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051

    ◎風雨欲來◎

    等兩人再和列車組匯合時, 敏銳的姬子已經發現了一切。鑒于這事是丹恒主動的，她選擇了默認和祝福。反正有她們作為后盾，丹恒是不會吃虧的。

    如此, 倒也喜聞樂見。

    星和三月七已經在剛才的暗示和教導下知道了他倆的關系。

    兩個看過《鳳求鳳》的女孩不僅對此沒有任何負擔, 坦然接受, 還對滿口吞刀的大作終于有了符合自己預期的甜甜續集表現出了巨大的贊譽！要不是天賦點不在文筆上, 都想自己動手到羅浮雜俎上寫個百十萬字的同人文了。

    “談完了？”

    “嗯, 談好了。”丹恒努力表現出平靜淡然的模樣，但他飄忽不定的眼神，還有悄然看向景元的視線，都說明剛剛的告白很順利。

    “那我跟你說說列車的情況吧，剛才我們已經答應了景元將軍的邀請, 打算在明天上午出發。”姬子一邊說著，一邊別有深意地看了景元一眼。

    難怪當時一分鐘都沒有耽誤, 丹恒剛回列車這位就來了, 感情是想攔著人告白啊。不過機智如神策將軍，大概也沒有想到感情的事情能夠出乎意料，原先打算找機會告白的人, 竟然反過來被人先告了白。

    有點兒意思。

    姬子心里不諳聲色地想過, 然后將星穹列車和仙舟羅浮的合作項目仔細地跟丹恒還有其他人描述了一遍：“……前期羅浮需要在那邊布置臨時居住場所和臨時供應場所, 保障之后的工程能順利進行，我們需要在那邊停留五到七天, 等他們安排布置妥當了, 我們就只需要定期躍遷、給他們運送補給就行，暫定計劃為每周一次。”

    這其中的所有費用都由羅浮包攬, 也包括星穹列車的補給。

    “其余時間星穹列車可以自便。”不管是去新的地方開拓, 還是回匹諾康尼或者雅利洛六號看看都沒問題。

    “我明白了。”丹恒沒有異議。

    這個工程是兩個世界敲定的, 唯一的要求就是迅速，沒有人會選擇耽擱。哪怕剛剛確認關系的小情侶，也得在現實面前退讓。

    不過有了龍族秘境有自由進入龍族秘境的鑰匙，算不算異地還難說。

    星穹列車停靠在提瓦特星域，羅浮派來的工程隊已經在公輸先生的帶領下哼哧哼哧開工了，他們穿著太空服，將列車運送的工具裝置拿出去，然后在宇宙里拼接出兩個飛船，一個飛船供大家休息日常，另一個則負責維修管理。

    還有帶著檢測儀器和記錄工具的數據測量分析師，繞著提瓦特星域確定接下來開工的位置和頻率、力道。正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哪怕先前已經隔著星域利用電磁波等手段測算出具體的數據，在實戰之前也需要再度驗算。

    ……

    各個忙碌不已。

    星穹列車暫時沒有雜事，又有可靠的列車長看著，所有人都能自由活動。坐不住的星和三月七便帶著姬子和楊叔前往提瓦特見識一下異世界的風采。

    丹恒沒有跟著，主動留守在智庫。其他人以為他是顧忌著列車的規則又或者想整理下這段時間的所得，不會有人猜到緊閉的智庫里，羅浮出身的神策將軍正摁著星穹列車的不動產親。

    這個吻纏綿而又悠長，像是要把過往的歲月都彌補一樣，恨不得兩人密不可分，唇舌不僅與自己相貼，還主動勾著舌頭與之共舞。含不下的津液溢出口腔又被人一點不剩地全部舔去……丹恒的意識幾乎失真。明明他作為司水的龍裔有很強的肺活量和呼吸能力，卻還是被景元吻得幾乎昏倒。

    他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明明最開始親吻的時候兩個人的行為都很生澀，除了貼貼外什么也不會，深入嘗試了半天也不過是在景元的嘴唇上咬出了幾個小口子。怎么兩天時間過去了，自己的技術一點進步都沒有，景元就變得這么會親了？

    吻畢，丹恒靠在景元的懷里喘息，手指無意識抓著他的衣服。

    大概是為了方便跟他見面，景元特地脫掉了外面的甲胄，只穿了一件日常的便服。不過等他從龍族秘境回去后，還是會穿上胸鎧甲胄的。

    “明天我打算去提瓦特一趟。”好不容易呼吸平復了，丹恒仰頭看著景元的眼睛說道，“有些事情，我還要請教一下那維萊特先生。”比方說如何煉化波月古海之水使之更加契合自己的靈魂。

    這也是龍生重要的一環。

    “好，我等你回來再找你。”景元很珍惜這樣的相處，也不會拘束著對方的行為。他伸手拭去他沁出淚珠的眼角，還有情丨欲染得更紅的眼尾。心想，羅浮雜俎提到的接吻技巧還是很有用的，下次再多看多學吧。

    爭取能夠把丹恒親到腿軟！

    沒道理羅浮雜俎上的靖淵能把耽風親到腿軟窩到自己的懷里，他這個貨真價實的景元不行！

    今天的將軍，很有勝負心呢。

    姬子和楊叔跟著星和三月七進入到提瓦特大陸，第一站自然是璃月。本來兩位家長還想見見「鐘離」的，當面感謝一下之前的照顧，不料她們到往生堂的時候，那位堂主說鐘離不在。

    “客卿跟降魔大圣去仙家地盤了，好像要辦什么結契典禮來著，說是沒有三五個月回不來。”當事人是這么說的。

    “這樣啊。”兩小只有些遺憾，鐘離帶他們玩的時候感覺可棒了，不過沒有鐘離，她們也是能玩的，兩小只打起精神來，“那我們自己到處逛逛吧。”

    “行。”胡桃打了個哈欠，“你們自己玩得開心點兒。”她這會兒困意正濃，只想回床上好好睡一覺。當然，也沒忘記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遞過去，里面裝了有二十萬的摩拉，“客卿走前叮囑過我們，要包攬你們在提瓦特的花銷，這里面的摩拉你們先用著，不夠就跟人說記我賬上，等我之后有空去結。”

    彼時她還在疑惑，丹恒他們剛走，怎么就又要給他們準備錢包了呢。現在倒是明白過來，風雨欲來。

    丹恒的身世，兩小只的情況，可能都比自己想的復雜一些。她打算下午睡醒之后把這筆賬報到凝光那里，看看天權星有什么打算。璃月出現了不知名的動蕩，七星絕不可能毫無所知。

    “謝謝堂主！”兩小只很高興地接過沉甸甸的錢包，跟胡桃告別。

    姬子和楊叔一人拿著一枚摩拉，觀察里面的能量流動，這個世界流通的通用貨幣，居然不是黃金白銀等貴金屬，而是這奇特的摩拉嗎？

    “嗯，我們先去新月軒吃早茶，再去樓上聽茶博士說書！”星定好了第一站，旁邊三月七也在認同的點頭，只要想到那些好吃美味的茶點，那些香味撲鼻的美食，她的口水就快要流出來了。

    兩個開放包容、不掃興的家長看著路上來往的行人，將摩拉放入自己的口袋里，打算之后再找時間研究，現在的重點是跟兩小只游玩。

    至于那位鐘離先生，想必兩地建交的時候會出現，到時候再會面也不遲。

    此時，被他們記掛著的鐘離正坐在伏龍樹下的石桌旁，喝著翹英莊新出的茶，時不時與封印里的若陀龍王交流。對方的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不清醒，清醒的時候交流下璃月現狀，不清醒的時候就只能嘆息，聽他瞎嗷嗷。

    這會兒是清醒的狀態，若陀龍王憂心忡忡地說著：“你決定好了嗎？摩拉克斯？這條路一旦開始，就再也沒有停下的余地。所有你珍惜、愛護的東西，最終都可能離你而去。”

    “你會萬劫不復的，摩拉克斯。”若陀龍王是真的擔心他。

    如果是自己神志不清時，可能會覺得萬劫不復是個好下場，摩拉克斯就應該這樣。可現在的自己是清醒的，那就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這個結果。

    “若陀，”鐘離朝他舉起茶杯，既是敬意也是囑托，“假如此身一去不復返，我會用最后的力量喚醒你的理智，此后魈和璃月，就拜托你照看了。”

    只有掌握巖之古權的若陀龍王，能承擔得起他最后的托付。

    若陀龍王憤怒地咆哮：“摩拉克斯！你清醒一點！”要不是現在被人關著，他都想出去手動搖晃了！相比于好友的性命，他壓根不是那么在意封印！

    磨損的作用開始起效，哪怕這會兒已經不清醒，若陀龍王還是強撐著把剩下的話吼出：“摩拉克斯！你已經為他們付出了許多，沒必要再搭上一個自己！你都已經卸下璃月的神職，自己‘弄死’了自己，從此不以魔神的身份行走人間，為什么還要做到這個地步？”

    “為了提瓦特？”鐘離回答，他的手背在身后，好像是在看若陀龍王，又好像是在看曾經的自己，“當年我是因何建立璃月的，如今我便是因何入局的。”

    ——此世群魔諸神并起，我雖無意逐鹿，但知蒼生苦楚。

    這個理由，足夠了。

    “摩拉克斯！你……”若陀龍王瞬間清醒過來。他知道對方是認真的，這件事情已經無法阻止。運氣好的話，他們還能在璃月再相見，以彼此都清醒無磨損的狀態；運氣不好的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此后他會尸骨無存。

    若陀龍王嘆息：“我算是明白了，為什么當初我們一起遭遇磨損，我早早地失去了神智，你還能堅持到現在。”

    因為理性、因為壓制，他不是沒有受到影響，只是他有更在意的事情，強撐著把所有影響壓了下去。

    既如此，他也只能讓摩拉克斯更安心一些，沒有后顧之憂的博弈。

    “你若執意如此，我便也只能遵從，璃月也是我看著建立的國家，不可能做到坐視不理。”若陀龍王還是在意這片土地的，不然不會自愿被他封印。但他看著鐘離欣慰的神色，仿佛一切盡在把握的樣子，還是忍不住道，“不過你放心，等我出去了，一定跟你好好算賬！還有魈，那夜叉身上有業障，你也不想他因為你而殉情吧。”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事情順利，對方能夠好好的活下來。多考慮考慮他在意的人，不要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身為跟那維萊特同級的巖元素龍，若陀龍王知道得比普通人多些：

    晉級星神，那是很多龍族曾經想過的事情。尤其是在「天理」來了之后，沒有龍能看著自己的領土被搶走，哪怕「天理」是「王座」級別的人物也擋不住它們紛涌不屈的靈魂。

    但是那時，龍族信仰的老祖、行走在「不朽」命途上的星神「龍」，已經失去蹤跡很久了。所有龍都清楚，對方不是死了就是顧不上它們了。

    所以它們想方設法的自救，不斷修煉提升自己的實力，用盡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方法，渴望沖破最后的屏障，成為龍族新的「星神」。

    好對抗王座「天理」。

    可惜大家的努力都失敗了，不管是晉級成為星神，還是到宇宙里求援，所有求生的道路都沒有成功。

    最終，提瓦特被「天理」占據，龍族成了現在零星的模樣。

    ……

    故而若陀龍王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成功的希望有多渺茫，他不想摩拉克斯成為這個犧牲品。但也知道提瓦特的未來有多緊張，如果不是別無他法，風神他們不會把摩拉克斯推出來。

    甚至，他可以很確定那些神明，每一個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只為成全這最后的殊死一搏。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有成全。

    若陀龍王又嘆了口氣，他問眼前的摩拉克斯：“你們選定的‘命途’是什么？”

    “契約。”鐘離垂下眼眸。

    璃月的巖之魔神掌管著很多權能，但大家集體分析過，只有「契約」是最能夠在短時間內沖擊成功的。

    他們只有這一次機會，必然會選擇成功率最高的，至于將自己束縛到這條命途上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說實話，他們顧不上。

    “好。”若陀龍王豪邁一笑，恍惚間又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時間的磨損讓他頹敗荒唐，記憶中的神明讓他風采依舊，他說，“如您所愿——

    「契約」星神，摩拉克斯。”

    “我，巖之龍王，將于此與摩拉克斯簽訂契約……”他賭咒發誓，亙古的力量隨著自己的話語絲絲縷縷朝鐘離而去，若陀龍王的聲音更加沉重，“如有違背，食言者當受食巖之罰！”

    他會助力摩拉克斯的夢想。

    他們都會！

    畢竟摩拉克斯是那么好的神明。

    天動萬象，山海化形，荒地生星，璨如烈陽。

    第0052章  052

    ◎各有準備（上）◎

    除去璃月, 其它各國也各有動靜。

    蒙德奔狼領的深處，寂靜、空曠，古時的建筑形成決斗場, 曾是安德留斯留下的歷練地。已逝的北風王狼留下殘魂時不時關照著同族的狼崽子, 受他關照的雷澤和狼群們也會時不時來他這里感受血脈的傳承和溫暖。

    然而今日的北風王狼所在地, 既沒有雷澤和狼群來叨擾, 也沒有冒險家來歷練。只有兩個青色的身影, 一上一下占據了決斗場的位置。

    “巴巴托斯……”安德留斯的殘魂念出那個名字，虛幻的身影跟著浮現，他看著眼前拿琴的吟游詩人，喟嘆道，“你現在的狀態, 不太對勁啊……”

    “好久不見了，安德留斯。”溫迪在他的身前站定。

    頭頂盤旋的特瓦林發出一聲龍吟, 提示兩位他也在這里。

    “特瓦林也來了啊。”安德留斯抬頭看了他一眼, 內心感慨萬千。他重新盯著吟游詩人的臉龐，“風神特意帶著特瓦林來我這里，可是蒙德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是深淵使徒卷土重來？”

    “這次跟他們沒關系。”溫迪開口, 縷縷清風回蕩在山間, 攔住一切可能傳出去的聲響, 他的手指勾著琴弦，“安德留斯, 你相信天外的世界嗎？”

    安德留斯不明所以：“你是想叫我幫你推翻「天理」？丑話說在前頭, 我可沒有這個本事。”

    “我也沒有。”溫迪輕笑一聲，手指撥動琴弦發出第一聲音調, 屬于吟游詩人的演奏, 已然開始, “這次我們的目標不是祂，你知道嗎，前段時間，摩拉克斯遇到了一個天空之外的客人，不是旅行者，也不是她的哥哥……這位客人給我們帶來了很重要的消息，讓我們有能力突破天空，達到天外的世界。”

    “但是天外的世界那么危險，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守護，提瓦特就會被其他勢力吞沒……所以我們需要力量，需要創造出強大的守護者，以此抵抗來自外界的威脅。”風神的手指輕輕變化，背景的琴聲就進入第二篇章，他看著眼前的安德留斯，“你還記得裂風的魔神「迭卡拉庇安」嗎？曾經的高塔孤王。”

    “當然記得，”安德留斯心領神會，不得不感慨風神的大膽。他邁了一步走到風神跟前站定，沉聲問候，“你是想告訴我，「天理」之于提瓦特，就像曾經的「迭卡拉庇安」之于蒙德，所以你過去推翻了高塔孤王，現在也要推翻籠罩在頭頂的天空？”

    “我們未必不能成為同盟，但不能是以現在的形式。”溫迪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的立場也很明晰。

    「天理」或許是抱著好意把提瓦特包裹成一個繭子，不受到外界的傷害，就像當初用風暴隔絕出一片安全地帶的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一樣。

    但事實證明，人這種堅毅的生物，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更喜歡自由。哪怕高墻之外是更危險的世界，也總有人想要出去闖蕩。

    安德留斯想想覺得巴巴托斯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當年他跟那個少年，就是這樣的敢闖敢拼敢奮斗。

    “……你們打算怎么做？”他問道。

    “造神，「星神」的神。”溫迪的樂章演奏到最后一個篇章，看起來好像已經落幕，但周圍攏起來不下于當年「迭卡拉庇安」籠罩高塔的風龍卷，已然告訴安德留斯，眼前的風神拿回了他曾經放在風起地大樹下的力量。

    這是風神抵抗磨損的底牌，竟然在這個時候拿出……

    溫迪手上逸散出青色的風元素力，安德留斯親眼看著眼前的少年從綠衣服的吟游詩人變成了神裝的風神。

    完全狀態的巴巴托斯，他有多少年沒有看到過了呢？

    “星神與魔神相差眾多，最鮮明的特點就是擁有命途。我和其他救世者共同商討，最后定下「契約」為我們提瓦特生靈想要行走的命途。”風神說道。

    細數提瓦特擁有的可能命途：自由過于寬泛不好定義；永恒與不朽形成了沖撞；智慧跟智識過于接近，極有可能被同化或者吞噬；正義太過絕對；戰爭太過殘忍；憐愛已經是過去式，最終就只有「契約」了。

    不是沒想過「永恒」和「不朽」那樣接近，巴爾澤布能否直接取代「龍」成為第二代的「不朽」星神，但是宇宙的概念跟魔神不同，目前為止沒有出現過二代神。然后站在「不朽」的立場，尚未完全確定「永恒」概念的巴爾澤布和擁有完全之龍身份、能夠算不朽后裔的那維萊特，也是不好選擇的對象。

    這條路的成功率太低，直接排除。

    至于「自由」，這個選項沒有「契約」來的方便，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行走在「自由」命途上的「自由」星神，究竟是自由呢，還是不自由呢？

    若是「秩序」還在，考慮到秩序和契約的重合部分還要再加斟酌，但秩序已經被同諧同化，而同諧跟契約沒有交叉部分，不會形成概念上的沖突。

    所以「契約」脫穎而出，成了他們共同的選擇。至于接下來要承擔這份概念行走到命途上的人選，也很顯然。

    “摩拉克斯。”安德留斯篤定地念出這個名字，璃月的契約之神，是最符合契約這個概念的，“你們選擇了他。”

    “沒錯，但只靠老爺子的力量，還不足以踏上那條道路，所以我們要助他一臂之力。”風神的眼睛微微瞇起，手里的斐林已經沒有聲調彈出，他的選擇也是其他救世者的選擇，“——以全提瓦特的力量，貫徹「契約」這個概念。”

    “我明白了。”安德留斯終于明白對方的打算，難怪如此孤注一擲，確實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這次你來，是要與我簽訂「契約」的。”

    生靈跟生靈之間也是有區別的，他和特瓦林還有巴巴托斯都是極其強大的生靈，他們簽訂契約帶來的影響，比普通人之間要更大一些。

    何況以風神的細致周全，蒙德城內外也不會有他沒有簽訂過契約的生靈。哪怕是遠征在外的法爾伽大團長，都得被風精靈摁著簽契約。

    事實也確實如此，風神跑完了整個蒙德上下，最后才來到這里。不管是蒙德城內的普通人，還是蒙德城外的冒險家，無一例外。甚至連沉睡待醒的杜林都被忽悠著跟他簽訂了契約。

    他早就把蒙德安排妥了，琴跟迪盧克老爺都等待就緒，阿貝多也帶著砂糖可莉回到蒙德，所有人都在等待那個時刻，才最后來找安德留斯。

    “沒錯。”巴巴托斯沒有反駁，他這些天一直數著時間，丹恒他們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頭頂的項目開工也有七十天了，命運的轉折點將要來臨，他們務必籌備好一切，“擋在提瓦特外的迷霧已經接近驅除，等它徹底消失的時候，就是我們力量歸一的時候，我會在這里，和你跟特瓦林一起等待那個時候。”

    在那個命定的時刻，他們的力量會全部集中到老爺子身上，以爆發的形式突破限制的屏障。

    “我當然應允。”安德留斯回答。

    他也期待那一刻的到來。

    隔海相望的稻妻城內，鳴神大社的宮司站在天守閣內，這里剛剛開完冗長的會議，雷神決定將接下來的一切事物都交給了三奉行跟海祈島處理，但最后的決斷權，卻在八重神子身上。

    當著手下的面，八重神子要給雷神留點面子，但是等人都退光不在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怎么突然把事情安排給我了？不是還有「將軍」嗎？”

    “我把「將軍」回收了。”雷電影端坐在案前說道。就連剛剛的會議，也是她自己頂著壓力硬上的，好在討論的環節都交給了神里綾人和珊瑚宮心海，不然自己真應付不來。

    “怎么到這個地步了？「將軍」不是一直管得好好的嗎？就算需要你將力量獻出，應該也不影響將軍的使用。”八重神子不禁感到納罕。最初的會議是自己過去開的，但是后來風神帶著信物來了一趟，不知道跟影說了什么，反正事后影就有了新的決斷。

    八重神子不反對好友的選擇，但沒必要連「將軍」都不留下吧？

    “天快要打開了，我擔心天空之外有東西能繞過我操控「將軍」。”到時就沒有一個雷電影跟她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決斗并且不輸任何一場了。

    “好吧。”這理由說服了八重神子，她又看向自己的好友。雷電影向來不擅長政事謀略，所以很多問題都跟她商討著來，她也知道了對方的打算，以自己的力量成全「契約」。

    提瓦特一搏，她不能任性，但總歸是擔心好友的。

    她問：“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在夢想一心修養。”雷電影不假思索地回答，“那里是絕對安全的地方，可以保證我不會受到干擾。”

    八重神子的聲音有些惆悵：“那我豈不是又要好幾百年不能見到你了？”

    上次的故事還沒說完，就要開始累積下一次的了嗎？妖族的壽命雖然比人類要長，但終究無法跟神明相提并論，一次又一次的等待，自己能有多少時間跟她相聚呢？

    雷電影后知后覺想起來，還有個重要事情忘了。連忙扔過去一枚御守，是上次在鳴神大社拿的，上面有粉色的緋櫻繡球的圖案。嘴里不忘交代道：“鑰匙給你，記得給我帶團子牛奶和輕小說。”

    八重神子轉悲為喜，接過御守高興得說不出話，原來只是單方面的禁閉，不是之前那樣的封閉自我，那不就很好處理了嗎？

    她樂呵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眉眼里的笑容藏也藏不住：“放心吧，好友，不管是團子牛奶還是金平糖，三彩團子還是鯛魚燒，輕小說還是連環畫，我都會第一時間給你搜集來的。”

    保證好友的禁閉生活不無聊！不至于又哭又鬧，嗚嗚嗚好可憐吶。

    第0053章  053

    ◎各有準備（下）◎

    相比于蒙德和稻妻, 須彌這邊的情況就緊急多了。納西妲身為「智慧」之神，跟「智識」的定義太過于接近，她又連接著提瓦特的世界樹, 是萬萬不能被「博識尊」注視到的。

    故而她比其他神明更早地喊了重要人員來凈善宮開會, 等注意事項、工作內容都安排完畢后, 她喊住了賽諾和艾爾海森, 連帶著阿帽也被拉走。

    一行人到了凈善宮深處, 這里其實已經是世界樹的入口。

    “……具體的情況我之前已經說了，不過天空外的客人，好壞未知，我們也需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我和其他神明共同商議，決定貫徹「契約」的理念, 并將所有神明的力量集中到一起。”在場的都是聰明人，納西妲這么一解釋, 大家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通過「契約」的作用, 將自己的力量轉移到摩拉克斯身上，促使對方更好地成為星神。

    但這就意味著，須彌的草神會暫時失去神力, 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同時, 外面還存在一個有可能對其進行吞噬或者同化的「智識」星神。

    很危險的情況。

    “之后我應該會回歸原始的狀態, 在世界樹內進行休養。”納西妲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同時心里非常愧疚，她又不能照顧到自己的子民了。明明他們是那么可愛的人類, 前不久還跟自己過了生日, 結果現在又要跟大家告別，甚至連能不能再見都不好說。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她的情況是所有神明中最危險的, 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但又因為世界樹連接著提瓦特命運不能夠出事, 她必須提前保存自己。以至于還沒來得及看到天空外的信號干擾層清除完全, 就要提前躲到世界樹里。

    “我明白了。”賽諾是反應最快的，這位常年不茍言笑的大風紀官，神經非常敏銳，“不管有沒有您的帶領，我都會貫徹我的審判和正義。”

    沒有人可以阻礙他的堅守。

    “我相信你，賽諾。”納西妲當然相信這位赫曼努比斯選中的少年，不過她也沒忘記自己的重點，將目光放到了一旁的阿帽身上。

    阿帽不僅是阿帽，他還有另外一個代號叫做「散兵」，曾經是愚人眾執行官的第六席，須彌事件后被自己拉攏，眼下正在因論派乖乖學習。

    是一個努力改好、彌補過往，但因為過去作為、在知情人士眼里有極端不確定性的危險分子。

    納西妲在的時候可以限制好他，不至于讓人懷疑他的立場，甭管他的過去是什么樣的，總歸可以相信草神大人的判斷；但是一旦納西妲不在了，外界人就未必愿意相信他。

    這不符合納西妲的預期，納西妲對阿帽是有很大期盼的。

    在她的計劃里，阿帽是彌補須彌戰力的重要一環，是須彌少有的、可以不拘于環境、在沙漠地帶也能自由行動、發揮出強大戰斗力的長生種生命，也是未來維系須彌安全的拼圖。

    “阿帽，摩拉克斯的注視在上，來跟我簽訂契約吧，”納西妲向他伸出手，草綠色的神力從手腕處蔓延，一直到牽引住阿帽的雙手，“之后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遵紀守法、好好學習、友愛同伴、恪守職責，做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人。”哪怕是站在個人的層面，她也希望阿帽能成為一個人，擁有人應該有的品德，“當然，也不能忘記我們當初定下的契約，做到自己答應我的事情。”

    “哼，”阿帽拽著帽子扭過頭去，不太想看這煽情的場面。但說出口的真摯話語，還是表明了他的態度，“放心好了布耶爾，我答應的事情就沒想過后悔，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不然任何人都別想傷害須彌！”這是當初就答應的承諾，只不過現在又確定了一遍，在兩個還算權威的人類面前。

    契約已成，點點代表契約的金光從銜接兩人的神力藤蔓中冒出，朝著相鄰國度的契約之神而去。而那截連接兩人的藤蔓，也在納西妲的作用下變成一顆碧綠色的透明珠子。

    她把綠色珠子遞給賽諾，鄭重其事地說道：“這是可以限制阿帽的信物，之后的須彌就拜托你了，大風紀官。”納西妲垂下眼眸交代道，“若是遇到不可控的情況，也可以向其他國家求援，我已經跟他們打好招呼了。”

    阿帽沒有阻止這個行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想要取信于人就必須付出點代價，一道限制而已，不算什么。何況他本來也不打算違背。

    “明白，草神大人。”賽諾剛伸手接過那枚珠子，它就化作了一道綠色的流光進入到賽諾的體內，冥冥之中多了一道強制性開關。賽諾把開關扔給了赫曼努比斯，讓祂幫忙看著就行。

    “再見了，大家。”

    納西妲沒有對艾爾海森多說什么，那是一個絕對的聰明人，從自己特意喊他來開會，并把關鍵信物交給賽諾，就能知道自己希望他幫忙。

    至于會不會幫……納西妲把選擇權交給了艾爾海森，并且非常確定對方會主動參與，以自愿的方式。

    因為愛情，本就是出乎意料。艾爾海森對賽諾，就有這樣的出乎意料。

    納西妲的身影消失在了三人跟前，她回到了世界樹的空間，草元素力編織出來的秋千掛在樹上，納西妲坐上去，輕輕地搖晃著自己的小腳丫。

    “小草啊小草，快快長大，長成可以遮天蔽日的大樹……”

    她唱著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歌謠，身體一點一點變小，最后變成一節純潔無瑕的樹枝，就那么靜靜地躺在秋千上，等待著時光和力量再度促其成長。

    可能是「契約」星神誕生那刻，也可能要等到五百年后。

    “草神大人……”賽諾他們可以說是眼睜睜看著對方離開的，雖然這位神明上位還不到一年，但對方的作風風格，確實比之前的阿扎爾派系要強。

    他也挺喜歡這位平易近人的神明。

    “接下來就靠我們了。”阿帽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才不承認自己會想納西妲，那只是一個嘮叨的老師，總是想著檢查自己的課業。

    艾爾海森拍了拍賽諾的肩膀，把自己剛剛忙里偷閑整理出來的執政要點給賽諾看了：“從哪項開始？”

    賽諾眼冒精光，迫不及待：“這兩個可以一起進行，還有后面這個，我覺得這里可以采用……”他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意猶未盡地說道，“艾爾海森，今晚你去我那兒聊吧，老師不在。”

    “嗯。”艾爾海森嘴角微微上揚。

    阿帽目送那兩位欣然遠去，不明白為什么要加一句老師不在。難道居勒什在你們兩個就不討論了嗎？

    須彌的北邊，坐落著正義的國度，楓丹。不過楓丹的水神已經隕落，目前管事的是那維萊特。

    那維萊特自然做好了付出的準備，不過區別于其他神明，他即使交出那一部分權能，依舊可以保持龍族的姿態，只不過不能算完全之龍罷了。

    現在他正在沫芒宮的辦公室，對面是愚人眾執行官第四席「仆人」。

    阿蕾奇諾放下手里的茶杯，開門見山地說道：“那維萊特先生，提瓦特的處境我已經從「隊長」那里知道了。為了大家共同的未來，我愿意代表「壁爐之家」全員跟你簽訂契約……”

    她不是神明，也沒有獲得冰之女皇的神力，但愿意盡自己的一份力。

    “我明白了，阿蕾奇諾女士，楓丹感謝你的付出。”那維萊特朝她致謝，不管對方提供的幫助是多是少，都切身實際地幫助了提瓦特。

    兩人就合作的事情又聊了許久。

    同樣聊了許久的還有納塔。目前的納塔已有六大英雄，但英雄并不是各族族長，所以也要把族長叫上，另外還有黑曜石奶奶茜特拉莉這樣的特殊人物，于是開會的人就更多了。

    瑪薇卡推遲了反攻深淵的計劃，將一切重心都移到當下。她仔細地部族解釋了理由，壓下他們有些亢奮的心思。又詳細地談論了現在，提瓦特大陸將迎來的機遇和挑戰，自己和納塔應當怎么做……旅行者在一旁給她做補充。

    由于參會人員過多，討論的環節一句接著一句，最后一次會議開完時，不僅信號干擾層即將清理完畢，外面的天空也已經日暮。

    瑪薇卡帶著旅行者走到圣火競技場僻靜的邊緣，躲開人群和視線，有些話想問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旅行者善解人意地開口：“瑪薇卡，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旅行者，”瑪薇卡略有遲疑，但還是順著內心想法開了口，“你可以說是走在「旅行」的命途，為何……”

    就因為旅行者都不是星神，她才覺得這事不這么樂觀。畢竟從任何角度來說，旅行者都貫徹了這條命途。

    “因為我舍不得哥哥。”熒開口，向瑪薇卡解釋道，“目前為止沒有一位星神是雙生子，如果我們想進階成為星神，就意味著我和哥哥之間，很有可能要消失一個。”雖然也有可能成為例外，但為什么要去賭這種可能性呢？

    失敗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

    所以止步在「王座」就行，力量和哥哥可以一起存在。

    “原來是這樣啊。”瑪薇卡的疑惑得到了解除，內心頓時感覺輕松了不少，“這下我就有信心多了。”

    不是旅行者不能成為星神，而是旅行者不想成為星神。這兩者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大的，不過這樣就意味著，她們造神的成功性是存在的。

    大家都在強調契約，大家也都在遵守契約，所有人都在為那個目標努力。瑪薇卡不禁露出笑容：“旅行者，我也來和你簽訂契約吧。”

    “好。”熒也想看到新的星神誕生，鐘離先生值得她們信任。

    “啪嗒。”

    冰之女皇奢侈地將棋盤上的神之心下到了對面的位置，同樣的神之心，棋盤上還有五個。可以說除了火神的外，所有的神之心都在這里了。

    “遺憾嗎，皮耶羅？”冰之女皇淡漠地開口了。她的聲音跟冰雪一樣寒冷，但是她的內心卻藏著火熱。

    試問眼前的局面，七個神之心已經收集了六個，僅剩的一個也很快就能拿到手，她們推翻天理的計劃就要啟動，卻要在現在戛然而止。

    遺憾嗎？可惜嗎？

    “一切為了提瓦特。”皮耶羅的表情變都沒有變過。只要最終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么中間的過程無關緊要，哪怕舍棄神之心的計劃，讓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也不過是在所不惜。

    “那就好。”冰之女皇放心了，“之后愚人眾的調控還是由你來，「隊長」和「仆人」那邊我不擔心，「博士」那里還要你多看著點。”

    “明白。”「丑角」很有能力，可以把「博士」壓制得死死的。

    “明天起，我就要到冰山下沉眠了，計劃成功之前都不會醒來。”冰之女皇嘆息了一聲說道，“皮耶羅，你愿意與我簽訂契約，幫我照顧好至冬嗎？”

    這樣加上她曾經跟摩拉克斯簽訂的契約，應當就足夠了。

    “我的榮幸，女皇陛下。”皮耶羅朝她行了個禮，發自內心地表示。他知道自己的故土已經不見，所以跟「隊長」也有共鳴，哪怕知道至冬不是坎瑞亞，也會竭盡全力保護它。

    “勝利，該開始了。”

    這是皮耶羅目送冰之女皇獨自走進冰山下的棺槨時，聽到的最后一句話。而他的周圍，是冰雪構筑的洞穴。

    “是啊，勝利，該開始了。”皮耶羅對著眼前封住的冰雪喃語。

    坎瑞亞已經失敗過一次，提瓦特絕不能有再失敗！

    第0054章  054

    ◎星神誕生◎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知道這個命定的時刻即將到來，她們或是心急如焚、或是坐立難安、艱難地等待著最后的時光到來。

    群玉閣內，各國執政代表人物都聚集于此, 凝光帶著刻晴坐在上首, 琴和神里綾華坐在左邊, 阿蕾奇諾和茜特拉莉坐在右邊, 正對面的是卡皮塔諾和賽索斯——須彌城關鍵人物抽不出身, 賽諾就把賽索斯送過來了，好歹也是緘默之殿的殿主，能代表須彌露面。

    而在她們右邊的位置，仙鶴和神鹿各自站立，代表璃月仙人的立場。留云借風真君難得沉默, 削月筑陽真君和理水疊山真君也一個賽一個的裝著高冷，不在他國使者面前丟臉。

    甘雨站在中間的位置, 充當所有人的秘書和助理。她是巖王帝君親自選出來的助手, 能力沒得說。

    “帝君托夢通知我們的時間是今天，會有天空之外的客人來訪，與提瓦特共同簽訂契約。”主持會議的凝光開口。她還記得在夢中看到帝君的情景, 七星與仙人面面相覷的模樣, 也記得之后每一場討論的細節, 以及最后簽訂的契約，那是帝君對她們的信任。凝光斂眉, 頗有氣勢地說道, “我不懷疑帝君的判斷，只問各位, 是否做好了準備。”

    “我們也接到了各自神明的安排, 一切遵從七國意愿。”雖然其中幾位有點小出入, 比方說與那維萊特協商、代表楓丹來的阿蕾奇諾；又比如間接得知內容的賽索斯，但大概意思還是一致的。

    “那就讓我們在此，靜候佳音吧。”凝光沉穩地說道。

    在一群人的沉默等待下，時間流逝得十分緩慢。但對于鐘離和魈，又覺得時間流逝得太快了些。

    伏龍樹下，鐘離靜靜地抱著魈，感受著兩人的氣息融為一體。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對于他們而言，僅憑著彼此的溫度就能十分滿足。

    鐘離不是會為私情退卻的人，魈也不愿違背鐘離的意愿。他們只想珍惜分別前的時光，靜靜相擁著彼此。這樣溫情的場面除了封印陣里的若陀龍王感覺沒眼看之外，當事人都覺得很好。

    終于，命定的時刻到來，伴隨著清理工程隊的齊聲呼喊，遍布提瓦特大陸外的信號干擾層終于被徹底的清理，沒有了「王座」布置的干擾，屬于星神的世界對提瓦特打開。

    這是一個更加高級的領域。

    星神、命途、概念、令使……

    鐘離閉上眼睛，他看到無數的光點朝自己飛來，里面都蘊含著「契約」的概念，這也是接下來自己要走的路，他要爭奪最后的定義權，將契約變成自己的概念，從此成為宇宙里的星神。

    魈的懷抱倏然落了空，鐘離的身影化作一捧金光，驟然升到了天空之中，魈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一直到夜叉也看不到的提瓦特之外。更高等級的規則朝鐘離開放，站在星神文明的最前端，摩拉克斯敞開胸懷，接納星神文明的洗禮，與陌生的力量銜接、磨合。

    巖王帝君的身影是那樣偉岸，哪怕是在伏龍樹升空，各國群眾也看到了他的光芒。這份光芒過于耀眼，直接籠罩整個提瓦特大陸。

    璃月的人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是帝君！”

    “帝君他老人家……！”

    他們或是虔誠或是激動，一個個仰頭望著喜極而泣。感嘆著自己的失而復得，他們不知道帝君的計劃和想法，只開心能再見到帝君。

    就在鐘離升天的同一時刻，其他幾國的神明也動了：貫徹完自己使命的風神化作了千風中的一縷；雷神走進了自己的一心凈土；火神僅以人類的身份站立；寒冰之下，躺在棺槨里的冰之女皇徹底閉上眼睛沉眠……

    她們以犧牲自己的形式，齊心協力成全這一次冒險。

    所有神明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摩拉克斯身上，這是他們的殊死一搏！哪怕是與神明不和的阿佩普，也在那維萊特的勸說下貢獻出了自己的力量，還把當年尼伯龍根未消散的力量也貢獻了出來；站在神明對立面的坎瑞亞遺民戴因斯雷布同樣如此，哪怕是深淵「王子」和深淵使徒，都不約而同獻出了力量。

    他們知道，拯救提瓦特這個詞，足夠擱置所有的矛盾和沖突。就像當初瑪薇卡用“為了納塔”這個理由說服了其它部族的英雄一樣，他們也會讓步。

    提瓦特的生靈齊刷刷地抬頭觀望，看著那束金光的中心，看著里面的巖神摩拉克斯，是怎么踏入命途，怎么成為提瓦特首位星神的。

    這樣大的動靜，即使是剛搭乘星穹列車過來想要跟提瓦特大陸商談建交事宜的馭空，也覺得舉世罕見。說好的信號干擾層清理完就進去跟對方安排的人進行下一步商討呢？這超綱了吧？

    跟在丹恒身后從智庫里走出來的景元贊成她的想法——事態緊急，甚至沒人關注他為什么會從丹恒的房間里出來——他想的比馭空要多一些，提瓦特鬧出來的動靜，恐怕不是令使那么簡單。

    景元自己就是令使，也見過飛霄被帝弓司命注視，成為對方令使的過程。兩人的動靜都不算很小，但沒有一個能達到提瓦特這個地步。

    他的豪賭，好像已經贏了。

    “列車要停遠一些嗎？”隨行人員中有人問道。這樣強悍的光波沖擊，讓人想起第三次豐饒民戰爭中，帝弓司命射出的那一箭。

    他們真的還能再留在這里嗎？

    “不用的帕，列車能夠承受。”帕姆回答了他們的問題。主要外面還有工程隊的人員，列車組要先把他們拉回來。雖然目前為止沒有任何傷害出現，但僅憑耀眼奪目的光芒，就不免讓人心生畏懼，列車組和天舶司的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工程隊的人全部拉回到列車。

    之后要真的局面緊急，列車長也會采取緊急措施，保證乘客們的安全。

    工程隊的人們心有余悸摸著胸口，眨也不眨看著窗戶外的景象。

    乖乖，這可是人生的頭一次啊，說出去都能記到史書上！

    不只是提瓦特、列車組和來提瓦特洽談的羅浮眾人，宇宙里其他勢力也在注視此處。誰能拒絕自己的人生即將親眼目睹一位星神的誕生呢？

    沒有人！

    不管是天才俱樂部還是博識學會，都忍不住采用觀測工具，窺視著這一方天空發生的事情。

    黑塔都顧不上自己的模擬宇宙了，模擬出來的那能跟真實的比？何況還是星神誕生的場面。

    這可是歷史上的名場面！上一次星神誕生還要追溯到……

    跟他們緊密相連的星際和平公司、黑塔空間站、螺絲星等利益相關群體，也都忍不住投入不同程度的注意。

    庇爾波因特的「石心十人」甚至全部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跟隨「鉆石」老大等待不知道個星系外的結果。

    他們都在等待。

    甚至連歡愉星神「阿哈」，還有放心不下羅浮生靈的巡獵星神「嵐」，都忍不住朝這邊望來。

    這可真是……太有樂子了！

    “這是何等舉世的場面。”記憶星神「浮黎」緊隨其后，關注著宇宙舉世的均衡星神「互」也沒有放過。

    只不過祂們的目光更加隱私，沒有被外人注意。

    摩拉克斯站在宇宙里，覺得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空曠的宇宙在他眼里有了另外的模樣，他看到一條道路在眼前展開，但又有屏障阻止著他前進。

    什么是「契約」？

    仿佛中，有人這么問自己。

    所謂契約，就是由雙方共同知曉、共同設立、共同簽訂、共同遵守的特殊規定。具有足夠的約束力。契約既是一種約束也是一種保障，會懲罰違反契約的行為，達到公平誠信的結果。

    摩拉克斯向前邁了一步，隱約的屏障沒有阻攔。

    你將如何踐行「契約」？

    第二個問題，鐘離抬頭，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他已經身先士卒踐行了幾千年，提瓦特各國都認可他的作為。大到國家協議小到拉鉤上吊，只要是摩拉克斯點頭了，就沒有違反的余地，任何違反契約的人都將受到懲罰，“食言者當受食巖之罰”，不外如是。

    契約應當具有約束力，同時不能受到外力的影響，始終保持自己的公正，哪怕是提供契約的本人，也不可以違背自己簽訂的契約。只有大家共同維護契約這個概念，不偏頗藏私，那么契約帶來的約束力才是始終存在。

    摩拉克斯自確立「契約」關系起，從沒有違反過任何契約。他是最公正的神明，所有人都相信契約的效果。所以提瓦特人才會不惜一切將力量都投入到摩拉克斯的身上，推著他成為星神。

    他又向前邁了一步。

    你能成為「契約」星神嗎？

    當然。

    摩拉克斯不知道宇宙里的其他星神是怎么誕生的，也不清楚晉級的過程，但是他的目的非常得明確。

    一定要搶下「契約」這個概念，成為這條命途的星神。

    這是他與提瓦特簽訂的契約！不辜負提瓦特人的最好回答。

    所以自有念頭開始，他一直在確定自己的命途，反復打磨雕琢，爭取得到一個圓滿的回答。這個回答將決定他的命途，決定他晉升星神后的實力，決定他在意的大陸的命運。

    他在內心一遍一遍詢問自己，什么是契約，怎么可以踐行契約，是否能夠成為契約星神，以及……如何成為。

    宇宙里沒有人問摩拉克斯，這些都是他的自問自答。也是他對星神文明的反饋，對更高級別力量的回應。

    星神文明的大門已經朝他打開，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就確定他擁有成為星神的資格，現在的磨礪，只是為了確定他的能力，確定這條命途的走向。

    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可對于摩拉克斯而言，「契約」這條道路已經走了有幾千年：跟「天理」的契約；跟「璃月」的契約；跟「仙人」的契約；還有跟「普通人」的契約……

    不止自己踐行著契約，周圍的人也會連帶著遵守契約。哪怕是提瓦特之外的生命，與他簽訂契約后也要遵守，比如說來提瓦特一趟的羅浮人；遑論提瓦特內幾千年的傳統，以「摩拉」為代表的商業契約，以及為了這次晉升之事，神明和龍族的共同付出。

    摩拉克斯帶來的影響是深刻的，長久的。不止影響到了空間，還影響到了時間，哪怕隔著時間的長河，也會貫徹當初簽訂的契約，漫漫歲月里不曾有人反悔，就比方說魈和甘雨。

    甚至契約的效果，在當事人一方不在時也會愿意遵守，比如說那維萊特，比方說萍姥姥。

    他早就擁有成為星神的資格，只不過礙于「天理」設下的干擾，與星神文明的隔絕，才從始至終沒有成為星神。但現在屏障已經打開，星神文明的鏈接重塑，屬于他的身份也該回歸本身。

    ……

    摩拉克斯沒有再向前邁步，也沒有再糾結和猶豫。他已經確定好自己的命途，確定好「契約」的概念和效果，具備一切成為星神的條件。

    那么——

    “我以「契約」之名，與「摩拉克斯」簽訂契約——”

    他就可以是星神！

    提瓦特上方的光團驟然爆開，有所有人受不住閉眼的時候，膨脹的光團凝聚收縮，慢慢的凝結成一個人影，他穿著當年征戰四方的神袍，手里握著一柄星神力量匯聚的長槍。無數的光點朝他靠近，成為他身邊環繞的小天星，所有名為契約的概念悉數收攏，從此確定下自己的命途。

    「契約」星神，誕生了。

    “真好，丹恒。”頭一個回過神來的神策將軍勾起貓貓嘴，貼著丹恒的耳朵說道，“有一個星神父親護著你，以后就沒人能傷害你了。”

    比起自己的豪賭和謀劃，羅浮即將收獲的利益，未來驚天動地的變化……景元這一刻想到的，還是丹恒。

    真好，失去了羅浮龍尊的身份，被關在幽囚獄里許多年、被星核獵手反復追殺的丹恒，孤苦無依的丹恒，在星穹列車之后，又多了一個靠山。

    丹恒覺得怪不自在的，明明一開始只是個意外，怎么最后演變成了這樣。但是兩小只已經樂開了花。

    “丹恒老師，我有個主意，下次匹諾康尼折紙大學舉辦作文競賽，你直接寫一篇《我的星神父親》，保證可以成為特等獎！”匹諾康尼的股東心思活泛。

    三月七在一旁打氣：“真理第一大學的作文競賽也行！”

    丹恒：“……”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