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四十，琳瑯的吊水總算是掛完了。
發腫的喉頭好了許多，能說話了，不過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沙啞。
“吃完飯不舒服怎么沒有跟我說，幸好這一次來得及時，不然很危險的。”
江木到這時候才細細問了琳瑯一遍，同時給他倒了杯水過來。
溫的，琳瑯口渴得厲害，全部喝完了。
他臉上還掛著一個個小紅點，手上也有，相比一開始要淡了許多。
聞言眨眨眼睛，害羞地道：“我以為是跟你在一起，才會那樣，后來口渴，又覺得是想要親你。”
琳瑯的聲音越說越小，既有不好意思，也有覺得自己有點笨的心虛。
江木接過了紙杯，懸空了半晌，才又去給琳瑯倒了一杯水過來。
琳瑯這時已經從心虛里走出來了，轉而開始跟江木分享他的新發現。
“我現在知道過敏和喜歡你的區別了，過敏我會難受，可是喜歡你我會很開心。”
他是如此直白而熱烈地說出了喜歡江木的感受，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意，一點也看不出先前的可憐模樣。
江木望著他，琳瑯的眼睫還是一綹一綹的。莫名的，心底的一角因為他的話跟著發軟起來。
“下次如果有不舒服，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知道了。”琳瑯答完，喊了一聲江木的名字后，突然仰頭軟著聲音道，“我今天也好喜歡你啊。”
他尾音拖得長長的，臉上盡是歡喜的神態。
被他看著的江木有瞬間的不自然，可還是拍拍他的腦袋，語言貧乏地道：“我也知道了。”
江木不會回避跟琳瑯的接觸，也不會有意忽略琳瑯的話。
不過他還沒有適應跟琳瑯關系的轉變，因此看起來有點走路的時候同手同腳的感覺。
江木把話題轉到了其他地方，問琳瑯：“醫生說你是食物引起的過敏，你想一想，今天吃的東西里面有哪些口味是不太對的，還有，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反應？”
剛來的時候琳瑯都要喘不過氣了，醫生也沒來得及問許多。
江木在琳瑯睡著的時間里也想了一番，今天的菜跟他們平時吃得都差不多，除了那碗新推出的酸辣湯。可是酸辣湯里的配菜太多了，江木排除了幾樣后，也還是沒能找出來讓琳瑯過敏的真兇。
被他這樣一問，琳瑯也認真思考起來。
他皺了皺眉，過了好久，仿佛才突然記起來，跟江木說：“我對胡蘿卜過敏。”
琳瑯說得怔怔的，江木也回憶起來，兩個人這段時間的飯菜正好避開了這道菜，以至于到現在才碰上。
“這么重要的事，怎么沒有早點告訴我？”
琳瑯的眼神有些飄忽，不敢看人，低頭道：“我忘了。對不起，江木。”
“你又沒有害我過敏，不用說對不起。”
“可是我害你擔心了。”
“我們是好朋友，況且……我們現在在試用期，我擔心你，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琳瑯，你不用因此覺得對不起。”
江木說完臉也熱了熱，掩耳盜鈴般從袋子里找到了藥膏出來，遞給了琳瑯。
“你該擦藥了，我去買牙膏牙刷回來，今晚要早點休息。”
把注意事項都跟琳瑯說完，江木就暫時離開了病房。
除了牙膏牙刷外，他還分別買了兩條毛巾。給琳瑯的那條是帶花紋的，上面印了五顏六色的小花，江木覺得挺適合琳瑯的。
回來以后，發現琳瑯還沒有從洗手間出來，江木過去敲了敲門。
“琳瑯，藥還沒擦好嗎？”
“后背上擦不到，江木，你幫我擦吧。”
里頭很快傳出了琳瑯的聲音，緊接著洗手間的門就被對方打開了。
江木沒有多想便走了進去，只不過在接過藥抬頭看到琳瑯后，呼吸驟然屏住了，緊接著立刻將頭扭了過去。
為了方便涂藥，琳瑯把衣服都脫下來了。
“你先轉過去。”
“哦，好。”
洗手間狹小，聲音聽起來放大了許多倍，江木將藥膏握緊了點。
上一次跟琳瑯一起洗澡，他有所準備，可這一次畫面直接就撲進了他的眼簾內。
江木閉了閉眼，而后擰開藥膏，擠了一點在手上，往琳瑯背后的紅點上挨個涂去。
等全部涂完，看到琳瑯腰際以下同樣有著紅點，問他：“其他地方涂了嗎？”
“腿跟屁股上我自己都涂好了。”琳瑯口吻驕傲。
還好。
江木松了一口氣，臉頰有些不明顯的紅。
他讓琳瑯等一兩分鐘，藥膏稍微干一點后再把衣服穿上，自己過去洗了洗手。
除了給琳瑯擦藥外，江木一直都是目不斜視。
兩人洗漱完，江木把醫院的折疊床安頓好，跟琳瑯的床靠到了一起，就跟對方睡下了。
為了避免有人打擾琳瑯，江木特地讓醫生開了單人病房。燈在琳瑯上床以后，就被江木關了。
折疊床比病床要矮一點，適應了屋里的光線后，江木看到琳瑯面對著自己，眼睛還睜著。
“怎么還不睡覺？”
“我有點睡不著。”
琳瑯把手伸向了折疊床，摸索了一會兒后，找到了江木的手，牽住就不放了。
“江木，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丑？”
他涂藥的時候看到了，身上那些紅點穿了衣服還好，可是臉上還有好多。
在江木眼里，他一定好丑。
“沒有，挺可愛的。”
江木難得說出了這樣的安慰之語。
其實琳瑯先前軟聲軟氣地說今天也好喜歡他的時候，江木就這么覺得了。
黑暗里面，不知道是誰的心跳又突然加快了一點。
琳瑯往床沿邊趴得更多，幾乎半個身體都出來了。
“江木，你知道要怎么談戀愛嗎？”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雖然琳瑯之前已經決定不給琳瑯知道他的計劃清單，可話到臨頭，還是沒忍住，一五一十全都說出來了。
“但我在網上查過了，我們可以像交朋友一樣，提前學一學。”
“江木，好不好呀？”
江木感覺到自己的手被琳瑯輕輕晃了下，他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好。”他輕聲回答著。
接著就聽到琳瑯把目前想跟他做的幾件事一一說了一遍，而后又說：“等我們回去學校，要把今天的散步補回來的。”
琳瑯心心念念都是今天散步的事情泡湯了。
“可以，不過在學校里不能像現在這樣跟我一起牽手。”
琳瑯已經把簡單的牽手變成跟江木十指緊扣了，還以為江木沒發現，心里美滋滋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了。
聽到江木的話，笑容立刻收斂了起來。
“哦，我知道了。”琳瑯乖乖應道，又問，“像以前那樣牽可以嗎？”
江木沒有說話，過了半天才道：“可以。”
又說了幾句話，兩個人才各自睡去。
琳瑯在睡著之前迷迷糊糊地想，他剛才不應該跟江木說自己已經把其他地方都涂了的，應該讓江木給他涂……
第二天，琳瑯經過一晚的觀察，沒有再發生任何不適。
兩個人一起趕回了學校，中午林朝風和宋儉都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昨天事發緊急，了解得也不全面。
琳瑯被兩人盯著，老老實實說自己對胡蘿卜過敏。
鑒于他之前弄錯過一回，林朝風還再三確認了一遍。等聽說他一開始沒在意是因為這回把真的過敏當成了假的過敏后，有點不厚道地笑了幾聲。
“琳瑯，當時你是在跟江木一起吃飯！”
林朝風哭笑不得地強調道，覺得琳瑯天真得不行。他跟江木在一起吃飯，又怎么可能臉紅心跳？
琳瑯聽出了他的意思，下意識看了江木一眼，江木也看了過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什么，江木過來檢查了一下琳瑯身上的紅點有沒有消。早上醒來，琳瑯身上的紅點褪了大半，現在不注意的話，基本上看不出來了。
林朝風站在邊上看著兩個人，突然道：“你們兩個怎么看起來怪怪的？”
話說得江木跟琳瑯同時一頓，他們沒有商量過，但都默契地沒有在室友面前說出他們的關系。
江木正要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就見林朝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我知道了。”對方拍了拍手，“是你們倆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我說怎么看起來不對勁。”
此話一出，宿舍里的三個人都看向了林朝風。
林朝風莫名，“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
醫院里住了一個晚上，到底還是洗個澡換身衣服比較舒服。
江木給琳瑯檢查完了以后，讓對方先進去洗澡了，自己過后再去。至于背上的藥，還是江木給琳瑯涂的。
期末考試前一周，江木跟琳瑯補上了飯后散步。
兩人繞著操場走了半圈，江木才問琳瑯：“最近怎么都跟我穿同樣的衣服？”
琳瑯跟江木的穿衣風格不一樣，不過最近江木穿什么，琳瑯也會跟著穿什么。
今天連顏色都是差不多的。
江木覺得一人一個風格，適合他的未必適合琳瑯，所以才問了句。
琳瑯聽了，臉騰地一下紅了，口舌發麻地道：“就，情、情侶衣啊。”
說完，兩個人同時沉默了起來，彼此的視線仿佛都過于灼燙，對視一瞬，各自把頭撇開了。
江木有點耳熱，琳瑯抿著唇，少年人身上具是克制的歡喜和羞澀。
琳瑯靠近了江木，偷偷勾了勾對方的手指頭。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走完了好幾圈。
回宿舍的時候，江木說：“寒假我們可以一起出去買衣服。”
買一些適合兩個人風格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