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漢朝繼承了先秦以來的習慣,根據禮記當中的要求,五天一洗澡三天一洗頭。
所以按照漢朝的規定,官吏五天就要放假回去搞一搞個人衛生問題,給全身做個清潔。
對于士族來說,休沐日洗澡清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不只是他們的臉面,也是朝廷的臉面。
畢竟長時間不洗澡沐浴,身上就是臭烘烘的,這種狀態面見君主是極其失禮的行為。
至于接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那也是要準備香湯洗澡,所以接風洗塵這詞兒不是說說而已,那是真的要認真洗個澡。
畢竟按照這個時代的條件,遠道而來客人那真的是身上全部都是污垢,不去洗個澡去去塵土,真的會渾身發臭。
郭嘉到達長安之后,當然沒有馬上去求見楊秋這位昭王,而是在先處理個人衛生問題。
糜氏在長安早就買下了一座巨大的宅屋,畢竟糜氏是巨富。
郭嘉就先行借住在了糜家的宅院里面,然后在當天到達之后進行了一場認真細致的沐浴。
如果是以前,沐浴常見的東西是淘米水,皂角香料之類的東西,當然這是士族豪強才有條件用的沐浴用品,普通人最多用點淘米水。
但是隨著昭國這幾年越來越富裕強大,商隊通行于各地,昭國發明的沐浴用品也漸漸流行于士族當中,包括關東士族。
他們雖然嘴上嫌棄昭國,說其是邪魔歪道。
但在生活當中,不管是昭國這邊制造的蜜糖,還是昭國過去這些年發明的一些菜品,又或者琉璃瓷器之類的東西。
這群人私底下暗暗追捧,甚至在一些珍貴稀有物件上斗出了天價。
至于冬日御寒的棉衣,用棉花制作的棉被,那更不用說了,只要有錢購買得起的人家,那已經是家家必備。
而郭嘉現在用的沐浴用品就是昭國近幾年發明的香胰子,這種東西有不同的香味選擇,去污能力非常高。
當然還有一種價格更加昂貴的香皂,不過這東西據說產量稀少,一般人暫時還用不起。
郭嘉洗澡幾乎用了三桶水,最開始是將身上的塵土污跡洗干凈,后來才開始用香胰子,再后來加上一些香料。
等到徹底沐浴完畢之后,郭嘉才穿上了昭國這邊用棉布制成的褻衣褻褲,再之后再穿上了一身用絲綢制作的外裳。
畢竟現在是夏季,穿衣主要以輕薄透氣為主。
就這樣休整了一天之后,第二日郭嘉才奉上了自己的名帖。
如果按照正常順序,郭嘉送上自己的名帖,楊秋估計只能安排到兩三天之后見面。
因為她這邊的事情是真的非常多,許多來面見她的人都是提前幾天定好。
但這兩天卻是有一件特殊的事情,按照楊秋和賈詡的計劃,在篩選了幾輪人選后,楊秋現在正在每天見一兩個美男。
然后讓對方在她面前表演一下彈琴奏樂,而她在一旁認真欣賞,簡直就是日日笙歌。
似乎美人計在這一次快要成功了,得到消息的家族已經在私底下悄悄尋找美男,不放過任何鉆營的機會。
這一日,楊秋照常讓對方在她面前彈琴奏樂。
聽到侍衛過來稟報消息,說郭嘉竟然來到長安,并且奉上自己的名帖之后,楊秋就決定馬上見人了。
畢竟美人計的計劃還需要持續很多天,今天提前結束而已,完全不會有任何影響。
因此在郭嘉跟著侍衛在長廊里面行走,慢慢靠近后面會客的堂屋之時,他還聽到了一首曲子的尾聲,頗有一種情意綿綿的感覺。
“大王這日子瞧著倒是甚為享受,嘉原本以為大王剛剛奪得長安,政務理應極為繁忙才是,未料到大王倒是頗具閑情逸致。”
聽著郭嘉這帶笑的話語,楊秋打趣地笑了起來。
“奉孝過去這一年想必是游歷了諸多地方,如今卻又來到長安。
想必也是想瞧瞧長安的美人,享受長安的美酒,未來久居于長安,不知吾這般猜測是否正確?”
沒錯,楊秋這么快面見郭嘉,就是覺得對方心中估計已經下定了決心。
不然郭嘉不會突然求見于她,而是繼續觀望四處游歷。
畢竟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招攬了一次沒成功,接著又主動求見,最后說自己不愿意來昭國效力,那不是鬧著玩兒嗎?
“嘉心中確實已經做出決定,不過在那之前,吾心中有一個疑問,若是不合適,大王不用解答。”
楊秋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
“雖然嘉與大王才見過寥寥數次面,但是吾心中甚是清楚,大王乃是天下間意志力最為堅定之人,為了心中大業無畏名聲與死亡。
近幾日流傳的一些謠言,可是大王有意為之?莫非想要憑借這美人計達成些什么?”
“奉孝可知曉,當你問出此問題之后,即便你不為吾效力做事,恐怕我近期也不能準許你離開了。
聰明人有時容易想得過多,但有時恰恰又確實能夠猜測到真相,這一回你猜對了。”
楊秋也不覺得這個計策能夠瞞過所有人。
因為計策有時候本來就不是針對所有人,而是針對那一批想要鉆空子的人,只要他們上鉤了就行。
畢竟對他們來說,只要他們有鉆空子的想法,這種機會他們就不會想要錯過。
至此,郭嘉猜到了楊秋引蛇出洞的想法。
不過這事兒暫時和他關系不大,郭嘉既然做出了決定,自然要做出一番大事兒。
“嘉以往觀望天下,常思索天下之弊在何處,那時嘉的朋友們常于私底下討論,或言天子執政太過崩壞,或言大臣尸位素餐,再或言宦官當政。
不過嘉實則心中另有想法,原本以為天下之弊在賦稅,在人丁,在田產,然嘉過去一年于昭國游歷許久后,又回到關東等地,倒是發現了另一條路。
大王亦知天下弊端所在,然大王行了兩條路,除在田產人丁賦稅上有所改變,大王一直致力于想辦法提高糧食產量,馴化優良種子,發展商賈,興盛教化……
這些政策皆令昭國獲得穩定發展,想必未來關中之地亦會逐漸興盛起來。
不過吾覺得大王所行政策還差一仁政,此乃嘉為大王所獻之策,還請大王仔細斟酌。”
說完這話,郭嘉就將自己在紙張上寫的獻策交給了旁邊的侍衛。
作為一個謀士,現如今昭國沒有征戰,而是致力于內政治理之上,所以郭嘉暫并不能在軍事上獻出謀略。
但要想步入仕途,肯定要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至少要讓昭王看到自己的才能。
所以郭嘉在那封奏書上寫下了一封讓天下士族痛恨的獻策。
這種建議,要是在關東諸侯那里,郭嘉是不會寫出來的。
因為他知道那些人不會認同也做不到,可是郭嘉已經明白了眼前這位昭王有多大的決心和能力,所以他才敢做出如此驚人的大事兒。
當然,這次獻策也是一種試探。
若是昭王認同他的獻策,那么皆大歡喜,君臣和樂,若是昭王不認同,那么郭嘉覺得自己會選擇隱居下去。
楊秋接過對方的奏書之后,她立即展開觀看,隨即就感受到了對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瘋狂感。
“奉孝,你可真是敢想,這種事情,我在并州和幽州都尚未推行呢。
你倒說說,你覺得在關中之地,它能夠施行得下去嗎?”
郭嘉觀望出昭王并沒有生氣,反而帶著一種笑意,看來這種事情對方是認同的,于是郭嘉也說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話語。
“嘉自然明白當下的時局尚不適宜推行此種政策,只是有些事宜需提前籌備。
難道未來大王不想施行此等仁政嗎?這于天下而言乃是好事。”
楊秋當然明白這是好事兒。
郭嘉今日專門見她,可不是打算隨隨便便喝杯酒吃頓飯的,他獻出此策,就是為了讓楊秋看出他的決心和能力。
而郭嘉獻策了啥呢,他給楊秋建議,廢除目前通行的賣身契約。
未來若有人要賣身,按照新的規定來。
賣身契約上要規定具體是賣身五年十年,又或者是二十年,反正契約要進行重新調整。
不能再像是以往那樣,一個家族能隨隨便便的藏匿數萬人丁,并且這些人都成為這個家族的附庸人口,完全成為一個奴隸。
而在這封奏書之中,郭嘉舉例了現實當中很多藏匿人丁的情況,然后為未來的改革提出了各種建議。
以后這種賣身契都需要在官府當中登記,而賣身契里面簽訂的年限時間到了之后,官府要負責檢查是否放了其人身自由。
簡而言之,這個政策是要逼迫各大家族釋放出自由勞動力,讓社會上出現越來越多的自耕農。
這對政府是有利的,因為會增加賦稅人丁。
但這種事情會得罪天下的利益階層。
哪怕是以前的光武帝,也只能下詔令要求天下的世家大族釋放奴婢,而不是說以后只簽時間限定的賣身契約。
畢竟在這個時代,奴隸基本是終身制的,被主家買了之后,工資沒有,一輩子干到死,隨時都可能因為犯點錯被主家打死。
而這天下的世家大族是怎么繁榮起來的,一方面是占據越來越多的田莊財產,另一方面就是吞并越來越多的隱藏人口。
歷朝歷代以來,官方上統計的人口都不是真實人口,因為有一部分人口是被藏匿起來的。
而郭嘉今日做出此等獻策,連楊秋都覺得棘手了。
“奉孝,你當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震驚天下啊。吾自然明白你的深意,此等政策若能施行,必定是仁政無疑。
至于何時實施,奉孝不妨現在就與吾出門一趟,我帶你去瞧瞧一些東西。”
第152章
出門之前,楊秋自己換了一身普通的布料衣服,并且讓郭嘉也換了一身普通衣服。
這就是普通葛布麻衣做的衣服,但看著干凈整潔,讓人會覺得這家大概是個小康的程度,不至于會覺得這人出身不凡。
而楊秋帶郭嘉要去的地方,那是長安城外的一處小山村。
出城的路途上,兩個人是坐在馬車里面,到達了山村周圍之后,楊秋帶著郭嘉單獨策馬前行。
閭里聚居的地方,一般來說人群會比較多,平時里面出入有人看守,有專門的里長管理。
但是楊秋帶郭嘉來的這個地方,看著好像有許多棟宅院子。
然而進入土墻里面之后,這里卻人煙稀少,幾乎看不到幾個人。
好不容易看到有處住宅院門大開著,楊秋笑著敲了一下門,接著有一個佝僂的老婆子打開了門。
她看著外面兩個穿的干凈整潔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聲音下意識地帶上了恐懼。
“貴人可是要做什么?小人家里就一些野菜,什么都沒有,求求你們饒了小人,俺家里真的沒東西了……”
眼前的老婆子穿著一身打滿了補丁的破爛衣服,看著外人之后的神色充滿了緊張害怕。
而她伸出來的手指滿是黑黝黝的泥土,一張臉上的皮膚已經滿是溝壑。
楊秋能夠看到對方的年齡才四十歲,如今看著卻像是一個佝僂著七十歲老人。
“婆婆不用害怕,我和我身旁這位朋友路過此地,感到有些口渴,所以想要借些水喝。
這是十枚銅錢,還請婆婆給個方便。”
此話說完之后,對方明顯松了一口氣,但依然不敢接過那十枚銅錢,郭嘉在一旁終于笑著開口了。
“婆婆,我這里也有五枚銅錢,是不是不夠?”
這一下子,眼前的人沒有疑問了。
她緊張地轉過身去家里的水缸里面舀水,想辦法將那幾個陶碗清洗干凈,害怕貴人嫌棄。
而在這等待的過程之中,郭嘉認真地看向了這處宅院子。
從這處農家宅院的大小構造來看,這家農戶以前應該算是一戶殷實的人家,因為這是一個兩進的宅院子。
然而現在卻是一副雜草叢生,土墻垮塌的破敗樣子,很明顯沒有人在護理這座院子了。
從剛剛的情形也看得出來,這家似乎沒有什么人。
“是家里人生病死亡了,還是在戰場上死了,又或者遭遇了兵災?”
郭嘉問出此問,楊秋嘆息地開口了,
“關中之地這兩年沒有大的瘟疫,反而由于董卓的原因,西涼軍軍紀敗壞,常常劫掠周邊鄉里之間。
這里曾經是一處殷實的鄉里,畢竟在長安腳下,算得上是溫飽,可惜被西涼軍幾次破壞之后,最后死傷了很多人。”
這話說完,郭嘉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后說了這樣一句話。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實在是太不值錢了。
此前,西涼軍亦在豫州大肆劫掠,普通農戶自不必說,就連一些寒門士族,亦大多死傷慘重。
戰亂所帶來的苦痛,任何人都難以逃脫。”
兩個人喝完一杯水之后,簡單的問了一下這家農戶的情況。
婆婆這才說,她的兒子死在了西涼軍的大刀下,幾個兒媳最后也被劫掠走了。
如今就剩下一個十歲的孫子,現在正在田地里面忙著扯草。
離開這個地方之后,楊秋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而是帶著郭嘉策馬又去了一處地方。
那是一處山林的腳下,周圍剛剛挖掘出來的荒地上,種著稀稀疏疏的莊禾,看得出來這塊地非常貧瘠,土地也才剛剛開荒不久。
楊秋和郭嘉并沒有靠前,反而是在遠處觀望著。
就在這個地方,里面聚集著大片茅草棚,而茅草棚很小,完全不能住人。
但是有人卻從里面爬了出來,由此可以猜測,這里的人挖掘了洞穴住在里面,
楊秋能夠在地圖上看到這塊兒洞穴聚居區大概住著十幾個人,此刻有五六個人在外面勞作。
這群人身上連衣服都沒有,也就用茅草編織成席子圍在自己身上。
“奉孝,他們也算是藏匿的人丁,因為想要躲避戰亂,躲避徭役,所以只能在這種洞穴里面艱難地生活著,一家人可能都找不出兩件衣服。”
說實話,楊秋想到自己的開局已經很艱難了,但至少家里還有住的地方,一家人還有十多畝田可以依靠。
雖然每天都很饑餓,但其實真的每天有吃的。
而這樣的日子對眼前這群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奢望。
現在夏天還好,雖然沒有衣服穿,但夏日不穿衣服也不會影響身體。
但這種情況若是到了冬日,恐怕一家人只能光著身子躲在洞穴里面勉強取暖,最后也不知道能活下幾個人。
“大王占據關中之地后,不是已經開始重新登記人口,開墾荒地,給予救助了嗎?為何這種現象似乎還有很多?”
這自然是因為現實情況千奇百怪,千難萬難。
就算你在那里施粥免費給人吃,實際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敢過來,因為他們也會害怕有毒。
而有些東西是不能強制的。
“亂世之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一旦被破壞,想要重新修復,那必將耗費漫長的時光。
曾經,關中之地的百姓歷經了無盡的苦難,強抓壯丁入伍,西涼軍四處劫掠殺人,這一切都給當地百姓帶來了深深的恐懼。
他們竭盡全力躲藏在各個角落,只為求得一線生機。如今,昭國雖剛剛占據關中之地,即便四處宣傳仁政,也難以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即便傳入,他們也不敢輕易相信。膽子稍大的,或許會去冒險嘗試;稍微膽大些的,大概會讓家族中幾個人去登記戶籍信息,以探虛實;而那些極度膽小的人,則悄悄躲在一旁觀望。
我不知這家人是未得到消息,還是不敢出去,亦或是家中已有人出去查看昭國的施政情況。
但目前的狀況便是如此,不可能一道命令下達,下面的百姓就都會聽從官員的吩咐做事。”
基層治理就是這樣千難萬難,更何況還有官吏在中間偷奸耍滑,不聽從吩咐,惡意扭曲政策呢。
所以想要徹底控制住一個地方,并且治理好,那至少要花費兩三年的時間。
而若是讓這個地方培育出一批人才出來,那更是要五到十年以上。
“大王今日是想讓我看到關中之地的真實情況?”
楊秋點頭。
“奉孝今日所獻之策,未來定能在世間推行開來,但當下卻不可行,就如眼前那群穴居之人。
若有哪戶人家愿意將他們全買入莊園居住,僅讓他們每日種地做事,給予一口吃食,這些人定然全部愿意賣身。
于他們而言,活契死契已不重要,若有人買,他們便會謝天謝地。
可實際情況卻是,由于常年營養不良,他們身形瘦小、體弱多病,即便想去賣身,也無人愿意買。”
這世道有個殘忍的事情是,即使你愿意賣身去做奴隸,愿意每天被人打罵羞辱,但人家都不愿意買你。
因為對于地主來說,不管是大莊園的地主還是小莊園幾百畝的地主。
他們要是買奴隸,必定是那種身強體健之人才有價值。
若是不認字,不會算數,不會管理,不會織布,身體瘦弱,體力弱小,賣身都沒有人要。
什么尊嚴自由公平,喊出來都會讓他們發笑的,那是什么東西。
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再加上一件保暖的衣服。
這時候,楊秋又帶著郭嘉去了一處小型塢堡周邊。
按理來說,塢堡本來是豪強地主修建起來的安全屋,住在里面的人自給自足,可以保護自己的族人鄉黨。
而郭嘉看到的這處塢堡,看著卻已經有些破敗不堪了,周邊勞作的人很少。
雖然種植了糧食,看著今年可能有個豐收之年,但這一處塢堡實在是不能給人一種興盛繁榮的感覺,反而讓人看著有一種苦悶蒼老之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穎川那邊被戰亂禍害的鄉里,那些塢堡最后也沒有保護到自己家族。
只有家族里面養了上千個壯士的人,似乎才能在亂世的時候勉強求得一絲自保。
“倘若這個家族再強大一些,勇士再多些,或許如今便不會如此慘淡。
然而,若天下的家族皆附庸無數隱匿人丁,朝廷又會難以掌控天下,最終必將再度陷入戰亂之中。”
歷史線上北方陷入不斷陷入戰亂之中的時候,強大的塢堡團結起來,最后又成了保護漢人的地方。
所以這世上的事情,有好就有壞。
平衡才是最大的難題。
此時天色已經將晚,楊秋帶著郭嘉策馬返回,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沒有坐在馬車里面,而是騎著馬觀看周圍的耕田。
這個時間點,還有農戶在田地里面除草侍弄禾苗。
感受到官道上面有騎馬的人奔騰,靠得近的人會嚇得立即跪在地上,直到馬匹遠去之后。
這群人才敢重新站起來,回到農田里面除草。
“奉孝,在并州那邊,若有馬車經過,或是貴人的車馬在官道上通行。
周邊農田里的農戶雖不會到官道上沖撞人,但也不至于停下手中勞作,嚇得立即跪在地上。”
“有時候,站得太高,確實能夠看清天下的問題。然而,有時也需站得低一些,去探尋他們真正所需。
有些事情固然好,但正如奉孝你所言,現在并不適合。至于何時才適合呢?
或許是當我們起碼通行于此的時候,周圍的農戶能夠笑著看我們經過,而后回到家中能吃上一碗飽飯,來年開春家里依然有余糧,還有余錢為家里添置新衣。
到那時,奉孝所獻之策估計便能試行。”
按照歷史進展,這種事情在原本唐朝的時候才會慢慢開始通行,到宋朝的時候成為大面積的普遍現象。
那時候一個家里面所需要的仆人,其實簽訂的契約類似于雇傭合同,年限到了之后就是自由身。
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不好,而是時間點不合適。
當然,郭嘉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從一開始他也明白時機不合適,
只是楊秋還是要讓郭嘉站得低一點,看看這真實的底層百姓到底過得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
“難怪大王只是對長安進行了修補,明明眾人都聽聞了未來要重新修建新都城的風聲,可至今都未開始,原來如此。”
楊秋輕聲笑了一下,畢竟眼前的郭嘉也才二十一歲。
不能用對方三十歲時候智慧卓絕的眼光看待眼前人。
很多時候,智慧只能在實踐經驗中才能增長。
時間緩緩而過。
隨著秋季的到達,關中之地今年剛剛開墾荒地,雖然沒有大豐收,但至少解決了前兩年的窮苦窘境。
凡是用了昭國這邊推行的高產種子以及漚肥方法的農戶,這些人基本都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一個豐收年了。
而今年楊秋還對關中之地進行了免稅,所以關中之地的農戶們喜笑顏開,就連豪強士族們也覺得今年的日子很好。
于是一些藏匿的人丁又漸漸冒了出來,而關中之地的寒門士族豪強也在準備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年的秋季考試。
之前一群觀望的人憑借年底的豐收,心底也做下了決定。
看來昭國的統治接下來是能夠穩定了,畢竟,什么消息都不如糧食豐收給人信心。
然而對于關東之地的諸侯而言,一群人就各有各的心思了。
冀州的袁紹經過一年時間的整合,穩固了自己的基本盤子,操練了一群精銳強兵。
在今年秋收也算是收成不錯的情況下,袁紹覺得自己該出兵了。
既然要效仿光武帝統一天下,至少得先把北邊的幽州控制在手里面,不然南下征戰的時候,萬一幽州出兵,這不是完犢子嗎?
所以袁紹決定對昭國的幽州出兵。
而對于兗州的曹操而言。
雖然他空手套白狼,得到了兗州刺史的位置,也沒有被袁紹忌憚,兩邊都默認他想辦法占據兗州。
但實際上,這種支持也就是個口頭支持,不給錢給兵給糧,也就是說占據兗州之后,兩邊同意給他一個名號而已。
所以曹操陷入了普通人也會擁有的煩惱,這日子太特么窮了。
要養這么大的軍隊,這沒錢日子可怎么過?
更要命的是,幾千人的西涼軍胡軫投靠了過來,曹操接納的時候是很開心,但眼下卻覺得頭疼。
養不起啊。
想要獲得錢糧,就算是挖墓也不夠啊。
各種缺德方法曹操都自己想過了,還是錢糧不夠,于是曹操手底下的謀臣提供了一個方案。
既然沒錢沒糧,那就只能去搶別人家的錢糧了。
于是曹操這邊也決定開始動兵。
第153章
袁紹團隊選擇先行攻打昭國,北上進攻幽州,倒不是他們覺得昭國兵力弱,此戰一定會成功。
實在是冀州地理位置沒得選。
雖說西邊有太行山的阻隔,導致并州和冀州有了緩沖地帶。
然而幾個重要的關隘太行八陘已經被昭國控制,只要昭國出兵,隨時都能從太行山的幾個關隘出兵進攻冀州。
這就相當于敵人坐在你的家門口,而你時時都需要提心吊膽。
至于北邊,幽州和冀州接壤了很多地方,只要昭國愿意,隨時都能帶著大面積的軍隊出兵南下。
所以冀州最大的敵人就是昭國,袁紹雖然控制了冀州,但想要自己這個團隊穩固根基,那就只能選擇和昭國打一仗。
打勝之后可以威震四方,徹底讓周邊的人臣服,若是輸了,那就進行和談。
反正袁紹一開始就沒打算用全部身家打這一場仗。
畢竟昭國過去幾年打了太多勝仗了,完全將周邊胡人擋在外面,誰都知道昭國的騎兵實力強,也沒人敢硬碰硬。
但打仗這件事情,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有時候就是需要賭一把。
萬一成功了,那就贏家通吃,失敗了就蟄伏下來。
因為袁紹團隊也看得出來,昭國過去幾年明明有機會南下,最后卻一直沒有出兵,并且在過去兩年還沒有阻止他們關東諸侯控制冀州。
這就足以證明,昭國目前的規劃根本就不打算徹底占據冀州。
所以袁紹團隊在討論完計劃之后,最后發現輸了之后也不至于身家性命全無,于是這一場戰就開始準備起來了。
當然,幽州的漁陽郡有鹽鐵之利,再加上遼東郡這幾年的開發越來越好。
誰都知道幽州已經不再貧瘠苦寒,反而未來會是一塊兒寶貴土地。
所以袁紹集團當然也有點兒野心,想把幽州的富饒之地控制到手。
不過,這種賭博不會將所有賭注都押上去。
袁家有強大的根基,袁紹沒自信自己一定會贏,所以這場戰爭其實是一個試探。
幽州涿郡,說起來這里是劉備張飛的故鄉。
不過如今劉備三兄弟并不在幽州,過去數年輾轉之后,他們現在投靠了豫州的天子,曾經的陳王劉寵。
涿縣是郡治,如今荀諶正在這里,再加上張遼的大軍。
過去十日,冀州北上的軍隊已經漸漸快要靠近到兩邊接壤的土地,雙方的主力軍基本已經選好了在涿郡這邊決戰。
當然,眼下戰爭還沒有開始,不過雙方都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精銳兵卒和武器錢糧。
動兵打仗這種事情,從冀州開始聚集大量的兵卒之后,這件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昭國這一邊。
而昭國也迅速做出了應對,調集兵力,準備應戰。
長安那邊。
半個月前,楊秋就已經調集了大量的武器北上,看著是打算親自指揮這場戰爭。
至少目前周邊得到的消息是,楊秋已經快速帶著急行軍來幽州了。
實際上,楊秋身邊的親衛確實在飛快趕往幽州。
一千多人的隊伍完全隱藏不了,至少昭國境內的人基本都知道幽州那邊出事兒了,昭王要親自去戰場指揮。
畢竟袁紹在天底下的名聲還是很響亮的,如此慎重對待這場戰爭,倒也不讓人吃驚。
然而實際上,楊秋這一千多急行軍到達幽州之后,荀諶和張遼只是各自接到了一封信,楊秋本人根本就沒有來這里。
而這場戰爭她已經完全任命了張遼和荀諶指揮,張遼作為主帥,荀諶作為軍事參謀,兩個人親自負責此次作戰。
“文遠,大王之意我已然明了。無論袁紹那邊作何打算,我們皆需將這場戰爭盡量拖延。
暫且不可進行大規模的正面決戰,以便為大王爭取更多時間。”
在荀諶收到的這封信里面,楊秋給對方分析了一下袁紹這次的軍力布置。
雖說有兩萬大軍,然而實際上有一萬多人基本是抓過來的壯丁,操練了最多半年,實力不足為懼。
剩下的一萬多人算是各種兵種的精銳了,騎兵雖然不多,但也有一千人,另外加上步兵弓弩兵盾兵槍兵等,估計有個六七千人。
最精銳的那部分兵卒,全部都在麴義的手里面,大概有個一千多人,被稱為先登死士。
而冀州又富裕,所以袁紹這次的兵種裝甲倒是齊全,其中有許多精銳的強弩值得讓人重視。
然而,隨著昭國這幾年對鐵匠的提拔,再加上開發出了越來越多的鐵礦,在兵甲之利這上面,還真沒有人比得上昭國。
如果在戰場上再用些火炮又或者猛火油柜,那對敵人絕對殺傷力巨大。
當然,這種東西也決定不了戰場的勝利,但至少也會讓敵人死傷慘重。
然而楊秋讓荀諶和張遼一開始不要用這些重型武器,反而讓張遼帶著軍隊和對方糾纏一陣子,盡量把這場戰爭的時間拖得久一點。
讓外界的人以為冀州和幽州這邊的戰場很膠著,至少要把這場戰爭堅持到兩個月以上。
“既然大王懷有此等意圖,那么此次便先行訓練新兵。今年于幽州招募的兵卒,唯有踏上戰場,方能真正得到淬煉,眼下倒是一個絕佳契機。
依我揣測,袁本初想必也不敢在一開始便展開正面決戰。他定然會先對我們的實力進行試探,刺探我們的軍力部署。
而這一過程直至結束,少說也需一個多月。我只需盡力將時間拖延得更久一些即可。”
張遼接到的信件內容也差不多,楊秋還讓張遼著重試驗一下今年工坊里面制作出來的兵器。
看看哪一種在重騎兵上更合適,到時候再根據效果進行更大規模的量產。
當然,兩個人信件內容后面都提到了戰爭結束之后不必趕盡殺絕,讓他們準備和談的事情。
到時候一定要獅子大開口,從袁紹這邊多要點東西,尤其是人口。
至于為什么要拖延這場戰爭,掩蓋真實情況。
那是因為楊秋帶著自己的人北上之后,中間她轉了一個方向,直接秘密去了河套平原。
此時賈詡已經在河套平原等候許久了,按照兩個人上半年的規劃,賈詡已經花費重金離間了韓遂和馬騰,這兩個涼州軍閥現在正在鬧內訌。
而楊秋就是要利用這個機會帶兵去攻打涼州,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但這件事情又不能被人知道,畢竟動兵這種事情有時候是瞞不住的,需要大量的后勤準備。
而楊秋就利用袁紹帶兵北上這件事情掩蓋了她的真實行動,雖然看著昭國在組織糧草征召兵卒,但眾人以為的是冀州戰場。
“當年武帝一朝馬踏陰山,那時的漢朝強盛至極,強大一時的匈奴也只能不斷向北逃竄。
然而,光武帝建立后漢之后,河套平原卻逐步再度落入胡人之手。曾經祖先以鮮血奪下的土地,最后卻又一步步喪失,何其悲哀。
不過如今情形已然不同,雍涼之地的百姓不會再被遺棄。關東那群腐儒根本不知雍涼之地失控之后會帶來何等巨大的危險。
可嘆過去上百年,涼州苦難居多。”
楊秋和賈詡站在陰山腳下。
河套平原在過去這幾年當中已經漸漸開發起來,目前已經有了一點點繁榮興盛起來的趨勢,畢竟這塊地實在是一塊適宜人居住的地方。
“文和,你所言極是。野蠻與暴力確能毀掉文明,關東之人總想著放棄雍涼之地,根本不知此舉帶來的風險何其之大。
只是,涼州之地確實太過土地貧瘠。在這塊地方,無論有多少胡人,最終爭的都是一口糧食。
只有讓這里的人活下去,讓他們有衣穿、有飯吃,如此方能真正控制這個地方。否則,未來胡人依舊會在此地不斷作亂。
此次打下涼州之后,屆時還是挑選當地人治理。外人無法了解這個地方,也不懂這個地方。”
這話讓賈詡挑眉一笑。
“恐怕會讓涼州羌豪士族做大。”
“那也是未來之事。兩害相權取其輕,這地方若讓外人來治理,只會是不斷的內亂爭斗。
當初光武帝防備涼州之人,乃是害怕涼州之人勢力壯大產生威脅,可結果卻是上百年的羌亂。
由此可見,接納涼州,要比防備涼州好上些許,至少不會讓涼州之地的人離心離德。”
和賈詡做好接下來的作戰計劃,幾天之后,楊秋帶著自己的軍隊往南而下,而她的目的地是隴西郡。
這條路線地勢平坦,沿著黃河西岸不斷南下,不只可以補充水源,還可以保證大面積的行軍比較通暢。
平時這條路線也會有商隊通行,這是一條早就有人經常通行的路線。
不過這條行軍路線會偶遇一些羌族部落,但在這種事情上,提前用金錢賄賂好就行,至少在一定時間內,風聲還傳不到隴西郡去。
至于目的地為什么在隴西郡,因為馬騰和韓遂此刻聚集了一部分人準備在這里鬧事兒。
兩個涼州軍閥,原本一直在團結合作,可以說將涼州控制了大部分地盤。
雙方之前的合作也很默契,對彼此的利益也不會互相侵害,大家各自占據各自的地盤發展。
然而,同盟關系從來不會牢不可破。
只要鉆到空子,隨時都能將他們的關系離間,只要這個利益足夠大。
賈詡讓人準備了一百萬石糧食從關中之地出發,然后給馬騰寫了一封信,讓其做個交易,籌碼就是這一百萬石糧食,
一百萬石糧食,能夠養一萬的軍隊三年左右。
再加上賈詡還許諾了其他的金銀珠寶。
如此龐大的利益,就算馬騰覺得有點蹊蹺,不明白賈詡要做什么,但他一定會心動,要來隴西這邊見面。
而韓遂這一邊,他得到的消息就不一樣了。
一百萬石糧食和偌大的金銀珠寶,這條消息是對的,但他另外打聽到的消息則是昭國這邊要和馬騰合作除掉他韓遂。
這種事情韓遂怎么能夠容忍,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既然你們不義,那我就派兵去把糧食搶了。
總不可能讓你們合作起來,還讓馬騰得到這么多的糧食吧,韓遂這邊是一定要破壞的。
而且就算這條消息是假的,韓遂也想派兵把糧食給搶了。
這條陰謀無解的原因是,真的運了一百萬石的糧食過來。
哪怕韓遂和馬騰都覺得這件事情哪里有問題,但至少第一反應也是先把這糧食搶過來再說。
而負責運送糧食的人是郭嘉和鄧勇。
楊秋看好郭嘉能夠保證運送糧食路上順利,并且最后在和馬騰這邊見面之后,能夠忽悠對方將計劃繼續順利進行下去。
而楊秋這一邊,除了賈詡跟著她南下,這一次還有段煨跟著她一起南下進攻。
畢竟西涼軍總是要啟用的。
至于徐榮和張濟,暫時留守在長安周邊
于是,在長安還在舉行著考試的時候,周邊已經有戰爭醞釀起來了。
第154章
一百萬石的糧食,從關中運到隴西,各種牛車和二輪車加起來都需要五萬輛左右。
再加上車夫,那也需要三萬人以上,這樣龐大的運輸,必定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這種事情是瞞不住人的,所以事實上,馬騰其實給韓遂那邊透了口風,讓韓遂這邊不要誤會。
等得到得到糧食之后,他會給韓遂分一半。
這如意算盤打得很好,畢竟馬騰也不是傻子。
這昭國的太尉給出如此大的籌碼,就為了和他做個交易,誰知道有沒有陷阱?
所以對方給出這么多糧食,馬騰這邊當然也留了心眼。
他要求糧食進入涼州之后,昭國這邊的車夫直接返回,馬騰會派自己的人接運糧食。
以免人家假借送糧的名義,實際上帶著大量的軍隊過來攻打涼州。
畢竟幾萬人的民夫運送糧食,誰知道這群民夫會不會瞬間變成兵卒,至少馬騰是做了防范的。
因此,當郭嘉和鄧勇運糧的隊伍進入涼州之地后,運送糧食的民夫開始大面積返回。
而郭嘉和鄧勇就帶著一千人的精兵繼續前行,把糧食一大半都交到了涼州這邊的人手里面。
快要到達狄道縣的時候,馬騰派出自己兒子馬超過來迎接,順便檢查所謂的糧食是不是真的。
雖然之前在其他幾個關隘,馬騰這邊已經派了好幾批人檢查糧食。
但出于謹慎,在對方快要到達縣城之前,馬騰派出自己的兒子來做最后一次檢查,以防自己在陰溝里面翻船。
他其實對賈詡沒有那么信任,這么大的利益,要他做的肯定一件不簡單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對方不一定是真心的。
但這種事情就像炒股一樣,都知道可能會賠本兒,但是在知道可能要上漲要掙錢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不是那個接盤的。
似乎只要準備齊全,就不會成為韭菜。
所以馬騰也是在賭,自己不會成為接盤的那個人,反而會將對方的糧食奪走大掙一筆。
畢竟馬騰很清楚,他要是不答應和賈詡見面談合作,賈詡轉頭就可能和韓遂合作,又或者找涼州其他小軍閥。
所以馬騰寧愿自己中一次陷阱,也不能容忍這么大的糧食落入到別人手里面。
又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馬騰當然不怕兄弟過得苦,他們這些涼州軍閥本來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他是怕軍閥們得到糧食之后,能夠壯大實力吞并自己。
“少將軍,這都檢查了兩個時辰之久,難道你還不相信此處有一百萬石糧食嗎?”
郭嘉面帶微笑地站在馬超旁邊,這地方距離狄道縣就一百里的距離。
此次隊伍就停在這里休息,等候著馬超這邊的人做最后一次檢查。
當然,這種檢查肯定不是一輛車一輛車的稱重,這種算法豈不是要算到昏天黑地。
首先不過是隨機挑選幾架車,然后打開袋子檢查是不是真的裝著糧食。
在這種隨機方法當中,確定全部都是糧食之后,按照正常程序來說,分配一個上百人左右。
一個人負責一部分,數一下自己負責的這部分有多少輛車?再計算一輛車有多少糧食,統計其實是很快的
然而就像當初大王對他說的那樣,站得太高確實能看到問題,但有時候不站得低一點,根本不會察覺到現實情況有多離奇。
雖然早知道涼州這塊地方除了土地貧瘠之外,教化也很失敗,但郭嘉沒想到湊齊一百個會算數的人都很困難。
此次馬超帶了一千多人過來,看得出來里面有很多羌人,涼州這邊漢胡雜居,軍隊里面也是羌人漢人共同作戰。
但顯然,涼州軍閥的管理非常松散。
盡管漢人和羌人是住在一起共同作戰。
但看得出來,馬家管理軍隊方法依然是羌人管羌人,漢人管理漢人。
這么看來,好像分成了兩種不同的管理方法,然而實際情況是,羌人部落可以細分成上百種羌人,
所以再這樣細分下去,根本不能像漢人軍隊那樣五五劃分,由伍長什長隊長這樣劃分上去,形成有效的管理。
所以在郭嘉的眼里面,這群涼州兵雖然看著彪悍野性十足,然而實際上沒有絲毫軍紀,漏洞百出。
此刻他腦海里面能想出十種以上的辦法在里面挑撥離間,造成內亂。
“郭校尉見諒,兄弟們平日很少見到這么多糧食,一時有些激動,所以速度慢了些。”
馬超在旁邊尷尬一笑,難道他能說自家人算數不行,所以算了這么久還沒算清楚嗎?
平日里面這種事情都是指揮小吏負責,按照他們涼州粗糙的管理方式,大概看個賬本總數就行了。
誰知道實際統計的時候竟然這么麻煩,馬超此時都很煩。
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后,馬超的下屬才過來在旁邊稟報消息,此時基本已經統計好了送過來的糧食,確實有一百萬石左右
與此同時,下屬又稟報了另外幾個消息。
除了糧食之外,還有幾輛車裝著的東西有點奇怪,這里面已經排除了金銀珠寶,所以下屬稟告的異常是有幾輛車裝著的是藥材。
這事兒馬超也奇怪。
雖然他們涼州也缺乏藥材,但這次運送的物品當中,他們可沒有要求這種東西,任何異常的東西都值得防范,哪怕是藥材。
“郭校尉,煩請解釋一下那幾輛車中的藥材,莫不是一些毒藥吧?”
這句話問得非常直接,就像涼州這邊的人一樣,做事兒常常粗暴,從來不懂何為婉轉,也根本不怕鬧出笑話。
至少郭嘉當初在軍營里面熟悉情況,了解軍規的時候,他的態度是非常謙遜的。
而等到他了解軍隊里面的軍紀之后,郭嘉驟然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昭國對于軍隊的操練,已經遠遠甩出了關東之地一大截。
倒不是說昭國這邊有特殊的操練方法,實際上兵書這種東西,關東等地的人也并不缺乏。
但是一旦出現理念差距,造成的效果就截然不同。
但凡是精兵強將,除了有兵甲之利,那就是統帥對軍隊的管理極其嚴格,軍令如山,軍規嚴苛。
關東等地的諸侯,都會挑選一群壯士出來,然后讓其吃好喝好再加上繁重的訓練,將其操練成精兵強將。
而這樣的精兵強將,實力大的諸侯有上萬人,實力小的諸侯也就幾千人精銳。
所以在正式戰場上,雖然經常號稱有幾萬人兵力,實際上能上戰場打仗的人,可能基本都是那幾千人的精銳。
也就是說,關東那邊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精兵強將的訓練上。
但是昭國這邊從理念就有區別,首先是每次上戰場的時候,后勤會準備大量的軍醫和金創藥,讓受傷的士兵能夠很快止血。
在昭國的理念里面,上戰場活下來的兵卒,只要沒有殘疾,以后都有可能訓練成精兵強將。
因為只有見識了真正的戰場,經歷了死亡與鮮血,下一次才不會在戰場上驚慌失措,能夠有更多的經驗應對戰場上的突發情況。
這就導致昭國軍隊的存活率要遠遠高于周邊諸侯,因為這里有大量的軍醫后勤,愿意花價錢購買藥材,所以兵卒的生存率很高。
畢竟在這個年代,真正在戰場上死亡的人數并不多,反而很多是在受傷之后因為發燒感染而死亡。
當然,金創藥止血藥這種東西其他地方也有,但只有昭國愿意舍得花大價錢,并且還真的訓練出了大量的軍醫。
若真的殘疾了,回去之后還有專門的培訓班學習識字算術,到時候可以做一些倉曹之類的小吏。
所以昭國的士兵戰斗力非常強,忠誠度也非常高,精銳兵數量也一騎絕塵。
可惜關東諸侯那邊依然將普通士兵當做消耗品,每次在戰場上死了完全不心疼,到時候再抓一批壯丁就行。
這種態度只會導致士兵在戰場上失敗之后隨隨便便投降于他人,不會有絲毫忠誠度。
“少將軍真愛開玩笑。這里面的藥材,一部分為金創止血藥,一部分是驅蟲藥,另有一部分則是預防風寒的藥物。
數萬名民夫帶著糧食前行,夜晚休息之時,周邊山林蚊蟲眾多。若不準備些許藥物驅蟲,一旦遭蚊蟲叮咬,很可能會使許多民夫生病,進而耽誤行程。
再者,天氣漸冷,飲用一些預防風寒的藥物,能夠避免大面積的人感染生病。”
大自然是很殘酷的,尤其是這個年頭,山林之中毒蛇蚊蟲眾多。
若不準備驅蟲之藥,在野外休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夜晚的蚊蟲叮咬能夠讓人休息不好,嚴重點直接生病失去性命。
所以長途行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身上臟亂不能洗澡,吃不飽,這都不算是最難受的。
一路上遭遇的蚊蟲騷擾,整個夜晚都睡不好,早上醒來,身上到處都是被蚊蟲叮咬的包,全身都癢得發奇,這其實是常態。
但若是準備了驅蟲之藥,夜晚至少能休息好。
當然,藥材里面還要準備一些預防瘟疫、風寒之類的藥物。
雖然這年頭但凡能當統帥的人,都能制定嚴格的規矩,將牲畜和人類的糞便控制在統一的地方,通過風向避免傳染。
但實際上還是要準備一些消毒的東西,比如石灰之類的東西殺菌消毒。
不過再嚴格的管理,都需要上下一心,軍紀嚴格,下面的人能聽從命令。
在這件事情上,昭國的軍隊就做得很好,軍令如山,上下不敢違背。
而若是在涼州這邊,郭嘉只觀察了幾眼,就能肯定對方管理軍隊的手段是通過各種打罵恐嚇來指揮人。
再之后,偶爾殺幾個不遵守軍紀的人震懾,但其實這種東西都是治標不治本。
每次都只想在軍隊前行之后殺幾個人進行威懾,其實不如從一開始就定好軍規,改造兵卒的思想。
這樣的效果明顯要好于恐嚇殺人的方法。
馬超自然不知道,郭嘉已經對他帶來的兵卒深入分析到了何種程度。
他只是在聽完藥材的作用之后,一時之間臉色青白交加。
剛剛他那番詢問,真的顯得他很沒文化,仿佛他們涼州人連這種事情都不懂。
實際上他們確實不在意戰場上兵卒的死亡,死了就死了,沒有人會在意。
甚至在他們馬家的軍隊里面,軍醫不超過五個人
而這幾個軍醫還主要是在他們這些將領受傷之后幫忙處理傷口,普通的士兵受傷之后誰會管。
“你們昭國的人倒是嬌氣,連蚊蟲都害怕!”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話,馬超只能轉頭不屑一顧地嘲諷了起來。
郭嘉一眼就看出了馬超此刻心中的不爽。
不過既然解決了誤會,搞清楚了糧食,那么接下來有些事情也該進行了。
于是郭嘉進入了正題。
第155章
“少將軍,確保士兵在夜晚得到良好休息,可以提高軍隊的戰斗力,這種事情在戰場上的表現非常顯著。
就如那位韓將軍,便采購了眾多此類藥材。”
此言一出,馬超剛剛想要嘲笑出聲,接著又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等等,你說的韓將軍是說韓文約嗎?”
“難道還能有其他人,涼州這邊也只有一個韓將軍了吧。”
郭嘉此言一出,馬超的眉頭都深深擰了起來。
韓遂那個老頭子為什么要采購大量的藥材,大家都是涼州人,誰還不清楚彼此是什么東西?
總不可能是真的體恤兵卒,又或者采購了藥材再轉賣吧?
“那韓將軍采購的藥材是什么時間送過來?”
思索了一會兒之后,馬超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少將軍竟不知具體時間?我出發之前,長安那邊已有大量商隊運送藥材而來,估計僅比我們晚十多天罷了,想必過幾日便能抵達隴西。
想來韓將軍那邊定會派人前來接應,不過此事并非我負責,故而不知兩邊商量的具體時間與地點,但他們應該快要會合了。”
他們馬家過來接應糧食的事情早就通知了韓遂,就是為了怕兩邊誤會,也承諾了會給韓遂那邊分糧食。
可是如今看來,韓遂卻想悄悄派人過來,他想做什么?
意識到了不妙的馬超趕緊結束了對話,接著,他立即派身邊的心腹騎馬快速趕回狄道縣,將這件事情通傳給自己父親。
與此同時,馬超則隨著郭嘉這邊的糧食隊伍繼續前行。
畢竟還有一百里的距離,雖然現在道路平坦了,但還是需要走兩天才能到。
而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馬超又聽到了幾個不妙的消息。
他竟然在民夫那里親耳聽到,這群民夫家族里面有其他幾個人被征走了,據說要負責運送其他東西。
所以韓遂要派人來這里的事情也越來越真。
狄道縣。
馬騰這邊剛剛接到兒子傳來消息的時候還覺得可能有什么誤會,這種事情道聽途說,誰能確定是真的。
然而一天之后,派出去的斥候竟然在三十里外的地方發現了韓遂軍隊的軍旗,這群人躲在山谷里面,分明意圖不軌。
“將軍,韓文約這老匹夫竟派軍隊隱藏于道路中央,分明是妄圖在之后偷襲我等,其目的便是將糧食搶走。”
幕僚義憤填膺地罵了起來,馬騰倒是沒有那么生氣。
畢竟他和韓遂只是異父異母的結拜兄弟關系,兩個人從來不信任彼此。
這一次面對這么大的誘惑,韓遂忍不住出手了而已。
“眼下的重點不是韓遂這個老匹夫不守信用,而是糧食已經快要到達。
若是韓家軍一定要搶,我們到底是談判還是和韓家軍打一仗?”
此言一出,大堂內的一堆幕僚以及馬家軍里面大大小小將軍都七嘴八舌地開口了。
一半的人要求打,一半的人要求先和韓遂那邊談一談。
畢竟韓遂的實力很強大,真要打起來,馬家這邊也不確定自己肯定能贏,還不如談好利益分配。
然而楊秋沒有給他們考慮的機會。
當天傍晚,行軍趕到狄道縣不遠處的韓遂才剛剛選定地址,想要原地駐扎休息一晚上。
楊秋這邊就直接帶著自己的急行軍突襲了。
這可是絕佳的機會,畢竟韓遂身邊就帶了五千多人。
雖然戰斗力強,但被突然襲擊,根本反應不過來。
因此,廝殺聲震天的時候,韓遂整個軍營瞬間混亂了起來。
因為大家沒有結成陣型對抗,所以騎兵沖擊過來的時候,這群人連武器都沒有拿好,更別說拿起盾牌抵抗了。
可以說出現了大面積的潰敗現象。
“將軍,我們中計了!這馬家早已和昭國的軍隊暗中聯合,他們守在此處就是想要埋伏我們。將軍,速速撤離!”
昭國的軍隊一旦交手之后,還是很明顯能看出區別的,士兵手上拿著的武器,身上披著的盔甲,能明顯感覺到不是馬家的軍隊。
所以韓遂這邊的人立即判斷出出手攻擊的人是昭國軍隊。
但他們想的不是昭國軍隊繞路而行,第一反應是昭國的軍隊早就偷偷和馬家這邊聯合起來了。
所以此時才能在這個地方偷襲。
韓遂的臉色滿臉陰沉,他帶五千的精銳過來,倒不是真的想和馬家軍生死決戰,而是想逼迫對方直接分一半的糧食。
不管馬騰和昭國那邊有什么合謀,只要糧食讓他帶走了,他就得到益處了。
誰能想到,馬騰那家伙竟然已經下定決心和他撕破臉。
這個蠢貨,和昭國合作不是與虎謀皮嗎?
把他殺了,難道昭國的下一步動作不就是殺了他馬騰,此刻的韓遂簡直氣得要死。
但現在也沒有時間讓他浪費,周邊的親信已經聚集過來,兒郎們都已經拿起武器騎上馬,明顯要護著他撤退。
幾千人的交戰,又有人斷后,韓遂自然撤退得非常順利。
幾百人騎著快馬瘋狂往后面走。
而剩下的幾千人則在原地被絞殺,到最后投降的時候,就剩下一千多人了。
“段將軍那邊應該結束了吧?”
指揮作戰的人是楊秋,她和賈詡親自布置了今天的埋伏,然而跟同楊秋一起來的段煨則在前方十里處的地方埋伏著。
很明顯,段煨的目的是伏殺韓遂一行人。
這次楊秋的目的就是要了韓遂的命。
涼州這個地方,其實是一盤散沙,
像韓遂這種能團結許多人的軍閥,只要對方一死亡,這個團隊就會瞬間垮塌。
所以楊秋準備的不是大面積作戰,而是先行把頭目殺了。
一旦失去了一個強大的統帥,那么未來對這群人進行利益分化,拉攏一批打一批,占據涼州的速度將會很快。
更何況在那之前,賈詡早就利用自己武威郡的出身的賈氏家族,拉攏分化了一批人。
再加上段煨也是武威郡人,這兩個人帶頭在自己的家鄉搞內部分化。
所以涼州的一些當地豪右早就已經拉攏過來。
只要他們得到韓遂死亡的消息,這群人馬上就能投靠到昭國來。
“段將軍乃是段颎的兄弟。這一家人在戰場上向來以血腥狠辣著稱。想必大王很快就能見到韓遂的人頭了。”
賈詡這話剛剛說完不久,段煨這邊已經帶著上百個人騎馬趕回來。
果然,韓遂已死。
“忠明此次立下大功,回長安之后,吾必定重重賞賜。眼下韓遂已被解決,也該處理一下馬騰了。”
此話說完,楊秋和賈詡兩人相視一笑,眼神里面都帶著一種濃濃的惡意。
這么大面積的交戰,斥候應該趕回去通傳最新消息了。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馬騰這邊并不知道韓遂已經死了。
他這邊斥候得到的消息是,縣城外面下午有幾千人作戰。
而兩邊的軍旗一邊是馬家軍的軍旗,一邊是韓家軍的軍旗,所以在外人眼里面,馬騰和韓遂兩邊的軍隊在下午交戰了!
“是哪個瓜皮陷害老子?”
馬騰氣得狠狠拍了一掌桌子,要不是因為天色已經黑了,他現在就想帶著人沖出去找這冒充馬家軍的人作戰理論。
“將軍,此事甚是不對勁。其一,是誰冒充馬家軍?其二,對方的目的究竟為何?其三,這兩軍交戰,誰勝誰負,目前我們皆無法確定。
明日必須守好城門,否則狄道縣恐遭進攻。”
馬騰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眼下情況不妙,所以他連夜將所有下屬召集了過來,討論著明天的防守。
這時,馬騰的另外一個兒子馬休開口了。
“父親,依兄長此前傳來的消息,明日昭國那邊的糧食理應就要到了。
不管今日勝利的是冒充馬家軍之人,還是韓將軍一方,屆時恐怕他們都會對糧食有所圖謀。
可若我們出城迎戰,說不定又會落入陷阱,不出城迎戰的話,那群人肯定會搶奪糧食。”
這就進入了一個死循環,守城的話其實優勢是很大的。
幾千人守城,哪怕是面對數萬人進攻,都不會懼怕。
馬騰自然也感受到了棘手之處。
這突然冒出來的軍隊到底是誰,涼州除了韓遂,值得讓他重視其他軍閥都躲在自己那塊小地方醉生夢死。
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奇怪的是,對方為什么要冒充馬家軍來進攻韓遂軍隊,這是要挑撥離間嗎?
難道對方的軍隊是想逼迫韓遂帶著大軍過來和他馬家軍生死決戰,然后對方坐收漁翁之利?
若是如此,他必須要想辦法和韓遂那邊獲得聯系,不能中了敵人的詭計。
到最后的討論結果是,先確定今日勝利的一方是誰,然后再秘密派人去和韓遂那邊取得聯系。
至于明日運送達的糧食,馬騰這邊只能連夜派人去過去通傳消息,阻止他們靠近狄道縣。
郭嘉這邊在半夜就得到了消息,馬騰這邊派人過來說狄道縣有情況,讓他們暫時在原地停留。
看來大王那邊已經完成了目的,于是天亮之后,馬超一行人用大鍋煮著的粥飯里面,撒上了大量的瀉藥。
過去這兩天,郭嘉一行人對馬超態度非常好,那是有問必答,態度友善,吃食也是他們這邊的人準備。
之前幾頓飯就沒問題,人的思想就會下意識的放松警惕,覺得接下來也不會有問題。
至少此時他們還不知道冒充馬家軍的人是誰。
與此同時,楊秋他們這邊在天亮之后,直接發動了進攻。
幾個鐵球被烙紅的鐵點燃之后,直接通過投石機砸向了狄道縣的城墻。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直接將整個縣城的人驚醒了過來。
這東西帶得并不多,但此時就這樣投放出去,威力也非常驚人了。
“將軍,這必定是昭國的軍隊。他們為何會繞道隴西這邊來?韓家軍昨日肯定是敗了。”
縣城里面的人驚慌失措,之前他們只是聽說過傳言,據說當初昭國收復關中之地的時候,有些頑固抵抗的人守著城墻。
最后昭國竟然拿出了一種可以炸毀城墻的東西,據說那物威力很大,跟打雷聲差不多,外面還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雷炮。
原以為這種傳言是夸張說法,沒想到竟是真的,若繼續用這種東西,攻打城墻,縣城根本守不住!
眾人幾乎立即意識到了接下來的危險處境。
“將軍,少將軍那邊恐怕也出事了。對方準備了如此多的糧食與我們交易,原來只是個陷阱。
這么多的糧食,分明是為他們昭國的軍隊所準備。現在該如何是好?”
馬騰此刻腦海里面經歷著劇烈風暴,先是慌亂,接著是震驚,再接下來就是不解了。
若昭國的軍隊是想挑撥他馬家軍和韓家軍作戰,昨日達成目的之后,接下來坐收漁翁之利就行。
為何今日又要攻打縣城?這分明是暴露自己呀。
心中正滿腹疑問,然而很快,馬騰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因為昭國那邊直接派人將韓遂的人頭送了過來。
與此同時,還有一封楊秋的親筆信。
沒錯,這是一封和談的信件。
楊秋給了馬騰一個機會,投降昭國,接著和昭國軍隊聯合去掃除韓遂的殘余勢力,并掃除涼州其他軍閥。
“馬騰年紀大了,已然沒有了爭雄天下的心氣兒。將他當作一個吉祥物,讓涼州的人安心投降,倒也合適。”
沒錯,楊秋沒有趕盡殺絕的原因就是如此,涼州還有許多小軍閥,還有一些猶豫的墻頭草。
若是韓遂和馬騰都死得凄慘,這群人說不定會聯合起來反抗得很激烈,畢竟前車之鑒擺在那里。
但若是馬騰投降之后能夠去昭國那邊養老,然后幾個兒子去軍隊當中訓練,這會給那些人希望。
涼州這個地方環境特殊,不能把人逼急了。
到時候開通西域商道的時候,其實西涼軍野蠻彪悍的性格,到時候挺適合去西域維護商道。
楊秋和賈詡對馬騰的性格把握還是很精準的,不過考慮了一天,對方就答應和談了,
當然,前提條件是把他兒子馬超放回去,對方再答應和談,這事兒楊秋答應得很爽快。
此時楊秋和郭嘉這邊已經會合了,如今郭嘉運送過來的糧食就變成了昭國軍隊的軍糧。
畢竟之前繞行這么遠的路,其實糧食基本已經消耗干凈。
“那馬超看著奉孝的臉色簡直要吃人?奉孝這一次估計把他玩得很慘吧。”
楊秋這番打趣的話一說完,郭嘉也輕笑了一聲。
“他帶來的一千人,已被我策反了一半以上。這些羌人毫無忠誠之心,恐怕未來想要整合這邊的羌人軍隊,會有些麻煩。”
第156章
“盡管原因紛繁復雜,然而歸根結底,乃是西涼之地著實太過貧瘠,生存資源極度匱乏。
所以此地叛亂反復不斷,即便是賢明之臣在此治理,仍可能遭遇羌人的頻繁反抗。
究其根本,不過是民眾吃不飽飯罷了。
故而,教化之事此時并非緊迫之事。唯有讓此地之人先行吃飽穿暖,其他事宜方可談及。”
羌人和匈奴人還有點區別,匈奴人能夠團結在一起,構成一個龐大的聯盟,羌人卻是能分散成諸多不同的部落,完全不能整合在一起。
不僅如此,在羌人的眼里面,忠誠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他們有時候會跟著強大的羌王征戰漢軍,有時候又會投降于漢軍討伐羌人部落,并不覺得這是在攻打自己的族人。
簡而言之,誰出手大方就跟誰混,哪怕是攻打自己部落的兄弟姐妹。
畢竟在他們的觀念里面,反復叛亂這種事情不過是家常便飯,誰強大就跟誰。
所以馬騰和韓遂能夠在涼州這邊穩做一個軍閥頭子,這跟他們對下面的人大方是脫不了關系的。
而董卓當年也是用這種方法籠絡了大批的羌人加入西涼軍。
那時候他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有羌人上門來直接殺頭牲畜來招待客人,這就讓羌人覺得豪爽夠義氣了。
這樣的性格,自然會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治理。
然而究其根本原因,不過是太窮太苦了,所以賤命一條,誰給口飯吃就跟誰混。
“那么大王接下來打算如何治理?”
“因地制宜、因勢利導、因時制宜、入鄉隨俗、順勢而為。
奉孝,其實羌人已然漢化過半,他們早就在學習漢人種植糧食,只不過涼州這片土地太過貧瘠罷了。
倘若日后年年家中有余糧,他們自然會珍惜自己這條小命,不會因某個羌王鼓動造反,便有一堆人紛紛響應。
人的本性便是如此,若造反帶來的后果是破壞安逸的生活,沒人愿意這般行事。
所以,過一陣子該讓商隊過來了,讓這邊的人把錢幣兌換成大昭通寶,讓他們開始習慣用錢幣買賣。”
統一錢幣這事兒,這是每次控制一個地方之后都必須要做的事情。
不過隨著地盤擴大,再加上之前又有小錢的濫發,所以從關中之地開始,兌換換錢幣的政策出現了變化。
普通人的存款不會超過一萬錢,所以這些都可以兌換。
超過一萬錢以上的商戶士族豪強,那就不是按照幣值來兌換了,而是按照銅含量來兌換,然后給他們換成金餅。
楊秋現在還真的不缺金子,銅礦,金礦,銀礦都很多,這幾年開采出來的金銀礦物也非常多。
但是通行的錢幣主要是以銅為主,所以楊秋缺的是銅。
她寧愿給那群富裕的人兌換金子,把那些含銅的錢幣收回來融化重新鑄造,也不要給這群人兌換上萬的錢幣。
畢竟這群人最后很有可能帶到自己墓地里面陪葬,這不是讓市面上流通的銅更少了嗎?
所以關中之地的豪強和士族在這個政策上接受得很快,畢竟兌換成金餅也不虧。
這也是關中暫時沒什么亂子的原因。
所有政權想要安穩過渡,主要是保證下面大部分人的利益沒有受損。
高層殺幾個其實影響不大,但是中下層地主是這個世界上的主要人群。
承認了他們的財富擁有權,這才不會激起大面積的怨氣。
當然,未來改變賦稅政策的時候恐怕會出點亂子。
不過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看到時候誰的手段更強。
“據我所知,羌人這邊還習慣于以物換物,大王讓他們習慣于用錢幣,這個舉動是讓他們增加昭國的認同感嗎?”
當然會有這個作用,統一貨幣帶來的影響是會很大的,尤其是對偏遠之地的人而言。
而讓一個以物易物的群體習慣于用貨幣,這幾乎能改變他們的政治結構。
因為羌人還習慣于部落團結在一起,就連財富都是共享的,這樣部落的羌王會剝削一大部分財產,但另一部分相當于公有。
這是因為他們抵抗風險的能力太低,只有互幫互助才能生存。
當個人的私人財產開始增多之后,是人都會生出私心,因為私人財產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會帶來血淋淋變革的事情。
只要富裕了,沒人愿意再被上面的部落管理者剝削壓迫。
只有經濟才能改變這邊的部落結構。
“奉孝,待涼州之事解決,你去與田孟舉談一談錢幣之事,他如今專注于昭國每年的財政狀況。
當年管子的理財之策、食貨之政,時至今日依然具有效用。我推測,再過幾年,便可以對關東之地施用類似之策了。”
此時的關東之地是什么情況呢,曹操正帶著自己的軍隊在兗州攻城掠地,因為有胡軫的投靠,所以曹操現在手握一支強大的騎兵。
騎兵對步兵的優勢是很明顯的,再加上劉岱打仗的能力實在比不上曹操,所以劉岱這一方可謂是節節敗退。
兗州的士族看劉岱打仗能力不行,都已經開始悄悄投曹了。
在這個過程當中,陳宮這個兗州名士的投靠,直接拉攏了大半士族背叛劉岱。
畢竟在這亂世之中,大家看的都是實力,誰打仗能力強,誰就能保護他們的財產,眼下曹操就是最好人選。
之前和劉岱眉來眼去,那是以為此人能夠像光武帝那樣橫掃天下,博一個從龍之功。
如今看來,希望已經不大了,自然只能趕緊另投他人。
而豫州這一邊,對方也在征戰。
袁術這邊整合了自己的力量北上進攻,想要攻打豫州。
豫州天子劉寵親自指揮作戰,雙方各自試探了幾次,然后出動了一次大規模的作戰。
在這一次征戰當中,豫州這邊小勝一場。
劉備帶領著一千多個士兵在最后時刻擊潰了對方的陣型,所以劉備,關羽,張飛立即得到了劉寵這位天子的重用。
至于北方的冀州,那自然還在跟昭國這邊對戰。
所以整個中原地區都陷入了戰亂之中,有點能力的人不是往南逃就是往昭國逃。
眼下大家都覺得中原這個地方太危險了。
因此荊州得了一個便宜,畢竟中原之地的人往南逃確實更加方便。
劉表確實沒有能力北上擴張,不過他倒是有能力把荊州治理好,至少荊州的百姓不像中原地區那樣流離失所。
不過,劉表其實也是有煩惱的。
當初南下逃亡的李傕郭汜最后選擇了往南走,所以最后這些西涼軍就進入到了荊州北邊的南陽。
眼下這兩人正在和袁術還有劉表周旋,就看誰愿意接納他們這群西涼軍。
當然若是不接納,人家就帶兵打過來,目前還在談判中。
所以秋收這個季節,所有諸侯不是在征戰,就是在備戰。
此時,已經和昭國這邊對峙了一個月的袁紹,剛剛得到了關中那邊傳過來的消息。
昭王突襲涼州,韓遂被殺,馬騰投降,眼下昭國的大軍已經一大半都開到了涼州。
想必下一個月再傳消息之時,應該就是昭國已經徹底控制涼州之時。
“難怪過去這一個月,昭國軍隊并未全力迎敵,每次僅派出小部分軍力與吾等作戰。
原是掩人耳目,意取涼州。吾等倒是免費為其演了一場戲!”
袁紹的聲音明顯染上了怒氣,因為很明顯,昭國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冀州當成對手,反而集中兵力在對付涼州。
換句話說,他袁紹根本就沒有被昭國放在眼里。
作為四世三公出身的袁紹,如今又是一方大諸侯,這樣的輕視自然是讓人無法忍受的。
“主公,昭國之人自視頗高,輕視吾等冀州兵卒。如今,恰是進攻之良機!
戰場之上,最忌輕敵,昭國如今顯然犯了此大忌。
我冀州兵強馬壯,只需依計劃行事,昭國必定會中計。”
說話的人是麴義。
過去這一個月,雙方有來有往的試探了幾次,都沒有動用全力作戰。
這拖拖拉拉的作戰方式讓麴義很不爽快,他早就想和昭國的軍隊進行一場正面的對決了。
除此之外,也是為了趕緊在袁紹這里立下軍功。
畢竟麴義是從韓馥那里投降過來的,若不趁此機會做出點成績,以后很難受到重用。
“主公,不可行之。過去一月,雖與昭國作戰之際,我軍未吃敗仗,然亦未獲大勝。
昭國派來的軍隊,兵甲鋒利,兵卒卻略顯生澀,更似新兵。然則昭國精銳之軍眾多,過去一月派出新兵作戰,顯然是刻意拖延時間。
若此時我等全力進攻,對方必定轉變作戰方式,全力應對。昭國現今實力強大,不可硬敵!”
說話的人是田豐,之前他是支持和昭國正式打上一場的,只有在戰場上才能見真章,
更何況他們之前想要利用昭國多年強大沒吃敗仗的經歷,誘使對方進入陷阱。
然而過去這一月的經歷,即使昭國的新兵輸了幾次,但并不是什么嚴重的敗仗,反而讓田豐察覺對方在歷練新兵。
這樣的昭國怎么可能會按照他們的計劃中計?
若是大面積作戰,他們冀州軍可能會大敗一場,所以田豐直接對麴義的作戰策略進行了反對。
“還未上戰場,豈可先言敗?田元皓,你若是懼怕昭國,不若現在就趕回你的老家去做個鄉野之人?何必在此處耽誤主公大計!”
這次開口的人是逢紀,一開口就滿是進攻之意。
這兩人,田豐是冀州人,逢紀是南陽人,一個屬于冀州派系,一個屬于袁紹的元從派,從一開始就兩邊派系不和,時時刻刻都有所針對。
這當然是因為冀州和南陽的人利益不相合,畢竟大家老家不一樣,想要的東西自然也不一樣。
還有一個原因也是看袁紹的眼色。
若是袁紹的元從派和冀州派親密無間,那袁紹還當什么老大,直接就被架空得了。
袁紹想要玩平衡,下面的人自然也要選擇派系站好。
所以這種針對直接體現在了軍政還有內政的方方面面。
因此在田豐和逢紀發話之后,其他人也紛紛跟著吵了起來,一群人直接吵得不可開交,甚至直接吵出了火氣,開始在言語當中攻擊人。
“夠了!吵架能吵出什么結果來?眼下最大的問題是,若要作戰,如何方能保證此次作戰損失最小。
至于必勝這種想法,我想大家都不曾有。若是不作戰,那么又該以何種方法與昭國和談,從而獲得最大利益。
這才是你們該討論的問題,都給我回去好好思索,明天再來此處。”
這番話一說出來,眾人就明白袁紹的想法了。
很顯然,袁紹也沒想好接下來是撤退還是繼續作戰。
那么接下來兩邊的意見就很重要了,直接決定袁紹最后會聽從誰。
第157章
袁紹最終還是決定作戰了,不過計劃和先前有區別。
之前商定的計劃是,先是引誘昭國的軍隊輕敵,冀州這邊節節敗退。
等到昭國軍隊輕敵,帶著大面積的騎兵過來進攻之時,隱藏在后面的強弩在這個時候開始進攻。
冀州非常富裕,所以袁紹不只是募集了強大的兵卒,還有極其多的工匠在這段時間內制造了強大的武器。
這武器不只是包括刀槍劍戟,還有一些強弩。
漢朝的強弩其實攻擊力非常強,大黃弩射程能夠達到四百米左右。
所以原本的戰術是,在騎兵輕率敵人攻擊過來的時候,利用上千架強弩對著騎兵攻擊而去,徹底讓騎兵的陣型徹底混亂起來。
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還有麴義的先登死士配合攻擊。
在原來的時間線上,袁紹這個戰術成功了,不過當時的對手是公孫瓚。
他自傲于自己強大的騎兵白馬義從,認為自己能通過百戰不勝的白馬義從,徹底將袁紹不堪一擊的步兵擊倒。
然而騎兵在強弩的攻擊下只會徹底潰敗四散,在密集的強弩攻擊下,騎兵根本不能繼續沖鋒,反而會有大量的馬匹受傷。
這種時候,騎兵之間互相踩踏,再加上麴義的先登死士勇猛無比,直接導致騎兵轉身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得到。
所以最后造成了大面積的潰敗。
然而現在的情況是,眾人不敢賭昭國會輕敵。
那么這個計劃就要調整一下,就算失敗也不能輸得太慘,畢竟萬一輸了,豈不是連本錢都沒有?
所以這個作戰計劃得保證存活大面積的有生力量。
不管是冀州派還是袁紹帶來的元從派,大家在這件事情達成了共識。
此時,荀諶和張遼也在討論著冀州軍的事情。
“今天斥候回報,袁本初一方又調集了一部分兵力往南而走,過去十天一直這樣,大軍都快要撤退一半了,這是要撤軍嗎?”
張遼過去這一月一直在前線作戰。
因為派了大量的新兵歷練,其實輸贏參半,但這是有計劃的輸,張遼并不在意。
他計劃的是,在最后決戰的時候取得一場大勝。
畢竟張遼再怎么說都是一個武將,誰也不喜歡在戰場上一直窩窩囊囊地輸。
更何況,大王又沒有要求一直輸下去,作為一個武將,不獲得最終勝利,這相當于沒有立下軍功。
所以猜測到袁紹有可能撤軍之時,張遼的心情還頗為郁悶。
這怎么不打呀,應該跟他好好打上一場啊。
荀諶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張遼此時的郁悶,不過根據目前收到的消息,荀諶此時倒是有其他想法。
“不,應該并非全面撤軍,袁本初這一方定是更換了戰略。”
此言一出,張遼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看來是有仗可打。
“友若有何見解?”
荀諶撫摸著自己蓄起來不久的山羊胡須,腦海之中的那個猜測越來越清晰。
“聲東擊西,掩人耳目。幽州邊界漫長,之前袁本初一方原本是想要正式作戰,意圖獲得一場大勝,逼迫我昭國后撤。
如今他們得到涼州消息,似乎意識到正面作戰獲勝幾率并不高。然而冀州整合一年,袁本初正需要安穩后方,若這個時候不戰而退,必定為人恥笑。
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袁本初他們必定會選擇其他地方進攻。
來人,把地圖拿來。
文遠,恐怕他們會選擇一處易攻之地。如今正是作戰之時,不可讓敵人的詭計得逞。”
雙方原本選擇的作戰地點在易縣南邊,這個地方地理位置特殊,若控制這塊要塞之后,就能北上橫掃幽州其他縣城了。
然而對方現在放棄了攻打這塊地方,從地圖上來看,能夠最快行軍趕到的地方,并且容易攻破的地方又是在哪里呢?
兩個人看著地圖,突然同時用手指在了一處。
范陽縣。
“友若,我認為范陽縣距離更近,冀州的大軍若要選擇一個地方攻打,范陽的地理位置不太好守,不過我覺得友若應當有其他的想法。”
沒錯,荀諶這邊有更多的消息來源,所以他幾乎立即猜到了真相。
“監察司那邊不久前給我傳了消息,范陽盧氏以及范陽當地的些許家族,與袁紹一方私底下有勾連。
之前我原本想要利用范陽盧氏這邊傳些假消息,迷惑敵人視線,所以沒有理會范陽這邊的家族外通敵人的做法。
但既然袁本初一方改變了戰略,恐怕范陽盧氏會選擇直接叛投到袁本初一方,范陽縣危矣,必須立即派兵支援!”
昭國和范陽盧氏之間的恩怨,自然是因為盧植當年死于昭國軍隊之下。
要知道,盧植可是范陽盧氏這一輩最有能力的人物,能夠帶領家族躍升到大漢頂級世家。
然而這件事情還沒有完成,盧植就這么死了,要說范陽盧氏對昭國沒有怨氣,那就是在說笑話。
原本,這一絲怨氣只能忍耐,若想要報復,其實范陽盧氏現在是真的沒有能力。
因為盧植死了之后,家族實在是沒有人才。
更何況這些年戰亂頗多,盧氏家族又沒有什么人在朝堂做高官,所以范陽盧氏只能謀求安穩。
然而昭國在過去一年突然占據冀州了,被逼成為昭國子民,還要對著昭王俯首稱臣,這怎么可能讓他們心甘情愿?
所以范陽盧氏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呢。
盡管昭國的官吏并沒有針對他們這些家族,只是重新丈量了田地,釋放了大量的奴婢,組織著幽州的普通百姓開荒耕種。
但這種事情對當地的豪強士族而言,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兒,無非是獲得了和平安寧而已。
那種階級滑落的不爽感一直滯留在心頭,讓人心頭郁郁。
所以過去這一年中,在幽州展開的考試,范陽盧氏家族都沒有人去參加。
然后,袁紹這邊伸出了橄欖枝,范陽盧氏自然上鉤了,家族決定投奔袁紹一方去。
畢竟袁紹這邊也有一個天子,再加上袁紹又是汝南袁氏出身,和昭國這種泥腿子出生的昭王相比,當然還是袁氏更高貴。
所以盧氏就和袁紹這邊的人勾勾纏纏了。
只是最開始的計劃并不是聯合范陽盧氏是攻打范陽縣,畢竟這個縣城占據了,也沒有什么地理優勢。
然而現在戰略不一樣了。
若是連范陽縣都沒辦法攻打成功,其他地方還談什么進攻,還不如早點議和。
所以袁紹一方在過去幾天已經轉移了大量兵力。
張遼和荀諶這一方既然猜到了對方的意圖,于是趕緊調集兵力去范陽縣那邊支援。
與此同時,荀諶這邊第二日就發動了猛烈進攻。
總不能讓對方繼續調集大量的兵力去范陽縣,反而要讓對方滯留在這里,并且步步往前推進,逼迫袁紹這方將主力調回來。
蔡文姬這一邊,因為監察司得到的消息很快,雖然已經派人快速通傳張遼這一方了,但蔡文姬擔憂時間來不及。
于是,蔡文姬只能帶著監察司的人立即趕往范陽縣。
她想提前將范陽縣內部投敵的人抓起來,防止這些人里應外合。
因此,袁紹和昭國這邊直接開啟了兩塊戰場。
楊秋得到消息的時候,雙方已經結束了戰斗,并且開啟了和談。
此時已經是這一年的年底,冬日的大雪已經徹底覆蓋到了北方,昭國這邊也無意繼續作戰,于是和談開始進行。
“文姬,你不必內疚。當時你已然做了最快的反應,調集了監察司的人前去抓捕內奸叛徒。
只是人家準備充足,里應外合將城門打開,致使范陽縣被攻破,這并不怪你。
戰場上有輸有贏乃是常事,監察司并不負責戰場上的輸贏,不要將太多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沒錯,范陽縣沒能守住,因為對方的速度更快,再加上有內奸,對方都將城門打開了,這場戰爭是必然會失敗的。
只是,張遼帶著的大軍也很快趕到了范陽縣,并且擊退了冀州軍。
所以范陽縣攻破之后又馬上被收回了。
要說損失的話,其實也沒有什么損失,反而清除了一批內奸,將范陽縣不安定的元素全部都清理干凈了。
只是,昭國很清楚這場戰爭為什么要和談,因為他們現在并不想往南擴張。
但在外人的眼里面,雙方和談卻是因為袁紹這一方攻破了范陽縣,而昭國的軍隊直接攻破了河間國的高陽縣。
兩邊都各自攻破了對方的地盤,所以雙方有輸有贏,最后就不得不和談了。
當然,這是袁紹一方對外的宣傳手法,畢竟總不能說兩處戰場最后都敗了。
“大王,如此一來,接下來的和談我方豈不是會吃虧?
這分明是我方獲勝,可冀州那一方卻宣揚雙方實力相當,不得不和談。”
太過注重名聲,有時候可不是好事兒。
“文姬,要了面子,可不一定能保住里子。
袁本初想要不失面子,其他地方必定要大出血。
不然明年春天,昭國軍隊完全可以南下,讓袁紹在冀州的統治徹底崩盤。”
楊秋已經在信件里面給荀諶指明了需要的東西,金錢糧食這種東西,昭國現在并不需要現在在冀州這邊獲得。
所以楊秋讓荀諶在談判之中,要求對方割讓大量的工匠過來。
這個年頭,熟練的工匠那都是可遇不可求。
哪怕昭國這邊培訓了數年,培育了一批工匠人才,但有些人才總是不會嫌多的。
所以這一次表面是和談,實際上是袁紹這一邊要賠償昭國需要的大量工匠人才。
至于當初攻打占據的河間國,荀諶在袁紹這一方同意和談之時,已經將河間國大量的人口帶往北方幽州。
袁紹那邊一聲不吭,就是默認了這件事情。
所以只從表面結果來看,誰占了好處可是不好判斷的。
至于其他談判的細節,包括未來商隊的自由通行,這些只是例行談判條例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讓冀州這一方同意昭國自由貿易,不許給增加稅收。
畢竟每個地方設置的關卡都是為了加稅,而現在袁紹這一方必須免除昭國商隊過來時候的稅收。
至于大昭通寶,要被冀州這邊承認為貨幣,這倒不是一個讓袁紹這方難以接受的問題了。
因為大昭通寶質量成色好,普通老百姓早就接受這種貨幣了,就算袁紹這邊想要阻止,其實都沒有能力。
所以這種談判結果反而是順水推舟。
當然,很多人可能沒覺得這件事情是一個大問題,但楊秋心里面憋著壞呢。
未來大家都不認其他錢幣,只認大昭通寶,到時候這群人就會發現鉆進了一個大坑。
第158章
五年后,長安城正是桂花飄香的時節。
八月一到來,整個長安城的市民都很興奮。
因為昭王在年中通知,八月十五將會舉行一場盛大的中秋賞月節。
屆時,全城的人都可以自由活動整晚,因為八月十五那一天沒有宵禁。
目前已知的是,東市和西市會準備許多猜燈謎活動,據說很多酒樓摩拳擦掌,想要在此次燈會當中獨占鰲頭。
畢竟京兆尹那邊下達了通知,今年的燈會以酒樓的方式參加報名,評選前三名的酒樓將會得到蔡邕親自提字,并且還有驚喜獎勵。
蔡邕,那可是聞名天下的大學者、大書法家,他的字價值千金。
若以后能得到此人的題字,酒樓未來的生意必定源源不斷。
所以各大酒樓從年中開始就招攬能工巧匠,制作各種精美燈籠,以求在中秋節那一天一鳴驚人。
因此過去這幾個月,除了工匠們獲得了一大筆酬勞,就連很多寒門出生的讀書人也在這次燈會當中掙了一筆小錢。
畢竟,既然要猜燈謎,那總是需要讀書人準備謎題,再加上還要題字,這總算給一些寒門出生的讀書人給了一筆掙外快的機會。
各大酒樓都非常豪爽大方,尤其是有創意能制作出精美燈籠的人,那更是給錢給得爽快。
當然,除了舉辦燈會比賽,猜燈謎這種活動,當天晚上還有盛大的放煙花慶祝儀式。
這種事情自然就不需要普通老百姓參與了,會有專人去放煙花。
除此之外,還有從七月初就開始舉辦的蹴鞠運動,各個郡都派出了一個隊伍來進行比賽,八月十五那天就會決出冠軍。
這項運動從三年前開始形成慣例,到現在每個郡都希望在這個比賽當中獲得名次。
除此之外,還有民間舉行的打馬球運動。
這項活動參與人數要少一些,畢竟能夠進行這項活動的人,平時要有馬匹練習。
那至少是屬于有錢人了,算是貴族的活動。
當然,打馬球比賽男女是分開的,長安許多貴族子弟組成了不同的隊伍,平日里面約在一起了就會比賽玩一玩。
而外地來的人若是想要盡快的融入長安士族子弟階層,那么參加這種運動是最快的方式。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方法能盡快融入長安的士族子弟階層。
新修的長安城里面,在東市這里,由昭王親自吩咐,王烈親自提字的凌霄樓在去年年底已經徹底修建完成了。
這座凌霄樓占地面積一公頃,相當于有一萬平方米。
當然,最中央的凌霄樓占地面積沒這么大,它周邊有一些附屬建筑群,包括一些馬廄、車輿庫、倉庫、廚房與膳房,以及茅房等。
而最中央的凌霄樓是主體建筑,這座樓占地面積有一千多平方米,高度有十丈左右,相當于有三十多米,共有五層樓。
它是長安城一座相當宏偉的建筑。
至于為什么此處聚集了長安士族子弟,因為凌霄樓一樓專門為讀書人敞開大門。
有才華的讀書人可以通過寫詩作賦做題猜謎等方式,進入凌霄樓一樓。
而在這里,一群讀書人可以談天說地,可以寫詩作畫,可以舞文弄墨。
又或者討論時政大事,又或者進行辯論,再或者直接去一樓大堂中央演講,對自我言論宣傳推廣。
當然,這種事情人人都有欲望。
所以想要上前去,要么交錢,要么抄寫完好一百本書。
至于貧寒的讀書人,若是連寫詩作賦的才華都沒有,那就只能在凌霄閣外面進行抄書活動。
每次抄寫 一百本書,就能夠獲得一個月去凌霄樓的資格。
所以一樓就是一個供讀書人交流談論的地方,在這里的人可以高談闊論,結交朋友。
當然不能進行人身攻擊、言語辱罵,只能在學識上進行辯論。
至于二樓和三樓,那是一個巨大的圖書館,里面放了許許多多的書籍。
眾人可以在這里免費看書,但不能帶走,當天看完當天放回,第二天可以繼續來看,所以二樓和三樓要保持安靜。
而到了第四樓,這里是長安月報的寮房,王粲帶著自己的下屬在此地辦公。
因為地處東市,再加上一樓又常年有各種辯論,所以可以收集到很多最新消息作為新聞。
長安月報的內容偏向于市民百姓,它不是官方的公文邸報,更偏向于對昭國各個地方情況的介紹。
報紙會經常刊登一些詩詞歌賦,偶爾也會介紹一些市井傳聞,更多的時候是負責向民眾科普一些醫學農學美食類的小知識。
當然,很多時候還會刊登長安要舉行的各種活動,比如蹴鞠、打馬球又或者燈會之類的活動。
至于國家大事,這個一般在得到官方授意之后會進行宣傳。
所以平日里面,長安月報主要是做一些市井生活之類的宣傳。
目前月報還有專門的欄目刊登故事小說,可以說內容漸漸變得豐富多彩。
因此,凌霄樓就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讀書人聚集地,表現優秀的甚至能夠直接得到王粲賞識,然后刊登其作品在報紙上。
若是作品足夠優秀動人,甚至有可能一舉成為長安名人。
當然,若是才華足夠突出,還有可能被舉薦。
不過昭國現在的舉薦也只是在一些官署那邊實習幾個月,真正要成為官吏還是要參加正式考試。
但這種機會還是讓人很欣喜,所以凌霄樓讓讀書人趨之若鶩,都想在這里被人看到才華,也希望在這里能夠一展抱負。
至于五樓,那里是登高望遠的地方,平日里面不會招待人。
但若是有一些重量級人物到來,有時候會在這里招待客人。
比如一些聞名天下的頂級大儒名士,他們是有資格到五樓去休息登高望遠的。
一般這種時候,都是蔡邕王烈這樣的身份來接待人。
而最近長安城就有一種傳言,據說頂級大儒鄭玄將會來長安了,說不定還能趕得上中秋節賞月。
不過這都是些市井八卦傳聞,長安人每天都會在酒樓之中聽到各種新鮮的傳聞。
就算是關東之地的大儒來了,還不是要拜倒在我長安的魅力之下。
至少這兩年,長安人突然就生起來了這種自信。
畢竟在過去五年,關東之地陷入內亂,百姓流離失所,長安卻變得越來越繁華,人口越來越多,實在是讓人忍不住驕傲。
雖然三年前發生了一場小地震,讓關東之地那邊的人嘲諷了許久,認為他們昭國得位不正被上天懲罰。
然而這地震帶來的影響并不大,因為地震過后,長安的修建速度瞬間就加快了。
不過兩年的時間,偌大的長安城就修好了。
這是一座嶄新的長安城,比曾經的長安城還要大三倍,可謂是雄偉華麗至極。
經歷了幾年戰亂的長安人,他們自己都難以想象,不過是五年的時間,長安竟然能夠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此規模龐大的建筑,從進入城門那一刻,就能感受到一種巍峨壯麗的感覺。
這是一座欣欣向榮的城市,帶著數不清的活力,車水馬龍,商賈興盛,那都是長安最小的優點。
他們長安現在有全天下最好的醫館,有全天下最大的大學,更是當今天下最大的城市。
如今長安人口已經達到了五十萬,可謂是繁華熱鬧至極。
司馬懿在經歷過數個關卡,在一張精致的紙張又蓋下一張印章之后,他終于來到了長安城外。
畢竟身為昭國以外的子民,沒有昭國的戶籍信息,想要順利來到昭國,從第一個關口開始就要驗證身份信息。
每進入一個關隘就要進行蓋章登記,若是在中間哪個關隘發現缺了一個印章,那么此人必定要立即關押起來。
因為對方沒有走正常的程序,說明此人身份有異。
所以司馬懿來到長安可謂是經歷了重重關隘。
只是,盡管在心中有所準備,知道昭國過去幾年修建了新的長安,知道昭國商賈興盛繁榮,也知道昭國的長安修得巍峨壯麗。
畢竟過去這一年,關東來往的商人已經將長安城夸贊得無與倫比。
然而真正見到長安之時,司馬懿才明白那些商人們為什么對長安的夸贊如此夸張。
因為有些東西只有親眼見到,才能知道這所謂的巍峨壯麗究竟是何等樣子。
畢竟在那之前,司馬懿以為長安的繁榮也就跟洛陽差不多。
畢竟司馬懿從小在洛陽長大,親眼見證了大漢朝的洛陽有多繁華興盛。
他以為長安再怎么繁華,也就跟洛陽差不多而已,畢竟是關中之地,一個窮困潦倒的地方。
就算現在和平安寧,又能繁華到哪里去?
只是站在城門這里,看著遠處那巍峨高聳的凌霄樓,看著門口這修建得雄偉大氣的城門,司馬懿第一次有了自己見識淺薄的感覺。
“這位郎君,你肯定是外地人吧?”
司馬懿本以為有人在和他說話,轉過頭一看,卻發現旁邊不遠處有一個長身玉立的郎君站在那里微笑和人說話。
此人穿著一身儒服,寬袍大袖,頭上又帶著一頂冠,應該是士族出身。
“老人家是怎么猜到的?是因為我的服裝和昭國服裝不太相同嗎?”
少年郎的語氣很是溫和,挑著擔子的老人家瞬間就笑了。
“這倒不是,你們這些讀書人基本都是這種穿著,昭國的服裝并不統一,從服裝上并不能判斷出身地點。
但是從眼神上卻可以判斷,若是昭國之人,一般不會在城門外逗留許久,認真觀察長安城,因為當地之人都已經習慣了長安的繁華壯麗。
但外地人不一樣,每次外地的讀書人或者商人過來,都會在城門外面震驚許久。
老人家這話說得有些不好聽,但我覺得你們這些讀書人應該最開始是瞧不起我們昭國的,沒想到我們昭國也能如此繁華美麗。”
說話的老人家挑著的擔子里面,放著的是一些玉米。
這是近幾年傳到關中的一種糧食,而老人家很顯然要挑到城里面去賣。
這樣一個普通的老人家,提到昭國之時難掩驕傲之情。
即使是面對他們這些士族子弟,明明應該有階級區分,卻沒有絲毫懼怕。
至少在關東之地,那些農戶們見到他們這些穿著儒袍的讀書人,都會下意識退后避讓。
根本不敢上前來攀談,更別說這種下意識地炫耀了。
不過少年郎的脾氣很好,他甚至還微笑點了點頭。
“老人家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外地之人,剛剛也確實很震驚,之前也覺得長安不會有多少繁華,但現在卻覺得自己見識頗為淺薄,讓老人家見笑了!”
此言一出,老人也笑了起來。
“你倒是個有見識的郎君,有禮有節,老人家我先走了,你再慢慢看。”
這話說完,老人帶著一臉笑意往進城方向排隊了,而剛剛說話的少年郎卻感嘆出聲。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昭國真是令我大吃一驚,果然兄長讓我來是對的,只有親眼見到,才能明白許多事情是其實是想象不出來的。”
此言一出,一旁的司馬懿突然興起了結交的心思,他覺得此人氣質不凡,必定也見識不一般。
“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夏蟲不可以語于冰者,篤于時也;曲士不可以語于道者,束于教也。
在下河內司馬懿,表字仲達。今日初臨長安,未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瑯琊諸葛亮,字孔明。想必方才吾與那位老者的一番交談,被君聽到了。
今日抵至長安,吾著實震驚,昭國與吾之所想大不相同,不知君有何感想?”
兩個人作為外地人長途跋涉來到長安,自然是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更何況又這么巧在城門外面相遇,所以彼此之間都想結識一番。
等到諸葛亮與司馬懿進入城門之內登記好信息之后,兩個人已經互相各稱表字,約好了明日見面。
畢竟二人一路風塵仆仆,現在身上都沾染著泥土的氣息,不好好沐浴一番,都不好意思在長安這座充滿著香氣的城市游覽。
至于二人住的地方,區別倒是很大,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
按照長安的傳統,東貴西富,所以東邊的里坊主要居住的是達官貴人。
而諸葛亮去的是西邊,他投靠的是自己親人。
他的兄長諸葛瑾于半年前來到昭國,目前打算參加昭國今年秋季考試。
至于諸葛亮為何在此時到來?這自然是因為諸葛瑾到達長安之后,他在信件當中告訴諸葛亮。
長安城極其繁華,他決定以后在昭國出仕。
并且他還極力邀請諸葛亮親自來長安一趟,讓諸葛亮親眼看看長安是什么樣子。
至于司馬懿,他投靠的不是親人而是故舊,這一個故舊就是楊修了。
當年楊秋占據關中之地后,長安朝廷的大臣們全部都關到了一起,后來更是統一關到了一處監獄進行勞作。
反正楊秋也不要他們的命,誰愿意投降,誰就先放出來,
楊彪作為弘農楊氏的族長,大漢朝曾經的三公,董卓朝廷曾經的重臣,他自然是無法投降的。
那豈不是抹黑家族名聲,讓天下人恥笑。
不過人都是會變的,隨著關東之地出現兩個漢天子,大家都稱自己是正統,彼此之間戰亂不休的局面持續到三年以上之后。
弘農楊氏也不得不為自己家族的發展而考慮了。
而此時的昭國經過三年休養生息,關中之地已經被治理得非常繁華。
再加上隨著長安城的修建,更是能夠看到昭國的強大。
于是就在去年長安城修好之后,弘農楊氏與昭國做了一個交易。
楊彪低調投降不進行宣傳,對方自囚于家族,而弘農楊氏愿意退出弘農郡,把家族遷徙到長安附近,以此徹底讓出函谷關的控制權。
雖然昭國占據關中之地后,早就讓昭國的軍隊控制這個地方了。
但是弘農楊氏畢竟在這個地方生根繁衍了幾百年,你都不能想象他在這個地方有多大的能力。
整個家族退守到長安周圍,以此換取楊家子弟參加昭國考試的機會。
因此就在去年秋季,楊修參加了考試,成功榮獲了第一名。
而目前楊修在長安廷尉府擔任侍郎。
“仲達,多年不見,今日見你甚是歡喜。這亂世之中,時常聽聞故人在戰亂中喪生,好在我們還能相見。”
楊修見到司馬懿非常激動,畢竟是年少時候的朋友。
過去這些年,關東之地因為戰亂喪失了太多人,常常令人傷感。
此時已經天黑了,司馬懿是在上午到達,所以他已經沐浴一番換了一身新衣。
兩個人坐在會客堂里面聊天,下人們開始擺上美酒佳肴,司馬懿此刻也是頗為感嘆
“德祖,年少之時我們還約定,以后要一起在官場上一展宏圖,做出一番大事業。
然而誰能想到大漢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如今還成立了一個昭國。來之前我怎么都不會想到,關中這個地方已然如此繁華,長安更是讓人驚嘆。
那位昭王實在是雄才大略,竟以一個女子之身做到了這種程度,而她現在還如此年輕,實在是讓我覺得,恐怕天命真的在一女子身上。”
這話剛剛說出口,楊修就趕緊開口了。
“大王確實厲害,但你若在外面感嘆一女子能夠做到如此程度,長安之人恐怕會怒瞪于你。
女子怎么了?女子厲害就很稀奇嗎?這種話在長安的大街小巷就能聽到。你也應該知道,過去幾年,每年秋季考試都有很多女子獲得官身。
在昭國,女子做官是一件平常事。你若在那里驚嘆,外人會覺得你沒見識,覺得你心胸狹隘。
更別提這話涉及到大王了,長安之人對大王甚是崇拜,容忍不了周圍有人嘲諷辱罵,有人直接對你動手都有可能。”
這番話一說出來,司馬懿忍不住想要問一問這位舊友的想法。
“德祖,你可曾見過那位大王?她究竟是怎樣的人?另外,長安城內可有什么避諱?
我今日結交了一位朋友,約好了明日見面,你跟我講講在長安的注意事項,免得我犯錯。”
這本來就是楊修準備囑咐朋友的事情,畢竟昭國和關東之地習俗已經差異巨大,若不做個提醒,可能會鬧出笑話。
“仲達勿要著急,我先從長安城的規劃開始講起……”
兩個人秉燭夜談的時候,諸葛亮在梳洗一番用完暮食之后,也隨自家兄長去了臥房里面說話
至于為什么是臥房,自然是因為諸葛瑾頗有些拮據。
在長安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花錢租住一個單人間,已經頗有些價格昂貴了。
更何況諸葛瑾還要平日里面花錢結交朋友參加些許宴會,還需要買書籍了解一下昭國過去幾年考試的內容。
所以居住房屋這事上自然是能省則省了,諸葛亮到來也只能和兄長住在一起。
此時,諸葛瑾也在對自己這個兄弟介紹長安城的規劃。
“整座長安城都進行了全新的規劃,面積比原來的長安城要大三倍。基本上所有的地方都推倒重修了,而長安城是依照里坊制來規劃的。
整個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為中心,直接把整座城市劃分成了東西兩個部分。其中,每個坊大小不同,不過都在二十公頃以上……”
西漢時候的長安,鼎盛時期城市人口也只有二十多萬。
那時候城內主要居住的是達官貴人,普通百姓是很少的,就算居住的有,那大部分也是普通侍衛奴婢家屬,大量的平民百姓其實是居住在長安周邊的陵邑里面。
然而昭國規劃的長安城不一樣,擴建了三倍以上的城市,不只是面積增大了,還擴建了許多平民百姓居住區。
目前長安只有五十萬人口,但這還沒有到它的極限。
因為長安城內部的一些里坊區,雖然規劃修好了城墻,但其實里面還沒有開始修建完畢,目前還在緩慢修建之中。
當然,這緩慢的修建主要是等待買主。
目前有大量的豪強士族從關東之地投奔而來,好多人都在長安花了大筆錢購買宅院,買下了位置可以自己出錢修建規劃。
可以說,長安現在的繁華程度完全不缺買主。
若待在長安,你會發現天底下有錢人居然這么多,想要競爭下一塊地修個宅院,有時候還得打通一下關系。
聽完兄長對長安的簡單介紹,諸葛亮問出了一個許久的疑問。
“兄長,昭國建都長安,其建設規模比前漢時期的長安擴大了三倍。前漢時候的長安,還是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才修建了若干宮殿,花費多年才筑起長安周邊城墻。
然而昭國卻在短短幾年之內就修建出如此大規模的城市,我今日看到普通農戶臉上洋溢著笑容,城里也很是繁華。
似乎建設這么大的城市,居然沒有勞民傷財,也沒有民怨沸騰,這讓亮有些困惑。”
第159章
“你不是喜歡管仲嗎?管子曾言,若歲兇旱水泆,民失本,則修宮室臺榭,以前無狗后無彘者為庸。故修宮室臺榭,非麗其樂也,以平國策也……”
當年管仲輔佐齊桓公的時候,有那么一年,齊國發生大旱,百姓流離失所。
管子所提出的解決方法便是修筑宮殿,從國庫當中撥款,雇傭窮苦百姓前來勞作。
如此一來,宮殿不僅能夠修成,百姓也能夠通過勞動獲得收入,進而解決溫飽問題。
這實際上就是通過修建基礎建設來發展經濟的方式。
大量的工程建設使得窮苦百姓不但可以獲得就業機會,還能夠通過工錢增加消費,從而促進經濟活躍起來。
諸葛亮自然立即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只是過去十年,他見到的是關東之地百姓戰亂所承受的苦楚,見到的是大量百姓吃不飽穿不暖的悲慘,就連軍隊都有人相食的情況。
所以哪怕已來到關中之地,發現了昭國繁華,他的思維也還沒有轉過彎來。
只覺得百姓參加這樣繁重的徭役,肯定會荒廢農事,怎么會沒有民怨呢?
然而經過兄長點撥,他幾乎立即想明白了原因。
“兄長,所以昭國的傳聞是真的,糧食這幾年都是高產,路上幾無饑餓凍死之人?
而修建長安之事,工匠們都得到了豐厚的工錢,且并不耽誤昭國農事?”
諸葛瑾笑著搖頭。
“糧食高產這事兒確實是真的。你明日去長安城的米行、布行逛一逛,看一看長安城的物價,就能知道長安人的生活情況。
至于是否有饑餓凍死之人,說實話,昭國這么大,總是有一些人照顧不到的,所以這話有些夸張。
至于參與修建長安城的工匠們,我能肯定工錢豐厚這事兒是真的,因為我真的和長安城參與修建的一些工匠們聊過。”
昭國糧食高產,兵甲鋒利,難怪能撥出大量的錢財修建長安城。
只是,諸葛亮還有一個疑問。
“據說前面幾年,長安城并沒有大肆修建,反而是在地龍之后,僅僅兩三年的時間就修好了,為何會如此之快?”
這個問題,其實當初諸葛瑾來到長安之后也思考過。
“其實這事兒兄長也還沒弄明白。畢竟兄長年初而來,還沒有進入官場了解更多消息。
你也看到了長安有多巍峨壯麗,想必跟昭國這幾年重視培養的工匠有關?長安朱雀大街上鋪設的水泥路,據說是這幾年研發出來的。
那水泥路平整、光滑、堅固,馬車行駛在上面沒有絲毫抖動。這樣的路若是修遍天下,恐怕整個天下就要變樣。
因此兄長猜測,昭國重視的工坊,這幾年必定有一些新東西,在修建長安城這件事上出了大力氣。”
當天晚上,諸葛亮與司馬懿幾乎徹夜難眠。
翌日,二人從各自居住的地方出發,然后紛紛前往了凌霄樓。
長安太大,兩個人都還不熟悉,也只有這個長安的地標建筑適合作為兩人會面的地方。
當然,初次來到長安的士族子弟,基本都會選擇來這里。
因為這個地方更好結交士族子弟,打聽長安情況,迅速融入長安圈子。
雙方約定了上午巳時見面,也就是早晨的九點左右。
但實際上,兩個人都提早出門了,因為他們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先行觀察一下長安。
長安實行了宵禁制度,鐘鼓樓和重要街道上的街鼓都會按時通知時間。
所以想要精確了解時間,其實每天都有人在鼓樓上通知,真正做到了晨鐘暮鼓。
整個長安城是從五更兩點開始結束宵禁的,那時候各個地方的鼓樓都會敲響,做到讓全城人都知道時間。
而這一天從此刻開始,長安城就開始熱鬧了起來。
司馬懿和諸葛亮的方向既然都是凌霄樓,所以自然都要去東市。
諸葛亮是從荊州出發的,經過南陽,再通過武關,最后才到達長安。
在這一條路線里面,只有后面一部分路程才進入到昭國,所以諸葛亮并不知道昭國對道路建設情況。
因為這幾年的重心是修建長安,周邊的道路驛站雖有所修建,但還不足以讓諸葛亮側目。
不過今日,諸葛亮將自己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對長安的觀察。
朱雀大街是長安的主城道,非常寬廣。
據兄長所說,這種水泥在一天之中就能凝結成固態,再通過特殊的鋪設方式,整個道路極其平整,不會因為下雨變得泥濘不堪。
畢竟在當今天下,大部分路都還是泥土路,一旦下雨之時,道路必定變得泥濘不堪,一腳踩上去渾身都是泥水。
難怪修建速度如此之快,畢竟按照以往的三合土,凝固十天也許都要十天半個月。
不過此刻,諸葛亮觀察的并不是這條道路的平整度,他此刻已經行走許久了,讓他詫異的是整條道路的干凈程度。
雖說在關東之地那邊,大的城池每天都會有人清潔,但實際上,一整座城市里面,總是會有一些地方臭味熏天的。
更何況這些年戰亂頗多,城池里面總會有一些乞丐聚集的地方。
這群人身上不只是臟亂,因為他們沒有有正規的地方解決生理問題,所以某些地方有屎尿味道,其實并不稀奇。
因此在關東之地,士族子弟其實并不喜歡從牛車上下來。
因為一旦下來,不只是鼻息間能聞出一些讓人一言難盡的味道,甚至那雙腳都可能踩到一些難以置信的東西。
繼續向前行走,諸葛亮已經離開朱雀大街前往東市的方向。
整個長安城南北走向的大街有十二條,東西走向的道路有十五條。
朱雀大街是最寬的一條,不過其他走向的街道也很寬敞,至少能允許十輛以上的馬車并行通過。
在這條路上,諸葛亮聞到了桂花的味道,不久之后,他就發現了道路兩邊種植的桂花樹。
大概因為目前是八月的原因,所以周邊其他花草此刻并沒有盛開的類型,而是靜靜地生長著,也許春日里面會很絢爛美麗。
至少諸葛亮已經看到桃樹了。
差不多行走了一個時辰,諸葛亮已經來到了東市周邊,他確定自己一路上沒有看到乞丐,更沒有看到插標賣首的窮苦人家。
賣兒賣女這種現象,在關東之地并不稀奇,甚至被人挑挑揀揀,有些父母想把兒女賣出去,最后都找不到買家。
諸葛亮不相信昭國沒有窮苦之人,但似乎在長安就很難看到。
雖然昨日兄長已經說過,昭國幾乎每個郡縣都設置了慈幼院,但是昭國的財富真的能夠支持這么龐大的國家運轉嗎?
這財富又是如何來的?僅僅是因為糧食的高產嗎?
這個疑問不止是諸葛亮在想,另一邊快要行走到東市的司馬懿也做出了此種疑問。
作為標準的士族子弟,不管是諸葛亮和司馬懿,二人都不是紙上談兵之人。
他們甚至都管理過家族里面的財務往來,非常清楚錢財糧食在現實生活當中有多重要。
不管是庶民百姓,世家大族,又或者一個國家,沒有足夠的財富支撐。
庶民百姓會餓死,世家大族會漸漸沒落,一個國家更是會因為缺錢而分崩離析,天下大亂。
所以昭國為什么在這數年之中變得如此富裕強盛,這個問題其實關東之地的人也想不明白。
甚至由于數年的戰亂,關東之地的某些諸侯還強行下達過命令,暫時不許購買昭國那邊昂貴的物件。
雖然他們還沒有學過經濟學,但隱隱感覺除了人才的流失,還有大量的財富都要流失到昭國了。
因此,后知后覺的某些關東士族豪強想要大量帶著財富逃離之時,卻基本找不到機會跑了,若一定要走,只能老老實實把財寶留下來。
“難道是將那些乞丐流民都殺了,所以才看不到一個乞丐。”
司馬懿率先做出了此種猜測,隨即又笑著搖頭。
那位昭王至今還在各大關隘上允許關東之地的流民進入昭國,目前依然在開墾荒地,招攬流民。
由此可以推測,看不到乞丐的原因,只能是這群人在昭國分到了田地,又或者成為了工匠。
昨日他詢問了一下楊修,昭國的工坊是何等情況,然而楊修卻不知道內部情況。
昭國的工坊四處都有所建立,再加上還有許許多多的礦產,據說知道這個具體數據的人只有昭王和田孟舉。
而田孟舉不過年僅三十歲,就已經是昭國審計司的司長,外面的人甚至笑稱此人是計相。
到達東市之后,二人都感受到了長安城的熱鬧,果然這里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
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每家商戶都有伙計在門口大聲吆喝,而每家商戶門前都掛著各種各樣的廣告招牌,上面有醒目的店鋪名字。
除此之外,為了照顧大量百姓不識字的問題,商鋪門前都還會掛著一張巨大的布帛制作的圖案。
上面畫的畫表明這家店鋪賣的東西是什么,幫助百姓們購物。
諸葛亮在這東市當中四處觀察,長安城的貨物比關東之地要豐富多了,不過諸葛亮最先注意到的卻是大量的胡人以及西域人。
雖然早知道昭國在占據涼州之后恢復了西域通商,不過諸葛亮真沒想到,眼下能在一條路上見到這么多西域人,畢竟西域人的長相區別太大了。
至于長安的胡人,諸葛亮觀察到這里還有胡人專門的店鋪,這倒難怪昭國這幾年邊境沒有出問題,似乎將胡人管理得很好。
當然,東市里面的繁華熱鬧已經是在預料之中了,讓諸葛亮和司馬懿都驚奇的地方是,
在東市里面購物的人,不管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又或者是西域的商人,再或者是周邊的胡人,再又或者是明顯的官吏士族子弟。
不管他們的身份階級區別有多大,在東市購物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有特權,會因為哪一個官階高的馬車到達之后,周圍人都得讓開。
在這塊地方,來來往往都是馬車行人,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讓周邊的人讓開,反而有各種巡邏在周圍維持治安,不允許任何人在這里鬧事兒。
所以哪怕是一輛普通的貨車和官吏的馬車相遇之時,那也不會有普通貨車避讓官吏的馬車先行通行的事情。
反正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誰在前面誰先走,不會因為任何人妨礙交通。
這種事情在關東之地是不會出現的。
商人的身份是低賤的,遇到官吏士族的馬車,必定要趕緊退讓在周邊恭敬地讓這些車通過,然后再行離開。
這就是昭國商賈興盛繁榮的原因嗎?對商人如此看重,商人的地位似乎在昭國沒有那么卑賤,莫非這就是昭國強盛的秘訣?
司馬懿和諸葛亮心中都生起了疑問,然而此時已經快要到達兩個人約定的時間了。
所以兩人都不在東市繼續逗留,而是先行去凌霄樓,有些事情可以待以后慢慢觀察。
而在長安城這邊熱鬧地準備中秋節的時候,當初下達通知的楊秋卻并不在長安。
外界的人以為楊秋去了太原那邊視察工坊。
然而實際情況是,楊秋現在已經到達了漢中之地,目前正帶著自己的人打算前往益州。
沒錯,楊秋這次要帶兵攻打益州。
過去幾年,把關中之地還有涼州徹底理順控制好之后,楊秋就帶著自己的心腹著手準備攻打益州了。
這個計劃已經籌備了數年,當初埋的線也在此刻準備好了。
益州之地易守難攻,畢竟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想要動兵攻打并不容易。
更何況一旦率兵攻打,大量的糧草準備,實際上是會驚動益州之人的。
只是當年埋下了若干個棋子,左慈早就成為了劉焉的座上賓,在益州混得風生水起。
因為和益州當地的士族豪強交好,所以左慈還在益州修建了許多道觀。
而這些道觀早就有策反的人以及準備好的糧草。
所以楊秋帶兵去攻打益州,一部分糧草已經在益州的道觀里面放好了。
當然在規劃好的行軍路線上,從年初開始也已經慢慢放置好了一些糧草。
至于漢中之地,從當年將令狐邵派過來之后,漢中之地的士族豪強早就已經秘密投靠了楊秋。
只是漢中這邊一直是裝作中立,有時候被劉焉拉攏,有時候被昭國拉攏,看起來像個墻頭草。
實際上,因為對漢中經濟資源的控制,漢中之地早就已經倒戈。
之所以沒有明面上占據過來,就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偷襲益州。
因此楊秋雖然動兵了,但實際上卻是在年初之時慢慢分批帶兵前往漢中。
而漢中之地自然隱瞞了消息,長安這邊甚至都沒有運送過糧草。
因為軍隊所需要的糧草,其實是漢中這里準備,所以益州那邊甚至連點風聲都沒聽到。
而楊秋這次帶的將領分別是褚燕和太史慈。
過去數年,褚燕帶著的兵常年在太行山剿匪,守著太行八陘,所以褚燕非常擅長在山區作戰。
當然,褚燕手底下的兵也非常適合在山區作戰,而益州之地山路崎嶇,正適合有經驗的人來這里。
至于太史慈,過去數年他主要負責訓練遼東水軍,手底下已經培養了一批擅長水戰的兵卒。
而過去幾年,遼東水軍也是打了好幾場勝戰,主要是對倭國那邊發動了一些作戰。
當然,倭國不堪一擊,楊秋目前已經派了鄧廣去倭國島嶼上面尋找銀礦,正在慢慢徹底控制倭國島嶼。
所以楊秋這次帶的是這兩個人,畢竟兩人都算是特殊兵種了。
至于軍師,楊秋這次帶的是荀攸和李儒。
等到軍隊行軍之后,令狐邵負責控制后方漢中之地,李儒則負責漢中周邊的軍事布置,所以真正去益州的人是荀攸。
“大王,益州最新消息,劉焉二子已經打起來了。”
荀攸的臉上難掩喜色,楊秋也在此刻露出了笑容,好時機呀。
第160章
張魯一家從張道陵開始已經在益州經營多年,所以他們這一派的道教,其實在益州還是有些根基的。
因為入教需要先繳納五斗米,所以也被稱為五斗米教。
劉焉當年入主益州之時,其實最開始不太順利,因為益州當時內亂,道路隔絕,有自稱黃巾軍的人在益州殺人鬧事兒。
當時馬相、趙祗等在益州起義,他們自號黃巾,短期內勢力發展迅猛,先殺綿竹令,進攻雒縣,殺郤儉,又擊蜀郡、犍為,旬月之間,破壞三郡。
益州當地的豪強士族惶惶不安,于是就把劉焉迎接了進來,希望對方能夠阻止叛亂蔓延下去,后來也成功了。
這原本是你來我往的合作,不過進入益州主政之后,劉焉就翻臉了,殺死諸多益州士族豪強。
這雖然鞏固了劉焉在益州的統治,但也導致益州的本土士族豪強與劉焉關系有些齟齬。
為了迅速掌控當地,劉焉和五斗米教的首領張魯多有往來,并且和張魯的母親關系非常密切。
當然,外界的傳言說二人關系曖昧,畢竟張魯母親經常出入劉焉府邸。
不過實際上,劉焉對張魯母子倆特別的原因是,這五斗米教煉的丹能夠緩解他身上的痛楚。
劉焉后背有嚴重的背瘡,這種病會讓人的后背長起一個特別大的膿包,發作起來痛不欲生,連睡覺都沒辦法正常睡,因為傷口是在背部,人只能趴著睡。
這種病若是在幾千年后,那當然只是一個小病,但在此時卻是一種讓人生不如死的大病。
畢竟此時很多地方還不會動手術,更別說基本的消炎消毒了。
人的身體備受折磨的時候,哪怕曾經不相信虛無縹緲的丹藥,在發現世間千萬種方法都不能緩解病痛的時候。
眼前有個人說能幫你緩解病情,重病的人一定會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劉焉對張魯母子就是處于這種狀態,因為正常的疾醫已經沒辦法緩解他的病情了。
修道的人基本都懂點醫術,更何況張家已經修道這么多年了。
雖然煉的丹其實沒什么效果,但開一點清熱解毒緩解疼痛的藥,這項技能還是掌握的。
所以兩邊就這么搭上了關系,再加上五斗米教還在普通百姓中有點根基,當時張魯就開始被劉焉重用了起來,還給了一個官職。
原本,劉焉正在圖謀漢中之地,甚至都已經打算把張魯派過去了。
結果就在這一年,董卓被殺,劉協身死,昭國直接占據了關中之地。
所以劉焉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漢中當地的人就已經搖擺不定,像個墻頭草一樣開始和昭國眉來眼去了。
因此,劉焉的計劃被迫暫停,而這個時候因為年紀大了的原因,劉焉的背瘡病情越發濃重,張魯這邊開的丹藥已經不管用了。
在這個時候,左慈已經來到益州傳道許久。
因為之前積累的名聲,再加上長得又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所以左慈最終找到機會來到了劉焉面前。
并且說這種病對他來說小菜一碟,他身邊的兩個徒弟就能治好此病。
實際上,左慈身邊經常帶著兩個徒弟,一個是昭國這邊天賦卓絕的醫生,一個是武力值強大的侍衛。
兩人都是楊秋派到左慈身邊的,一方面是監視,一方面也是保護。
而那位專門跟左慈來到益州的醫生,他在昭國之時,就已經學會了利用簡單的外科手術工具做簡單的小手術。
畢竟都這么多年了,打造簡單的外科手術工具,制作消炎消毒藥物,這種能力普通醫生已經具備。
所以楊秋專門派了這個人去益州,幫助左慈更快獲得劉焉的信任,并且接下來研究益州的毒蟲瘴氣,研究益州當地驅蟲的藥物。
人在病痛折磨之下,其實是沒有那么多理智的,更何況左慈身邊帶來的醫生真的能夠治好這種病。
因此,左慈一戰成名,因為治好了劉焉的病情,直接成為了劉焉的座上賓。
接下來的幾年里面,左慈直接讓自己的金丹派在益州大肆建立道觀,然后再帶著自己的弟子到處傳教。
因為左慈身邊有懂醫術的人,所以左慈傳道的過程特別順利。
畢竟每次開出來的藥方制作出來的藥丸,真的能讓人緩解病痛,這直接擠壓了五斗米教的生存空間。
這過程當中,雙方自然有沖突,然而左慈是靠實力說話的,因為他手握諸多藥方,并且還和當地的士族豪強關系密切。
當初楊秋讓左慈換了一種方法修煉金丹,所以左慈直接帶了大量的歸脾丸,八珍丸,人參養榮丸等補充氣血調養身體的東西在益州招搖撞騙。
這些益州士族豪強發現,吃了之后,他們身體竟然真的變得氣色不錯,于是他們越發相信左慈是仙人了。
所以過去幾年,士族豪強將左慈捧為座上賓,劉焉也對其信任,左慈修建道觀,秘密籠絡當地人很是順利。
而今年年初,劉焉重病,確定很快就要死亡,因此楊秋這邊迅速開始調兵遣將準備糧草。
年中的時候,劉焉也終于死了,所以楊秋這邊也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外人都以為昭國在慶祝長安建成,搞一個盛大的中秋節,其實她正偷偷摸摸的帶著人準備入川蜀。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俗話說,要想富先修路。未來若是要打通川蜀之地與漢中關中的緊密聯系,恐怕要花大力氣修一條通暢的道路。”
行軍路上,望著眼前這條崎嶇的山路,想著這千百年來,前輩們都是在這種艱難的路上行走。
楊秋的想法第一是佩服,第二就是想要修條好路。
“修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大王想法不錯,但還是待天下一統之后再說。”
一旁的荀攸直接進行了勸誡,畢竟要在這種地方修路,不花一大筆錢,不雇用大量的人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鴻飛,你給我們軍師說一說,那個火藥開山炸石的效果怎么樣?”
一旁的褚燕聽到楊秋開口,他立即笑著走向了錢。
“軍師不是知道軍隊里面有鐵球炸彈嗎?這種東西其實不只是能夠用在戰場之中。
過去這幾年,我帶著手下的人一直在太行山里面試驗,工坊里面的人已經研究出了合適的火藥配比。
用火藥開山炸石,一些險峻的地方馬上就能推平,所以川蜀之道雖然艱難,但若是一定要修路,也是有快速方法的。”
火藥這種東西,雖然關東等地的諸侯都聽過傳言,也想過要研究,但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為了進一步研究,楊秋直接將火藥研究放到了大山里面隱藏,讓其不容易被人探尋。
所以過去這幾年,褚燕幾乎一直在負責這件事情,太行山里面有好些秘密的武器工坊。
可以說,火藥在戰場上其實進步效果并不大,至少現在是制造不出明清時候的那種大炮,但制作的普通火藥開山炸石,那確實挺簡單。
“產量可以提高到修路了?”
這是荀攸的第一想法。
“在戰場上用的那種鐵球炸彈要求很嚴格,所以產量不高,但若是用在修路上,制作的方法要簡單一點。
不過不著急,先把益州打下來再說,益州這塊地方,鐵礦,煤礦,金礦都有,但要其繁榮興盛起來,只有把外界的道路打通了才行。”
在楊秋這邊已經行軍的時候,長安這邊還不知道益州的劇變。
司馬懿和諸葛亮會見之后,兩個人都選擇了做題的方式進入凌霄樓,因為比起吟詩作賦,其實做數學題是最快的方法。
雖然這些數學題對有些人很難,但對于這二人而言,實在是頗有些簡單了。
不過通過這件事情,兩個人也確定,昭王確實很重視算術這一門學科。
據說田孟舉下面聚集了很多在算術上有能力的人,天賦卓絕的人甚至有可能拜田孟舉為師。
二人進入凌霄樓之后,首先映入的眼簾的是,最中央矗立的水運儀象臺,這是除了眼前凌霄樓之外最壯麗的建筑。
十米多高的建筑,能夠定時定點的出來報時,這是每一個來到凌霄樓的人都會矚目的建筑。
“孔明,這個水運儀象臺除了自動報時,還能觀測天象,你也看出來了,這么巨大的建筑,完全是由水力來驅動,很神奇對不對?
昭王曾對下屬言說,若精研算數之人日益增多,日后還能造出比此建筑更為神奇之物。
聽聞昭王還令人研究一種小型計時工具,成功了可隨時帶在身上,真不知研究出來會是何等模樣。”
司馬懿知道的內部消息自然要比諸葛亮多一些。
畢竟楊修已經踏入官場了,再加上楊家姻親之人眾多,所以在關中這邊迅速站穩了腳跟,完全知道昭王的動向,朝廷重視的方向。
諸葛亮只覺得眼前這座建筑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美。
“這是昭國何人所研究?”
“此人名叫馬鈞,字德衡,平北將軍馬忠譽的族人,據說此人在馬邑縣時就經常在工學院里面考試第一名,非常受到昭王的賞識,長安城的修建規劃,此人也參與了。
目前馬德衡除了擔任建造司大匠之位,還在長安太學里面,開設了一門學科叫做工科,當時引起爭議很大,不過昭王并沒有理會。
不過昭國之人也都知道,昭王一直致力于提升工匠地位,所以反對也沒用,昭國的工匠都是算官職品級的。”
聽完司馬懿的解釋,諸葛亮對著旁邊人道了一聲謝,沒想到這個新交的友人竟然知道昭國這么多消息。
兩個人邊走邊聊,彼此交換了許多長安的信息。
等到進入凌霄樓里面之后,看到一樓那么多的士子們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兩個人的目光有點熱切。
但此時他們也不知道該融入哪里,因為大家并不是聚集在一起,而是分成了若干的小團隊。
相熟的人各自聚在不同的地方聊天,昭國這邊研究出來的桌椅,直接將一樓分隔成了若干個大大小小的塊區。
有人在那里高談闊論,有人在那里爭得面紅耳赤,也有人在那里吟詩作賦,還有人在那里泡茶閑聊……
當然,也有人獨自居于一處安靜看書寫字,這種地方也沒人會上前打擾,大家各做各的事情。
“孔明,我們不妨去二樓和三樓,據說上面有許多書,還都是用紙張印刷而成,應該會很震撼。”
兩人都是外來之人,目前都還沒有結交當地之人幫其融入圈子,所以二人并不打算去貿然結交朋友。
剛好二樓三樓藏書眾多,不管是諸葛瑾還是楊修都對二人說過,一定要去上面看一看。
所以司馬懿這個提議說出來,諸葛亮就笑了起來。
“善。”
等到二人做好身份信息登記之后,他們終于走向了二樓。
大概和所有外來人一樣,每一個來到二樓參觀凌霄樓藏書的人,都會被震撼。
一踏入這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書架。
書架緊密排列,一列接著一列,橫向數去,少說也有上百列書架,它們從房間的這一端一直延伸到視線無法觸及的遠方。
而每一架書架上都擺滿了書籍,層層疊疊,沒有一絲空隙。
兩個人都是士族出身,家里面都有若干書籍。
但看到凌霄樓的藏書之后,二人心中都難以控制心中那種激動感,這世上居然有這么多書嗎?
再進一步走上前,還能看到這些書籍分門別類,想要找尋什么書籍,根據自己想要看的方向就可以尋找。
司馬懿和諸葛亮幾乎立即對視了一眼。
“仲達,我們不妨分開行走,各尋己之所好,以覓心儀之卷。”
“甚好,此地藏書眾多,若不能盡覽其妙,實乃終身之憾。”
兩個人說完這話相視一笑,然后直接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諸葛亮是對昭國重視的算學有興趣,所以走向了算學類的書籍。
不過在具體尋找書籍之后,諸葛亮這才明白為什么有這么多書。
原來同一種書有數十本擺在一排書架,應該是為了避免大家爭搶同一本書籍。
抽出一本書去旁邊的桌椅坐下觀看之后,諸葛亮看了一會兒,他的眼神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地方。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昭國修建速度快的原因。
原來除了水泥,還有這個隱秘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