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孟樂一開始的設想，自己那條視頻里的風格看起來單純又無害，剛好呼應自己今天直播間想好的標題：被始亂終棄后的金絲雀。
金絲雀，一款狗血虐戀文里的標配。
好看，無辜，美麗，又脆弱。
但眼下，他在直播間觀眾眼中儼然變成了：
好笑，好笑，好笑，又好笑。
他掛上直播間標題，開了播，坐在鏡頭前悶悶不樂地吃泡面。
原本的道路沒走通，今天一開播上的人反而比昨天還多。
進來的觀眾們當然不是圖他視頻里沒有的“破碎感”。
果然啊……搞抽象才是他的直播道路。
正經拍視頻都自帶抽象。
[可惡，誰會吃藤椒味的啊！異類！]
[這種直接在泡面袋子里泡的方式……好奇怪]
[奇怪嗎？還好吧，我上學的時候經常這么泡]
[我覺得藤椒味的很好吃，投主播一票]
[金絲雀哈哈哈哈哈哈——你別說，主播的外貌條件真有點金絲雀那味兒，就是沒見過哪個金絲雀掌心寵吃泡面]
[昨晚上沒拍到的鴨脖終于買上了，意滿離]
孟樂嗦完泡面，看見鴨脖被拍了兩單還感謝了一句：“謝謝支持。”
[主播今天直播晚了啊，每天就著主播直播下飯呢，這都吃完飯了才開播，溜了溜了。]
“剛才是有點兒事。”
孟樂的泡面也吃完了，他裝著泡面袋子的碗先放在一邊地上，以免一會兒碰到哪跟昨天那水壺一樣灑了。
[什么事兒？是因為那條作品嗎哈哈哈哈哈——]
[看到作品我就蹲著你直播了，沒想到你還遲到了]
[笑死了，主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再說一遍，樂樂，我看純欲擦邊舞蹈主播另有人選]
[你們在說什么？]
[指路主播最新那條作品，不謝]
孟樂：“……”
做了半天心里建設，他已經接受了現狀。
——好笑就好笑吧，這種吸引觀眾的方法怎么就不行？
孟樂的心態轉變相當之快。
那他就是不擅長跳這種舞蹈唄。
上播之前他還看了一眼那條作品的點贊和評論，評論數量都好幾十條了，點贊也馬上破百了，這比他之前那幾條嘗試戶外的作品數據高太多。
這怎么不能算是一種誤打誤撞呢？
“對對對，另一種形式的整活罷了。”孟樂一邊從桌上拿起鴨脖來，一邊面不改色地篡改自己拍作品的初衷。
[？不信]
[挽尊太明顯，不信]
[主播你敢不敢跟我們對視一下，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是跳舞搞砸了還是真整活]
“可以啊。”孟樂邊說邊看著屏幕，突然他皺了一下眉頭，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抄起一邊的東西說了句“喂？”，出畫了。
[……]
[服了，主播接了個空調遙控器就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
畫面上暫時沒有主播的直播間飄滿了[哈哈哈哈]的彈幕。
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孟樂也算是有了一部分“忠實粉絲”，喜歡看樂子那種。
【aaa建材秦總】這時候發了個彈幕：
[我覺得主播的視頻拍得挺好的。]
很快淹沒在別的“哈哈哈”中。
“就是嘛！”
站在一邊鏡頭拍不到的地方默默窺屏的孟樂眼尖，看見了這條評論，他大聲道：“看來還是有人喜歡我這種作品的表現方式的！”
彈幕飄得太快，來不及看用戶名，他只覺得剛才那個與用戶的id自己可能眼熟。
說完這話孟樂又大搖大擺地走回來：“剛才說到哪了？哦對。”他拿起桌上的鴨脖道：“有人想拍這個鴨脖是吧？來我給大家吃一個。”
[……樂樂這轉移話題的能力和舞蹈能力一樣生疏]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臉上的心虛]
[哈哈哈哈笑得，真喜歡主播的精神狀態，關注點了]
[主播，怎么不繼續講剛才的話題了？不是在說什么舞蹈整活嗎？]
[老師，以后跳舞這種活動就別叫我們家樂樂參加了]
“謝謝關注。”孟樂笑嘻嘻道。
[怎么不看別的彈幕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已經開始自動無視心虛的彈幕了]
[憐愛了，氣抖冷，主播不就是跳舞僵硬了些點也沒卡上像個笨笨的小機器人嗎，換句話說，主播手上拿著的鴨脖難道就不像他跳舞時候的身體狀態嗎：筆直]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沒放過他]
孟樂：“。”
他順勢看了一眼直播間人數：135
好好好，平時七點開播直播間就幾十個人，今天將近七點半才開播，結果直播間這么多人……那四百多個真人是不是都守著作品過來看熱鬧了？
……
秦景不太明白，直播間的彈幕到底在笑什么。
他這回點開了【樂樂樂發發發】主播直播間右下角的小黃車，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商品不算多，也不算少。
有各種零食日用品，價格也算便宜。
就是……沒有看到直播標題上的金絲雀。
可能是別的意思？他想。
他看了一會兒[【樂樂樂發發發】的直播，到八點半時關掉手機洗漱。
明天早上得坐七點的飛機，六點多要到機場，這代表五點就得起床。
昨天凌晨看直播看了那么久純屬意外——是在秦景之前的習慣中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除了必要的通訊，他連每天看手機的時間都很少。
也說不清為什么，昨晚在車里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今天起來之后，干著周末自己正常計劃好的事情，心里老忍不住想那位“樂樂主播”的經歷。
連今天等著“樂樂主播”開播的心情，也是秦景頭一遭體會。
他沒接觸過這些短視頻平臺，更沒自己看過直播，頂多從身邊家人朋友或者公司那邊了解過。整體各行各業的網絡化、數字化趨勢他當然知道，自己母親也經常從直播里買東西，晚上吃飯用的那套南法餐具，就是母親在直播間里買的。
但之前的秦景也從來沒有因此對于網絡平臺起過探究的心思。
他有很多事情要忙，也有很多自己感興趣的領域需要投入精力。
……這次是因為公司戰略，點開【樂樂樂發發發】的直播間也純屬偶然。
——秦景搞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今天會一直想著看“樂樂主播開播”，自然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準備關掉直播間的時候，右上角的“叉叉”一直點不準。
于是看了“一會”又“一會”。
……
“秦總，昨天晚上沒睡好？”
清晨，天灰蒙蒙的，太陽隱匿在云層后方，本來就早，今天看上去還是個陰雨天。
司機在前邊開著車，坐在副駕駛的總助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坐在后面的秦景。
老板看上去不是很精神，臉色也一般。
“還好。”
秦景閉目養神：“還有多久到？”
“四十分鐘，可以睡一會兒。”總助道。
“嗯。”
他昨天晚上洗漱完沖完澡，躺下的時候已經超出計劃入睡的時間。
……只是黑暗里一聲叮，他看了眼手機，看見兜江平臺提示他關注的主播【樂樂樂發發發】又開播了。
他當時真的只是疑惑為什么又提示“樂樂主播”開播了，就點進去看了一眼。
結果看見“樂樂主播”正認真地在直播間里做舞蹈教學。
明明以為就看了十幾分鐘，結果一看表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
快到機場的時候秦景被總助叫醒，在候機室休息了一會兒，上了飛機。
下了飛機，簡單在酒店休整后，便去了處于鹿懷市的分公司。
聽完分公司總經理的季度工作匯報，視察完分公司的生產流程、產品質量控制和安全管理情況，秦景帶著總助和分公司的負責人簡單吃了個午飯——下午三點的午飯。
吃完飯婉拒了接下來的娛樂活動——他向來對這種公司內部的所謂“接風”不感興趣，分公司總經理是位干練的女性，見他拒絕點了點頭，沒再問。
這位年輕的秦總上任執行總裁已經是第三個年頭，脾氣秉性他們也有所了解。
——辦事效率高、開會喜歡直切主題，不喜歡所謂的酒桌文化和講關系攀人情，和秦遠山秦總風格一脈相承……還更甚些。
至少之前秦總來視察的時候不會像小秦總這樣，和他們吃飯就直接在公司食堂吃了。
……
“把我送到你就自由活動吧，出去逛逛或者休息都行。鹿懷市市區邊上環山，有不少不錯的景觀。”車上，秦景對總助道。
“那一會秦總怎么回酒店？”開車的總助問。
“我和我朋友不知道幾點結束，他送我回去，或者我打個車回去就可以。”
秦景順便見個在鹿懷市的大學同學。
總助點了點頭：“對了秦總，今天分公司那邊錄制的視察畫面素材會對接總部這的企宣，除了公司內部的公眾號等用途之外，企宣那邊準備再出一版短視頻，等您手上的兜江賬號認證之后投放。”
“好。”
秦景目光在窗景上頓了一下，問：“劉助，你平時刷短視頻或者直播嗎？”
“啊？”總助從后視鏡看了一眼秦景：“會，偶爾看一看。”
這位執行總裁很少會聊起比較私人的話題，基本平時的交流都在說工作。
“那你，知不知道……在直播間里金絲雀是什么意思？”秦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