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頂嘴是吧!”南宮絳伸手去掐她的臉蛋:“誰家好人半宿半夜不睡覺,就在這兒研究話本子?不是魔怔了是什么,麻溜把書給我啊,不然小心我新賬舊賬跟你一起算!”
南宮憐玉朝她吐了吐舌頭:“你才舍不得打我呢,打壞我,我二娘回來不饒你!”
“嗬,還威脅上我了?”南宮絳氣極反笑:“我這就跟你二娘傳音,問問她你到底該不該打!”
南宮憐玉看她還真要打,忙上來把玉佩搶了:“別別別,我不看了還不行嘛,現(xiàn)在就睡覺,你別沒收話本行不行?”
“不行!”南宮絳伸手:“拿來!”
母女倆的紛爭,最終以沒收話本結(jié)束。
南宮絳惦著那幾本書滿意出門,只剩南宮憐玉一個人在后面氣得跺腳,等母親走后,她坐回桌發(fā)了一會兒呆,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打開桌下的一個暗格,取出幾本裝訂精美的冊子。
她愛惜地?fù)崃藫釙ぃ溃骸斑好,我已經(jīng)抄錄了一份,只可惜,沒有原本了……”
過了一會,她又嘆了一聲,自語道:“真想見見彩釉老師啊,也不知她現(xiàn)實里是怎樣的人,要是能和她見上一面,就是讓我短壽十年也愿意……”
……
第二天,南宮母女駕著仙鸞往主峰飛去。
去的路上,南宮絳又一次囑咐道:“我跟你說的都記住了吧,客氣點,謙卑點,你是去道歉的,千萬別再跟人起爭執(zhí)了。”
南宮憐玉被她說得耳朵起繭,皺眉道:“聽到了聽到了,我又不聾!況且只要別人不惹我,我也不想主動找事,真不知道那個姜千尋怎么入你眼了,比對你親女兒還上心!”
“你懂什么,萬一你沈師叔的春天就要來了呢,現(xiàn)在不搞好關(guān)系,以后成了親戚多尷尬?”南宮絳瞇著眼睛咂摸一陣,道:“沒想到啊,這千年鐵樹也有開花的時候。”
南宮憐玉看她娘一臉八卦,不由翻了個白眼,在她看來,對方實在是多操了這份心,即便沈師叔要開花,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弟子,那個人多注重禮儀規(guī)矩,要結(jié)侶也會找個與自己修為相當(dāng)?shù)模遣潘闶巧裣删靷H。
師徒之戀,只存在于話本中而已。
正靠在窗上出神,她突然看到鸞車下方,有個人正往主峰峰頂艱難爬去,也不知怎么回事,對方?jīng)]有御劍駕車,就靠一雙腳硬爬,這主峰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階梯,除了傻子,沒人真的會去爬。
估計是登了許久,累得邊走邊歇,狼狽不堪,南宮憐玉不由嗤笑一聲,挺直了身子,想看看這傻子是誰。
這個傻子正是游采薇。
今天早上的時候,她被姜千尋緊急拜托,幫其把課本從學(xué)堂那邊帶過來,當(dāng)時她聽著著急,立刻就答應(yīng)下來,來到山下才發(fā)現(xiàn),主峰的傳送法陣沒開,因為這地方只有宗主一個人住,人家平時用不著!
那怎么辦,傳音姜千尋又不接。
倒是能回去拿幾個傳送符一點一點往上傳送,但是回去需要時間,傳送符又很貴,糾結(jié)半天,她決定就這么爬上去。
爬了一半,她就后悔了。
累慘了。
這玩意比泰山還高,爬起來簡直要人命,想回去,往下也是云霧繚繞看不清。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她給卡這兒了。
算了,要不歇會兒。
她往臺階上一癱,脖頸和腰上各卡了一個臺階,這是個非常不舒服的姿勢,但她現(xiàn)在已是連一下都不想動了。
閉眼歇會吧。
說不定等會就能聯(lián)系上人了。
誰知才剛躺了一會,她突然聽到半空中有人呼喊的聲音:“是要上主峰嗎,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她睜眼看去,發(fā)現(xiàn)是南宮長老。
此人據(jù)說是宗主的師姐,地位比較超然,雖然偶爾也帶課,但帶的不多,一個月能有那么兩三次,只能說混個眼熟。
游采薇本不打算麻煩人家,但想想靠自己爬還不知爬到什么時候,便點了點頭,謝過對方搭上了便車。
一上去,就看到南宮憐玉的臭臉。
這也是游采薇不想搭車的原因之一:她和南宮憐玉之前就有些過節(jié),早知對方也在,她就不上來了。
但這會兒已經(jīng)上車,想下去也不行了。
于是她不說話,用沉默表示一種無語。
奇怪的是,南宮憐玉竟也不說話,這就奇怪了,這位大小姐脾氣差得很,經(jīng)常一言不合就冷嘲熱諷,大概是在自家親媽面前,才稍作遮掩。
等會,必有一場惡戰(zhàn)。
游采薇纏了纏袖口,想著若是等會對方發(fā)難,自己該怎么對付,那邊的南宮憐玉自然也備了些好話,只等南宮絳離開,就要開噴。
南宮絳暫時沒發(fā)現(xiàn)異常,眼看都快到了,她還得思考怎么跟沈卿塵說話本的事,還有丹藥,還有姜千尋的病情。
等仙鸞落地,她便看到姜千尋等在門邊。
南宮絳道:“你師尊呢?”
“我?guī)熥鹪诶锩妫瑒跓╅L老走一趟。”姜千尋恭敬地鞠了一躬,道:“南宮師姐也來了,那我現(xiàn)在就帶你們進(jìn)去。”
“不用,我有些話要跟你師尊說,你們就不用進(jìn)去了,南宮憐玉,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小姜說呀?”南宮絳剜了女兒一眼,暗示道:“我進(jìn)去了啊,你們好好聊。”
她進(jìn)去之后,姜千尋還沒說話,南宮憐玉倒先開了口,只不過不是對姜千尋,而是對游采薇:“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有個人在爬山,還想著是誰呢,不料是游師妹,怎么,都窮到這個份上了,拄著棍到山上討飯?”
“瞧您說的,我這不是想來求個愿望嘛,對了,還是給您求的呢,愿您長命百歲……哎呀,不小心說錯了,我是凡間來的,百歲就很長了,對不起嗷!”
“你是咒我短命?呵,要不是我們把你捎上來,你這會兒還在下面爬呢,不知好歹的東西!”
“大小姐未免太意識過剩了,我是看南宮長老的面子,再說,上你們家車就要感恩戴德啊,那你還踩宗主家的地板了呢,你怎么不進(jìn)去給宗主磕幾個響頭啊?”
“你……!”
論起吵架,南宮憐玉不是游采薇的對手,好幾次都落在下風(fēng),氣得人仰馬翻,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煩透恨極的這個人,竟然會是她許愿短壽都想見一面的彩釉老師。
姜千尋看她們不說話了,忙道:“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長老她們都在里面,萬一聽到就完了,游采薇,你給我拿的書呢?”
“這兒呢。”游采薇拿出一摞書給她往懷里一丟,道:“大姐,下次讓我給你帶東西,能不能提前把法陣打開,這么高的山,我又沒載具,全靠硬爬啊!”
“沒開嗎?”姜千尋歉疚道:“不好意思,不知道這事,就想著你沒玉牌進(jìn)不來了,專門在門口等著接你。”
“算了,還算你有良心。”游采薇嘆了口氣,道:“你在哪兒住啊,讓我進(jìn)去喝口水行不?”
“行。”姜千尋帶著她正要走,忽聽身后的南宮憐玉道:“你等等,姜千尋。”
姜千尋這才想起,把人家獨(dú)自扔這兒不妥當(dāng),便道:“一起來吧,要喝水嗎?”
“我不是想喝水。”南宮憐玉憋紅了臉,也沒憋出一句對不起,特別是在游采薇面前,她就更說不出來了,只得緩了緩氣道:“我有話對你說,能不能單獨(dú)跟我到那邊去?”
“干什么?”游采薇戒備道:“干什么還非得背著人?不行,想和我朋友說話,必須在我視線之內(nèi),誰知道你安了什么心思,是不是想調(diào)虎離山偷襲我?”
“你有病吧,我偷襲你干嘛?”南宮憐玉怒道:“難道我來這兒就沒有點正事嗎?”
“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來了?”姜千尋無奈,只得把兩人又分開,道:“要不這樣,我先帶你們兩人進(jìn)去,然后把游采薇耳朵封了,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這可以說是沒辦法的辦法,南宮憐玉只能同意,當(dāng)下三人進(jìn)了屋子,各自落席,姜千尋給兩人都倒了茶,過了半晌,南宮憐玉就道:“什么時候封耳朵?”
游采薇氣不打一處來:“你趕死啊?”
“你特么!”南宮憐玉猛地坐起,差點把杯盞摔破,又想起來之前母親多番叮囑,一忍再忍,深呼吸了幾下,看向姜千尋。
姜千尋也知這兩人碰上就要打架,索性趕緊打發(fā)了一個是一個,就連哄帶騙地把游采薇的耳朵上下了隔音術(shù),但游采薇又豈是那么好打發(fā)的,耳朵封上了還有眼睛,她恨不得把眼珠摳出來粘南宮憐玉嘴上,看她到底要說什么見不得人的話。
如此緊盯之下,南宮憐玉也很難開口。
但她如果不開口,今日就算白來。
她絕對不會再浪費(fèi)一次時間,來給別人道歉,原本她就不覺得自己有錯,只不過以為姜千尋得了重病,她一時心軟,才沒有辯白。
但道歉,她真的說不出口。
張口結(jié)舌了半天,她突然有了個絕佳的主意,對了,這樣既能讓某人生出嫉妒,也符合母親說的籠絡(luò)……
她露出個幽幽的笑,開口道:“姜千尋,我想邀請你加入執(zhí)事會,不知你愿不愿意?”
這就是她的計策,執(zhí)事會是所有弟子夢寐以求的組織,只要她把姜千尋邀請過來,一來顯示自己的歉意,二來能把其籠絡(luò)到自己手邊,還能讓游采薇看得到吃不到,看著姜千尋慢慢疏遠(yuǎn),把她活活氣死。
三全其美!
南宮憐玉不禁為自己的聰明豎了個拇指,接著她挑釁地看向游采薇,只見對方果然傻了眼。
執(zhí)事會?
執(zhí)事會可不是一般的組織,里面的成員都是峰主們的心腹弟子,個個都是親傳,且修為高深,執(zhí)事會的成員有很多特權(quán),不僅可以進(jìn)藏寶庫,還能領(lǐng)巨額的月例,且對普通弟子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
而且一旦有什么秘境,任務(wù),都有資格出戰(zhàn),這種實戰(zhàn)的機(jī)會,可不是那么簡單都有的,很多人想求都求不來。
游采薇看向姜千尋。
姜千尋則是看向南宮憐玉,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個好機(jī)會,如果能進(jìn)執(zhí)事會,修煉絕對能比之前更事半功倍。
但——
如果這件事有那么簡單,她立刻就會同意,問題是,所有的執(zhí)事會成員,基本都是代表各峰主的,比如南宮憐玉就是代表南宮絳,峰主們不便是做的瑣事,都是由她們代勞,因此,她們也被叫做小峰主。
這些人,基本就是內(nèi)定下一代峰主了。
姜千尋不是親傳,不符合這個潛規(guī)則,且現(xiàn)在尚在病中,修為和境界也不到門檻,對方邀請她進(jìn)去,到底是福是禍?若她進(jìn)去坐了冷板凳,或者被其故意刁難,又當(dāng)如何?
這都是必須要考慮的事。
想了想,姜千尋道:“這件事,我要考慮一下,等我病好了再給你答復(fù)。”
“可以,我也不是要你現(xiàn)在就加入,你知道的,我們的成員最低也是金丹期,我不要求你那么高,到筑基才行。”南宮憐玉道:“你放心,我絕對有誠意。”
說罷,她就一甩袖子出去了。
空蕩蕩的房間里,傳來游采薇巨大的吸水聲,喝了一口才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姜千尋搖頭:“我也不知道。”
“問問你師尊吧,要是她有把你收為親傳的意思,那這件事就十拿九穩(wěn),進(jìn)去也沒人敢為難你,但要是沒這個免死金牌……”游采薇頓了頓,道:“總之,我覺得南宮憐玉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誠不誠心,也不是靠嘴說。”
姜千尋點點頭。
不過,這話她真的能問嗎?
宗主收徒可不是一件隨便的事,因為所有的親傳都是繼承人的候選,雖說師尊還年輕著,但太早成為親傳,也許會成為眾矢之的。
另一邊,沈卿塵看著那些讓人面紅耳赤的書名,觀感上有些招架不住,忙把它們摞在一處,道:“你怎么有這么多?”
“沒收的。”南宮絳搖扇道:“怎么樣,是不是欲罷不能,有沒有特別想看?”
“我是對作者有興趣,不是想看……”沈卿塵徒勞地反駁了一句,等臉上的熱意消退了,才道:“你昨天說的調(diào)查方向,究竟是什么?”
“這個嘛……”南宮絳把書翻過去,給她指落款的地方:“你看看這個,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落款上只有作者筆名和日期,筆名都是一樣的“彩釉”,那么,就只剩日期了,沈卿塵看了半晌,道:“都是這幾年寫的,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不是近期,是最早的一本,就是這本霸道徒弟愛上我,它是三年前成書的,后面的這些也陸陸續(xù)續(xù)在三年里出現(xiàn),此人寫得不慢,說明她——有可能是往前數(shù)三年內(nèi),入宗的弟子。”
沈卿塵這才意識到,的確如此。
三年里入宗的弟子不過數(shù)百,想從中找出這個人并不難,如果再加上一個穿越者的身份,幾乎就昭然若揭了。
沈卿塵捏緊了手指,看向客房的方向——難不成,這竟是姜千尋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