限放大的臉。
任軻:!!!
另一只派上用場,直接一個揮手,隨著啪的一聲,眼前巨大的陰影散去。
“嗷呦!”
倒也不是多疼,就是為了逗人,岑域捂住下半張臉,眼里是對任軻的控訴。
看清楚眼前人,任軻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頃刻間,眼里睡意消匿,只剩下愧疚。
任軻顫著聲音,“沒,沒事吧?”
岑域給了對方一個眼神,讓對方自己體會。
“我,”任軻吞了口吐沫,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睡懵了,以為你是”
“是誰?”
以為你是莫峋言。
任軻沒說,小時候的記憶太恐怖了,以至于對于床邊他總有不能揮去的陰影。他總覺得,床邊還站著他母親放進來的人。
“沒有誰,是該吃飯了嗎?”
任軻恍然,看了一眼窗外,黑漆漆的,他們這一覺睡得昏天地暗的。
岑域點頭,輕易被帶偏,“是,剛來人叫了。”
“好。”
任軻收回視線,扭頭看了看岑域,臉上沒有事,并沒有起紅,松了一口氣。
岑域將任軻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上前一步,猛然拉進和任軻的距離。
任軻沒有料到,瞳孔遽然變大,在嗅到岑域的信息素時,不受控制的屏氣。
岑域慢條斯理為任軻整理好衣服,然后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憋死了。”
任軻瞳孔地震,他,岑域,揉頭?!
“呼吸了。”
不敢把人逗得太過,岑域直起身子,拉開和任軻的距離。
任軻猛地呼了一口氣,迅速低頭,躲避對方視線。
岑域笑了笑,沒有說話。
只覺得任軻很傻,但,他很喜歡。
“吃飯。”
任軻平息著劇烈跳動的心,起身徑直離開,并沒有要和岑域一起走的意思。
他怕自己再也忍不住,壁咚對方,表白,把人圈進自己領域內。
“好哦。”
岑域快樂記步,和任何錯了半步。
兩人一前一后下樓,仆人見到,快步上前。
“夫人和莫少爺已經在餐廳了。”
任軻嗯了聲,抬腳離開。
岑域朝仆人禮貌一笑,跟在任軻身邊。
走到餐廳門口時,任軻身形一頓。岑域奇怪,想要開口詢問,手卻被對方牽起。
“阿域,等會我們回家。”
任軻說完就拉著人進了餐廳,岑域沒來得及說話,他斂眸思考任軻話語里的意思。
“怎么現在才下來?”
任母笑著,朝任軻和岑域招了招手,“餓了吧,快坐。”
任軻面無表情,倒是岑域笑著 喊了聲“媽。”
桌子是一個大長桌,中間一看就是任母的位置,今晚任父加班了。而兩邊,一邊站著任母嘴里的鄰家哥哥阿言,椅子是打開的狀態,一共兩把,而靠近他們這個方向的,只有一把椅子打開了。
岑域面上的笑容加深,心里MMP的。
“坐吧。”
任母坐了下來,示意眾人坐。
岑域幾步上前,將一邊的椅子拉開,喊了聲任軻,示意他坐。
“老公真好。”
任軻彎眉笑了笑,坐了下來。
莫峋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笑意不達眼底。
岑域緊跟著坐在了一邊,和莫峋言對視上,虛假一笑,“聽團團提起過你,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沒來啊?”
莫峋言嘴角一抽,他沒記錯,岑域嘴里說的結婚,時間是六年前吧?
這是記憶太好了?還是存心呢?
莫峋言更偏向后者,他不著痕跡一笑,把話題往任軻身上引,“當時在國外,團團給我發過消息了,只是因為學業太緊了……對了,岑先生是做什么的?”
岑域羞澀一笑,“辭職了,我老婆養我。”說起這個,岑域想是想起來什么一樣,“對了,莫先生你呢?還要回去嗎?”
飯桌上氛圍一時凝固,岑域這話沒有羞恥,反倒滿滿是羞澀。
“學界研究,不打算回去了。”
莫峋言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回復。
“好了,你倆也別說了,嘗嘗劉姨新研究地菜。”
任母出來打圓場。
岑域應了聲,拿起筷子給任軻夾。任軻側頭和岑域對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勾了勾,而后低頭吃起自己的飯。
岑域地動作在飯桌上十分顯眼,莫峋言看著牙疼,隨即開口,“團團,你不是不愛吃雞蛋嗎?”
任軻否認,“沒有。”
他不是不愛吃雞蛋,是不愛吃莫峋言給他的。
任何東西,經過莫峋言的手,他都不敢吃。
“怎么會,我家團團很愛吃的,早上一般都會吃一個雞蛋的。”
岑域笑著,說著說著像是意識到什么,他不好意思訕訕一笑,“莫先生可能和我家團團聯系少了,所以不知道。”
任軻吃飯的動作一頓,垂下的眼眸里多了笑意,而后若無其事斂下笑意,繼續專注自己的飯。
莫峋言臉上的笑意險些掛不住。
任母夾了一筷子酥肉,并沒有要插手的意思。
一時間,餐桌上寂靜無比,尷尬彌漫。
而造成這個場面的岑域像是沒有意識到一樣,繼續說,“沒事,改天一起吃一個飯就好了,莫先生以后的時間還多嘛。”
莫峋言笑意消失,“岑先生說得對。”
可不是嘛。
我說的多對。
岑域內心樂著,臉上的假笑真實了不少。
一開心,他又給任軻加了塊炒蛋。
任軻看著盤子里多出來的菜,夾住吃掉。
莫峋言:……
一頓飯吃了進五十分鐘,岑域估摸著任軻吃的差不多,起身朝任母告別。
“媽,團團的藥忘記拿了,今晚我們就不留宿了。”
任母喝著下人端來的茶,點頭。
莫峋言緊跟著起身辭別。
到他這里,任母笑了笑,叮囑,“多來玩,你干爸最近太忙了,家里就我一個人,多來玩玩。”
岑域內心哼了聲,吐槽著任母,對待外人都比親兒子好,嘖。
想著,他拉起任軻的手炸轉身離開。
走出大門,任軻讓仆人離開,兩人往車庫走去。
“吃飽了嗎?”
寂靜無比的夜晚,天上點綴著幾顆星星,一邊的月亮露出個尖尖,風氣,涼意撲來,岑域握緊了手里的手。
“吃宵夜?”
他倒是飽了,就是一直在叭叭叭說個不停的岑域估摸著還餓著。
“去小吃街。”
岑域最大的樂趣,就是沿著街走到底,嘴里塞滿各種各樣的食物。
“好。”
小吃街距離他們家很近,步行十五分鐘的距離,吃完可以直接回家,很方便。
兩人走著,走到車庫時,還沒打開車門,后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兩人扭頭,是莫峋言。
昏暗的光線里,岑域挑眉,眼里一閃而過的陰鷙,煩躁和厭惡充斥著心臟。
作為一類alpha,他知道對方那不懷好意的心思,更別說話里話外的意思。
“小軻,等會。”
任軻皺眉,手一緊,這些異常讓拉著他手的岑域全都注意到了。
任軻在意這個莫什么言的……
意識到這個,岑域心一梗。
莫峋言幾步跑了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來了一個禮物盒,紅色的,那大小,不是截止,就是腕表。
果不其然,岑域聽到對方說,“我從國外買的孤品,干媽說你喜歡,這次回來匆忙,沒有給你帶東西。”
任軻注視著那個盒子,眸色漸漸晦暗。
“抱歉,我不喜歡老的。”
相比起來,他和莫峋言差了八歲。十歲那年,在少喝睡前那杯牛奶后,任軻就再也喜歡不起來這個鄰居家的哥哥。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喜歡站在自己窗前注視自己的人。
即使是再好的哥哥。
“抱歉,那加個聯系方式吧,哥哥之前的手機丟了。”
莫峋言笑著,完全無視岑域看著任軻。
任軻搖頭,面無表情,“抱歉,手機沒有帶。”
岑域心里一樂,臉上帶笑,自己給自己找存在感,“是真的,我家團團和我在一起很少拿手機,不然你先加我?我回去推給你。”
聽此,任軻蹙眉,側眸看向岑域,最后沒有說什么,掙脫開手拉開車門上車。
莫峋言一臉便秘,最后在岑域熱心下加了對方的聯系方式。
“再聯系啊,我們還有事,準備進行夜間活動,你也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
岑域笑著招招手,繞過車子去駕駛座,絲毫沒有拉對方的意思。
第63章 第 63 章
兩人吃完宵夜已經是晚十一點了, 因為任軻餐桌上吃過飯,他并沒有吃多少,最后全都被岑域吃完。
回到家岑母已經休息, 岑域讓任軻先去洗澡,而他則是去給任軻倒水拿藥。等到任軻洗完澡后,他從床上起來,幾步過去講水和藥遞給對方,然后接過來毛巾為對方擦頭。
“你去洗吧。”
任軻嘟囔聲,握住杯子的手緊了緊。
岑域見擦得差不多了,應道, “去吹一吹頭發,我去洗澡。”
“嗯。”
見人乖得很,岑域忍不住捏了捏對方的臉,“洗完就睡吧, 不用等我。”
“嗯。”
任軻視線錯開, 心跳加快,模糊的腦子開始清醒。
他又緊張了。
岑域逗了會任軻,拿著毛巾去了浴室。
任軻拍拍臉,,呼了一口氣,去找吹風機吹頭發。
二十分鐘后, 岑域走出浴室,床上的人蓋著被子好像已經睡了。
他放輕腳步,朝外走去,去客廳吹了頭發。而后, 回到房間把小夜燈關掉,掀開被子把人往懷里一摟, 閉眼醞釀睡意。
—
因為任軻這一次簽下大單,所以,老扒皮一個高興給了任軻三天假期。
不包括住院時間。
突然閑下來,任軻也不知道干什么索性他就躺家里陪伴岑母,讓岑域去工作室上班。
岑域拒絕無果,中午到了工作室。剛到工作室,一大堆的稿子等著他裁決,一忙就是兩天。
在這兩天里,好像坐了加速器,他和任軻的關系更加親密,和一般的夫妻一樣。
直觀的感受就是,他會被送飯,還會收到貼貼的表情包。
最重要的是!
他倆的聊天無聊事多了些。
比如,他告訴任軻工作室內部消化了,某A和某B在一起了,瞞著某C。某C傻傻看不出來,自己郁悶,告狀告到他這里來了,說他感覺他被孤立,還說,有什么事三個人不能一起做嗎?
再比如,公司里的小貓這幾天老往外跑,偷拿貓條,回來一根都沒有了,某C懷疑小貓被騙了,準備跟蹤小貓。
不過,最后跟蹤沒,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因為,某C郁悶了,他發現A摁著B擱著勁親,那架勢跟打架一樣,他想拉架,結果看到了互啃的倆人。
而任軻也會發一些無聊的事。
比如,岑域的襪子被洗破洞了,因為任軻看到發白的頭,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破洞了。
再比如,陽臺上的花,開始枯萎了。
配的圖是一張枯了的小薄荷。
而落在岑域的眼里,只有那雙穿著涼拖的腳。
當即岑域發了消息,道,確實枯萎了,你找找棉拖。
任軻疑惑。
岑域又發,你腳丫子凍紅了。
配圖,邪惡一笑。
……
拉家長拉多了,那些精心準備的不夠用,兩人開始胡編亂造。
比如,快遞小哥跑錯樓層,他們兩點才吃上飯。
再比如,樓下小靜的娃最近開始學習古詩詞,小區多了只活潑的大鵝。
……
當第二天中午任軻來工作室時,岑域傻眼了。
看著銀色的保溫盒,岑域笑不出來了,他眼神深沉,一言不發。
任軻心頭一緊,生怕自己逾矩了。雖然,結婚以來,岑域并沒有同他紅過臉,但是,他還是怕。
那些往日里不曾注意到的,或者注意到被忽視掉的,此刻,無比清晰明了的展現在眼前。
岑域覺得自己像是吞了一顆棗核,不上不下,難受中帶著刺痛。
他時常無法理解網上說的那些愛是常覺得虧欠的話,現在他懂了。
此刻,他無比希望他們不曾結過婚,無比希望,他的愛人能體會被追被捧著被愛著的滋味。
“阿域?”
帶著不確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岑域抬頭,看清了那雙波瀾不驚眸子背后的忐忑、不安。
他嚇到對方了。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明明是為了自己才來的……
岑域壓下心里雜亂的情緒,彎唇一笑,起身,走到任軻身邊。
“謝謝。”
很小的道謝聲,伴隨而來的是一個很簡單的擁抱。
“不、不用。”
任軻不明白為什么突然就煽情了,不過,收到感謝他挺開心的。
或許,以后他可以多來。
午飯,兩人一起吃的。飯后,任軻帶著飯盒離開,岑域繼續工作。
忙里偷閑,岑域突然覺得自己有股很強的榮耀、自豪感。
他在養家哎!!!
倍受自己激勵,岑域一頓操作猛如虎,很快整理完了稿子,然后把定下的稿子交給手下的人,拿起手機,哼著歌離開工作室。
岑域邊走,邊看了手機,相比之前早下班半個小時!
早下班這個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實讓他喜開顏,走路的步子也跟著歡快了不少。
然而,這種歡快的心情直到看到對面那毫無分寸感的人,徹底終止。
岑域站在道路這邊,看著對面咖啡館快要抱在一起的人,只覺得自己無形中帶了一頂帽子。
還是很鮮艷的綠色。
岑域瞧了會,等到紅燈的時候,他抬腳朝咖啡館走去。
剛進去,迎面匆匆走來了任軻。
岑域瞧著任軻慌張的樣子,抬眸,斜側方坐著莫什么言的人,整笑的一臉奸詐。岑域內心腹誹,而面上而是禮貌一笑。
“你”
任軻開口,岑域低頭,他的身高略高出任軻半個頭,因此低頭的時候,眼里帶笑,說不出的寵溺。
岑域抬手,揉了揉任軻的頭,溫柔道:“怎么走得這么快,碰見鬼了?”
任軻抿唇,并不想讓岑域知道這些腌臜事,收斂起自己情緒,點頭,“嗯,碰見鬼了。”
“大白天的,別怕。”
岑域順著他的話說道。
知道任軻話里的意思,岑域也并不想在任軻面前搞這種無聊的捉小三戲碼,況且,事實怎么樣,還不一定。
岑域拉起任軻的手,“走吧,回家做飯。”
“好。”
任軻應下。
他的手冰涼,岑域像是握著一塊冰塊,與他干燥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手太涼了。”
說著,把手塞進他的褲兜里,帶著人離開了咖啡店。
岑域并沒有看遠處那個疑似小三的人,自始自終只有剛進門那相視而后的假笑,仿佛那個笑得一臉得意洋洋的人在他眼里并不夠得上是個威脅。
而這,莫峋言也看進了眼里。
他拿出手機,給岑域發了一條消息。
而后,手機一關扣在桌面上,喝起面前的咖啡。
出了門的兩個人并沒有再說過話,緊貼大腿的手機震了震,岑域并沒有看,大致猜測,估摸著就是那什么發的。
畢竟,他還沒來得及把任軻的聯系方式給他。
究竟為什么沒有給,一來,岑域不是傻子,他并不想親自招來一個情敵。倒不是不信任任軻,怕他婚內出軌,只是說到底是人的劣根性。
另一方面,他詢問任軻了,任軻說,他不需要。
樂得其見,岑域索性就涼著對方。
任軻是開車來的,早上,是他送得岑域,自然,晚上他就計劃著要來接。卻沒想到,莫峋言能找到這里。
他不知道莫峋言要什么,只是,現在的生活是好不容易得來的,誰都不能毀掉,不然,他不介意……
任軻想著,周圍的氣壓越來越低,到最后,岑域看不下去了,拉著人往大樹后一扯,詢問,“怎么了,他欺負你了?”
試探。
也是岑域忐忑的試探。
“沒有,他、他要扯我來著,我躲了過去。我、我不會背叛你的。”
任軻并不確定岑域是什么時候來的,又看到了多少,只是,盡可能的、在自己的小圈圈里和岑域解釋。
給自己安全感。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到的。”
岑域心疼的話讓任軻有些迷茫,迷茫之后,是不敢確定的怯弱。耳邊風起帶起頭頂的枯葉,嘩嘩嘩的,落葉飄落,任軻抬眸,直直看著岑域,耳邊的聲音遠去,時間靜止,恍惚間,任軻好像看到了校園里笑得靦腆的岑域。
沒有錯,他很早就惦記上了岑域。
在還沒有脫離他母親掌控時,他就惦記上了眼前這個人。
“岑域”
任軻無意識喊道。
岑域回應,“嗯?”
尾音上揚,任軻品出了溫柔。
他望著那雙眼,突如其來的感情,像是風浪拍擊礁石,波濤洶涌,他妄想藏匿,卻不知,他的感情早已經出賣了他。
驚詫于赤忱熱烈的情感,岑域覺得,他似乎觸摸到平日里藏頭露尾的那個東西。
他大著膽子靠近,最后快要吻到任軻的眼事,他錯了半分,落在了任軻耳邊的空氣處。
任軻手緊緊握在一起,尖銳的指甲刺破手心,頃刻間,他清醒了不少。
抬眸,遠處已經有人注意到他倆了。
也是,灌木叢里,兩個人擠在一起,看著就不正常。
“我們該回家了。”
家?
是啊,回家。
他和任軻的家。
岑域笑了,聲聲笑聲,帶著磁性,灼燒著任軻的耳朵,他只覺得熱意躁得他信息素失調。
信息素從后頸跑出了點,岑域鼻尖嗅到,眼眸一深,牙癢癢的。
在出事前,岑域往后退了一步,“走,回家。”
“嗯。”
不止他的信息素,還有岑域的……進來,他好像總能猛然聞見,難不成是易感期?
任軻想著,琢磨起請假的事。
車是任軻開來,是岑域開回去。
回到家,岑母正在繡小衣服,很漂亮的一個圖案。岑域偶然問過一次,惹得任軻沉默,他便學聰明了,直接無視那些小衣服。
“媽。”
“哎,回來了?”
岑母抬頭看去,兩人各自提著一袋子東西,“咦,岑域,你讓小任提東西?”
“媽,是我要提的。”
任軻開口,解釋。
“不重,媽,你看看你兒子我拿的。”
岑域哼了一聲,明面看都是在裝。他提著東西走進廚房,分類起來,“又是雞肉,又是魚肉,還有牛奶,任軻怕你喝不慣家里的,給你買了你常喝的那種……”
岑母笑得燦爛,“你不拿?難不成讓小任拿嗎?嬌嬌弱弱的小O就是拿來寵的。”
“是是是,媽,你說的都對。”
岑域收拾好,開始趕人,“你出去陪著媽,我來做飯。”
任軻被推了出去,和岑母對視上,略略尷尬一笑。
“來,陪媽坐一會。”
岑母笑著,招招手。
任軻點頭,走了過去。
第64章 第 64 章
日子平平淡淡的, 岑域收到那一條短信后,莫峋言像是消失了一樣,最開始, 岑域還以為以后免不得會經常見面,哪知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再次聽到對方的消息是在大白那里,聽他說,莫峋言惹到了某個人,被捉回去了,長期內是不會出現了。
說到這里,岑域想起來他妻子貌似有一個不可言說的白月光來著, 隨即,側面打聽。
但,誰料大白就跟腦子被糊住一樣,啥都問不出來, 被逼無奈, 岑域直接打字問大白他妻子是不是有過一個難以忘記的初戀、白月光。
然后,岑域收到了一個牛站起來的表情包。緊跟著一分鐘后,界面彈出了一個語音,長達一分的怒罵,沒聽完,又出來了一個五十九秒的。
所有的一切, 都被抖露出來。
按大白的話,他都被小奶狗咬脖子了,香軟的O肯定沒有了,那么發的毒誓也就沒有用了, 既然不會靈驗,他就做一個好人。
后續, 只有大白一段接著一段的語音,語音里包含了任軻所有的小心思。岑域聽著,所有的心緒被這一個句又一句話牽動著,聽到最后,岑域竟有種荒繆感。
他……真的對任軻來說那么重要嗎?
以往,任軻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僅有的關心都是他以為的親人之間的關心。
結婚后知道對方有個遙不可得的白月光后,他更是不敢多想半分。他想,他能做的只有守好自己的心,然后盡全力對對方好,才能償還欠下的人情。
可,如今,外人告訴他,他是白月光,他是那個遙不可及的。
這世界太魔幻了。
岑域覺得自己要靜一靜。
靜還沒靜完,岑域樂極生悲,這么一激動,易感期提前了。
鋪天蓋地的信息素充斥在整個房間內,岑域左走走右走走,最后朝任軻信息素最濃的地方走去。
緩緩拉開衣柜的門,岑域伸出了罪惡的手。
……
任軻趕回來后,手機上家具智能檢測信息素已經飆升到危險值。任軻找到陽臺上的任母,解釋后,她跟著任軻安排的柳姨離開了公寓。
房門關上那一刻,任軻朝臥室走去。
今天是周日,易感期持續時間最長也就三天,他的活還來得及干。
任軻轉動門把手進去,屋里十分安靜,鋪天蓋地的冷氣迎面撲來,像是墜入山間泉水里,他應激般腿軟想要跪下,穩住身子,緩了一口氣。
將門反鎖好,此刻,被勾出來的信息素與其交纏在一起。
他摸了摸后頸,那處地方有些發熱。
被窩里的人動了動,掀開一條縫,瞇眸看向門口,觸及到任軻后,岑域掀開了被子,眼神里都是侵略。
任軻穩住心神,去將窗簾拉上。而這一動,引得床上的人蓄勢待發。
“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拉上窗簾,任軻軟著腿走到床邊。
岑域沒有說話,辨認著現在的情況,在任何坐到床邊后,他就忍不住,直接探身吻了上去。
任軻放松著自己,嘴上的疼痛遠不如身體里的情|欲磨人。他順著岑域的動作,半躺在床上,嘴巴被撬開,夾雜著信息素的唾液交融在一起。
仿佛一個世紀般,任軻缺氧致使迷糊的腦袋,在感覺到腺體處傳來的刺痛后,他清醒了一瞬。
清冷的信息素充斥在他的身體里,刺痛過去,只剩下歡|愉。
衣服雜亂,任軻伸手想要脫掉。但,岑域總比他先一步。
“刺啦——”
又一件合心意的衣服沒了。
任軻來不及惋惜,肺里的空氣再次稀少起來。
岑域望著那雙霧蒙蒙的眸子,不同于以往,里面滿是他。稀碎的光芒落在那雙眼里,他停了下來,珍重而又小心的吻在了那雙眼角處。
他們的第一次也是。
那是唯一一次,岑域覺得離任軻很近。
而如今不同,他知道冰冷外殼下的人為他心動著,而他早也已經無意識中觸摸過。
只一想,岑域的心就軟成一灘水。
“團團——”
熱氣噴在眼角,任軻眼睫顫了又顫,伸手褪去褲子等衣物,他抱著岑域,聲音啞著,“可以了。”
“好。”
聲音細碎,任軻只覺得這一次的岑域瘋了般,使勁折磨他。
冷泉越來越冷,陽光越來越強烈,交融在一起,他們像是泡在溫泉里一樣。
任軻像是案板上的魚,被翻來覆去的炒。
當到達新的洞穴,岑域一個高興,硬是扯著任軻待了很久。在任軻一次又一次祈求下,岑域戀戀不舍離開。
最后,惹得對方昏了。
岑域吻了吻對方,抱著人去浴室。
……
天黑了又亮了,任軻醒來,還沒有動,就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他不敢動,嗓子也啞著,身體里的東西壓根沒有熄火的趨勢。
最后因為懷里人僵著,岑域迷迷糊糊醒了。他摟了摟懷里的人,聲音上揚,黏糊糊的,“渴不渴,餓不餓?”
任軻嘗試說話,啞得太狠,跟個鴨子一樣。岑域嚇到,緊忙探出胳膊那床頭柜處的水,那是昨晚他倒的,就是怕任軻早上醒來會渴。
而他,似乎忘記了某個東西。
這致使,原本并不想說話的任軻,驚呼出聲。
任軻:!!!
怎么會這么過火,怎么會這么大!!!
“抱歉哈,忘了。”
岑域拿住茶杯,微微往后一移,松開了任軻,然后單手扶著對方坐起來,把水杯擰開遞給了對方。
任軻沒有說話,默默喝了一大口水。
喉嚨雖疼,但是沒腫脹感強,現在喝了水,他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我去給你做飯。”
岑域說著下床,家里有特殊時期專門的提供營養的食物,做成的速度也很快,大概十分鐘左右,基本都是流食。
岑域做好端著回了臥室,然后攔腰抱起任軻,替任軻洗漱。
往日里,他折騰不是很厲害,任軻能顫著腿下床自己干,這一次,他可以說是,故意撞那塊地方,回來后,任軻還在被窩里縮著。
洗漱過程有點曲折,倆人差點擦槍走火。岑域匆匆完事,帶著人去吃飯。剛吃完,任軻沒來得及說話,人又被拉著回了屋。
“岑——域!?”
聲音稀碎,選的地方太羞恥了,任軻聲音里帶著些惱怒。
“不會讓你摔的。”
一顛一顛的,任軻覺得自己可能會變得暈車了,以后。
沒堅持到五分鐘,任軻感覺到一陣尿意。他忙不迭緊抓住岑域繃緊的胳膊,顫著聲音,“等,等,停!想、廁所!!!”
“這個關頭怎么停?不然我抱著你去?”
任軻:……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岑域也不動了,卡得任軻不上不下。
最后,任軻出聲,“嗯。”
岑域:?
爽的?還是同意了?
任軻深吸一口氣,蓄積起力氣,“去,抱!”
岑域舒朗一下,“好~”
……
三天過去了,任軻并沒有走出公寓。五天過去了,任軻走出了臥室。七天過去了,任軻再次走出公寓。
當天,艷陽高照。
任軻站在太陽底下,感覺恍如隔世。
抬腳走幾步,感覺腿、腰,都不是自己的一樣,回身望去,陽臺上站著始作俑者,正笑著朝他招手。
第一次,第一次!
任軻覺得自己厭煩上班。
公司最好能夠爆炸,然后,他收到消息直接回家,繼續床上。
然而,沒有……
他只能去上班。
任軻收回視線,去停車庫找車。
岑域目視任軻離開,回屋收拾殘局,收拾得能讓人看后,他打電話叫了保潔,然后去公司。
新一季的主題他想好了。
就定為愛與永恒。
到公司,岑域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畢竟周日,還能看到工作室留有人,他是很驚奇的。
岑域想,可以加工資。
略略表示一番,加個三百塊吧。
“哥,三百塊啊?”
岑域挑眉,“不想要?”
“想要,想要。就是哥,最近缺錢,能再漲一百嗎?”
岑域想起任軻離開時沉默的樣子,最后果斷搖頭,“不行。你要錢干嘛?”
“養家。”
“???”
“我談戀愛了。”
岑域瞧著對方羞澀的樣子,心里受到了很大的沖擊,戀愛中的人這么粉的嗎?
那周圍彌漫的泡泡,粉嫩嫩的。
“行吧,你把有意向投資的那么老板的資料整合一下,發給我。”
“哥,你終于想明白了,用自己錢養活工作室不明智,用別人錢才是真理啊——”
“別貧了,快整理吧,到時候四百加工費呢。”
“好嘞好嘞!哥,包在我身上。”
岑域點頭,“對了,咱下一季主題——愛與永恒,記得通知一下另外倆人。”
“昂!好嘞。”
岑域交代完回到辦公室,把這幾天的稿子大致翻看了一下,然后找出包,往里一裝,拿起包轉身就走。
在辦公室里加班?
那是不可能的。
收拾好東西,岑域去接岑母。然后兩人一起逛了商場,中午的時候,在任軻公司樓下的餐廳里定了一桌好吃的。
任軻太拼命了。
岑域挺愧疚的,七天的工作量,也不知道補到什么時候。
怕對方將就吃飯,岑域很聰明讓岑母給任軻發了消息。
任軻匆忙趕下來,吃了頓飯,又急匆匆回了公司。
當晚十一點,任軻才下班,回到家后,被岑域堵在門口盤問了晚飯吃的什么。
在任軻沉默里,岑域去煮了一碗面。
然后,強烈要求對方吃。
任軻反抗無果坐下吃面。
而出人意料,他的工作被岑域接手了。
是啊。
岑域不比他差,他們之前是同事。
任軻斂眸,熱騰騰的飯升起一陣水霧,眼前的世界被蒙上了一層紗似的,他看不真切。
第65章 第 65 章
易感期后, 兩人的關系有了明顯的變化。在岑溪眼里,他倆算是成了真切意義上的伴侶,因此, 一些親昵的動作他做的很隨性。
任軻不曉得發生了什么,所有的感情壓在心里,岑域給的,他受著,然后默默消化著。
岑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是在他被攔著要聯系方式,對方依舊無動于衷,甚至轉身離開了。
很烏龍, 隨著天氣溫度驟降,太冷了,致使他把手揣兜里了。而對方,估摸著是個bate, 遭了誤會, 被堵住要聯系方式。
對方很直觀表達了對他的喜愛。
岑域開口想要拒絕,卻看到了轉身就走了人。
一時間,岑域疑惑不已。
他把手從兜里拿出來,亮了亮無名指處的戒指,說了句抱歉,抬腳就往任軻離開的方向追去。
“任軻。”
岑域一出聲, 遠處的人停了下來。岑域兩三步走了過去,看著任軻,說,“你躲什么?”
任軻握緊手里的熱咖啡, 嘴硬反駁,“沒有。”
岑域看了任軻很久, 久到任軻感覺手心沁出來了汗,然后對方什么也沒有說。
“走吧,展出快要開始了。”
岑域毫無征兆開口,任軻猛地抽離思緒。
“好。”
當天晚上,在死寂中,岑域發出了邀請。
他們的那個主題展也要開始了,是他為任軻辦的一次展。
周六。
任軻想了想,應下。
—
周六一早,吃完早飯,岑域開著車帶著任軻去現場。離開家之前,任軻問了岑母,可岑母直接拒絕了,說是小衣服都在收尾階段了,走不開。
最后,也沒有強求,兩人離開了家。
隨著車子越開越偏僻,任軻才意識到不對勁,扭頭詢問岑域,“不是去看展嗎?”
“是啊,是去看展。”
岑域點頭,知道任軻心里有疑惑,并沒有為其答疑。
他想讓任軻自己去看。
十分鐘后,車子停了下來。
任軻透過車窗看向外面,外面什么都沒有,只有高大的樹木,草也枯萎了。
“下車吧。”
岑域揪下鑰匙,解開安全帶。
聽此,任軻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下車。
“跟著我走。”
岑域走到任軻身邊,拉住他的手。任軻瞧了眼岑域,也不擔心自己被賣掉,真就跟著他走了。
黃土地,沒有水泥路,好在沒有下雨,路也算是好走。周圍的樹上掛著幾片快要焦黃的樹葉,隨著風飄飄蕩蕩。出門前,岑母要求他們戴的圍巾此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雖然風還在刮著,但是身子不冷。
任軻跟著岑域走過黃土地,來到了一座竹屋前。竹屋很簡單,甚至連門都沒有,像是臨時搭建起來的。
隨著越走越近,任軻這個想法越來越堅定。在嗅到淡淡的竹香后,他確定了,這就是臨時搭建的。
很奇怪。
展出選擇場地交通不便利,藏在郊區深處。
更奇怪的是。
這場展出沒有除了他倆以外的人。
岑域,在搞什么?
“任軻。”
任軻抽離思緒,疑惑應道:“嗯?”
岑域有些緊張,人遇到大事,尤其是自己在意的大事,總忍不住緊張。
“你看看,這個場地,咳,這些作品怎么樣?”
任軻聽明白了些,他這意思是還沒有開展,來這里是為了讓他考察一番?
瞧著岑域有些忐忑的表情,他有些無奈,這件事其實可以直說,他不會拒絕的。
“好。”
任軻應下,開始觀察起竹屋里的作品。在看到第一個作品時,他愣住了。
雖說他是經管學院的,藝術什么的,他多少會涉獵些。一幅充滿張力的繪畫,雖然中央的兩個主人公沒有正臉,甚至只占全篇的十分之一,但是,看去,他能感受到里面強烈的情感。
是執手到白頭的兩個人。
任軻看向右下角,落款一個簡。
他看了很久,最后抬腳往里走去。
作品很多,但好像主題就那么一個。
任軻不敢深想,他怕他會錯意,更怕打破現在的平衡。
“很不錯,除了交通不是很方便,此外走很不”
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任軻看著那封書信,沒有動。
那字體,他認識。
或者說,是出自他身邊人的字。
滿滿一紙,字體端正。
任軻不由自主走了過去,信裱在一個鏡框里,微微仰頭,是伸手就能觸碰到的距離。
沒有落款,沒有收信人,好像任何人都能通過這封信架構起親密的關系。
任軻抬手,手指搭上去,雖隔著玻璃,卻仿佛真的已經觸碰到。
“你、知道了?”
任軻沒有回頭,他對岑域特有的,僅有的稱呼——山不語今出現在了信里。
那么,他所有的心思都被發現了……
察覺到任軻微妙的情緒,岑域靠近,牽住了他的手。這一牽他才發現,對方的手里汗涔涔的。
岑域意識到,對方大概幾率是在害怕,他不禁有些無奈,他這個丈夫得多不合格,“任軻,我們結婚了的。”
岑域捏了捏對方的手,嘗試著安撫他,“這意味著,除去意外,我們將有很大的機率相伴到老,就是說,要不你給我收尸,要不我給你收尸,所以,你在害怕什么?”
任軻沒有回答出口,他在害怕……害怕那個意外啊。
岑域也不著急,他算是發現了,和任何講話,你得有耐心,等著他,你等著他,他總愿意說出那些真實的想法。
為什么是真實的呢?
因為,岑域覺得,任軻不會騙他。很奇怪,沒有緣由的相信。
“意外。”
任軻垂下摸信的手,并沒有勇氣去看身邊的任,他啞著嗓子開口回復。
岑域輕笑出聲,將人攬過來抱住,“我倒是不知道你擔心的這么長遠,就問你一句話,咱倆談戀愛行不?”
任軻有些懵,他,他們不是婚都結了嗎?
想得久了,岑域也不催促,任軻沒想明白,不過,他覺得岑域的提議沒有可以指摘的。
“好。”
任軻慢慢回摟住岑域。
—
那次之后,兩人談起了婚內戀愛。
岑域覺得現在的情侶都有些奇特,更加注重兩人關系的私密,將展覽開在郊區有很大的前途。
對此,任軻毫無意義,他覺得,想就去做就好了。在他這里,行大于言。
于是,第二日,他將岑域活動初稿看了,并給了些修改意見。
一周后,展覽正式開始。
當天因為任軻臨時工作不能參加,倒是任母,大白都去了。
展覽開始后,岑域躲在一邊和任軻聊著天,轉述大白小男友長得樣子。
任軻聽岑域描述,腦海里浮現出男大的樣子大抵,這是又換口味了。
兩人東扯西扯,任軻雖然回復慢,但每一條消息都回復了。岑域樂呵聊著天,把所有瑣碎的活交給手下的人辦。
來的人多,但也在場地承受范圍。
在展覽快要結束時,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那個莫什么言。
見對方目標是自己,岑域掛起假笑,適當展示出自己的訝然。
“好久不見啊。”
岑域可沒有忘記這個男的,發消息挑撥他和任軻夫夫關系!
什么狗屁的白月光是他,白月光是我。
“我要出國了。”
岑域大大的疑惑,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莫峋言看了出來,臉色有些難看,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別扭。
而在對方道歉后,這個別扭更為扭曲了。
“對不起,那個白月光是我胡謅的。”
岑域笑容斂下,一臉難以言說的表情,“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你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
“還有,這些是任阿姨讓我做的,之前也是她讓我監視任軻的,我倆也是他撮合的,是他想要掌控任軻的。”
莫峋言說得很快,像是有人攆著他似的,說完,他就匆匆轉身離開。
岑域一眼茫然,看著對方跑開,在跑到黑車的時候,一只大手直接將人扯了上去。
車窗微落,岑域遠遠和黑車里的人對視了一眼,黑車就開走了。
只一眼,他確定對方不是什么O,甚至可能是頂級的A。
那個男的,扣著莫峋言的脖子,兩人靠得極為的近。
那雙似狼的眸子里,帶著戲謔。
岑域想起了大白說的話,莫峋言又被抓到了。
大概,兩人糾葛不淺。
任軻想了想,念著他和任軻從小的情分,他還是和任軻說了。
只不過,任軻的反應淡淡的,倒是說了謝大白不知道的。
原來莫峋言先撩的,只不過撩錯了人,倆人大抵就是那種誰都不服誰,掌控和被掌控的關系。
岑域看了,只一句——握草,貴圈玩得花。
嘖嘖稱奇后,岑域問了只想知道的問題,什么時候下班。
任軻發了個具體時間,岑域回了句晚上吃火鍋,兩人就此打住,各忙各的。
晚上,吃了頓地道的川味麻辣火鍋。
只有岑域吃開心了,岑母和任軻吃的都是三鮮。
一個胃不好,一個年紀大了。
能吃的也就岑域一個人。
岑域吃開心了,其他兩個人沉默不語,最后,岑域又是洗碗,又是切水果,哄著倆人。
燈,暖燈,是在十點熄滅的。
岑母覺越來越多了,小衣服基本做好了。
男女各兩套。
是她給自己的孫子孫女們做的。
—
冬至那一天,任軻在辦公室暈倒了。岑域緊忙從公司離開,忙趕去醫院。
一路上,他簡直在限速內不斷飆車。
最后,他到的時候,他看到了拿著藥往外走到任軻。
岑域急忙跑過去,摁住任軻上下看了一眼,最后,吞了一口吐沫,懸著心問,“還有救嗎?”
任軻:?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本來就不需要救治醫生才讓我離開的?
“沒救了。”
任軻斂眸,輕聲道。
岑域嚇死,腦袋轟的一聲后他拉車人就要回醫院,“怎么會沒有救呢?”
任軻沒有動,抿了抿唇,嗓子有點干,說道:“懷孕一個半月,沒救了,我……想要他們。”
岑域大腦cup瘋狂運轉,最后報廢,直接停止運轉,“你,你,你說什么?”
“孩子們,我想要。”
任軻看著岑域呆愣的表情,分析不出來對方究竟想不想要。只一想到,都是因為易感期岑域使勁造作他的生殖腔,他就沒由來的心悶氣短。
“孩子?們!”
強迫重啟的大腦,岑域快要冒煙了。
“嗯。”
“任軻,你打我一下。”
任軻:???
“我不是做夢吧?”
任軻搖頭,“你沒有做夢。”
可能是我在做夢吧……
任軻垂眸,不知道什么感受,只是想著,孩子得要,倆都得要!
然而,下一秒,他直接被抱起來,耳邊是岑域不加掩飾的笑聲。
“天吶!我是不是要當爸爸了?!!”
任軻錯愕之后,彎眉跟著笑了。
岑域是開心的,他是想要的。
—
孩子很乖巧,好像知道小爸爸的不容易,很少鬧騰任軻。五個月大的時候,任軻只能看出來圓潤了不少,絲毫沒有任何懷孕的苦楚。
六個月的時候,岑域和任軻鬧了些小矛盾。很小的一件事,醫生說,血糖值太高了,要控糖,岑域不同意吃蛋糕,任軻越想越崩潰,躲陽臺自閉了。
岑域哄來哄去,當晚,任軻肚子疼。
醫生再三叮囑,照顧孕夫心情。
事后,任軻清醒過來,紅著眼和岑域道歉。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么情緒會那么多變,而已經學完孕夫課程的岑域知道,這是激素作怪。
柔聲安慰里,任軻慢慢地,在一天天中,過了那個時期。
—
來年盛夏,任軻生下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三人平安。經過醫院檢查,姐姐分化A的指數高達百分之九十,弟弟分化O的指數高達百分之八十。
其實,無論分化成什么,岑域和任軻都很愛這兩個孩子。
抓周之前,倆孩子都沒有大名,太過于重視了,覺得任何一個名字都差點意思,只有一個糯米和紫薯倆小名。
而抓周時,一看到小兒子抱著一踏子現金不放,任軻那一刻決定了,那一堆名字里,就選擇岑習硯這個名字。
任軻希望,紫薯這娃別掉錢眼子里。
而姐姐的名字,因為她抓起了一塊玉,最后決定為任聽珈。
—
倆孩子兩周歲的時候,任母要抱走一個孩子,任軻第二次直面母親,強烈拒絕。岑域知道后,把孩子交給保姆和岑母,開車回了老宅。
三個小時候,他牽著沉默寡言的任軻走了出來。坐到車上后,他沒有第一時間開車,而是親親抱抱了任軻。
他說,“我和孩子都在,誰都搶不走我們。”
任軻盯著岑域看了很久,閉上了眼,默默流著淚。
岑域無聲的陪伴著。
—
倆孩子四周歲的時候,岑母離世。
穿著岑母做的小衣服,倆孩子看著照片里的奶奶,哭的稀里嘩啦。
當晚,一家四口躺在一張床上,嘴甜的弟弟拉著酷酷的姐姐,親了小爸爸和大爸爸,在兩人懷里睡著了。
小孩子,軟糯的聲音,讓岑域從母親離開的悲傷里緩了過來,對視上任軻擔憂的雙眼,岑域扯唇一笑,“別擔心,我沒事的。”
“阿域,我和孩子都在。”
懷里的小娃娃們睡著了,任軻撐著身子,隔著孩子親了親岑域的側臉,輕聲道:“紫薯說,親親不傷心。”
說完,任軻笑了笑,把燈關上,“睡吧,我們都在。”
岑域笑了,不再是勉強的笑,雖然滿眼熱淚,但,他此刻,心是軟的。
—
岑域:雖然我喜歡得太遲,但我會喜歡得很久,愛得很久的。
任軻:我愛你。
—完—
第66章 第七片花瓣
習穩今天辭職了, 在他又一次被部門主管留下來加班,又一次被部門主管當牛馬使用時,他被迫辭職了!
一個小時前, 他還在這座巍峨大樓里,站姿如孫子,捧著今晚要加班的資料,聽著部門主管激情四射演說,沐浴著四處噴濺的口水里,神游天際。
“習穩!一個小時后把整理的資料發給我!”
沒人回應,習穩更不可能了, 晚上十點,他犯困了,此刻,他正在和莊周下棋。
“習穩!習穩!你想什么呢?跑什么神?扣工資一百!!!”
一句扣工資, 習穩被迫重啟大腦。
他已經一周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褪黑素都不管用了,他覺得自己的躁郁癥、抑郁癥……亂七八糟的癲狂癥都要發作了。
“我告訴你,習穩!你要是不想干有的是人想干!”
習穩:……
“你找別人干吧。”
順著部門主管的話,習穩說著,整個人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死感。常年待泡在工作里,他整個人被折磨得像是七老八十的老爺爺, 身體動一下,都能發出關節磨蹭的嘎吱聲。
頭發緊貼著眉眼,波瀾不驚的聲音,帶著死一般的眸子, 陰郁、哀怨幾乎要成為實質。
“不想干辭職給我滾!”
他不想工作!
不想加班!
習穩盯著對方,看死物一般。他扯唇一笑, 在眾人面前,平靜地將所有的文件揚了,“辭職?不可能的,你想炒就炒。”
然后在所有人訝然的注視下,他轉身回到工作位處,翻找出最近備的耳塞塞進耳朵里,一屁股坐下,爬到桌子上,睡覺。
部門主管看著這一系列操作,呆愣后,爆發尖銳吼叫,直接拿出手機打電話,讓樓下值夜班的門衛上來趕人。
其余眾人收回視線,縮小存在感。
習穩睡了二十分鐘,然后被保安抬下樓,花了十五分鐘,最后被人丟到大街上又花了五分鐘,他死一般躺在地上躺了十分鐘。
如果不是路人有想要報警的,習穩不可能動。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仰頭看了看他待了六年的公司,沉默轉身離開。
這么晚了,也沒有公交車了,地鐵也沒了,什么都沒了。
奮斗六年,他還在租房子,父母在他哥和他妹之間來回竄,一年到尾除夕夜打個電話,也就是他們最后的親情。
疑似失去所有抵抗力氣,在一個轉彎,習穩看了一輛共享單車。
眼睛一亮,他快步走了過去,掏出手機,準備掃碼,看清了壞掉的鐵鏈子。
那一刻,習穩呆在原地,強大的失落感像是令人窒息的海水,籠罩、包裹著他。
他只能走路回去。
凌晨一點,習穩走路走回了小巷子,他只要再走五分鐘,穿過這一條小巷子,他就能回到家。
可回到家又能怎么樣呢?
拖著疲憊的身子燒一壺水,水也可以不用燒,但他太渴了……然后去洗個澡,澡也可以不用洗,第二天洗被單?被單也可以不用洗……
其實,他不活了就沒那么多事了。
習穩駐足,側頭看向一邊的橋。他知道,橋下是水,流動的水,活水不臟,里面有時候還有魚,他要是跳進去,尸體可以被分解,也不會麻煩家人。
很不錯的一個想法。
想著,習穩走了過去,他站在橋邊,橋上的路燈散發出瑩瑩光芒,垂眸看向橋底流動的河水,黑漆漆的,只能聽見汩汩流出碰撞聲。
習穩閉眼,身子往前傾,準備擁抱河水。
然而,衣服被扯,衣領緊接著勒住自己脖子,巨大的力氣直接把他帶回去,緊接著天旋地轉間,他躺在了地上。
不疼,只是被撞得頭暈而已。
“嘶——”
習穩被一推,直接整個人翻身趴在了地上,臉朝下,而后耳邊是怒罵聲。
“瑪德,壓住老子了,死沉死沉。”
習穩五官都在疼,在拉扯期間睜開的眼再一次閉上,他不想動。雖然遭受二次,哦不,三次創傷的身體正在叫囂著不滿。
“哎,老社畜,你咋想不開了呢?”
他認識尋死的人,第一次見面就覺得這個人長得,又普通又順眼,很奇怪的順眼,索性,他就讓小弟查了,一查才知道這人是真的普通。
家里老二,家境普普通通,沒朋友沒戀人,一天到晚泡公司,被當成牛馬壓榨,老實的不得了,也不敢反抗。
沒等到回復,他踢了踢身邊躺的跟個尸體的人。
半晌,尸體回復:“今天被辭職了,想死一死。”
項柰:……
好特別的想法。
“喂,我,項柰,你叫什么?”
尸體又成尸體了。
項柰又踢了踢習穩。
尸體:“習穩。”
“吻?”
這一次,項柰說完就踢了踢身邊的人。
被開機的習穩,死一般回答:“穩定的穩。”
“哦。”
這個哦藏滿了項柰的遺憾,習穩動了動耳尖,沒有再說話。
他沒有死成,好累啊,還是死一死比較好。
“習穩,你為什么不想活啊?”
“被辭,死一死。”
好累,說話也這么累,死一死就好了。
習穩想著,想要爬起來再跳一次,但是,從精神深處傳來的疲憊死死壓著他,他不想動了。
項柰:……
看來,這個老社畜加班加到瘋了。
項柰踢了踢習穩的,“回家吧,在這里睡覺會著涼。”
習穩躺死。
“說真的,睡久了寒氣入骨,會得那什么……什么病。”
習穩躺死。
“習穩,你睡著了嗎?”
項柰再次踢了踢對方,希望能夠通過這個動作開啟習穩。
習穩繼續躺死。
項柰揉了揉自己七彩的頭發,丈量一下習穩的大小,發現他公主抱不起來,背可能也很吃力,索性,起身放棄管習穩。
拿出手機,一看,凌晨兩點了。
項柰覺得自己救了他一命已經是出于人道主義了,現在對方死活要在這里睡覺,他也管不著。
爬起來,把手機揣兜里,項柰轉身離開。
十分鐘后,項柰又回來了。
該死的道德感作祟,他扯著人,把人背起來。因為習穩太高,致使習穩雙腳落地。全身癱軟的習穩腳耷拉著,項柰像是真背著一個尸體一樣,一步一步朝習穩家走去。
沒走幾步,他喘的跟一條狗一樣。
項柰憋著一口氣,背著人慢慢地挪。
習穩嘆氣也不想嘆了,理智上告訴自己,最好從這個叫項柰的人身上下來,但是,他的身體像是罷工一樣,不受控制,只能任由對方把他拖回家門口。
水泥地,磨腳,過程中,難免會磕磕碰碰,習穩感覺不到疼一樣,也不說話。
耳邊是項柰念念叨叨的聲音,太奇怪了,他又不認識這個人,這個人知道他家地址,知道他家鑰匙放的地方,還好心把他送到了床上。
甚至,現在幫他脫衣服!
習穩緩慢掀起眼皮,光是這一個動作就累得不行,他看著光下的人,先是被七彩斑斕的頭閃了眼,然后才注意到這個人貌似是鄰居嘴里那個不學好的小混混。
聽說,他死爹又死媽,被親姑姑趕了出來,露宿街頭,網吧,連個高中文憑都沒有,整天跟一群精神小伙混在一起,偷雞貓狗。
所以,現在是偷到他家里了嗎?
那可真抱歉了,他家什么都沒有,他身上的錢不超過五百,勤勤懇懇工作的工資被扣著,說是年終一起發。
他有多久沒發工資了?
……不記得了。
算了,毀滅吧。
習穩又閉上了眼睛。
項柰嘴角一抽,像是操控布偶一樣,給人把外套扒了,對了,還有鞋,然后把人往床中央一推,抖開被子,把人一蓋,就離開了臥室。
原本打算找小弟擠一擠,那個網吧翻新,油漆味太重了,睡一半覺得他能原地去世。但,誰知道,沒走幾步路,遠遠看到了站在河邊思考人生的人。
原本不打算搭理的,看到那思考人生的人不斷靠近河,他一個激靈,不過腦子跑過去把人拉了回來。最后,直接被壓在地上,成了墊子。
想到這里,項柰咳了幾聲,想要喝杯水緩一緩。
他在有限的空間里找了很久,沒有找到任何可直接食用的水。無奈,接水燒水,喝上水后,已經要凌晨三點了。
索性,蝸居在了沙發上,將就睡一下。
畢竟,估摸著小弟已經睡了。
在屋外大橋底下和小沙發,他果斷選擇了小沙發。
熱天,也不怕冷。
而屋里被悶一身汗的習穩,難得的翻了一個身,閉眼胡思亂想著。
屋子一室一衛一廳一廚,客廳和臥室一樣大,進門是客廳,客廳右側是臥室,客廳正前方是廚房和衛生間,中間是小陽臺將其隔開,在這物價高的城市里,算是不錯的房型。
唯一不好一點,就是隔音很不好。
習穩清晰聽到客廳的動靜,甚至能想象得到外面人干什么。
可盡管如此,他也不想動。
甚至覺得,別人解決了自己也挺好的。
抱著這個期待,習穩失眠到第二天中午。在聽到臥室外的動靜,習穩漿糊的大腦緩慢運作。
他聽到了倒水聲,習穩想,可能在喝水。只不過,壺里的水應該涼了。
他家的壺沒有保溫功能。
他聽到了對方走來走去的聲音,習穩想,說不定對方休息好了,正在尋找能一擊斃命他的兇器。
其實他家廚房的刀就可以的。
他聽到了開門聲。
習穩有些激動,來了。
他就要死了。
然而,只聽到對方嫌棄的聲音,“一分錢都沒有,一粒米都沒有,你可真窮。”
習穩:……
他是挺窮的哈。
第67章 第 67 章
習穩被嫌棄太窮了, 在一頓嘮叨聲里,習穩聽到了關門,聽到了走路聲。那走路聲越來越遠, 在一陣關門聲離徹底消失。
他想,對方可能已經離開了。
習穩不想動,安靜不過五分鐘,耳邊的憑空出現嘰哩哇啦的噪音。他聽不清楚每一句話,只是覺得有人一直吵嚷,煩得很,那聲音像是經過了三d循環播放器, 四處沖撞。
平和的般死的心態躁動了起來,習穩撐著身子做了起來。
他睜開眼,刺眼的陽光閃了眼,下意識他又閉上了眼。緩了一會, 他睜開眼, 抬手,一束光落入他的手心。
常年泡在公司,太陽底下,他白的像是在發光。
習穩感受了一會,覺得今天的太陽很好,適合去死。
再等一會, 等他蓄積起力氣,就去廚房那個小刀,劃一個口子就行了。
而這一等,等到了開門聲。
習穩緩慢地側頭, 視線落在臥室門上。
他藏鑰匙的地點就這么不安全嗎?
怎么誰想進來就進來呢?
習穩想不明白,正確的做法就是他現在應該立馬起身, 沖出臥室,看看開門的人是誰,如果是鄰居的話,他應該義正言辭要求對方離開,并返還鑰匙;如果是歹徒的話……
對,歹徒,說不定來一個睡覺一條龍,直接把他送到閻王那里。
既然如此,他干脆躺著等死吧。
習穩又躺了下去,完全記不起來自己最初為什么要從床上爬起來。
直到,臥室門被推開,一股股肉香襲來,夾雜著臭臭的味道。
“唉,老社畜,還不起床洗漱啊?”
項柰吊兒郎當的,靠著門,手里拿著一個包子,笑瞇瞇詢問床上的人。
下課樓,他準備直接買了早飯就離開的,怎料。項柰轉身時,看到了陽臺上的一盆草。即將枯萎的草,項柰反悔了,拿著早飯,又點了一碗螺螄粉,提著回到了出租屋。
他覺得,習穩這人有趣。
那股淡淡的死感,他覺得,相處起來說不定和他那些小弟不一樣。
換句話說,他覺得新奇吧。
躺在床上的習穩:……
“嘖,你真不打算起床了?”
項柰嘆了一口氣,咬了手里的包子一口,頓時,那股肉香更吸引人了。
理智來回拉扯,習穩睜開眼睛,眼珠子滴溜轉,最后落在項柰身上,啟唇,“麻煩關一下門。”
聲音干澀,最后來了一句,“謝謝。”
項柰嘴里的包子不上不下,難不成他不喜歡包子?
咽下嘴里的包子,項柰遲疑道:“其實還有螺螄粉。”
螺螄粉,臭臭的,他的最愛!
但是,想到給習穩,他還是能接受的。
在他的新鮮期內,吸引他的事物永遠都是首位。
現在,習穩很不幸成了首位。
“用餐愉快。”
習穩情緒穩定,回應。
項柰一臉遺憾,不懂的享受,“好吧,那只能我自己享用了。”
歡慶關上門,不,留了一條縫隙,然后他回到客廳,打開了他最喜歡的粉,開始嗦粉。
漸漸的,上頭的臭味覆蓋住肉包子香味,習穩聞了一會,覺得挺上頭的。
上頭到他現在想死一死。
習穩爬了起來,穿上鞋子,朝外走去。
在家里的死法,無外乎小刀拉動脈,一躍二樓跳。綜合考慮一下,怕血液四濺嚇到七彩毛,更準確,怕被阻止,習穩選擇跳樓。
希望幸運點,直接摔死。
門被打開,客廳的人抬頭,一臉迷茫。隨后他咬掉嘴里的粉,直起身子,綻放了一個堪比花二般的笑容,和悅極了。
只是,那一雙七彩頭,即使對方再怎么帥氣,通天直上的精神氣,還是令習穩心神一晃。
目光下移,看到七彩毛嘴上一圈的油,習穩腦子有點短路。
其實,也可能是被臭氣了。
習穩指了指項柰,平靜開口,“嘴。”
“啊?!是的,沒錯,是嘴吃飯。”
項柰覺得這老社畜奇葩,他之前問過了,是對方拒絕了吃粉,現在,指著他的嘴,難不成想吃下巴水?
習穩露出標準微笑,“油。”
項柰在習穩的眼神里明白了,對方不是想吃,而是提醒他嘴臟了。
而這么簡單一句話,他倆竟然繞了半天?!
小黃說得近朱朱則刺果然沒錯!
項柰內心腹誹,直接抽了一張紙把嘴從左到右,從右到左擦了個遍。
“怎么樣?”
“嗯。”
項柰腦子自動翻譯。
“你這是餓了?”
經項柰這么一提,習穩回憶了一下自己為什么出來。
他應該是準備跳樓的吧?
但是,現在,習穩突然不想死了。
太臭了,他家。
嫌棄的視線一閃而過,緊蹙的眉頭也已經舒展。
習穩的性格說不出什么厲害的話,從小父母交的忍耐根深蒂固,前二十幾年受的氣在昨天已經爆發完了,那是他唯一一次勇敢。
他理了理劉海,細碎的頭發遮蓋住他的眼,也藏住他眼眸中的情緒,渾身上下縈繞著淡淡的死意。
“走的時候把鑰匙放回原地,謝謝。”
習穩說完,返回臥室。
項柰:……
沒了,這就沒了?
別以為他看不到那一閃而過的嫌棄,那樣子,肯定是討厭螺螄粉。
但是,為什么這就算了?
怎么跟一個受氣包一樣?!
項柰眼珠滴溜一轉,嘴角微微揚起,看著緊閉的房門,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
到底有多大膽呢?
當天晚上,在習穩閉門不出時,他又吃了一次螺螄粉。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一家螺獅粉,項柰嗦粉嗦得很快樂。
等到吃完后,他聞了聞身上的味道,有點嫌棄。
不過,正是他要的效果。
項柰滿意一笑,端著早已經準備好的瘦肉粥,敲響了臥室的門。深諳對方性格,也就沒有等對方說話,他推開了門。
和猜想的一樣,對方癱在床上 一動也不動,像是沒有聽到家里的動靜一樣。
項柰嘆了一口氣,還好,遇見了他這個好人。
‘好人’項柰端著粥,跟潘金蓮端著藥一樣,他笑瞇瞇說道:“習穩,喝粥。”
習穩并沒有睡著,他不想說話,甚至想著把對方當個陌生人。但,撲鼻而來的臭味,直沖天靈蓋,咻的一下,他睜開眼。
隨著啪的一聲,臥室乍然一亮。習穩眨了眨眼,適應亮度后,又一次被七彩毛給沖擊到。
也就是在他反應間,項柰走到了他身邊,扯了一個凳子,坐在一邊,笑盈盈拿勺子攪拌攪拌那貌似是粥的東西,然而舀起一口,遞到他嘴邊。
“啊——”
習穩:……神經。
許是見他不動,勺子又靠近一分,直接戳到他的嘴唇上。
習穩:!!!
“來,老——哦不,小穩,張嘴,爺爺喂你吃飯。”
項柰逗著床上的人,看著穿上的人漸漸紅溫,眼里蓄積起顯眼的羞意和惱怒,拼命壓住上揚的嘴角。
“你看看你,你整天都不吃飯,怎么對得起”
眼見習穩張嘴,喝粥,項柰后半句話沒有說完,一個轉彎,說道:“真棒!”
表揚幼兒園小朋友的即視感。
“嘭——”
項柰被關到了門外面。
他惋惜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嘆了一口氣,他不就嘴賤來了一句小朋友,就被床上的人直接趕出了門外。
哦對,他手里的碗還被奪了。
不過,沒關系,那粥本來就是給習穩買的。
于是乎,他敲門,“老社畜,記得吃完,這都是錢,花的是我的錢!!!”
屋里,端著粥想要扔掉的習穩僵住動作。
錢,都是錢。
內心掙扎,最后,習穩抱著碗,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喝了起來。
粥很好喝,只是剛項柰待過之后,他只覺得鼻前臭味一直在,即使他聞到了肉香、米香,他好像被麻痹到感覺粥也帶著臭味。
習穩知道,他這是心理因素。
他可能真的要去看醫生。
但……幾百塊錢,能干嘛?
還是算了吧……
習穩逼著自己喝完了粥,腦子一團麻,想要看看現在幾點了。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手機已經沒有電了。
看著公司發的統一制服,習穩咬了咬牙,他總得把自己的錢要回來吧。
雖然,他不想活了。
習穩把臟了的外套扔到地上,找充電頭把手機插上,拿著空了的碗離開臥室。
客廳,人還在,在玩手機。
習穩把空碗一放,放在了項柰的面前。
隨后,他坐到一邊,開口,“你想要什么?”
沒道理一直賴在他家,而且,這人救了他,雖然,他就是想要死。
救命恩人四個字,占不了恩,占了其他三個字。
按理說,他應該感謝的。
“你不想死了?”
項柰收起手機,上下打量了習穩一眼,最后問出這句話。
“嗯,你在看著我嗎?為什么?”
項柰:?是嗎?他做這一切是在看著人別死嗎?可,他本意不是啊,只是覺得多了新鮮物啊……不過,挺會腦補的,無所謂了。
“是啊,那你要怎么辦?”
習穩察覺到項柰的視線,躲了躲,“我沒有錢。”
項柰笑,“我不圖錢。”
“你圖什么?”
項柰一想,圖習穩啊。
“圖你。”
習穩僵住,下意識看向項柰,瞳孔猛然變大。似乎,他辦公室有一對同性戀人來著……原來如此啊!他說呢,不殺他不要錢,死死賴在他家,原來是想要上他!!!!
不行,他不同意,絕對不行。
“不行。”
項柰眼尾下垂,有些兇,“你說什么,我是你救命恩人。”
習穩側開頭,淡淡道:“救命仇人。”
項柰:……他是沒上完學,這么忽悠他真行嗎?他不是傻子哎。
“行吧,無所謂了,交個朋友。”
習穩聽到的是,交個朋友,然后相處,然后成為戀人,然后上他……
習穩搖頭,“不要。”
項柰:???
“哎,不是你,怎么說你剛剛還喝了我買的粥!怎么,交個朋友也不行?”
習穩第一反應要還錢,但沒有出口,被項柰堵住了。
“你敢還我錢試試看。”
渾吝不忌的話,堵住了習穩的話。
他可能要被打了。
這是第一念頭。
無奈,從心,“好的,朋友。”
項柰:……奇奇怪怪。
第68章 第 68 章
習穩同意交朋友后, 他家就被霸占了。他想開口趕人,但是,總得找一個合適的理由。
既能說服自己, 也能說服對方。
然而,盯了幾天,項柰做的所有事,都在他的忍受范圍內,還時不時會投喂他。
習穩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寵物養。
抵抗?
習穩覺得自己外強內虛,中看不中用, 一定打不過這個小混混,最后,也就躺平了。
被公司強制辭退后,習穩不用上班。說實在話, 待在家里挺好的, 就是有點朝不保夕。
而這個問題,隨著項柰到來,也被解決了。
換一句話說,他成了金絲雀。
哦不,他不配,項柰也不配。
他們是窮得叮當響。
至于什么關系, 能他管住,項柰管吃,至今沒想個明白。
日子愈發無聊,家里多了個人他仿佛習慣了一樣, 甚至,有時候, 他通過項柰小動作,大概能猜出些什么。
項柰這人,容易在他面前搞小動作,說句難聽的,喜歡犯賤。
不僅是手上,還有嘴上,什么稱呼,什么自稱都能脫口而出。
習穩忍了,項柰特別過分時,他給得對方一個刀子的眼神,讓對方知道他也不是好惹的。
至于效果,可能想而知
——沒效果。
兩人生活,摩擦少不了,說是朋友,其實,那個關系很怪異。習穩不止一次想過,朋友應該不會像他倆一樣。
吃住一起,玩樂一起。
好吧,沒有玩樂。
因為項柰,一時半會,習穩死不了。
至于原因嘛,習穩考慮了很多,首先就是怕項柰被帶到警局,當成嫌疑人盤查。萬一盤查出些不好的,項柰坐牢怎么辦。
于是,習穩考慮著找工作。
這事早上想,晚上也想,失眠時候也想。
越想越失眠,幾天,他黑眼圈浮現一圈,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不振,跟被妖精吸了精氣一樣,死感更重了。
“你昨晚八點回的房間,你干嘛了,怎么跟做壞事了一樣,蔫巴巴的。”,項柰一臉探究。
習穩嗯了聲音,字字往外蹦,“沒,睡不著。”
“你又琢磨什么?”
項柰腳趾頭想,就知道習穩八成又要干什么大事。上一件大事,還是把僅有的幾百塊錢加上老沙發二手賣出去的錢,一起買了一個小床,放在了客廳,讓他睡。
那時候,把他感動得稀里嘩啦,就差抱著對方哭了。結果對方來了一句——這個掉不了。
當即,他就逼問,然后知道了,那晚對方失眠數綿羊,然后在一千多只時,他聽到了客廳他從沙發上掉下去的聲音。
說到這,對方還形容了一下,說‘嘭’的一聲,像是巨物落地,給他嚇了一個激靈。
還說,原本愣了會,開燈下床要去扶他,結果,客廳安靜了,他又關燈上床數綿羊了。
天曉得,他扭傷腰趴在地上的感受,疼死了,還怕吵醒屋里人。
丟人不說了,就是……萬一惹人厭了呢?
想想,跟吃了啞巴虧一樣,來氣。
“要錢。”
“???”
項柰下意識后移,“我沒錢了。”
“和公司。”
“那要唄,下午你就去要工資,要回了該你買飯。”
這幾天都是他買飯,至于買菜,那不可能的,他不會做飯,也更指望不上習穩,這家伙要死不活的,別想不開一刀劃拉下去,當場血濺三尺,命喪黃泉。
習穩猶豫,他不想去,不想見老禿驢。
“你的錢,你不要,難不成我替你去?”
看對方猶猶豫豫,項柰跟炮竹炸了一樣,哼了一聲,把眼前碎發撩過去,翻了個白眼。
七彩斑斕的頭發,縱使項柰再怎么帥的沖天,也是扎眼。
習穩斂眸,落入耳里的話,自動翻譯:對方想要更進一步,發展關系,能夠名正言順去幫他要工資。
習穩表示,想也不要想。
“我去。”
項柰:疑似被罵。
“好,去睡覺吧,睡一會,下午早去早回,你不回來,今晚吃螺螄粉。”
項柰逐漸適應了當家長的行為,并且樂不疲此。
習穩:……項柰神神經經的。
—
下午,XXX公司樓底。
大樹下,習穩佇立,仰頭,刺眼的光落入眼里,他抬手遮了遮太陽,建筑物清晰起來。
很沉重,像是被重物壓著一樣,習穩下意識低頭,用碎發遮掩住眼底的情緒。
站了五六分鐘后,習穩將手機錄音打開,抬腳過馬路,往公司走去。
錢,他得要回來。
這錢不容易要,他也知道。
……
“呦,我說是誰呢,怎么,想要求我了?不過,現在不管用了,公司已經安排新人接替你了。”
習穩點頭,淡淡道,“我要錢。”
部門主管一臉你在開玩笑的表情,嗤笑出聲,“要什么錢?習穩!你已經被開除了。”
肥碩的身體,蹦的一下坐在椅子上,眼神里都是嘲弄,他伸出短肥的手指,從習穩身上移到門口,示意習穩趕緊滾蛋。
習穩不急不忙道:“我們有簽合同的,我手里面還有你嫖|娼的把柄,我只要我的錢。”
“嘖,倒是小瞧了你,怎么,你敢發嗎?你是想在整個行業里被封殺嗎?”
肥碩的臉擠到一塊,參差不齊的牙齒碰撞著,說話間吐沫四濺,習穩有些厭惡。
“嗯,敢。”
他沒打算在這個行業里面繼續找工作了,威脅,對于他來說沒有用。
“你”
“我很好,嗯,明天上午我會去查錢,少一分都不行。”
習穩轉身離開,拉開門時,和辦公室外幾個人對視上,那幾個人互相推諉著,看起來很忙似的。
習穩不想矚目,移開視線直接離開。他沒有回自己工作位,至于拿東西什么的,不用腦袋想就知道東西肯定都被扔了,畢竟上一個人就是。
想了想,也沒有什么重要的,索性斷了一干二凈。
離開公司,習穩沒有選擇乘坐交通工具,他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索性步行,那里人少往哪里走。
走到家,已經天黑了。
習穩低頭,看著石板路,他走著,影子落在了腳前,停下仔細看了看。無聊到極致,他一動,看著影子跟著動。
有種錯覺,有人一直陪著他的錯覺。
習穩感覺自己應該是瘋了。
突然的安靜后,他一腳踏出去,踩上了影子。
地上的影子往前移了移,那種錯覺頃刻間消失。
習穩清醒了。
他動,影子自然動。影子不會一直在,是他魔怔了。
習穩緊抿雙唇,眼里泄露出灰寂。
他想,自己好無聊啊。
習穩仰頭,看了看路燈,抬腳往家走去。家里很黑,他在樓底看了一眼,然后抬腳上樓。走到門口,他摸了摸鑰匙,打開門口,又放回了原地。
習穩記性不好,老是忘記拿鑰匙,麻煩過一兩次房東后,他就自己配了一把放在了門口舊鞋里。
這樣不帶鑰匙也行,后來,漸漸的,他也就不帶鑰匙了。
至于小偷問題。
他家啥都沒有,觀察幾次就知道,三天兩天泡面,有個毛的金錢。
習穩關門進屋,屋里沒有人,他習慣性去找了泡面,然后燒水吃泡面。因為多了一張床,客廳布局被改了,桌子從中間靠右移到中間靠前,折疊椅子也被收起來。
他不想來回動,習穩直接席地而坐,將就著把泡面吃了。
還有最后一口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習穩沒有動,抱著碗繼續吃自己泡面。不管屋外是誰,總之都沒有他的事情重要。
“哐哐哐——”
敲門聲還在繼續,許是因為屋里涼著還沒有動靜,屋外喊了起來。
“有人嗎?”
是一道陌生的聲音。
緊接著,熟悉的聲音傳了進來,“廢話,沒人燈會亮著嗎?”
“哦哦哦。”
敲門聲停了沒有一分鐘,又響起來,“開開門。”
“嘖,你走吧,我自己來。”
項柰揮揮手,把扶著自己人的揮開,然后敲門,“習穩?習大帥哥,開開門唄。”
習穩沒動,穩穩坐著,吃著自己泡面,等到吃完,他爬起來去給醉鬼開門。
打開門,屋里的光線照射出去,屋外兩人下意識側開頭。習穩往一邊走了走,光線遮擋了些,他看著紫毛扶著七彩毛,嘴角無形地抽了抽。
“哥,習哥,我項老大拜托你了。”
紫毛把人往習穩那邊一推,拔腿就跑,那架勢跟身后有老虎攆著他一樣。
習穩沒有伸手,倒是醉鬼伸手扒住了他。
項柰睜睜眼,瞪大眼睛,雙手扒著習穩看,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蹙眉,“你誰啊?”
習穩:……
神經病,習穩想要扒開項柰的手,然而,這醉鬼跟受了刺激一樣,站得直愣愣的,眼神鑒定得像是要入黨。
“立正!稍息!”
習穩:???
“向左轉,齊步跑——”
聲音落下,人跑了起來,習穩呆住。
習穩:!!!
看戲的心情在看到項柰推開臥室門時,習穩小腦萎縮,兩三步追過去,想要把人拉住,然而,人是拉住了,就是這人直愣愣往地上倒去。
習穩想要松手,卻根本來不及,跟疊羅漢似的,他趴在了項柰身上,項柰直接平躺著地。
虧得習穩捂住了醉鬼的頭,不然半夜就要進ICU了。
就是,有點費手。
習穩眼角直跳,想要把手抽出來,但是,還沒抽出來,脖子被人摟住。
然后,被人啃。
跟啃狗骨頭一樣,習穩愣住。
應激單手把人推開,“嘭”的一聲,習穩手痛了起來。沒料到,他手再次被砸到。緩過來勁,習穩把手一抽,往邊一趟,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生無可戀——
他被親了……
還是死一死吧。
死了就好。
第69章 第 69 章
項柰終于知道習穩有多離譜了。
在他第二天從地上爬起來時, 看到一邊同他一起躺在地上的人,他徹徹底底認識到習穩這人有多離譜,有多奇葩了。
旁邊人瞪著天花板, 一臉滄桑,不知道想些什么。
項柰嘴角一抽,因宿醉睡在地上,它不僅頭疼,渾身還僵著,從骨頭里往外發散著僵麻。
他踢了踢身邊的人,抬了抬下巴, 沙啞著嗓子,“你這人渾缺心眼。”
習穩側頭,幽幽看著項柰,也不說話。
空氣里猛然冷颼颼的, 項柰對視上習穩幽怨的眼神, 腦袋閃一道白光,他意識到,或許是他發酒瘋連累了對方跟他一起睡地上,這樣說來,是他的錯。
有些心虛,僵著頭緩慢移開視線。
習穩:果然, 這廝覬覦我,覬覦我身子,覬覦著想要上我!!!如今,連對視都不敢了!我, 岌岌可危!
“對不起。”
習穩:你果然是覬覦我,對不起就可以了嗎?對不起就可以強迫我和你親嘴嗎?不可能!!!
“我扶你起來。”
習穩:沒錯了, 他要遭殃了,他真的要遭殃了!他清白要不保了!
項柰扭回頭,默默靠近習穩,想要補救,他已經深深在內心譴責過自己。
看著不斷靠近自己的人,那七彩斑斕的頭發,那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習穩騰得一下爬起來,沖到了臥室。
開門、關門、鎖住動作一氣呵成,沒反應過來的項柰一臉懵逼。
他擰眉看著門,深思。
他該不會做了什么吧?
是罵人了?還是打人了?或者,他又罵又打了?!
習穩深吸一口氣,穩住,在聽到接水的聲音后,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床走去。當屁股要落座時,他猛然想起來,他躺了將近一晚的地板,他現在很臟。
咬了咬牙,習穩找衣服,猶豫再三開門探身觀察,先看左,后看右。左沒有人,頭緩緩右移,和拿著水壺的人對視上。
項柰露齒一笑。
習穩仿佛看到了巨大的威脅,眼神深沉。
項柰收起笑容,這家伙,有點記仇。
再次嘗試著露出笑容緩解矛盾,卻沒有成功,索性項柰放棄這條路,他開口,緩解僵硬的局面,“我為我昨晚的行為道歉。”
雖然他不記得他到底撒了什么酒瘋,不過,按照以往他那些小弟的吐槽,無非就是打人罵人。
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因為聞見習穩吃了泡面,抱著對方就是一頓啃。
習穩:初吻沒了,這是道歉就能解決的嗎?
習穩沒有應,落在項柰眼里,就是不接受道歉了,脾氣炸,想發火,卻轉念想到肯定是自己打人打過分,索性大方一擺手,道:“我一個月內不會再吃螺螄粉了,還有,再給你買一個月的飯。”
習穩:想用食物賄賂我!麻痹我!不可能的。
“不用,我要洗澡,你走開。”
帶著警惕的聲音,好似項柰會做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樣。
項柰無語,拿著滿水的壺讓開了路,“跟我會偷看似的,黃花大閨女啊?”
習穩:……
黃花大閨女算不上,你會強吻別人,可怕得很。
這個澡,洗得習穩擔驚受怕。
洗完后,他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回到臥室里,鎖門上床休息。
這一睡,并不安穩,一直做夢,依稀間他還聽到了敲門聲,隨之而來的就是熟悉的說話聲,習穩聽不清楚,心懸著,怕外面的人硬闖進來,摁住他就是一頓壓。
然而,沒有憂慮多久,聲音消失了。
習穩提心吊膽著……意識漸漸模糊,落入無盡斡旋的黑洞里。
……
逼仄的小屋里,黑漆漆的,昏暗的光線里,墻角蝸居著一個孩子。
孩子很小,在堆滿雜物的房間里并不顯眼,那高大的箱子,完美的將他遮擋住。
他抱著自己的腿,頭抵在腿上,整個人緊緊靠著墻,把自己掩蓋在龐大雜物之后。
“你說他性格怎么和個女孩似的,性別托生錯了?整天縮在自己世界里,是個怪物?”
“不知道,他成績不是出來了?”
“是出來了,兩三分,一百分的卷子,也不知道他那豬腦子怎么寫出來的,螞蟻爬也不會兩三分啊。”
“他是不是不是我倆的孩子?那成績,連咱們小曜的零頭都比不上。”
“他怎么能和小曜比?”
“唉……”
習穩站在小孩的旁邊,冷漠地看著緊緊捂住耳朵的小孩,眼神暗了下來,整個人身上不自覺的散發出與小孩一般的死寂。
那個小孩——是他。
每當夜晚,他睡在這雜物間里,他都會聽到工作一天回來的父母抱怨,抱怨生活各個方面,尤其是他。
而他們嘴里的小曜,住在他的隔壁,單獨的一個方間,學習好,成績好,能說會道,與他截然相反。
習曜不恥他,而他,也不愿意搭理習曜。
“送回老家吧,這里物價太高了,養不起。”
女聲過后,沉穩的男聲傳出。
“好,送回去吧。”
習穩扯唇一笑,養不起,都是騙子罷了。
八歲被送回鄉下,十七歲再回到父母身邊,他不僅有哥哥,也有一個妹妹。
妹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與習曜在客廳里吃著蛋糕。
妹妹的生日,是他被送回鄉下的時間。
妹妹的年紀,八歲。
物價確實高,因為他的父母迎來了心頭寶。
習穩默然看著夢境不斷變化,一會是鄉下他下地拔草,喂豬的場景,一會是他再次回到城里被嘲笑,霸凌的場景。
“五毛?嘖,你哪里人啊?土鱉。”
廁所的味道很難聞,習穩始終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一定要在廁所堵他。
是因為沒人沒監控嗎?
還是因為他們就喜歡這種味道?
習穩沒有問過,自認為是他們喜歡,在又一次和他們硬碰硬撞得頭破血流后,一個放學,他把所有人約到了廁所里。
不是打架,是把他們鎖了進去。
至于約他們的由頭,他說了他哥的名字。
那時,他才知道,他那完美無缺的哥哥,是極度討厭他的,想讓他死的厭惡。
不巧,他也不喜歡習曜。
鎖了人后,第二天,習穩揣了一把小刀,不出意料的,派上了用場。
回首這十幾年,他怕的東西很多,卻唯獨沒有死。
自那以后,安安穩穩的,畢了業,用他們的話,他選了一個破學校。
破就破吧,總歸,遠離了那些人。
……
夢境變化,最后的最后,成了一團麻,交織在一起,習穩看不清了,也聽不清了。
像是墜入了無盡的海,他想這樣也好……
“哐哐哐——”
敲門聲響起,屋外傳來呼喊聲,“習穩。”
沒人應,項柰又敲了敲,說道:“真不行你打回來總可以了吧,要不罵回來也行,六點了,大哥,你睡了一整天,你不吃飯了?要修仙了?!”
被這么一通喊,習穩緩慢地睜開了眼睛。視線內的景色霧蒙蒙一片,他抬手揉眼,碰到了額頭,熱熱的。?
不正常的熱!
發燒了?
習穩緩緩移到額頭,確定是發燒了。
然而,他鎮定自若移開了手,揉了揉眼后,他拿起一邊手機,看了看日期。
八月二十九日。
怪不得啊,該給養老錢了,他說呢,百年難得入他的夢,這一次倒是在他的夢里從頭待到尾。
“習穩,你醒了嗎?”,屋外的人還在。
本來就不想動,發燒了,習穩更不想動,他懶洋洋應了一聲,“醒了。”
不說話不知道,一說話,那聲音,嘎嘎的,跟一個鴨子一樣。
習穩:???發生什么了?
項柰沒聽清,模糊離聽到了一只鴨子嘎嘎嘎的,又問到,“習穩,養鴨子了?”
習穩:養個屁。
瞬間喉嚨泛起了尖銳的疼,習穩生無可戀,跟有人拿著小刀拉他的喉嚨一樣,鼻子也不通氣,難呼吸的很。
習穩閉眼,想死。
“習穩?”
外面跟叫魂一樣,沒完沒了。
習穩被子一掀開,下床,拖鞋一穿,就去開門。
門一開,習穩轉身就往床走去,項柰敲門的動作落空,看著又要去睡的人,跟著走了進去,念叨著,“吃飯哎,買了你喜歡吃的鴨翅鴨脖,麻辣味的。”
習穩上床的動作一頓,心機男!妥妥的心機男!想要謀害他。
“不。”
粗獷的聲音一出,項柰一愣,隨后反應過來,兩三步跑過去,拉住習穩,想要看看他的正臉。
習穩躲不過去,被對方摸了臉。
習穩:!!!!救命!摸!摸我!
習穩不淡定把人手拍開,“別動手動腳。”
項柰沒有搭理,手心的溫度感覺都能把雞蛋煎熟了,“你發燒了!”
“嗯。”
“你真厲害,大夏天的,你搞發燒這一套。”
“究其原因是你,是你讓我睡地板了。”
習穩皮笑肉不笑,拉開被子,又躺了回去。
項柰被一噎,決定大人有大量不和幼稚鬼對嘴,他轉身離開臥室,并沒有帶門。
習穩看了看,也不想動了,索性閉眼。
因為睡太久了,此刻他一點都睡不著,只能忍受著疼痛。
巨大的關門聲響起,習穩知道對方走了,從他家里消失了。
有些慶幸,習穩懸著的心落下。
然而,沒有超半個小時,開門聲響起,緊接著就是蟋蟋蟀蟀的聲音,中間還有倒水聲。
習穩睜眼,項柰拿著巨多東西走了進來,先是給他為了幾口粥,然后又要喂他吃藥。
誠然把他當小孩子照顧,反抗不了的習穩,擔憂著躺平。
在吃完藥后,習穩看著七彩毛,有些糾結。
項柰這人是不錯,但是喜歡他,這很讓他難辦。
“看什么呢?看了多久了,閉眼睡覺。”
項柰無語,盯著他看了半天了,嘛呢?
習穩閉眼。
項柰滿意一笑,拿著東西離開臥室,把門關上,然后開始獨自享用美食。
在兩個小時后,項柰摸黑進屋給人量體溫。
沒睡著的習穩:……
第70章 第 70 章
習穩凌晨的時候才退燒, 項柰把設置的鬧鐘關了,然后打著哈欠,去廚房把熱水灌好, 送到臥室里,關門,回客廳睡覺。
忙死他了,怕習穩燒成傻子,兩個小時就去一次,拿著體溫槍測一測,給他忙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沾床, 立馬進入夢鄉。
而臥室內本睡著的人,睜開了眼,昏暗的光線里,他望著天花板, 思緒飄遠。
他和項柰, 項柰和他……能在一起嗎?
他能有伴?
習穩沒能想清楚,項柰對他刀子嘴豆腐心,他能感受到項柰對他的好。
但,為什么會喜歡他呢?
他這人用親生父母的話來說,男子身女兒心,跟個女孩一樣懦弱, 將來孤獨終老也不一定。
那時,習穩想不明白,為什么最親的人可以毫無顧及說出這么惡毒的話,就像是, 此刻,他想不明白, 他除了自己,他還有什么可被圖的。
或許,項柰真的看上了他的屁股。
習穩深深嘆了口氣,他真的不敢確保,如果項柰在這么對他好下去,他還能堅守住自己的節操不。
習穩翻了個身,把自己往薄被子里塞了塞,閉上了眼。
想不明白,越想越難受,索性他也放棄了。
順其自然,或許可以……
—
早九點,鬧鈴準時響起,客廳小床上,雜毛把自己往被單里塞了塞,想要隔絕不斷擾覺的聲音。然而,沒有用,響了一分鐘后,隔了兩分鐘,又再次響起來。
項柰被單一掀,坐了起來,把鬧鐘一關,往一邊一扔。雙手揉了揉自己七彩毛,坐在床上泛醒。
呆了五分鐘,他下床洗漱,然后拿著手機下樓去給習穩買早餐,好讓對方吃藥。
買早餐買多了,早餐店的老板看到項柰,就笑著打起招呼了,“還是一樣嗎?”
項柰準備點頭,猛地想起習穩發燒,于是問道:“叔,發燒的人可以喝胡辣湯嗎?”
“不可以。”
老板爽朗一笑,“來白粥或者瘦肉粥,看他胃口怎么樣?”
項柰沉吟一會,他也不知道習穩胃口怎么樣,于是,說道:“不要胡辣湯,白粥和肉粥來一碗,包子仨就行。”
“好嘞,你先坐。”
“好。”
項柰等了一會,老板給打包好,他就提著早餐直接回去了。等到開門看到客廳的人,他愣了愣。
“破天荒了,倒是生病了愿意動了。”
項柰不止一次懷疑過習穩上一輩子是不是樹懶,整天懶死了,就窩在家里。
“嗯?”
“沒事。”
嘴快是嘴快,要讓他再說一次惹習穩這個小氣鬼生氣,那還是不值當的。
項柰揚了揚手里早餐,“吃飯,吃完吃你的藥。”
習穩收回視線,四處張望著。
“你找什么?”
項柰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看到人還在那站著,也不知道找什么呢,看得那么認真。
“壺。”
嗓子依舊如此,跟個鴨子似的,項柰沒有聽懂,“你說什么?”
“水!”
“Shei?水?!”
見習穩點頭,他抬頭示意臥室,“給你放臥室里了,你沒見到?”
他可貼心了,怕人醒了渴了還不下床,所以,直接昨晚就燒好放在他床邊了。
誰知道,無用功。
習穩眼神微閃,沉默著轉身離開。
喝了水,等到他出去,就看到了桌子上滿滿兩碗粥,而買粥的人正拿著倆勺子,看到他后,招著手,很是溫柔詢問:“你喝哪一碗?”
習穩下意識后退一步,有點恐慌,項柰這樣子讓他很不安,隱隱還感覺到了辟谷疼。
有點恐怖。
比死還恐怖!
項柰看著不動的人,一臉奇怪,瞧著習穩那難以言說的表情,還有看著他奇奇怪怪的眼神,心里有些發毛。
他……似乎沒有惹到習穩吧?
難不成對方又不想活了?
項柰怕真是不想活了,于是更為耐心了,眼神柔和,“是不喜歡嗎?”
習穩應激,渾身雞皮疙瘩豎起,這這這……項柰就這么喜歡自己嗎?
現在是一點都不知道遮掩了?!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最后項柰無奈,起身,“不喜歡算了,我再給你買其他的。”
本來想著,習穩挑剩下,他就喝對方不喜歡的,現在好了,倆都不喜歡,這下子,一早上他得喝兩碗粥,要死了。
習穩搖頭,其實他一點東西都不想吃,但,他不吃,粥最后八成都落進對方肚子里。他瞧著,那兩碗粥份量不少,總不能浪費糧食吧。
畢竟,倆人資產不超過五千。
“喝,喝白粥。”
項柰竊喜,白粥好啊,白粥保留最原始的米香,對病人好。而這個,瘦肉粥,就讓他來消滅吧。
“好啊。”
達成一致,項柰讓了位置,讓習穩過來坐,然后兩人吃了起來。
專注自己的飯的項柰,吃得很香。倒是習穩,雖然也住看著碗,時不時偷瞄一眼飄著肉香的瘦肉粥。
又吃包子,又喝粥,項柰壓根不關注習穩。
在粥喝到半碗的時候,習穩放下勺子,淡定道:“留著,中午熱熱。”
項柰看了看,懂了習穩的意思,有些好笑,“雖然咱倆窮,但是,咱也沒有這么省,習病人,我下午就去工作,放心,不會讓你喝西北風。”
養我?!!
習穩心里多了絲異樣的情感,很奇怪,第一次聽到這種話,別扭之后,他感覺有抹開心?
“不用。”
第一次,習穩產生了不想給家里寄錢的想法,不想寄給那缺失他人生的父母。工作這些年,一個月一千,十二月一萬二,八月二十九,已經過去的那天,是他給錢的時候。
“也是,你有工資,我可是無業游民。”
項柰點頭,并不想糾結這些,“去吃你的藥,不喝算了,我捎下去給你鄰居李阿姨,她家有狗。”
習穩蹙眉,一臉疑惑。
項柰什么時候和他鄰居混著熟?簡直比他還要熟,住在這里的人究竟是誰?
“看什么,你整天不出去你知道什么?”項柰吐槽,純純往習穩心上扎,“天天都是我出去,再不熟也熟了,更何況,我這么帥。”
習穩沒臉看,不過項柰說的確實有道理,畢竟,能做出登堂入室這個舉動,項柰這人也不是普通人。
“快吃你的藥去,都是錢呢!”
網吧翻修,沒了住的地方不說,游戲代打也耽誤了。又加上這幾天只有支出,他目前只有五百了。
嘖,得去找找李哥,網吧得趕緊翻修,再不修,他要吃土了。
“吃完藥睡你的覺,午飯自己解決,小爺賺錢養你。”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習穩,嗯了聲,順著項柰的話。
他這人懶,也懶得分辨什么,即使他倆之中才是有錢的那個。
項柰風風火火離開,走之前有說了一次,讓習穩吃藥。
習穩習以為常,每次都是這樣子,總喜歡交代了他后又交代,就跟他是金魚一樣,他記憶并不只有七秒的。
門被關上,習穩去吃藥,項柰走之前已經帶走了垃圾,他也沒有什么要忙的。
于是躺回了床上,大概是之前睡太少了,一上床,習穩整個人就懶散了。
他看了看手機,清了清消息,而后點開銀行APP,看了看余額。
在昨天上午十點左右,轉來了一筆巨款,他這些年的獎金,時不時被克扣的錢都回來。
看著那一串的零,習穩并沒有多大的感覺。
退出APP,打開了小視頻,消磨時間。
另一邊,項柰去找了小弟,開始賺錢。中午時候,他將就著吃了桶泡面,然后下午繼續打,忙活到晚上六點時候,他約了網吧李哥吃飯。
好吃好喝后,賺的四百剩下了一百。
不過,總歸知道了網吧情況。想當初,上一個網吧主人,他還是免費入住,唉,“掌權人”不同了,他沒得地方住了。
“哥,要不你去我那里住?”
說出來這個是紫毛深思熟慮后的,雖然他怕他媽,可是如果不是項柰,他早被霸凌死了。
“不用。”
項柰自然知道她不受家長們待見,也不會無趣到往他們跟前湊。
借住一天還行,多了就算了。
“哥,要不我給你點錢,咱租一個?”
“你哪來的錢?”
項柰一句話堵住了紫毛,他囁嚅,“不然我退學吧,職專有什么好上的,我去打工!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滾蛋!好好上你學。”項柰直接一巴掌拍上了紫毛的頭,對方疼得齜牙咧嘴。
“哥,別打別打。”,似乎被這么一打打醒了,紫毛一臉八怪,“哥,你跟那個人什么關系啊?”
項柰秒懂,并沒有直接回復,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冰可樂,沉吟,“我是他救命恩人。”
“講真的,哥,你和他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不然”
紫毛后面的話沒有說話,但項柰也能猜出些什么。
項柰搖頭,“不認識。”
純屬就是感覺來了,覺得習穩是一個趣人。
紫毛還想說些什么,被項柰一個眼神殺過去,對方閉嘴了。
項柰哼了一聲,打聽什么打聽,他的事也是能打聽的?
項柰抬手,“老板,打包。”
這么多,別浪費,帶回去繼續吃。
“來了。”
老板應了聲,拿著袋子走向項柰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