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許愿
房間?里仿佛落針可聞。
池半夏眼前透過手掌縫隙， 是她?剛順手蓋上的?房門。
身后傳來懶怠嗓音，不緊不慢的?。
“大小姐，這好像是我的?房間?。”
“是你?的?房間?又怎么樣？”池半夏完全不想講道理， 正在跟腦海里揮之不散的?腹肌作爭斗， “是你?未經(jīng)允許，闖入我的?眼里的?。”
賀初衍輕嗤：“先下手為強式倒打一耙的?強盜邏輯，算是被您運用得爐火純青了。”
“賀老師， 我勸您的?成?語課堂還是早點歇業(yè)吧。本池某人，早就痛下狠心好好學(xué)習(xí)了一番成?語易混淆資料， 這次再也不會受別人的?擺布了。”
賀初衍開口：“差強人意。”
池半夏清了清嗓子，尾音翹起尾巴尖的?得意：“大致上還能夠使人滿意。”
“誰問你?了？”
池半夏：“？？？”
本都?做好準(zhǔn)備迎接成?語大拷問， 結(jié)果這話一堵，整個人都?陷入深深的?震驚。
沉默中。
池半夏轉(zhuǎn)移話題：“你?到底換好沒有？”
“換好了。”
池半夏身體剛扭到一半，又突然?聽到這人懶懶來了句：“哦，我突然?想到，換錯了衣服。”
池半夏立馬又扭回去：“？”
“你?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你?猜。”
“我才不猜。”池半夏半盯著禁閉的?門，眼睛微微睜大，“為什?么你?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了？”
賀初衍口吻懶怠：“因為衣服在這？”
“你?的?衣服怎么可能在門邊？賀初衍， 你?現(xiàn)在說?話真是說?瞎話不打草稿了。”
少年嗓音仿佛近在咫尺：“大小姐， 你?在怕什?么？”
池半夏說?：“你?有暴露癖， 我可沒有觀看癖。”
到了這會， 池半夏徹底反應(yīng)這人絕對是故意的?，偏頭，對上晃著笑意的?淺色眼眸。
賀初衍嗓音混著笑：“大小姐，我剛剛看到你?偷看我， 眼睛都?發(fā)直了。”
“你?才眼睛發(fā)直了！”
池半夏：“……”真的?好煩這人！
她?就是多看了眼腹肌而?已，而?且那是主動撞到她?眼里的?， 又不是她?主動看的?。
“不浪費時間?跟你?廢話了，有這時間?，我還不如多寫兩?道數(shù)學(xué)題呢。”
沖回房間?的?池半夏，整個人埋進松軟的?糖心蛋抱枕，礙于夜深人靜，只能把委屈巴巴放在心里。
忍不住心想，她?不是來找賀初衍暗戀自己的?破綻，然?后順便蹭一頓冰淇淋的?嗎？
怎么反被將了一軍。
突然?想起來，這個抱枕還是三年前賀初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一時間?，退一步氣?上心頭，對著抱枕就是一頓拳頭猛錘。
錘完，才反應(yīng)過來她?不應(yīng)該遷怒她?可愛的?抱枕。
又輕輕拍了拍揉了揉抱枕，心里開始默默道歉。
都?怪賀初衍，不愿意滿足她?想吃冰淇淋的?小小心愿。
還害她?誤傷抱枕。
池半夏摸到手機。
屏幕淡淡的?白光映上臉龐。
summer：【阿衍，你?變了，就連我這樣一個想吃冰淇淋的?小小愿望，你?都?不愿意滿足我，我們的?過去，就像是堆起的?沙，風(fēng)一吹就散了】
C：【現(xiàn)在給你?買】
summer：【某人遲來的?良心，比草還輕賤】
C：【不用風(fēng)吹就散了】
summer：【？】
summer：【你?為什?么搶我的?話？】
沒有得到回復(fù)。
summer：【我知道你?沒睡】
summer：【鴨頭，說?話！別讓我感覺從來沒有讓你?快樂過】
summer：【被偏愛都?有恃無恐】
手指懸在屏幕上，池半夏還想趁機繼續(xù)輸出。
結(jié)果看到突然?闖出來的?頁面，是賀初衍撥來的?語音通話。
池半夏下意識接通。
耳畔傳來裹著笑的?嗓音。
“大小姐，開門。”
“這么近還要打電話，你?讓我開門我就開門，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雖然?嘴上這樣嘟囔，池半夏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走到了門后。
沒得到回答，池半夏又喂了一聲，看了看手機，發(fā)現(xiàn)這人竟然?把電話給掛了。
此時池半夏面臨著兩?個選擇。
一是開門一探究竟。
二是直接回去倒頭睡覺。
思考的?十秒內(nèi)，池半夏想著就應(yīng)該晾一晾這個某賀姓大少爺，她?可不是回回都?會踩進他陷阱的?。
可在思考的?第十一秒開始，理智與好奇交戰(zhàn)的形勢開始發(fā)生逆轉(zhuǎn)。
畢竟她?來都?來了，看一眼大半夜某人搞了什?么名堂，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的?事情。
于是成?功說?服自己的?池半夏，打開門，對上黑茫茫的?一片空氣?。
門外連個鬼影都沒有。
池半夏孩子氣?地撇了撇嘴，這人的惡作劇真是太過分了。
黑心蓮。黑心芝麻湯圓。
這不就是在欺負(fù)老實人嘛。
池半夏還在想著，視線稍稍偏轉(zhuǎn)，突然?瞥到掛在門把手的?外賣袋。
竟然?是她?最喜歡的?那家冰淇淋店。
最快送過來也要二十分鐘，那不就是她?沖進賀初衍房間?的?時間?。
池半夏取下外賣袋的?時候，忍不住唇角翹起。
收回剛剛那兩?句話。
某位賀姓大少爺心腸還是挺好的?。
看在美味冰淇淋的?面子上，就暫時原諒他一小小下吧。
誰讓她?這么好心。
第二天，賀初衍走出房間?的?時候，一張便簽紙飄落在地上。
撿起來。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這是一張許愿便簽紙。既然?你?都?這么虛心求問了，那本好心人就大發(fā)慈悲地告訴你?——恭喜你?這個幸運鵝，被我們心軟的?貓貓神選中，決定恩賜你?一次許愿機會！！！
PS：絕對絕對絕對沒有一點冰淇淋太好吃的?原因QAQ】
賀初衍抬眼，瞥到躲在拐角那道貓貓祟祟的?身影。
十分的?欲蓋彌彰。
他們一前一后地離開家里。
池半夏下了電梯，站在一樓廳內(nèi)，看了眼陳文?熙大早發(fā)給她?的?搞笑視頻。
突然?被捏了下臉頰。
女孩下意識退開半步，偏頭，黑白分明?眼眸因受驚微微睜大，看清眼前的?人后，又迅速連眨了好幾下。
“你?為什?么突然?捏我的?臉？”
賀初衍微挑眉峰，不緊不慢地收回手。
“許愿啊。”
池半夏嘟囔：“什?么許愿啊……”
賀初衍朝她?勾了勾手：“過來，讓我再捏一下。”
池半夏這會反應(yīng)很快：“別想，你?剛剛已經(jīng)用掉了許愿機會。”
然?后扭頭就走。
轉(zhuǎn)眼又在林蔭道上撞到。
池半夏叫住了從旁邊騎山地的?少年。
灑滿陽光的?斑駁，自樹梢掉落了他的?半身，淺色瞳孔浸著笑意，噴薄出蓬勃的?少年氣?。
叫住的?人，卻遲遲沒開口。
“大小姐，這是一大早就在玩木頭人的?游戲？”
池半夏這才扭頭，目視前方，有些不情愿的?小聲說?：“心軟的?貓貓神剛剛說?了，愿意大發(fā)慈悲地再給你?一次機會。”
“反正許愿，不是這樣隨便用的?。”
女孩白皙耳尖漫過薄紅，像只佯裝張牙舞爪的?貓咪。
說?完，一口氣?擰到底小電驢的?把手。
身影遠遠沖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少年唇角微勾起。
真不禁逗。
要這么可愛怎么辦？
第32章 壽司
十月的月考結(jié)束后?， 大家開始逐漸適應(yīng)大考小考如喝水的節(jié)奏，如果說七月月考是砸下的洲際導(dǎo)彈，八月和?九月月考是中?程導(dǎo)彈， 那十月只能算魚雷了， 沒準(zhǔn)在接下來?的十一月到明年?五月的某一天，很有可能會變成在打?水漂的小石子。
一場冷空氣席卷了南江，這座老?城再次熟練表演一夜自夏入冬， 秋天只是稍微眨眼的間隙就消失了蹤影。
十一月初，池半夏已經(jīng)不敢想象曾經(jīng)穿短袖吃冰淇淋的好日子， 換上冬季校服，英倫風(fēng)襯衫套毛衣線衫， 配上長褲，外面再罩上厚厚的長款羽絨服。
面對寒冷冬天也穿百褶裙加打?底的風(fēng)度派，她一向是實誠的企鵝派，一到冬天，就把自己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冬日多雨，潮冷刺骨的水汽仿佛浸透整座城市，雨聲氤氳彌漫。
早上
第2節(jié) 課結(jié)束。
高三的課間操從十月初就取消了， 二十分鐘的大課間變成休息時間。
班上睡的睡鬧的鬧， 隔空拋零食， 聚眾追逐疊羅漢， 大聲K好漢歌的，依然?絲毫撼動不了趴在課桌上的癱尸大軍。
后?腦勺針織帽的毛線球被少年?松松握在手里?，隔著溫?zé)嵴菩膫鱽?拉扯力度。
“這哪來?的企鵝兔？”
池半夏早上起來?真的困暈了，差點睡過頭， 白皙臉頰泛著微紅，甕聲甕氣：“不像您身?強體壯， 還能活在夏天。”
跟大部分風(fēng)度派和?企鵝派不同，賀大少爺此人，堪稱冬天里?太陽發(fā)動機，在烏泱泱的遍地棉襖里?，一身?黑色衛(wèi)衣長褲。
完全?是扎眼的存在。
池半夏不僅一次羨慕過這人的體質(zhì)。
身?旁傳來?再次含笑嗓音：“這是昨晚做賊去了？”
“瞎說什?么。”池半夏反駁，“我這是跟函數(shù)來?了場甜蜜約會。”
“而且到了冬天，本來?就更容易缺覺。”
“您哪天不缺覺？”
“？”
“春困夏倦秋乏冬眠，是吧？”
池半夏：“……”
“您不說話，我還當(dāng)?您是個啞巴帥哥。”
池半夏本著大冬天的，互懟是件耗費她能量的事情，決定大發(fā)慈悲地寬容一下；。
手指摸向保溫杯，才發(fā)現(xiàn)她剛剛忘記蓋上蓋子，里?面的水已經(jīng)涼透了。
作為冬天一個極其犯懶的樹懶星人，池半夏決定忍一步海闊天空，冷水下肚，這是在磨煉她的鋼鐵意識。
只是剛做好心理準(zhǔn)備。
從斜側(cè)方探來?的手，從她手里?抽走保溫杯。
沒過一會，回來?的賀初衍在身?旁坐下。
池半夏迷迷瞪瞪地看著盛好的水，心想這人突然?這么貼心，是不是在水里?投了毒，其實真實目的想暗鯊她。
腦海里?迅速回想最近三天的相處細(xì)節(jié)，她應(yīng)該沒有哪里?得?罪這位大少爺吧。
賀初衍看她這副神游神情，就知道這孩子腦子里?又在冒胡思亂想，語調(diào)懶懶的：“不渴？”
池半夏連忙護住面前?的保溫杯：“您難得?做個好人。”
送上門的水，不喝白不喝。
低頭抿熱水時，發(fā)現(xiàn)是溫的，一口氣喝了小半杯下去。
旁邊傳來?了然?的輕笑聲。
下午自習(xí)課，班上籠罩著一股昏昏欲睡的氛圍，賀初衍余光瞥到旁邊做題的女孩，不時進行小雞啄米的行為，本著嚴(yán)謹(jǐn)科學(xué)的觀察實驗，實驗體頭顱上下擺動頻率明顯呈勻速加速度趨勢。
在這顆實驗體頭顱失去重心掌控時，賀研究員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做出干擾操作，探來?的手掌及時托住額頭。
挽救了腦袋重砸課桌的慘案。
池半夏最先感覺到的是額頭傳來?的微涼舒服的觸覺，下意識輕蹭了兩下，像只毛茸茸的撒嬌貓咪。
等那股困倦感稍稍消散了點，這才意識到，她離課桌僅僅只有不到十厘米。
池半夏緩緩抬起頭，晃了晃腦袋，試圖把不斷上涌的困驅(qū)趕出腦袋。
怎么感覺要暈到困了，她明明昨晚也沒有很晚睡啊。
難道是冬天缺覺在暗中?作祟？
還在想著，偏頭，看到少年?微皺眉頭。
手背不由分說貼到額頭，他的力度有些大，捋起微散額發(fā)。
如果說剛剛還是百分之九十懷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確信了。
池半夏迷迷瞪瞪地問：“怎么了？”
賀初衍耐著性子問：“您發(fā)燒就沒一點感覺的？”
“發(fā)燒能有什么……”池半夏反應(yīng)慢了整整一拍，“發(fā)燒？”
不說還沒往這想，一說越來?越覺得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她感覺越來?越暈，也越來?越困，原來?是發(fā)燒了啊。
大姨媽碰上發(fā)燒，難上加難。
真是折磨局。
“大小姐。”
池半夏聽到他這皮笑肉不笑的語調(diào)，總感覺大事不妙，在混沌的思緒下，本能裝乖起來?。
伸手，在桌底輕扯了扯少年衣袖。
“阿衍。”
“叫什么都不管用。”賀初衍都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打?什?么注意，“勸您早點丟掉不該有的想法。”
池半夏試圖蒙混過關(guān)：“你聽過一本書嗎？”
并選擇了自問自答：“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沒得?到回答，池半夏再接再厲。
“那你還聽過一本書嗎？”
“孟子，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賀初衍一臉看你表演的神情，最后?還善解人意地貼心問：“您說完了嗎？”
池半夏猶豫道：“可能沒說完吧。”
“池半夏。”
賀初衍嗓音混著笑，卻怎么聽怎么感覺威脅意味十足。
“給你三秒鐘思考一下，是自己跟我走去輸液，還是被我扛著丟臉地去輸液。”
池半夏聽到輸液兩個字，腦袋都大了，虛心求問：“或許有選C選項的可能性嗎？”
賀初衍只笑著：“三。”
“二。”
池半夏迅速插嘴：“一。我選擇自己走過去輸液。”
然?后?手伸進桌肚，拿了一套英語卷、一套理綜卷，還有一套完形填空七選五改錯的題組。
賀初衍看她動作慢吞吞的，明顯反應(yīng)速度慢了好幾拍，估計是燒得?不輕。
直接操起她手邊寫了一半的試卷。
池半夏忍不住出聲：“阿衍，你慢點。”
賀初衍：“？”
池半夏心疼道：“一會弄皺了。”
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套數(shù)學(xué)卷呢。
“您還挺知道金貴。”
池半夏剛想點頭。
下一秒，就看到這人，無?情地把她的數(shù)學(xué)試卷，像是卷鹽菜一樣塞進書包里?。
“……”好叛逆這人。
數(shù)學(xué)組。
李偉立一聽學(xué)生發(fā)燒，立馬批了假條，生怕慢了一秒，這個病號就能干倒班上這群脆皮。
還語重心長地叮囑起來?：“最近降溫，要多注意點身?體，回家好好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池半夏本來?腦袋就暈，這會被念叨得?更暈了。
如果她現(xiàn)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后?背被拍了拍。
池半夏接收到指令，突然?低頭，開始驚天動地的大咳。
旁邊賀初衍自然?接戲，順背攙扶，還不忘向震驚的李偉立解釋：“老?李，看來?我同桌病得?很重，我這就趕快送她去醫(yī)院。”
李偉立連忙說：“快去吧。”
又問：“要不要老?師跟著一起去？”
“不用！”池半夏立馬回答，又在下一秒記起自己的虛弱人設(shè)，語氣怏怏地解釋，“老?師你一會還有課，有賀初衍同學(xué)陪我就行。”
賀初衍被緊緊捏住手臂，不動聲色地挪開魔爪：“老?李放心，有事我會打?電話的。”
李偉立這才放他們走。
路上池半夏開始明里?暗里?的話術(shù)。
“阿衍，我感覺我其實還好，多喝熱水睡一覺就好了。”
賀初衍沒抬頭：“你說預(yù)約掛號？”
池半夏：“？”
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記得?家里?有藥箱，吃點藥睡一覺應(yīng)該就好了。”
賀初衍：“掛號預(yù)約好了。”
池半夏：“？？”搞已讀亂回這套是吧。
于是池半夏只能苦兮兮地認(rèn)命吊針。
好不容易到家，池半夏整個人折騰了一下午，此時困意已經(jīng)到了頂峰。
眼皮上下打?戰(zhàn)，感覺沾床就能睡回去。
可偏偏在這種情況下，池半夏開始了她病中?一貫的盲盒行為。
首先是無?限趨近于孩子氣的撒嬌。
例如微抬著頭，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眸，輕扯著對方的衣袖。
“阿衍。”
“好暈啊。”
“我想要大熊抱枕。”
賀初衍不為所動：“你不是言辭鑿鑿地說是食物派抱枕愛好者，拒絕讓任何一只動物抱枕上床？”
池半夏完全?聽不進話，苦著一張臉，嘟囔道：“我不想要糖心蛋抱枕，不想要板燒雞腿堡抱枕，不想要牛油番茄鴛鴦火鍋抱枕，不想要炸雞拼盤抱枕，也不想要奶茶蛋糕抱枕，就看著就好餓啊。”
賀初衍：“……”
行，把床上這群寶貝都冒犯了一遍。
池半夏睜著蒙著水霧的眼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你兇我。”
“你竟然?兇我。”
賀初衍半蹲床前?，手指卡在女孩下巴，用力擠成一對鴨鴨嘴：“哪個字兇你了？”
池半夏唔了幾下，迫于對方武力淫威，目光變得?很乖，眼里?寫滿求放過。
只是賀初衍這邊剛松手，整個人就埋進被子和?剛剛被嫌棄的抱枕里?。
“雖然?你嘴上沒說，可是我明顯能感覺到你在兇我，每一分每一秒，就好像我不曾讓你快樂過。”
像是忍不住張牙舞爪又乖慫的喵咪。
賀初衍微揚下巴：“你就蓋成這樣？”
池半夏也學(xué)著揚下巴，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我就蓋成這樣。”
結(jié)果被伸過來?的手臂，硬生生抽走身?上的被子。
“唔……你干嘛！”
天旋地轉(zhuǎn)間，整個人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進被子里?。
賀初衍笑得?混蛋又無?辜：“蠶蛹。”
池半夏認(rèn)真反駁：“我是壽司。”
“行，你是壽司。”
“我本來?就是壽司。”
女孩只露出小半張臉，臉頰潮紅，乖乖盯著眼前?少年?。
“阿衍，我不想一個人睡。”
手掌突然?松松捂住女孩眼眸。
少年?此時語調(diào)難得?溫柔：“睡著前?我都會在這。”
“晚安，大小姐。”
第33章 密碼
房間里陷入一片安靜。
躺在?床上的女孩， 此?時乖乖閉著眼?睛，松軟發(fā)梢陷入棉枕，懷里還抱著一只炸雞拼盤玩偶。
嗯， 是?剛剛嫌棄中的其?中一只。
賀初衍沒有急著離開：“睡著了？”
被問話的女孩沒有回答， 儼然一副沾床熟睡的模樣。
看起來依舊是?乖乖巧巧的表象。
“那你告訴我?，你帶那些試卷回來做什么？”
“不是?說讓我?許愿？”
“大小姐，還算不算數(shù)？”
手?心似有蝶翼輕刮過， 泛起一陣細(xì)微的酥麻。
賀初衍移開手?掌：“這會不裝睡了？”
池半夏緩緩睜開眼?眸，氤氳著一團朦朧霧紗， 輕輕拉低一點被子，露出白皙泛紅的鼻尖。
“我?要告訴你嗎？”
又孩子氣地撇了撇嘴， 嘟囔道：“你老是?亂許愿。”
“你下次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女孩臉頰泛著潮紅，大半張側(cè)臉蜷進松軟綿枕里，此?刻像只乖順的貓咪。
賀初衍伸手?，捏了下女孩臉頰。
“你兇我?。”池半夏定定看著他，語氣相當(dāng)鄭重其?事，“還打我?。”
賀初衍嗓音混著笑：“這么混蛋啊。”
池半夏微抿嘴唇：“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
賀初衍又捏了把臉頰：“鬧夠了嗎？”
“誰鬧了。”池半夏躲了下， 又湊上來， 嗓音黏黏糊糊的， “不知道是?誰在?鬧……”
賀初衍說：“有本事別蹭我?手?啊。”
“誰讓你這么涼呀， 像冰一樣。”池半夏有樣學(xué)?樣地說，“有本事你手?別在?我?臉旁邊轉(zhuǎn)悠啊。”
“嘴還挺能叭叭的。”賀初衍微揚下巴，審問道，“別轉(zhuǎn)移話題。”
“書包里試卷帶回來做什么的？”
池半夏腦袋暈乎乎的， 滿腦子都是?冰冰涼涼的手?背，貼在?臉頰上很舒服， 像只黏人撒嬌的貓咪：“我?等半夜起來寫呀。”
女孩舒服地半瞇眼?睛，語氣是?說不清的得意?：“我?還特意?定了九點的鬧鐘呢。”
燒糊涂還不忘滿腦子做題，賀初衍起身隨手?拎起勾起書包：“行，沒收了。”
池半夏顯然思?緒沒轉(zhuǎn)過來，喃喃道：“為什么要沒收……”
賀初衍突然大尾巴狼似地笑了：“大小姐，想不想吃冰淇淋？”
池半夏眼?睛都快閉上了，聽到冰淇淋三個字時，精神明顯強撐了一瞬：“想。”
“想就聽話。”
“……嗯。”
賀初衍拿起桌上的手?機，伸到池半夏面前。
“大小姐，伸手?。”
池半夏伸出手?。
“大小姐，大拇指。”
池半夏翹起大拇指。
賀初衍垂眼?，看到手?機成功解鎖，唇角微勾：“好，真?乖。”
然后點開鬧鐘，熟練把一連串“9：00”到“9：30”，每五分鐘一次提醒的七個鬧鐘關(guān)閉。
抬眼?，剛剛還打著哈欠的女孩，眼?睛已經(jīng)沉沉閉上，微翹唇角露出淺淺笑容。
完全是?陷入美夢的模樣-
池半夏第二天是?被鬧鐘震醒的，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好利索了，睡了一場長?達十小時的覺，頭也不暈了，身體也不乏了，甚至可?以用神清氣爽來形容。
唯一的缺點就是?，回想了下昨晚記憶，發(fā)現(xiàn)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
她怎么就能對方?說什么，就做什么呢。
完全是?被乖乖拿捏擺布了。
尤其?是?當(dāng)她沖完澡，走到客廳時，看到賀初衍懶懶坐在?餐桌邊時，那股想逃到月球的社死感瞬間攀到頂峰。
蘇槿昨晚回家，才知道池半夏發(fā)燒的事情，知道睡了就沒去吵她，這會看她氣色不錯，問道：“半夏怎么樣了？”
池半夏坐到蘇槿旁邊：“蘇姨，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完全好了。”
又說：“昨天多虧阿衍陪我?一起去醫(yī)院，還把我?帶回來。”
賀初衍懶撩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
眼?里明顯寫著：這么反常？
池半夏回了個眼?神：我?不像某人，是?懂得知恩圖報的。
蘇槿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短暫的眼?神交鋒，聽到池半夏說好了，這才放下心來：“那一會要去上學(xué)?嗎？”
池半夏點了點頭：“嗯。”她昨晚帶回來的試卷全都成了擺設(shè)，關(guān)鍵是?還被賀初衍通通沒收。
她心里還在?記掛著呢。
蘇槿說：“你發(fā)燒剛好，還是?先別吹風(fēng)了，等會蘇姨送你們?nèi)ド蠈W(xué)?。”
池半夏知道蘇槿的性子，彎起眼?眸，嗓音甜甜地說：“謝謝蘇姨，蘇姨最好了，等我?給蘇姨買香甜小蛋糕吃。”
蘇槿最吃她撒嬌這套，頓時感覺心被可?愛狙擊了下：“那就等著小半夏的蛋糕。”
南江市這幾天溫度又下降了兩度。
池半夏坐在?車后座。
后背靠在?軟墊上，后脖頸撐著U型枕，懷里還抱著抱枕，一副大爺式愜意模樣。
突然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朝著旁邊伸出手?。
然后被拍了下手?掌。
池半夏：“？”
扭頭一看。
這人半闔眼?眸，在?眼?瞼處落下陰翳，大馬金刀地坐著，肩膀微微塌陷。
行，還是?此?人無聲勝有聲，妥妥是?大少爺做派。
池半夏企圖用眼?神表示不滿：誰要跟你擊掌啊？
賀初衍懶撩眼?皮：那你伸手?干什么？
池半夏伸手?，用氣聲說：“拿手?機來。”
賀初衍把手?機丟到女孩旁邊。
池半夏用手?肘撞了撞手?臂：“密碼。”
賀初衍語調(diào)懶懶的：“大小姐，你還能不知道？”
池半夏微頓，難道，不會吧……
扭頭，垂下眼?眸，猶豫著輸入自己?的生日。
顯示錯誤。
池半夏：“……”
身旁泄出一聲輕嗤。
池半夏猛地閉了下眼?睛，伸手?，忍無可?忍地拉過賀初衍的手?，重重摁解鎖。
賀初衍只由得她：“干什么？”
池半夏點開小程序：“你那里不是?有VIP卡嗎？我?買點蛋糕。”
賀初衍：“你請客？”
池半夏：“您付錢。”
賀初衍微勾唇角：“行。”
池半夏眼?里寫滿不可?置信：“你今天這么好說話的？”
賀初衍懶懶抱住雙臂：“手?機都在?您手?里，我?還能說不行么。”
池半夏眼?眸微彎：“那倒也是?。”-
池半夏剛走到教室所在?的走廊，就迎面碰到班上的同學(xué)?。
“夏姐，聽說你昨天生病發(fā)燒，是?賀哥一路陪你到醫(yī)院送回家的？”
池半夏：“……是?賀同學(xué)?心善人帥。”
同學(xué)?頓時一臉的“我?懂”。
池半夏：“？”到底懂什么了？
從走廊這頭走到教室門口，池半夏已經(jīng)碰到不下三個假借詢問病情，實則八卦昨天昨天發(fā)生的事情。
只是?剛進門。
“夏姐！”
“回聊！”池半夏連忙小跑到座位上，立起課本擋在?臉前。
賀初衍在?旁邊不緊不慢坐下。
淺色瞳孔浸著笑意?。
池半夏看這人游刃有余的，就知道這人又要開始了：“您有何想法？”
賀初衍語調(diào)懶懶的：“大小姐，立個牌杵頭頂上吧。省得一個個跟來看動物?園里新?來的大猩猩似的。”
池半夏：“……”就知道這人嘴里吐不出半顆象牙。
關(guān)子嘯剛進教室，立刻湊上來：“夏姐，你怎么樣了？”
總算遇到一個正常的詢問，池半夏松了口氣：“已經(jīng)好了。”
關(guān)子嘯開了個玩笑：“那就好，差點怕夏姐你這病菌，把我?這個脆皮直接撂倒。”
旁邊男生攬過他的肩膀，一臉賊笑：“嘯天你皮糙肉厚的，還怕被傳染啊？”
只是?剛說完話，突然嗓子癢，突然咳了幾下。
關(guān)子嘯頓時花容失色：“臥槽，有病菌攻擊，唾液傳播！不久后就要月考了，你可?別害我?！”
“有病吧你！”男生被這戲精表演逗笑，笑罵道，“就傳染你！你別跑，過來乖乖讓哥哥傳染一下！”
關(guān)子嘯怪叫：“啊啊救命啊你個變態(tài)！你別掐我?脖子啊！救命有人謀財害命了！”
池半夏和陳文熙對視一眼?。
陳文熙：“男生好吵。”
池半夏：“男生也好幼稚。”
只是?剛說完。
旁邊傳來一道聲音：“夏姐，聽說你昨天生病發(fā)燒腿軟，是?賀哥一路背你回去，悉心照顧一整晚，怎么你的青梅竹馬我?的青梅竹馬完全不一樣，真?羨慕你們感情啊。”
池半夏：“？？？”
這些謠言都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越來越離譜了！
第34章 愿望
池半夏不得不正視——
此刻對她人生最大的誤解出現(xiàn)了。
誠然賀初衍送她上醫(yī)院送她回家是真， 但?其?他堪比趴床底的細(xì)節(jié)，真實性就完全有待商榷了。
于?是池半夏選擇逐一擊破：“首先針對賀初衍背我一路去醫(yī)院這?事，這?位同學(xué)， 現(xiàn)在?小朋友都不寫?寒雪夜發(fā)燒， 媽媽背著一步踏著一步艱難地走到?醫(yī)院的作文了，您還是想辦法?更新一下庫儲備吧。”
“這?位同學(xué)，您是趴床底下觀看了全程是嗎？細(xì)節(jié)這?么清晰？”
“還有這?位同學(xué)， 您覺得這?位賀大少爺，像是您說的這?種田螺少年嗎？說出來不覺得荒謬嗎？”
一組連環(huán)問出來， 旁觀男生露出得勝的笑容，不停用手肘撞旁邊男生的手臂， 嘴里還念叨有詞：“看吧看吧看吧！我都說了不可能?了，你指望賀哥當(dāng)小嬌夫，不如指望下次月考努力數(shù)學(xué)考第一，賭輸?shù)囊话睏l趕緊給我！”
“一包辣條你急什么？我還能?欠你的不成？難道在?你眼?里，你親愛的朋友就是這?樣一個小氣的人嗎？”
“還有我的麥記！”
“什么？你給我賭辣條，跟別?人賭麥記，怎么還搞差別?對待呢！”
“什么辣條！什么麥記！怎么就跟我賭一根真知?棒呢！徐老狗我要跟你拼了！！！”
這?群幼稚的人扭打在?一起。
池半夏：“？”得， 你們拿來打賭是吧。
然而成效頗為顯著， 焦點被迅速轉(zhuǎn)移。
打鬧間， 剛剛八卦的男生被撞到?池半夏的課桌。
這?慘烈的聲響， 池半夏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他的腰。
嘶，感覺自己的腰都要疼了。
“救我，夏姐！”
池半夏眼?睜睜看著這?顆堪比吶喊尖叫的腦袋湊過來。
還沒?開口。
此時從斜側(cè)方探來杯牛奶，骨節(jié)不失少年纖長， 薄薄手背皮膚下青紫脈絡(luò)清晰。
“熱牛奶。”
直直橫在?池半夏和男生中間。
這?人又補了句：“昨晚鬧的冰淇淋沒?有，等病好?了再說。”
昨晚， 鬧，這?兩個引人遐想的詞結(jié)合在?一起。
剛剛的幼稚爭吵，像是猛地按了暫停鍵般，臉上完全展現(xiàn)了瞠目結(jié)舌、自我懷疑、然后到?我懂我懂的教科書式演技。
池半夏下意識接過牛奶，玻璃杯壁傳遞溫?zé)岬?掌心，只是稍稍抬眼?，就能?從這?群人眼?里看到?滿滿的訊息——
“夏姐，沒?想到?你這?個眉清目秀的也叛變了，但?是我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懂我懂。”
“我什么都沒?聽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懂我懂。”
“有的八卦本不是真的，只是聽的人多了，也便成了真的，我滿腦子辣條麥記真知?棒，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懂我懂。”
池半夏：“……”懂的很好?，下次都不許再懂了。
等賀初衍從窗邊走開的時候，這?群人又重?新扭打在?了一起。
八卦誠可貴，然而為尊嚴(yán)而戰(zhàn)顯然更高。
針對麥記辣條真知?棒的二戰(zhàn)一觸即發(fā)。
旁邊剛落座，池半夏手指下意識捏緊牛奶杯：“你亂……嗯，到?底在?說些什么呢？”
賀初衍懶撩眼?皮：“大小姐，你心虛什么？”
“我心虛什么……”池半夏稍微揚高了一丟丟聲音，選擇另辟蹊徑，“你難道就想被別?人一口一個小嬌夫的？”
“哦，被說的是我。”賀初衍唇角勾起愉悅弧度，“您著什么急？”
池半夏：“？”好?有道理的話?。
但?是怎么沒?看出來這?人有一丁點的不樂意呢？
而一向八卦的關(guān)子嘯，在?此時顯然沒?有一絲興趣。
站起身，仗著人高馬大，一手?jǐn)堖^一個男生。
剩下的一個男生，動作突然變得朝著空氣猛揮，在?意識到?目標(biāo)挪開的五秒內(nèi)，瞳孔經(jīng)過短暫卻足夠劇烈的地震，靈機一動，開始了他罪惡救場的一生。
那場面。
配上賀初衍的解說：
“私擬作群雞爪舞于?空中，撲空氣不成，遂撫頭摸耳，狀很忙之表，然心之所向，則或千或百果然憤怒的雞獸也。”
救命，不如不救。
更好?笑了。
關(guān)子嘯順利拆散了纏斗的三角同學(xué)，憋著笑，還是控制不住瘋狂抽搐的嘴角，仰頭四?十五度憂郁，想辦法?想盡這?輩子最悲傷的事情：“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不由想賦詩一首。”
由于?憋笑得太用力，后槽牙都咬緊了，頗有種視死如歸、咬牙切齒的感覺。
偏偏動作又極盡矯揉造作。
頓時引起哄笑群眾的無差別吐槽。
“嘯天別?做作了！”
“嘯天說重?點！”
“嘯天，別?說了，一會太白要從天上南水北調(diào)黃河淹你。”
“嘯天，別?人看了還以為你偏頭痛，還被傳染了雞爪狂癥。”
關(guān)子嘯此刻想哭又想笑。
狠，還是他賀哥吐槽起來狠。
關(guān)子嘯刻意清了清嗓子，很快就找回做作演技：“應(yīng)我們最親親親愛的班長請求，鄙人雖謙讓再三，然鄙人才學(xué)疏淺，還是抵不過盛情難卻。”
一整個裝腔拿調(diào)。
圍觀群眾紛紛表示吐槽。
“班長大人，你真是罪大惡極。”
“班長大人，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引這?種戲精貨色入室。”
“哪那么多廢話?，給我說重?點！”
……
場面一度混亂。
關(guān)子嘯夸張地拍了拍掌：“大家淡定安靜下，先讓我講。”
剛剛還七嘴八舌混戰(zhàn)的眾人，難得很給面子。
一副倒要看看他還能?多瘋的神情。
關(guān)子嘯明顯是受到?鼓舞，雙手捧心：“哇哦，馬上就是我們最最最親愛的立立的生日了。”
而直面猛男撒嬌的三位受害者，表示內(nèi)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那一秒，瞳孔地震成為內(nèi)心的代名?詞。
受害者一號·池半夏面無表情：“哇哦，好?不驚喜好?不意外哦。”
受害者二號·賀初衍無情拆穿：“還有大半個月，算哪門子馬上？”
受害者三號·陳文熙語調(diào)崩潰：“求一雙重?金沒?看過的眼?睛，我現(xiàn)在?特別?需要雕牌洗潔精救命！”
有人起哄：“我看更需要立白，施展一下腦袋立刻變白的魔法?！”
“你們立白雕牌打了多少錢？也帶我賺一下！”
被打岔的關(guān)子嘯，剛想開口拽回話?題。
就被陳文熙舉手打斷：“我們知?道是老班生日了。”
關(guān)子嘯再次想開口。
又被池半夏打斷：“我們也知?道要舉辦驚喜活動了，對不對？”
目瞪口呆的關(guān)子嘯嘴唇只是動了下。
再次被賀初衍無情打斷：“已閱。”
關(guān)子嘯：“……？”-
炸雞店里。
“還有多久月考來著？”
“不記得了，還有幾周吧。”
“老班生日還有多久來著？”
“應(yīng)該也還有幾周吧。”
“都不記得啊。”
“反正都快到?了，有什么好?記得嘛。”
關(guān)子嘯眼?瞅著吃頓炸雞，活生生吃成兩個腦袋空空的僵尸談話?，無奈搖了搖頭，“看看把?孩子們折磨的。”
坐在?對面的賀初衍微晃手里可樂，冷嗤道：“鱷魚的嘯淚。”
關(guān)子嘯：“……”
“阿衍，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有空，你再折磨我，我就把?你這?些強烈需要被譴責(zé)的語錄，一條條記錄下來，然后打印成冊。”
“好?啊。”賀初衍語調(diào)懶懶的，“記得給我打印一份。”
關(guān)子嘯：“？”
池半夏：“也給我打印一份。”
關(guān)子嘯：“？？”
陳文熙：“我也要我也要！”
關(guān)子嘯：“？？？”
合著他一人干活，一桌不愁是吧。
步入十一月后，班上參加高考、競賽、出國的安排已經(jīng)基本定型，關(guān)子嘯投入留學(xué)大軍，此刻正是悠哉的時候，招貓遛狗的本性日益暴露。
關(guān)于?開展驚喜的計劃經(jīng)歷起被提出、否決、再提出、再否決的循環(huán)過程。
關(guān)子嘯提出命名?為“從而”的計劃：晚習(xí)結(jié)束班上開始葫蘆娃、豬豬俠、奧特曼等爺青回曲目的串燒表演，從而引起教導(dǎo)主任的注意，從而招來姍姍來遲的老班的注意，從而造就有聲勝無聲、隔山召老班的極致驚喜之夜。
在?座懂驚喜的，不懂驚喜的，在?這?一刻都罕見地沉默了。
隨后紛紛展開銳評——
“這?不是想給老班帶來的驚喜夜，而是給所有參與同學(xué)帶來的一場驚魂夜。”
“想法?很好?很大膽，值得表揚，就是下次別?再努力了。”
“出發(fā)點也很好?，建議下次別?出發(fā)了。”
于?是腦洞清奇的關(guān)子嘯，終于?被終于?看不下去的群眾推翻。
對此關(guān)子嘯掐著嗓子叫冤：“賀哥，他們仗勢欺人，你可要為倫家做主啊！”
賀初衍抬筆在?池半夏的小測卷上批注，懶懶開嗓：“堂下何人，膽敢狀告本宮？”
關(guān)子嘯：“……”他早該想到?的，他賀哥這?個笑面冷心腸是捂不熱的。
池半夏：“……”這?人是怎么能?笑著，卻對她的小測卷做出此等殘忍的事情的-
轉(zhuǎn)眼?來到?李偉立的生日，經(jīng)過十一月月考的磨煉，此刻一班每個學(xué)生都摩拳擦掌著準(zhǔn)備大施拳腳一番。
好?給這?位一中資歷極深的教師，一些難忘今宵的震撼。
絕對沒?有一點報復(fù)這?次數(shù)學(xué)卷太地獄太變態(tài)的原因。
雖然關(guān)子嘯清奇的腦洞，被除他之外全票否決。
可另外一種神奇操作，卻詭異地全票通過。
此舉被關(guān)子嘯直呼雙標(biāo)！
還是陳文熙露出憐惜傻兒子的神情，插刀般地告知?真相：“嘯天啊，通過得這?么快，還得多虧了你的努力，大家生怕慢一秒，就會被你的清奇腦洞追上。”
關(guān)子嘯：“……”
李偉立生日當(dāng)天的凌晨。
計劃是這?樣展開的——
事先派出物理老師的得意門生·賀初衍，去買通華華跟老班換班晚習(xí)。
由于?最后一節(jié)晚習(xí)結(jié)束時是十一點整，派出的劉晟、黃旸昊、姚添用畢生演技，表演了一波差生文具多的問數(shù)學(xué)題大會，成功把?李偉立的晚習(xí)拖延到?十一點四?十五。
在?李偉立走開后，由暗中觀察的關(guān)子嘯通知?大家，一方大部隊從隔壁黑暗的教室齊涌出來，火速開始布置教室，而黃旸昊時刻保持通信聯(lián)絡(luò)，綴在?下樓梯的李偉立身后。
直到?得到?指令，則是一箭步?jīng)_向目標(biāo)。
“老班老班！姚添同學(xué)暈倒了！”
李偉立一聽，趕緊跟著他回班上。
敬業(yè)的姚添同學(xué)，像是癱尸一樣倒在?講臺和黑板之間的地上。
只是李偉立剛走近。
頭頂星星燈突然亮起，映亮講桌上的寫?滿數(shù)學(xué)公式的兩層蛋糕。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們親愛的老班……”
隨著燈光亮起的一瞬，整個班都跟著一起唱起生日歌。
李偉立顯然被眼?前同學(xué)的醫(yī)學(xué)奇跡是被震驚了，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幾秒都沒?動。
“老班，祝你能?幸福地跟我們這?么可愛的一班同學(xué)們度過第三年！”
“老班，這?次月考我們是第一！祝我們在?今后的月考、聯(lián)考、模考、高考，也是次次第一！”
“老班，快吹蠟燭許愿啊！”
“老班，愛你！”
……
池半夏仗著人多勢眾，也起哄了幾句，然后對著墻邊玻璃窗上暈開水汽的寫?字墻拍照留念。
整面結(jié)滿霧氣的玻璃窗，都被指尖寫?滿了對老班的各種祝福語。
隨著李偉立在?起哄聲里吹滅蠟燭。
被一個人帶了頭，所有人也紛紛湊熱鬧般許起愿望。
池半夏也不例外，雙手交握墊在?下巴，閉眼?虔誠許愿：“我希望我身邊喜歡我的人們，還有我喜歡的人們，今后的一年里都能?平安喜樂。”
旁邊傳來混著笑的嗓音：“還挺博愛？”
“那當(dāng)然啦。”池半夏俏皮睜開右眼?，“阿衍，你不許愿嗎？”
又忍不住支招：“實在?想不到?許愿的話?，我不介意把?我的原創(chuàng)，借你用這?么一次。”
昏暗角落里。
玻璃窗戶留了窄窄一條縫，窗簾被輕輕吹起，遮住偏頭對視的兩張臉龐。
少年朝女孩俯身，朦朧月光落進淺色眼?眸，唇角微勾。
淡淡薄荷氣息掠過鼻尖，裹進風(fēng)聲里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可是我喜歡的人，只有一個，怎么辦？”
第35章 直球
玻璃窗映照出一層朦朧光塵， 池半夏微愣住，黑白分明的眼眸落進微光。
腦海里回放著少年剛剛說的那句話。
對視間，池半夏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
不遠處突然響起喚聲?。
“賀哥！”“夏姐！”
池半夏頓時感覺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
賀初衍只是微挪目光。
池半夏眼眸微顫， 頓時踮腳伸手， 捂住少年嘴唇，有些急地開口?。
“噓。”
賀初衍懶懶倚在墻邊，垂在一旁的手臂松松彎起， 半護著急急朝前傾來的女孩。
距離突然離得很近，鼻息一瞬交融在一起。
池半夏卻完全?沒有察覺， 此?刻完全?籠罩在莫名那股被抓奸的心虛感中，胸膛心跳如擂， 很輕地用氣?聲?說。
“我先出去。”
又放下手，稍稍后?退了小半步，指了指對方。
“你等會再出來。”
賀初衍微挑眉峰，一副懶得搭腔的大少爺架勢。
池半夏看他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才對著繼續(xù)傳來的喚聲?，有些刻意地?fù)P聲?。
“來、來了！”
所幸班上喧鬧一片。
池半夏從角落里貓身?出來，并沒有引起什么注意。
迎面碰上關(guān)子嘯。
“夏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天都沒點動靜？”
“阿衍呢？”又探頭?探腦，奇怪嘟囔， “真稀奇， 他這會怎么就安心當(dāng)起個寂靜的美男子了？”
“我剛剛?cè)ヅ牟ＡТ吧系淖至恕！背匕胂男奶摰孛嗣羌猓?難得沒有吐槽， “阿衍，嗯……阿衍，他應(yīng)該是在回蘇姨的消息。”
“哦、哦。”關(guān)子嘯本來就神?經(jīng)大條，又加上光線昏暗， 也就沒多在意，“那個墻啊， 我早就拍照發(fā)在班級群里了，夏姐快來吃蛋糕，我給你和阿衍留了兩塊特別漂亮的。”
池半夏被分到了有草莓的蛋糕，端起來坐到座位上。
余光瞥到賀初衍不緊不慢從窗邊角落走出來，又被關(guān)子嘯一把攬過肩膀。
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剛剛差點以為心跳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陳文熙也坐回位置，反坐對著池半夏，有些奇怪地問：“半夏，你很熱嗎？臉怎么這么紅？”
池半夏伸出手背，輕貼臉頰，觸及一片滾燙：“可能今天是穿多了。”
陳文熙認(rèn)真看了眼她的衣服，又低頭?扒拉了下自己的：“感覺和我差不多啊，怎么我感覺今天很冷啊。”
“這題我會。”關(guān)子嘯賊兮兮地把腦袋湊過來，“那是因為你虛。”
陳文熙不甘示弱：“你才虛！不知道?哪個狗今天一直在喊冷。”
“汪汪汪。”關(guān)子嘯絲毫沒有心理?負(fù)擔(dān)地學(xué)完狗叫，又用手肘撞了撞同桌，“怎么感覺今天夏姐有點憂郁。”
陳文熙嫌棄道?：“不會用詞就別瞎用。”
關(guān)子嘯改口?：“有點安靜。”
陳文熙沉思了兩秒，很重地點頭?：“我也覺得。”
關(guān)子嘯也跟著點頭?：“阿衍也是，感覺這倆同桌人傳人現(xiàn)象很嚴(yán)重。”
被迫旁聽的池半夏，忍不住發(fā)聲?：“打擾一下，提醒一句，我還沒有聾。”
關(guān)子嘯：“那我下次小點聲?。”
陳文熙：“收到。”
池半夏：“……”真是服了這對同桌了。
余光突然瞥到旁邊有人落座，淡淡的薄荷氣?味掠過鼻尖，池半夏后?背繃直了一瞬，指尖攥緊蛋糕叉。
剛剛才清醒了一瞬的腦袋，完全?變得暈暈乎乎的。
關(guān)子嘯莫名跟喝了假酒一樣?，招貓遛狗本性大爆發(fā)，誰路過都要被他招一下：“阿衍，叫你來得晚了吧，我留給你的草莓都不知道?被哪個賊人奪走了？”
賀初衍懶撩眼皮，看著關(guān)子嘯餐碟里剩下一小塊蛋糕上，明晃晃的兩顆又大又紅的草莓。
冷嗤道?：“賊喊捉賊上癮了？”
陳文熙注意力瞬間轉(zhuǎn)移，大驚：“嘯天，你怎么給自己留這么大這么紅看起來就很甜的草莓，怎么就給你親愛的同桌痛下殺手，留下那么酸的一顆。”
賀初衍無情地揭曉真相：“嘯天買了盒草莓，吃了一顆牙快酸掉了，扔掉前，說剛好今天要訂蛋糕了，特意跟商家說，把他挑中的最大一顆酸草莓放在最旁邊，好給他最親愛的同桌一個大大的驚喜。”
被迫收到同桌的驚喜陳文熙：“……”好PTSD的驚喜。
她牙差點都要酸掉了。
賀初衍引燃戰(zhàn)火后?，悠哉地吃起手邊的蛋糕。
眼前這對同桌的戰(zhàn)斗，以陳文熙搶走了兩顆草莓的壓倒性勝利為結(jié)局。
不遠處有幾個男生?邊吃蛋糕，邊圍著老班唱起塑料話版的黑鳳梨，活生?生?把一場好好的生?日夜，弄成暈?zāi)逃偷奶笊?現(xiàn)場。
關(guān)子嘯煞有其事地評價：“左邊兩個跑調(diào)的，中間這個唱的不錯，旁邊幾個只能是說是鬼哭狼嚎了。”
賀初衍：“嘯天，上去表演。”
陳文熙：“嘯天快去，那是你的主場。”
關(guān)子嘯吞掉剩下的一小點蛋糕，立刻起身?，投入合唱大隊。
賀初衍只是稍稍往旁邊挪去目光。
旁邊坐著的女孩，欲蓋彌彰地埋頭?，把草莓塞進嘴里，腮幫子頓時鼓鼓的，像是只毛茸茸的松鼠-
洗完澡的池半夏，坐在書桌旁。
此?時正在遭受能干燒CPU的顱內(nèi)風(fēng)暴。
開始預(yù)設(shè)跟賀初衍的對話。
要是她開口?問的話。
——你什么時候有喜歡的人的？
——你猜。
——你為什么要跟我說有喜歡的人？
——剛好你在旁邊，不就跟你說了？
池半夏伸手拍了拍臉頰。
這人完全?就是無懈可擊，360度立體防御啊。
根本找不到一點破綻的。
于是池半夏開始采用洗腦大法。
——我愛數(shù)學(xué)，數(shù)學(xué)愛我。
在腦海里默念了整整三遍。
結(jié)果?剛念完，腦海突兀地閃過的第一句話就是——
他為什么要跟我說有喜歡的人了？
池半夏沉思了三秒。
覺得自己不能這樣?扭扭捏捏的，決定干脆開口?去問。
不過嘴一張一合而已?的事。
池半夏猛地點開賀初衍的聊天框。
僅僅是猶豫了一瞬，指尖就這么懸空在屏幕上面。
突然感覺有點口?渴。
還是等她喝完水回來，嗯……放一首勇氣?助興吧。
池半夏推開門，摸索著走到客廳餐桌旁邊，手指摸到墻邊，卻怎么都沒找到開關(guān)。
昏暗中有道?依稀的身?影。
只是看了眼。
然后?燈突然亮了。
池半夏瞬間看清旁邊的賀初衍，剛開口?就不自覺卡殼：“那個……你也來喝水啊？”
賀初衍懶撩眼皮，往玻璃杯里倒水：“不然大半夜不睡，杵這里裝鬼嚇人啊？”
“以為你干不出來嗎？”池半夏孩子氣?地撇了撇嘴，又想起自己的目的，“阿衍，就是那個……”
身?旁傳來近在咫尺的嗓音：“什么？”
池半夏心跳漏跳一拍，一把搶過賀初衍剛接好的溫水。
眼眸連眨了幾下：“沒、沒什么。”
“你也早點睡，晚安！”
然后?一口?灌完水，同手同腳地走了。
池半夏直問未半而中道?崩殂。
只能含恨撲進棉被里，捶完空氣?錘起懷里的抱枕。
不就是一句話而已?嗎？怎么就問不出口?呢？她怎么能這么沒有出息啊？
竟然還結(jié)巴了太丟臉了啊啊！
為轉(zhuǎn)移點尷尬的池半夏，只能尋求起外援。
果?斷點開施曉瀟的聊天框。
Summer：【你睡了嗎】
有夜貓子之稱的施曉瀟果?然不負(fù)眾望，秒回了她。
叮叮當(dāng)：【小熊推門.jpg】
Summer：【我點事想問你】
Summer：【小熊搓手.jpg】
叮叮當(dāng)：【我手在忙，不好打字】
叮叮當(dāng)：【語音嗎】
summer：【那你打過來】
叮叮當(dāng)：【okk】
消息發(fā)過來的一瞬，語音就撥了過來。
施曉瀟的聲?音很快傳來：“半夏夏，怎么了？你怎么這么晚還沒睡啊？”
“因為我在思考一些事情。”池半夏委婉地開口?，“就是我有一個朋友，她最近有點小小的煩惱，她有個男同學(xué)，在她面前說只有一個喜歡的人，這種奇奇怪怪的話，你覺得是為什么啊？”
施曉瀟很配合這種的“我有一個朋友”的話術(shù)，知心大姐姐角色上線：“我覺得吧，這肯定不是正常現(xiàn)象，你會突然跟別人說這個嗎？”
“但最重要的是，你那個朋友是怎么想的啊？”
池半夏猶豫地說：“她其實也不太清楚，就是想開口?直接問的。”
施曉瀟咬住食指，才把喉嚨里的尖叫堵住，拼盡這輩子的忍耐力，才成功維持語調(diào)的平靜：“直球yyds。”
池半夏點頭?：“你說得對！”
于是在停留的聊天界面里，發(fā)出消息。
summer：【睡了嗎】
C：【。】
池半夏孩子氣?地撇了撇嘴。
summer：【你冷暴力我】
C：【……】
池半夏剛打好的一句話，就這樣?僵在聊天框里，忍不住沉聲?開口?：“瀟瀟，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么？”
“忍不住開口?的人，就先輸了。”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但是——”
“……什么？”
“直球yyds！”
池半夏被她這突然一嗓子嚇到，指尖不小心點到發(fā)送鍵。
剛剛發(fā)的消息，就這樣?不小心水靈靈地發(fā)了出去。
summer：【你為什么要跟我說有喜歡的人了？】
意識到釀成大錯的瞬間。
手機險些砸到臉上，池半夏忍不住驚呼了聲?。
深深吸了口?氣?，又深深呼出一口?氣?。
還是決定直面深淵般的恐懼。
池半夏猛地坐起身?，把屏幕直直放到了眼前。
心里懷著視死?如歸和裝慫撤回的兩極拉扯中，眼睛只睜開了一條縫。
對方回答只有短短一句話。
C：【說給喜歡的人聽】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顫，池半夏把手機反扣在床上，深深埋進懷里的抱枕，白皙耳尖迅速冒紅，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類似小動物的嗚咽聲?。
這人突然這么直球干什么……
她好像完全?不是對手。
怎么辦？
第36章 約定
池半夏被鬧鐘震醒， 刷牙洗臉吃早飯背上書包，騎著小電驢到學(xué)校，翻開英語單詞表復(fù)習(xí)必修三， 所有動作都是憑著日常本能在機械化?運行。
腦海里不時回蕩的那句話， 十分罪大惡極地，卡在每一節(jié)單詞復(fù)習(xí)完的間隙響起。
什么說給喜歡的人聽啊。
那意思不就是……
那也可能有別的可能啊。
例如?這位賀大少爺腦袋抽風(fēng)，例如?其實當(dāng)時在場的不止他們兩個， 其實還?有一個背后靈，想到這， 人菜愛看恐怖電影癮大的池半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立刻在心里否決掉這種?恐怖的可能性。
也例如?……池半夏視線瞥到占了同桌一大邊的東西。
熱牛奶。
夾心奶黃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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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趴在課桌上補覺的少年， 烏黑發(fā)梢蓬松微翹，手臂隨意搭在腦袋旁邊，露出一截冷白腕骨，食指內(nèi)側(cè)小痣明顯。
池半夏回想起剛剛早讀前的場景，這人坐到座位，一言不合把這些東西，全?都放到被她欺占了小半邊的課桌上。
人狠話不多。
這就是被拽王喜歡的待遇嗎？
這個世界會不會太?美好了一點。
如?果每一天都能有這種?幸福， 那她也不是不能善解人意、大發(fā)慈悲地原諒一丟丟這個嘴淬了毒的閉嘴帥哥。
完全?處在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中。
例如?……還?有什么例如?， 池半夏實在是找不到更荒唐的可能性了。
賀初衍除非是沒?有任何世俗感情的仿生機器人。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池半夏忍不住想。
果然是本人善良大方端莊可愛太?惹人喜歡了， 做人吶， 魅力有時候太?大也是種?很大的煩惱。
池半夏晃了晃腦袋，還?是壓不住越翹越高的唇角。
并且試圖用知識灌滿腦袋，覺得自?己心情愉快到，現(xiàn)在坐小綠皮趕去湘西趕尸也還?來得及。
直到下午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
當(dāng)關(guān)子嘯給她傳了張紙條， 假借著裝扮一班新晉吉祥物?——一棵大圣誕樹的名號，其實是在眼?皮子底下討論賀初衍的生日時， 池半夏表示強烈的驚嘆。
這么肆無忌憚?wù)娴暮脝幔窟@要?被抓包都是水靈靈地一鍋端啊。
而關(guān)子嘯表示他就喜歡享受這種?光明正?大的偷感，啊，不是，他賀哥平常最懶得管閑事，就算他們把紙條傳出了花，也不會被察覺半分的。
那么說到這顆大圣誕樹，就要?說到是關(guān)子嘯表妹想借著爸媽出差，下血本買了棵大圣誕樹，本想召朋喚友，在家里舉辦一場party，狠狠地叛逆一回。
結(jié)果爸媽計劃臨時有變，家里不敢放，又找不到人接手，覺得丟掉實在是太?可惜，小表妹走投無路，在尋求表哥幫助之?余，狠狠宰了怨種?表哥一回，不僅回本，還?小賺了一筆代購費。
當(dāng)然冤大頭本人買來圣誕樹后，自?然也陷入了沉思，這么大一顆樹，他一個人裝點起來賊累，還?會被母上大人呵斥躺角落沾灰，擋她瑜伽位置事小，萬一讓他負(fù)責(zé)這棵圣誕樹的終生清理工作，那他真的花錢買罪受，一個頭兩個大。
于是秉承“花錢不浪費”、“有快樂大家一起分享”的原則，決定把圣誕樹帶到班上。
至于圣誕樹到班上的過程也相當(dāng)崎嶇，首先迎來班上同學(xué)的熱烈起哄，想辦法取得班主任李偉立的同意，然后上報校方，對此關(guān)子嘯自?稱洋洋灑灑了近三千字的申請報告，其實是各種?求爺爺告奶奶，在班上好幾個人的幫助下，才把這份報告完成。
于是一班敲鑼（黑板）打鼓（課桌）喜迎新的小同學(xué)。
在關(guān)子嘯的慶生計劃下，還?像模像樣地用了紅色的卡紙傳紙條。
完全?把欲蓋彌彰四個字明牌了。
然而此時的池半夏愿意參與進來，完全?是在某位賀姓大少爺那里碰到了釘子。
那股暈暈乎乎的棉花糖感覺，終止在此刻。
讓她深切的意識到，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嘴毒的賀大少爺，只能是那個嘴更毒的賀大少爺。
這要?追溯到池半夏借著班上喧鬧一片，從草稿紙上撕了一張紙。
寫好字，卷成小紙團，然后滾到了賀初衍的手邊。
明明可以直接說話的，卻要?欲蓋彌彰地傳紙條。
之?后的對話。
池半夏微翹的唇角，完全不用費心思壓下去了，孩子氣地撇了撇嘴。
對話如?下。
池半夏：【就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賀初衍：【。】
池半夏：【你冷暴力我】
賀初衍：【……】
還搞故計重施這套是吧。
于是池半夏回復(fù)完關(guān)子嘯的紙條，才又撕了草稿紙的一角，不緊不慢地回復(fù)她這個故態(tài)復(fù)萌的同桌。
她都不用想任何一秒，這人的回答一定一定一定是——
賀初衍：【……】
而此時的關(guān)子嘯，正?翹首以盼回復(fù)的消息，一看，害，他夏姐還?怪嚴(yán)謹(jǐn)?shù)模谷讳N毀通信證據(jù)，還?用草稿紙偽裝。
直到他展開紙條。
上面寫著：【你熱暴力我?】
“？”
關(guān)子嘯陷入沉思。
他不過是傳了一張小小的紙條，何至熱暴力之?罪？
難道是他萬無一失的生日籌備計劃被發(fā)現(xiàn)，這是夏姐給他的暗號？
還?在想著。
身后傳來混著笑的嗓音：“我?無條件支持夾心餅干放牙膏、禮物?盒里藏整蠱箱、奶茶里倒辣椒水、蛋糕里放芥末醬其中任何一條慶生驚喜。”
關(guān)子嘯：“？”狠，真狠，哪一樣拿出來都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日驚喜浩劫。
池半夏：“？”這些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的？
難道……
池半夏偏頭，看到賀初衍手指捏著那張用紅色卡紙來偽裝的紙條。
而被談及的當(dāng)事人，唇角微勾起，格外皮笑肉不笑的。
“花樣還?挺多？”
到了這會，饒是關(guān)子嘯腦回路再九曲十八彎，也明白眼?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猶豫要?不要?搭手他夏姐的兩秒后，果斷扭頭，抬筆對著數(shù)學(xué)卷就是一連排的答下去，扮作一只不諳世事的鵪鶉。
池半夏眼?睜睜看著賀初衍把“證據(jù)”收起來，只能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那個，我?還?有套卷子沒?寫完。”
“乖，你自?己先玩會啊。”
開始已讀亂答模式。
直到第二天早上的鈴聲響起，池半夏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她最初的目的怎么就忘到腦后了？
到了學(xué)校，池半夏聽同學(xué)說，才知道今天竟然是平安夜。
一班的圣誕樹已經(jīng)被裝點一新。
只不過這顆圣誕樹，更像是一個掛滿新年裝飾物?的年畫娃娃，全?身壓滿不可承受之?重?。
這群始作俑者還?很缺德地圍觀嘲笑。
“噫吁嚱！這是活體?年畫娃娃吧！”
“別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就算今天是外國?的狗來了一班，也要?綁著新年的福出去！”
“入鄉(xiāng)隨俗四個字拿捏得透透的！”
于是相當(dāng)不甘心的池半夏，在早習(xí)時，終于找到了破天荒的好時機。
想趁著賀初衍一貫睡覺的時候，偷偷將那張紙條拿回來。
只是指尖剛探到桌肚，纖細(xì)手腕就被手指箍緊。
被很慘烈地當(dāng)場抓包。
于是池半夏先下手為強，理不直氣也壯地發(fā)問：“你昨晚說的是不是真的啊？”
賀初衍懶撩眼?眸，眉眼?還?帶著幾分懨倦，饒有興致地看著女孩試圖借著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掙開手腕的控制，結(jié)果臉上露出失敗懊惱的神情。
偏偏這人語調(diào)還?懶洋洋的：“你猜。”
于是池半夏只得采用激將法：“你怎么能做了不敢當(dāng)呢，賀初衍，你以后在我?這里就是個睜眼?說瞎話的男人。”
誰料這人來了句：“你下次月考第一。”
池半夏迅速變臉：“我?愿稱你為言靈。”
豎起耳朵偷聽的關(guān)子嘯和陳文?熙，在此刻都沉默了。
關(guān)子嘯無奈搖了搖頭。
他夏姐這么單純好騙的一個小白兔，怎么偏偏碰上這么個大尾巴狼呢？
晚自?習(xí)前，池半夏和陳文?熙，去旁邊街道買了袋蘋果和一堆包裝盒回來。
而就在這么短短的一小時內(nèi)。
賀初衍課桌上堆滿了各種?漂亮包裝的蘋果。
經(jīng)過看熱鬧的群眾紛紛感嘆。
“賀哥，你這都可以批發(fā)了啊？”
“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事情，就是小學(xué)初中高中都跟賀哥同班，我?的帥氣容顏在他面前被黯淡了光彩，毀了我?太?多溫柔。”
“乖，徐狗，去照個鏡子看看眼?科吧。”
“瞧瞧把這孩子都逼成什么樣了？”
“我?要?是有賀哥這臉這腿，我?每天走路都橫著走。”
“還?橫著走，你當(dāng)你螃蟹啊？”
……
池半夏回到座位，把帶回來的蘋果裝進裝飾盒里。
然后一一送出去。
池半夏在教?室后門被賀初衍攔住：“大小姐。”
少年身量很高，完全?把她擋在了身前，池半夏后背貼著墻，語氣硬邦邦的：“干什么。”
賀初衍目光垂下：“我?的蘋果呢？”
池半夏孩子氣地撇嘴：“你都有這么多蘋果了，還?缺這一個嗎？”
女孩開心不開心都寫在臉上，不帶絲毫掩飾。
賀初衍微勾唇角：“怎么不缺？”
“明明別人都收到我?同桌的蘋果了。”
他這語氣說的委屈巴巴。
池半夏仰頭哼了聲：“招蜂引蝶，朝三暮四，見異思遷，三心二意……”
“越說越造謠了啊。”
賀初衍捏了把女孩臉頰。
池半夏氣鼓鼓地瞪他：“都快十八的人，你懂不懂男德兩個字怎么寫？”
賀初衍混蛋無辜地笑了：“這不沒?名沒?分的。”
池半夏眼?眸微微睜大，白皙耳尖微微泛紅，一時顯得無措極了：“你、你突然間說什么呢！”
很快她又強行鎮(zhèn)定下來，理直氣壯地說：“又不表現(xiàn)點誠意，想空手套白狼嘛。”
“誠意是么。”
“嗯。”
賀初衍嗓音含混著笑：“行。”
等池半夏被陳文?熙拉著陪她上樓送蘋果的時候，心里還?在想著剛剛的對話。
這是對她服輸了嗎？
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眼?高于頂?shù)淖醮笊贍敗?br />
K.O。
池半夏內(nèi)心獲得莫大的滿足感。
只是讓她沒?能想到的是，她那些帶了些玩笑意味的賭氣的話，引起一場全?校圍觀的事件。
關(guān)子嘯反應(yīng)比當(dāng)事人還?強烈，忍不住放聲調(diào)笑：“阿衍，你都快成年了，家里還?管這么嚴(yán)啊？”
又看到回班的池半夏和陳文?熙，連忙招呼她們來看，生怕晚幾秒就會錯過一件天大的事情。
池半夏不明所以地被拉進擁擠人群。
眼?前是個裁剪下來的一塊紙盒，包上紅色卡紙做成的立牌，看清上面寫的字后，緩緩睜大了眼?睛。
【家里管著嚴(yán)，請大家認(rèn)領(lǐng)各自?的蘋果小朋友回家】
偏偏這時，賀初衍偏頭，突然問：“我?的蘋果，現(xiàn)在可以給我?了嗎？”
這話一出，所有目光瞬間打了過來。
池半夏臉頰發(fā)熱，生怕他又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我?一會給你……”
關(guān)子嘯看著琢磨出味。
瞬間卡頓的思路豁然開朗。
真想穿越回幾秒內(nèi)，狠狠給自?己一個大比兜。
他這嘴啊，欠得慌。
這驚天動地的立牌，不僅吸引了本班人的注意，還?以病毒式擴散消息般，吸引全?校人打卡留念。
這群人嘴里還?仿佛念叨著“啊啊啊”、“好甜好甜”等意味不明的語句。
剛剛還?想給自?己一個大比兜的關(guān)子嘯，到這會又忍不住欠嗖嗖起來：“阿衍還?得是你行啊。”
“能把追求者變成一群嗑糖人，也是絕對奇事一件，就是這人傳人現(xiàn)象有點嚴(yán)重?啊。”
而該事件的女主角，以一種?薛定諤的狀態(tài)，披上“皇帝新衣”，面對那些意味深長的目光，選擇不聞不聽不說。
在晚自?習(xí)結(jié)束的那刻，第一時間就沖出教?室。
冬日晚風(fēng)漸起，池半夏騎著小電驢經(jīng)過樹下時，被撒了滿頭樹葉。
停下來，全?都搖晃下來。
身旁有人停下。
路燈晃長兩道交疊在一處的斜長影子。
池半夏看到他，正?好把書包里放著的蘋果塞給他，嘟囔：“給你了。”
賀初衍突然說：“大小姐，我?的取向是考到A大的。”
池半夏猝不及防，嘴也快：“我?的取向也是考到A大的。”
說完險些咬到舌尖。
眼?前這人都已經(jīng)是準(zhǔn)A大生了，萬一被這人誤會她是在間接表白怎么辦？
池半夏一著急，干脆不過腦地破罐子破摔：“賀初衍，你是不是只想跟我?玩曖昧？”
賀初衍聞言偏頭，肩膀抖動。
囂張笑聲從共鳴胸腔傳出。
池半夏兀自?漲紅了整張臉。
丟臉，好丟臉。
她最近說話怎么完全?不過腦子啊。
什么玩曖昧啊，好羞恥的話。
現(xiàn)在暗鯊這人還?來得及嗎？
賀初衍笑了會，維持偏頭的姿勢，朝著她直直看來。
“大小姐，跟我?做個約定吧。”
烏黑額發(fā)被風(fēng)輕揚起，淺色眼?眸落進路燈微光，少年本是很有攻擊性的濃顏，此時染上幾分朦朧柔和，目光顯得有些深，也很溫柔。
“什么？”池半夏有些看呆了。
賀初衍開口：“大小姐，等你考到理科狀元那天。”
“你想知道的所有話，我?都說給你聽。”
池半夏黑白分明眼?眸微微發(fā)亮，唇角翹起，莫名矜持：“你就這么相信我?啊？”
賀初衍反問：“怕了？”
池半夏微抬下巴：“那你等著看吧。”
賀初衍伸手捏了把女孩臉頰：“這么乖啊。”
池半夏也伸手，捏住少年臉頰，笑容明媚漂亮。
“不對——”微微拖長尾音。
“是你這么乖啊，大狗狗。”
第37章 使壞
池半夏晚上完全?是?打雞血狀態(tài)， 肝起一套英語完形改錯題。
一晃眼，時間?來到十一點?五十五分。
池半夏摸到桌邊的手機，熟練翻開聊天列表。
summer：【。】
C：【……】
summer：【……】
C：【……】
summer：【……】
C：【……】
summer：【你好幼稚】
C：【誰幼稚】
summer：【上一條消息說別人幼稚的人幼稚】
C：【幼稚鬼】
池半夏好勝心?頓時被激起來， 擼起袖子， 一手托起手機，下?定決心?跟此人大?干特?干，大?戰(zhàn)八百回?合。
卻沒?料到， 屏幕彈出語音通話界面。
一時受驚，手猛地?晃動?， 手機就狠狠砸到懷里，池半夏吃痛嗷了聲， 下?意識舉到耳邊時誤觸里接通。
“喂。”
嗓音近在咫尺在耳畔傳來，不?失少年清朗，又帶著變聲期的低沉。
池半夏感覺耳膜一燙，猝不?及防：“你、你突然打電話過來干什么啊？”
賀初衍說：“大?小姐，圣誕快樂。”
池半夏從耳邊拿下?手機，看了眼，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零點?， 日期跳到二十五號， 她伸手繞起垂在耳邊的一縷鬢發(fā)， 有些不?自然地?開口。
“你打電話， 就為了說這個啊。”
賀初衍說：“聽起來挺期待？”
池半夏收回?往陽臺探去的視線：“我才沒?有期待呢。”
“沒?有期待可怎么辦？”
“那就不?要辦了。”開始已讀亂回?。
“我在陽臺外面。”
池半夏頓時起身，不?小心?撞倒了臺燈，連忙扶起來，還特?別欲蓋彌彰地?說。
“你不?走門走陽臺做什么呀。”池半夏悄悄起身， 挪步過去，嘴上還在說， “我出來拿好冷的。”
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陽臺跟前。
傳來敲玻璃門的聲音。
池半夏拉開深色窗簾，看到門外站著的少年，烏黑額發(fā)松散垂下?，一身黑色帽衫，不?怕冷似地?露出一截冷白腕骨。
一手懶懶垂著，一手隨意叩著玻璃門，臉上帶著笑，散漫自在的模樣。
隔著一層透亮玻璃門。
耳畔傳來含混著笑的嗓音：“我聽到你突然起身，撞到好大?一聲。”
池半夏眼睛緩緩睜大?：“？”
她的反應(yīng)相當(dāng)明顯，臉頰微微發(fā)熱：“什么啊，你少自戀了。”
“大?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會撒謊啊？”賀初衍唇角微勾，“你要是?激動?就直說吧，不?用藏著掖著，我又不?會取笑你。”
池半夏意識到自己被詐了，頓時像只炸毛貓咪：“你少自戀了！”
賀初衍唇角弧度愈深：“你心?虛的時候，很容易張牙舞爪。”
池半夏猛地?拉開門，探出腦袋：“你就在外面待著吧！”
剛剛還叩在玻璃門前的手，直直伸了過來，胡亂揉起女孩毛茸茸的頭發(fā)。
池半夏仰著頭躲開：“你不?許像摸狗一樣摸我。”
賀初衍換了個說辭：“那像摸大?小姐一樣摸你？”
池半夏懶得繼續(xù)搭腔：“所以你到底來做什么的？”
賀初衍說：“來送圣誕禮物。”
“禮物呢？”池半夏用審視的目光，左看右看，都沒?有看到禮物的半分痕跡。
“誰知?道你是?不?是?唬我的？”
“我唬你做什么？”
池半夏看他一副大?尾巴狼似的模樣，越來越覺得這人是?在唬人。
目光逐漸由懷疑變得肯定。
“禮物會傷心?的。”賀初衍對上審視女孩的目光，濃長眼睫半垂下?，在眼瞼處落下?陰翳，竟然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感覺，“大?小姐，你舍得讓禮物傷心?嗎？”
池半夏：“！”
眼眸中微光一閃。
什么啊，她現(xiàn)在是?在覺得這人可愛嗎？
明明就裝得這么明顯啊。
真是?的。
池半夏耳尖冒紅，讓開進來的空間?，有些不?自然挪開目光，嘟囔道：“我先提前跟你說一句，我只是?看在禮物的面子上，給你開的門而已。”
賀初衍進門的時候，池半夏這才看到這人不?知?道從哪變戲法似地?，拿出一貫的紅色圣誕襪。
從九歲到十七歲，整整九年，每一年圣誕禮物都如約而至。
池半夏跟在賀初衍身后，像只乖乖的小尾巴：“阿衍，你是?不?是?批發(fā)了一堆這個紅色圣誕襪啊？”
賀初衍坐到椅子旁，把手里圣誕襪往書桌上隨手一拋。
“在家封箱呢。下?次帶你看看？”
池半夏說：“你還真搬箱了啊，什么時候帶我去看？我是?真想看看。”
耳畔泄出含混笑聲。
池半夏抬眼，頓時意識到這是?自己又掉進這人的套路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今晚第幾次，不?滿地埋怨：“你又在騙我。”
賀初衍絲毫沒?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也還得您敢信。”
“你不?會跟人道歉就算了。”
“還是?閉嘴適合你這個帥哥。”
池半夏孩子氣?地?撇了撇嘴，拆開后，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是?她之前看過的那款拍立得。
眼睛頓時一亮。
“啊，是?這個。”
“不?會安慰人？”
“您最會安慰人。”
“適合閉嘴？”
“您根本不?需要閉嘴就是?帥哥。”
“誰最好？”
池半夏滿心?歡喜，從善如流地?改口。
“您最好。”
“誰？”
池半夏眼睛亮亮的，皺著鼻子，唇角越翹越高，還不?忘小聲嘟囔：“真難伺候……”
余光瞥到少年有伸手過來的動?作。
池半夏立刻撒嬌般改口，像是?護食的貓咪：“當(dāng)然是?阿衍最好，賀初衍最好，賀大?少爺最好啦。”
旁邊這人才暫且滿意地?哼笑一聲-
到了圣誕節(jié)這天，本就承受不?了生命之重的圣誕樹，又被一群人掛了滿滿一堆中國結(jié)和紅燈籠。
還被始作俑者關(guān)?子嘯圍觀稱奇，尤其是?萬惡之源賀初衍，美其名曰來了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圣誕樹。
圍觀群眾本就高漲的勁頭，變得愈加熱烈，甚至有人起哄說賀哥不?應(yīng)該在一中學(xué)理科，而是?應(yīng)該好好準(zhǔn)備當(dāng)馬哲預(yù)備役。
池半夏擺弄著手里的拍立得，結(jié)果被陳文熙看到，捂著嘴，突然很激動?驚叫一聲。
“啊！啊、是?這個！”
池半夏想要分享喜悅的心?情早就躍躍欲試，這會碰到同好，活像只摸到小魚干的貓咪：“對對，是?這個！”
陳文熙嗓音都顫了：“好可愛啊。”
池半夏也按捺不?住尾音上揚：“好可愛啊。”
陳文熙問：“你什么時候買的啊？”
顯眼包池半夏頓了下?：“好心?人送的。”
陳文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噫。”
池半夏欲蓋彌彰地?接上：“噫吁嚱。”
陳文熙顯然沒?有給她這個萌混過關(guān)?的機會：“你老實交代，這個好心?人到底是?不?是?姓賀？”
“你怎么就知?道猜，”池半夏對上陳文熙審視的視線，飄忽開目光，“……是?他啊。”
陳文熙瞧她這副明顯可疑模樣，唇角笑容愈加明顯。
正在此時，關(guān)?子嘯從人堆里游蕩回?來，一眼看到池半夏手里的拍立得。
“哎，夏姐，這拍立得就到你手上了，我還以為等到過年，阿衍才會送你呢。”
這話一出，陳文熙頓時露出名偵探般的得意笑容。
而旁邊打鬧的同學(xué)，聽到關(guān)?子嘯這聲沒?收著聲的話，紛紛投來視線，開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
有互相惡心?＋胡說八道版本。
“哎呀，同桌，我也想要可可愛愛的拍立得呢。”
“同桌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作為你親愛的同桌，你想象一下?你現(xiàn)在收到了我的禮物，我也想象一下?，等于一下?我們同時擁有了可可愛愛的拍立得。”
“？”
也有各種借著羨慕嫉妒恨實則有起哄嫌疑的各種版本。
“好羨慕，什么時候國家也分配我一個會送我可可愛愛拍立得的同桌。”
“怎么我的同桌別人的同桌，好像不?一樣呢。”
“此時我是?檸檬樹下?檸檬人，又是?羨慕別人同桌的一天。”
……
而話題當(dāng)事?人池半夏，在此時很后悔自己的顯眼包行?為。
身旁落下?語調(diào)懶洋洋的嗓音：“怎么，不?喜歡？”
池半夏轉(zhuǎn)回?頭前，瞥到少年眼眸里掠過的笑意。
于是?當(dāng)機立斷，低頭裝作寫著手里的習(xí)題冊，耳尖冒紅，半天才從喉嚨里憋出一句：“喜歡。”
啊啊啊！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之后幾天，池半夏走哪都要帶著這個拍立得，到處拍來拍去的，昂貴的相紙跟燒一樣用。
關(guān)?于賀初衍的生日，軍師關(guān)?子嘯為此廣泛征集大?家的想法，本想來場驚險刺激的密室逃脫，結(jié)果有同學(xué)舉手，弱弱地?說患有幽閉恐懼癥。
于是?關(guān)?子嘯再次提議大?家可以來一場驚險刺激的飛行?棋，在眾人齊齊沉默的一分三十秒內(nèi)，又試圖改口：“那，驚險刺激的大?富翁？”
遂被眾人狠狠吐槽：
“嘯天懂什么驚險刺激。”
“嘯天別出來丟人現(xiàn)眼了”
“我建議推翻嘯天，我們驚險刺激人群應(yīng)該要站起來。”
在一桶幼稚互懟中，活動?項目被改為吃完烤肉后看電影。
對此，剛剛還被壓倒性吐槽的關(guān)?子嘯，總算找到機會陰陽怪氣?：“哇哦，好驚險刺激的看電影項目啊。”
“嗯，確實比飛行?棋驚險刺激多了。”
“也確實比大?富翁驚險刺激多了。”
關(guān)?子嘯：“……”
默默閉嘴，然后抱緊弱小無助又龐大?的身軀。
這欺負(fù)人不?是?。
在討論參與人員時，班上大?半的人都表示要來，完全?是?借著生日名義的考后狂歡，池半夏裝作不?經(jīng)意地?提了嘴陸慕齊。
施曉瀟反正肯定會來的，在這樣大?喜的日子，她的CP當(dāng)然不?能缺席了。
還在想著，池半夏感覺好像有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臉上。
可等她抬眼，瞥過去時，發(fā)現(xiàn)這人懶散撐著手肘，百般聊賴翻著一本物理題冊。
看起來興致缺缺的模樣。
池半夏只能在心?里疑惑地?嘀咕。
總覺得別人在偷看自己，這可能是?一種病呀。
而圍觀全?程的關(guān)?子嘯，生出一種荒謬的疑惑，這倆散發(fā)腐臭戀愛味的人，又在玩什么你看我時我不?看你，我不?看你時又看過去的目光游戲呢。
搞不?懂。
真搞不?懂-
轉(zhuǎn)眼新年前最后一次月考結(jié)束，元旦假期如約而至。
池半夏卡在凌晨到來時分，敲開了賀初衍的房門。
“生日快樂，阿衍。”
“新的一年，我是?不?是?第一個跟你說生日快樂的人啊。”
賀初衍瞥她：“這么讓人感動?啊。”
女孩微仰著頭，尾音含著幾分撒嬌意味，像只翹起尾巴尖的貓咪。
“還有更感動?的呢。”
“您活潑可愛端莊對你宇宙級別最好的大?小姐，在你十八歲成年的時候，要帶你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賀初衍懶懶環(huán)著雙臂：“你能喝酒？”
池半夏氣?勢頓時矮了半截：“不?能。”
“能騎機車？”
“……也不?能。”
對著對方的揶揄神情，池半夏仰頭叉著腰：“你到底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啊！”
賀初衍輕飄飄來了句：“我成年了啊。”
池半夏：“……”好，成年了，確實是?了不?起。
賀初衍俯身，掐住女孩臉頰：“那這位池小朋友，你能做什么驚天動?地?的成年大?事?？”
池半夏直直回?看過去，語氣?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恐怖大?電影。”
賀初衍微挑眉峰：“認(rèn)真的？”
池半夏語氣?肯定：“當(dāng)然。”
房間?幽暗的環(huán)境里，恐怖電影開播的第三分鐘。
池半夏懷里緊緊抱著抱枕，突然手肘被碰到了一下?。
“阿衍……”
池半夏瞬間?像炸毛的貓咪彈了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頂著一張貓貓哭哭臉，直直撲進身旁少年懷里。
“有鬼嗚嗚嗚！”
把“人菜癮大?”四個字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屏幕里傳來尖叫聲戛然而止。
悶在喉嚨的笑聲，緊貼著滾燙胸膛傳了過來。
少年掌心?揉過女孩蓬松細(xì)軟頭發(fā)。
昏暗中微勾唇角，大?尾巴狼似地?開口。
“乖，夏夏，別怕。”
第38章 手腕
恐怖電影開始播放的?第?十?分鐘。
距離池半夏撲上去， 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七分鐘。
恐怖的?BGM已經(jīng)?停止，影片開始平穩(wěn)的?日常劇情。
也就是到了這會，池半夏不得不直視眼下這個嚴(yán)重的?問題。
她該怎么解釋自己胸有成竹叫對方一起看恐怖電影， 卻瞬間被嚇到彈起來， 撲到對方身?上這種丟臉行為？
而且她抱著小?抱枕好好坐著，怎么就可?能會被突然碰到手肘？
難道退一萬步來說，賀初衍就沒有一點錯嗎？
池半夏腦海里不停冒過想?法， 而現(xiàn)在遲遲沒有起身?，完全是因為羞恥的?那股勁還沒有過去。
偏偏這人還要一直揉著她的?腦袋。
“夏夏乖”、“夏夏別怕”等反常的?語式， 配上像是叫狗一樣的?語氣，還無?辜又混蛋地?泄出含混的?笑聲。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池半夏猛地?抬頭。
卻在對上盛滿笑意淺色眼眸時，明顯地?微頓住，屏幕泛著的?寡淡白色熒光，淺淺映亮昏暗里的?側(cè)臉輪廓。
呼吸仿佛近在遲尺。
好像離得……真的?好近。
池半夏想?控訴的?話，就這樣生生卡在喉嚨里：“你——”
嘴唇又張了張：“你、你……”
賀初衍側(cè)歪頭笑著，意味不明地?重復(fù)了聲：“你？”
“我、就是我……”
池半夏越急越?jīng)]法說清楚話。
白皙臉頰騰起紅，很快耳朵臉頰脖頸都泛紅一片。
就這么幾秒， 整個人都紅透了。
明明耳畔還能聽到電影背景音， 可?胸膛里揣著的?那只瘋狂跳躍的?兔子， 弄出的?聲響是那樣的?明顯。
好響。好明顯。會被聽到嗎。
就好像下一秒要被破解內(nèi)心某種秘密。
池半夏覺得真的?很大事不妙， 比受到恐怖電影的?驚嚇還要大事不妙。
收手收腿，想?從少年身?上挪開。
而這時賀初衍輕飄飄來了句：“哦，殺人犯要出來了。”
“啊！”搖搖欲墜的?理智，在此刻土崩瓦解， 池半夏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伸直兩?條細(xì)長手臂， 緊緊環(huán)住少年脖頸。
像是綁住一個結(jié)實的?結(jié)。
身?上馨香撲過少年鼻尖。
池半夏閉緊眼眸，不管三七二十?一，耍起賴來：“你是故意的?。”
“嗯。”嗓音含混著笑。
“你還笑？”池半夏委屈巴巴地?開口。
“嗯，不笑了。”這人嘴上這樣說著，結(jié)果笑得比什么時候都開心。
說著是一套，結(jié)果做的?是另外一套。
池半夏很不滿地?想?著。
“你絕對是故意的?。”
賀初衍問：“要不要關(guān)掉？”
懷里女孩氣勢瞬間弱下去。
軟蔫蔫地?說：“要。”
于是叛逆·夏想?證明自己的?大業(yè)，就此中道崩殂。
并且從此想?把恐怖電影從自己的?世界狠狠封存-
在池半夏打了第?三個長長的?哈欠后。
關(guān)子嘯終于忍不住樂了，調(diào)侃道：“夏姐，你昨晚這是當(dāng)夜貓子去了？”
“我昨晚夢到一個噩夢。”池半夏煞有其事地?說，“夢里有只巨大的?怪獸，長得狗模狗樣的?，結(jié)果說出來的?話狗模狗樣的?，做出的?事也狗模狗樣的?。”
關(guān)子嘯完全被她繞暈了，舉手做投降狀，及時中斷：“夏姐，我看你已經(jīng)?不清醒了，一會我們看電影的?時候，給你留個角落的?地?方，好方便你安心睡覺。”
池半夏有點無?語：“我花一張票價的?錢，去電影院那么吵的?地?方睡覺，我還不如開間鐘點房，等你們看完去叫我。”
關(guān)子嘯接道：“也不是不行。”
一堆人聚在一起，就是七嘴八舌，特別的?聒噪。
“嘯天你真是個小?天才。”
“嘯天你猜我為什么不夸你。”
“嘯天，你好好看看，夏姐想?揍你的?心都有了。”
賀初衍語調(diào)懶洋洋的?：“別欺負(fù)我同桌。”
圍觀群眾一副被酸掉牙模樣，頓時調(diào)轉(zhuǎn)矛頭。
劉晟：“噫。”
黃旸昊：“吁。”
關(guān)子嘯：“嚱。”
賀初衍看樂了，隨意攬過關(guān)子嘯的?肩膀，邊帶走邊說：“行了，別擱這說群口相聲了，一會在電影院有得大家?叫。”
“我猜嘯天肯定會嗷嗷叫。”
“嘯天你到時候悠著點，別一會被投訴趕出門。”
“怎么辦，人家?好怕怕的?，一會嘯天哥哥不會打人家?吧。”
“沒事大家?不要怕噠！一會鬼出來了，關(guān)門！放嘯天！”
群欺關(guān)子嘯顫巍巍沖著空氣戳著指頭，一副戲精上身?的?模樣：“南江群童欺我老實無?力……”
施曉瀟欣賞了毫無技巧全是感情的?演技，終于滿足地?轉(zhuǎn)回頭。
作為現(xiàn)場唯二知道池半夏害怕恐怖片的?知情人，施曉瀟拉了拉池半夏的?衣袖，有點擔(dān)心地說：“你真要看啊？”
池半夏說：“對啊，別擔(dān)心了，我昨晚還特意為此鍛煉了呢。”
雖然結(jié)果很失敗，可?最重要的?是她為挑戰(zhàn)內(nèi)心恐懼所付出的決心和努力啊。
施曉瀟問：“所以你就這樣一直打哈欠了？”
池半夏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施曉瀟頓時了然：“我陪你一起坐吧。”
池半夏露出感動神情：“瀟瀟你真好——”
話語突然一頓，想?起她的?CP幸福，連忙改口：“那個，瀟瀟，我打算睡覺的?。”
施曉瀟不明所以：“我知道啊。”
池半夏又說：“就是我睡覺肯定是睡在角落里，視線多不好啊，出來玩還是要玩的?開心嘛。”
施曉瀟：“？”剛剛還不是這么說的?呢。
池半夏開始苦肉計：“而且陸同學(xué)怕生，又沒有什么很熟的?人。”
捂住嘴，開始小?聲亂說：“而且聽說他有點怕的?，要是瀟瀟你愿意陪他坐會就好了。”
施曉瀟循著視線，看向人群里自帶結(jié)界的?少年，神情認(rèn)真地?說：“既然陸同學(xué)有難，那我當(dāng)然義?不容辭了，他真是個天選的?手氣歐皇啊，我一定要好好討好他。”
池半夏：“……”她都開始有點同情這位陸同學(xué)了。
施曉瀟又有些猶豫：“可?是，那你……”
“沒事的?。”池半夏一聽她答應(yīng)，尾音都不自覺上揚，對上施曉瀟含著疑問的?目光，連忙清了清嗓子，“我一會讓阿衍坐我旁邊，我要是害怕，就掐他胳膊。”
“哦～原來你是有想?坐在一起的?人啊。”
施曉瀟頓時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早說呀。”
池半夏：“……”天大冤枉啊。
“才不是啦。”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不知道。”
“你臉都紅了。”
“才沒有！”
“好了好了，要出發(fā)去看電影了。”
“夏姐！”
“那，”池半夏被身?后嗓門嚇了一跳，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陸同學(xué)——”
隔了一段路，池半夏直直對上賀初衍的?視線，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視線。
施曉瀟推她的?肩膀：“快去吧。”
池半夏扭頭：“瀟瀟你別亂說了。”
“好好好。”-
電影院里，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營造驚險刺激的?氛圍，燈沒有開得很亮。
池半夏夜視不怎么好，拿著手機手電筒照明，默默跟著大部?隊后面。
放映廳內(nèi)空曠一人。
池半夏環(huán)視了一周：“我們該不會包場了吧。”
“應(yīng)該不會吧。”
“要是包場了是不是關(guān)門暴打嘯天了？”
“徐狗我跟你拼了！”
“我覺得可?以！”
“向組織提交申請！”
“跟你們這群壞人都拼了！”
唯一穩(wěn)重的?班長周源競，由于實在看不下去這群幼稚鬼，只能出來主?持大局：“請各位幼稚班沒畢業(yè)的?小?朋友們坐回座位。”
“還有，關(guān)愛狗狗，人人有責(zé)。”
“收到！”
“支持！”
“Yes，monitor！”
關(guān)子嘯：“……”班長你也學(xué)壞了。
電影快放映的?時候，進?來了一對情侶。
這次選的?是懸疑片，可?池半夏顯然沒有半分注意力在電影上，不時往前探的?視線，想?看施曉瀟和陸同學(xué)那邊的?情況，結(jié)果突然被一件大衣?lián)踝 ?br />
池半夏把直直蓋到臉上的?大衣掀開，不滿地?問：“你為什么擋住我？”
賀初衍懶撩眼眸：“不是說睡覺？”
“也是。”池半夏重新癱了下去，把羽絨服的?毛絨帽戴上，又把大衣蓋在身?上，“你還怪好心的?嘞。”
還在動作間，身?旁傳來含笑嗓音：“有這樣的?同桌，多羨慕啊。”
池半夏：“……”頓時伸手壓低毛絨絨的?帽檐，不是很想?搭腔。
過了幾秒，還是忍不住抬起一點帽檐，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你少黃婆賣瓜自賣自夸了。”
只是剛閉眼躺了會。
總感覺隱隱有股黏膩聲響，還有奇怪的?聲音發(fā)出。
池半夏伸手，稍稍挪起些身?子，心里有種隱約的?猜想?，湊近腦袋問：“阿衍，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賀初衍比了個口型：“等會。”
然后微抬下巴，朝著前排回頭的?關(guān)子嘯使了個眼色。
關(guān)子嘯接收到信號，比了大大OK手勢，非常裝腔作勢地?開始表演。
“哎，大家?都看看熱點，好像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這話說得煞有其事的?。
池半夏也生出了好奇心，點開熱點。
一看，一整排的?熱點名稱。
【以天為床電影院為席】
【親親這輩子沒親過是吧】
【我是好心人不用謝】
【出門酒店大床房】
【不要998】
【不要788】
【就可?以進?去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沒過十?幾秒，那對情侶灰溜溜地?走了。
生怕多待幾秒，這輩子的?臉面都要折在這里了。
池半夏看著忍不住樂了，高高比起大拇指：“你們真是絕。”
舉起的?大拇指被手背輕撞。
“彼此彼此。”
這么一下，池半夏困意消失，左環(huán)右顧間，發(fā)現(xiàn)斜前座的?男生有一絲不同尋常，一直看著手機不動，臉上映著淡淡冷白熒光。
池半夏伸手戳了戳男生肩膀。
那人沒回頭。
池半夏怕他有什么事，小?聲問：“你在干什么？”
那人顯然還在沉浸：“3SiC1?＋2N?＋6H?高溫……”＊
旁邊剛剛還熱鬧的?氛圍，瞬間變得寂靜無?聲。
池半夏微張著嘴唇，感覺自己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個男生旁邊的?同學(xué)首先?大喊：“好你個濃眉大眼的?卷王，我看電影，你偷偷在我旁邊做題是吧！”
“什么做題？！”
“什么？有人偷偷做題？！！”
這條震撼人心的?消息以病毒般的?速度迅速擴散。
“我揭發(fā)，有人偷偷填完形填空！”
“我也揭發(fā)，我這里有背單詞的?！”
“這有卷競賽題的?！”
池半夏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從背包拿出套數(shù)學(xué)試卷：“還好我留了一手。”
其他人看到水靈靈出現(xiàn)的?小?手電筒和數(shù)學(xué)試卷，一整個目瞪口呆。
“還有高手！”
“臥槽，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卷王！”
于是電影剛結(jié)束，在眾人控訴聲中，大家?決定各回各家?繼續(xù)卷途。
外頭已經(jīng)?全黑了，頂部?就開了小?燈，慘白的?燈光淡淡投下，影廳又在最深處，顯得走廊這段路更瘆人了。
而且回程是下樓梯，池半夏拿著手機照明，本來就走著磕磕絆絆的?，偏偏這群人仗著旁邊沒人，學(xué)著各種怪叫聲。
隨著旁邊一聲怪叫，池半夏一時沒穩(wěn)住身?形，被穩(wěn)穩(wěn)扶住手臂。
抬眼，撞進?少年眼眸里掠過的?笑意。
那只扶住手臂的?手，下移落在手腕處，傳來令人安心的?溫?zé)帷?br />
其他人都在打打鬧鬧，就沒能注意到角落跟在最后的?他們。
池半夏只是微微愣神。
手腕處傳來些力度，緊接著近在咫尺的?含笑嗓音落下：“大小?姐，跟著我走。”
池半夏乖乖跟在少年身?后。
溫?zé)崾种附佑|的?腕間皮膚，仿佛連著躍動的?脈搏。
耳畔仿佛被胸口那股聲響填滿。
臉頰還在莫名微微發(fā)熱。
只是牽手腕，也是這般心跳如擂的?事情嘛。
第39章 焰花
今年過?年尤其得早， 在一月底，就導(dǎo)致聯(lián)考緊挨著?期末考，一堆考麻的高三生已經(jīng)心如止水， 心比在大潤發(fā)鯊了十年的魚還冰冷。
尤其是得知?新年放假七天， 這對于緊繃已經(jīng)的高三生們?，簡直是如蒙大赦。
考試一結(jié)束，仿若大型原始猿人返祖的現(xiàn)場， 有打?算徹夜K歌的，也有打?算聚眾炸雞店打?桌游的， 還有想去網(wǎng)吧開黑，結(jié)果被碰巧經(jīng)過?的老班死亡凝視。
于是這場還沒開始的網(wǎng)吧開黑之旅， 就這樣還被李偉立扼殺在萌芽階段。
李偉立大手一揮，施下檢討大刑。
對此被抓包的小隊很有話?說。
被抓包同學(xué)一號：“老班，這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搞些打?打?殺殺的了。”
被抓包同學(xué)二號：“老班，我們?都還沒有去，您要是在網(wǎng)吧逮到，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可現(xiàn)在事實?都還沒有造成， 能不能求心軟的神網(wǎng)開一面?。”
被抓包同學(xué)三號：“老班， 我們?就純口嗨， 開開玩笑而已。”
對此李偉立業(yè)也很有話?說：“行了行了，別想給我洗腦，你們?有去網(wǎng)吧的趨勢，苗頭是危險的， 寫檢討是為了幫助大家?深刻反省認(rèn)識到自己的不對。”
并且水靈靈地把檢討字?jǐn)?shù)由一人一千字提升到一千五。
被逮住的“危險”小隊齊齊愣住。
一時不知?道夸老班這個數(shù)學(xué)老師，是物?理力學(xué)懂得好， 還是政治馬哲掌握得更好。
那頭李偉立剛走，這頭就爆發(fā)出殺豬的哀嚎。
眾人有邊安慰邊憋不住笑，最后不裝了的暫存少量良知?的安慰一派，更多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嘲笑起哄的缺德一派。
各科課代表也齊齊站在講臺上，跟門神羅漢杵著?似的，天女散花似地撒下懷里抱著?的厚厚試卷。
就這樣，新年前的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以鋪天蓋地的白花花的試卷、哀嚎和笑鬧聲?開始。
關(guān)子嘯本?來就喜歡湊熱鬧，在要放假的前刻，整個人就陷入一種詭異的興奮中，此時混跡在多道聲?音里，一會吐槽這人間怎么有這么多地獄的卷子啊，一會加入炸雞店的策劃，還不忘附和拉踩桌游的小隊。
整個人相當(dāng)?shù)拿Α?br />
然后由于實?在太得意忘形，隨身體不時歪斜晃動的椅子，哐當(dāng)一聲?，終于不堪重負(fù)地倒了。
班上出現(xiàn)了一瞬寂靜，就連關(guān)子嘯這個活寶，眼眸都難得出現(xiàn)發(fā)懵和茫然，很快爆發(fā)一陣更過?分的嘲笑爆笑聲?。
關(guān)子嘯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同桌，救救……”
陳文熙嫌棄看他一眼，無情挪開椅子，扭頭問：“半夏，你寒假打?算怎么過?啊？”
“我應(yīng)該是在家?里待著?。”池半夏臉頰抵著?手里的筆，“那你呢？”
陳文熙說：“我要去廣城，我小姨叫我去玩幾天。”
池半夏眼睛一亮：“那你有早茶可以吃了。”
陳文熙得意道：“我會拍很多很多照片給你看的。”
池半夏露出威脅的神情。
陳文熙連忙說：“我也會給你帶好吃的特?產(chǎn)回來的。”
池半夏裝作勉強原諒的神情：“這還差不多嘛。”
對于晚上的活動，池半夏決定回家?倒頭就睡，把這些天的疲憊通通睡掉。
結(jié)果萬萬沒想到，一個卷王再次被當(dāng)眾拆穿，然后在群里引發(fā)卷王大戰(zhàn)。
池半夏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閉眼前看了一眼手機。
自己的懶惰固然可以接受，可其他人的卷題更讓人心碎。
于是，池半夏在奮斗一輪后，在群里一起罵完一通萬惡之源的卷王。
結(jié)果偏頭，只是看了眼賀初衍手邊批注的試卷。
看看就逝逝。
那毫不留情落下的鮮紅字跡，橫看豎看都是“吃人”二字。
賀初衍沒抬眼：“困了就睡會。”
池半夏正打?著?長長的哈欠，尾音還含糊著?：“我不困。”
“對了，你今年也要去悉尼嗎？”
賀初衍奶奶在國外長期居住，他們?全家?每年過?年都要一起度過?春節(jié)。
“嗯。”賀初衍懶撩眼眸，“怎么，舍不得我？”
“我要是想去，也是想奶奶了。”池半夏說，“至于你，我巴不得趕緊走呢。”
“是么。”
池半夏孩子氣?地撇了撇嘴：“是的。”
“這才是第一輪。”旁邊傳來不咸不淡的聲?音，“別忘了今晚有三輪計劃，目前還剩整整兩輪。”
池半夏瞌睡瞬間都被嚇醒了，黑白分明一瞬不瞬看著?少年，明顯有些發(fā)懵。
臉頰被掐了把。
賀初衍懶散笑了：“既然不睡，那就繼續(xù)來做題吧。”
池半夏：“……”救救，有變態(tài)啊。
三輪過?去。
池半夏感覺自己活像個被吸干凈精氣?的書生。
而這一切都要追溯到那個卷王，搞黃了她的睡覺大業(yè)。
賀初衍手肘懶懶撐著?書桌，像個莫得感情的批改錯題的機器人。
池半夏不忍多看一眼，起身：“我去外面?接口水喝。”
“口？”
“杯、半杯，剛剛說錯了。”
池半夏快步走到門的時候，聽?到身后泄出的一聲?低笑。
走到客廳，池半夏只是抬眼，一眼看到沙發(fā)上熟悉的面?容，身著?淡色套裝，一貫精致得體的妝容。
感覺是剛下飛機，神情從容地像是在喝下午茶。
池半夏汲步過?去：“媽？”
蘇槿聽?到聲?音，朝她笑道：“半夏來了，過?來坐，你媽媽這次回來，說是在家?要陪你待半年呢。”
池半夏坐在沙發(fā)邊上，眼眸里寫滿不可置信：“真的嗎？”
“嗯。”瞿麗君說，“會一直待到六月初高考結(jié)束。”
池半夏：“？”-
假期過?了三天，池半夏幾乎都是跟各科卷子作伴。
一家?三口在春節(jié)齊聚，除夕夜在家?里，大年初一在外婆家?，大年初二在奶奶家?。
此刻池半夏遭受完變態(tài)物?理卷的折磨，腦海里還在消化媽媽這半年會一直在家?的事情。
這三天，瞿麗君給她做飯、買蛋糕、買樂高積木、還送了她最新款的單反。
池半夏總感覺有股最后的晚餐的感受。
說不清上來什么感覺，還挺復(fù)雜的。
今天是大年初三，池半夏癱在床上看天花板。
某賀姓大少爺一到國外，前兩天還有人影，今天就不怎么理人了，才區(qū)區(qū)兩小時的時差就這樣。
果然男人信不過?，也靠不住。
空間里都是各種犯罪的美食，看著?大半夜肚子都餓了，還有很多擠人海看煙花的。
池半夏犯懶，誰叫都沒有出門，走親戚已經(jīng)夠耗費心神了，誰也不能叫一個脆皮高三生再次體驗一次地鐵喪尸狂潮。
翻著?翻著?。
這煙花真好看啊。
很突然就想到小時候看過?的江邊煙花。
池半夏心弦一動，久違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
summer：【好懷念小時候的那場江邊煙花】
只是好不容易的懷舊傷感情緒，剛剛暈染了幾秒，就被下面?這群煞風(fēng)景的人毀滅。
文文文：【時隔267天，剩下的沒記住……】
嘯天大帥比：【時隔267天，夏姐終于發(fā)動態(tài)了】
叮叮當(dāng)：【時隔267天，某夏小可愛終于發(fā)說說了】
……
池半夏一一回復(fù)這群無聊的損友。
孩子氣?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只是失蹤的某人呢？
她都發(fā)了動態(tài)，暗示她都還沒有睡得這么明顯了。
這人怎么一點都不上道呢。
只是心里還在想著?，賀初衍電話?就打?了過?來。
池半夏身體快過?反應(yīng)，從床上坐起來的瞬間，下意識就接通了。
“喂。”隔著?話?筒聲?，剛剛還在想的熟悉聲?音傳到耳畔。
池半夏刻意用埋怨語氣?：“大少爺，你是不是時差還沒倒過?來啊，我這里可是大半夜十二點了，而且找我聊天的人可多了，我連手機都舍不得放呢。”
“不是想著?煙花？”
“禁焰令知?不知?道？”
“仙女棒要不要？”
“怎么？哆啦A衍，你給我空運給我了一箱仙女棒來嗎？”
“一箱沒有，幾根有。”
池半夏以為他在開玩笑，故意問：“請問在哪呢？”
賀初衍說：“來陽臺外面?。”
池半夏立刻下床穿棉拖，拉開陽臺玻璃門。
隨著?看清眼前少年身影，長款黑色羽絨服落在身上，裹著?少年身上的溫度。
“穿這么點。”
賀初衍半垂視線，把帽子給女孩戴上，一圈毛絨圍著?白皙臉頰，又把拉鏈拉到最高，最頂部的衣領(lǐng)扣也摁緊了。
“唔……你說話?不要像我爸……”池半夏垂頭盯著?腳尖，突然頓住，“像長輩一樣，剛成年就沾上一股子大人味，這樣不好。”
池半夏沒得到回答。
抬眼，對上盛著?笑意的淺色眼眸。
“你想叫，也不是不行？”
池半夏瞪他：“我才不要。”
朝他伸手：“我的仙女棒。”
賀初衍像是變魔法?般，真的拿出了三根仙女棒。
池半夏走到陽臺邊，半蹲下又伸手：“打?火機。”
然后拿到了想要的打?火機。
池半夏沒有急著?點仙女棒，偏頭：“阿衍，看在你千里迢迢送我煙花的份上，給你一個許愿的機會。”
身旁跟著?一起半蹲的賀初衍，語調(diào)懶懶的：“愿望給這么勤，不怕不值錢？”
“就問你要不要吧？”
賀初衍問：“剛剛跟誰聊天呢？”
池半夏剛剛就是隨口胡謅：“沒誰啊。”
“沒誰你舍不得放手機。”
“好了，你不要打?岔，快說你的愿望。”
“就剛剛的。”
“你又在亂用我給你的許愿——”
“你該不會是認(rèn)真的吧……”池半夏突然福至心靈，唇角翹起，湊近腦袋，“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一時他們?離得有些近。
賀初衍輕推開女孩湊近的腦袋：“還點不點了？”
“點，當(dāng)然點了。”池半夏半舉起手里的仙女棒，又忍不住明知?故問，拖長尾音，“阿衍，你為什么不回答我啊？”
喀嚓一聲?。
夜里外面?風(fēng)大，夜色里的赤藍色火焰搖搖欲滅。
隨著?掌心攏過?來，一簇銀金色焰花閃爍出璀璨星辰。
也映亮少年恣意晃笑的眼眸。
“是。大小姐，怎么辦？”
第40章 定格
怎么辦？
池半夏滿腦子都是那股“怎么了”， 平躺在床上，直直盯著昏暗的天花板。
心想，這人才不是什么送驚喜的哆啦A衍呢， 明明就是蠱惑人心的男妖精。
池半夏越想， 越?jīng)]有半分?睡意?。
然后抱著棉軟的被子，猛地蒙住了毛茸茸的腦袋，滾了兩圈， 胡亂蹬起了床被。
“唔……”
“男狐貍精！”
“這是罵我呢？”
黑暗中突然的聲音，池半夏下意?識身?體抖了下， 心想難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么病入膏肓了嗎，都能產(chǎn)生幻覺了， 怎么罵一句賀初衍都能想到這么活靈活現(xiàn)的回答。
“我也?有點牛的，想象挺逼真的啊。”
還在自言自語中，又聽到耳畔嗓音含笑的一句：“還是偷偷想我呢？”
直到看?到透出的淡淡熒光。
池半夏這會?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直直看?向耳邊的手機。
她怎么就接通了語音通話。
“誰想你了。”
池半夏刻意?清了清嗓音：“難道退一萬步來說，你不應(yīng)該被罵嗎？”
“理?由？”
“沒有理?由。”她現(xiàn)在還沒睡著，難道不是最大的理?由嗎？
這還用她直說嗎？
“行，沒有理?由。”
池半夏翹起唇角：“你知道就好呢。”
賀初衍說：“畢竟大小姐的話， 不得好好聽啊。”
池半夏感覺胸膛漏跳了一拍。
以前怎么沒有感覺這人說話這么……
白皙臉頰覆上一層溫?zé)幔?池半夏都不敢用手背貼下， 總感覺自己要發(fā)?燒了。
真是的。
偏偏這個混球還要開口問：“大小姐， 怎么不說話了？”
有點含惱地說：“掛了！睡了！”
“嗯。”嗓音混著笑。
“我說掛了！”
“嗯。”還帶著笑。
“我真的要掛了！”笑聲。
池半夏：“……”
“大小姐，晚安。”
“……晚安。”
早上一起來，池半夏直奔餐桌。
溫牛奶和荷包蛋蔥肉餅吐司，看?著總感覺有種中西合璧的美感。
瞿麗君慢條斯理?地抿完最后一口牛奶。
“阿衍回來了吧。”
“嗯……”池半夏喝了大半杯牛奶， 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直直看?向餐桌旁的女人， 眼里不帶掩飾地出現(xiàn)不可置信。
瞿麗君神情平靜地給出答案：“早上小槿給我打電話了。”
“哦、哦。”池半夏轉(zhuǎn)移開視線，莫名的心虛，“他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只?要不是昨晚的動靜，被發(fā)?現(xiàn)了就行。
吃完早餐，池半夏黏在凳子上，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瞿麗君回復(fù)完工作消息，抬眼，看?到直直看?著自己的女孩，開口問：“你是不是想問媽媽為什么回來了？”
池半夏點了點頭：“……嗯。”
瞿麗君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起身?，理?起女孩微折的襯衫。
“半夏，媽媽知道缺席過很多次有關(guān)?你的時刻，可是這一次，至少在這個生命中重要的關(guān)?卡，希望能好好陪在你身?邊。”
這位典型的事業(yè)型女強人，往日最不擅長表達情感，這樣的話，可能是她這輩子能盡力說過最煽情的話了。
池半夏感受到一股久違的熟悉感。
她的揚起明媚笑容，朝著對方伸出手。
“媽，那我們就一起好好度過接下來的三個多月吧。”
瞿麗君笑著回答她：“好。”-
開學(xué)?的日子很快來臨。
自從步入二月，時間就像是按上了加快鍵。
一中百日誓師大會?那天，是個難得的艷陽天。
池半夏作為高三生的學(xué)?生代?表，穿著齊整的正裝校服，一身?白襯衫長褲，英倫風(fēng)靛青毛衣外套，以及標(biāo)志性靛青白條紋的溫莎領(lǐng)結(jié)。
此時的女孩沒有昨晚為演講稿的半分?煩惱神情，神情自信，落落大方。
宣告著高考倒計時一百天的開始。
試卷、考試、再試卷、再考試……習(xí)以為常的高考沖刺生活，從昏昏欲睡開始，到挑燈夜讀結(jié)束，就這樣日復(fù)一日。
覆來的壓力，在一次又一次的插科打諢中得到關(guān)?于彼此的鼓勵。
直到高考前的三天，一中例行放假，這稱之為自主復(fù)習(xí)。
大掃除后，曾經(jīng)書桌上的滿滿的習(xí)題冊都被整理?掉，僅剩的一些，也?被裝進大家即將要帶走的背包里。
漫過的晚霞燒灼過天際，窗外人群零零散散的，廣播里不斷放著耳熟能詳?shù)漠厴I(yè)主題的金曲。
偌大的校園好像變得空寂了起來。
池半夏傷感的情緒，被關(guān)?子嘯一陣急亂的腳步聲打斷。
“大家別哭喪著臉，振作點，都來拍個嘯天專訪牌的vlog開心一下，OK？”
“我來先打個樣，本人關(guān)?子嘯的愿望呢，就是希望大家至少能享受此刻的開心。”
“親愛的班長大人！作為本班第二個被幸運砸中的幸運鵝，你的愿望是什么？”
“最后說一句官話，祝大家金榜提名。”
“徐狗！你的愿望是什么？”
“兄弟們，戰(zhàn)完此役！至于之后的，考試什么的！”
然后把礦泉水遞向圍觀的大家的方向。
眾人難得很給面子地齊聲配合。
“都去死?吧！”
池半夏看?著關(guān)?子嘯游蕩在人群里，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天生的喜劇人，稍微插科打諢一下，場子就完全熱起來了。
直到被充當(dāng)麥克風(fēng)的礦泉水瓶，被直直懟到面前。
關(guān)?子嘯開始今天的第四十九次問話：“夏姐，你的愿望是什么？”
池半夏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卻在開口時，臨時變成打雞血的一句：“一班的目標(biāo)只?有第一！”
關(guān)?子嘯聞言高高舉起大拇指，調(diào)轉(zhuǎn)手里的礦泉水瓶，戳向女孩身?旁的少年：“阿衍，你來結(jié)個尾吧，你的愿望的是什么？”
賀初衍和身?旁女孩對視一眼，才不緊不慢地挪開視線，唇角微勾：“那就祝大家的愿望都能實現(xiàn)。”
頓時聽取“哇哦”聲一片。
而另外一邊的幾個人，還在聚在一起忙活著三腳架。
“你們到底行不行啊！”
“行行行！再怎么不行，今天說什么也?得行！”
“對，一定要行！”
說著相?機總算被他們費勁架起。
“快快快！大家站好隊！”
“要開拍了！”
于是全班人在你擠我推中，終于勉強站成了歪歪斜斜的方隊。
“哎，你別擠我啊！”
“你踩到我腳了！”
大家從心底醞釀好整整一天那種志氣滿滿的情緒，從做好準(zhǔn)備、拼命憋笑，到完全泄氣大笑，只?需要這么短短一分?鐘。
廣播里的音樂從《那些年》放到《海闊天空》。
即將要來到最后一段，不知道誰先起了個頭，逐漸演變成齊聲塑料粵語大合唱。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而賀初衍接管回自己的相?機，俯身?，修長手指扶在相?機邊沿。
“十秒的延時。”
池半夏抬眼。
他們的目光在半空對視。
隨后，少年朝著等待他的人群，以及那個此刻眼里盛滿她的女孩跑去。
夏風(fēng)揚起烏黑額發(fā)?，窗外透進的陽光映亮張揚恣意?眉眼。
“高三一班——”
笑場。
再開口。
“16級高三一班，永遠不散！”
眾人推搡笑鬧間：有誰跌倒被扯住領(lǐng)口的滑稽一幕；有誰捧著肚子朝著鏡頭瞇眼肆意?大笑；有誰親昵攬住旁邊的同學(xué)?肩膀；有誰借著混亂的一瞬，大膽又隱秘地看?向平常不敢直視的人，又有誰在此刻安靜地對視；有誰一言不合就在“互毆”；也?有誰們一起高舉著“一班天下無敵”的紅色橫幅。
這群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們，無一例外地，臉上帶著完全不顧及形象的大笑。
相?機記錄這搞笑又感動的一幕。
有關(guān)?時光的秘密，在此刻永遠定格。
或許在很多年后的某時某刻，他們中有人或高峰或低谷，也?有人或意?滿或頹棄，當(dāng)他們抬眼，黃昏一輪紅日沒入醺黃天際線之時，總會?不約而同地想起此刻，懷念并銘記那個當(dāng)初對未來滿懷著希望和憧憬、無比確信著自己是那個能夠改變世界的真正主角、以及這輩子最閃閃發(fā)?光的自己。
六月初蟬鳴初始，染著燥的夏風(fēng)，像是蕩過一條長長的隧道。
2019年的高考拉開它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