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車子在一棟公寓旁邊停下。
琴酒走下了車,黑色長風衣劃過夜空,他單手插著衣兜,另一只手放在車門上,對著坐在后座的萩原研二言簡意賅地命令道:“出來,跟上。”
萩原研二看了看他,視線順勢在對方放在衣兜的手里劃過,然后挪了幾個位置,把后車門打開,彎腰走了出來。
剛走一步路就差點來個平地摔,萩原研二整個人一個趔趄,關(guān)鍵時刻撐住了車身,才沒有打破夜晚的寂靜。
萩原研二感覺到琴酒沉默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他只是用自己習慣的動作和發(fā)力來操控這具身體,但誰能想到完全不協(xié)調(diào)以至于他差點左腳絆了右腳,還有……這身體是真的很虛弱啊!
萩原研二無奈地嘆了口氣,站起來慢慢走了幾步,很好,這次沒出現(xiàn)平地摔了。
但需要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控制腳步上面,萩原研二的移動速度非常的慢。
早就站在公寓門口的琴酒和伏特加看著以一種烏龜挪動的速度向他們走來的半長發(fā)青年,紛紛失語。
伏特加:“大哥……這得等柑曼怡走到什么時候啊?而且后面還有樓梯要走,等他走完天都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琴酒漆黑的臉色:“要不,把他塞回車里,等我們做完任務(wù)?”
“不用。”
琴酒收回視線,看向伏特加:“你去,把他扛過來。”
伏特加:“啊?”
伏特加懵逼地看著琴酒,隨后被大哥的視線嚇得抖了一下,瑟縮了一下肩膀:“哦,好的。”
他走到萩原研二面前,兩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伏特加閉上眼,深吸口氣:“柑曼怡,你忍忍吧。”
然后直接把人扛在了肩膀上。
嗯,之前把人帶出實驗室的時候也是他負責把人扛到車里的。
伏特加不是很理解為什么大哥出個任務(wù)也要帶上柑曼怡,難道是怕放在車里丟了?
他也不理解為什么要把人交給大哥來看管,他大哥很忙的好嗎?!
又是出任務(wù)又是當保姆的……研究組的人真是慣會使喚大哥。
伏特加憤憤不平地扛著萩原研二跟在大哥身后走進了公寓。
天旋地轉(zhuǎn)的萩原研二:?
他狠狠閉了閉眼,勉強適應(yīng)了對這具身體來說過分強烈的眩暈后,心里面也是一萬個不解。
你嫌我走的慢,把我扔在車里就行了啊?!我又不會跑。
再說了他現(xiàn)在跑得動嗎?
可惡,這個樣子,很羞恥的啊!
這個夢可以快一點結(jié)束嗎?!
萩原研二放棄了抵抗,在伏特加肩膀上攤成了一條咸魚。
伏特加:“咦,你好像變輕了一點。”
萩原研二懶懶地說:“因為放棄掙扎了。不過,這樣真的很難受啊,感覺大腦在嗡嗡地響,你可以把我的腦袋朝上嗎?”
他的聲音也斷斷續(xù)續(xù)的,看起來剛接出來的人馬上就要猝死了一樣。
伏特加還真擔心把這個研究組交給他們的“易碎品”給搞死了,連忙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
“謝謝,活過來了。”
伏特加:“……你還挺樂觀的。”
一般人失憶之后不是會很害怕和茫然,然后非常想要知道過去的記憶嗎?
本以為柑曼怡睜開眼第一時間也會向他們問這個,但沒想到對方只是淡定地問了一句名字,直到現(xiàn)在都沒問他以前的事情。
“會嗎?我覺得我以前也是個很樂觀的人。”
萩原研二認真地說。
伏特加:“啊……你以前我也……”
“伏特加。”
琴酒喊了對方一聲,看了一眼萩原研二,對上那雙笑吟吟的紫色眼睛后,半長發(fā)的青年還艱難地伸手打了個招呼。
即使被看破了目的也沒有對琴酒露出絲毫的心虛和害怕。
琴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很好,希望你之后也能保持住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他對萩原研二套話的行為不置可否,更不如說,還有一點滿意。
如果對方真的一無是處的話,等研究組那邊確認實驗失敗,他只有一個下場。
不過現(xiàn)在看來至少還有一點用,伏特加雖然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一副沒有大哥的命令就不知道做什么的樣子,但也不會輕易和一個人聊得起來。
之后扔去情報組也算是物盡其用。
萩原研二遺憾地感受到伏特加在這之后直接噤聲,對琴酒這位大哥在伏特加心里的威懾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看起來完全是忠心耿耿的小弟啊。
看來要知道更多信息只能從這個銀發(fā)的琴酒下手,但對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脾氣看起來也不怎么樣。
要是惹怒這家伙,誰知道他會不會下一秒就抽出放在衣兜里的左手給他來一槍。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后,公寓的樓梯里只能聽見兩道放低聲音的腳步聲在昏暗的樓道間回響。
這棟公寓的感應(yīng)燈不知道什么緣故沒有跟著聲響亮起來,也許是出了點問題,還沒來得及修好,不過琴酒和伏特加在黑夜里適應(yīng)良好,穩(wěn)穩(wěn)地往目的地走去。
直到他們停下腳步,站在目標的門前,伏特加才把萩原研二放了下來。
萩原研二默默地靠在墻上,看著伏特加開始敲門,琴酒則站在對方身后,用陰冷的眼神看著房門,視線仿佛透過這扇門看見了里面無知無覺走過來的獵物。
萩原研二動了動因為靠著墻站立而有點發(fā)麻的腳,換了一條支撐腿,抬起頭對上了琴酒看過來的視線。
他挑了挑眉,無聲地詢問:怎么了?
琴酒收回視線,什么也沒說,看著伏特加已經(jīng)讓開大門,他抽出了一直放在衣兜里的左手與手里握著的手槍,一邊從右邊的口袋里拿出消音器,不緊不慢地安裝上去。
“咔。”
“誰啊……”
帶著輕微困意的嗓音透過開了一道縫隙的門,傳入門外三人的耳中。
琴酒微微側(cè)身,讓自己的身體暫時位于門內(nèi)人的視野盲區(qū)。
開門的人已經(jīng)有些困倦,思維也沒有平時敏感,順勢打開了大半門后,看見后面兩個身穿黑衣的男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
琴酒舉起了槍,干脆利落地扣下了扳機。
“喂、你怎么了?誰啊?”
后面客廳里的人只聽到門那邊傳來重物倒地的一聲悶響,納悶的站起來看見倒在地上的人影,心中有種不詳?shù)念A感,慌張地后退了一步。
琴酒越過地上的人走了進去,伏特加喊了柑曼怡一聲,兩個人跟在琴酒后面走進這間房子里。
萩原研二順手關(guān)上了門,低頭看著倒在玄關(guān)的女人,眼神晦澀。
“是、是你們?!”
中年男人臉色大變,看著琴酒手上的槍,腿一軟倒在了沙發(fā)邊緣。
伏特加拉了拉帽子,冷笑道:“吉野,你這家伙不會以為組織會放過你吧?”
竟然真的以為可以不顧一切地脫離組織,做回清白的普通人,不用擔心組織的怒火嗎?
被稱為吉野的男人臉色慘白,他想要說服自己,可就倒在玄關(guān)的尸體刺痛了他的眼球,他的大腦叫囂著恐懼和逃離。
是真的會死的。
他本以為組織不會在意他這樣的小人物……他只是偶然被組織招攬做事,一開始也不知道資助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后來總算是摸到了組織的一點門檻,就被組織的真面目嚇了一跳。
他惶惶終日,一面害怕他們的合作關(guān)系被發(fā)現(xiàn)導致現(xiàn)在的一切都付諸東流,于是盡力掩護著他和組織的合作。
一邊卻又渴望帶著至今的成果脫離組織,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
他貪婪得想要帶著組織給他的一切逃離組織的掌控,于是組織找上了門來。
“這就是背叛組織的下場。”
伏特加獰笑著說,一邊舉起了手中的手槍。
在吉野驚恐的視線中,琴酒突兀地阻止了對方:“等等。”
“大哥?”
伏特加雖然有點疑惑,不過還是放下了槍。
琴酒轉(zhuǎn)頭看向一直靠在門口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半長發(fā)青年,冷聲道:“你來。”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琴酒,又看了看地上剛松了口氣又看向他目露恐懼的吉野,伏特加已經(jīng)干脆地走過去抓住了人,招呼了萩原研二一聲:“愣著干什么,快過來啊!”
萩原研二在琴酒審視的視線下慢吞吞地直起身體走過去。
幸運的是他對這具身體已經(jīng)熟悉了不少,這一次沒有發(fā)生平地摔的意外。
路過琴酒身邊時,萩原研二聽見對方冷酷的聲音:“組織不留廢物,不容背叛。”
半長發(fā)的青年轉(zhuǎn)頭,看見銀發(fā)男人綠眸里森冷的寒光,以及快要剝開他的銳利的審視和警告。
“……”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伏特加看著那邊的場景識趣地按著吉野,沒有吱聲。
最終,萩原研二聳聳肩:“我知道了。”
他走過去,用手接住了伏特加遞過來的手槍。
冰冷的金屬帶著一絲皮膚殘留溫度遞到手上,被修長的手指握住。
半長發(fā)的青年按照電視劇里的動作生疏地擺了個姿勢。
在琴酒和伏特加的視線下,他把槍口對準了被伏特加按住的吉野。
手指動了一下。
伏特加:“……”
伏特加抽了抽嘴角:“柑曼怡,你要先把保險打開。”
看著對方恍然大悟地去找了一下手槍上的保險,伏特加很想松開按著吉野的手先跑。
柑曼怡失憶了啊!而且他聽說以前也沒用過手槍吧?第一次開槍絕對會射偏的吧?!那萬一射中他了怎么辦?!
伏特加將求助的視線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琴酒。
伏特加:大哥,要不我先放手,找個繩子來把人綁著?
琴酒:……
琴酒看了一眼伏特加滿臉冷汗的樣子,沉默著同意了。
伏特加如獲大赦地松開手站起來準備去找個繩子,就在這時聽見了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砰——”的一聲悶響。
明明聲音不大,他卻好像聽見炸彈的聲音一樣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快原地跳了起來,哭喪著臉大聲說:“柑曼怡你干什么!”
你怎么突然開槍了!讓我先離遠一點再開槍啊!
萩原研二垂著拿槍的手,無辜地說:“那家伙剛才要跑了。”
伏特加:“……大哥還在呢!不可能跑得出去,你等我把他綁起來再開槍啊!”
“但是……我不行了。”
萩原研二視線掃過吉野右腿上的彈孔,抬眼看向琴酒和伏特加:“對不起……但是,手好像脫臼了。”
琴酒:“……”
伏特加:“……”
在吉野捂著腿慘叫的聲音中,兩個人的沉默震耳欲聾。
伏特加這才注意到萩原研二不自然地垂下的右手,抽了抽嘴角:“你……”
你也太廢物了吧!
琴酒走過來一槍解決了吉野,冷漠地看了萩原研二一眼:“伏特加,拿上你的槍,可以走了。”
頓了一下,琴酒黑著臉補充:“把人扛下去。”
伏特加接過手槍,連忙答應(yīng)了一聲,看著琴酒打開門直接往下走,他一邊清理現(xiàn)場一邊看著站在原地等他的萩原研二吐槽:“你這個身體也太菜了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用手槍都能把手脫臼的。”
萩原研二捂著自己的手腕,悶悶地說:“這難道怪我嗎?”
伏特加想起來柑曼怡的身體應(yīng)該是實驗造成的問題,看著他捂著手腕不開心的表情,有點心虛,連忙安慰道。
“確實不怪你……”
不過可能是想起了琴酒之前的阻止,伏特加沒有接著說下去,快速清理了現(xiàn)場痕跡后帶著柑曼怡一起回到了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