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約莫一周,夜蛾正道應該把事情解決了個七七八八……總之,他幾乎花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將兩個問題兒童叫到辦公室好好批評了一頓。
商場和學校圖書館的賠償單已經經由當地的咒術協會提交給了總監部,任務發派到夜蛾正道頭上的時候,他看著賬單上的一串零,頭腦發昏。
入職以來第一次直面這么壯觀的賬單,出手超級亂來的dk給了這位年輕的教師當頭一棒,意識到面前的學生不是普通的問題兒童后,夜蛾感覺心里一片哇涼。
家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外面又有不管教好就會亂來的學生。
“稍微考慮一下你們還帶著影山小姐出行吧,這么胡亂不怕嚇到她嗎?”
夜蛾正道揉了揉太陽穴,試圖喚醒學生的良心。
“哈?”
五條悟身體夸張地后仰,似乎為夜蛾的擔心覺得好笑,教師忍無可忍飛來一記粉筆頭,五條悟被擊中額頭,重新將身體直了回來。
“我覺得,影山小姐……”
夏油杰思索了一下,猶豫著說。
“開什么玩笑嘛,那個家伙實際上膽子超大——遇到事情超級冷靜的,一點都沒看出慌亂的樣子。”
五條悟接道。
他滿不在乎地攤開一只手,似乎只是在講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身邊的人,做到臨危不亂這點是最基本的吧?
夜蛾狐疑道:“影山小姐的資料顯示,她先前從未接觸過有關咒術的任何事項,只是個普通人,直到進入五條家才算是有了些許接觸。”
五條悟哦了一聲。
夏油杰道:“那這么看來,影山小姐的心理素質真的很強大呢。”
他還記得自己國小時第一次見到那些東西的樣子。
場面只能用狼狽來形容,他抱著媽媽的腿哭天喊地,顫顫巍巍地用手指著她肩頭上的一只蠅頭。
夜蛾正道點點頭:“是啊,也算是一種幸運呢。”
五條悟的眼睛亮了。
“這么說的話……”
“這家伙,豈不是天生的咒術師?!”
*
抱著熊貓的明加打了個噴嚏。
是的,她又當媽了。
懷里的胖達被她嚇到,豆大的眼睛中露出幾絲擔憂,伸出手小心地扒拉著她的衣袖。
明加捏了捏他的小爪子:“沒事啦,可能是有什么不懷好意的東西在想我吧。”
胖達咕嘰咕嘰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明加憐愛地將它放到一旁的床上,然后蹲下身來繼續翻五條悟的行李。
什么游戲卡帶啦,洗好的衣服啦,需要熨燙的襯衫啦,通通整理好。
明加提起了一條粉色的褲衩。
仔細觀察了一下,很好,是洗過的。
砰的一聲,寢室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踹開,胖達被嚇得一個哆嗦,明加直起身下意識去抱起它,五條悟那張寫滿了興奮的臉就出現在了眼前。
明加趕緊拍了拍胖達的背安撫它的情緒,打斷了胖達的施法前搖。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像極了在家帶娃等待老公回家,不僅要打掃衛生還要洗衣做飯的無力寶媽。
……這個生活也太絕望了吧?!
“明加,你聽我說——”
五條悟的眼睛亮晶晶的,墨鏡滑到鼻頭。
“東京市區出現了咒靈,是二級的唉!”
五條悟抓起她的袖子,“走啦走啦,正好給你練練手。”
明加:?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五條悟催促她,“快點哦,這可是開發你術式的好機會。”
他沒有給明加反駁的機會,“明加,你也不想每次危險來臨的時候,自己只能無助地求救吧?”
這倒是。
明加看向了懷里的胖達。
五條悟說:“交給杰就好了,我們先走吧。”
*
地鐵列車快速行駛,禪院直哉站在人群之中,金色的頭發與上挑的眼尾分外顯眼。
猶如狐貍般的男人在到站后慢慢悠悠走下列車,身后的輔助監督大氣不敢出,戰戰兢兢地跟在他的身邊。
要將最不想共事的咒術師列個表的話,排行第一的會是五條悟。
因為他不按常規做事,總是忘記放帳就和咒靈大打特大,破壞的公共設施會變成夸張的傳單寄給咒術界。
和超級亂來的咒術師組隊就要做好隨時隨地寫堪比論文的任務報告。
往下排的話,則是御三家。
御三家中,除了五條悟,就屬這個人排行最前。
得知自己需要輔助禪院直哉完成這次二級咒靈的任務的時候,松下晴子天都要塌了。
同事口中風評超爛、思想封建得簡直令人發指,會隨便對女性指指點點,大聲說出你這樣的人就該回家洗衣做飯帶孩子去,而不是在外拋頭露面的禪院直哉,是松下晴子職業生涯中最不想接觸的人。
她寧愿去寫萬字報告也不想忍受禪院直哉一路的念叨。
明明年紀上來說正風華正茂,應當是驕傲鮮明的青春活力男學生,打量她的眼神卻像是打量著什么玩具一般,剛見面時就超冒犯地說:
“女人就該留長發,剪短成什么樣子?”
只是因為這樣方便打理而已,再者,和你也沒有關系吧?
松下晴子在心中說,默默咽下了這口氣。
簡直是超級討厭的家伙——可以的話,能被咒靈好好揍一頓就好了。
松下晴子簡直要忘了這個家伙還是個未成年的學生。
從御三家出來的咒術師當然不是什么等閑之輩,作為能力特殊的咒術師,禪院直哉很少吃癟,松下晴子期待他被揍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像是看不出她的嫌惡,禪院直哉反而對這個輔助監督感到滿意。
“雖然你不太像個女人,但是在我身邊留下來還是可以的。”
“呵……運氣好的話,能進禪院家也說不定。”
松下晴子覺得,這樣的人成為咒術師也太便宜他了。
盡管任務性質是和詛咒做抵抗,但松下晴子發自內心地認為,像禪院直哉這樣的人就該被被他冒犯的人的詛咒纏身,最好倒霉一輩子。
所以,有沒有人能修理他一頓啊?
松下晴子日日盼夜夜盼。
然后,終于。
昔日高傲的少年像只狼狽的狗一般被人從身后壓在了地上,那人將手扣在他的脖子上,仿佛輕輕一扭就能輕易扭斷。
受制于人的封建余孽不甘心地掙扎,又被來人施加了力度,骨頭發出嘎嘣的脆響,疼得他一瞬間冷汗落下,大張著嘴。
“悟、悟君,是我啊!”
五條悟無視他的慘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禪院直哉幾乎疼得眼前發黑,他才譏諷地開口。
“你剛剛說了什么來著,再說一遍啊?”
*
事情還要從五條悟和明加趕往東京市區說起。
將胖達托付給了夏油杰之后,明加在熊貓戀戀不舍的目光中被五條悟拖走了。
按理來說,這次任務并沒有劃分給他,明加在坐上地鐵之前不忘問五條悟要信息,拿到pdf后翻看,才知道這次任務派發給了來東京出差的、京都校一年級生禪院直哉。
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加愣了一下,隨即就覺得渾身像是有蟲子在爬。
……禪院直哉在被普通人殺死后變成的咒靈形象實在是深入人心,話作消息放出的那天她都還記得網上輿論的盛況。
再結合這個人的人設,一想到這樣的人活生生地出現在生活中,就讓她渾身不舒服。
察覺到她的異樣,雙手搭在腦后的五條悟看向她,問了一句怎么了。
明加默默把手機還給了他,沒說話。
【只是在想,禪院直哉那個家伙……】
【畢竟最后是變成咒靈的存在,可以說明這個人其實非常偏執頑固吧?所以,這個家伙對于自己看重的東西應該會非常在意乃至執拗才對。】
五條悟聽著。
然后他就看見明加以一種極其微妙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又心虛地移開。
【搞不好,他對五條悟是認真的呢。】
五條悟:?
【那可是個能說出只有自己才能理解悟的家伙啊……】
五條悟:……什么東西,好惡心。
五條悟沉默了。
列車到站,他和明加一起涌入人流,跟著資料到達詛咒作亂的地方。
現場只有一位輔助監督,因為五條悟的到來而顯得驚訝,隨即露出一副頭疼的模樣。
本來跟著禪院直哉就夠煩了,結果還來個問題兒童五條悟……松下晴子望天,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一片灰暗。
“喲,悟君。”
對于強者有一股狂熱崇拜的禪院直哉率先打了招呼,五條悟選擇了無視,他也不惱,看向五條悟身后的明加。
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滿含惡意地開口:
“你就是被挑選在悟君身邊服侍的人?”
他用那種極其輕佻的、完全不尊重任何一個人的語氣說:
“姿色看起來倒是還行,不是咒術師吧,這樣的女人倒也不少見,想要通過陪伴換取在少爺身邊的一席之地什么的。”
“給悟君當個通房都算是恩賜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松下晴子捏起了拳頭。
想要打爆直哉腦袋的心情在這一刻簡直到達了巔峰,不等她氣得忍不住轉頭,對面的明加輕輕地哦了一聲。
她語氣涼涼:“禪院少爺說話這么傲氣,想必是成為禪院家主了吧,實力應該也非常傲人了吧?”
“嗯嗯、是成為特級咒術師了呢,還是打敗同期、登頂世代第一,又或者是說得到了什么人的認可了呢?”
明加語氣嘲諷,火力全開。
“禪院少爺,你不會既沒得到家主之位,實力又不上不下,還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全天下都要讓著你吧?”
她搖了搖頭,“可惜我不是直毘人老爺,不會處處向著自己一無是處的兒子。”
禪院直哉皺起了眉。
“一個下人也這么口出狂言,悟君,你該好好管教一下……”
話還未說完。
龐大的咒力自頭頂降臨,一瞬間壓彎了他的脊背,逼迫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五條悟伸出腳踩住他的后背,一個用力將他徹底踩在地上。
“哈、說話這么狂。”
他的眼神中滿是厭惡。
“是想好,要在交流會中怎么打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