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喜歡過棘嗎◎
如何應對咒術界高層的訊問以及我需要付出點什么來讓這群貪婪的老頭子們就此偃旗息鼓……這些事占據了櫻田熙的腦海,她一連三天都在這件事上周轉。
他們的眼睛太高了,看不到普通人,而他們遲遲沒有下達對櫻田熙的處理判決不就是想看看櫻田能掏出什么他們感興趣的東西么。
為此,櫻田不得不求助于櫻田熏,而這位強大的女人一出手就必然不會把自己的女兒放在被動的地位上。
她給出了就連老橘子也無法果斷拒絕的籌碼,以此來換取她可愛的女兒“合法”研究咒靈的權利。
“我們家世代研究醫藥,沒人比我們更適合做這項工作,不過我也考慮到你們居于深山老林,年紀大了記性總會不好,如何能清醒的認知到這個世界咒術師并不是唯一能變幻出魔法的存在,謙遜能使人進步,要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魔術是權勢啊。”
美貌的櫻田熏一個人對戰十幾個高層,巧笑嫣然的堵住所有人的嘴,身后清一色穿著黑西裝的保鏢,每當她說一句話,就有一名保鏢打開隨身攜帶的手提箱,疊的整整齊齊的美鈔晃花人眼。
誰能拒絕財富的誘惑,老橘子們礙于臉面并沒有立刻答應,但在第二天櫻田熙就接到了五條悟傳達的通知,她被無罪釋放了。
不僅如此,連警視廳那邊的流程都不用走。
“持證上崗,老不死的還真會編,明明就是被漂亮阿姨收買了嘛。”
五條悟坐在臺階上,燦金色的陽光在青年教師的銀白色短發上鍍了層淺淺的耀眼,他笑容毫無陰霾,貌似耿直的大大咧咧,什么話都敢說。
“真羨慕啊。”
五條悟抬起手,兩根甜筒在掌心里呈現出微微融化的狀態。
“草莓和藍莓。喜歡吃哪個?”
櫻田熙皺眉,“我不喜歡吃冰淇淋粉和奶油混合做成的甜品。”
五條悟苦著臉:“別拒絕我嘛,我這兩天已經倍受打擊了。”
“……藍莓。”
話雖如此,但櫻田才不信這個男人的示弱和吐槽,從咒術界知識小白變成深諳其道的情報專家只需要多一個媽。
櫻田熏小姐給櫻田惡補了很多咒術師的知識,比如最后的咒言師家族,比如眼前這個十幾歲就榮登家主之位的人。
只要他想,毀滅世界也不是難事。
“狗卷棘怎么樣了。”
櫻田熙咬了口甜筒,濃烈甜膩的香味充斥在口腔內,很容易讓人精神上癮。
最后的咒言師家族,實行自行滅絕計劃的絕望之地,養成了一個單純到一旦談戀愛就要死死抓住不放的傻子。
“棘在關緊閉呢,房間里貼滿了咒符,你在擔心他跑出來繼續傷害你嗎?不用擔心哦,我會把他的詛咒徹底祓除并狂念一萬遍的清心咒才會把他放出來噠!”
櫻田熙點頭,聽起來這個辦法很穩妥。
“不過,櫻田小姐,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五條悟的眼神是什么呢,櫻田看不到,黑色的眼罩隔絕一切,但這人情緒外放的厲害,根本不難分析他的想法。
“我想問,櫻田小姐喜歡過棘那孩子嗎?”
明明是很狂妄的一個人,卻問出如此感性的問題。
真的讓人措手不及。
櫻田熙有點哽住,她想回避,只能悶頭吃冰淇淋,但吃的太快,涼意凍的牙齒發冷,舌頭也快麻木,心臟鈍鈍的沉痛,身體每一個器官都在訴說著不舒服。
但具體是因為吃的太涼了,還是因為五條悟的問題,櫻田熙也分不清。
五條悟善解人意的很,“不喜歡啊,好,那我就告訴狗卷棘:你姐姐從來沒有愛過你,是你一廂情愿。”
“……會不會太過分了?”
五條悟詫異的偏頭:“但是你目前的所作所為比我更過分哦,棘那孩子可是我們之中最不容易滋生詛咒的單純人了……唔,因為社交很簡單,童年也無任何波折,像水一樣寡淡無趣,偶爾有點惡作劇的壞脾氣也很正常啦。”
“惡作劇?”
五條悟似笑非笑:“不過在你面前,他很乖,對吧。”
仿佛被六眼看穿似的,櫻田熙臉頰發熱,一肚子要反駁的話,但理智告訴櫻田這根本無處反駁。
從到頭尾,這段感情之中,毫無保留付出的那個人一直是狗卷。
櫻田熙最初只是感興趣而已,還沒到能戀愛的程度就被狗卷強行用咒言綁定到一起,終于相處出默契和情誼,還未發酵出更濃烈的羈絆,咒言的事突然暴露,少年完美踩到櫻田的界限,就此不了了之。
就是一場大型的不對稱游戲。
若說從未喜歡過……
坦然承認自己的感情對櫻田熙并不難,更何況有五條悟在,櫻田不認為狗卷棘能在此給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喜歡,之前就喜歡,現在也還喜歡,那也只是喜歡。”
冰淇淋融化的甜膩粘在手上,櫻田熙努力用紙巾擦,但擦干凈后,手背上還是殘留著藍莓的香氣。
櫻田熙妥協的垂下手,走下臺階。
“不知道五條老師能不能理解,有些人的人生注定是理智的,當一段感情中矛盾和痛苦大于愉悅,不論多喜歡都該分手,何必浪費時間糾纏,這是我最信任的前輩告訴我的道理。”
五條悟:“你感到很痛苦?”
櫻田熙睫毛輕顫,低垂的金色眸子里閃動著動情的碎光,清冷的面容也被拽進塵埃里似的浮現出懊悔。
“五條老師,拜托你讓棘變回原來的樣子吧,因為我而摧毀了一個有大好前途的咒術師,我會覺得很難過,棘他大概也會厭棄自己。”
“愛情這種東西,太可怕了。”
真是說了不得了的言論。
五條悟看著櫻田熙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大概是她那個更不得了的母親派來的。
雖然是普通人類,但也有普通人類可以施展的手段。
五條悟站直身體伸了個懶腰,今天好閑啊,完全沒有任何事可做呢,去給狗卷同學傳個話吧,至少讓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姐姐還喜歡他,免得小可憐關禁閉期間抑郁了。
滿屋子用咒力寫滿了櫻田熙的名字,日復一日的執念在于喜歡的女孩子。
咒言師詛咒自己的后果,饒是五條悟都覺得毛骨悚然更何況一個普通小姑娘。
“唔,你姐姐讓你恢復成原先的樣子,被托付重任了啊,接下來,由我來祓除你的詛咒。”
屋中央的少年渾身被咒具捆縛,眼底無光。
他們都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
櫻田熙本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佐藤美和子建議櫻田熙收回警視廳的辭職申請,警視一直都還沒處理櫻田的辭職報告,等著她什么時候能再回來。
“雖然這么說你可能會罵我,但是我當初入職警視廳有兩個理由,但不論哪個都和正義無關。”
櫻田熙:“一個是因為公安的降谷零,另一個是……”
“能看到尋常看不到的神奇案件,你想說的是這個對吧。”
佐藤美和子拉起窗簾打開窗戶,庭院艷麗綻放的花朵一簇簇緊緊挨靠著,佐藤美和子負責打掃衛生,伊達航在超市買了很多菜,他們準備今日為櫻田慶祝搬家。
伊達航:“也慶祝櫻田失戀,等零回來后你們復合有望。”
櫻田熙泡了三杯咖啡,一人一個白瓷杯,謹慎搖頭:“我不想談戀愛了,更何況,零做了什么你們不是不知道。”
二樓的燈泡壞了,伊達航放下購物袋,搬著椅子就爬上去給櫻田換燈泡,他很清楚前同事的大小姐風格,八成只會打電話給維修工人。
“你現在情況特殊,最好別讓陌生人進你家。”
佐藤美和子無比贊同,她搜尋了整間屋子,排除危險,“我和伊達航第一次知道咒術師的存在,太危險了,你居然一直跟那種人打交道!”
不想讓他們對狗卷印象那么差,櫻田熙下意識解釋:“他沒那么糟糕。”
佐藤美和子動作頓住,驚疑不定:“你……”
“什么?”
“不,沒什么,希望是我多想了。”
櫻田熙不會下廚,伊達航和佐藤美和子兩人簡單弄了幾個菜,開了瓶酒,不擅長喝酒的櫻田也小酌了幾口。
不知不覺,竟醉了。
這一夜,她夢到了狗卷棘在高專里的事,明明她從未見過他的學校生活,但夢里的人無比真實,少年和熊貓真希他們笑著打趣,關于烤魚是否在哪個時間點撒孜然這個問題糾結不休。
和學弟們惡作劇,經常躲角落處無聲無息的觀戰別人的糗事。
鮮活,明媚,充滿少年人的凜然朝氣。
跟櫻田熙在一起時不一樣的姿態。
睡夢中的櫻田不自覺蜷縮起身體,將臉埋進枕頭里。
一晃一周過去。
櫻田熙去警視廳徹底辭職,殺人案件已經無法再引起櫻田的興趣,她在短暫的整理過后,決定投身進另一個領域中,并作出一番成就。
她在東京買下一棟大樓,跟政府備案后,從維多利亞的工廠里搬來醫學設備,檢驗科機器,藥劑,化學藥品。
就此成立法醫援助機構,為全日本的法醫給予工作上的協助。
提供裝載新風系統的化驗室解剖室,實驗室,儲存尸體的冷凍中心,與多家學校,醫院,各地警視廳合作。
在短短三個月內就成為日本法醫行業的領導者,給無數想要從業法醫卻因為大環境條件不夠而無奈放棄的學生們新的希望。
“真可怕的女人,三個月就徹底忘記了上一段戀情。”
“如果是她的話,稍微有點難度。”
“但是你能做到的,對吧,亮司。”
男人走出電話亭,夏末的熱風卷起人的衣擺,無法給人帶來涼意,除了燥熱還是燥熱。
他穿著黑色的短T和褲子,鴨舌帽壓的很低,像是怕人看清他的相貌,脊背微微佝著,雙手插袋,目光散漫卻又冷漠的觀察來往的行人。
十字路口對面是櫻田熙的新工作單位,一棟時髦度爆表的銀色大廈,離這里最近的就是東京醫科大學病院。
桐原亮司化名秋吉雄一在這里觀察了很久,櫻田熙每日卡點上班卡點下班絕不加班,現在是下午五點半,再過五分鐘,櫻田熙會從街道對面走過來,進入旁邊的咖啡店,倒不是因為這家咖啡有多好喝,而是櫻田熙總會在這間店去見一個人。
一個假期在咖啡店打工的粉頭發少年。
是那個女人新喜歡的對象嗎,她的喜好一如既往的不變,大概有錢人都喜歡比自己年齡小的。
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她來了。
一身純白,藍發順在腦后,光滑明亮,日光折射出一圈圈波輪,藍的純粹又耀眼,普通人少有這種發色,但如果是櫻田熙這張臉,能完美駕馭住這種偏冷的色調。
她和桐原亮司擦肩而過,似乎已經忘記兩人曾在一家餐廳里見過面。
“悠仁,那位小姐今天又來找你了。”
虎杖悠仁剛從倉庫里出來,就聽到同事打趣的玩笑,順著流動的空氣望去,果然是那位櫻田小姐。
還是靠窗的位置,順手拿過書架上的雜志,一坐就坐到夜幕降臨。
虎杖悠仁曾問她為什么不等人卻待那么久。
她托腮沉思半天,淺笑道:“家里沒人,不想那么早回去。”
因為某件任務,虎杖悠仁目前在這家咖啡店里隱藏身份當員工,偶然之間遇見這位櫻田小姐是意料之外的事。
那天只是和熊貓學長聊天被經過的她聽到了,學長詫異的喊出她的名字,并詢問對方的近況。
原來是熊貓學長認識的朋友?虎杖悠仁當背景板給兩人敘舊的時間,直至漂亮的像明星的女孩子提到另一個人。
“聽說狗卷被提到特級了,果然愛情是最無用的東西,他應該很開心吧。”
熊貓學長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說:“有時間去高專一起玩啊,真希也很想你。”
“在忙工作呢,斜對面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原來靠的這么近,從那之后,櫻田每天下班都會來這里坐一坐,有時候會碰到熊貓,真希,五條悟也來過幾次,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悠仁一個人在這。
每次見面,總會提到狗卷學長,被五條悟科普一段,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
“櫻田小姐!”
櫻田放下雜志,對面的椅子上坐著禮貌的少年,他將一杯咖啡推過來。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間咖啡店了,但我已經告訴同事你的喜好,下次來他會知道怎么做的。”
櫻田熙放下雜志,頗有些在意:“明天?”
“對,就像櫻田小姐每天都要工作,我也有我必須要做的事。”
“嗯,我知道了。”
她怔愣片刻,表情有一瞬的茫然,又渾不在意的繼續拿起雜志翻頁。
虎杖悠仁呆坐一會兒,見櫻田完全沒有說話的意思,懷疑起自己的猜測,櫻田小姐真的不是因為狗卷學長才總是來這家咖啡店的嗎?
但她從未主動提到過狗卷棘。
“雖然這么說有點多管閑事。”虎杖悠仁尷尬的摸了摸頭發,他真的不擅長和女孩子搭訕,尤其還是讓狗卷學長都吃癟的對象,五條悟評價她是“戀愛關系中極其可怕的女朋友”,簡直就是大魔王級別的。
但是,想到狗卷學長落寞的眼,同伴們在狗卷學長面前無法談到的禁忌名字“櫻田熙”,在虎杖悠仁不在學校的時候,狗卷學長經歷了滋生詛咒又被祓除的反復經歷。
怎么可能會有戀人明明相愛卻無法相守的呢?太怪異了吧。
虎杖悠仁給自己無形的勇氣,雙手按在桌面上,鎮定開口:“朋友們最近總是受傷,聽說櫻田小姐是醫生,家入醫生最近不在高專,我能拜托櫻田小姐來暫時擔任醫務工作嗎?”
Yes!說出來了!
明天離開這里的話,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有機會,今天最好一鼓作氣。
“可是。”
虎杖悠仁緊張的與那雙冷然的金瞳對視。
“我現在的工作是法醫,你確定你的同學們需要我嗎?”
虎杖悠仁:“……誒?!”
少年嚇到猛地起身,差點踢翻了椅子。
“對,對不起,我情報出現差錯了!但是,我的朋友們真的很喜歡一名優秀的醫生!”
這倒是實話,咒術師的死亡率居高不下,醫生的比率卻慘不忍睹,聽說櫻田小姐還有一間合法研究咒靈和咒力力量體系的實驗室,如果能幫上忙那就太好了。
但是被拒絕的可能性也很大!
虎杖悠仁:沒關系,我最不怕的就是挫折了!
“工資多少。”
“這個,我需要請示一下校長……”
“一周我只有一天的時間,你們自己安排。”
櫻田熙放下雜志,拎包走人。
“櫻田小姐!”
她推門走出咖啡店,只有她的聲音留下。
“今天餓的早,我早點回家了。”
虎杖悠仁揚起手臂告別,白色的身影隔著玻璃逐漸模糊,那一剎那幾乎和狗卷學長的背影重合了。
一樣的孤獨和冷漠。
作者有話說:
要一邊解決大嫂一邊談戀愛,大嫂可以當回助攻嗎。
大嫂:你都替我決定了,我能說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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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久別重逢◎
走到家門口的庭院前,櫻田熙回頭看了一眼,寬敞的大路,身后不遠處跟著一名戴著鴨舌帽的男人,那人大概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兩側根本沒有躲藏的建筑,只能站在原地任由櫻田打量。
她的目光清冽而帶著痛意,過于探究深入給人一種皮膚要被灼穿的不安感。
桐原亮司從未認識過像櫻田熙這樣的女人,美則美已,卻過于鋒芒,完全不像他交往過的那些愚蠢的富家小姐。
這樣的女人,雪穗應該會很棘手吧。
不過如果不是遇到她,雪穗大概也不會想到讓自己幫忙,僅僅是為了在新家站穩腳跟就要對小姑子下手,桐原亮司無法對雪穗的決定作出質疑,他早已失去了可以拒絕雪穗的資格,不論她說什么,自己盡管去做就好了,如果下地獄,他也會陪著她。
“我記得你。”
桐原亮司愣住。
“你叫秋吉雄一,曾是我的病人,你也住在附近嗎。”
沒被看穿嗎?桐原亮司笑了笑:“不是,因為在路上看到了眼熟的櫻田醫生你,想問問您最近過的怎么樣,所以就貿然跟上來了。”
櫻田熙站在家門口,庭院里茂密的花枝探出柵欄,顏色艷麗,它們是這個季節最漂亮的植物,它們的主人也是最漂亮的主人,俏麗迷人的站在那,只是笑一笑就能讓當紅女星也黯然失色。
似乎和狗卷棘分開后,不愛笑的櫻田也習慣露出淺笑,整個人的氣質溫和許多。
“跟上來了啊。”
櫻田熙:“要進來喝杯咖啡嗎?”
居然如此輕率的邀請了,這完全和雪穗說的形容截然不同,雖然這是絕好的機會,但桐原亮司卻心生警惕。
“今天很晚了,雖然醫生很客氣,但如果我真的不知好歹跟您進去了,也會為您帶來困擾的吧。”
男人相貌帥氣,笑起來很像牛郎,倒不是說他身上有這種輕浮的氣質,事實相反,他氣質陰郁沉悶,像壓抑著滔天黑泥無法宣泄,因而顯得格外悲觀的一個人。
“我明天早上能來接您去上班嗎?”
不等櫻田拒絕,桐原亮司又哀求道:“請給我一點表現的機會吧,櫻田小姐,您不正是單身嗎?”
櫻田熙似笑非笑:“看來你事先了解過我了,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我無所謂。”
“我一定會準時到達的!”
男人一直使用著敬語,話末還微微鞠躬表示尊敬。
櫻田熙輕輕頷首,既然他這么喜歡卑微的和人說話,櫻田更無所謂,秋吉雄一?她的病人里確實有這么個人,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如果他真的叫秋吉雄一的話。
她轉身回屋,走進這棟兩層的空曠小樓里,在玄關處輕輕放下一把槍,沉重的黑色靜靜躺在那,已經上膛,桐原亮司的直覺救了他。
櫻田打電話叫了外賣,等外賣送到,開始一個人的晚餐。
她的兩任男友廚藝都很不錯,將櫻田對美食的要求拔高不少。
吃完隨手把餐具扔進洗碗機,廚房新買了一個咖啡機,櫻田熙面無表情接了一杯,味道平平無奇甚至有些難喝,他緩緩吐口氣,把剩下的咖啡倒進洗碗池里,找出說明書研究。
再試了幾次仍然失敗后,櫻田熙氣急敗壞的打電話去投訴。
聽了櫻田的控訴,客服小姐尷尬又不失禮貌的提醒她:“咖啡是定量配方的東西,只要按照配方精確到克,根本不會有難喝的咖啡,也許是小姐您不擅長操作呢?”
櫻田熙:“……”
難道她離開狗卷棘,連杯咖啡豆喝不成了嗎?
明明和降谷零在一起的時候,自己還沒這么廢。
可怕的青春期少年,居然想從生活的細節方面徹底打敗自己,不,櫻田是絕不會認輸的!
浪費了一大罐的咖啡豆,櫻田才做出一杯尚且入口的作品,整個人無比疲憊。
她背靠著料理臺,品嘗這杯來之不易的美味,世界寂靜到讓人頭皮發麻,櫻田熙的余光下意識掃視她的廚房,料理臺上的洗碗布整整齊齊的放在那,冰箱上的便利貼撕下又貼上,是狗卷的字跡,連開了冰箱門,小到一個保鮮盒都是狗卷棘買的。
櫻田熙下意識撥弄了下快空掉的咖啡豆罐子,驚覺連她喝的咖啡豆都是狗卷新買的一罐,這牌子是櫻田很喜歡喝的一種,但價格昂貴,配貨很難,她上次買還是一月份的時候,但現在都九月份了。
櫻田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和狗卷談了幾個月的戀愛,好像從沒給他生活費啊。
一直以為自己在圈養一個可愛又危險的少年,其實被他養活的那個人是櫻田自己?
櫻田熙一時有點窒息,喝完咖啡,回廚房處理兩個小時的事務,正好十點鐘回屋睡覺。
她要忘記狗卷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就算虎杖悠仁邀請她成為高專的臨時醫生,也和狗卷無關,她只是想發展下副業而已。
但是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少年無處不在。
房間里還保留著狗卷棘生活過的痕跡,被子枕頭,浴室里的男士洗發水和刮胡刀,牙刷和水杯,柜子里屬于狗卷的衣服,玄關處屬于狗卷的鞋子,甚至是櫻田熙的身上,他留下的感覺時時刻刻提醒著櫻田,那一個個瘋狂又充斥愛欲的夜晚。
櫻田有試過丟掉,但清除掉狗卷的氣息后,櫻田奇怪的發現自己居然不習慣到失眠,懊惱和煩躁的情緒一直糾纏著她,更無法鎮定下來,被黏人的小狼狗養成一旦離開他就睡不著的壞習慣,三番四次神經脆弱后,這讓很少委屈自己的櫻田倍感折磨,還是將東西歸回原位。
第二日那位自稱是秋吉雄一的男人桐原亮司提早來到櫻田家門前送她去上班,兩人一路無話,只在下車時互相問候了兩句。
將車子開走,通過后視鏡看到櫻田熙進入工作大樓。
他使用新手機聯系唐澤雪穗。
“她和那個人真的分手了,櫻田熙的周圍并沒有其他奇怪的人蹲守。”
唐澤雪穗正在插花,“愛是世間最扭曲也是最珍貴純凈的情感,也許我們對付櫻田熙并不只有殺了她這一個方法,她死了反而更麻煩。”
桐原亮司眼眸低垂:“不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拒絕你的。”
“嗯,我只有你了,亮司。”
佐藤美和子心疼櫻田熙最近休息不好,特地給她去寺廟求了平安符,下班時坐車來到櫻田工作的地方。
“我就猜到你中午肯定不會回去吃的,來這是平安符,這是午餐,是我們去吃過的那家烤肉店。”
櫻田熙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佐藤美和子笑彎了眼:“放心,沒有烤提燈,只是些很普通的烤肉。”
“我并不是不喜歡吃,只是不太擅長。”
櫻田熙垂死掙扎的解釋。
佐藤美和子:“你現在吃肉沒問題吧?”
“沒關系,就算面對著一具肥胖流油的尸體,我也能吃下去。”
雖這么說,但工作區域和餐廳分的很開,之間隔了兩層樓,絕對不會互相影響到。
吃飯時,櫻田收到了虎杖悠仁發來的短信。
【午安,櫻田小姐,請問您今天下午有沒有時間呢?】
櫻田熙盯著這條短信看了許久,久到對面的美和子都察覺到異樣,“你好像很糾結啊。”
櫻田熙關閉短信頁面,給助理打了通電話。
“把我今天下午的時間空出來。”
直覺告訴櫻田熙收到的短信很不簡單,美和子很久沒看到櫻田露出那種糾結矛盾的表情了,而只是工作是無法讓她反應如此強烈的。
美和子豎起一根手指,笑瞇瞇道:“難道是前男友聯系你了?不會吧,你還留著人號碼呢?”
“真正的前男友就該像死了一樣,唔,除了降谷零,實話說,我覺得公安比奇怪的咒術師靠譜多了。”
當刑警的對同行有種天然的濾鏡,她并不知道作為公安的降谷零最近在做臥底,如果她知道成為臥底需要達成哪些條件,大概他會在美和子心中一躍成為和狗卷棘異樣危險的家伙。
櫻田熙冷不丁吐槽:“就是你口中靠譜的公安前幾個月在海上差點把我造海里去,信仰和女朋友,他選擇信仰。”
佐藤美和子喝水噎了一口,“你們見過了?!不,我不問這個,你也別回答。”
關于降谷零的事,兩人就此跳過去。
“需要我送你回米花市嗎?”
佐藤美和子搖頭,“我正好要去趟東京警視廳,最近發生幾起案件,需要東京這方的配合。”
櫻田送她離開辦公樓,臨行之際,佐藤美和子搖下車窗。
“我很好奇你的想法,要知道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早知道今日,你當初還會不會把人帶進家里來?”
人都有八卦之心,恪守理念清冷優雅的朋友如果哪天也會被情愛牽絆,那一定很有趣。
櫻田熙捂唇沉思,這是個好問題,但她故意不滿足美和子的好奇心,“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美和子。”
美和子眨了眨眼,聽懂櫻田熙話中的敷衍,“好吧,看來你還沒學會誠實呢,祝你早日找到幸福哦。”
被拋下,被玩弄,在最深愛的時候被無情丟棄。
如果美和子是那個人,大概也會無法接受,甚至走入死胡同。
希望櫻田能找到真正適合她的人。
可感情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下午兩點半,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高專校門口,從車上走下一熟悉面孔,監督們對此再明白不過,近幾個月活躍度非常高,總是喜歡跟咒術師搶咒靈的大小姐。
以普通人的身份成為咒靈圈中舉重若輕的人物,
接到消息的虎杖悠仁從二樓跳下,穩穩落地,見慣了非人的實力,櫻田熙再也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操作被嚇到了。
“櫻田小姐!”
虎杖悠仁意外櫻田熙的準時,跨著醫藥箱的藍發女人亭亭玉立,身后是大片栽種的梧桐樹,他左右觀望,現場再也找不到除了櫻田之外的第二個人。
“你在找誰,只有我一個人。”
櫻田熙將手機靜音,目光落在虎杖悠仁身后的小樓。
“醫療室就在這里嗎?病人呢。”
虎杖悠仁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日回去后他有認真做情報功課,櫻田熙小姐的私人信息機密,但她的咒靈研究中心卻處于半公開的狀態。
每次出行都會攜帶特制的咒具和一名由研究中心雇傭的一級咒術師,根據咒靈的實力劃分,她協同的咒術師等級也不同。
夜蛾校長說櫻田熙或許用金錢和實驗堆出來了一個特級咒術師出來,但至今還沒露面,處于超危險的人類天才,但奈何她和高層們之間有利益往來,他們睜只眼閉只眼,其他人也無法做什么。
“家入醫生和五條老師出差了,我們認識的人之中,擅長醫藥的朋友只有你了。”
櫻田熙觀察周圍,“我可不會反轉術式。”
“沒關系,咒術師的自愈能力都很強,五條老師說過,不能一直依賴反轉術式,這是關鍵時刻保命的東西,如果天天用就不稀奇了。”
櫻田熙站定在醫療室門前,語氣煙火似的豐沛又縹緲,狠狠抓住人的耳朵。
“病人是誰?”
有那么一秒,虎杖悠仁覺得櫻田熙是希望他回答“狗卷棘”的,這種直覺來的突然又猛烈,或許是因為自己在工作日第一次邀請對方就簡單答應了,和她給人不好親近的印象不同,或許是她從進入醫療室開始就一直在觀察周圍,下意識在找誰,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聽此,不免的收斂了笑容,輕聲回答生怕惹人不高興。
“是真希學姐,被一個特級重傷。”
虎杖悠仁立刻補救:“狗卷學長今天不在高專,但是他明天在!”
少年臉上的小心思太明顯了,櫻田想裝不知道都沒法子,她只能板著臉警告他:“一周一天,我不加班,而且,別在我面前提狗卷棘,我跟他不熟!”
虎杖悠仁羞紅了臉,“可是……”
“你難道沒聽你的學長學姐提到過嗎?我們分手了,早就分手了!再自作主張說些我不喜歡聽的話,下次別想讓我過來幫忙。”
虎杖悠仁委屈巴巴的閉嘴。
櫻田熙推門而入,室內,病床上和禪院真希,站在床邊的伏黑惠以及沒戴圍巾的狗卷棘同時看向門口。
狗卷棘只瞥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視線,甚至還側了側身體,只留給櫻田一個側臉的輪廓。
日光從窗外傾斜而入,銀白發少年發絲輕揚,落下層層黑影。
櫻田熙的心猛地墜落,忽然回頭狠狠瞪了眼虎杖悠仁。
悠仁一腦袋問好:“???”
我沒說話啊!但感覺櫻田小姐突然好想殺了自己。
虎杖悠仁緊張的眨了眨眼,也看到了室內多出的兩個人。
“伏黑,狗卷學長?你們這么快回來了?”
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情報有誤?
作者有話說:
死鴨子嘴硬,被人逮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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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姐姐◎
櫻田自己大概不會承認自己對狗卷棘的情感早已超過她所以為的“僅僅是一點喜歡”的程度,這幾乎等同于認定自己患了斯德哥爾摩之類不正常的精神疾病,試想一下,正常人誰會在被強迫之后還會繼續愛著那個人呢。
櫻田熙空閑時也會跟森鷗外傾訴這一點,但一直教導櫻田不愉悅的人和事都該被丟棄的森鷗外,在這件事上卻難得的正經的給了個中規中矩的評價。
“誰才是被囚于掌心的受害者呢,小熙,你的靈魂始終高高在上,真正被囚禁,被壓迫的我看是那個可憐的孩子才對吧。”
“種什么因結什么果,撩撥一個可怕的咒術師,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覺悟,汲取教訓哦,小熙,下次你可遇不到這么善良的對手了。”
是真的善良,如果是森鷗外做這件事,絕不會給戀人有一絲一毫做小動作的時機,建造華美的金籠,密不透風的安全網,除了他的身邊哪里也去不了。
櫻田覺得森鷗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還是壓不住心頭冒起的火氣,說不出的委屈盤踞在心頭。
因為習慣了對方的存在,所以才會不習慣沒有少年的生活,櫻田對自己最近不適應的情況給出了完美的解釋。
所有人都認為他才是那個可憐的家伙,一昧的付出卻沒得到的相應,被漂亮年上姐姐無情甩掉的失戀者,櫻田也不會不知羞恥到將那家伙如何欺負自己的事去宣揚給別人聽。
但當在這間小小的醫療室,兩個三月未見的前男女朋友突然碰面,櫻田這個受害者還沒干什么呢,狗卷少年自己倒是眼神一落,身形歪過去,只留個背影,楚河漢界劃分的清清楚楚,還擔心自己剛才說話過分了的櫻田頓時覺得自己真白操心了。
小弟弟根本不需要姐姐的溫柔對待,他就活該。
櫻田熙滿腦子的惡行念頭,平復過后,給禪院真希處理傷口,醫療室有簡單的醫療設備,將人送去拍了個片子。
“我去配藥,暫時躺在床上不要動。”
禪院真希立刻給狗卷棘使了個眼神:“棘去幫忙吧,櫻田小姐應該不熟悉這里。”
少年突然被點名,肩膀肉眼可見的繃緊,幾乎要釘在地上的腳步稍微挪了挪,像只準備從蚌殼里爬出來的靦腆小魚。
但櫻田熙冷不丁的拒絕了:“不需要。”
于是靦腆小魚又縮回了蚌殼里,再也不肯出來了。
詛咒祓除后,狗卷棘又回到了原本靦腆的純白少年狀態,但前提是沒遇見櫻田,五條悟勸他真正穩定自己之前不要和櫻田見面,但從虎杖學弟那里得知櫻田今天下午會來高專,心里在不停的喊著救命啊要冷靜,但身體卻誠實的提前完成任務飯也不吃就急忙趕了過來。
可真正碰見了,也不敢見面,廢了一番功夫,只能把眼神放在地板的花紋上,支起耳朵聽她說話,聽她清冷的嗓音,經過周圍時若有似無的熟悉香氣,就像狗卷住在她家時經常聞到的那種。
他又低下了頭,連真希也無法看到他的表情,以免會嚇到好心的同學,自己竟像無可救藥的癮君子在瘋狂感知著空氣中屬于姐姐的氣息,露出難過又不舍的迷蒙神色。
但是如果還像之前一樣給姐姐帶來恐慌的話,那會更糟糕的。
櫻田熙在配藥室配藥,一墻之隔的地方,所有人都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狗卷,銀白發少年茫然的眨巴著漂亮的紫眼睛。
沒過一會兒,櫻田從配藥室出來,給禪院真希打了點滴,考慮到咒術師體能強韌,櫻田加強了藥量。
“打點消炎,每日換藥,很快就會好,你們咒術師的體質跟怪物一樣,就算我不來,你也會沒事的。”
禪院真希:“但是有醫生在,就會覺得很安心,櫻田你最近還好嗎。”
其實關于她的消息,他們都沒錯過,但為了創造話題只能裝作不知情。
櫻田熙微妙的抿唇,和禪院真希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趣味和期待,登時啞然。
“……我目前是法醫,最近醫的活人你是第一個。”
禪院真希輕咳幾聲。
櫻田熙收回視線,整理醫藥箱,往外走,“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問題讓虎杖聯系我。”
說走就走,幾人都愣住了,好吧,他們總算了解櫻田熙是個果斷的女人了,如此下去,她和狗卷真的再沒可能了嗎?
“實話說,我還挺喜歡櫻田熙的,雖然有時候固執的要命,但也證明她是個心性堅韌的人。”
禪院真希:“而且,你們不覺得其實她并不記仇嗎?”
這話櫻田聽了都覺得濾鏡很重。
但真希卻說:“法醫有多忙不用我說,更何況她還是咒靈研究中心的負責人,但虎杖一個短信她仍然過來了,很值得細想哦。”
她暗示的夠明顯了,但粉毛的虎杖少年卻害羞的臉紅,驚慌的擺手:“我和櫻田小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關系,她那么優秀,絕對不可能會喜歡上我的!”
禪院真希嘴角的弧度僵住。
“你到底想哪里去了啊!”
虎杖悠仁困惑的歪頭:“真希學姐不是這個意思嗎?”
“我完全沒有考慮到你哦,悠仁學弟!”
虎杖悠仁心中五味雜陳,不要這么傷人心嘛真希學姐,搞得人內心創傷挺大。
余光中人影掠過,狗卷棘沒有參與他們的爭執,追了出去。
櫻田熙一個人走遍大半個高專,偌大的學校學生零星幾個,一大半都在出任務,咒術師死亡率極高,人才稀少,如果研究所能攻克咒靈的弱點,從科技方面增強戰斗力代替咒術師對付咒靈,應該能降低死亡率的問題。
日頭正盛,走到校門口時,櫻田額角出了一層薄汗,她原地歇了一會兒,漫不經心的想如果悄摸摸跟在她后頭的少年再不出聲,她就真的直接走了。
一輛車從山下跑上來,司機搖下車窗:“您還有事沒辦嗎?”
櫻田熙呼出一口氣,“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司機下車給櫻田開了后座的門,她剛將醫藥箱放進車里。
“姐姐!”
陣陣顫栗從耳朵根竄到后頸每一根毛細血管,櫻田熙不由自主的搓了搓手臂,熱烈天氣,竟像寒冬臘月似的給人仿佛不穿衣服在冰天雪地里的冷意。
她腦海里閃過太多狗卷棘被詛咒纏身時的樣子,哭泣的,怨恨的,可憐的,絕望的,自己不痛快也要帶著櫻田一起沉淪的樣子。
統統從記憶深處翻涌上來。
但櫻田的思維卻無比冷靜,像是要和肉/體記憶割裂開來。
就想她本能的要逃走,但精神上卻遏制住自己這種懦弱的行為。
沒什么大不了的,沒什么不能面對的,她櫻田熙不會在同一個坑里栽兩次。
“姐姐。”
這次聲音距離極近,就在身后。
櫻田熙緩緩轉身,與狗卷棘面對面。
“好久不見,棘,還沒恭喜你成為特級,但我今天實在沒什么時間,下次有空請你吃飯吧。”
這種語境里的下次,通常只是客套,是婉拒。
狗卷棘聽出來了,他也沒有過多糾纏,只是小心翼翼的朝著櫻田攤開右手掌心。
櫻田熙的視線隨意下瞥,少年白凈的掌中躺著一顆金色的寶石,日光照耀下流光溢彩,仿佛太陽日曜在沸騰的壯觀景象,全部濃縮在這顆小小的晶體里。
【任務途中偶然見到的,覺得很像姐姐的眼睛】
櫻田熙無動于衷:“就算說好聽的話,我也不會再相信你了。”
【我想送給你,我怕下次就沒機會送你了】
狗卷棘期待的望著櫻田。
櫻田熙:“……”
又在裝可憐了。
櫻田熙深呼吸,壓下心頭冒起的煩躁,和不知名的窒息感,淡淡道:“特級這么容易戰死的嗎?”
狗卷棘寫字的速度日益加快。
【沒有姐姐,我總會死的】
櫻田熙眼皮直跳,深感她停下來聽狗卷棘廢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扭頭就上了車,關車門時,看到狗卷站在太陽底下落寞的握著金色的寶石,濕漉漉的眼巴巴的看向她。
“姐姐?”
又軟又輕。
櫻田熙很癢,心里癢,手癢,整個人都在癢,她抓著門把手緊緊的用力關上,拉下車窗對狗卷棘道:“我已經見識過你可怕的嘴臉了,現在擺出這幅可愛樣子給誰看!我是不會被你蠱惑的!”
“開車!”
黑色車子開遠,到拐角處又折返回來。
狗卷積黯淡的眼睛再度亮起了光。
可惜她只是回來說句話。
“記得讓高專把報酬打到我賬上,賬號我會發給虎杖悠仁。”
她又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
司機通過后視鏡看到少年一個人站在原地,直至變成渺小的黑點,車子轉彎下山,司機心中起了惻隱之心。
“挺帥的男孩子,好像很喜歡大小姐。”
櫻田熙側頭看向窗外的景色,眉眼低垂。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司機滿腦袋問號,“這,為什么不能在一起?世界末日?其中一方快死了?哦,我不是說您哈,我是說那個男孩子,看起來健健康康的完全沒有生病的樣子嘛。”
櫻田熙嘴角一抽,剛想跟司機辯論一番,又聽司機大叔語重心長道:“我是過來人了,大小姐,我說句話您別生氣,世界上有多少對命中注定多少對兩情相悅呢,多得是單相思,連喜歡都說不出口的苦命人,兩個人的情誼走到一起,互相喜歡,已經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羨慕了,在我看來,哪怕日出那一刻就要隕滅,能在黎明時分相守也是極致的浪漫。”
詭異的寂靜蔓延,透徹心扉。
司機以為自己說服了櫻田熙,剛得意沒幾秒,就聽后座傳來冰冷的魔鬼之音。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大叔,你沒讀過這句話嗎。”
司機:“……”
“下次再說這類話,扣獎金哦。”
司機當即服從命令,“您說的對,談戀愛哪有賺錢重要啊,您這樣的女強人,就該登上福布斯再考慮開后宮的問題,您加油。”
櫻田熙一陣心堵,“你是誰招來的!我要解雇你!”
“救命啊,大小姐,人到中年不得已,寂寞而已多說了幾句廢話,我閉嘴我閉嘴。”
櫻田熙單手托腮,司機的話在她心中掀起波瀾又被新的事壓了下去。
筱冢康晴打來的電話。
“我今天要開會沒法去參加美佳的家長會,于是我就讓雪穗替我去參加,但是這兩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鬧起來了,美佳賭氣從二樓跳了下來威脅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小熙,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美佳,別總是欺負她繼母了。”
從二樓跳下來?
櫻田熙:“你親眼看到美佳跳樓了?”
“這倒沒有,是雪穗和我說的,家里保姆都看到了。”
櫻田熙捏了捏眉心,眼中冷光閃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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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小姑夫救了我◎
唐澤雪穗在家里跟筱冢康晴哭訴了半天,又念叨了一會兒擔心美佳的身體,特地做了養生湯準備帶去醫院。
她想讓筱冢康晴開車載她一起去,最好再讓他看看他可愛的女兒是如何辱罵他漂亮溫柔的妻子。
但筱冢康晴卻被公司的事務絆住腳,無法陪唐澤雪穗去醫院看望美佳。
“我會讓司機接送你,你去和我去是一樣的,美佳還是孩子,她長大后會理解你的苦心的。”
唐澤雪穗還能說什么呢,她只能微笑。
男人們日復一日的工作,大抵覺得家庭瑣碎都是可有可無的調劑,嘴上說的疼愛女兒,但實際上唐澤雪穗說什么他都會信。
愚蠢嗎?倒也不是,自私的人都有一顆“寬容”的心,因為他們除了自己不在意任何東西,所以才能繼續愚蠢下去。
唐澤雪穗壓下心頭冒起的惡念和猜測,端著湯去了醫院,但護士卻告知唐澤雪穗筱冢美佳已經出院了。
“出院?”
“是轉院,就在半個小時前,你家人沒通知你嗎?”
“是誰?”
護士小姐回憶了下,因為來操辦這件事的人很漂亮,給人印象十分深刻。
“是病人的姑姑,轉院記錄我翻一下……轉去了圣塔菲私立醫院。”
護士小姐回答完就離開了,病房里只有唐澤雪穗一人沉默的站著,緊緊握著保溫壺,面無表情。
櫻田熙從高專回來后,直接給筱冢美佳轉院,在圣塔菲安頓下來后才通知筱冢康晴,他最近因為醫藥代表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此事見櫻田接手了大松一口氣。
“我和你說句話,你可千萬別跟你大嫂提,美佳跳樓這件事我的心一直提著,不知道為什么,我并不放心把美佳給雪穗照顧,明明雪穗是那么溫柔的一個女人,但小熙你能幫我照顧美佳,我很感謝,果然還是親妹妹更貼心。”
圣塔菲經由上次安保局檢查一事后,人氣一落千丈,正好被櫻田拿來做咒術師的生意,安保程度不同以往,唐澤雪穗輕易無法進來。
櫻田熙沒告訴筱冢康晴她對唐澤雪穗的懷疑,“哥哥專心工作,你的麻煩我會幫你解決的。”
筱冢美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換了個醫院,驚慌之下按了護士鈴,被責任護士耐心的解釋一番后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櫻田熙掛斷和筱冢康晴的通話,推門而入,病床上的美少女委屈的哭紅了鼻子,面容蒼白,看到櫻田登時更難以接受的哽咽個不停,孩子般朝著櫻田張開雙臂。
“小姑姑……”
櫻田熙冰冷的眉目柔和不少,親昵的彎腰坐在病床邊上,將美佳攬在懷里。
“別怕,這里絕對安全,我不會再讓筱冢雪穗傷害你了。”
美佳:“是唐澤雪穗!不過,姑姑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嗎?我根本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是那個女人,她故意刺激我,逼我,我才一不小心失足從樓上摔下來,一成叔叔雖然相信我說的話,但他沒有證據,也沒辦法插手爸爸的家事。”
她不愿意接受唐澤雪穗當她的母親,尤其還是那樣一個惡毒的女人,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在孩子眼里,直覺是最準的。
見櫻田熙站在她這邊,美佳登時抱的更緊了,“她是殺人兇手!有個偵探找到我,和我說了一件陳年往事,一成叔叔也見過那個偵探,唐澤雪穗是個骯臟的被魔鬼詛咒的劊子手,她殺了人,還想法外逍遙,太過分了!”
而這樣的殺人兇手居然還嫁進了筱冢家,妄圖進入上流社會。
美佳將自己從偵探和一成叔叔那得到的信息都說給櫻田熙聽,不過她并不稀奇,因為相同的說辭,她早在調查報告上見到過。
櫻田熙并不在乎唐澤雪穗的過往,她眼里正義和邪惡并不是絕對的,如果唐澤雪穗能安安分分的當筱冢雪穗,櫻田會睜只眼閉只眼,將她看做家人。
櫻田熙在意的是現在和未來,而不是多復雜的過去。
但唐澤雪穗顯然并未珍惜櫻田給她的機會。
“我會給你安排兩個保鏢保護你,出院后暫時先別回筱冢家了,跟我住幾天吧。”
“好耶!”美佳驚喜過后,又憂心忡忡:“可是爸爸那邊……這真的能解決嗎?”
櫻田熙順了順美佳的長發,冷淡道:“會解決的。”
唐澤雪穗第一次被圣塔菲醫院拒絕探望后,就安靜了一些時日,直至美佳出院,唐澤雪穗以為美佳會直接回來,但櫻田居然把筱冢美佳帶去了她的住宅。
漆黑的屋內,唐澤雪穗忽然發怒掀翻了桌椅打碎茶盞,滾燙的紅茶茶水被地毯浸濕,滿屋子屬于小女孩的玩偶和新裙子,是唐澤雪穗用來表演的道具,但人不在,她不回來了,跑去姑姑家住了。
這不等同于在明示她不相信雪穗這個繼母嗎!
為什么一個個的都在阻礙她前進,她想要達成的目標,不論多艱難她都要得到。
曾經純白的夢想早就逝去,留下的只有一個滿是野心和空洞的靈魂。
唐澤雪穗一個人無聲嘶吼,折騰了半宿,筱冢康晴回來時,她難得的露出疲憊的姿態,不太想和丈夫周旋,冷淡至極,筱冢康晴不解,勸她:“美佳想小熙,只是去住幾天而已,你至于反應這么大嗎。”
唐澤雪穗沒有回答。
夫妻兩人第一次分房睡覺,這一晚,唐澤雪穗無法抑制的想念起桐原亮司,唯一能救贖她的太陽。
可惜這輩子,他們都無法相守了。
背負了罪孽的人,只能活在黑暗里,而唐澤雪穗已經回不了頭了。
……
夜深露重,筱冢美佳抱著被子敲響櫻田的房門。
“小姑姑,我認床,姑姑家雖然漂亮,但我實在睡不著。”
櫻田熙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她也才剛結束視頻會議準備上床,昏暗的走廊燈光印照著美佳惶惶不安的臉,櫻田熙嘆息:“難道要我現在送你回家?也不是不行。”
筱冢美佳連忙搖頭,可憐巴巴的睜大眼睛,伸手小心翼翼的拽住櫻田熙的袖子。
“我能跟小姑姑一起睡嗎?我認床,但我最喜歡小姑姑了,待在你身邊,我一感到安心,很快就能睡著了。”
“好不好嘛~”
天真,青春,朝氣,還喜歡撒嬌,是知道她會妥協嗎?
但凡狗卷棘能有筱冢美佳的功力,櫻田熙也不至于……
她怎么又想到那個人了。
因為美佳和他一樣喜歡撒嬌裝乖嗎?
櫻田熙從柜子里拿出枕頭丟給美佳,正要搬新被子,被美佳抬手拒絕,小姑娘快速爬上床,把自己塞進被窩里,占據一半的位置,眼睛微亮。
“我想和姑姑一張被子,就像小時候一樣。”
櫻田熙潑她冷水:“你小時候我從沒和你一起睡過覺,你別想騙我。”
美佳愣了下,尷尬的羞紅了臉。
“那今天晚上不行嗎……”
“……”
“不行嗎?”
孩子哽咽的都快哭了,“從小沒有媽媽,我真的好辛苦的,家里唯一的女性長輩還不愿意陪我覺覺,我還不如被唐澤雪穗那個女人弄死呢……不想活了……”
櫻田熙天生就對這類人束手無策,懊惱自己這么經不住的,內心鄙視自己不懂得吃一塹長一智,但表面上還是安撫美佳。
“好,一起睡,但明天你給我回自己的床上去,不然就算是半夜三點我也會把你送到唐澤雪穗的床上。”
冷酷無情櫻田熙就是她。
美佳:“有沒有人說過,姑姑你很擅長說恐怖笑話?”
櫻田熙打開窗戶,讓涼風透進來,“現在有了。”
她上了床,和美佳劃分界限,解釋:“我不習慣跟人一起睡。”
美佳歪著腦袋和櫻田熙面面對躺著,中間隔著的距離還能再躺一個人,沒有困意的少女笑瞇瞇道:“你說謊,小姑姑,你分明和上次的狗卷哥哥同居了。”
櫻田熙無動于衷的翻身背對著美佳,她不習慣跟人睡是假的,但她真不喜歡同床共枕的人這么話嘮。
身后的人小嘴還在喋喋不休。
“你們吵架啦?一看就看出來了,這床上好久都沒睡過第二個人了,但是你還留著雙人枕頭和備用被子哦,還有衛生間里的牙刷,男士洗發露,剃須刀,廚房更糟糕,小姑姑你可從來不下廚的,一定是狗卷哥哥留下的對吧,處處都是痕跡,處處不見人,你們一定吵架了,但是姑姑你一定在等人回來,不然以你的性格絕對不會還把東西留到今天的……”
黑暗中,櫻田熙忍無可忍的捂住了耳朵。
救命,她到底還有多少話可以講?
一夜失眠,筱冢美佳凌晨才睡,櫻田熙卻再也睡不著了,天剛微微亮就起床,守在別墅周圍的保鏢發來信息,櫻田熙倒了杯溫水,走出庭院,果然在路邊的長椅上看到了一個人。
是秋吉雄一,也叫桐原亮司。
“櫻田醫生,起的這么早?”
櫻田熙的視線掠過他一身的運動服,淡淡道:“你在晨練?”
“對,稍微有點累,所以就坐在這歇一會兒,待會兒要一起吃早飯嗎?”
櫻田熙沉默。
被對方的眼神探究的桐原亮司毫不退縮,反而微妙的笑出聲,倒像是在調情般,營造出一種默契的假象。
“家里有客人嗎,那我只能一個人吃早飯了,希望哪天櫻田醫生能答應我的邀請。”
桐原亮司喝了口礦泉水,起身正要離開,櫻田問他:“你的目的是什么。”
“是唐澤雪穗讓你來的吧。”
實話說,他還以為櫻田熙會再忍耐一段時間,每次見面這個女人都一副世事無法入眼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原來她也會插手豪門中惡俗的事。
桐原亮司腳步頓住,腦海中回想雪穗穿著白衣服的模樣,明明都是喜歡穿白衣服的人,雪穗卻一直無法達到藍發女人的高度,她渴望的追求的伊甸園,也不過是櫻田熙從出生以來就獲得的最基本的東西。
真可憐啊,雪穗,但沒關系,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聽說櫻田醫生以前是在警視廳工作,看人很準,那你能看穿我的秘密嗎?”
桐原亮司將礦泉水瓶準確無誤的扔進垃圾桶,黑色的陰影隨著日出太陽的光芒盛開而在人腳下延伸。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就將我們殺死吧。”
奇怪的請求,但這并不會在櫻田熙心里掀起波瀾,當見識過這世界最強的力量后,她不會再認為會有什么罪犯是棘手的。
“要解決他嗎?”
櫻田熙“唔”了聲,“我們是合法公司,不能違法犯罪,人類不在我們研究范疇內,去抓咒靈吧,如果遇到咒術師記得避開,最近我們太高調了。”
“是,大小姐。”
櫻田熙并沒有將這點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只需要等待,被惹毛的唐澤雪穗一定會出手的,到時候櫻田只需要動動小手指就能將人驅逐出局。
她也很煩哥哥家里有一個總是學不會安分的大嫂。
又過了兩日,美佳徹底痊愈后回歸學校,每日上下學由櫻田安排的司機接送,不讓筱冢家的人靠近一點半點,筱冢康晴無所謂,唐澤雪穗卻膈應的要命,尤其那日美佳跳樓的輿論再次發酵,和近期櫻田把美佳接走的事一整合,唐澤雪穗聽到不少風言風語。
惹怒一個臨近瘋狂的女人會有什么后果?
這日放學,筱冢美佳在后座愉快的翻閱美妝雜志,車子忽然急剎車,美佳嚇了一跳。
“怎么回事?”
司機擦了擦冷汗:“我也不太清楚,前頭好像有什么東西,我去看看,筱冢小姐在車上別下車。”
筱冢美佳一臉茫然,眼睜睜看著司機下車,了無動靜,乖乖等待了一會兒,可活潑的美佳安靜沒一會兒就心癢難耐,好奇的推開車門往外望。
時至黃昏,街道無人,漆黑的轎車停靠在路邊,仿佛誤入了一個無人的世界,無風無云,寂靜無聲,說好只是去前方看一看的司機前后都見不著人,筱冢美佳后知后覺感到涼意。
“司機大叔?司機大叔你在哪?”
筱冢美佳一邊喊著人,一邊走遠,直至聽到巷子口傳來動靜,她偏移腳步,躊躇半天,還是走進了幽暗的巷子。
走到一半,筱冢美佳看到巷子盡頭出現幾個人,黑色的高大身影仿佛冰冷的囚籠敲擊美佳的心臟,她后知后覺感到恐懼,慌亂轉身想跑,一伙持棍的不良青年將前后路口堵的嚴嚴實實,惡意的目光侵蝕她的全身,美佳的雙眼溢滿不安。
“你們是誰……”
不良青年單手敲擊棒子,冷笑:“要你半條命的人。”
……
自從在東大畢業后,櫻田的生活好像就和工作脫不開干系,幸好把警視廳的事辭了,不然她真的沒辦法跟同事解釋自己的副業在干什么。
結束和佐藤美和子的下午茶,櫻田在大樓里又工作到夜幕降臨,完全忘記時間,直至美佳打來電話催促她快點回家,櫻田熙才驚覺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生活,家里還有個小侄女等她投喂。
要命了,筱冢美佳也不會做飯,晚餐當然還是要點外賣解決的,快速下班,在路上買了兩份定食外帶,開車回家。
別墅的二樓一片漆黑,一樓亮起溫馨的燈光。
櫻田熙剛進入庭院,手機忽然震動,她掏出手機,夜幕下,屏幕的藍白光打在臉上。
【有個危險的家伙跟著美佳小姐進了屋】
櫻田熙挑眉,眼神沉郁,她走過庭院,鼻尖富裕的花香縈繞。
那你們為什么不把人解決了,還放人進了屋?
保鏢們紛紛沉默。
櫻田熙深感保鏢的疏忽職守是很要命的一個漏洞,她謹慎的打開大門,站在玄關處并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喚了聲“美佳”。
小丫頭從沙發上冒出頭來,眼眶紅紅似乎才哭過,笑容明媚,一看到櫻田登時又委屈的想哭。
“小姑姑你可算回來了!”
櫻田見美佳臉上有傷痕,心下一沉,惱怒上頭。
“還有心思笑!你到底帶誰回來了!”
美佳被劈頭蓋臉一頓罵,知道櫻田熙誤會了,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在路上被人挾持,差點掉半條命,是小姑夫救了我,他好厲害啊!他還會飛!在屋頂上竄來竄去可快了!”
美佳一臉崇拜的看向櫻田熙的身后,“他剛剛去澆花了,吶,回來了,就在你身后。”
小姑夫?
櫻田熙猛地僵住,近乎有點不敢面對身后的人。
但該來的總會要來。
櫻田熙強自鎮定的回頭。
少年挽起袖子拎著水壺,朝櫻田靦腆的擺手招呼,一聲甜甜的“姐姐”,似乎要把兩人之間所有的矛盾都化解。
他不該出現在這,但他出現在這好像也不太奇怪,櫻田熙一看到他,頓時明白保鏢們為什么攔不住了。
一個特級咒術師,他想去哪都行。
和上次見面不同,這次在屋內能清晰感覺到對方這幾個月的變化,長高了,成熟了,只是看向櫻田時,還會情難自已的害羞,不自覺的笑。
如果不是兩人已經分手,他早該撲過來抱著人黏糊了。
櫻田熙:“謝謝你救了美佳,我大概知道做這事的人是誰。”
“海帶?”
櫻田熙搖頭:“這種程度的小事我自己就能解決,用上咒術師就太大材小用了。”
少年:“嗯……”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眼神錯開。
美佳嗅到空氣中怪異的尷尬氛圍,湊過來打圓場,“不要傻站著啦,小姑夫快坐下來,姑姑一定買飯回來,我們一起吃飯吧!”
櫻田:“我只買了兩份。”
狗卷也緊張的擺手拒絕,識趣的很。
但筱冢美佳卻晃了晃手機:“沒關系,我又點了外賣!我們今晚吃大餐吧!姑姑,咱們不能讓救命恩人餓著肚子一個人回家啊!”
美佳朝櫻田戲謔的眨了眨眼。
姑姑:麻了。
作者有話說:
助攻美佳hhhh
感謝在2022-04-14 19:41:27~2022-04-16 19:13: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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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沒有姐姐,我好寂寞◎
里十點,美佳雖然笑嘻嘻的但還是受了很大的驚嚇,緊緊拽著櫻田熙的胳膊不讓她走,無可奈何,她只能守在美佳床邊,哄她睡覺。
小姑娘不安的直抽泣,耍賴要櫻田給她講故事給她唱搖籃曲。
櫻田臉色一黑,“你當我是什么啊!我不唱。”
“嗚嗚嗚,我太可憐了,從小沒有媽媽,姑姑也不疼愛我,我孤苦伶仃一個人,差點被謀殺……”
美佳抓著被子躺在床上,哭的臉蛋紅撲撲的,“不僅沒有人愛,昨天還在一起睡覺的姑姑,今天就把我趕回自己的床上,我怎么那么可憐呢嗚嗚嗚……”
櫻田熙:“……”
不然呢?家里有第三個人在,讓他看笑話自己居然跟小侄女一起睡覺嗎?萬一再被他看到自己居然在臥室留著屬于他的東西,那場面太丟臉了。
真是要命了,櫻田熙只能妥協,右手輕拍美佳的后背,輕輕靠在床頭,給她哼唱意大利的搖籃曲。
美佳聽不懂意大利語,想發言抗議,但一抬頭對上小姑姑看似溫和但實則冷漠警告的御姐臉,嚇得縮回了被子里,沒關系,雖然是意大利語,但聊勝于無嘛!
清雅低婉的哼唱聲飄出臥房,正在整理客廳的狗卷棘將餐椅全部擺放好,聽到櫻田的聲音,眸光微動,細細繾綣的暖意從心底流淌。
他無法控制自己想要去靠近的欲望,直至走到房間門口,手指距離門只有一寸的距離才猛地驚醒,落寞的后退。
再過分的話,真的會被姐姐討厭吧?
即便得到姐姐的身體,也無法留住她的心,這一點狗卷棘早已試過了,如果再得寸進尺,只怕下次連進門吃飯的機會也會被剝奪。
滿足吧,狗卷,他如此安慰著自己,但不停冒泡的不甘和酸澀刺激的少年眼眶泛紅。
她委屈巴巴的睜著眼睛,忽然透過門縫看到一道人影,眼睛锃亮:“小姑夫!你怎么站在門口啊,快進來!”
一個人種蘑菇的小可憐忽然愣住,隨機眼前的門被內部打開,走廊橙色的燈光照在藍發女人白皙清冷的面上,那雙璀璨的金瞳也隨之燃燒起來,是狗卷白日夜晚都想見到的一張臉,但為了怕被討厭而一直克制忍耐。
但當真的面對面,狗卷棘的心跳得飛快,想觸碰想靠近的念頭無比強烈。
后退的步子又回到原地,少年淺笑,“姐姐。”
櫻田熙:“……嗯。”
身后的筱冢美佳還在可憐巴巴的喊著人,櫻田熙冷酷無情直接關上門,“你已經是大孩子了,自己睡覺,感覺害怕可以開著燈,我一直都在你隔壁,做噩夢了再來找我。”
美佳哀嚎一聲,但也不敢違抗櫻田熙,只能先強行讓自己閉目睡覺。
櫻田熙和狗卷兩人對視一眼,少年眸光熱切,倒是櫻田有些難以承受似的率先移開目光,兩人態度和以往竟顛倒過來了。
櫻田和他擦肩而過,“你跟我來。”
狗卷棘跟著櫻田來到書房,看著她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造型簡約但很有禁錮感的銀色金屬口罩,櫻田細膩白皙的手指輕柔的撫摸著口罩面部冷硬的金屬質地,一格一格的分開,像外國恐怖電影里經常出現用于約束犯人的刑具。
但它的用處卻和電影里不一樣。
很薄,很簡約,重量也很輕。
櫻田熙解釋:“它的效用和五條悟的眼罩一樣。”
她將此遞給狗卷棘,“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留下,不喜歡隨便丟在哪里也無所謂,這個東西除了你,也沒別的人可以用。”
咒言師的束縛使他們無法自由和人交流,櫻田熙在狗卷宅的那幾日被那棟寨子壓抑毫無希望的氣氛感染,哪怕和狗卷分開了,櫻田也不希望朝氣的少年有朝一日會和那個陰暗的宅子融為一體。
所以,櫻田特地讓研究所為狗卷研發了這款面罩。
“能自由的說話,對我們來說可能是很正常的,但對你應該很難,你不愿意接受嗎?”
櫻田熙僵在半空的面罩遲遲沒有落下,狗卷棘從一場過于虛幻美好的夢境里抽神出來,太美好了,他甚至不愿意醒來,他手指輕顫,有種痙攣的錯覺,眼睫毛又濕又粘,眼前藍色夾雜金色的畫面迷迷蒙蒙。
感官被無限放大,櫻田平穩的呼吸,試探又矛盾的眼神,別扭的謂嘆,還有金屬面罩在她手指間搖晃的風聲。
“不想要嗎?好吧。”
狗卷棘立即搖頭,速度過快,銀白色短發打在臉上,面頰緋紅,大概率是羞的。
在櫻田熙收回之前,連忙接過來,觸手冰涼,但狗卷卻察覺到一股灼熱的燙意。
櫻田熙滿意的勾起唇角,“戴起來看看呢?如果不合適我可以再給你改下尺寸。”
紫色的眼眸濕漉漉的望著櫻田,又低下頭來注視著手中的作品,隨后雙手捧起緩緩的覆在臉上,遮掩唇角與眾不同的紋路,修長的手指在腦后將銀色的帶子打結,面罩恰恰好卡在狗卷的鼻梁上,用料材質光滑輕便,看著極為美觀,冷硬的面罩與少年柔軟的眼眸相襯,白發垂落,詭異與美感融合。
該說不愧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嗎,戴什么都好看,櫻田熙盯著看的時間有些久了,狗卷的聲音把她理智拉回來。
“姐姐是特地為我做的嗎?”
櫻田下意識捂住耳朵,啊,好癢,從未覺得少年的聲音這么低沉過。
少年清朗的言語隔著面罩有些厚重,輕緩,分外動聽,像有鉤子在撓人的耳朵。
“也不是特地。”
欲蓋擬彰,除了狗卷,櫻田就沒認識過其他的咒言師。
姐姐居然也會說這種一眼就看穿的謊話,狗卷棘摸了摸臉上的面罩,不由得多說了幾句:“果然戴上它咒言的效果削弱很多,謝謝姐姐費心,我卻不知道該拿什么回應你。”
櫻田熙心中惴惴,果然,狗卷棘迫不及待的從口袋里掏出上次見過的金色寶石。
“姐姐可以收下嗎?當做我的回禮。”
櫻田熙擺手:“不用,不費事的,我只是隨手,隨手……”
不,才不是,櫻田幾乎為了這個面罩開了一條生產線,花銷高昂。
但她不會收下狗卷送來的東西,她怕再待下去兩人又說什么奇奇怪怪的話,做奇奇怪怪的事。
“時候不早了,美佳夜里如果鬧起來,你在這也不方便,我送你出門。”
櫻田熙急匆匆的走,手剛摸到門把手,屋內光線的投射下,身后一道巨大的陰影快速覆蓋上來,櫻田熙瞳孔緊縮,整個人被一雙鉗子似的手臂緊緊箍著,冰冷的金屬面罩蹭著櫻田的脖頸,激起陣陣雞皮疙瘩。
如此親密,讓櫻田聯想到過于曖昧的記憶,但又不敢肆意掙扎,讓狗卷再次染上詛咒。
青春期男高中生心靈很脆弱的。
最不通情商的櫻田熙也深諳這個道理,就算森鷗外沒給她戀愛手冊,她也學會了不少經驗,比如說,這時候千萬別惹毛人。
但是他抱的太緊了,因為戴了特質面罩所以更肆無忌憚的說話。
“姐姐還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對不起,不論姐姐讓我怎么做,怎么說,我都會去說去做的,不論是道歉,還是放你離開自由,我都有認真聽你的話啊,能不能稍微給我點希望呢,我快要死了,姐姐……”
“我真的想你想的快死掉了。”
語言是人類之間溝通的橋梁,櫻田把這橋搭上了,卻沒想到橋那邊居然開閘放洪。
櫻田熙生無可戀,“我沒生氣。”
“姐姐覺得我很過分嗎?”
黑夜中,少年小聲懺悔,“因為我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所以姐姐才好幾個月不愿意見我,我在改了,我有在忍耐不去主動打擾你,但如果姐姐主動來邀請我,我實在沒辦法拒絕,對不起,又冒犯你了……”
“但也是姐姐主動留下我的錯。”
明明已經逃出去了,為什么還要跟咒術師們相交密切?
不是討厭他嗎?為什么還主動給他研究面罩,讓他自由的表達?
明明是狗卷對姐姐做了無法饒恕的事,但為什么,真正被囚禁的那個人好像是狗卷自己?他的身體他的心完全被囚禁在一個叫“櫻田熙”的牢籠里。
所有的情感都在櫻田主動贈予面罩時徹底失衡崩潰。
他可以期待一下姐姐其實也是很喜歡他的吧?
櫻田熙感到脖頸處又濕又熱,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她大概也是不正常的,她竟覺得戴著面罩哭泣的狗卷可愛極了。
她掙扎著想抽出手,好家伙,少年抱的更緊了,身體微微顫抖,像在挽留一個注定要走的人。
這么悲情的嘛,櫻田有點尷尬。
“不,我只是想摸摸你的頭,你這樣我都動不了了。”
狗卷棘沉默片刻,緩緩松開,懷里的人轉了個身,如她所說的,安撫般摸了摸狗卷的腦袋。
“我是很不喜歡控制我思想和行動的人,你恰好全都踩中了,你要我怎樣能原諒你呢。”
少年垂死掙扎:“我去彌補……”
櫻田打斷他的話,“我不要你來確定,我要我自己決定。”
她沉思片刻,忽然笑著抬頭:“你太危險了,狗卷,這讓作為普通人的我倍感壓力,如何讓我相信你不會用你的咒言力量對我做過分的事?”
狗卷棘茫然的睜大眼睛。
她溫熱的手指撩動狗卷的白發,最后停留在狗卷棘的面罩上,輕輕敲擊,“在我面前,不許把它摘下來。”
狗卷棘眨了眨眼,微微皺眉:“但是如果有任務……”
櫻田熙搖頭,“我的意思是,在我面前不許摘下來,其他時候,你隨便怎么處置都可以,我能理解你的工作性質,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恐慌,畢竟我只是個能被你隨意操控的普通人而已。”
危險的寵物,在主人面前也要戴上口枷謹防背叛,既然覺得他可愛想多看看,無法得到保障的話,再心動櫻田也不會妥協的。
所以,你會為了自由而放棄愛情嗎?
可惜的是,狗卷的選擇和櫻田相反,他選擇愛情。
“姐姐不會覺得寂寞嗎?”
少年低垂著頭,靜靜看著她:“沒有姐姐,我好寂寞。”
櫻田熙沒有回應,只是雙手抱臂向后仰靠在門上。
“棘,很晚了,你該回去了。”
孤獨的路燈印照著少年回去的路,幾個月之前,他該回去的地方是櫻田身邊。
世界上最幸運的是,他遇到了櫻田。
最不幸的是,他遇到的人是櫻田。
櫻田隔著窗戶看他離開,身后的筱冢美佳敲了敲房門,“我可是等小姑夫走了,才過來的,沒有掉你面子吧?”
櫻田熙拉上窗簾,“明天回家去吧。”
美佳剛爬上床的動作僵住了,“你要殺我!你把我送回家就是要殺我!那個賤女人會弄死我的!”
櫻田熙冷漠無情;“但是你打擾我的生活了。”
“啊啊啊不要不要!!你一定是想空出空間來跟小姑夫約會!有愛情沒親情!你好殘忍!”
櫻田熙淡定的把枕頭扔過去,將人拖上床按進被子里。
“放心,那可是我唯一的小侄女,我舍不得讓你死。”
美佳恐懼的望著微笑的姑姑撫摸她的臉蛋,好奇怪,今晚的姑姑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這才是攻略櫻田的正確打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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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可憐◎
櫻田熙一直在想,唐澤雪穗明知自己的身份和實力,又準備用什么方法來對付櫻田和美佳?她很明白貿然出手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她一定會選擇一種找不到證據的手法。
襲擊美佳的事應該是故意的,居然那么恰巧的碰上了狗卷棘,實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但當櫻田熙下班,不小心撞倒了保潔放在這里的水桶,引來經理噓寒問暖時,對方提到:“櫻田小姐最近還是要多注意一點才好。”
“你發現什么了?”
經理小聲道:“是監控室那邊告訴我,這段時間每天都會有一個叫秋吉雄一的男人在大廳里坐著,時不時會和我們的工作員小姐姐搭話,法醫的事我們不怕,如果研究所的信息泄露出去,總歸不太好。”
沒有哪個女孩子能完美抵抗得住帥哥的聊天,不知不覺中泄露信息,而櫻田最近對狗卷棘頗多關注,不僅讓人留意狗卷棘出任務的時間和地點,甚至還開發出了能削弱咒言能力的面罩,其他人早有耳聞。
如此,櫻田便將前后都串聯了起來,只是尚且不清楚唐澤雪穗為什么要從狗卷棘這里入手。
又是一個被少年過于乖巧的外殼欺騙的女人嗎?
櫻田熙將和秋吉雄一接觸過的女性工作人員都找出來一一談話。
幾人面面相覷,心中惴惴不安,但所幸他們的老板只是詢問一些問題,并沒有因為她們泄露工作信息而懲罰。
“因為他實在是太會聊天了,疲憊的工作期間遇到一個很會蠱惑人的帥哥,稍微失守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失職辯解了幾句。
美貌的女資本家只是翻了翻她們的簡歷資料和研究數據,發現她們并沒有其他值得櫻田留下的價值后,就冷漠的抬頭告訴她們:“你們被解雇了,這個月的工資和解雇金我會讓財務在月底一并打給你們。”
幾人紛紛傻了。
在日本,隨意解雇員工并不是常見行為,在合同范圍外的解雇需要賠付大量解雇金,但如果是員工犯錯在先,可以進行懲罰性解雇,櫻田能給她們解雇金完全是做慈善。
“櫻田小姐……”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泄密都能原諒的話,那我還如何管理下屬?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決策。”
疲憊的工作期間遇到一個很會蠱惑人的帥哥?
情理之中的事?
她昨晚可是拒絕了一個把自己送進家門的超級小狼狗。
明知道對方很蠱就該保持距離,免得自己徹底淪陷成為對方的俘虜都還沉浸在蜜糖陷阱中無法自拔。
這對于櫻田熙來說是絕對致命的。
快刀解決幾個失職的下屬,讓人事部再招幾個遵守職業道德的新員工,這個消息散了出去,琴酒那邊也知道了,詢問是否需要人才引進。
櫻田熙:“不了哦,我不想自己的研究所像酒廠一樣混進不得了的老鼠,我可不想當捉老鼠的貓。”
“真可惜,你居然沒死在那場海難里。”
櫻田熙玩弄著指甲,笑容清淺又涼薄,“托你那三位下屬的福,差點死掉呢。”
“他們已經接受懲罰了,如果你想見他們,最近也見不到。”
櫻田熙表情一窒,“什么懲罰。”
“去緬甸做任務,為期半年,能活著回來就繼續為組織辦事,如果不能,就當是為波吉亞小姐出氣。”
琴酒冷冽的語氣像毒蛇吐著毒液,明明說著客氣的話,但話語間滲透著的惡意濃稠冰冷。
櫻田熙沉默了,并未問其中原因,他們沒能死在組織的黑手里,已經是菲利普叔叔從中勸說的后果,但任務失敗的懲罰不可避免。
櫻田熙掛斷通話,出乎意料的,聽到這個消息,她并沒有想象中的糾結和擔心,有限的良心讓她給意大利那邊撥了個電話。
詢問慈愛的爸爸有無緬甸那邊的人脈,稍微庇護幾個可憐的人。
“要保護他們?”
“也不必,別死掉了就行,他們的命不該留在那種地方。”
中午時,櫻田去美佳的學校接她放學,小姑娘一路上悶悶不樂的,直至看到筱冢宅,美佳才難過的扒著櫻田的胳膊撒嬌。
“真的要回去嗎?”
櫻田熙美佳的手機遞給她,“我讓人在你的手機里安裝了定位器和警報器,暗處也會有人保護你。”
筱冢美佳猶豫不決:“可是我和那個女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就算姑姑你再厲害,也不能立刻趕到啊。”
“放心吧,跟我分開,是目前最好的計劃。”
櫻田熙看著美佳壓著小脾氣進入筱冢宅,只有跟她分開,才不會真的遇險,唐澤雪穗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櫻田自己。
先解決最難解決的,筱冢美佳只是個空有壞脾氣卻沒壞能力的未成年,唐澤雪穗想對付她,過于簡單。
沒一會兒,筱冢康晴打電話來問櫻田怎么不進屋,彼時櫻田已經開著車離開了富豪區。
“我工作很忙,哥哥不必擔心我,還是好好安撫美佳和大嫂吧,總是要生活的,不是嗎。”
筱冢康晴謂嘆:“小熙真的成熟了啊,居然被你說教了。”
櫻田熙:“我是說真的,如果不好好生活跑來招惹我的話,我是會殺人的哦。”
她已經給過機會了,不懂得珍惜是會被制裁的。
櫻田熙暫時擱下手頭的任何工作,給所有保鏢放了三天的假期,明處暗處頓時清凈不少,櫻田也久違的無所事事下來。
她打了幾通電話交代一些事務,就直接關機了,獨自一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溫熱的陽光透過摩挲交織的樹葉在櫻田臉上落下斑駁的樹影,隨著風搖啊搖。
如此擺爛的時光持續了兩天,連每天想送櫻田去上班的秋吉雄一都知道她目前閑賦在家,連保鏢都撤走了。
每天最忙的就是給庭院里的花草澆水。
秋吉雄一和櫻田熙隔著木質柵欄交談。
“……櫻田小姐是認真的嗎?”
櫻田熙:“我也想問你同樣的問題,你對唐澤雪穗是認真的嗎。”
被反問的男人猛地怔住,日光下,竟如墜冰窖。
他可以否認,也可以曖昧的含糊不清,總之就是不能承認他和唐澤雪穗的相識,但對上櫻田熙通透冷漠的金瞳,偽裝成秋吉雄一的桐原亮司竟失去所有辯解的能力,仿佛赤條條的站在探照燈下,一切秘密都無所遁形。
“你既然跟蹤過我,調查過我,就該明白,我和你以往的對手不能相提并論,在我面前偽裝根本瞞不過我,但你仍然這么做了,為了金錢,地位,權勢?”
櫻田熙穿著純白的棉質長裙,藍發編成毛茸茸的麻花辮垂在胸前,她手持噴水壺,眼眸微亮的走近柵欄旁的男人。
誰能知道如此柔軟的一個人說出的話帶有這么強烈的攻擊性。
“告訴我吧,你和唐澤雪穗的故事,滿足我的好奇心,也許我會心軟饒過你們。”
良久之后。
僵化的男人仿佛才找回自己肢體的控制權,他自知自己已經走入魔鬼的巢穴,但仍義無反顧。
“我愛她。”
櫻田熙等待著下文。
桐原亮司:“我已經無法拒絕她了。”
又是愛情。
她喃喃自語:“就像狗卷一樣嗎。”
桐原亮司:“我能進屋嗎,把我和雪穗的故事說給你聽。”
危險的警報線再度拉起,但櫻田熙無法拒絕對方給出的誘惑,這對于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家伙來說簡直就是毒藥一樣。
而桐原亮司也知道櫻田不會拒絕他,對于這個女人,他已經足夠了解。
他如愿進入了櫻田熙的私人領域。
櫻田熙從桐原亮司口中得到了一個十分動人的故事,遠超她以往接手的所有復雜難搞的案件,充斥著人性和世間的BE美學。
兩人聯手犯下多起案件,而一切的源頭竟來自于救贖,一切都從本該最美好純真的小學時期說起。
……
入夜。
小樓一樓客廳常亮,從虎杖那里得知櫻田近期居然休假的狗卷棘實在按耐不住內心冒起的沖動和疑惑,將學弟的手機搶過來,將姐姐最近的動態翻了個遍。
虎杖悠仁:“……你居然被櫻田小姐拉黑了?!”
粉毛少年蹲在花壇邊上,震驚的吸著果凍零食,“你不是和櫻田又重歸于好了嗎,她還沒把你重新加回來嗎?”
真的震驚學弟一整年!
都互相交換禮物了,在人家吃過晚飯,互訴衷腸,學長好幾日周圍都飄著愉悅的氛圍,結果連黑名單都還沒出嗎!
一時過于心疼,虎杖悠仁不知從何開口。
“鮭魚。”
成熟的學長該學會從學弟憐憫的眼神中掙脫出來,他表示自己并不在乎這點小問題,畢竟他自認為自己和姐姐的關系正處于救贖期。
“鰹魚干。”
“我只是來拿我的手機而已,我不會跟進去的。”
狗卷棘滿意的點頭,將手機還給虎杖悠仁,徒步走向燈火通明的小樓,雀躍的心情像在去赴約的灰姑娘。
在進屋前,狗卷棘拿出姐姐精心制造的“項圈”戴在臉上,然后按響了門鈴,在少年期待濕潤的眸光中,門開了。
開門的是個陌生男人。
咒術師的表情一秒變得極為冷漠。
桐原亮司挑眉:“你是櫻田醫生的男朋友吧?非常抱歉,櫻田醫生在忙,所以就由我來開門了。”
狗卷棘:“……”
他冷冷的盯著人,盯的桐原亮司鎮定的表情出現裂縫。
“你到底……”
眼前一花,在門外的少年忽然起身動作,掐著桐原亮司的脖頸,將人狠狠抵在玄關處的墻壁上,墻上有幅油畫,畫框劃破桐原亮司的后背,濕潤的液體順著衣物流淌。
桐原亮司吃痛的扒著狗卷的胳膊,窒息感洶涌上頭,這人是真想殺了他,完全沒給他求饒的時間。
一個奇怪的戴著像拘束精神病人的禁食口罩,白發隨著猛烈的動作輕揚,眼神中的殺意令人回想恐懼。
脖頸上的手指快速縮緊,前后不過兩秒的時間,就在桐原亮司快被這個可怕的咒術師殺死時,櫻田及時出現。
“如果你此時殺了她,正好趁了別人的心思。”
狗卷棘還是沒松手,直至櫻田拍了拍他的肩膀,“棘,別把我的地板弄臟了。”
狗卷棘這才將人放下來,桐原亮司跌坐在地,捂著脖頸狼狽的喘氣,死亡在剛才一剎那距離自己無比的近,他深刻明白,雪穗和自己的無知跟愚蠢,居然妄圖在這樣的人身上討到好處。
桐原亮司悶笑出聲,竟感到奇異的暢快和輕松。
“這樣的人,雪穗會放棄吧。”
櫻田居高臨下望著他:“她不會放棄,哪怕你死了,她也不會停止前進的步伐,但是我有個辦法,能讓你們獲得自由。”
原本櫻田是想等桐原亮司動手時,一次性解決這兩個人。
但聽完桐原亮司的故事后,櫻田忽然覺得死亡對于他們來說是件無所謂懲罰的事,世間魑魅魍魎,遠比死后的世界要難熬的多。
桐原亮司聽到櫻田的提議,不可置信的抬頭。
“我很想知道你們之間的羈絆和愛情究竟會發展到什么程度,我會為你和唐澤雪穗提供新的身份和生活的國度,去意大利怎么樣?”
桐原亮司呼吸急促,櫻田的提議十分虛幻。
“雪穗她不會愿意的。”
櫻田熙微笑,明暗的光線在她臉上交織,“你很心動,不是嗎,兄長愛她一場,我也不愿意將事件搞到過于難以收場的地步,你很明白,如果是我想動手,多得是讓你們生不如死的法子。”
說這話時,櫻田完全沒有避諱狗卷棘,她對于正邪的混亂和奇奇怪怪的理念,如果是降谷零早就開始說教了。
狗卷會怎么做呢?
櫻田熙繼續道:“唐澤雪穗費勁心思想要得到的地位和權力大概就是我這般的吧,可惜,她在我面前不是獵人,惹怒我的后果,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櫻田熙將一份文件袋丟給桐原亮司,“這里面有你們所需要的一切,還有兩張明晚九點的機票,如果明晚12點之前你們還在日本,我會默認這是你們對我的宣戰,屆時,就別怪我真的下狠手。”
怎么可能不心動,怎么可能會拒絕。
桐原亮司和雪穗手上多少人命,除了離開日本,他們別無選擇。
桐原亮司連忙抓住他的救命稻草,他和雪穗一直期待的伊甸園啊,遠離骯臟和黑暗的過往。
“謝謝你。”
桐原亮司狼狽的帶著文件離開,不出意外,他應該很快會去找唐澤雪穗。
櫻田熙微妙的收回視線,轉身便和狗卷棘一直注視著她的目光相撞,櫻田帶著涼意的眼神在少年臉上流連,最終落在他的面罩上。
真乖啊,真的戴上了。
“你想和我說什么呢?”
狗卷棘睫毛輕顫,吶吶道:“可以說實話嗎?”
櫻田熙假裝寬容:“當然可以。”
如果你敢說教我,你就死定了。
“總覺得姐姐不會這么大發善心。”
說完還謹慎的停頓片刻,觀察櫻田的反應。
櫻田愕然。
和預想中的不一樣。
櫻田熙詭異的別扭一瞬,“繼續?”
少年頂著壓力說實話:“姐姐的大嫂應該很不好相處,她不會答應那個人的提議。”
狗卷棘居然理智在線,而且他比櫻田想象中的還要懂自己,少年認真的分析:“你將求生的希望給桐原亮司,他一定會為此去說服大嫂,意見不同時很容易發生矛盾,從內部崩裂瓦解。”
而櫻田熙近期將保鏢都撤走,也是為了給唐澤雪穗虛假的可以達成目的的野望,因為過于悲慘的童年和不符的野心,讓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怎么可能會因為一點可能的光明,就放棄自己的一切。
筱冢太太的名頭帶來的甜味,一旦嘗過了就很難丟下。
唐澤雪穗就是這么一個惡毒凄慘野心爆棚又可憐的女人。
兩人仿佛伴生的寄居蟹,大概桐原亮司在櫻田心里的印象都比唐澤雪穗要好一點。
狗卷棘想到,不免好奇,“姐姐是覺得他可憐嗎?姐姐喜歡那種男人?”
乖巧的語氣,陰冷的眼神,似乎只要櫻田點頭承認,他就要出門把那個男人給宰了。
被他的眼神嚇到,櫻田很沒出息的梗了一下,掩飾性的摸了摸頭發。
“我只是覺得他跟你很像,不過你們是不一樣的,別多想。”
櫻田熙直接鎖門,將鞋柜上的拖鞋丟給狗卷。
“換鞋進屋,我餓了,你去做飯,其他的事慢慢再說。”
狗卷棘瞳孔緊縮,驚喜來的太突然讓人措手不及,他低頭看到熟悉的拖鞋,其實上次來狗卷就發現了,屋子里處處都還是曾經的模樣,那些屬于他的物品,屬于他的細節,都在原地,仿佛屋主人一直都在別扭的等他重新回來。
原來還可以這樣嗎?
逃跑的是她,討厭的是她,拒絕的是她,又像沒事人一樣接受他靠近的也是她。
姐姐怎么能將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像她養的寵物。
狗卷棘知道這是不對的,扭曲的,不公平的,但甜蜜的滋味還是在心底炸開,蔓延在舌根,連眼眶都澀澀的發熱。
糟糕啊,他已經被馴養成姐姐的寵物了,心甘情愿把繩子送到她手里。
作者有話說:
大概還要幾章就完結了。
感謝在2022-04-21 15:29:03~2022-04-23 17:51: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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