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距離
哇哦。
孟樂第一次來電影院。
剛和秦景從電梯里出來, 他就聞到了濃濃的香味。
爆米花味！
“好多人啊……”他感嘆：“我還以為上午來看電影的人不多呢。”
雖然沒吃過豬肉，但是看過豬跑啊，以前同學同事和對象出去看電影, 不都是吃完晚飯或者晚飯前么。
“今天是節(jié)假日, 所以人多。”秦景站在他身邊。
從電梯里來來往往的人不少，他默默護了護孟樂，把穿小兔子衣服的人護在懷里，以免從電梯里跑出來的興奮小朋友從背后撞到小樂。
“噢噢，那倒也是。”孟樂沒察覺到秦景的小動作，他翻看手機：“我們買的票是幾點？啊, 二十分鐘以后的，我這從網(wǎng)上買的票……在那取？”
他眼尖, 看見了一邊的機器, 上面標著“自助取票機”。
倆人走到自助取票機前，孟樂看了看上面的標識, 找出手機上的二維碼來，放在機器面前掃了一下。
“滴——”
兩張票從機器里吐出來。
哇，好智能。
孟樂眼睛亮了一下，好方便的機器, 這么多人也不用排隊就都能拿到電影票了。
……
“電影票你買了，吃喝就由我來買單吧。”
秦景抱著一小桶爆米花，雙手各拿著一杯飲料。
孟樂接過飲料, 看見上面的可樂標志，還很有作為病人的自覺：“我可以喝可樂嗎？”
“不是可樂, 我請人家?guī)臀覀儞Q成了兩杯熱水。”秦景道：“爆米花也要少吃一點。”
“好！”孟樂道。
他看了看手上的票：“廣播里好像說我們可以檢票了, 誒，怎么這么多人還坐在那？不檢票嗎？”
秦景看了看, 也不明白：“他們看的可能不是這個電影？”
孟樂：“……有道理。”
過了檢票口，找到9號廳走了好長的路。孟樂跟著秦景走，左看右看，覺得電影院的走廊，很神秘。
不管是色調(diào)還是裝扮。
走在上面都沒有聲音的，墻上還掛著好看的海報。
他東張西望，看見了比人還高的，雕像？還有打著燈的櫥窗，里面放著很多玩偶。還有很像真人的蠟像！
孟樂邊走邊回頭看，走著走著被秦景拉了拉，他回過頭沒反應過來，一頭撞在了對方身上。
“啊……”
“留神，要拐彎了。”
“噢噢。”
偏頭看入迷的孟樂沒看路，差點撞在前面的墻上。
秦景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沒事，前面一直走就到了。”
小樂看起來像個動物幼崽，很容易就被亮晶晶的東西吸引走目光。
“嗯，好的。”
孟樂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一路往前走，有的廳正在播放電影，路過的時候還能聽見“咚咚咚”的音效聲，似乎是在看什么特效片。
還有成片的笑聲，聽上去是個很熱鬧的影廳。
孟樂跟著秦景到了走廊盡頭，才看見面前的指示牌寫了“9”。
到了！他們的電影廳！
他走在前面，先進廳的時候小小“哇”了一聲。
電影院好大！屏幕也好大。
隨即又“咦”了一聲。
怎么這么大的廳，沒有其他人？
他們倆坐在全場最中間的兩個位置，全場焦點。有種，包場的感覺。
兩人坐下，等到快開場，才又零零散散地進來了……三個人。
一位坐在了前面第三排，是位頭發(fā)都有些花白的老先生。
還有一男一女，坐在了他們倆后面。
孟樂從放在兩人中間的爆米花桶里拿了一顆，放進嘴里。
誒，好吃。
又香又甜的，跟他以前在縣里趕集的時候吃到的那種不一樣。那種更多的是玉米味，這種……明顯糖很足，味道很濃郁。
再吃一顆！
“小樂，你以前看過這種電影嗎？”秦景問。
“沒有誒。”
他看過的電影本來就不多，上學時老師放的那幾部好像都是勵志片和歷史片。
“嗯……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
“好哦。”
秦景做好準備了。
他選的這部電影是重映，之前他就看過原版。片子里的主角和團隊洞悉經(jīng)濟規(guī)則，用帥氣而漂亮的方式贏得一場又一場勝利，里面很多手段和方式都有些“理想”，是完美狀態(tài)下才能產(chǎn)生的結(jié)果。
但這并不影響這是一部不錯的經(jīng)濟學電影。
很多名詞一帶而過，用實際行動和數(shù)據(jù)向觀眾解釋術(shù)語……可能有一點門檻，但秦景覺得自己可以充當這個“介紹”的角色。
——就像那位戀愛老師說的那樣。
用電影作為兩人聊天話題的突破口。
……可電影剛開始，秦景就發(fā)現(xiàn)，他好像，插不上嘴？
后排傳來一道男聲。
聽上去充滿了自信。
“開篇這個背景介紹的就是主要的經(jīng)濟動力啊，主要就是生產(chǎn)率提高。就跟我們公司一樣，產(chǎn)量上來了，銷量也上去了。誒，我不是經(jīng)理么，我管的部門是業(yè)績最好的，平時培訓我都給他們上課講這些，放假前我們領導非讓我給公司演講，主題就是這個。
我本來說不去的，但我們領導說就我講的好，沒辦法。”
那道聲音很大，說話的人似乎生怕身邊的人聽不見。
孟樂也聽見了，他默默看了眼秦景，又朝身后看了一下。
他后邊坐著個……額，有些胖的男人，頭頂?shù)陌l(fā)量看上去不是很健康，這男人旁邊倒是坐著位打扮時髦的女士。
電影院里昏暗，看人家又不能盯著，孟樂只匆匆掃了一眼，其他的沒看見，很快就轉(zhuǎn)回來了。
“嗯嗯，小聲一點，不要打擾到別人看電影。”
興許是看見了他的動作，一道女聲傳來。
“那怎么了，看電影還不讓人討論了？”
那道男聲道。
然后這道聲音確實伴隨著電影進展“開演”了。
“這就是買入賣出，股票嘛，我之前就玩，賺的不多，也就幾十個吧。”
……
“這種事務所我之前合作過，抽的成還不低呢。合作了一個多月吧，我感覺他們會的我都會，嘖，就是沒說，要不領導讓我多干活怎么辦？”
……
“這輛車是挺好看哈，現(xiàn)在市價有兩百多萬吧，我前一陣還猶豫呢，是買這個還是買跑車，這車好看，跑車快啊。”
這電影還沒看多久呢，光聽后邊這位懂王叨叨了。
孟樂實在是有些煩，他這是第一次和景哥看電影！電影沒看進去多少，光聽后邊這人吹他自己了。
他恨恨地嚼了一顆爆米花，湊近秦景。
剛才景哥一直欲言又止的，好像要說些什么，應該也是覺得后邊這人煩。
孟樂感覺景哥也湊近了些。
“這個人好煩，一直說話，科普來科普去，好裝哦。”
孟樂對秦景小聲道。
“……嗯。”
他聽見景哥有些不自然地應了一聲。
啊，景哥身份地位擺在那，平時生活里應該沒怎么見過這種喜歡吹牛的人吧？
孟樂想。
“你沒完了是吧？吹來吹去也就算了，能不能管好你自己的爪子？”
后頭的女聲突然大了起來。
他的小耳朵立刻豎起來。
“誒你……”
“你什么你？說看電影吧，訂最便宜的廳，你以為你那點心思別人看不明白？看個電影黑咕隆咚的別人也看不見是吧，方便你的咸豬手？媽的，相親相到你這種下頭男，白瞎老娘的奶茶錢，就當喂豬了，晦氣。”
“你他媽……”
一頓精彩的國罵后，女士聽也不聽男人尷尬地想要辯解什么，踩著帶跟皮鞋就“咔咔咔”走了。
可能是吹牛對象走了，留在這里也尷尬，后邊那個男人罵了幾句，沒多久，也悄悄溜了。
整個電影廳就剩下了三個人。
孟樂，秦景，和前排那位老先生。
“呼……終于走了。這種人好討厭，哪有像他這樣，約會悄悄占別人便宜的，剛才那個女生好厲害哦，罵得好！”孟樂耳邊清凈了，想著終于能安靜看電影咯，興奮地對秦景小聲道。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孟樂感覺景哥整個人似乎坐得……更直了？
原本放在兩人中間扶手上靠著的手臂也拿走了，偶爾吃爆米花的動作也停了，整個人保持著坐在椅子中間的姿勢，非常投入地只盯著電影屏幕看。
……這就是總裁嗎？
看上去真的很癡迷經(jīng)濟學啊。
……
‘通過借入資金來增加投資的規(guī)模，從而提高投資回報率的一種財務策略。我們公司……’
‘有了，通過借入股票資產(chǎn)，然后立即將之賣出，就能使預期資產(chǎn)的價格下降，之后我們就能用更低的價格買回，并歸還借出的資產(chǎn)。’
‘做空？’
‘我們需要采取相對的投資位置，抵消特定風險的影響，做對沖。’
孟樂吃了一口爆米花，努力地盯著屏幕。
他感覺知識以一種很光滑的方式溜過他的腦子，什么也沒有留下。
就像現(xiàn)在，他看著巨大的屏幕里一群人揮灑熱血，背景音樂也非常激昂，畫面有些特寫和慢放的鏡頭。
孟樂感覺……燃，好燃啊！
但是不知道在燃什么！
發(fā)生怎么了？會怎么樣？！他們是不是要贏了！
贏什么！怎么贏的！
畫面給數(shù)據(jù)特寫了！好像是股票！紅紅綠綠的。
但是根本看不懂！好急。
他著急地嚼了嚼爆米花。
然后喝了口熱水。
……
嗯？影廳什么時候亮的？
孟樂覺得自己就閉了一下眼，被電影廳的光亮醒的時候一激靈，睜開了眼。
他怎么睡著了？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
屏幕上怎么已經(jīng)開始滾動演員表了？
“小樂，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電影？”
他看到景哥坐在旁邊，有些……遺憾地問？
孟樂說不清那是什么表情。
“沒有，我非常喜歡！”他立刻道。
“……是嗎？”
“是的，我剛才就是，休息了一下眼睛。哈哈。”
孟樂露出一個非常真誠的笑容：D
雖然……有點沒說服力。
第52章 回去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 孟樂有點尷尬。
他不確定景哥有沒有看到他什么時候睡著的。
他悄悄觀察景哥的表情……看不出來。
但兩人此時的狀態(tài)和進電影院前相比，明顯沉默了許多。
各懷心事。
孟樂有點懊惱。
按理來說，他應該早點了解這個電影講的是什么, 景哥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那對這個電影感興趣也在意料之中。要是他早一點查一查經(jīng)濟學里面相關的名詞，是不是剛才的電影就能看明白很多啦？
但現(xiàn)在說什么也沒用，世界上又沒有后悔藥可吃。
他這也算是多了解了景哥……一點吧。
兩人坐著電梯到了一樓，影院是在商場五樓，一樓出來依舊是商場。
節(jié)假日商場的人流量一點也不比影院少，中午的時間, 不斷有人往商場里進。
不過……不遠處的商場入口看上去聚集了一大堆人。
“下雨了？”
孟樂的視線穿過透明的商場一樓玻璃望出去。
門口聚集的人很多都是在躲雨。有站在門口等著雨停想要出去的，也有走在路上臨時被大雨襲擊, 暫時躲在商場門口的空間躲雨的。
外面的雨看上去不小, 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還有大風。商場門口的樹被吹得東倒西歪, 本來就沒剩下多少葉子的枝丫瘋狂跟著無形的力量搖晃，天陰的可怕，完全不像是大中午的天。
“有暴雨預警，和雷電黃色預警。”秦景看了一眼手機。
“啊, 我也收到了。”孟樂捧著手機道：“那一會兒就下大雨了吧？”
他看了看外邊路上的情況，建議：“要不我們……就在這里吃飯？”
本來他準備帶景哥去一家當?shù)睾苡忻牟蛷d——也是從網(wǎng)上搜的，很多人推薦的那種, 離這個商場不算遠，四公里左右。
但這一眼看出去, 商場眼前的路口都堵得不行, 一輛輛車在暴風雨前奏中亮著紅色尾燈，雨刷器左搖右擺, 半天挪動不了一步……還是算了。
“好。”
在人滿為患的用餐時間找一家餐廳就餐，是一件比開著車離開堵車路段容易不了多少的事情。
很可惜，秦景和孟樂顯然都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
他們在商場四層和五層轉(zhuǎn)了一圈，是家店門口就排長隊，門口特地放出來讓客人等候的椅子坐滿兩排，等號都沒地方坐。
尤其是燒烤和火鍋店門口，夸張的能占滿門店前一大片空地。
還好孟樂本來也吃不了這些。
他們試探著在一家粵菜門口找門口的服務生取了個號，這家店門口也排了不少人，但沒有火鍋烤肉那種店門口夸張。
等到服務生把排桌的小票遞到他們手上，孟樂定睛一看——173號。
現(xiàn)在剛排到103號。
……都不知道排到下午能不能吃上午飯！
不是，為什么這么夸張！
……
最后，倆人在四樓最角落的位置，找了家沒幾個人排隊的拉面店。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他們想吃什么了，要想準時吃上飯，得看哪家店人比較少。
幾乎沒等幾分鐘，他們就坐進了店里。
事實證明，有的店門口排長隊、有的店門口沒人肯定是也有原因的。
因為不好吃。
兩碗拉面端上來，看著沒有什么問題，湯似乎熬得很白，面和配菜也像模像樣。
孟樂還有些鼻塞，嘗不出來太多味道……就這樣，還能吃出來不對勁——好咸。
第一口吃進去還好，多吃幾口就感覺舌尖上只剩下了咸味。
他抬頭，看了看秦景。
剛好對方也抬頭看向了他。
……兩人的感受似乎都是一樣的。
孟樂沒忍住，抬起頭來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感覺大家都吃的很快呢，吃完就走了，怪不得這家不怎么用排隊。
一是翻臺率快，二是……來過一次客人，可能就不會來第二次了。
“別吃了，太咸了你吃掉也不舒服。”秦景道。
“沒事，吃了兩口就不吃多浪費。”孟樂舉手：“您好？”
服務生穿著圍裙快步走過來：“你好需要點什么？”
“可以給我們一壺熱水嗎？這個太涼了。”孟樂指了指桌上每桌配好的玻璃水壺，里面是涼白開。
“好的，稍等。”
熱水上來了，孟樂把碗里的湯用勺子舀到小碗里，然后用熱水補足了一碗的湯。
他嘗了一口：“誒，現(xiàn)在好多了！”
那種舌尖上的咸味一下就被沖淡了不少。
“景哥，你要不要試試？”孟樂指了指自己碗里的湯：“誒，以前煮掛面吃，偶爾也會手抖把鹽放多了，放點熱水就能沖散咸味，這招好使！”
“好。”
秦景先用手碰面前的勺子，勺子拿起來，他頓了一下，朝自己碗里去了：“我也像你一樣試一下。”
“噢噢，好的。”
孟樂也反應過來，自己碗里的是已經(jīng)吃過的，讓人家嘗……好像確實不太好哈。
這又不是什么容易夾起來分享的菜，湯湯水水的，是有點不方便。
舀湯、加熱水，重新調(diào)整后的湯面味道被沖淡，吃起來順口了很多。
秦景倒是還從來沒有在外面吃拉面的時候自己DIY過。
他們的舉動引來旁邊一桌的側(cè)目，孟樂剛好看見人家了，對上眼朝那桌笑了一下，轉(zhuǎn)回頭來。
“嘿嘿，我是不是很聰明？”
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聰明。”
秦景唇角松了一下，道。
孟樂得到夸獎，美滋滋吸了一口面，嚼完咽下去，神秘地往前伸了伸臉，小聲對秦景道：“我還會好多生活小妙招呢。比如如何快速清理電風扇扇葉、衣服怎么疊又快又整齊，都有經(jīng)驗。”
他上學的時候可是宿舍里的衛(wèi)生小標兵。
“對了，我不止會煮掛面，我還會炒好多菜呢，簡單的家常菜基本都能做，復雜點的我也會，哪天有機會，景哥你嘗嘗？”
孟樂躍躍欲試，發(fā)出邀請。
今天顯然不合適，他家沒廚房……要是以后換了房子，或者有什么別的機會，那就能給景哥露一手啦。
他當初端盤子洗碗的時候，和后廚的兩位師傅關系都不錯，人家看他年紀小又勤快，也不藏私，客人少或者做自己吃的菜時，還讓他上手顛兩下鍋呢。
不過那時候太瘦，人家一手能拿起來顛的大鐵鍋自己拿不起來，得上倆手，使足力氣才勉強翻兩下。
現(xiàn)在應該好多了。
秦景還沒說話，旁邊那桌剛才看他們倆的客人站起身，看樣子是吃完了，倆人朝著門口走出去。
路過他們這桌的時候，還幽幽丟下一句：“難吃就別吃了唄，嘖。”
“……”
孟樂的笑容一僵。
人家原來，是在看他的笑話？
他拿筷子的手也松了松，有點不知所措地低下頭，把目光收回來，放在自己面前的碗里。
這一碗面三十五呢……跟價錢也沒什么關系，他為請景哥吃飯準備了很多預算，但浪費糧食就是不太好啊。
要擱以往他真不在乎。
但面前坐著景哥，孟樂一下就變得有些不自在。
畢竟他剛才拉著景哥跟他一樣做了，景哥應該從來沒被別人這樣說過吧？
“我也會做很多菜。”
他聽見對面的景哥突然道。
孟樂抬頭，見秦景用勺子舀了一口湯喝：“有機會做給小樂，讓小樂老師鑒賞一下。”
一下把話題重新拉回到剛才自己說的內(nèi)容上。
那兩個離開的客人剛才說話聲音不小，景哥肯定聽見了。
現(xiàn)在這么說……他當然是知道為什么。
“嗯！”
景哥人真好啊。
秦景看著他又吃了兩口，還伸手倒了杯水放在他旁邊：“一會兒飯后吃藥。”
“好的！”
……
吃完飯，從電梯下樓時，路過火鍋店，還能看見門口排著的長長隊伍。
孟樂甚至還在其中看見了去吃拉面前就等在那里的一家三口。
小孩子都已經(jīng)在大人懷里睡著了。
節(jié)假日商場餐廳排隊，恐怖如斯。
“外邊雨下得不小。”
倆人下了商場地下停車場，上了車。
孟樂看著手機上的實時降雨量，問秦景：“要不……我們?nèi)ミ@個地方？室內(nèi)的，說是鬼屋密室逃脫什么的都有。”
他手機備忘錄上記下來了各種推薦，有景點有游樂場有餐廳，還有什么年輕人愛玩的劇本殺桌游之類的，酒吧他都在人家帖子上抄下來幾個。
沒去過，但聽上去就很有意思。
這人之前說著把人家當朋友，知道景哥要出差順便來和他見面后，倒是沒閑著，買鞋學化妝，去哪玩都搜羅了一大堆。
“好。”秦景沒有異議，按照孟樂給的地址導了航，車開出了商場的地下車庫。
……然后在商場門前的紅綠燈路口堵住了。
也是哈，他倆吃飯沒排隊，吃完都沒花多長時間。商場門口往外走往里進的車都不少，哪怕路口站了交警，短時間內(nèi)也很難疏通。
雨水“啪啦啪啦”打在玻璃上，寒氣從車窗玻璃縫隙中滲透進來。四面八方的紅色尾燈夾雜著水汽，常亮在“滴滴滴”的喇叭聲中。
車里空調(diào)開了。
孟樂正在手機上看他們的目的地哪個密室最好玩，感覺腿前方一熱。
是景哥把車里的暖風打開了。
他輕咬了下唇，眼睛亮亮地看向駕駛位。
景哥好心細。
是怕他自己凍著嗎？
嘖，你這個人怎么老是這么自作多情，天這么冷，那景哥自己一個人在車上也不能感冒啊！
嘿嘿。
景哥開車的樣子很專注。
之前孟樂看過那種亂七八糟的盤點，說是，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什么時候最帥，沒記錯的話其中有一項就是開車的時候。
確實。
輪廓分明的側(cè)顏和挺拔的身形，握著方向盤的樣子確實很那個……
“轟隆——”
車外面閃過一聲悶響。
是雷，剛才已經(jīng)閃過光亮了。
偷看別人的孟樂沒注意到雷電，被這聲音嚇得一激靈，做賊心虛，連忙老老實實把目光放在手機上。
秦景微側(cè)頭，只看到身邊人抖了一下。他沉默片刻，伸手把車里的音樂打開了。
一首爵士曲風的純音樂流淌在車內(nèi)，壓下了些車外的雨聲。
雷聲應該也聽不到了。
小樂在干什么？
他再度悄悄側(cè)頭，用余光看到坐在副駕駛上的人捧著手機，神情專注。手機界面上大片紅色映射到小樂臉上，顯得人臉蛋也紅撲撲的。
劉海有幾根被空調(diào)暖風吹得擺來擺去。
和小樂本人一樣喜歡“蹦蹦跳跳”。
咳。
小樂準備抬眼，秦景馬上側(cè)回了頭來。
偷看別人，很失禮。
“景哥？”
“……嗯。”
秦景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你好像有電話。”
孟樂指了指掛在前面支架上導航的手機。
秦景的手機靜音了，只有屏幕上跳躍著來電。
“嗯？”
秦景看了下來電顯示，是孫助理。公司有事情？
他用食指在屏幕上向左滑了一下，拒接了。
他準備發(fā)消息給孫助理，讓對方把具體要處理的事情發(fā)他郵箱。嚴格意義來說，他現(xiàn)在也在休假了。
電話剛掛，秦景還沒把手機取下來，手機上面再次跳出來來電提醒，還是孫助理。
“你接吧景哥，可能有急事。”
孟樂見景哥剛才掛了一次，對方立刻又打過來，猜測道。
“不好意思，應該是我的工作相關。”
“沒事沒事，反正我們也是在這等著，我不介意的！要是耽誤了你們公司的事情可就不好啦！”
孟樂非常理解。
他自己也有因為工作……額，耽誤個人時間安排的狀況發(fā)生不是？
“好，那我接一下。”
“接吧接吧。”
秦景從駕駛位旁邊的備用盒子中打開藍牙耳機，戴上，接通了電話。
“喂？”
……
“我不在北河，在河津。”
……
“你慢點說，別著急。生產(chǎn)設備損壞，還有人員受傷？”
……
“秘書處的趙雪到場了嗎？”
……
“董事長在休假。于氏實業(yè)是哪位副總在現(xiàn)場？好，我知道了，讓趙雪把現(xiàn)場的情況，尤其是損失和人員受傷的部分寫份報告發(fā)我，越快越好。”
孟樂眼看著秦景的眉頭皺起來。
“損耗的是總部幾號倉庫？讓建料廠房的負責人把具體出問題的批次和后續(xù)進度、耽擱的數(shù)量以及補救計劃、時長算清楚，再提交趙雪。”
……
“我的手章不在，公章在劉總助那。這樣，你等一下，我想一下怎么解決，我暫時回不去。你們先處理能解決的部分，我很快回電。”
孟樂看著秦景掛了電話，對著手機翻找起來。
“……景哥，是公司那邊出事了嗎？”他問。
“出了點急事，我可能要先解決一下，抱歉。”秦景抬眼，還對他笑了一下：“一會兒……我可能還得找個有電腦的地方。”
“沒關系，景哥，你回去吧。”孟樂道。
“嗯？”秦景的動作一頓。
“你留在河津是不是想要陪我玩？沒關系的，我身體已經(jīng)好啦，你這邊工作有事，就不用非要留在這邊啦，回去解決是不是更好？”
剛才景哥的話里有很多專業(yè)名詞，孟樂聽不懂。
但他聽見景哥說他在河津，回不去，所以在想解決辦法。
景哥說來河津是出差，但明顯為了自己推掉了很多工作，這兩天都陪著自己。
孟樂又不是傻子。
他還用手捂著嘴，小小打了個哈氣：“其實我也有點累了，早上剛出院不是？景哥你要是有事就回去處理，正好我也會去休息一下，我明天還得開播呢。”
他道。
“累了？胃有沒有不舒服？”秦景問。
“沒有沒有，可能就是身體還在恢復吧。”孟樂道：“你要是真陪著我玩，耽誤了正事，我得愧疚死了。”
“……沒事，我能安排過來。”
“是我想休息啦，你真不用非陪著我，我又不是小孩，胃病而已，我很有經(jīng)驗了！”
孟樂拍了拍胸脯：“再說了，今天本來天氣也不好，說不定我們?nèi)ネ妫貋砺飞弦谎土四亍：咏蚶铣菂^(qū)可多了，我以前暴雨的時候騎電動車，那水都能淹到大腿根！再把你車淹咯！”
“沒……”
“哎呀，就不用跟我客氣了。快回去吧，我家可沒傘，一會兒雨大了我就回不了家啦。”
“……”
“下次我可以去找你！等我病養(yǎng)好了，找個晴朗的日子，去找你玩啊，我還沒去過北河呢！”
他興致勃勃道。
孟樂這樣說，秦景自然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盯著小樂看了幾秒，道：
“好，那我先送你回家。”
……
十月份，罕見能下這么大的暴雨。
還夾雜著雷電。
手機上氣象局發(fā)的異常氣候提醒一條接一條，占滿了通知頁面。
車開到孟樂家小區(qū)門口的時候，老小區(qū)門口的街道肉眼可見已經(jīng)有了積水。
路上都沒了行人。
秦景把車開進小區(qū)，直接停到了孟樂單元樓下。
“好的，那我先走啦！景哥，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孟樂說著，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稍等。”
秦景打開車門，先他一步下了車。
后備箱被打開，孟樂愣了一下。
很快，副駕駛的車門被從外面打開，他還沒動，身上就被披了一件又大又厚實的外套。
景哥的。
“外面冷，你感冒還沒好，小心著涼。”
景哥拿著傘，在副駕駛車門外接著他。
他“嗯”了一聲，下車，在景哥的傘下走到單元樓里。
“那我先走了？上去之后穿暖和點，別受風。醫(yī)生開的藥……”
“按時吃。”孟樂自動接上了后半句話：“我知道啦！你快回去吧，一會兒說不定真走不了了。”
“好。”
秦景深深看了孟樂一眼，把自己手里的傘合上，放在孟樂手里。
“誒？”
“這幾天雨都不小，你拿著這把傘。”
孟樂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誒呀，聽起來好像是找人家要雨傘一樣。
隨口一說，怎么景哥還記住了？
“那你？”
“車上還有。上去吧，我看著你上樓我再走。”
“……好吧。”
真像是被盯著回家的小朋友。
孟樂只好乖乖接過傘，在景哥的注視下上了樓。
他們這棟老單元樓沒電梯，他在拐角處朝著對方揮了揮手，一步步往上走。
……也沒聽見樓下有什么動靜。
開門，進屋。
他先把雨傘靠在門口，快步進了臥室，也顧不上換衣服，先從桌邊蹭到窗邊，看樓下的車。
景哥的車還在樓下。
他出現(xiàn)在窗邊的時候，車閃了兩下車燈，沒喇叭聲。
然后無聲地在大雨里掉了個頭，慢慢消失在了孟樂的視野中。
“……”
他的唇角勾起來，用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景哥留給他的。
好暖和。
孟樂趴在窗邊看了一會，看到有人撐著傘東倒西歪地往樓下走，這才收回目光。
他謹遵景囑，把身上的衣服先換下來，晾在陽臺上。
景哥的外套也被仔仔細細搭好，晾起來。
然后拿著吹風機把剛才不小心被雨水打濕的一小撮頭發(fā)吹干，燒上水，把冰涼的腳泡一泡，再用熱水洗一洗手和臉。
最后穿著厚實的干凈衣服，窩進了被子里。
——他的小心思很明顯。
秦景給他披著的那件外套被他掛在了臥室，就在直播桌子那面墻上的掛鉤上。
一抬眼就能看到。
孟樂此時也確實是在看這件外套。
黑色的款式，上面有些刺繡花樣，不明顯，也是黑線繡出來的。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技法，只覺得這件衣服很有質(zhì)感。
就跟景哥一樣。
這件衣服在他臥室里的存在感極強。
就如同衣服的主人。
他用被子裹著自己，靠在枕頭上，一邊看一邊回想今天和景哥的相處。
景哥他本人……話很少。
尤其跟網(wǎng)絡上那個一口氣發(fā)好多條消息還帶表情的“秦景”以及“AAA建材秦總”比起來。
孟樂揉了揉自己的臉，突然覺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像夢一樣。
不太真實。
他真的和秦景，景哥見面了嗎？
還一起看了電影，吃了飯，睡在同一個病房里？
甚至，現(xiàn)在他還能隱約聞到對方身上那股并不明顯的冷香。
他們似乎完全沒有超過“朋友”的界限。
沒有人說起之前“AAA建材秦總”的表白，也沒人說起心意。行為舉止間沒有什么親密接觸，無論是手“不小心”碰到，或者是搭個肩……之類的。
——至少在孟樂清醒狀態(tài)下的接觸，他覺得是零。
可他怎么一回想起景哥那雙關切的眼眸，就開始臉紅心跳呢？
第53章 懵了
【秦景】：“我到了, 放心，早點睡覺。”
晚上九點，孟樂收到了景哥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他查了北河市的天氣預報, 現(xiàn)在也在下雨。
兩個城市挨得近, 理論上來說，北河還要比河津靠南一點，異常天氣先降臨了北河市，從昨天晚上開始，北河就已經(jīng)開始下大雨了。
景哥打電話的時候，他通過不連貫的對話內(nèi)容, 似乎聽到了些……廠房機器受異常天氣影響受損之類的。
應該很緊急。
孟樂下午查高鐵消息，一片紅色小字都寫著停運, 到了晚上才有那么幾趟能正常運行。
【小樂】：“好的, 晚安。”
他下午用小鍋給自己煮了粥喝，喝完粥吃了藥, 還整理了一下貨架。
盤算著明天開播前需要準備什么。
不能播吃的對他的影響可能比想象中還要大。
孟樂查看了之前自己銷售額中傭金最高的幾項，鴨脖螺螄粉無骨雞爪辣條，這些顯然都不適合他重新開播之后帶。
除非他想迅速再進一次醫(yī)院。
只能老老實實走日用品賽道了，再帶一些像是……小面包、巧克力餅干這種可以適當吃兩塊的食品。
一邊收拾, 他忍不住想，景哥進他家門的時候有沒有看見凌亂的架子。
——家里應該是被收拾過，他上午回來換衣服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
那天直播時煮螺螄粉的鍋、拆開袋子的無骨雞爪等都被人收拾干凈了, 自己直播桌子上也被歸置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那位劉總助幫的忙。
他在醫(yī)院見過, 對方看上去就很……利索？
戴著眼鏡的精英分子形象。
晚上躺在床上, 孟樂回完晚安，就關了燈。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這個時間睡過覺了, 拋去在病房那晚上不談，自從當了主播之后，簡直就是月亮不睡他不睡。
但他不禿啊，不禿，頭發(fā)好著呢。
孟樂在床上翻了個身。
不過醫(yī)生先生說得還是有道理，現(xiàn)在可以，不代表長期熬夜以后還可以。
趕緊睡覺，能好好睡一天就是一天，明天起來還有得忙呢。
……
這幾天比他預想中還要忙。
孟樂有了帶日用品的想法，還決定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站起來——重新?lián)炱饚ж洷惶幜P的唇釉，在直播間里帶。
人家顏色挺好看的，就是自己手法不行。
他早上八點就從床上爬起來了，對著教程開始學上唇釉的手法。
翻來覆去弄到中午，孟樂嘴皮子都要被紙巾擦得脫皮了，才終于掌握到了些竅門。
中午，他下樓買了碗清湯面，順便買了包濕巾——卸妝濕巾。要是一直用紙巾擦口紅，他感冒還沒好就得先得唇炎。
搞明白唇釉怎么涂，他下午開始學怎么上粉底更服帖，以及怎么用眉筆。
不學不知道，一學才明白那些美妝視頻里看似簡單的步驟，放在自己手里有多么難以控制。
美妝博主簡單兩筆清清爽爽，精致又利索，他一畫就像兩條彎彎曲曲的毛毛蟲。
這可能就是功底不同吧。
孟樂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強求，于是重新復播第一天，決定先放棄眉筆的部分，播他擅長的。
開頭沒有了引流環(huán)節(jié)，巧克力小餅干和小面包也不能吃太多，再加上兩天沒播，剛開播的自然流量比之前掉了不少。
開播十分鐘，人數(shù)只有上一次開播時的一半。
[哇！小樂主播回來了！]
[身體怎么樣？擔心死了]
[我家無骨雞爪都吃完啦！一直從你櫥窗買呢！]
[終于回來了！小樂主播身體恢復好了嗎？]
[螺螄粉已經(jīng)到貨了，就等著和主播一起吃呢，這次一定不會被饞到]
“不好意思，上次事發(fā)突然，讓大家擔心了。我現(xiàn)在沒什么事兒啦，就是短時間內(nèi)沒法吃螺螄粉和無骨雞爪了，抱歉抱歉。”
[沒關系的主播，是不是胃疼了？]
[冰的和熱的一起吃長時間就是會出問題的呀]
[沒關系沒關系，小樂主播身體健康就好]
[好遺憾]
[主播吃生病了？那是不是產(chǎn)品有問題啊]
[你不吃我也從你家買！]
[+1等上了小黃車我直接一個購買，以后螺螄粉和無骨雞爪就在你家買了！]
“謝謝大家支持啊。產(chǎn)品本身沒問題，這一點我要特別強調(diào)一下，這都是有正經(jīng)商標和經(jīng)過檢驗的，不放心的朋友們可以自己看配料表哦，我上次突發(fā)腸胃炎確實是我自己的飲食問題，和我直播間的商品關系不大，真的。”
其實他出院那天，醫(yī)生還又問了他一邊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聽見他喝了從樓下商店買的冰杯之后，對方一臉不贊同地道：“這些東西最好少買，尤其是小店里的。冰杯這種東西一是太涼，二是你不知道它在制作過程中衛(wèi)不衛(wèi)生，三你不確定他凍冰杯的水源是什么，而且每個人胃部的耐受力不一樣，腸道也是，你一口氣喝了好幾杯？你不生病誰生病。”
孟樂當時只是連連點頭稱是。
……
“沒關系哈，今天我們也有新嘉賓……也不算全新的嘉賓吧，八成新的嘉賓，鐺鐺鐺——”
孟樂隆重地請出唇釉來。
“這次我的技術(shù)絕對萬無一失！朋友們，我先聲明，我之前可是從來不會化妝，這都是我臨時苦學的技術(shù)，我都能學會，一定把直播間的朋友們都教會咯！”
他這場直播從下午五點播到晚上十點。
謹遵醫(yī)囑，養(yǎng)好身體不能熬夜。
直播過程中觀眾們的反響依舊不錯，雖然直播間的流量比不上之前，最多人的時候也就四千多，但彈幕依舊不少。
孟樂從中間看到了不少熟悉的ID，這都是等著他直播的粉絲。
他突然有一種……事業(yè)小有所成的感受。
他都有因為【樂樂樂發(fā)發(fā)發(fā)】這個直播間而守著的粉絲了。
直播數(shù)據(jù)比起之前來確實不太樂觀。
雖然螺螄粉無骨雞爪這些依舊有人購買，但總量也就是之前的十分之一——他簡單帶了一下，拿著包裝講解。
但這種形式畢竟沒有直接吃有沖擊力，在他這里購買的，基本上都是之前看過他直播的觀眾。
那些喜歡他的粉絲們。
孟樂清楚，不能一直依靠這種“喜歡”，如果以后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吃，他得趕緊找一條能重新展現(xiàn)自己優(yōu)勢的賽道。
互聯(lián)網(wǎng)上人杰輩出，追熱點的人占大多數(shù)，各色消息各色主播，他要是一直吃“老本”，吃死的會是自己。
那樣也對不起一直支持自己的觀眾們。
今天講解唇釉畫了很多時間，后臺顯示，唇釉一共賣出去了二十一支。
這確實是一個進步，但比起之前螺螄粉和無骨雞爪、鴨脖的銷量和傭金來說，就顯得很單薄。
沒事，萬事開頭難嘛！
孟樂倒是很有信心……畢竟，其他的品也都經(jīng)歷過從少到多的過程。
他最熟悉的就是從頭開始啦。
只不過。
今天這次直播，從直播開始到直播結(jié)束，他都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
榜一的位置也一直來來走走，沒有一個人一直待在那里。
景哥還在忙吧。
畢竟昨天下午在車里聽起來，他們公司的事態(tài)很緊急。
說不定景哥昨天晚上通宵在忙這件事情。
孟樂下播后，打開手機，點開了和秦景的聊天框。
今天早上起來后，八點他就跟對方發(fā)了消息。
【小樂】：“早啊/太陽”
十點，對方才回消息過來。
【秦景】：“早。”
【小樂】：“在忙公司的事情嗎？”
【秦景】：“是的，有點復雜。”
【小樂】：“嗯嗯，那你忙，我也在學習/奮斗”
中午十二點。
【小樂】：“我中午吃了面[照片]”
【小樂】：“也有好好吃藥哦[照片]”
【小樂】：“吃完飯我要休息一下，然后繼續(xù)做下午直播的準備！上午我學了學怎么上唇釉，已經(jīng)小有所成啦[照片]”
【小樂】：“好看嗎/害羞”
下午兩點。
【秦景】：“好看/棒”
【秦景】：“很厲害。”
【小樂】：“嘿嘿，我現(xiàn)在在學畫眉毛，人家博主都好厲害啊，怎么輕輕松松三兩下就畫好了？我就不行。”
【小樂】：“看來我的道路還有很長/奮斗”
下午六點。
【秦景】：“加油！/棒”
【秦景】：“不好意思，剛開完會，看到手機。”
【秦景】：“你也可以的。”
然后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新的消息。
看來真的很忙很忙……
孟樂咬了咬指甲，發(fā)消息。
【小樂】：“沒關系的！景哥你要是忙當然要好好忙完手頭的事情。”
【小樂】：“我下播啦！”
【小樂】：“辛苦了景哥，感覺你在沒日沒夜的工作，一定要注意身體啊。”
【小樂】：“早點睡，我要睡了，明天早早起來繼續(xù)研究化妝和直播，要像景哥一樣干勁滿滿！”
【小樂】：“晚安！/月亮”
作息變得正常了很多，但孟樂感覺更充實了。
——他八點起來，重新研究了一邊各個領域新人主播帶貨的品類，又從中篩選了一下自己能帶的。
有的自己條件不夠，有的自己條件滿足，但可能技術(shù)不夠。
化妝品護膚品賽道他可以試一試，日用品賽道他也可以掛一掛。
但問題就在于，日用品很難堆起來一個新人主播的口碑——畢竟日用品這東西，用戶們還是認準大牌子，有保障。
而帶日用品的門檻低，像垃圾袋、臟衣簍、衛(wèi)生紙這種日用品是個主播間就有，他這又沒有什么價格優(yōu)勢，跟別的主播間都一樣，人家不可能純?yōu)榱诉@個在他這買。
所以頂多是附帶的，用別的品吸引到固定觀眾，他們才會從這里捎帶著買點日用品。
化妝品保養(yǎng)品這些東西吧……自己主播條件滿足的、能掛的，孟樂還要考慮價格和傭金。
他直播間里大學生和剛上班的年輕群體居多，之前是帶零食的，現(xiàn)在帶化妝品不能太貴，超出觀眾們的消費水平。價格太低了沒有質(zhì)量保障，他也得注意商品的質(zhì)量，從一大片自己并不了解的領域內(nèi)篩選出便宜好用的。
這就相當于重新開始主播生涯。
選了一些看上去還行的，他還得買了樣品，自己先試一試。
對于食品，入行的時候孟樂已經(jīng)認真了解過了，他知道怎么看配料表，知道配料表里面有什么東西是不好的，什么叫“干凈的配料表”。
但對于化妝品、保養(yǎng)品和在臉上用的東西，他依舊等于從頭開始。
各種專業(yè)的名詞他要查，還要看科普。
吃的東西相對來說簡單很多——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盡管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口味，但從主播的角度來說，他收到貨之后第一時間試吃，就有個自己的判斷。
但化妝品護膚品這東西吧……孟樂得學，什么算好的體驗，什么算不好的體驗。
卡粉有唇紋是因為自己的手法問題，還是因為產(chǎn)品本身的問題。
……出院后的一周，他一直狂收貨狂學，直播間的鏈接只新加了兩條，但收到的樣品架子上已經(jīng)堆不下了，蔓延到了旁邊的地上，壘起了小高山。
——直播間的流量卻是一天比一天低。
沒辦法。
大口嗦粉引流和對著鏡頭涂口紅引流的效果本來就不一樣。
更不用說，官方給的用戶群體標簽不是想變就能變的。
他播了幾個月的美食，帶了幾個月的吃的，后臺數(shù)據(jù)也是以食品為主，官方給的推流根本接不住。
吃螺螄粉的時候進來一千人，看他大口嗦粉能留下八百。
現(xiàn)在推進來五百個，看見他認真地對著鏡子涂口紅，能留下一百就不錯。
更不用說……他原本的粉絲里，沉默的是大多數(shù)。不是每個人都會因為他之前吃東西搞抽象就對他這個主播“矢志不移”的。
網(wǎng)上帥哥美女千千萬，幽默抽象的也各有賽道，刷兜江如網(wǎng)絡選妃，選著選著新人就變成了舊人。
更多人只是喜歡看他吃東西，見他開始帶別的，剛開始兩天可能新鮮，時間長了直播間里的東西不想買，還是會去找新的吃播買。
太正常了。
所以……收益一落千丈，也只是過了一周。
孟樂倒是挺樂觀的。
收益雖然不穩(wěn)定，最低的時候一百多，還行的時候五百多，那也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收益了！
比起之前的無人問津，這都是小場面，小場面。
——他粉絲又不是不漲了！
雖然沒有之前漲的那么猛了吧，但每天十幾個二十幾個的漲，證明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前兩天悠悠樂餅干商家的那條推廣視頻發(fā)了，里面有好多主播呢，還幫他吸引了一波觀眾。
他現(xiàn)在確實不敢像之前那樣吃了，但巧克力餅干賣得依舊不錯。
就是……他直播間目前沒上幾個新的品，一會兒賣吃的一會兒賣日用品，再拿出時間來講解唇釉和眉筆啥的，顯得他直播間也有點不倫不類。
說不清楚哪段時間的流量最高，因為都差不多。
還在摸索，還在摸索。
【秦景】：“剛忙完，還在播？”
【小樂】：“嗯嗯，我再播一會。”
晚上九點，景哥回了他消息。
一下午對方都在忙。
孟樂明顯感覺，這次回去，秦景忙得像個陀螺，一天也就能抽出來一點點時間回復他，回得還都很簡短。
【秦景】：“又連軸轉(zhuǎn)忙了兩天/累”
【秦景】：“總算解決了很重要的一些問題。”
【小樂】：“啊，那景哥你昨天晚上還沒睡覺？”
【秦景】：“瞇了兩個小時。”
【秦景】：“去看看你。”
【小樂】：“別來看了！我勒令你去睡覺！來了我會把你無情拉黑。”
【秦景】：“/可憐”
【小樂】：“快去睡覺！”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秦景】：“好吧/委屈”
【秦景】：“晚安。”
……
直播間這個點人數(shù)會變少。
按照往常，如果是之前的直播時間和直播內(nèi)容，這個點正是孟樂上人的時候——他正在大口炫零食。
但這一周播下來，他已經(jīng)摸出了新的規(guī)律。
開播講完幾個小零嘴，然后唇釉粉餅那些講完，現(xiàn)在是帶日用品的時間。
日用品其實講來講去就那么些東西，需要的觀眾會下單，不需要的觀眾會去看同時間段里更有意思的主播。
他的直播間顯然已經(jīng)不是這個時間段里能吸引人的直播間了。
但這時候會有一些人跟他聊天。
還有很多是之前的老粉。
昨天他看見有個觀眾聊起自己的大學生活，順帶說了一會兒，反倒上人了。
——所以他突發(fā)奇想，要不以后這個時間，剛進入晚上的情感充沛期，在很多人拿著手機剛躺在床上的時候，自己一邊帶貨一邊和觀眾談心？
這也是孟樂正在摸索的直播間定位。
說不定他就能從抽象主播發(fā)展成知心大哥哥呢？
那些聊天精準分析的視頻他也沒少看！他也懂一些的！
[主播，垃圾袋九塊九發(fā)多少？]
[小樂啊，我感覺我最近有點難受。]
【管理員】[喜歡主播的朋友們可以點點關注。]
改過之后的直播時間倒是對晴天小熊十分友好，至少最近一周的直播她都是全程跟下來的。
“四包啊，一包六十個。”孟樂道：“怎么了荔枝？是身體不舒服嗎？”
他一邊回答觀眾問題，一邊問那個說自己不舒服的觀眾。
[沒有，是情感方面的問題。]
“情感？怎么啦？說來讓大家?guī)湍惴治龇治觥！?br />
孟樂昨天剛勸好那個剛步入大學，覺得宿舍生活有些不適應的觀眾，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在開導年輕觀眾這方面非常有實力！
而且就算遇到他的盲區(qū)，那不是還有在線的這四百多個觀眾呢么！
[怎么了？]
[昨天在主播直播間吃瓜吃的非常開心，主播懟那個勢利室友說的真好，瓜來！]
[已下單]
[已經(jīng)豎起小耳朵]
[有請主人公]
[好的，那我拍了，謝謝主播]
[我談了個對象，網(wǎng)戀。嗚嗚嗚我們?nèi)烨氨棘F(xiàn)了，但是我感覺不太好，因為他回去之后就對我非常冷淡。]
[怎么個冷淡法？]
“嗯？是什么讓你這么感覺呢？”
孟樂看見這條消息，問。
[照騙？]
[什么情況]
[就……其實見面的時候我就有點感覺了，網(wǎng)戀的時候我們發(fā)過照片，但是我稍微p了一下，跟我真人長得也差不多。]
[但是吧，我確實矮一點，之前一直沒說身高，而且吃飯的時候我覺得很好吃，大口炫，炫完就看見對方那個尷尬的眼神了]
[他回去之后，我問他對我感覺怎么樣，他說和他想得有點不太一樣。我當時就感覺不妙]
[什么意思，因為你吃太多了？]
[對方想要高的？]
[哇，趕上了小樂直播！剛加完班]
[第一次看主播，主播是什么情感主播嗎？]
[還好吧，說不定人家是說好的方面呢？這位荔枝不要太內(nèi)耗了]
[還有！我當然還有證據(jù)！我知道對方上班嘛，之前他上班的時候能跟我掛著電話睡覺的，結(jié)果這次奔現(xiàn)完回去，他連消息都不主動發(fā)了，每次都是我說一大堆，他就回那么幾個字，我問為什么不秒回我消息啦，他就說忙]
[朋友們，你們覺得他是真忙還是假忙？]
孟樂認真回答：“說不定確實工作忙呢？”
景哥不就是么。
但彈幕的走向跟他的觀點不太一樣。
[哈哈哈哈主播好單純]
[小樂主播可愛捏，都已經(jīng)這個份上啦，你怎么還傻傻的相信是工作忙啊？]
孟樂頓了頓：“啊？”
[嘶……這就有點那個了]
[荔枝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主播，這明顯就已經(jīng)是借口了啊，上過班的都知道，上班工作可能沒時間，摸魚回消息不可能沒時間]
[+1我上班的時候就是我開啟審閱兜江艾特的時候]
[真話就是奔現(xiàn)的時候人家沒看上你]
[可以持續(xù)觀察一下，要是真忙總有忙完的時候，要是一直忙……就很微妙了，可能是客氣的拒絕吧]
[嗚嗚嗚我也覺得，之前我們晚上都會一起打游戲的，我倆是打游戲認識的嘛。結(jié)果我最近每次問他他都說沒時間，讓我自己先玩。有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看見他上線了一下，很快就又下線了]
[開隱身了吧……]
[已下單]
[朋友們，你們說我要不要問清楚？這樣我不上不下的，真的很難受。]
[說真的，好聚好散也挺體面的，我感覺對方已經(jīng)暗示的很明顯了，你要直接去問反而不體面]
“那個，那你們見面的時候?qū)Ψ绞裁捶磻。棵鎸γ娴姆磻獞摳鎸嵃伞！泵蠘穯枴?br />
[就……我剛才說的那些。哦，我再補充一下，吃完飯之后我們一起去打了電玩，他一直跟我保持一個很……微妙的距離吧。就我回想起來，感覺對方就是不想跟我離得太近，嗚嗚嗚嗚。明明聊天的時候還說什么貼貼拉手手，結(jié)果見了面之后他就跟，我爸帶我去電玩城一樣，一直隔著無形的空氣。]
[實錘了]
[這還不明顯啊荔枝？]
[那就是……他確實對你不感冒吧。工作忙就是借口。]
[已下單]
[主播聽明白沒？哈哈哈哈哈傻乎乎的好可愛哦]
等等。
孟樂懵了。
彈幕是什么意思啊？
他怎么覺得，這個朋友的網(wǎng)戀奔現(xiàn)經(jīng)歷有點眼熟……雖然自己那個不算是網(wǎng)戀奔現(xiàn)哈。
但無論是保持距離還是回復消息變少這些，都挺相似的。
真的假的。
哈哈。
景哥……應該是真的忙，沒錯吧？
第54章 難過
[其實很簡單啊, 見面的時候無形拉開距離，見面結(jié)束后線上減少回消息的頻率，這兩條綜合在一起還沒明白什么意思嗎？都是體面人, 接受現(xiàn)實就好了。]
[沒事荔枝, 別傷心，網(wǎng)上網(wǎng)友千千萬，下一個更乖]
[網(wǎng)戀網(wǎng)戀，目的就是在網(wǎng)上談戀愛，為什么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要奔現(xiàn)？想不通。]
[我只能說，朋友你好遲鈍。但遲鈍點也挺好的, 沒事兒。]
【管理員】[喜歡主播的朋友點點關注]
[嗚嗚嗚你們這么說，我才覺得我的猜測八成就是真的了, 之前我還抱著可能是我自己多想了的想法在內(nèi)耗。那朋友們, 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啊？]
[哈哈哈哈主播看呆了，小樂怎么不說話？]
[怎么辦看你自己啊, 對方覺得不合適，你現(xiàn)在知道了，不想談了的話就也慢慢淡了算了。如果你特別想挽回的話就可以把話挑明，找對方問清楚。不過就算問清楚也很難回到之前了, 網(wǎng)戀奔現(xiàn)講究的就是一個眼緣……你們都已經(jīng)見過面了，對方既然有不太滿意的地方，那就是不太合適吧]
[冒昧問一下, 你們在網(wǎng)上談了多久？]
[三個多月吧……從暑假打游戲的時候認識的，嗚嗚嗚嗚]
[+1, 剛才那位頭哥說得對, 朋友你可能只能自己慢慢走出來了]
[害，網(wǎng)戀嘛, 不用傷心太久的，你們也沒談多長時間，多打打游戲，很快就認識別的人啦，新人換舊人，過段時間你連舊人都想不起來了]
[說不定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你最傷心的時候了]
[沒人理理主播嗎，這不是主播的情感時間么，小樂為何一言不發(fā)？]
……主播，主播現(xiàn)在顧不上給荔枝出招、當知心小哥哥了，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事。
沒想代，但是已經(jīng)代了。
沒辦法，實在是太像了。
直播間的彈幕還在非常熱心地給名叫【荔枝荔枝我愛吃】的網(wǎng)友提供建議，孟樂倒像是被提醒了一般，腦袋瓜正在飛速運轉(zhuǎn)。
他不會……太遲鈍了吧？
“額，哈哈，觀眾朋友們說得都很好，我就不用再說些什么了。既然，我直播間的大學生們這么多，網(wǎng)戀經(jīng)驗還這么豐富，要不，大家再分享一下自己的經(jīng)驗，比如網(wǎng)戀奔現(xiàn)后，對方有什么反應說明這次見面……不是很成功？”
孟樂試探著問道。
[最直白的征兆就是見面之后聊天不熱情了吧]
[如果真的喜歡，見面時就算不說話，愛意也會從眼睛里面跑出來]
[對，奔現(xiàn)約會的時候通過對方的表情啊動作啊啥的也能感覺出來]
[是的是的，我室友去年奔現(xiàn)的，一開始還拉上了我們整個宿舍，說是怕尷尬。結(jié)果我們?nèi)齻�冤大頭真跟過去了，看他們倆吃飯看電影喝酒的時候一整個如膠似漆，甜甜蜜蜜，就跟連體嬰一樣/無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連體嬰]
[說實話，如果網(wǎng)戀都聊到奔現(xiàn)那一步了，見面的時候不親密一點，那就是雙方有人覺得不滿意吧……現(xiàn)在這都什么時代了，應該也沒人那么純情，喜歡人家見面了手都不敢拉]
“沒拉手，就算不親密了嗎？”孟樂看到這條彈幕，猶豫了一下問道。
[當然，拉手已經(jīng)是小情侶最普通的舉動了吧？]
[拉手真不算啥，我陪朋友奔現(xiàn)，我上個廁所的功夫，回來看見這倆人擱餐桌啃上了，我像個十萬伏特的電燈泡，在邊上站了快十分鐘，等他倆結(jié)束我才回去的。]
[主播說話怎么扭扭捏捏的，不會吧不會吧，小樂都沒跟別人拉過手？]
“那，應該也有，就是正常朋友見面吧？”
屏幕前的主播有些忐忑地問：“哈哈，跟網(wǎng)上朋友線下見面，這些不太……適用？”
[主播說啥呢]
[如果是純游戲搭子或者網(wǎng)上認識的朋友，當然見面之后就是正常約個飯一塊兒玩唄]
[1111普通朋友見面就不用想什么親密不親密熱情不熱情了，除非你這個朋友對你另有所圖，或者你對你這個朋友心懷不軌哈哈哈哈哈]
[主播，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什么朋友？]
[網(wǎng)戀對象和普通朋友當然不一樣啊，但到底是揣著什么心思見面的當事人最清楚]
[朋友見面有啥疑問的，網(wǎng)上打游戲認識的朋友又不會看你長得怎么樣性格怎么樣，大家就是一塊玩唄]
[奔現(xiàn)是奔現(xiàn)，見朋友是見朋友，當然不一樣。你會莫名其妙想拉朋友的手啊？]
【管理員】[喜歡主播的朋友們點點關注，主播快下播啦，關注主播不迷路哦。]
[主播別亂想啊，一個人的經(jīng)歷也不具備普適性]
有一條這樣的彈幕發(fā)在公屏上。
孟樂本來正思維飄忽，他隨便掃了一眼這條彈幕的ID：周周公子。
……
直播結(jié)束，主播的疑慮更多了。
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光顧著自己回憶和景哥見面時的“怦然心動”了。
仔細想想，無論是心動還是內(nèi)心隱秘的情愫，也都是他一個人的想法。
是，彈幕上是說網(wǎng)上的朋友見面就很正常，不用想什么熱情不熱情黏糊不黏糊……
但孟樂也不覺得，他和景哥出去吃飯看電影的時候，是只把對方當成了“普通朋友”。
景哥的想法他不清楚，但對方之前也給他發(fā)過……極像是表白的話。
見過面之后，對方也再沒有提過之前的事情。
啊啊啊，他也不知道該用哪套標準來衡量他們之間的相處，腦子都亂了。
孟樂這方面的經(jīng)驗非常匱乏——不要說網(wǎng)戀，他之前游戲都不打，網(wǎng)上跟他聊天的人寥寥，都是現(xiàn)實里認識的同事或者同學。
但他至少明白自己的心。
他現(xiàn)在的忍不住在意、忍不住求證，都是在乎的表現(xiàn)。
這讓他沒法不對自己和景哥的見面，以及這些天來兩人的相處情況進行審視。
毋庸置疑，景哥本身就是一位做事情非常體面的男士。
體貼、細心、禮貌。
這是孟樂想也不想就能脫口而出的形容。
無論是之前線上聊天時說話的方式、對烏龍的解釋和態(tài)度，以及線下自己突發(fā)病痛時對方的舉動。
但孟樂按照網(wǎng)友們的“標準”代入了一下。
見面時無形拉開距離？
嗯……他們一起看電影的時候，景哥確實坐得很端正，規(guī)矩到像是個機器人。
電影的主題本身，確實也并不像是曖昧期的兩個人會選擇的類型。
電影院走廊里，自己看雕像入了迷，差點撞到墻上的時候，景哥和他之間也沒有直接的皮膚接觸，很溫和地用身體擋住了他，拉他也是拉的袖子……
一塊并肩走路的時候同樣，對方走在自己身側(cè)，但沒有貼得多近，兩人之間像是永遠隔著兩拳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還有，那天景哥打著傘把自己送到樓道里的時候，也是這樣。傘本身就不大，孟樂都能感覺到秦景的小半個肩膀暴露在雨水中。
是為了不要靠得太近？
病房里……病房里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他不太想回憶自己哭成那樣的丟人過往，但景哥似乎那個時候也沒有做什么逾越的舉動。
頂多就是拿著紙幫他擦了擦眼淚。
見面結(jié)束后減少聊天的頻率？
這確實。
孟樂點開微信，往上翻自己和秦景的聊天記錄。
最近一周以來，他和景哥的聊天像是之前的翻轉(zhuǎn)——發(fā)出大段文字加各種賣萌表情的是自己，景哥忙，很少秒回，大多是過一兩個小時之后，才回幾句簡短的話。
但那天景哥打電話的時候自己也在場，聽景哥的話就知道事態(tài)緊急。
自己光是換直播品類和直播時間就一通忙活，吃飯的時候都是看著教程吃的，景哥那么大一個公司，一旦出問題就肯定不是小問題，那肯定要好好解決一下，吧。
孟樂之前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如果今晚上那個荔枝不來，他可能完全不會意識到，對方見完面后和見面前的態(tài)度變化，可能是有原因的。
人在開始在乎某個人或者某個事物的時候，才會開始患得患失。
就像此刻，他開始擔心——自己覺得人家就是在忙是一方面，但萬一不是呢？
萬一秦景總裁做事周全，有些“疏遠”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很明顯，但自己就是沒有看出來，憑白給人家添麻煩了怎么辦？
仔細想想，兩人分開的那個下午，說不定秦景總裁接的那個電話只是一種非常禮貌的、可以讓雙方都不難堪的離開借口，為了不讓自己尷尬，目的就是照顧自己的情緒。
回去之后，這種“暗示”持續(xù)了一周，自己都遲遲沒有發(fā)現(xiàn)。
啊，一周了。
秦景總裁沒有再來過自己的直播間。
前幾天直播的時候還有人問來著，當時他還傻呵呵地說，因為AAA建材秦總這幾天比較忙。
但如果不是因為人家忙呢？
萬一……這就是一種無形的拒絕呢？
孟樂現(xiàn)在猛然意識到這件事。
過去這一周，自己還在熱情百倍地給對方發(fā)消息，匯報各種直播時候的數(shù)據(jù)、得失，以及自己的心情。如果秦景總裁已經(jīng)想要……拉開距離，那他的舉動對人家來說無疑就是一種負擔。
孟樂腦袋垂下來，有些悶悶不樂地看著手機。
手機頁面停留在兩人剛才的聊天界面上。
他心情不太好，很悶。
他甚至都理不清楚，自己此時的情緒是因為知道了景哥……可能在逐漸疏遠他而難過，還是因為自己這些天原來一直都在給人家添麻煩而內(nèi)耗。
現(xiàn)在的他，似乎遇到了跟直播間里那位荔枝一樣的問題和困境。
要不要問一問？
孟樂忽然明白了【荔枝荔枝我愛吃】的心情。
想問，但對答案是懷著期待的。
期望這些是錯覺，是多想，是庸人自擾。但也怕是不想聽到的答案，怕打破砂鍋問到底后撕開了最后的體面，連朋友也做不成。
啊……
他自己在這想東想西，好傻。
他拿著手機，躺倒在床上，一邊啃指甲一邊想……就沒有什么折中的方式嗎？
問，但問得不那么直接那種。
十點半。
孟樂幾經(jīng)猶豫，發(fā)出去了給秦景的消息。
【小樂】：“景哥，一直忘了問。”
【小樂】：“你覺得咱們見面的時候，我和你在網(wǎng)上見的我一樣嘛？/托腮”
消息發(fā)出去，心里反倒變得有些空落落的。
他還沒琢磨明白他和秦景的事情，手機上來了個電話。
備注：房東。
嗯？
接通電話之前，孟樂還想了一下。直播賺到錢之后，他把負債都還了，還把下個季度的房租一口氣交清了。
“喂？”
“喂？小樂啊。不好意思啊這么晚給你打電話，沒有打擾你吧？”
“誒，沒事，您說。”
孟樂從床上坐起身來。
“沒打擾到你就好，但給你打電話確實也有點急事。挺抱歉的，我家里呢……出了點事情，不太好，需要用錢。所以你住的這個房子啊，我們是打算最近掛出去賣掉啦。”
“啊……”孟樂一愣。
“你房租交到下個季度了，這個房租我們會給你退回去的，這個事情確實很急，但家里有人要做手術(shù)，我們也得趕緊籌錢，沒辦法了……我這邊違約了，我們會賠錢給你的，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誰家都說不準有這樣的急事呢，您把房租還我就行，不用賠錢了。”
房東對他也挺好的，之前剛做直播的時候手里沒錢，房租晚了幾天人家也沒催。現(xiàn)在人家遇上事兒了，他也能讓讓就讓讓。
“哎呀，謝謝你啊小樂，阿姨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賣房。你之前不是說給門換了個好鎖嗎？花了多少錢呀，阿姨補給你呀。”
“不用您補了，那是……我朋友幫我換的。您不用操心我這邊……要是有什么我能幫忙的，您就說一聲。”
換鎖的事兒孟樂回來就跟房東報備了，人家沒怪他私自動房子門鎖，他又怎么可能找人家要錢。更何況……鎖是秦景總裁幫他換的。
“唉……”
電話那邊嘆息了一聲：“沒事，這房子一賣，手術(shù)費就差不多湊齊了。房子我們已經(jīng)掛出去了，有人聯(lián)系我們，說是想看看。這才這個時候給你打電話，對不住你了小伙子。”
“您什么時候叫人來看？”孟樂沒計較那么多，房東家里籌的是手術(shù)費，這種事兒誰也沒法預先知道，他道：“我收拾收拾東西。”
“……下周吧，也得給你留幾天時間找找新房子。”
“行。那我盡快找，找到了搬走就跟您說，我抓緊時間。”
“那就太感謝你了，我到時候把這個月房租也一塊退你啊小樂。”
……
掛了電話，孟樂輕輕嘆了口氣。
唉，剛才他還在為了秦景總裁的態(tài)度焦慮。
現(xiàn)在連住的地方都要沒咯。
人生，總是不斷地出現(xiàn)一些突如其來的事，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這樣。
事趕著事，讓他沒時間想太多。
就像小時候輾轉(zhuǎn)在親戚家的時候一樣，老有鄰居跑過來問他，你覺得自己可憐不可憐，爸媽不在了，那些叔叔嬸嬸們都不愿意養(yǎng)你，你難過不難過啊？
他哪有時間想那么多。
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求生上，打工幫抄作業(yè)、干家務幫著看孩子，努力能讓自己在這個親戚家多待一天，多吃上一天的飯，就已經(jīng)花了他全部的時間了。
想那么多也沒有用。
眼下，直播間因為轉(zhuǎn)型流量低迷，還有很多到了的樣品沒試過，他得學習更多讓直播間引流和留住人的方式，還要思考自己這個“情感主播”的定位適不適合賣品。
收益下降，還要找新租房，手里目前是攢了一些錢，但他要考慮如果直播間未來幾個月的收益一直不行，存款能撐多久。
……而且，他手機的、修門鎖和住院的錢，是不是應該還給景哥？
孟樂打開租房軟件前，又看了一眼微信。
給秦景總裁發(fā)的消息依舊沒有得到答復。
對方可能是睡了。
感情這個事情，本來就不能勉強。
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小樂小樂，知足常樂！
孟樂，打起精神來！
他這樣安慰自己。
找房子、搬家、重新運營直播間！
這么多事情都擺在眼前呢，不要心里一直難過啦！
或者……也可以難過一會。
網(wǎng)戀奔現(xiàn)失敗嘛，那么多人都有過的經(jīng)歷。
這次允許你難過一天……三天？
最長一周，然后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他劃著租房軟件，眼眶有些發(fā)熱。
明明感冒已經(jīng)快好了，怎么還這么鼻塞呢？
第55章 消息
孟樂這晚上睡得不太安穩(wěn)。
醒來后說不清到底做沒做夢, 只感覺很冷，整個人都不太舒服。
早上鬧鐘響起來后，他伸手關掉, 坐起身來。
現(xiàn)在的天氣是冷了, 過了十一，早上起床的難度增加了許多。
窗外似乎又下雨了，潮濕的地面彰顯昨天夜里有一場無聲的雨。現(xiàn)在還在下，朦朧的細雨像霧氣，將窗外的景象染上青色。
三三兩兩上班的人打著深色的傘，一個又一個地從樓門口往外走。
還有要上學的小朋友, 一蹦一跳地跨上自行車后座，成為陰沉天地間難得的亮色。
孟樂靠在窗邊看了一會兒, 伸手扯過帽衫套上, 起了床。
調(diào)完作息之后感覺整個人都“陽間”了，以前這個點他剛要睡。
他用食指蹭了蹭鼻子尖, 鼻子很涼。
好在感冒好得差不多，鼻塞和嗓子疼的癥狀都消失了，今天再喝最后一包沖劑鞏固一下，之后也不喝了。
他洗漱完, 用燒好的熱水去沖感冒沖劑。
打開藥盒的時候頓了一下。
孟樂抿了抿唇，沖好藥，拿起手機來看了一眼。
微信聊天框里對方還沒回消息。
那就再等等。
他拿著杯子站在窗邊。窗邊的窗戶關不嚴實——縫隙會漏風。
這可能就是他晚上睡覺睡不安穩(wěn)的原因吧。
本來還想著入冬之前得在網(wǎng)上買點東西補救一下這漏風的窗戶, 現(xiàn)在倒是也不用了。
畢竟要搬家了。
噢對了，今天早上之所以定了六點五十的鬧鐘, 就是保證七點能起來。
他喝完藥得出門去看房。
昨晚上在租房軟件上看到好幾套價格和條件相對來說還算合適的, 中介居然晚上十一二點還在線……孟樂上午約了中介，看三套房子。
——房東說給他一周, 但人家的事兒聽起來就蠻急的，早點找到合適的房子早點搬，說不定能從時間上給人家多一些幫助呢。
這是他的想法。
八點看第一家，孟樂得提前出門，坐公交過去。
第一家離他這不近，幾乎快打了個對角，坐公交車得五十多分鐘，他得趕緊收拾收拾出發(fā)了。
穿厚衣服換鞋，拿上手機鑰匙，孟樂開門的時候聞到外面有點潮濕的味道——哦對，下雨了！
他轉(zhuǎn)過身，一眼就看見了靠在墻邊的那把傘。
黑色的長柄傘，上次秦景總裁離開之前留給他的。
孟樂猶豫了一下。
然后就推門出去了——就這么點毛毛雨，不打傘，應該也沒什么的對吧？
……
這次租房比上次的預算多了一些，可供選擇的戶型就變得很多。
第一家看完，總體上來說還不錯。
一居室，大通間，配個小廁所和小廚房。提供床和柜子還有一個電腦桌，在開發(fā)區(qū)邊上，看著像個新小區(qū)，裝修很新，墻似乎剛刷過沒多久。
中介說這邊的房子是剛拆遷完回補的拆遷房，好多人都簡單裝修了往外租，價格算是便宜的。
就是味道聞起來有點奇怪……像是油漆味的味道很重，即便中介說已經(jīng)晾了兩個月。
他長了個心眼，嘴上說好的他考慮考慮，出門就坐上了去下一個地方看房的公交。
——晾了兩個月，便宜又干凈的房子，為什么他是第一個租客啊？
甲醛極有可能沒達標，或者說……還有什么別的坑。
孟樂走出這個小區(qū)，溜達了一條街站在公交站牌邊上。
等公交車的間隙，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巴。
覺得自己十分聰明。
……
“喂？”
手機上來了個未知號碼的電話。
“您好，看到您有租房想法是嗎？我們這邊……”
“謝謝，不需要。”孟樂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不是，現(xiàn)在這些租房中介的消息怎么會這么靈通？他昨天晚上才剛把租房軟件下回來，晚上就有倆中介立刻給他打了電話。
他跟人家聊了聊，剛開始人家還問他的需求是什么，結(jié)果聊著聊著孟樂就被動聽了半天中介推銷別的租房信息……說什么他這個預算再加一點點就能租到地段好這好那也好的房子。
在你們中介那里，管八九百塊錢叫加一點點啊？一千一和一千九能一樣么！
昨晚上就倆打電話的，還行。今天早上出門之后到看完剛才那個房子上公交，這已經(jīng)是打過來的第五個電話了。
這是中介們早上上班了，開始集中打電話了？
剛才甚至還有個打電話過來問他買不買房的，瘋狂介紹新樓盤。
孟樂沉默地聽了一會兒，問：“沒錢能買嗎？”
對面“啊”了一聲，開始給他科普房貸相關的內(nèi)容了。
孟樂：“。”
他工作本來就不穩(wěn)定，還沒有公積金那些亂七八糟的，房貸能貸多少？首付都交不起吧？
哈哈，笑一下算了。
掛了電話，孟樂靠在公交車的玻璃上翻手機。
早上坐公交來這邊的時候沒有位置，正是上學上班的高峰期，他站了五十多分鐘，幾乎是從始發(fā)站坐到終點站。旁邊有個大爺比他晚幾站上車，跟著站了半個多小時，然后挎著菜籃子在一個很大的菜市場門口站點下了車。
……大為震撼。起大早買最新鮮的菜，好牛。
現(xiàn)在九點多了，公交車上人倒是少了，來往的幾輛車上都有空位。
他也有了個在窗邊的位子。
孟樂順手點開了微信。
“……”
回消息了。
【秦景】：“一下睡了十二個小時。/臉紅”
【秦景】：“剛醒。/太陽”
【秦景】：“怎么突然這么問？”
【秦景】：“嗯……還是有些不同的，是有點不一樣。”
……
[對方正在輸入中]
【小樂】：“哪里不同？”
秦景刷完牙洗完臉，看見小樂回復了。
他坐在書桌前，思考這要怎么說。
在手機屏幕看小樂直播的時候，能看出來對方瘦，但見了真人之后才知道瘦到什么程度。
臉色也非常蒼白——是那種不健康的白，脆弱得像一張易碎的紙。
稍微好起來的小樂……又很鮮活。
說話、動作、表情，靈動又活潑。
比屏幕里看到的要可愛一百倍。
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看到小樂了……尤其是在和小樂一起看完電影吃完飯后，這種心理上的落差更明顯。
本來昨天忙完，他第一件事就是想去小樂直播間的。但小樂讓他趕緊睡覺，身體上的疲憊也確實很明顯，秦景昨天頭疼了一天，看文件的時候太陽穴突突地跳，可能是因為熬得太狠。
他回北河之后熬了一周。除去昨晚，七天，加起來他睡覺不超過二十個鐘頭。
忙起來的時候顧不上，眼下這工作暫時能收尾了，他開始琢磨……要不要最近再去找一次小樂？
可是用什么理由呢……如果直接去的話，小樂會不會覺得自己目的性太強？畢竟之前小樂說過先從朋友開始做起的。
他得想個理由。
網(wǎng)戀老師說，除了要注意見面時候的舉止之外，還要觀察對方的反應。
秦景覺得，小樂對自己應該不算是反感吧？
正想著，面前電腦上彈出劉總助約好的會議鏈接。
工作軟件上劉總助也發(fā)來了消息。
[秦總，會議馬上開始了。]
[好]
他拿起手機回復孟樂。
【秦景】：“不好意思，我先工作。/抱歉”
【秦景】：“開完會找你。/開心”
等今天的會開完，收尾工作就進行得差不多了。
去趟河津去找小樂……小樂會覺得自己冒昧嗎？
秦景心中微動，想。
【小樂】：“好的，我明白了。”
【秦景】：“嗯嗯/開心”
馬上就要開會了，秦景切出微信頁面。
嗯？有幾個未接電話，是周晴竹打過來的。
應該也沒什么急事，一會兒開完會再問吧。
……
秦景沒想到，兩個會連著開，一開開到了下午四點。
第一個會的時間長，各個部門挨個匯報總結(jié)突發(fā)異常氣候搶修事件的損耗和補救后的調(diào)整效果、和合作方溝通后的結(jié)果等內(nèi)容。除此之外，總部庫房靠南損失了不少大型設備，除了重新購入以外，后續(xù)原本的制材和交付推后的推后，加給其他部門的計劃也在溝通審核。
最麻煩的是人員受傷。其中還有來參觀的合作商副總，秦景跟著處理了好幾天，賠償措施到位，后續(xù)的合作才沒泡湯——這事說起來非常復雜，嚴格意義上來說跟秦氏本身的廠房沒什么關系，廠房的安全措施沒有問題，主要原因是合作方的參觀人員帶了違禁品，這些違禁品平時也不會出什么大事兒，剛好趕上異常天氣，雷電異常……
追責查原因再加上安撫……這一系列后續(xù)的處理就比較麻煩了。
好在這一周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
第二場會是企宣部約的。
結(jié)合著智能家居博覽會的效果，企宣部拿出秦景個人賬號的漲粉數(shù)據(jù)和其他新起的賬號，跟進了方案。
“這次智能家居不少其他企業(yè)都有直播位，作為推廣是很不錯的渠道……從秦總的個人賬號及其他幾個部門官方號的數(shù)據(jù)來看，公司的品牌效益和口碑不錯，這套方案是聯(lián)動家居和其他模塊，加入直播模式，招聘相應賽道的主播，推廣我們公司旗下的民用端產(chǎn)品。”
嗯？
秦景一聽到主播，就先想到了小樂。
小樂胃不好，一直做食品的帶貨主播……可能并不是長久之計。
就是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對自己公司的產(chǎn)品感興趣。
……
“好，那暫時就到這里。”
秦景關了攝像頭，掛掉線上會議。
他還沒站起來，私人號的那部手機就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周晴竹。
剛才開著會，這人也打來了好幾個電話，秦景不明所以，全都拒接了，跟對方說自己在開會。
現(xiàn)在開完會了，他接起電話來。
難不成真有急事？
“喂？”
“我的媽呀，你終于接電話了。你怎么回事兒啊，是你談戀愛還是我談戀愛啊？我從昨天晚上就給你打電話，你現(xiàn)在才接，你斷網(wǎng)了？還是斷信號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秦景皺了皺眉頭：“我沒有和你談戀愛。”
“誰和你談戀愛啊！你別搞。不是，你最近都沒看樂樂樂主播直播？前腳還給我發(fā)奔現(xiàn)成功，明里暗里炫耀的人是你吧？要不是我昨天晚上心血來潮看了一下人家直播間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最近公司出事了，加班解決呢？”
“是。小樂怎么了？”
秦景察覺到一絲不對。
“還怎么了呢，你怎么談個戀愛還木木呆呆的。昨晚上有個……哎呀，我也不跟你講來龍去脈了，總之就是人家樂樂樂主播可能覺得你倆奔現(xiàn)失敗了！
我一看就是那么回事兒！緊急看了一下你朋友圈，你這傻小子朋友圈里那條去河津的還沒刪呢，就是你……其實還挺喜歡人家的是吧？”
秦景“嗯”了一聲。
“我就說吧，我的直覺向來都很準！一想就知道你這個呆子肯定表現(xiàn)得像個禮貌牌機器人，再加上這段時間忙上忙下來不及回消息，人家當然覺得你不喜歡他，說不定覺得你玩冷暴力斷聯(lián)呢，回家就玩消失這誰受得了？
我說當個愛情保安讓你趕緊回消息吧也聯(lián)系不上你，你……”
秦景聽到這，直接掛了電話，點開微信。
周晴竹語速又快廢話又多，他其實沒太聽懂對方在說什么。
但他聽見了一句話。
“人家當然覺得你不喜歡他，說不定覺得你玩冷暴力斷聯(lián)呢。”
他想到第一件事就是趕緊跟小樂說清楚。
【小樂】：“我知道啦。感謝您之前來我直播間支持，我很開心。能認識您這樣的總裁，就算只是朋友，或者短暫地當過一段時間朋友，我也覺得很神奇了！”
映入眼簾的消息界面第一條，就是這樣的消息。
秦景腦袋空白了一瞬。
第56章 到了
【秦景】：“嗯……還是有些不同的, 是有點不一樣。”
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孟樂心里“咯噔”一聲。
像是自己給自己配了那種懸疑動畫片的夸張音效。
但他現(xiàn)在笑不出來。
因為這個走向，和那個荔枝網(wǎng)友的, 實在是太像了。
“前方到站……”
公交車停下來了, 他看著車下等著的一個男生上車，掃了碼，在車上找好位置坐下，公交車又慢慢啟動了。
然后他打字回復。
【小樂】：“哪里不同？”
……
【秦景】：“不好意思，我先工作。/抱歉”
【秦景】：“開完會找你。/開心”
細問的時候，對方突然說去忙了。
說實話, 孟樂覺得秦景總裁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
不直接說，是秦景總裁留好的分寸。
對方那樣的人, 做事體貼, 說話溫和，做什么都非常周全。
對他……也好。
哪怕到了現(xiàn)在, 也沒有直接說出來。
也許是怕他傷心。
其實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jīng)算說得清楚了。
還好昨天晚上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
悄悄掉過眼淚，現(xiàn)在就沒有那么想要哭出來的沖動。
在公交車上，人多。
哭得太難看了也不好。
秦景總裁給他留了體面, 是他自己太早的想要一探究竟。
【小樂】：“好的，我明白了。”
盡管知道對方見不到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他也盡量擠出來笑容回。
多笑笑, 人就能變得開心了。
他都忘了這句話是從哪看的，或者誰告訴他的。只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句話了。
【秦景】：“嗯嗯/開心”
對方回。
孟樂看著對方發(fā)過來的那個小笑臉表情, 看了蠻久。
嘴角的笑扯得臉都有點僵, 他才退出了微信界面。
深呼一口氣，裝出困倦的樣子來打了個哈欠, 然后不經(jīng)意地抬起袖子來蹭了蹭眼睛。
啊，原來已經(jīng)坐過站了。
……
忙起來就能暫時把難捱的情緒放一放。
至少在看后面兩個房子時，孟樂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了。
他把注意力努力放在眼前房子的大小、裝修、家具和周邊環(huán)境，以及房租對比上。
等到看完房子回家，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尤其是坐到書桌前，一抬頭……都不用抬頭，都能看到那件熟悉的外套。
他頓了一下。
嗯，也是時候收拾東西了。
今天后面看的兩個房子都還不錯，是同一個中介的房源。
價格、大小都差不多，區(qū)別是一個在地鐵站門口，另外一個離地鐵口有1.5公里左右，但臥室面積更大一些。
回來的路上為了不想太多，孟樂還在手機上看了很多新的房源。
現(xiàn)在租房比上一次情急之下租房條件好那么一些，不是一窮二白、在打了咖啡廳領班后扛著包袱跑出來后的狀況。
他手里有點積蓄。而且直播這個行業(yè)……剛做的時候還好，現(xiàn)在他確實需要越來越大的空間來放樣品。臥室后面的架子上已經(jīng)放不下他新進的化妝品樣品了。
在房租固定的情況下，其實條件差不了多少。與其花更多時間反復看，他更傾向于在今天后邊看的那兩個房子中定下來一個。
能早點選定新房子，盡快搬走，也是幫房東的忙。
雖然上午還沒有跟中介簽合同，但他可以先收拾東西。先回來準備直播，順便把行李簡單歸置一下，把不用的東西打包好……晚上再留出時間來思考一下到底選哪個，明天就能和中介簽合同。
這樣也挺好的。
看完房子坐車到家，是下午一點半。
孟樂早上在公交車上喝了一杯豆?jié){，沒吃別的東西。
到現(xiàn)在應該餓了，但依舊沒有想吃東西的欲望。
他把衣服取下來，掀開上面的透明防塵袋。
——這袋子還是他專門買的。
這件衣服上面繁復的花紋讓他不敢隨隨便便像洗自己衣服那樣洗掉。
之前鼻子不通氣的時候尚且有些感覺，現(xiàn)在衣服上的味道更明顯些，尤其在掀開袋子后。過了這么些日子，那股冷香依舊明顯。
……孟樂對香水不了解，說不出來什么牌子，更說不出來什么味道。
只感覺這味道讓他想起，疼痛難忍的清醒片刻、病房的夜晚，還有兩個人一起，表面平和地一起在商場共度的大半天。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心情已經(jīng)平和了許多。
于是他轉(zhuǎn)好了雨傘和衣服，拿到樓下，對照著秦景總裁之前發(fā)過來的地址，郵寄了快遞。
他不知道這件衣服多少錢……按照兩千塊投了保價。
寄完快遞，孟樂回了家，整理心情給秦景發(fā)消息。
【小樂】：“我知道啦。感謝您之前來我直播間支持，我很開心。能認識您這樣的總裁，就算只是朋友，或者短暫地當過一段時間朋友，我也覺得很神奇了！”
【小樂】：“[轉(zhuǎn)賬]”
【小樂】：“謝謝您幫我買了新手機，還墊付了醫(yī)院的費用，還有門鎖。我想了想，雖然您應該不在乎，但是這個錢還是應該我自己出。”
【小樂】：“您留下的傘和衣服，我已經(jīng)寄回去了，填的是之前您給我的地址。”
【小樂】：“您放心，我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有些話是可以跟我直接說的。”
[您撤回了一條消息]
【小樂】：“祝您天天開心！”
嗯，發(fā)這些應該就差不多了，秦景總裁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確實遲鈍……這都一周了，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冷淡是什么意思，秦景總裁就這樣回他消息回了一周。
要不是直播彈幕提醒，他可能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反應過來。
秦景總裁那邊……不會覺得他是個揣著明白裝糊涂的討厭鬼吧？
孟樂有點擔心。
他確實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沒有這么珍視一個人——哪怕對方在疏遠自己，他也不希望自己給對方留下過于不好的印象。
見面的時候……自己確實出了丑，最狼狽的一面已經(jīng)暴露無遺，這并非孟樂所想。但這段關系到了現(xiàn)在，他希望讓秦景總裁覺得自己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這樣，就算以后秦景總裁對他沒有了之前的“喜歡”，說不定，還能做朋友？
孟樂不確定，秦景總裁還會不會想和他成為朋友。
唉，算啦。
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應該松一口氣才是。
孟樂在電腦上找了個勁爆的歌單。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應該聽點鼓點節(jié)奏強的歌嘛，跟著搖著搖著就開心起來啦。
“啪嗒。”
他點了播放。
動感十足的DJ曲風音樂響在整個屋里。
他跟著音樂搖頭晃腦幾下，挽起了袖子：先干活！簡單收拾下行李！把不用的那些全都打包好！
像現(xiàn)在這種時候，就是需要一刻不停地干些什么東西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呢！
這歌聽著不錯，等搬了新家，他要在二手平臺上淘個小音箱！直播的時候也能放背景音樂！
還有加濕器！人家效果很好的直播間里主播背后都有放加濕器燈光營造效果呢，看著就仙氣飄飄。自己現(xiàn)在這個臥室受制于面積大小，直播的桌子后面塞個自己，離后邊架子的距離就已經(jīng)很小了，放東西……很容易被碰倒。
但是新房子就不會啦！
今天看的那兩個新房子，孟樂都想好直播的桌子放在哪里了。
這回租房預算足了，他咬咬牙，找的是一千五左右的房子。價格提上來后，面積確實大了，他也需要直播時家里有更大的空間。
他手上收拾東西，耳朵里灌滿動感的音樂，腦袋里讓自己想的都是搬家后的“新生活”。
……這一干活干到開播前。
放在電腦前的手機響了幾次，很快就被更大的音樂聲淹沒。
四點五十。
孟樂把后面架子上面的樣品整理了一遍，晚上用到的被好好擺在上面，用不到的都已經(jīng)裝箱打包好了。
今天的直播間看起來一定非常整潔吧。
他還把自己的直播桌子整體收拾了一遍呢。
小電鍋、用不到的廚具等都已經(jīng)被裝進箱子里了，還有過季的衣服被子……他行動力確實快，下午短短幾個小時，已經(jīng)打包好了不少行李，都堆在門口的小廳里，靠著墻放的。
打包完行李，像是心情也暫時被整理好了。
他坐回直播桌子前，關掉音樂。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有雨聲。
又下雨了。
孟樂把手機拿起來。
上面有好多個未接來電。
嗯？
好多個號碼都是一樣的，其中還夾雜著幾個別的號碼。
換了新手機后，他還沒新加什么聯(lián)系人，都沒有備注。
哪家中介打電話這么鍥而不舍啊？孟樂想。
畢竟今天打進來的未知號碼幾乎都是租房中介。
來不及了，馬上就要到五點了。
該開播了。
……
【樂樂樂發(fā)發(fā)發(fā)】直播間已開播。
直播間里的流量最近似乎一日比一日低。
孟樂開場開始用“化妝”來接官方極速流。
今天他一言不發(fā)地開始拍粉底、畫眉毛、修容、涂唇釉。
男生的淡妝學起來并沒有那么難，孟樂學了一周，現(xiàn)在化起來也頗有幾分“熟稔”在其中。
化完妝，直播間里有六百人。嘿，比昨天多。
現(xiàn)在剩下的觀眾應該都是直播間新內(nèi)容的受眾了。
看見彈幕上有問自己唇釉的，孟樂順勢拿出唇釉來——一小筐，十二支顏色他攢齊了。
“我涂的是02號色，很自然的裸色，適合淡妝，同樣是自然色但有點偏粉的還有06號。我給大家重新涂一下這兩只哦，如果對別的顏色感興趣的觀眾朋友們可以把色號打在彈幕上，一會兒我給大家試一試。”
他說完，低頭用濕巾把嘴唇上的唇釉顏色擦了，抬頭拔開唇釉蓋子的時候，一道觀眾進入直播間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還是管理員。
[AAA建材秦總進入直播間]
孟樂手上的動作一僵，目光忍不住往屏幕上看。
[主播本身嘴唇的顏色就挺好看的]
[哇哦，小樂主播化妝越來越好看啦]
[主播主播，01號色是正紅色嗎，想看看顯色度]
[沾杯嗎？是那種成膜的么？]
[看看03和05號色]
[主播用的什么粉底，怎么看上去這么服帖？]
……秦景總裁沒發(fā)彈幕。
“稍等哦，這個唇釉不是那種成膜的，額，挺沾杯的，屬于那種拍照出去玩好看，但是吃飯前最好擦掉的類型。比較滋潤，秋冬想要這種質(zhì)感的朋友們可以試一試。”
他回答彈幕。
頓了頓，見剛才進來那位沒說話，也沒什么其他的動靜，就對著鏡子涂唇釉。
一邊涂一邊教直播間的觀眾們。
“先用唇線筆簡單勾一下，這個唇線筆也在小車里，顏色可選，我選的是顏色淡的那一款，大家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唇色和粉底的顏色來選擇，如果唇色深不建議買這支顏色淡的。”
他像模像樣地勾好唇線，涂上唇釉，暈染開——嫩紅水光又清透的唇妝就出來了。
[哇——主播化妝技術(shù)好好]
[好好看的嘴巴子，想親]
[太！好！看！辣！]
[哇哦，這個唇釉的效果真不錯啊]
[這就是我涂唇釉想要達到的效果！]
“對技術(shù)沒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大家剛才也看見了，其實就是簡單勾線，然后在上面薄涂一層就可以了，如果想要更紅一些，可以疊涂。”孟樂說著，又在上面涂了一層唇釉。
嘴巴的顏色從嫩紅過渡到嫣紅。
“這支是02，不過建議唇色深的小伙伴涂之前記得在唇部做好打底，要不然效果可能不太理想。”
他一一回答彈幕上的問題，一直沒看見那個熟悉的ID說話。
……人家說不定走了呢。
直播間會提醒誰進來了，可不會提醒誰離開了。刷過禮物在榜上的觀眾走了的話倒是能一眼清晰明了地看到，沒刷禮物的觀眾嘛，除非主播點開在線用戶名單往下找……他現(xiàn)在抽不出來空去看。
秦景總裁來不來看直播間，是人家的自由。
孟樂想。
[已下單]
[看上去顏色好好看，我拍一只同款色號試一下]
[看一下03看一下03看一眼下03]
“感謝下單，03色號是嗎？馬上。”
孟樂抽了一張濕巾，正準備擦嘴上的顏色。
就看見了手機屏幕上的禮物刷屏。
【AAA建材秦總】送出禮物：星星花堆*6
【AAA建材秦總】送出禮物：五色煙花*8
【AAA建材秦總】送出禮物：送你一捧花*7
……各種花朵煙花的特效一個接一個地炸開在手機屏幕上，孟樂都看不清自己了。
這是，什么意思？
“感謝AAA建材秦總的禮物，謝謝六個花堆，八個煙花，還有七個捧花，謝謝您的支持。”
他感謝完，看見熟悉的頭像掛在了熟悉的位置：榜一。
孟樂沒想到，這位榜一，一掛就直接掛到了晚上直播結(jié)束。
……
“感謝各位朋友陪伴我到這么久。也謝謝……AAA建材秦總。”
下播的時候，孟樂掃了一眼榜一。
秦景總裁還在。
這是……什么意思？
他也沒有看見直播過程中對方在直播間里說什么話。
漏看了么，應該不會，秦景總裁頂著管理員的前綴，很難漏看。他直播間現(xiàn)在又不像之前播螺螄粉那陣流量那么好，彈幕刷得看都看不清……現(xiàn)在直播間里的彈幕沒那么多，基本上每條都能看到。
晴天小熊發(fā)的管理員消息很明顯，另一位管理員的他也不會看不到。
對方應該已經(jīng)看見自己下午發(fā)的消息了吧，所以這意思是……希望自己作為主播能做的越來越好？
或者是，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明白后，對自己的補償？
孟樂摸不準，現(xiàn)在也不敢隨意揣測了。
他關了直播，從手機支架上取下手機來。
下意識點開了微信。
確實，他還沒看到對方給自己的回復。
說不清是因為沒時間，還是因為有一點想要逃避的心理。
仿佛一點開那個頁面，雙方心知肚明的話就成了真。
……
微信點開，秦景總裁的對話框上掛著醒目的紅點。
點進去，頁面上全都是對方發(fā)來的消息。
孟樂一頓：？
【秦景】：“小樂，我沒有那個意思。”
【秦景】：“我說的你不同是指你比線上更好看，也更瘦些。”
【秦景】：“[轉(zhuǎn)賬已拒收]”
【秦景】：“我們之間可能有一些誤會，我可以打電話跟你說嗎？”
【秦景】：“[語音電話未接聽]”
【秦景】：“[語音電話未接聽]”
【秦景】：“[語音電話未接聽]”
【秦景】：“小樂，你在忙嗎？”
【秦景】：“手機電話也沒接。”
【秦景】：“你開播了，是我打擾到你了嗎？”
【秦景】：“對不起，我可能做了一些讓你誤會的事情。我很著急。”
【秦景】：“我來找你好不好？我想當面跟你說清楚。”
【秦景】：“我買到票了。”
【秦景】：“你要是不想見我，也可以的。打電話、發(fā)消息給我，都可以。”
【秦景】：“我等你。”
……
【秦景】：“我到了。”
最后一條消息，就在五分鐘前。
孟樂拿著手機，看完消息……感覺自己CPU燒了。
什么意思？誤會？
等會，秦景總裁到了……到哪了？
他猛然站起身來，大步走到門口，然后手輕輕放到了門把手上。
心跳一下快起來——不會吧？
“吱呀——”
孟樂輕輕把門推開，老舊樓道的聲控燈亮起昏黃的光。
門邊上有一道存在感很強的身影。
帶著他熟悉的那股冷香。
第57章 擁抱
不敢想的人, 超乎想象地出現(xiàn)在門口。
本來剛才看到消息，孟樂腦袋就干燒了。一開門，探出頭便和樓道里的人四目相對時, 他甚至懷疑自己眼睛出了什么問題。
念頭被壓抑得太狠, 已經(jīng)自行產(chǎn)生幻覺了？
好強的反噬……
這份“懷疑”讓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用食指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衣襟。
濕的，很涼。
好像是真人。
來人帶著雨夜的寒氣，肩膀上還有未干的水跡。帶著幾分狼狽，額前的劉海沾了水，有些亂。
劍眉星目, 身上的皮衣有種冷硬的質(zhì)感，里面穿的也是黑色的襯衫, 整個人帶著深秋雨夜的涼意。
——表情卻柔和, 就著燈光望過來時，眸底有些濕意……讓孟樂想起被淋濕的小狗。
“你……”
“我……”
開門的沉默過后,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然后又同時收聲。
“你先說。”
孟樂聽到對方道。
他張了口，也忘了自己剛才是要說什么，愣愣地問：“秦景總裁，你這是……又來河津出差了？”
話剛出口就后悔。
沒話找話也沒有這么說的……
對方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用食指蹭了蹭鼻子，移開了目光。
然后, 他聽見對方道：“不是。小樂，我是來找你的。”
“嗯？”
孟樂站直了身體。
老舊樓道里的聲控燈不是很好用, 亮起來的時間也很短。門口兩人說了沒幾句話, 便無聲無息地滅了。
只剩從屋內(nèi)散出來的光亮。
他下意識看向門口的人。
孟樂站在光里，秦景站在光外。
對方往前走了一步, 踏進了光亮。
熟悉又清冷的味道縈繞在他周圍，兩人離得很近，他甚至能看得清秦景總裁臉上有兩道細小的血痕，在右臉。
“小樂，我在追你這件事，還算數(shù)嗎？”
秦景的聲音低，但清晰，分毫不差地傳進了孟樂的耳中。
一句話如平地驚雷。
孟樂微仰頭看著離自己很近的人，喉結(jié)輕動，問：“什么？”
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景總裁不是已經(jīng)和他，拉開距離了么。為什么又這個時間出現(xiàn)在這里，跟他發(fā)完那樣的消息，又說這樣的話。
他看著對方的眼睛。
那雙眸子很認真，且誠懇。
“可……您不是，已經(jīng)拒絕我了嗎？”
孟樂變得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深夜，寒風重露，孤身一人等在他家門口，張口就是……追他？
這讓他混亂。
放在身側(cè)的手抓住了褲邊，悄悄擰起來。
“我從來沒有拒絕過。是我喜歡你，在追你，本來就只有你拒絕我的權(quán)利。”這人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自己，眨都不眨一下。
這個距離……還是太近了。
孟樂想往后退一退，拖鞋先抵到后面堆在門側(cè)墻邊的紙箱上，沒能真動。
緊接著，他聽見對方問。
“把我的衣服和傘寄給我，給我打錢，還感謝我之前對你的支持……所以，小樂，你是想要拒絕我的追求了，因為那天見面的時候，我表現(xiàn)得不太好？還是這段時間以來，你不想和我繼續(xù)做朋友了？”
孟樂懵了一下。
是真懵。
他覺得此刻，秦景總裁說的話應該是他自己的詞。
還有……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見秦景在自己面前說出這么多話來。
還帶著明顯的，情緒。
像是失落。
“不是……”
他否認了一句，試圖把事情往前倒：“秦景總裁，不是您……因為覺得我不太符合，嗯，想象中的樣子，所以見面的時候，做什么事情都跟我保持距離的嗎？”
這么說……說得夠清楚吧？
他說完，去看對方的表情。
秦景總裁輕輕皺起了眉：“我沒有想要保持距離。是學習網(wǎng)戀見面那一課的老師講，要發(fā)乎情止乎禮，哪怕心里再激動，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要保持禮貌，否則會讓對方覺得輕浮。我不想讓小樂對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兩人離得太近，對方聲線低沉又好聽，明明是正經(jīng)又認真的解釋……傳進耳中，卻激起一耳朵的酥麻。
像是在說什么纏綿的情話。
……所以，不是想要保持距離，而是因為聽什么老師講，要保持禮貌，想讓自己對他有個好印象？為什么網(wǎng)戀要在上課……噢，這個似乎不是重點。
要這么說，似乎也合理。畢竟秦景總裁看上去，就是那種很會遵守規(guī)則的人。
“那……您選的電影，不是因為不想跟我產(chǎn)生接觸或者是，過于曖昧的氣氛？”
孟樂忍住想要去揉一下耳朵的沖動，又問。
“我以為看我專業(yè)領域的電影，我可以為你講解，我們就能聊更多話題……但你好像不喜歡看電影時，太賣弄的人。”
秦景說著，話中停頓了一下。
聽見秦景的話，孟樂也想起來了。
他就說為什么當時景哥好幾次在后邊那很裝的男的開口前多次欲言又止。
原來，那部什么經(jīng)濟學機器什么市場，是想要跟自己有話題可聊啊。他當時說不喜歡那人裝，是因為那人明擺著就是顯擺自己懂得多，說的話跟劇情都沒什么關系了，人家電影演一出，那人自己說一出……聲音還大，打擾別人。
當然不是說秦景總裁啊。
“我沒說你，你要是想跟我講，那當然很好啊。”
孟樂小聲道。
“嗯？”
“咳。所以，最近這一周，回我消息變簡短，也不是……客氣疏遠的方式？”
他小心翼翼問。
“不是。對不起，這一周我應該好好跟你發(fā)消息的。我光顧著忙工作上的事情，回消息不夠及時，也不夠詳細，這是我的問題，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對方目光灼灼，盯得孟樂錯開目光。
“沒……你那么忙，那天你打電話的時候我也聽見了，知道出了急事……是應該先緊著工作。”他抿了抿唇，臉有點發(fā)熱：“是我想太多了。”
想明白了，那他就想明白了。
秦景總裁……景哥沒有想要斷聯(lián)的意思，那這兩天，都是自己因為看到了別人網(wǎng)戀奔現(xiàn)的事情，把各種明顯不明顯的例子硬往自己身上套？
天吶……那他到底在干什么？
自怨自艾了半天，偷偷傷心難過，一個人默默決定斬斷和景哥的聯(lián)系……真是越在意，越容易出丑。
他在自己演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失戀悲傷獨角戲啊！
尷尬。
想明白的孟樂只覺得尷尬。
是個人都會覺得他莫名其妙吧，前兩天還好好的，突然發(fā)難開始演上戲了，人家是真的忙，也說了為了收拾爛攤子熬通宵……為了自己的情緒和，一種很非主流的，扭捏的悲傷而跑過來。
……這顯得他非常不好！！！！！
“不，是我的問題。如果我和你聊天內(nèi)容讓你覺得不舒服，那就是我的問題，是我沒有協(xié)調(diào)好工作和感情，本來就是我的錯。”
秦景仍舊道。
“沒有……是我太敏感了，還讓你這么老遠跑過來，解釋。”
孟樂垂下目光，兩只手的食指悄悄勾在一起。
“是我沒有把學到的理論運用地很好，是不是和你見面的時候，我表現(xiàn)得很不好？之后也沒好好回消息，才讓你，把我送你的東西都還給我？”
他聽見秦景又問。
話題好像又回到了一開始，但內(nèi)容卻和一開始完全不一樣了。
至少從孟樂的角度來說。
“你表現(xiàn)得挺好的，不是……你挺好的，之后也好好回了消息，是我想多了。”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釋。
“可是，你都不叫我景哥了，叫我秦景總裁，還對我說您。”
他聽見秦景道。
這聲音中，還帶著絲……不那么明顯的委屈。
孟樂抬頭，正好撞進那雙赤誠又真摯的眸子里，深邃的眉眼好看得不像話，這樣專注的盯視讓他本就不鎮(zhèn)定的心更慌了神。
“那，景哥你不是說了要保持禮貌么，我也是保持禮貌，不想讓你覺得我輕浮才這樣。發(fā)乎情止乎禮，心里再激動也不能逾距，這不是你剛才說的嘛。那我不叫你秦景總裁了，景哥，你其實也可以不用那么……禮貌。”
慌亂的情況下，他覺得自己嘴巴在胡亂抓詞，話都說得亂七八糟。
“真的嗎？”
他聽見秦景問。
“嗯？”
他剛才說了什么來著？什么真的。
“我可以不那么禮貌，做自己想做的舉動？”
“啊，是的，相處不就是自然而然……”
孟樂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就已經(jīng)覆下來。
用滿身雨夜的涼抱了抱他。
鼻尖碰到對方的肩膀，是未干的雨水和熟悉的冷香。
涼，且濕漉漉的。
耳邊卻熱，他感受到溫暖的鼻息。
……
這個擁抱很短。
應該只有幾秒……三秒？或者兩秒。
景哥只是輕輕抱了他一下，便松開了手，退了一步。
“我身上冷，你穿得太少，別凍著你。”
“……嗯。”
樓道里確實冷，在沒來暖氣的北方深秋，通透的風把氣溫吹下了十度，比屋里冷。
尤其今天還下了雨。
但孟樂感覺，自己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從臉上，紅到了耳朵根。
第58章 慌亂
“你身上……你淋雨了？”
秦景, 景哥身上很涼，剛才那個短暫的擁抱，孟樂確實也感受到了寒意。
抱了一下, 滿懷的涼意。
“嗯, 出車站的時候下雨了。”
“怎么不打個傘？”
“著急，顧不上那么多。”
孟樂聞言，頓了一下，低頭回身：“我去給你拿毛巾擦一下。”
身體還沒轉(zhuǎn)過去，覺得不對，又道：“景哥你跟我進來吧, 樓道里這么冷，別再吹感冒了。”
話音剛落, 樓底下就有別的聲音。
“嗒！”
一道男聲。
有人從樓道進來了, 還在往上走。那人邊走邊喊著“嗒”，他們這一層的聲控燈也亮起來。
孟樂心里一慌, 自己也不知道在慌什么，拉著秦景的胳膊往里走：“來，先進屋吧。”
“砰——”然后把門關上了。
到了屋里，他才感覺到自己家里有多小。前廳的面積本來就沒有多大, 平時還好……現(xiàn)在堆了他整理好的行李箱子們，還站了兩個人。
景哥比他高一頭，本來站在任何地方都是極有存在感的人, 現(xiàn)在站在他這個空間本就狹小的前廳里……更是不容忽視。
偏偏本人還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孟樂拉他進來他就進來了。
“……來屋里吧。”
門口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景哥那么一大個人站在那里, 看起來很局促。
縱使讓人家直接坐著屋里有些奇怪，但直播時用的椅子確實已經(jīng)是他屋里最好的椅子了。
他家里確實有些“簡陋”, 尤其下午還把很多東西打包起來了……反正人家也見過了，對吧。
孟樂一邊想著，一邊迅速把桌上的東西簡單歸置，推到一邊，把架子前的箱子收拾上去，把椅子拉開。
“景哥，你先坐這，我去給你拿毛巾。”
他拿了自己洗澡用的毛巾，想著遞給秦景先擦擦，結(jié)果一摸——毛巾也是濕的。
他洗完澡用過后洗了，還沒干。
誒，有了。
他從貨架上找出一袋洗臉巾來，抽出一二三張，一股腦地堆給了秦景。
“剛好我剛才帶洗臉巾來著，它吸水也挺快的。”
“嗯，我看見你直播的時候講它了。”秦景點了點頭，把孟樂給他的洗臉巾拿在手里。
“你，嗯……”孟樂把洗臉巾放在秦景旁邊的桌子上，轉(zhuǎn)過身不知道在架子上找什么。
總之就是看上去很忙的樣子。
他臥室的空間是要比前面的小客廳大一些，但東西擺得也滿。
他把椅子拉出來讓秦景坐，對方還是面沖著他坐下的。像那種剛進幼兒園、老師說一步做一步，圍著老師轉(zhuǎn)的小朋友。
“我看見你一直呆在我直播間了，怎么……不說話？”
孟樂手上動作沒停，一會兒拿起盒子看看里面是什么，哦，唇釉。一會兒打開另外一個，拿出來看看，粉餅。把粉餅打開蓋子看一下，然后再放回去。
他一邊看這看那一邊問。
“那時候沒跟你好好解釋，怕隨便說話讓你不高興。”秦景一邊擦衣服上的水一邊道。
“我……沒有什么不高興的。我還以為是你不喜歡我呢。”孟樂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倆對于這件事的理解并不一致。
從他之前的視角來看，他是覺得景哥在疏遠自己，主動權(quán)在對方那里，但景哥的話里……是他做錯了事情讓自己誤會了，擔心自己會不高興。
主動權(quán)在……他自己這？
“我喜歡你。”
秦景擦水的動作都停了：“我在刷禮物跟你道歉。”
孟樂想起來了，景哥確實刷了一堆帶花的禮物，數(shù)量還都不一樣，什么數(shù)字來著？
“什么意思？那些禮物是道歉的意思？”
他也停了手上的動作，好奇的問。
他實在沒懂。
“687，網(wǎng)上說是對不起的意思。”秦景道：“我查過的。”
孟樂歪了歪頭，疑惑道：“687不是撩不起的意思嗎？”
“了不起？”秦景重復。
“不是了，是撩，兜江各種男菩薩的視頻下面以前會出現(xiàn)這個詞，大概意思就是……牛，撩不動，但還是發(fā)一下評論那種感覺吧。”
孟樂下意識解釋。
他之前確實看過這個詞，還查了一下來著。
“男菩薩？”秦景問。
“額……就是一種人群類型。”
話題猝然轉(zhuǎn)到這上面來，還是自己剛才不小心帶的。
“什么樣的人群類型？”秦景又問。
孟樂屬實有點汗流浹背了。
面對景哥單純（？）的求知眼神，他覺得自己很說不出口。想到當初自己給景哥備注的還是男菩薩，誤以為對方是位身材好又不吝跟自己分享的互聯(lián)網(wǎng)好人，還要腹肌照……
本就尷尬的腳趾有些不堪重負了。
“就……嗯，一些身材比較好的博主，一種戲稱。菩薩，那不是手拿金剛劍騎著大坐騎么，肯定非常勇猛。”
孟樂一邊胡亂解釋，一邊在心里瘋狂滑跪求饒：各位菩薩對不起對不起，本人胡言亂語切勿當真，不要怪罪小的，小的改天一定去廟里燒香，彌補今天口頭之失。
“噢噢，小樂比較喜歡看那種類型？”秦景好奇道。
“沒有，很少看。就是有時候兜江會給我推，我一般都是直接劃過去。”
孟樂的語氣突然義正言辭起來。
秦景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看來在網(wǎng)絡上搜索也不一定正確，我還以為687就是對不起的意思。”
他還拿出手機來，找到搜索時的網(wǎng)絡頁面給孟樂看。
“啊，確實沒見過這種用法。”
孟樂對著手機像模像樣點點頭。
“我的意思是想跟你道歉的，沒想到還是用錯了。”
“沒事，我現(xiàn)在知道啦。”他笑了笑，想起來問：“景哥，你是什么時候過來的？看我直播的時候，在路上？”
“刷禮物的時候，確實在去高鐵站的路上。”
“刷禮物……”
孟樂想了想，景哥進直播間的時候，應該是開直播不久后吧……五點多？
不對啊，那到河津的高鐵只需要半小時！
“你不是剛才到的？”他忽然察覺出不對來。
秦景搖了搖頭：“不是。我買的六點的票，六點半到的河津，七點到了你家門口。”
孟樂：“？”
他有點沒明白：“那你……一直站在我家門口？”
帶著一身雨水，在這么冷的晚上，一站就是三個小時？
“嗯。”秦景看著他，誠懇道：“因為不想打擾你直播。也怕你不想見我，我私自決定來見你，你還沒有答應，所以我應該等一等。”
“你應該早點給我發(fā)消息的……進來等我直播完也行啊。”
孟樂也不假裝忙來忙去裝樣子了，他伸手碰了一下秦景的手：“呀，這么涼？”
他又摸了一下秦景的額頭，也是冰涼。
這人整個人像是被深秋的冷風冰鎮(zhèn)透了，嘴唇都有點發(fā)白。
“等我一下。”
他踩著拖鞋“噔噔噔”沖到小廳，從箱子里翻出來個熱水袋，拿進屋里灌好熱水，塞進秦景懷里：“先抱著。”
然后又跑到門口，從箱子里翻出打包好的藥箱。
感冒沖劑自己已經(jīng)喝完了，微c銀翹還有，他拿著藥回來，倒了杯熱水遞到秦景面前：“喝兩片藥吧，預防感冒。”
秦景抱著熱水袋，孟樂讓他喝什么就喝什么。
他順從地伸出手，接小樂給他倒在手心的藥片。
然后吃了。
孟樂還沒忙完。
他剛才看著秦景用洗臉巾擦了擦臉上，又擦了擦衣服——頭發(fā)也擦了擦，但還是濕。
“稍等，我拿吹風機過來。”
這頭發(fā)得吹干了，要不然會感冒的！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孟樂拎了吹風機過來，在直播桌上的插板插上插頭，遞給秦景：“頭發(fā)濕著難受，吹干吧。”
他跑老跑去找東西的時候，秦景就坐在他的桌前，沒動，也沒看手機。
腦袋以他為中心微動，像是鎖定了目標的自動追蹤攝影機。
聽見小樂這么說，他道：“好。”
伸出手，準備接吹風機。
“滴鈴鈴鈴——”
秦景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周晴竹”。
他準備掛斷，又想起下午對方那通及時的電話來。
周晴竹幫了大忙，剛才還一直問情況，確實應該跟他說一聲。
“是我的朋友，可能有些事情，我接一下。”
“好。”
孟樂把吹風機先放在了桌子上。
“喂？”
秦景接通電話，剛說了一個字。
“喂喂喂？你到了吧！我看樂樂樂主播已經(jīng)下播了！你們應該已經(jīng)見面了吧？”
電話那頭傳來周晴竹的連珠炮。
秦景“嗯”了一聲，還沒說話，就聽對面繼續(xù)道：
“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就你這個性子會不會和人家相處啊？我跟你說追人啊，和你管理公司不一樣，別老板著臉，一副什么事兒都你自己扛的樣子。之前那事兒你好好解釋！怎么就弄出你這么上頭人家以為你不喜歡的事兒來了？
我問過你助理了啊！你擔心人家去撞門的時候，胳膊上被釘子劃了一道長口子吧？你藏什么？要利用好啊，賣慘裝可憐！讓樂樂主播心疼你，跟你有更多接觸，然后……”
“嘟。”
秦景把電話掛了。
他沒開免提，但也沒戴耳機。電話里人說話聲音不小，剛巧他這邊又很安靜。
……
他抬頭，看向孟樂。
“看來沒什么事兒。”秦景輕咳一聲。
“嗯……”
孟樂也胡亂點了點頭。
秦景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發(fā)出“啪嗒”的聲音。
吹風機就在手邊。
他食指動了動，又收攏。
“小樂……”
“嗯？”
秦景轉(zhuǎn)向他，沉默了兩秒，然后有點不自然地開口：“我胳膊有點痛。可以……幫我吹吹頭發(fā)嗎？”
孟樂：“……”
“景哥。”
“嗯。”
“電話里的聲音我聽見了。”孟樂道。
“。”
秦景頓了幾秒，道：“我知道。”
孟樂：“？”
“這樣成功不了嗎？”秦景求知。
“……很顯然吧。”
“我好像沒學會賣慘，但我確實想和小樂有更多接觸。”
孟樂被這直接的話燙了一下，立起手指放到秦景面前：“好！我知道了，景哥你再說話我就受不了了。”
怎么有人失誤都失誤得這么……坦率？
像是時時刻刻要把“我喜歡你”四個字放在嘴邊上。
“我給你吹頭！”
他直接拿起吹風機，站在秦景身后。調(diào)好風力和溫度，把吹風機放在秦景頭頂。
“溫度可以嗎？”
“可以。”
“燙了就說一聲啊。”
“好。”
孟樂幫秦景吹著頭發(fā)，目光無意放在了對方肩膀上。
他想起了剛才電話里那人說的話。
……所以景哥，那天來救他的時候，還受傷了？
他完全不知道。
為什么瞞著他？怕他擔心？
他抿了抿唇，沒忍住，問：“景哥，那你的胳膊……還疼嗎？”
流了好多血，傷口應該很深。
很巧，他透過桌上的小鏡子，能看見景哥的半張臉。
他看到景哥嘴角勾起，回答他：小樂給我吹頭發(fā)，就不疼了。”
……這有什么關系？
他慌亂地移開視線。
半天，才回應了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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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問題
景哥的頭發(fā)摸起來和自己的不太一樣。
孟樂自己的頭發(fā)細又軟, 小時候營養(yǎng)不良，頭發(fā)還有點發(fā)黃。小學的時候同學們喜歡給別人起外號，很多時候都不叫名字, 一口一個“黃毛矬子”的叫。
后來環(huán)境也沒多好, 但有幾年自己能打工賺錢了，各種頂餓的主食往肚子里塞。營養(yǎng)也算不上均衡，總歸個子長起來了——長到一米七五。
在男生里當然算不上高。北方男孩好像普遍個子不矮，上高中的時候班里就好多人個子上了一米八。
孟樂身高也是高中的時候竄起來的，雖然比不上別人，但他自己已經(jīng)很知足了——他之前還一直擔心自己會上不了一米七呢。
個子起來了, 發(fā)質(zhì)倒一直都是細軟塌。比小時候黑了些，但還是睡一覺自己就能睡出奇怪造型來的易變形發(fā)質(zhì)。他現(xiàn)在可是主播了, 之前當吃播的時候蓬松發(fā)型全靠吹, 走了美妝賽道后夾板都會用了！
有時候孟樂想，這發(fā)質(zhì), 說不定也是父母遺傳呢？
景哥的頭發(fā)就是那種，摸上去硬硬的，非常黑的類型。很直，也不塌, 吹完自己就很有型。
孟樂拿著吹風機，仔細把秦景的濕發(fā)吹干吹透。
景哥像剛洗完澡不久，吹頭發(fā)的時候還能聞到清爽的洗發(fā)水香波味。
像是薄荷的？又帶著點混合的花香。
孟樂沒聞出來。
室內(nèi)很安靜, 只有吹風機的“嗚嗚”聲。不大的臥室里亮著白熾燈，偏冷的光源把屋里照得亮亮堂堂。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暖風吹到耳邊, 他看見秦景紅彤彤的耳朵。
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在緊張。
心里那根繃緊的弦松了松。
……
等到幫景哥吹完頭發(fā), 孟樂身上那股緊張勁也淡下去了。
“吹好啦。”他關上吹風機，順手撥了撥秦景干爽蓬松的頭發(fā)。
“謝謝小樂。”
“不客氣~”
他剛把吹風機放在桌子上, 就聽見了一聲“咕嚕嚕”。
不是自己的。
孟樂看向秦景，對方明顯有點不好意思。
景哥六點就在高鐵上了，七點在自己家門口等到現(xiàn)在，可能錯過了晚飯的時間。這么冷的室外，穿得也不算多，濕漉漉地一站站三個小時，就算是吃過飯也會消耗掉的。
“景哥，有沒有吃晚飯？”他問。
秦景看著他，搖了搖頭。
“……等我也可以先把晚飯吃了的。”孟樂有點心疼了。
景哥就這么餓著肚子，頂著一身雨水愣站了三個小時，為了當面給他解釋？等得手都冰涼，胳膊上還有傷口呢……
他最知道又冷又餓有多難受了。
“顧不上那么多，心里擔心的時候，不餓。”秦景安慰他。
“……”
淋雨、等待、一心求和，孟樂越想越覺得此情此景，像那種淋著大雨撕心裂肺的狗血文學。
自己像是狗血文學里的渣男捏。
“中午飯什么時候吃的？”他又問。
“中午在開會。”
“沒吃？”
“吃了一點，水果。”秦景回憶：“還喝了一杯咖啡，沒有空腹。”
兩場會議的間隙只有幾分鐘，他吃了一點阿姨拿進書房來的水果，沒顧上吃別的。
還攝入了一杯冰美式。
“那不就是什么也沒吃么！”孟樂從一邊拿過自己的外套披上：“走。”
“去哪？”秦景問。
“帶你去吃飯！”
可惡。
景哥似乎學什么學的都很快，他都搞不清此刻對方有沒有“賣慘”的想法。但無論是真的還是有刻意的成分在，他都已經(jīng)狠狠被拿捏了！
……
晚上快十一點，雨已經(jīng)停了。
街道在路燈的反射下映出濕漉漉的質(zhì)感，街邊的樹葉被清掃成小堆，一坨坨地堆在樹坑里。
天已經(jīng)冷下來，儼然有了初冬的架勢。路上沒多少行人，大多都穿上了厚衣服，還能見到一兩個已經(jīng)穿上薄羽絨服的路人。
街邊開著的店不算多，孟樂帶秦景打車，十幾分鐘車程，來到了一條明顯要熱鬧些的街道上。
車停在一家“潮汕牛肉火鍋”的門臉前。
“就是這。”
孟樂帶著秦景下了車。
地址是他剛剛問店長姐姐的，之前店長姐姐帶他們來吃過兩次，也是深夜下班后。
寒風凜冽的晚上，當然要吃熱騰騰的鍋子！
“幾位？”
穿著圍裙的服務生走上來問。
“兩個人。”孟樂伸出了兩根手指。
“坐外邊行嗎？店里頭滿了。”
“行，我們坐這就好。”
這家店店面不大，里面就擺著五六桌，到了晚上倒是把外面的桌子板凳都支起來了，每桌上面都有個電磁爐。
外邊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四五桌，還有一半左右的位置是空的。桌上的鍋子熱氣騰騰，咕嘟咕嘟的聲音配上人們的交談聲，白色的水汽氤氳在暖色的路燈下，周身都是食物的香。
孟樂帶著秦景坐下，拿過菜單來勾畫。
“景哥，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忌口？”他問。
“沒有。你點就好，我都吃。”
“好，那就包在我身上！”
他記得上次店長姐姐點了幾種好吃的肉，有……吊龍、脖仁，匙仁……對了，他家那個手打牛肉丸也很好吃，勁道又實在，通通來一份！
還有菜！空心菜娃娃菜豆腐腐竹皮，都點！
必然讓景哥吃到好吃的。
“我?guī)湍阏{(diào)個料碗吧？我上次跟店長姐姐學的，保證好吃！”
點完菜，趁著鍋還沒上來，孟樂自薦道。
秦景當然沒有什么意見：“好。”
孟樂蠻喜歡吃這家火鍋的，雖然也只跟著店長姐姐來過兩次。
他吃火鍋的次數(shù)本來就不多，之前上學的時候和室友出去吃過那種鴛鴦鍋的川味鍋。他能吃辣，也挺喜歡吃火鍋的——送外賣的時候在一個偏僻商場找到一家19塊的自助小火鍋，孟樂非常驚喜，連吃了一周多。
大夏天的送完外賣就去吃，一天就吃一頓，吃完回家洗澡睡覺，第二天再跑一整天。
吃自助小火鍋他選的鍋底都是麻辣，味道還挺好，拌上麻醬香油，香噴噴，最適合干了一天活兒饑腸轆轆的打工人。
第一次吃潮汕牛肉火鍋就是跟著店長姐姐來這家。
他還第一次見這種不提供辣鍋的店，只有純牛骨湯鍋底。
吃的時候覺得很鮮美，肉的味道一點也不腥，香，還有點甜甜的，配著沙茶醬也非常好吃！
孟樂胃好了一點之后就沒敢太吃辣，景哥中午和晚上都沒吃飯，直接吃辣的他怕景哥會不舒服，靈光一閃，就把人領到了這。
很快，他調(diào)好了兩碗小料回來，一模一樣的兩份。
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另一份放在了秦景面前。
“他家這個沙茶醬很好吃，店長姐姐說她吃了那么多家潮汕火鍋，這家的味道她最喜歡。我還放了黃金蒜蓉，就是上面這個看上去脆脆的，很好吃的！沒什么蒜的辛辣味，只剩下了蒜的香。”
到了孟樂熟悉的地方，他的話開始變多了。
可能是有種“要把景哥照顧好”的心態(tài)，他還順手幫秦景拆開筷子，遞了過去。
“鍋底來啦——”
孟樂這邊話音剛落，老板端著鍋走出來。
老板是位中年女士，也穿著和店員一樣的圍裙，看上去很干練，動作利索。把鍋放在了兩人面前后，開了火。
“稍等，我去拿菜。”
她轉(zhuǎn)身回店里，又推出來了個小推車，一盤盤把剛才孟樂點了的菜端上來。一邊端一邊熟練地告知哪種部位的肉涮多久，有十五秒就能吃的，有二十秒能吃的，還要要煮一會兒的手打牛肉丸子。
孟樂一口氣點了不少，桌上放不下，多余的菜都放在了一邊的架子上。
“兩位慢用。”
老板上完菜，抬頭，正好看到了拿起筷子準備下肉的孟樂。
“誒，小伙子，是你啊！”
“嗯？”孟樂動作頓了一下，看了眼秦景，又看向老板：“您記得我呀？”
“記得記得，跟娃娃臉小丫頭一塊來吃過好幾次嘛！小伙子長得俊，吃東西又香，怎么記不住？你這是帶你朋友來吃呀？”
老板看了看一邊的秦景，夸道：“嚯，也是帥小伙嘞。”
“……”
“等著啊，熟客不能讓你們白來支持，我家今天剛釀好的米酒，好喝嘞，給你們端兩碗過來，嘗嘗味道！”
倆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老板就進了店里，沒多久端著兩海碗米酒出來，放在了倆人桌上：“嘗嘗吧，甜滋滋的，當飲料喝就行！”
“謝謝老板！”
孟樂嘴甜，當即回道。
“那你們先吃，有事兒了叫我就行啊！”
“好嘞好嘞！”
鍋里的湯開了鍋，孟樂先給他們倆盛出來兩碗熱乎湯，放進去點配好的芹菜碎。
“景哥，你先喝喝湯。”
“嗯，好。”
孟樂也捧著碗喝了一口。
純又鮮的湯進了肚，整個胸膛都熱了。
下肉！
熱乎乎的牛肉煮熟，被小網(wǎng)勺撈出來橫在鍋上。
夾一片，沾上沙茶醬，再帶上爽脆的黃金蒜蓉，放進嘴里咸淡適中，肉質(zhì)很嫩。
不蘸醬料也好吃，更多是肉本身的香味，湯底熬得好，涮出來的肉更是舌頭都要鮮掉了。
“好吃嗎？”
孟樂眼睛亮晶晶地，十分期待地問秦景。
“好吃。”秦景真心夸贊。
孟樂“嘿嘿”笑了一聲，很快收了自己這有些得意忘形的樣子。
“景哥，你很少在這種路邊小店吃飯吧？”
“還好。”秦景道：“上學的時候也經(jīng)常跟室友們出去吃。只不過這兩年吃得少。”
“噢噢。”孟樂點了點頭，熱氣映襯下，感覺整個桌子都暖和起來。
他嘗了一口老板送的米酒。
哇，甜乎乎的，好喝！乍一喝上去還沒感覺出來有什么酒精味。
再喝一大口！
邊上又來了一桌，帶著啤酒。
還有小孩子。
旁邊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那桌也沒走，一邊喝酒一邊聊天，還有人哼起歌來。
在一片交談聲中，歌聲沒有那么明顯，若隱若現(xiàn)的。
孟樂又喝了一口湯，暖意順著喉嚨滑到全身。
臉也有點紅起來。
“少喝點。”他聽見景哥對他道。
“嗯？”
“米酒甜，但也有度數(shù)，你臉有點紅了。”
“噢噢沒事，我就是容易上臉。”孟樂笑了一下。
他心里覺得很開心。
雨天的晚上吃到暖和的鍋子，在工作完的夜里碰上熱鬧的煙火氣。
還……和景哥一起，解開了自己算是“庸人自擾”的誤會。
昨天晚上還在努力壓制的悲傷和難過，到現(xiàn)在倒變成了心里說不出的開心。
自己的心意，似乎已經(jīng)很明確了。
如果不喜歡，怎么可能這么在意？
孟樂有點暈乎乎地想。
他還從來沒有這么認真……把一個人放在心上。
也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這么在意自己的感受。
因為自己的話就拋下一大堆事情，扛著冷挨著餓等他見面。
這就是，喜歡嗎？
孟樂把一片牛肉送進嘴里，順便下肉。
動作間，悄悄看向?qū)γ娴娜恕?br />
哎呀，正碰上對面的人也抬頭，他做賊心虛，避開了景哥的目光。
“小樂。”
他聽見景哥出聲道。
“嗯？”孟樂強裝鎮(zhèn)定。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好哦。”
他把肉下到勺子里煮上，暫時擱下手里的動作。
“可能有點唐突，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我不確定你會不會答應，但我希望小樂可以考慮一下。”
景哥說話的內(nèi)容聽上去很正式，語氣里還帶著絲緊張。
孟樂頓了頓，心跳快起來。
他大概猜到景哥要問什么了。
那個之前對方就已經(jīng)問過的問題？
他當時沒有做好準備，是因為那時候剛知道對方的身份不久，也是剛知道對方的心意。
但摸不清自己的。
現(xiàn)在，似乎，也有點倉促。
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情，他又好像，已經(jīng)不用再那么慌張和糾結(jié)了。
“景哥……你說吧。”
孟樂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了起來。
“嗯……我想問。”秦景斟酌著開口。
要來了。
“你想不想，受邀加入我們公司旗下的正在建設的直播部門，成為智能家居品類的主播？”
“……”
秦景的話說完，兩人間明顯出現(xiàn)了幾秒的沉默。
孟樂愣住。
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問了什么。
不是他想的那個問題，但是……
孟樂頓了頓，有點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第60章 贊揚
秦景的公司他之前查過, 秦氏建材，是很大的公司。
孟樂覺得屬于那種自己投簡歷，對方都會直接篩掉的類型。
他學歷……不太行。
小學的時候?qū)W習挺好的, 就是那時候寄宿在遠方親戚家, 除了幫著看孩子就是做家務，年紀太小看不懂太多人情世故，只以為努力證明自己有用就有人能撫養(yǎng)他。他看不懂親戚之間的贊揚是推諉，看向他的眼神不只是同情，還有憐憫和厭煩。
本來就是窮地方，又是遠房親戚, 聽說他們家人是一場意外燒沒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沒了, 姥姥姥爺也早就不在了, 沒保險也沒什么賠償，時間短了幫著照看一下還行, 時間長了可不就是累贅？
小學畢業(yè)的時候他就能看懂大人們的臉色了。
孟樂不想再給別人添麻煩，就帶著自己的東西去了縣城。錢是自己撿瓶子紙箱撿了一個暑假賣的，飯是自己從村里出來時親戚給塞的玉米面餅，渴了就隨便找個地方接兩口自來水喝, 臟了就去邊上的小河里連衣服帶自己洗一遍，反正夏天熱，沒多久就干了。晚上睡覺就睡在一家縣城的網(wǎng)吧里——未成年開不了機子, 也不能上網(wǎng)，他就找個空位置純睡覺。
網(wǎng)吧老板人不錯, 看他人小又沒地兒去, 也不趕他，有時候還叫他來收瓶子。
孟樂也知恩圖報, 撿完瓶子箱子，還見縫插針地幫網(wǎng)吧打掃衛(wèi)生，盡管前臺網(wǎng)管經(jīng)常追著他說不用不用。
節(jié)衣縮食一個暑假，一共也沒賣多少錢。眼看初中要開學了，學費才將將攢齊。孟樂去報名，被告知還要交錢買校服和書本。
正發(fā)愁的節(jié)骨眼，他被網(wǎng)吧老板叫住，不由分說塞給他兩百塊錢，讓他好好上學，拿著花。
十二歲的孟樂高興壞了，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去哪都能遇見好人。
那時候他也沒多想什么，就想好好念書，自己養(yǎng)活自己！還上老板的錢！
所以他除了好好學習之外，還努力想辦法掙錢。年紀太小外頭沒人雇他，就給同學們“打工”。孟樂初中的時候成績還不錯，就是亂七八糟的事情有點多，高中的時候更是。打工花了太多的時間，身體也不好，為了攢錢吃上飯花費了太多精力……高考第一天還不知道為什么，眼前一陣陣發(fā)暈，撐著考完的試。
分數(shù)不太理想，最后上了一所很一般的大學。
還是用助學貸款交的學費。
——孟樂還覺得挺開心的，要知道他們那個高中本來就不怎么樣，學生們好好學習的不多，最后能考上大學的也只有一小半。
上大學的那幾年里孟樂也在瘋狂打工，還貸款之外還要掙錢夠自己生活，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畢竟他并沒有可以支付他生活費的家庭，全都要自己掙。
孟樂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那種腦瓜子很聰明的人，身處險境中還能飛快計算出一條能力挽狂瀾、讓自己的人生突然截然不同的大路來。
他好像自打出生路就艱難些，逆天改命這種事兒他沒想過。小時候他最大的愿望就吃吃飽穿暖，后來的愿望……也差不多。
能賺夠自己生存的錢，每天過得開開心心，就已經(jīng)很棒了！
他夠勤快，也不怕苦不怕累，上大學期間干著好幾份兼職，下了課基本連他室友也見不到他的影子。早出晚歸，除了上課就是上班，身兼數(shù)職，忙得像個陀螺。
大學食堂也便宜，吃飯不用太多錢。掙的錢一點點花，大部分都存起來——畢業(yè)的時候他還真自己把助學貸款還清了，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拿了學校的獎學金。
大學的課程孟樂沒落下，學得非常認真，四年里都是年級前幾名。他想著，自己好好學習，畢業(yè)之后找個工作認真上班。孟樂覺得自己也沒有什么大志向，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能有份穩(wěn)定的工作，踏踏實實地好好生活就很好了。
但……畢業(yè)后投簡歷給孟樂上了狠狠一課。
秋招春招各種校招他都投了簡歷，基本上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大公司中公司小公司他都投了，現(xiàn)場也去試過，就那么一兩家約他繼續(xù)面試，還都是跟專業(yè)不相干的崗位。
有一家……公司前臺，還有一家酒吧營銷（？）
孟樂都不記得自己把簡歷投給過什么酒吧，也不知道對方為什么加他微信。
酒吧營銷那人把這份工作吹得天花亂墜，孟樂非常疑惑，試著回了句消息，結(jié)果被微信官方提醒此人涉及可疑交易記錄，要謹慎。
室友非常警惕地告訴他，這不是正經(jīng)人。
孟樂恍然大悟，直接把人刪了。
前臺那份工作他正兒八經(jīng)去面試的，當面人家跟他聊得還不錯，還說覺得孟樂挺不錯的，滿臉笑容……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孟樂畢業(yè)那年，本來就業(yè)形勢就不太景氣，再加上他們學校本身又不是什么很好很牛的學校，他學的專業(yè)——工商管理，又是一個基本上是個學校都有的專業(yè)。
報專業(yè)的時候他看人家說這個專業(yè)很萬金油，很多行業(yè)都能有工作！畢業(yè)的時候一投簡歷才發(fā)現(xiàn)……emmm，可替代性太強了。
人家正經(jīng)需要這個專業(yè)的崗位卡學校排名還卡學歷，其他崗位呢，不看你專業(yè)，要求你學校得好。
什么都不要求的崗位……月薪兩千五，雙休——一個月休兩天那種雙休。
噢，也輪不到他挑，人家收到他的簡歷都沒回他，連面試那一關都沒到。
太激烈了，畢業(yè)生就業(yè)季的競爭太激烈了。
也許這個專業(yè)在好學校能有競爭力一點？
孟樂也拿不準了。
可能因為他上大學的城市也是個小城市？大家普遍工資都不高，崗位也不多？
他班里其他同學們要么考研考編，要么等著回家繼承家產(chǎn)，像他這樣正兒八經(jīng)找工作的都少。
眼看著畢業(yè)了，孟樂投的那些簡歷全都沒有回音。
沒有家里人支持，他也沒有什么積蓄，總不能干等著。
人家都說大城市機會多，也能掙到錢。于是他背上行囊，決定去大城市闖一闖！
——所以孟樂來到了河津。
一線城市消費和房租都太高了，他退而求其次，去一線城市旁邊的二線城市，這不也是很好的機會！
無論是從小生活的地方還是上大學的地方，都不算“繁華”。
河津確實讓孟樂眼花繚亂。
更高的樓更亮的夜晚，和更卷的競爭環(huán)境。投簡歷依舊沒有回音，過了秋招春招的時間點，找本專業(yè)的工作更是難上加難。
多的是讓去面試，面試完又杳無音訊的公司。
好在他要求沒有那么高，先立住腳，有份工作就行！
他上大學兼職的時候就待在奶茶店干過，靈機一動想到，河津的大學城邊上應該也有奶茶店吧！
剛巧，他逛過去的時候正好有一家裝修很漂亮的奶茶店在招人。
店員小樂，這就正式上崗了！
……之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換了幾份工作，雖然都出了一些狀況，但他都覺得還蠻有趣的。
雖然現(xiàn)實和一開始畢業(yè)前的想法截然不同，可這也都是人生中不同的體驗。
他沒覺得送外賣搖奶茶干直播有多不好，他對待每一份工作，都和對待現(xiàn)在的直播也一樣認真，那都是當做事業(yè)來干的！
就是……可能之前的工作里都有一些不可抗力，沒能干長久。哈哈。
現(xiàn)在，現(xiàn)在直播間里的情況孟樂自己最清楚不過。
胃不好，不能像之前那樣當吃播，直播間正是轉(zhuǎn)型的過渡期。
每天選品選的眼花繚亂是日常，他這個級別能帶的食品很多，但化妝品和護膚品……相對來說就比較復雜。
需要他自己篩選和嘗試。
確實，確實，和之前吃播時巔峰那一陣比起來，現(xiàn)在自己的直播間還沒干出名堂來。
但景哥的公司……讓自己去當主播嗎？
孟樂真是想也沒想過。
自己畢業(yè)的時候投都不敢投的大公司，總裁本人坐在面前直接邀請自己啊？
他真有點不敢想。
他看了看景哥的神情，很認真，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假公濟私？這個詞是這么說的吧。
但景哥，似乎，也不像是這樣的人。
“我，行嗎？”
他有些遲疑地問。
“我覺得你很好。”秦景就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答了。
“景哥，工作歸工作，你可能帶了一點……個人喜好？”
可能是那杯米酒的緣故，孟樂說話都變直接了。
就是最后四個字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說完之后才覺得不好意思。
“我喜歡你，會讓我更關注你，這并不會影響我對你的判斷。你作為新人主播，在沒有觀眾的時候還在保持一天九個小時的直播，說明你專注且有毅力，不會被成績影響心態(tài)，很穩(wěn)定。在有了觀眾之后，能不斷保持，通過獨特的直播方式吸引新觀眾，這是你擁有的網(wǎng)感。作為主播，有網(wǎng)感可遇不可求，這也是企宣部想要找的主播類型。”
“有網(wǎng)感……這也算是優(yōu)點嗎？哈哈，我確實經(jīng)常在網(wǎng)絡上沖浪。”
孟樂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當然是。做直播主播需要敏銳的熱點捕捉能力，直播時針對評論要有很快的答復，要會，接梗，從中找到觀眾們的需求。”秦景說到“接梗”的時候頓了一下，似是不太熟悉。
他接著說：“小樂主播這兩點做的都非常好，還會根據(jù)數(shù)據(jù)變化著重賣得好的商品，不斷改進主推品的展示方式，掌控直播節(jié)奏，張弛有度。在對于觀眾們的引導和著重展示商品特點上，你做的都很好，這都是優(yōu)質(zhì)主播有的特點。”
……
孟樂還頭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評價他的直播。
聽上去好專業(yè)，也好有說服力。
他自己……原來這么厲害了嗎？
秦景還在繼續(xù)：“既能保持歡快的彈幕氛圍，也能保證信息的有效傳達。可貴的是還能精準詳盡地結(jié)合大多數(shù)用戶的需求和痛點介紹商品的特性、用途和優(yōu)勢，這不止需要商品的了解，在直播外用功，還依托你非常好的臨場反應力。
能一個人在短時間內(nèi)把自己的直播間做出這么好的成績，無論是心態(tài)還是能力上，你都是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主播。”
哇哦……
孟樂都聽呆了。
他托著腮，看著景哥，眼睛都有點發(fā)直了。
臉上熱熱的，腦袋暈乎乎的，感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被夸飄了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優(yōu)秀！
“今天下午開會的時候我重點了解了一下企宣部給出的直播推廣方案。我個人認為定向合作模式是適合你的。小樂你可以在自己直播間繼續(xù)拓展新的版塊，也不用把個人賬號認成秦氏旗下，相互合作推廣適合的單品和內(nèi)容，制定相關的推廣策略……噢我說的適合是我個人認為，并不能代表你的想法，小樂你了解后想做什么決定都可以。”
“啊？你們那么大個公司，跟我合作，條件還讓出來這么多？”
孟樂聽懵了都，他又不是第一天直播了，剛開始的時候也了解過簽約公司的條件。
簽個直播工會都不一定能留下自己的賬號呢可。
“對于有自己風格、有一定粉絲量的優(yōu)秀主播，是這樣的。”秦景點頭。
“優(yōu)秀主播……我呀？”
孟樂心里美，討乖地問。
“嗯，小樂非常優(yōu)秀！”
秦景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
當時看小樂直播，他一下就被吸引了。
就是非常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