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人爬到部落后面那座山的山頂上,他們到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獸人了,山頂上有一個祭臺,祭臺中間有一個已經熄火的火塘,火塘邊上堆著好幾頭完整的獵物,眾人圍著祭臺站成一個圈,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正在小聲說些什么。
部落里的老老少少全都來了,彭云沒什么事干,就開始數周圍的獸人,整個赤焰部落,老老少少加起來,只有兩百多人。
他們等了大概二十分鐘,族長和另一個拿著拐杖、披著好幾層獸皮、臉上畫著奇怪圖騰的老人才姍姍來遲。
族長今天也裝扮得十分隆重,他脖子上戴了三串獸骨項鏈,臉和脖子都用彩色顏料畫了圖騰。
眾人看到老人后紛紛把手握成拳放在胸口行禮,彭云也跟著有樣學樣,她猜測那個老人應該就是溯之前提過的大巫。
他的頭發胡子全都白了,皮肉松散,臉上的褶皺堪比樹皮,部落里似乎沒有比他年紀還大的獸人。
他走上祭臺,舉起手上的法杖,用獸語高聲說了句什么。
下一刻,火塘里的木柴無火自燃。
彭云:???
提前在柴火里加了白磷嗎?
大巫又舉著法杖說了一大段祭語,火塘里的火也越燒越旺,等他說完祭語后,溯和另外兩個獸人走上了祭臺。
祭臺周圍忽然燃起一圈火,三人和大巫都被火焰困在祭臺里,彭云被這畫面嚇了一跳,差點驚呼出聲,見其他獸人表情肅穆,一點都不擔心四人的安危,她才暫時按下心中的擔憂。
三人跪在祭臺上,大巫遞給他們三個石碗,碗里裝著黑乎乎的藥汁。
三人接過碗后一飲而盡,大巫從懷里拿出一個古樸的石鈴鐺,他光著腳,一邊搖鈴,一邊繞著三人跳舞,他開始跳舞后,祭臺周圍那圈火就自己熄了。
大巫足足跳了半個多小時才停下,他跳的時間太長了,最初的好奇褪去后,彭云覺得有點犯困。
大巫拿起一個裝著顏料的石碗,他在三人臉上畫上奇怪的圖騰。
“吼——”吼叫聲在祭臺上響起,畫完圖騰的三人變成了獸形,他們分別是黑熊、大蛇和白虎。
黑熊的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了兩圈,大蛇的蛇皮從黑白色變成了大紅色,白虎的體型也大了兩圈。
彭云的瞌睡蟲瞬間沒了。
臥槽!剛剛發生了什么?她看漏了什么?溯的體型怎么忽然就變大了?
“獸神賜福!”
“獸神賜福!”
“……”
她還沒震驚完,祭臺周圍其他獸人就跪了下去,他們嘴里高喊著“獸神賜福”,神態狂熱又虔誠。
彭云心里是不相信什么獸神賜福的,但為了合群,她也跟著跪了下去,跟其他人一起喊“獸神賜福”。
大巫任由眾人喊了一會,才讓他們起來,溯和其他兩人也走下了祭臺。
彭云以為這個成年儀式就這樣結束了,他們可以各回各家了,但溯一下來就拉著她重新走上祭臺,除了她和溯,還有其他三對獸人也上了祭臺。
彭云不知道溯為什么拉自己上來,心里有些忐忑,她小聲問:“溯,我們上來干什么?”
溯詫異地看著她:“我不是和你說過嗎?等成年儀式結束就讓大巫為我們@#¥”
彭云:???
為了練習獸語,她每天都要和溯說很多話,她自己都記不清他們到底說過些什么。
她皺著眉仔細回憶了一下,從記憶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這一段,溯好像是說過這件事,但沒告訴她婚禮和成年儀式是同一天啊!
什么都沒準備,忽然就被告知馬上舉辦婚禮的彭云有點懵。
但她沒有反抗,順著溯的力道和他一起上了祭臺。
至少這是在眾人見證下正兒八經的“婚禮”,比她之前預想的好很多了!
四對新人并排站在祭臺上,大巫站在他們面前,用手指沾著白色的顏料依次在他們額頭上畫圖騰,輪到彭云的時候,大巫多看了她一眼,但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之后他又念了一段長長的祭文,才宣布他們結為夫婦。
那段祭文很長,大巫聲音沙啞,調子又拖得很詭異,彭云沒聽懂,只聽到他反復提到了“獸神”。
大巫說完之后,溯把脖子上的獸牙項鏈取下來戴到彭云的脖子上,藍黑色的眼睛里滿是認真:“阿云,我以戰士的榮耀向獸神起誓,以后,我獵到的獸牙都屬于你!”
他的話音剛落,下面的獸人就開始起哄。
其他三個雄性獸人也有樣學樣,把脖子上的獸牙項鏈摘下來戴到伴侶的脖子上。
看眾人的反應,彭云覺得這應該是獸人世界很有分量的承諾,她便笑著沖溯點點頭。
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的手穿過彭云的腿彎把她抱了起來,然后猛地拋向空中。
“啊!”忽如其來的失重讓彭云驚叫一聲,下落以后她死死抱住溯的脖子,不準他再拋自己,祭臺下的獸人發出更大的笑聲,溯也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他們下了祭臺后,眾人迅速圍了過來,爭著給四對新人送禮物。
不知名的蛋、磨成奇怪形狀的獸骨、新鮮的獸肉、扎成束的野花……
周圍的聲音有些嘈雜,彭云大致能聽懂,這些獸人在祝福她和溯,她便也笑著一一道謝。
看著懷里的東西,彭云的心情有些復雜,她還以為,知道她是“殘疾獸人”后,其他獸人會不看好她和溯。
這兩天,院子里來了好幾個雌性獸人找她學柳條筐的編法,雖然她們的態度還算友好,但偶爾露出來的憐憫之色彭云看得清清楚楚,沒想到她竟然還能收到這么多“新婚賀禮”!
送完禮物,族長又把火塘邊用于祭司的獵物給眾人分了,分到了獵物的獸人非常高興,彭云還聽到有人說這些肉被獸神“賜福”過,吃完會獲得好運。
分完獸肉,眾人就散了,到家以后,溯把帶回來的四十多斤肉全都烤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把吃不完的鮮肉做成肉干。
彭云啃著被獸神“賜福”過的烤肉,腦子里浮現出那些獸人跪在祭臺邊狂熱的模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阿云,你多吃點!這些肉被獸神賜福過,吃了對身體好!”溯又割了一大塊烤肉放到彭云手上的柳條籃子里。
彭云:“……我盡量。”
彭云最后還是只吃了大半斤烤肉,剩下的烤肉則被溯一個人解決了。
吃完烤肉,她拿出下午沒打磨好的梳子,繼續打磨。
彭云對成年儀式最后那一幕十分好奇,便和溯聊了起來。
溯告訴她,那是每個雄性獸人都要經歷的,只有得到了獸神的賜福,身體二次進化,才算成年,才能保護伴侶和幼崽。
彭云不相信什么獸神賜福,比起大巫的祭詞和那段跳大神似的舞蹈,她更愿意相信,是祭祀開始時喝的那碗藥激發了獸人身體的潛能,讓他們完成了二次進化。
彭云問了那碗藥的來歷,溯只說是大巫準備的,別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問有沒有獸人在成年儀式上覺醒失敗,溯搖頭,說每個雄性獸人經歷完成年儀式后身體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變化。
彭云又問有沒有雌性獸人參加過成年儀式,溯說沒有。
她之前一直很奇怪,為什么雌性獸人成年是按年齡算,雄性獸人要獵到吼獸、經歷了成年儀式才算成年,經歷了晚上那一遭,她的疑問算是得到了解答。
她猜獵到吼獸應該算是一個篩選,獵到吼獸,證明身體素質達標了,喝完藥能百分百發揮作用。
晚上十點,彭云準時進入快遞驛站,她在貨架間轉了一圈,最后拿了個疑似枕頭的大包裹出去。
她一出去,就看到溯穿著條獸皮裙端端正正地躺在石床上,見她出現了,他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阿云,我今天二次進化了,石床太小,變成白虎就睡不下咱們倆了。”
彭云:“……”是嗎?我不信。
她輕輕嗯了一聲,低下頭拆手上的包裹,包裹里不是枕頭,而是一個細長的毛毛蟲抱枕,有一米多長。
彭云還算滿意,枕著這個睡覺應該比枕著獸皮裹的干草枕頭舒服。
她替換下床上的干草枕頭,毛毛蟲抱枕太長,石床被占了一半,溯猶豫了一下,往彭云的方向挪了挪,腦袋枕在抱枕上面。
彭云看了眼他規規矩矩交疊在胸前的雙手,感受到了他的緊張,她清了下嗓子:“溯,我生理期還沒結束。”
每天教彭云獸語,溯也跟著學了些漢語,知道“生理期”是什么意思,他更緊張了,手臂的肌肉繃得很緊:“我知道。”
彭云不清楚他生理知識學得全不全,便認真和他商量道:“溯,生理期□□我會生病,要不咱們推遲幾天再……”
“轟——”一下,溯的臉和脖子都紅了,他的腦袋往另一邊側了側,不敢看她,結結巴巴地回道:“好、好的。”
那表情,活像是被彭云調戲了似的。
看著溯害羞的模樣,彭云忽然就不緊張了,她爬上石床,枕在抱枕上,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聽到身邊小雌性均勻的呼吸聲,溯才僵硬地轉過身體,他小心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彭云的手,小雌性翻了個身,大半身體都貼到他的胳膊上,還把腿架在他的腿上,睡得特別香。
黑暗中,溯的嘴角不自覺咧到了耳根。
第二天早上,彭云剛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被溯抱在懷里,她的手放在他大腿上,入手就是他結實的肌肉,她的臉一下子紅了。
她躺在溯懷里,過了好久才平復下自己激烈的心跳,掙開溯的懷抱從石床上爬下去。
溯早就醒了,像個小媳婦似的跟在她后面起床、刷牙、洗臉,他臉和脖子都紅了,看起來比彭云還害羞。
看到他的模樣,彭云忽然就沒那么緊張了。
彭云:“溯,我們今天要去你阿姆家吃飯嗎?”
溯眨了下眼睛:“你想去阿姆家吃飯?”
彭云瞬間明白了,赤焰部落的規矩和現代不一樣,獸人和父母的關系不像現代那么親近,雄性獸人更是還沒成年就會被父母趕出家門自立門戶。
她笑了笑:“也不是……溯,我今天不想吃肉湯了,我們早上喝粥好不好?”
溯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慌亂地點頭:“好、好的。”
香送的那兩只野雞彭云沒有殺,她剪了野雞翅膀上的羽毛,用柳條把它們拴在竹棚下。
她想試試能不能人工馴養野雞。比起每天上山打獵,彭云更喜歡想吃什么東西的時候就去自家菜園子里找。
她先給野雞喂了食,又給院子里移栽的草藥、野蔥、野蒜澆了水才去煮粥,這些植物適應得很好,并沒有枯萎的跡象。
彭云白天依舊留在家里做手工活,梳子已經做好了,她又用工兵鏟鋸了些大小不一的竹筒竹杯,竹筒的邊緣她打磨得非常光滑,手上沒有橡膠,她就在桶蓋里放了層獸皮防止漏水。
她今天早餐吃的是高壓鍋煮的白米粥,晌午就餓了,彭云便找出昨晚收到的野果,洗干凈坐在棚子下面吃了起來。
這里的野果不像現代的水果那么甜,大多都帶點酸味,彭云很喜歡用它們當小零食,她一口一個,沒一會兒就吃掉了半碗。
吃到一半,院子里來客人了,溯去山上打獵了,彭云只能獨自招待客人。
“雅,喝水。”彭云招呼對方在石桌旁坐下,用剛做好的竹杯給來人倒了杯花茶。
泡茶的干花是部落里的幼崽給的,她覺得這花看起來很像菊花,溯說沒毒,她就曬干了用來泡菊花茶。
天天都吃肉,彭云覺得家里很有必要準備一些降火的東西。
雅抿了口水,就迫不及待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阿云,香說你愿意教部落里的其他人編……柳條筐和、和鞋?”
為了讓彭云聽懂,她語速放得很慢,她不太熟悉漢語,柳條筐和鞋的發音說得十分別扭。
彭云點頭:“不過大家白天都要干活,我只能天黑之后教一會。”
雅:“我和雷說一聲,以后你不用去山上了,就在家里教部落里其他雌性獸人編……柳條筐和鞋。”
雅是族長的伴侶,她說的話族長大概率不會反對。
彭云的眼神閃了閃:“雅,柳條筐很容易學,竹編鞋比較難,可能要學很久。”
說著,她拿起工兵鏟和竹子,給雅現場展示了一下織篾。
看到她快出殘影的動作,和那一根根粗細均勻的篾絲,雅的眼睛亮了。
她擺了擺手:“沒事,你慢慢教。”
她一口氣喝完竹杯里的菊花茶,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想到以后不用再早起爬山了,還喜提一個在家當老師的輕松工作,彭云對事情的發展非常滿意,送走了雅后,她心情很好地又吃了半碗野果才繼續干活。
雅的動作很快,晚上族長分獵物的時候和部落里的雌性說了這件事,當天晚上,就有雌性找了過來。
彭云也不介意提前上班,用前兩天剩下的柳條教她們做了個小的柳條籃子,還和幾人說了第二天要準備的東西。
這么多“學生”,要是讓她自己準備“教具”,光是砍竹子和柳條就能把她累死,當然要讓學生自己準備材料啦!
晚上,彭云在驛站里發現了一桶鐵桶裝的商用麥芽糖漿,一桶二十斤,想到自己很多天沒吃甜食了,她就直接選了麥芽糖漿。
她已經刷過牙了,就沒急著開鐵桶,把鐵桶放到竹柜邊上就上床睡覺了。
溯今天依舊躺得十分板正,雙手交疊放在胸口,像具尸體似的,彭云看著他僵硬的模樣,唇角彎了彎,躺下睡覺。
“溯!阿云!你們在家嗎?”院子里傳來雌性獸人的喊聲。
彭云被吵醒了,她掀開自制蚊帳往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天剛蒙蒙亮,她借著窗外隱約的天光,看到兩個人形生物趴在窗沿上,往屋里探頭。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地從石床上坐了起來,視線掃過門口,有人掀開當門的獸皮簾子,把腦袋伸了進來。
進、進賊了?!
彭云下意識去找工兵鏟,卻聽到門口的人頭喊她的名字:“阿云,我來學竹編鞋啦!”
是香的聲音。
不是進賊了啊!彭云松了口氣。
一大早就被這么多雙眼睛圍觀睡覺,這也太沒隱私了,得盡快把門窗安排上!
彭云高聲回道:“你們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出來教你們。”
“噢,好!”門外傳來許多雌性的應和聲。
彭云在屋里嚼了柳條,洗了臉才和溯一起出去,溯非常自覺地去煮野菜肉湯,彭云則去教雌性們編柳條筐。
一共來了23個雌性獸人,她們中只有一半自帶了柳條和竹子,彭云便讓眾人分分,等用完了再去山上砍。
有幾個雌性獸人前兩天就來找彭云學了柳條筐的編法,昨天還來找她學了收尾的方法,她們現在想學怎么做竹編鞋,彭云便拿出自己劈的篾絲,讓她們先用爪子打磨竹篾,等竹篾打磨好了再教她們畫鞋樣子編鞋。
剛剛還亂成一團的雌性獸人很快就被彭云安排得明明白白,院子不夠大,打磨篾絲的雌性獸人都去了院子外面,好在獸人們建的石屋距離很遠,就算占據了院子外面的空間也不會擋了其他獸人的路影響他們活動。
柳條筐很好學,放在現代就是刷幾分鐘小視頻就能完全學會的那種,彭云教了二十幾分鐘,又挨個糾正了一下她們的動作,就去吃早飯了。
彭云端著石碗,坐在溯前幾天剛做的石凳上,她看著院子里安靜干活的雌性獸人,表情十分滿意。
這活可比上山挖草藥輕松多了,果然,人還是要有一技之長!
這些雌性獸人從小在部落里一起長大,長大了又時常在一起干活,原本就十分熟稔,她們干了一會兒就發現,編柳條筐這活十分簡單,幾乎不太需要動腦子,便七嘴八舌地聊起天來。
彭云這有很多她們沒見過的東西,因此她們的話題大多圍繞著彭云。
香:“阿云,你家的鍋是在哪個部落換的?我覺得比陶鍋結實多了。”
彭云放下裝了花茶的竹杯,輕描淡寫地開口道:“那個是獸神送的。”
話音剛落,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包括溯在內,所有獸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們像個木偶人似的僵硬地轉過脖子,齊刷刷盯著她。
第22章
彭云之前就想裝神弄鬼把包裹的事糊弄過去,昨天見識了那些獸人對獸神的狂熱后,她才臨時起意,決定把驛站里的包裹偽裝成“獸神的饋贈”。
溯之前告訴她,每到雪季,部落里食物不夠了,年老、殘疾的獸人都會被族長和大巫放棄,趕進深山自生自滅。作為一個“殘疾獸人”,彭云不確定遇到了極端情況,她會不會也成為被放棄的對象,溯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這里是弱肉強食的原始社會,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來了,她就得做好準備,給族長和大巫一個不放棄她的理由。
被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彭云有些緊張,她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面上卻依舊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淡定模樣。
半晌之后,溯打破了寂靜:“阿云,你剛剛說什么?家里的鍋……是誰給你的?”
“獸神送我的,我之前沒和你說嗎?”彭云歪頭看著溯。
“你說過嗎?”溯陷入沉思。
彭云也皺眉做沉思狀:“好像說過,哎呀,我不太記得了……但是我每晚都會去見獸神,這個你知道的啊!你不是每晚都等我回來再睡覺嗎?”
院子里雌性獸人的視線頓時全都落到了溯身上。
“溯,阿云說的是真的嗎?阿云每晚都去見獸神,你家的鍋也、也是獸神送的?”有雌性獸人開口問溯,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離譜。
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小雌性確實每晚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再次出現的時候,手里還會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第一次發現這件事的時候嚇了一跳,還在小雌性住的樹洞外面守了很久。
后來他發現,小雌性拿出來的東西也就是些吃的用的,大部分東西,部落里都能找到替代品,只是小雌性拿出來的東西更加好看、好用。
次數多了,可能是習慣了,他也就不覺得這件事有多么稀奇。
現在忽然告訴他,那些東西都是獸神送給小雌性的……
他沒記錯的話,他們回來這一路,小雌性拿出來的幾乎全是衣服,有穿腳上的,還有遮胸的……獸神怎么會送信徒這種東西?
不知道怎么形容現在的感覺,溯覺得他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周圍的雌性獸人有些著急,她們放下手上的竹篾柳條,圍著溯,七嘴八舌地追著他討要答案。
在她們眼中,彭云是個來歷不明的“殘疾獸人”,溯卻是從小在部落里長大的,還跟著他父親去南方的部落換過好幾次鹽,見過大世面。比起彭云,她們更相信溯,遇到這樣的事,也下意識找溯求證。
“溯,你怎么不說話?阿云說的是不是真的?”
“溯,你說話啊!真是急死我了!”
“……”
在眾人的“圍攻”下,溯猶豫地點點頭,吞吞吐吐地開口道:“阿云確實每晚都會消失一會,然后帶些奇怪的東西回來……”
他說這話,就是相當于給“彭云每晚都會和獸神見面,獸神還給她送禮物”這件事蓋棺定論。
聽到他這么說,院子里的雌性獸人炸開了鍋。
“不可能吧!阿云只是個殘疾獸人,怎么可能被獸神召見?”
“溯應該不會說謊吧?”
“獸神怎么會給阿云鍋?難道獸神也要吃肉,還和我們一樣用鍋煮肉湯?”
“獸神吃肉有什么奇怪的,那兩口鍋比我們平時用的陶鍋好看了,獸神用那么好的鍋也很正常!再說了,陶鍋也是好東西,一口陶鍋要用一袋獸肉干才能換到呢!”
“……”
見眾人討論得熱烈,彭云進入石屋,她用小刀撬開麥芽糖漿的鐵皮蓋子,用大木勺舀了一大勺麥芽糖漿出來。這些糖漿粘性特別強,她費了些力氣才弄出來一勺,舀出來的糖漿也牢牢粘在木勺上。
她又去石缸里挑了些吃剩的野果,才走出石屋。
她往高壓鍋里倒了大半鍋水,準備燒水,有雌性獸人發現了她的動作,好奇地問道:“阿云,你在干什么?”
眾人停下爭論,紛紛看向彭云。
彭云笑著答道:“獸神昨晚送了我一桶麥芽糖漿,大家干了一上午活也渴了,我想煮鍋水果茶給大家解渴!溯,鎂棒呢?我生個火。”
聽到彭云的話,她們的視線又齊刷刷地轉向溯。
精神受到巨大沖擊的溯還沒緩過來,聽到彭云的聲音,他下意識把脖子上掛的鎂棒摘下來:“在這。”
彭云從溯手里接過鎂棒,她用小刀在鎂棒上劃了一下,石灶里的干草瞬間被點燃了。
圍觀的雌性獸人再次沸騰了。
“那個黑色的小棒是什么東西?火一下子就生起來了!”
“和昨天祭祀一樣,火一下子就著了!”
“不一樣!昨天大巫念了祭詞,獸神降臨后火塘才著火的……那東西是溯拿出來的,溯又不是大巫,肯定沒法讓獸神降臨。”
“阿云每晚都會被獸神召見,溯和阿云住在一起,獸神說不定認識他,他應該也能讓獸神降臨!”
“……”
彭云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她開口打斷她們:“大家繼續編柳條筐吧!等水果茶煮好了,我再給你們分。”
聽到她這么說,院子里的雌性獸人這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是來干什么的,紛紛撿起地上的柳條、竹篾,繼續干活。
只是她們剛剛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現在還沒緩過來,干活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用眼神偷偷打量溯和彭云。
溯有些坐立難安,彭云倒是依舊淡定,她坐在石灶前,拿著沾了麥芽糖的大木勺在鍋里不斷攪拌,等勺子上的麥芽糖全化了,她嘗了下味道,覺得有點淡,就擦干勺子上的水,又去鐵桶里舀了些麥芽糖出來。
她大學的時候在奶茶店打過工,會煮很多種水果茶,家里的野果她全都嘗過,自信做出來的果茶味道應該不會差。
大約二十分鐘后,水果茶煮好了,彭云用昨天做的竹杯給眾人分了水果茶,人太多,她們一人只能分半杯嘗個味。
竹杯不夠用,雌性獸人便幾人合用一個杯子。
彭云瞟了一眼一旁精神恍惚的溯,想到自己今天利用了他,她有些愧疚,便用石碗給他舀了一大碗水果茶。
溯小心翼翼地端著石碗,心情復雜。
他幾乎每天都吃小雌性做的東西,黃燜肉,爆炒肉片、野菜肉湯……以前只覺得小雌性的手藝好,現在才知道做菜的調味料竟然都是獸神賞賜的!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石凳上,虔誠地端著石碗,把碗里的水果茶喝了個干干凈凈,一滴都沒有剩。
彭云看得好笑:“味道怎么樣?”
溯思考了半秒,非常誠實地回答:“甜的,很好喝。阿云,獸神……獸神平時也喝這個水果茶嗎?”
聽到他們的對話,院子里其他雌性獸人紛紛豎起耳朵。
彭云隨口胡謅:“喝啊!不過他用的果子和這里不一樣,還會在里面加冰、脆啵啵或者是椰果。”
溯沒聽懂后面幾個詞,但他依舊很震驚:“馬上就要到熱季了,怎么會有冰?”
彭云:“用冰箱或者制冰機,速度很快的。”
說完,她站起來去院子里轉了一圈,糾正正在干活的雌性獸人的動作。
中午,彭云做了個野菜炒肉片。族長傍晚才分發獵物,部落里的獸人也習慣了每天晚上吃一頓,院子里的雌性獸人原本是不餓的,但聞到炒肉片濃郁的香味,又看到溯和彭云一個端著石盆、一個端著石碗,手上拿了兩根細長的小棍就著碗里的白色食物吃得飛快,她們都覺得餓了。
“阿云,柳條快用完了,我再去山上砍點回來!”有個雌性獸人忍不住了,找了個理由溜走加餐。
“我也去幫忙!”其他雌性獸人反應過來,也飛快往家里跑去。
“我也去!”
“……”
原本擁擠的院子一下子就空了。
下午,彭云繼續在家里教雌性獸人編柳條筐和竹編鞋,中途,她還抽空做了幾個小玩意——半臂長的竹編漏勺、竹編筷籠、竹編扇以及邊角料做的竹風鈴。
竹風鈴被她掛在石屋門口,人進出石屋,會帶動風鈴,發出一陣悅耳的鈴聲。
等到族長在山谷口用獸吼提醒部落里的獸人“放飯”的時候,大部分雌性獸人編的柳條筐都進入了收尾階段。
反而是那幾個做竹編鞋的,不是編錯了就是幾片鞋底沒固定好,結構太松散不能穿,返工了好幾次,干了一整天,只有一個雌性獸人做出了一只合格的竹編涼鞋。
按照這些雌性獸人以往的習慣,干到下午一兩點,部落里分給她們的活就干完了,剩下的時間就可以干自己的事了。
但這些獸人個個都是死心眼,覺得自己還沒完成族長交給她們的任務,在彭云這學到傍晚不說,去族長那領食物前竟然還主動要求晚上過來繼續學,23個雌性獸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偷懶。
彭云:“……”
算了,繼續教吧!反正這活也很簡單。
她不知道的是,排隊領食物的時候,那23個雌性獸人把這一整天的見聞和部落里其他獸人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遍。
族長分食物的時候是可以代領的,但獸人晚上基本上沒什么事,大部分獸人都會選擇親自跑一趟,因此不到半個小時,彭云說她每晚都會去見獸神還從獸神那拿到了很多禮物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部落。
大部分獸人都不相信彭云一個殘疾獸人會被獸神召見,但這些雌性獸人說得言之鑿鑿,還說彭云請她們喝了獸神賞賜的甜水,又把彭云做的午飯吹得天花亂墜,獸人們頓時又猶豫起來。
彭云剛吃完晚飯,那23個雌性獸人就陸續回來了。
和早上不同,幾乎每個雌性獸人身邊都跟著一兩個獸人,據說是她們的家人朋友,天黑了不放心,才送她們過來。
這些獸人把人送到了地方還磨磨蹭蹭地不愿意離開,眼神一個勁地往彭云身上瞟,還有獸人偷偷繞到窗戶邊上,朝石屋里張望著。
彭云看破不說破,站在雌性獸人中間繼續教學,任由眾人圍觀。
溯還在邊上看著,這些獸人應該不至于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東西。
彭云一直在忙,這些獸人和她不熟,不好意思打擾她,便把溯拉到一邊,和他求證彭云是不是每晚都能見到獸神。
溯很相信彭云的話,糾結了半晌最后還是點點頭,只是眾人追問他細節時,他卻只簡單描述了彭云的調味料和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至于獸神長什么樣,獸神住的宮殿是什么樣,他是一點都答不出來。
就算溯給了他們肯定的回答,有些獸人還是將信將疑,想到彭云晚上就會被獸神召走,他們紛紛找借口留在院子附近。
之后,又有獸人因為好奇來偷看彭云,見這邊聚集了不少無關獸人,他們便順勢留了下來,人越聚越多,最后大半個部落的獸人都聚集在石屋附近。
以往冷清的石屋一下子熱鬧起來。
“大巫和族長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或站或蹲的獸人紛紛站了起來,就連在干活的雌性獸人也放下手上的活,站起來朝大巫和族長行禮。
大巫今天的打扮不像前天晚上那么隆重,他只在腰間系了條獸皮裙,脖子上也只戴了一條獸骨項鏈。
他握著法杖一步步走到彭云面前,吊梢眼上下打量著彭云,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每天都能見到獸神?獸神還經常送禮物給你?”
彭云點頭。
“獸神為什么召見你?”
彭云早就想好了說辭,她用夾雜著漢語的獸語解釋道:“獸神無法離開神界,就選了我代替他在人間行走,他每晚都會召見我,詢問我白天的見聞……”
“我太弱了,沒有獸形,連獵物的脖子都咬不斷,獸神擔心我沒完成任務就死了,就送了我一些禮物,免得我死在這里。”
雖然中間用了些漢語,但大巫依舊聽懂了她的意思,他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她,也不說相不相信她的話。
彭云直視他的眼睛,她眼神清澈,看他的時候并不像其他獸人那樣帶著敬畏。
半晌,大巫才繼續開口:“你今晚,帶我去見獸神。”
彭云搖了搖頭:“沒有獸神的同意,我沒辦法帶任何人去見他。”
她之前用隨手捉的小蟲子試過,除了她,這個世界的活物根本帶不進驛站。
大巫的眉頭皺了起來。
彭云正想再說些什么,眼前一花,出現在驛站里。
彭云垂眸思考了一會,就朝著貨架走去,今晚帶個大包裹出去吧!
她重點看貨架的第一層,她原本是想帶12瓶1.25L的可樂出去的,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幾個貨架都看一遍,說不定能發現什么好東西呢?
她的余光瞥到了一個袋子,看到袋子上“精制碘鹽”的字樣后,彭云眼前一亮,立刻沖過去把袋子拖了出來。
看著彭云提著個奇怪的白色物品出現,院子內外的獸人再次沸騰了。
“她的味道又出現了,她剛剛真的消失了!”
“阿云真的每晚都會去見獸神!”
“她手上拿的是獸神送給她的禮物嗎?”
“……”
見彭云憑空出現,大巫那張滿是褶子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震驚,他下意識后退了幾步:“你、你你你真的去見獸神了?!”
彭云笑瞇瞇地點點頭,她把袋子放在地上,用美工刀劃開蛇皮袋,從里面拿了一小包鹽出來。
“獸神聽說我每天都要把肉干拿出來翻曬,特別浪費時間,就賜了我一袋鹽,讓我拿回來腌肉……”
雖然她和溯已經努力把肉干烤得又干又硬,但最近溫度一天比一天高,溯之前存在家里那缸肉干,最下面的已經開始發霉了。
溯說沒關系,這些肉干只有一點點發霉,削掉壞掉的部分還能吃,交易日也有人收。
彭云不敢吃發霉的肉干,也不許溯吃,她把那幾塊發霉的肉干扔掉,剩下的用柳條串起來,白天掛房檐下通風,晚上再收回去,延長肉干的保存時間。
彭云拆開一袋鹽,隨手遞給身旁一個獸人,讓他檢查:“這是獸神賜給我的鹽,你們看,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獸神派來人間的使者,專門幫他記錄人間的情況。”
彭云迅速給自己安了個“神使”的頭銜。
那個獸人雙手接過那袋雪白的鹽,用手指沾了點嘗嘗,隨后驚喜地喊道:“真的是鹽!一點都不苦,比勇士們換回來的鹽還咸!”
其他獸人也顧不得大巫還在,紛紛圍過來用手指沾袋子里的鹽,就連族長也在其中。
不吃鹽身體會沒力氣,他們還是幼崽的時候就被大人告知鹽對他們有多重要。
族長把鹽從那個獸人手里搶了過來,遞到大巫眼前:“大巫,真的是鹽!”
大巫用手指沾了點鹽捻了下,才把手指送到唇邊舔了舔,然后,他看彭云的眼神變了:“你能從獸神那求來多少鹽?”
彭云聞言搖了搖頭,她不贊同地看著大巫:“獸神讓我當神使代替他行走人間,又送了我這么多禮物,已經對我格外優待了,我哪還能再要求什么?貪得無厭的獸人,是會被獸神討厭的……”
“獸神每天都特別忙,剛剛聽我匯報的時候還在分心處理別的事……你們作為獸神的信徒,總不能今天請他降臨賜福,明天又讓他送鹽……后天是不是還要讓他給你們上供獵物?獸神沒有那么多時間處理這些小事,遇到問題你們應該自己想辦法解決,不給他添麻煩!”
彭云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說完,她還用譴責的視線掃了一遍周圍其他人。
雖然她用了些漢語,但聯系上下文,大家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聽彭云提到“獸神賜福”,大巫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周圍其他獸人明顯非常贊同彭云的說法,有獸人開始附和彭云:“是啊,成年儀式、獸人結合、化雪日……我們已經很麻煩獸神了!鹽我們自己去找南方的獸人換,就別麻煩獸神了!”
其他獸人見他掰著手指頭數了這么多需要獸神降臨的“節日”,表情竟然變得羞愧起來,他們平時,似乎真的很麻煩獸神……
彭云發現,那位獸人扳著手指數部落里的“節日”的時候,大巫的表情十分難看。
除了大巫,其余的獸人倒是挺好忽悠的!
她清了清嗓子:“雖然我不能找獸神要鹽,但我之前聽獸神提到過弄鹽的方法,我愿意無償分享給部落。”
聽到她的話,周圍其他的獸人沸騰了。
“什么方法?”
彭云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族長和大巫,她在等他們肯定她的身份。
第23章
族長沒有說話,他雙眼放光地盯著彭云,似乎是在等她的下文。
大巫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片刻之后,他的手握成拳,放在胸口沖著彭云行了個禮,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多謝神使。”
彭云滿意了,她沒有拿喬,當即就開始組織語言和眾人說鹽的獲取方法:“我有兩個方法,這兩個方法都需要時間,一個需要幾個月……呃,一百多個日出,還有一個需要好幾個雪季。”
見眾人露出失望的表情,她趕緊給眾人畫餅:“雖然需要的時間有點長,但如果成功了,以后部落里就不缺鹽了!每頓飯想放多少鹽都行,不僅如此,我們還能用鹽去和附近的部落換肉干和獵物,雪季也不會再有獸人餓死……”
聽到她描述的前景,圍觀的獸人瞬間振奮起來。
見雞血打得差不多了,彭云撿起一根細竹竿,在地上畫了條橫線:“溯和我說過,他前幾年每年都要走三、九十多個日出才能到達南邊的部落,和那邊的海族部落換鹽,路程太遠,所以每次換鹽來回都要半年多。”
她在橫線的中間畫了個點:“但他們半路就會碰到海,海里的水又咸又苦,其實海族部落的鹽就是從這些海水里提取的,獸神曾告訴我怎么從海水里取鹽,我待會就把這個方法教給你們。”
她用細竹竿點了下那個點:“如果勇士們走到這里就停下來,在這里取鹽,路上的時間就能節約一半,剩下的時間可以用來制鹽,這一百多個日出制出的鹽絕對夠部落里的獸人平安渡過今年的雪季!”
她又拿起細竹竿,在地上畫了幾張簡易圖,一邊畫圖一邊詳細講述日曬法生產海鹽的四大工序——納潮、制鹵、結晶、收鹽。
這方法還是她和同學畢業旅行的時候在博物館里看到的,當時她們跟在一個旅行團的導游后面,蹭了他們的講解,所以彭云記得格外清楚。
彭云講完一轉頭,就發現大巫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塊石板,正在臨摹她用細竹竿畫的幾個簡易示意圖。
她輕咳幾聲:“大家有哪里沒聽懂嗎?”
“神使,你剛剛說的漲潮是什么意思?”眾人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還有那個鹵、鹵水的濃度,要曬幾天濃度才夠?”
“……”
彭云能解釋的就解釋了,解釋不了的,就糊弄著敷衍了過去。
剛剛才聽到她對日曬法“專業”的講解、現在又看到大巫拿著石板臨摹她的畫,部落里的獸人現在對她十分信服,就算彭云拿話搪塞他們,他們也覺得是自己太笨了,沒有理解“神使”的意思。
說完了日曬法制鹽,彭云又說起了第二個辦法:“第二個辦法就是種紅果樹,收集紅果的種子育苗,或是扦插、嫁接……”
彭云擔心她夾著漢語的獸語眾人聽不懂,便又用細竹竿在地上畫了幾幅簡筆畫,和眾人科普了一些種樹的方法。
她不清楚紅果樹具體的種植要求,但紅果樹肯定長在適合它們生長的地方,去附近多看看,總能摸索出來。
實在不行,他們還可以把樹種在紅果樹附近,最多就是獸人上山巡邏的時候多照看著點,反正部落周圍的紅果樹是赤焰部落的重要資源,族長幾乎每天都會安排人過去巡邏。
之后又解答了獸人們一些疑問,族長才讓眾人散了,獸人們離開前,彭云還不忘提醒那23個雌性獸人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點來“上班”。
眾人離開后,彭云看向族長和大巫:“這兩個方法是我從獸神那學的,按理說,應該和所有部落的獸人共享,但我現在留在赤焰部落,又和溯結成了伴侶……現在咱們都是自己人,這方法我就不告訴其他部落的人了!”
族長感動得不行:“多謝神使!”
大巫點點頭:“我會讓他們對著獸神起誓,今晚的事絕對不會讓其他部落的獸人知道!”
族長:“對對對!這兩個方法不能讓其他部落的人知道了!”
族長手握成拳放在胸口,朝著彭云行了個禮表示感謝,就準備離開了。
大巫看向溯:“溯,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路,你送送我!”
“好!”被點名的溯立刻走過去扶大巫的手臂,他的腰微微弓起,態度十分恭敬。
彭云知道大巫要和溯打聽自己的事,她并不擔心,反正她當眾消失、又拿著鹽重新出現這事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巫也在部落其他獸人面前肯定了她的身份,部落里其他獸人對她拿出的曬鹽方法也很信服,接下來就只要等勇士曬鹽帶回來就行了!
她打了個哈欠,拖著裝鹽的白色蛇皮袋進了石屋,袋子上標了規格,里面裝了50袋一斤裝的鹽,她把鹽倒出來數了一遍,一共49袋。
之前拆出來那袋鹽被族長帶走了,彭云也沒要回來,那袋鹽的包裝和工藝,不管怎么看都不是這個世界能弄出來的,族長越是研究,越會對她“神使”的身份深信不疑!
她把鹽裝回袋子里,舉著火把去石屋后面的河里打了盆水,擦了身體、換了干凈的衣服就去睡覺了。
不知睡了多久,手邊多了點毛茸茸的觸感,她半睜開眼睛,溯回來了,白虎趴在石床上,側頭安靜地看著他。
彭云伸手抱住白虎毛茸茸的身體,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有點熱,明天編個涼席吧……”
“嗯?”白虎沒聽清她的話,把腦袋湊了過去,見小雌性已經閉上眼睛睡過去了,他把爪子搭在彭云身上,也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早餐是白粥配蘑菇肉湯,兩人剛在院子里吃完早餐,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彭云昨天教學的時候覺得太熱了,讓溯在竹棚頂的柳條墊子上鋪了張獸皮,現在剛好能擋雨。
兩只野雞被雨淋了以后也非常自覺地躲到了棚子下面。
彭云看著外面的雨幕皺了皺眉:“竹棚不夠大,其他雌性獸人過來學竹編肯定要淋雨……”
溯想了想:“我再搭幾個棚子?”
彭云:“算了,淋雨會生病的,等天晴了再搭,棚子不夠大就讓她們進石屋學吧……”
“好!”溯咧開嘴笑了起來。
“溯,你昨天怎么那么晚才回來?大巫留你吃夜宵了?”
溯搖頭:“大巫到家后,問了我迷霧森林的事,還問了獸神送了什么東西給你……”
才說了個開頭,他的耳朵就紅了:“我沒告訴大巫,獸神送了腳、襪子和、和內衣給你。”
彭云:“……”
溯小心地瞥了彭云一眼,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期期艾艾地問道:“那個內衣,是獸神主動送給你的嗎?”
彭云面不改色地點頭:“獸神是位女神、雌性,她知道我來了這里沒有換洗的內衣,就送了我兩件。”
“獸神是雌性?!”溯又露出昨天那種世界觀崩塌的表情。
因為雄性獸人的力量遠超雌性獸人,所以部落里所有的獸人都默認獸神是位肌肉虬結的雄性。
“對啊,你們不知道?”彭云滿臉驚訝地看著溯,仿佛這是個幼崽都應該知道的常識。
溯的眉頭糾結成一團,他回憶起腦海里所有關于獸神的傳說,搖頭:“我不知道,大巫沒有說過。”
彭云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你現在知道啦,獸神是位溫柔又強大的女神!”
兩人正說著,有兩個雌性獸人用手撐著一塊寬大的獸皮跑進院子里。
“神使大人,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彭云搖搖頭,笑瞇瞇地看著兩人:“沒有,你們倆是最早到的,以后要是下雨了,你們可以等雨停了再來,下雨出門不方便。”
她也樂得推遲上班時間。
兩人頓時十分感動:“神使大人,你太好了!”
雌性獸人昨天沒用完的柳條和竹子還堆在院子里,彭云讓兩人進棚子里,教她們編竹編涼鞋。
她昨天從她們那知道,雅讓她們來學柳條背簍的編法,其實是為了給采集隊增加“裝備”。
雌性獸人平時外出采集,裝東西用的都是獸皮袋,獸皮袋沒有支撐,像是成熟紅果這種皮比較薄的野果,提獸皮袋的時候稍微不注意一點,里面的果子就會被壓壞。
但柳條筐不會變形,有支撐,往里面鋪點干草就能用來裝成熟紅果這種皮比較容易破的植物。
昨天她們編的十幾個柳條筐已經夠部落里的采集隊用了,所以彭云今天安排的課程是做竹編鞋。她們要是還想給家里添置幾個柳條筐,會私下去山上砍柳條。
等兩人上手了,剩下21個雌性獸人也陸續到了,彭云用柳條把掛在門上的獸皮簾子扎了起來,讓眾人進石屋干活。
手上沒事干了,彭云就撿了一根竹篾,決定做把竹傘再編個竹斗笠,看看哪種好用。
聽溯說雨季會連著下三十多天雨,沒有擋雨的東西可不行。
之前她就找溯了解過這個世界的季節變化,這里一年也有三百多天,只是獸人按照天氣的變化把季節分成了五季:化雪季、熱季、雨季、落葉季、雪季。
化雪季對應現代的春天,熱季對應夏天,雨季和落葉季對應秋天,雪季則對應冬天。
彭云穿過來的時候還是春夏之交,她在這個世界待了32天,現在已經入夏了。
斗笠并不難做,彭云以前在村里就編過,她量了下溯的頭圍,很快就編了一個可以遮陽擋雨的竹編斗笠。
她以前做的斗笠,會在中間夾一層油紙防水,現在手上沒有桐油也沒有紙,彭云就用美工刀裁了之前拆包裹積攢的塑料袋,夾在竹篾中間鋪了三層防水。
斗笠做好后,彭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雨已經小了很多,她沖著溯招招手:“溯,你戴著這個去院子里走一圈,看看防水效果怎么樣。”
溯不會戴斗笠,彭云便站起來幫他系斗笠上的布條,兩人的親密互動惹得周圍的雌性獸人一陣偷笑。
溯戴著斗笠去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后,彭云湊到他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才把手上的獸皮遞給他擦水。
肩膀有點濕了,獸皮裙和小腿也淋到了雨。看來斗笠還是要配合蓑衣使用,就算加大帽檐,斗笠也只能防止腦袋和脖子不被淋濕。
蓑衣是什么樣的來著,讓她好好想想……
彭云覺得不太滿意,其他雌性獸人卻對她做出來的新東西非常好奇。
“這個好,戴著這個,下雨就只要把獸皮披身上就行了,不用再舉著獸皮,還能空出手拿東西!”一個雌性獸人看著溯頭頂的斗笠兩眼放光。
彭云:“斗笠中間要夾一層東西防水,我還沒想到合適的。”
剛剛開口的雌性獸人給她出主意:“用獸皮?”
彭云猶豫:“會不會太重了?”
畢竟是頂在脖子上的,溯石缸里存的那些獸皮,好像都挺厚實的。
溯感受了一下頭頂的重量,搖頭:“不重,很輕。”
彭云:“……”忘了,這個世界獸人的力氣遠超常人。
彭云覺得可以試試,她不想出去淋雨,便照著溯的頭圍又編了一個斗笠。
她在溯裝獸皮的大缸里挑了張小塊的獸皮,刮干凈上面的毛才夾在兩層竹篾中間。
彭云把竹篾劈得很薄,所以編出來的斗笠很輕,最開始那頂斗笠重量不到半斤,比她的碎屏手機還輕。
加了層獸皮后,一頂斗笠也就一斤多,溯和其他獸人都覺得很輕,溯戴出去轉了一圈,效果和之前那個夾了塑料袋的斗笠差不多。
見溯一下子就擁有了兩頂斗笠,屋里屋外的雌性獸人都用熱切的視線盯著彭云,滿臉都是“想要,想學”。
彭云輕咳幾聲:“等你們學會了編竹涼鞋,我就教你們編斗笠。”
“謝謝神使!”
“你們還是叫我阿云吧!我比較喜歡你們叫我阿云。”
“好的,阿云。”
之后,彭云又開始制作竹傘,這個她外婆也教過她,外婆小時候,市面上還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折疊傘,那個時候的人大多是就地取材,用竹子做油布傘。
后來科技發達,笨重的老式油布傘漸漸退出眾人的生活,但漢服火了之后,又有商家來村子里定竹傘骨,說是要拿回去做油紙傘,彭云也跟著外婆做過幾批竹傘骨。
彭云打算用獸皮做傘面,只是家里沒有膠水,要等交易日之后,換了膠水才能把獸皮黏到傘骨上。
聽到她的困擾后,一個雌性獸人立刻表示,她家之前建石屋剩了半竹筒膠水,她可以送給彭云用。然后就拿了彭云給溯編的斗笠,披著獸皮跑了出去。
其他雌性獸人:!!!
可惡,被搶先了,她們也想戴斗笠!
膠水是墨綠色的,帶著一股青草的香味,溯說這是溪云部落的“特產”,其他部落的獸人都不會制作,這膠水連石頭都能粘,防水防曬,他們現在住的石屋就是用這種膠水黏合的。
有了雌性獸人贊助的膠水,彭云一邊教學,一邊抽空做竹傘,趕在傍晚“放飯”之前把竹傘做好了。
考慮到獸人的體型,她把傘面做得很寬大,為了支撐起獸皮的重量,最中間的傘骨,用的也是比較粗的竹竿。
她撐開竹傘,站到院子里試了下,防水性還可以,就是有億點點重,打傘的時候非常鍛煉肱二頭肌。
彭云覺得,還是斗笠和蓑衣更適合她,或者從驛站里拆個雨衣雨傘什么的……
“阿云,這個好!這個可以兩個人一起用,還不會遮擋視線……”早上還覺得斗笠好用的獸人看到彭云做的獸皮傘后立刻移情別戀。
彭云任由眾人傳看她新做的傘,并且承諾等竹鞋和斗笠編完了,就教她們做傘。
這場雨時大時小,下了一整天,天快黑了,彭云都沒聽到族長“放飯”的吼聲,便問溯:“今天不分獵物嗎?”
溯解釋道:“雨水會沖走動物的足跡和氣味,捕獵會變得困難,淋了雨以后還會得熱病,除了在部落周圍巡邏的勇士,其余獸人下雨后都待在石屋里,吃自己存的肉干。”
彭云點點頭,表示了解。
這個地方還真是靠天吃飯!下雨了、下雪了,就要靠存糧過活,沒有存糧,就只能活活餓死。
不過……她今天是不是沒有工資,打白工了?
眼看著天快要黑了,彭云把屋里屋外的雌性獸人通通趕回家吃飯,有幾個格外好學,晚上還想繼續過來,彭云就塞給她們幾根竹竿,讓她們回去練習劈竹子織篾。
眾人離開后,彭云和溯一起煮了肉湯。
沒辦法,家里的肉干曬得太硬了,做烤肉容易塞牙,只有用高壓鍋燉出來的肉才軟一些,比較好下口。
剛吃完晚飯,雨就停了,沒多久,族長就帶著十二個勇士來了石屋。
今年去南邊交易鹽的隊伍早就出發了,族長只能再安排一隊勇士去南邊曬鹽。
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話,他們明天就出發,族長今天帶他們過來,是想讓他們再學習一遍日曬法制鹽。
其實族長是想讓彭云和勇士們一起去的,但彭云想到這些身強體壯的獸人都可能因為野獸的襲擊死在半路,她一個弱雞,一來一回好幾個月,就算活著回來,也絕對會脫層皮,她就裝作沒聽懂族長的話,只耐心和勇士們講述日曬法制鹽的要點。
彭云還告訴他們,要是溫度不夠,海水蒸發得沒那么快,他們還可以試試用木柴煮鹽……
擔心這些人不懂裝懂,彭云讓他們挨個復述了一遍曬鹽和煮鹽的方法,才放他們離開。
他們這趟行動,可是關系到她“神使”的頭銜能不能穩固!
晚上,彭云從驛站里找了個可能是本子的包裹,她想要紙筆,經過昨晚的事,她覺得弄些紙筆或許能派上用場。
但她拆開包裹才發現,里面是兩本小學一年級的口算練習題。
彭云:“……”雖然不是本子,但拿著木炭也能寫,可以當白紙用。
“阿云,這是什么?”溯一改之前的態度,他好奇地盯著彭云隨手放在竹柜上的數學練習冊。
“兩本練習冊,寫字用的,可以記錄……”說到一半,彭云忽然想到溯只會從一數到十,碰到十以上的加減就抓瞎,上次她問他交易日是哪天,他掰著手指頭算了好幾遍才告訴她交易日在一個月后。
她話鋒一轉:“這是練習算術的書,溯,你的算術太差了,獸神讓我抽空教教你。”
第24章
聽到彭云這么說,溯瞬間緊張起來,他站直了身體:“阿云,算術是什么?”
“唔,算術就是數學,數數,加減乘除……”彭云用的漢語太多,溯越聽越迷糊。
彭云踮起腳,拍了拍溯的肩膀:“別緊張,很簡單的,你這么聰明,肯定很快就能學會!只是以前沒人教你而已……”
溯看起來依舊很緊張,彭云去外面撿了根細竹竿,她拉著溯坐到火堆邊上:“我今天先教你1到10。”
她拿著細竹竿在地上寫下阿拉伯數字1到10,溯原本就會數到10,這對他來說沒什么難度,他很快就記住了地上的數字。
彭云鼓勵他:“看吧!是不是很簡單?你只要認真學,很快就能學會的!”
“嗯。”溯盯著地上的奇怪的線條,輕輕點頭。
彭云扔掉手上的細竹竿,打了個哈欠:“我困了,睡覺吧!”
她放下蚊帳,爬到了石床的最里面,枕著抱枕閉上了眼睛。
幾十秒后,一只白虎鉆進了蚊帳里,經歷過成年儀式后,白虎的體型更大了,三米寬的石床幾乎全被他占據了,他一上來,彭云就被他的毛毛包圍了。
她撥開臉上的毛,轉頭看了溯一眼,他怎么不用人形睡覺?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白虎,繼續睡覺。
第二天沒下雨,他們剛吃完早餐,那23個雌性獸人就來上班了,彭云讓她們繼續練習編竹涼鞋,自己則在一旁劈竹篾。
這些人還沒出師,劈出來的篾絲沒法用,她們練習用的篾絲全是彭云一個人劈的。
她剛劈完一根竹子,之前她在大巫院子里見過的花阿姆就過來了,說是大巫請她過去。
彭云猶豫了一下,放下工兵鏟跟著花阿姆去了大巫的石屋。
大巫站在院子里,看到彭云之后主動迎了上來:“神使,您終于來了!花,你先回去,下午再來收草藥。”
“是,大巫!”花阿姆彎腰行禮后恭敬地離開了。
彭云跟著大巫進了石屋,屋子很大,她目測至少有一百五十平,但是屋里只開了一個小窗戶,所以屋里的光線十分昏暗,墻壁上掛著很多獸骨和獸牙,配合屋里陰暗的環境,無端讓人覺得瘆得慌。
彭云借著地上的火堆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石屋的布置。
石屋里有很重的草藥味,讓人聞著就覺得苦澀。進門的左手邊放著許多石板,這些石板似乎是用來記錄的,上面用簡單的線條畫了“簡筆畫”,看石板的磨損程度,有些石板應該已經存在很多年了。
石板很多,屋里有四分之一的空間都用來堆放石板了。
右手最里面放了張寬大的石床,石床周圍堆了八九個石缸和大大小小上百個陶罐,邊上還有幾個木架子,架子上掛著裁剪好的獸皮,彭云猜測那應該是大巫的“禮服”。
彭云之前聽其他雌性獸人說過,最小的陶罐也要半袋肉干才能換回來,單看陶罐的數量,大巫算是十分富有了。
“神使。”大巫的聲音拉回了彭云的注意力,她一轉頭,就看到大巫給自己跪下了。
彭云:!!!
她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穩住了自己的表情。
“大巫,你干什么?”彭云讓他起來,大巫卻跪在地上不愿意起來。
大巫:“神使,我有罪!我偽造了獸神降臨的假象,褻瀆了獸神,請您懲罰我吧!”
彭云點點頭,一副對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樣:“我早就看出來了,成年儀式上火塘里的火是你自己點的吧?起來吧,說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聽彭云直接點出火塘,大巫額頭冒出了一層冷汗,他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和彭云講述自己做這些事的原因。
按照赤焰部落的傳統,每任大巫繼任之后就會開始尋找下一任大巫的苗子,并把選中的獸人帶在身邊教導。
上一任大巫并不是自然死亡的,那時剛好是雪季,那一年的雪季特別長,部落里儲存的食物不夠他們過完整個雪季,年老、殘疾的獸人全都被趕進了深山自生自滅,可食物依舊不夠吃,部落里很多獸人都餓死了。
上一任大巫當時已經把自己會的所有東西都交給了現任大巫,為了節省食物,給幼崽多留些肉干,和其他族人商量后,上任大巫主動離開部落,進入深山。
這事給現任大巫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原來就算成了大巫,也無法永遠受到部落的供養,部落里食物不夠吃了,照樣會被放棄。
為了防止自己步前大巫的“后塵”,他繼任后,一直和部落里其他人說幼崽中沒有當大巫的苗子。剛開始那十幾年還好,他年輕力壯,獸人們也不覺得沒有繼任大巫是什么大事,但他的年紀越來越大,族長和其他族人開始催他在族里選繼任者……
大巫不僅要主持部落里的重大活動、為族人看病,還要負責記錄時間。普通獸人沒有時間概念,日子過得稀里糊涂,每個季節什么時候開始都是由大巫宣布的。
他翻了這幾年的記錄,發現這幾年雪季的時間一年比一年長,他時常做噩夢,夢里是他的老師前大巫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向白茫茫的深山,獸人們眼含熱淚,可沒有一人叫住他、讓他停下來。夢的后半段,被趕出部落、走向深山的人成了他自己……
年紀越大,他就越怕自己也會走到這一步,便開始想辦法增加自己在部落里的“威信”。
比如每次主持重大活動,他都能請獸神降臨……
事情原本進展得很順利,部落里的獸人也對他越來越尊敬,就連族長見到他,都會主動行禮。
但彭云忽然就跳出來說她是獸神的使者,大巫剛開始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個騙子,但彭云忽然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消失了,連部落里嗅覺最靈敏的獸人都找不到她,她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帶了一大袋鹽重新出現,后來又教了他們制鹽的方法……
種種超出認知的事讓他相信彭云真的是神使!
如果不是獸神庇護,一個出生以后就被遺棄的殘疾獸人不可能比他懂得還多!
但這個神使已經來部落好幾天了,之前在路上的時候還讓溯不要告訴其他人她的事,卻偏偏在成年儀式后主動暴露了身份,大巫想到自己之前在部落里裝神弄鬼搞出來的那些事,就心虛了,生怕神使是沖著自己來的,要代替獸神懲罰自己。
輾轉反側兩個晚上,他決定主動找彭云認錯。
彭云:“……”他這是腦補太多,自己嚇自己,最后主動把自己老底都給掀了。
她之前還以為大巫是赤焰部落的隱藏BOSS,后續會不斷找機會試探她,他們每次交鋒她都會絞盡腦汁、死很多腦細胞……
彭云有種玩游戲買了一堆紅藍藥和裝備去打BOSS,結果進了副本后BOSS主動下跪投降的感覺。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大巫雖然活了很久,但一直待在部落里,見識有限。彭云進入驛站又是他親眼所見,那袋鹽他還親口嘗過,原始社會沒什么防詐宣傳,大巫會被她忽悠住也情有可原。
彭云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去年雪季延長到了多少天,之前每年雪季又是多少天,但作為“神使”,她不應該連這些事都不知道,她只能暫時按捺住,以后有機會再慢慢打聽。
彭云背對著大巫踱步到石板前站定,借著屋里昏暗的光線打量石板上的“簡筆畫”:“獸神早就知道你的事了,這也是我留在赤焰部落的原因,今晚我會和獸神匯報你的事……至于獸神會怎么處理,你在家等消息吧!”
大巫又跪下了,他趴伏在地,渾身都在發抖。
彭云深諳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的道理,她走過去,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和善地笑了笑:“你主動認錯,也算是知錯能改,獸神是位仁慈的女神,我會為你說好話的,你不用太擔心。”
大巫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他單手握拳放在胸口,再次沖著彭云行禮:“神使,我沒害過族人,只是有點私心,您一定要幫我和獸神多說好話……我永遠都會記得您的恩情!”
從大巫家出來后,彭云覺得渾身輕松,大巫也被她忽悠住了,以后她就能安心留在部落里了!
獸人的石屋大多距離河流不遠,部落里只有一條路,在赤焰部落基本上不會迷路,她順著來時的路回到溯的石屋,雌性們依舊在院子里干活,只是石桌旁多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族長又來了。
“族長,勇士們出發了嗎?”彭云關心道。
族長點頭:“天亮就出發了。神使,您之前說只要種了紅果樹,部落里就有吃不完的紅果,您看,我們什么時候開始種樹?”
赤焰部落的獸人沒有種植經驗,第一批紅果樹,彭云得親自盯著。
彭云想了下自己今天的時間安排:“下午我和溯去山上看看,晚點回來告訴你該怎么做。”
族長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他爽朗地笑了起來:“好!溯,你保護好神使。”
族長并不喜歡與人寒暄,事情說完了,他就離開了。
彭云在石凳上坐下,她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喝完水,才去院子里檢查其他人的學習進度。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這些雌性獸人發現彭云性格平和,非常好相處,便有雌性獸人大著膽子找她聊天,和她打聽獸神的事。
彭云也樂意和她們聊天,練習獸語,便把在現代見過的東西和看過的故事,套上“神界”的殼子,胡編亂造了一番。
“神界有很多獸人,個別是像我一樣被神明好心救下的,還有些原本就住在神界,是神明的奴仆,世代侍奉神明……”
“除了獸神,神界還有很多神明,每位神明的職責不一樣……”
“神明在神界可以騰云駕霧,但獸人趕路就只能用車,兩輪、三輪、四輪的車都有……”
“為了得到神明的青睞,更好地侍奉神明,很多獸人都會學點什么,我比較擅長種植和做竹制品,獸神收過我編的竹燈籠,還吃過我種的薺菜。”
“……”
彭云編了很多,這些雌性獸人聽得津津有味,覺得既神奇又不可思議。
眼看著快要做中飯了,彭云挨個檢查了她們的學習成果,學了兩天半,有位名叫霓的雌性獸人已經編出了兩雙合格的竹編涼鞋,彭云記得她很早就來學柳條背簍的編法了,第一天學竹編涼鞋的時候就做出了成品。
彭云覺得她很有天賦,便安排了幾個手特別笨的雌性獸人坐到她身邊,讓她以后做竹編的時候教教這些“差生”。
這樣她的工作也會輕松很多,有更多的時間做自己的事。
重新排好座位后,彭云把眾人趕回家,讓她們回去自己練習劈竹子織篾,要點她都講過了,剩下的需要她們耗費大量的時間反復練習。
溯知道彭云不喜歡吃肉干,上午去山上抓了只野雞回來,還順道帶回來了幾株野蒜,彭云把野雞剁成塊,做了一大盆紅燒雞配米飯吃。
彭云用木勺舀了一勺湯汁澆到溯的飯盆里:“你試試,這個湯汁拌飯特別好吃!”
溯乖乖拌了下米飯,然后用筷子扒了口米飯,嘗到湯汁拌飯的味道后,他的眼睛亮了:“和黃燜汁拌飯一樣好吃。”
他其實不太喜歡大米,覺得它沒什么味道,如果早上吃白粥,他吃得比彭云還少,但如果用燉肉的黃燜汁拌米飯,他可以一頓干掉好幾盆飯。
見自己做的食物得到了認可,彭云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盆紅燒雞和半鍋米飯被兩人吃了個干干凈凈,吃完飯,溯主動端著鍋碗去湖邊刷碗,彭云則去屋里收拾要帶出去的東西。
她原本是想背包的,想了想,還是換成了背簍,還去隔壁儲物間拿了兩個空獸皮袋。
家里的野菜野果已經吃完了,今天剛好去補個貨。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頓頓都要吃肉,一度覺得自己是個肉食動物。穿越后才發現,頓頓只吃肉她也會受不了,她的生活里,水果、蔬菜、米飯、面條也是必需品。
收拾完,溯主動變成白虎,趴伏在地,讓彭云爬到自己身上坐好,等她坐穩了,白虎站起來,大步朝著山林里跑去。
經歷過二次進化,白虎的脊背變得更加寬闊,毛毛摸著也更加順滑,彭云抓著手下的毛毛,心不在焉地想著,這么長的毛,不梳理會不會打結?要不抽空給溯做個梳毛的梳子?
溯的速度很快,只用了十來分鐘,就到達了第一棵紅果樹下。
紅果樹周圍用樹枝歪歪扭扭地圍了一圈,證明這棵紅果樹是有主的,樹上熟透的果子全被摘走了,只剩下青色、或是半青半紅還沒熟透的果子。
彭云從白虎背上爬了下來,她四處看了看,還用工兵鏟在周圍挖了幾個坑,檢查腐葉覆蓋下的泥土。
“溯,附近有果樹嗎?”彭云轉頭看著白虎。
白虎歪著腦袋想了想:“有,綠刺果、黃果、綠果……阿云你要吃哪種?”
獸人給植物起名字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大多按照植物的顏色或者外形起名。
彭云重新爬到白虎背上:“都看看吧!”
溯帶著彭云在山上轉了一圈,彭云拿出昨天晚上拆出來的習題集,在白虎欲言又止的目光下,用上午新做的竹筆,在第一頁畫了張簡易的果樹分布圖。
竹筆就是往一截細長的竹竿里塞一根燒成炭的小木棍,沒有現代的鉛筆圓珠筆好用,但將就著也能用。
這座山轉完了,溯又帶著彭云去看了另外兩棵高大的紅果樹,部落周圍就只有三棵紅果樹,這三棵紅果樹供給了部落兩百多個獸人的日常用鹽。
看完這三棵紅果樹,彭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歐皇,赤焰部落在這里生活了許多年才擁有三棵紅果樹,但她穿越后光是無主的紅果樹就碰到了兩棵!第一棵紅果樹還是穿越第一天碰到的!
除了觀察紅果樹的生長環境、尋找適合嫁接的果樹,彭云下午還弄了不少野果野菜。
傍晚的時候,白虎迎著夕陽,背著自己的雌性朝山谷里跑去。
他們剛放下東西,彭云就聽到了族長“放飯”的吼聲。
彭云:“溯,你去領食物,我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
“好!”白虎應了聲,大步跑了出去。
溯回來后,彭云發現今天的肉分量不對,幾塊肉加起來,至少有五十斤!
彭云:“今天怎么分了這么多肉給我們,族長把昨天少的那份補上了?”
溯搖頭:“族長說,你是神使,從今天開始,按照族長和大巫的量給你分肉。”
彭云這才知道,原來部落里的獸人分好幾個等級,每個等級分到的食物都不一樣。
族長和大巫屬于第一級,他們可以挑選最好的食物,在食物充足的季節,每天能分到三十斤肉;像溯這樣戰斗力比較強的勇士屬于第三級,每天能分到二十斤肉;戰斗力比較差的雌性、幼崽和殘疾的雄性獸人屬于第三級,每天只能分到十斤肉,有時候還會拿到一些用來濫竽充數的骨頭和內臟。
雪季沒有食物的時候,處于第三級的獸人會再次劃分,某些獸人分到的食物會更少。
要是覺得族長分的食物不夠吃,獸人也可以在空閑的時候去山林里打獵,只是附近十幾座山的大型獵物都被勇士們殺光了,只能抓到野雞、蛇這樣的小型獵物。
彭云很高興自己在部落里的地位提高了,就是食物太多了,她每天都得把吃不完的肉烤成肉干或是腌成臘肉,肉干做好以后還得每天拿出來通風防止它發霉,工作量稍微有一點點大。
不過按照現在的積攢速度,到了雪季,她和溯應該不用擔心會被餓死。
真是甜蜜的煩惱!
彭云去河邊洗了盆野菜,晚上做了一大盆野菜炒肉片,溯不喜歡吃野菜,要是把野菜和肉分開來炒,他會在最后才捏著鼻子把放了鹽的野菜吃下去。
但野菜沾了肉味,他吃的時候就不會露出那副吃了毒藥的表情。
吃完晚飯,彭云裝了一兜子野果,帶著下午畫的三張簡易果樹分布圖,和溯一起溜達著去了族長家。
族長家石屋的布局和他們家差不多,只是石屋更大一些,一間大的石屋用來睡覺,還有一間小的儲物,族長的伴侶雅正在煮肉湯,族長熱情地邀請兩人一起吃飯,晚飯吃得太多,彭云還有些撐,便拒絕了。
她拿出數學練習冊,準備和族長說種果樹的事。
第25章
聽到彭云的話,族長挪了下屁股下面的石頭,坐得離她更近一些。
“族長,我和溯白天上山看了,我的計劃是三管齊下,育種、扦插、嫁接同時進行,紅果附近的果樹我都看了,挑了些適合嫁接的果樹,畫了個地圖,這個圈代表甜果,這個三角形代表綠刺果……”
彭云也不知道這些果樹適不適合嫁接,但廣撒網,多試幾種培育方法,總有一種方法能成功。
族長聽得很認真,但他心里覺得很不可思議,把樹枝砍下來,直接插沙子里,固定到別的樹上,就能得到紅果樹?
但那袋鹽帶給他的震撼太大了,大巫還用他的石板把彭云說的方法記錄了下來,那些石板很珍貴,大巫輕易不會在上面記錄東西。
他知道那些石板代表著大巫的傳承,能記在石板上的都是對部落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所以并沒有對彭云的話提出質疑。
之后,彭云又和族長另外要了三個人當幫手,聽完彭云的要求,族長沉思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該選誰,片刻之后,他點點頭:“神使,他們明天會去石屋找您!”
彭云點點頭,拍拍屁股和溯一起回去了。
彭云和溯繞去了石屋后面,她在離石屋比較遠的地方選了個背風的位置,用竹子在地上畫了個正方形:“溯,你去前面拿幾根竹子過來,在這里建個廁所。”
溯不太明白為什么要建廁所,但他很聽話,應了一聲就去院子里拿了竹子。
這里的獸人習慣在野外定點上廁所,上完再挖坑埋起來,石屋附近沒什么人,周圍的雜草也高,她蹲下來以后能完全擋住她,彭云這幾天也是這么干的。
附近就兩個屎坑還好,她知道位置可以避開。但前天晚上來的獸人太多了,當時很多人可能覺得回去上廁所太遠了,就在附近解決了,她白天在石屋附近發現了好幾處泥土被挖開的痕跡,有些獸人東西沒埋嚴實,還被昨天的大雨沖出來了……
想到家里有23個過來上課的雌性獸人,她們很可能會在附近挖坑埋屎,她家周圍隱藏著25個屎坑,一下雨,那些東西可能還會被沖出來……
彭云覺得自己接受不了!建廁所這事必須馬上提上日程!
溯的力氣很大,不過幾分鐘,四根有彭云小腿粗的竹竿就被牢牢釘在土里,為了防止下雨積水,有兩根竹子比另外兩根稍微矮一截。
彭云去石缸里挑了兩張獸皮固定在竹竿上,又在竹竿上掛了一個竹片,正反面分別畫著“X”和“O”,竹片上的圖案可以提示外面的獸人廁所里有沒有人。
溯在地上挖坑,坑里放入一個寬大的石盆,一個簡易的廁所就弄好了。
等明天再編個柳條墊,加上獸皮當頂,這個廁所就算下雨也能用。
其實彭云之前的計劃是等交易日用肉干換了膠水,再用石板建一間浴室,用竹子從河里引水,做那種可以沖水的廁所。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最近家里的獸人太多了,必須得有個地方讓她們解決五谷輪回的問題。
折騰完廁所,彭云覺得有點累了,她不想干活,就坐在石屋門口,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溯也學著她的樣子仰頭看滿天的繁星,沒發現什么特別的,便問她:“阿云,你在看什么。”
彭云轉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沒看什么,就是在發呆、放空自己、休息……”
最后一個詞溯聽懂了,他輕輕“哦”了聲,沒再打擾她。
彭云坐了半個小時就回去了,見溯一直盯著竹柜上的練習冊,她便拿了根細竹竿,繼續教他數數。
溯確實很聰明,昨天的1到10他記得很牢,彭云打亂了讓他認他也能立刻認出來。今天教了一個多小時,他就能數到一百了。
他聲音低沉,聽著他數數的聲音,彭云莫名有點犯困。
原來……聽別人數數也很催眠。
十點,彭云準時出現在驛站里,嫁接和扦插的工具都要用酒精消毒,嫁接還需要嫁接膜,彭云的計劃是用布條和獸皮代替嫁接膜,酒精在驛站里找。
液體一般放在貨架第一層,彭云一進驛站就蹲了下來,尋找可能裝了白酒的箱子。
但轉了一圈,她都沒找到白酒,她不死心地又把上面幾排貨架檢查了一遍,依舊沒找到。
她抓了抓腦袋,嘆了口氣,準備開個盲盒。
上次那箱沒用的燈管還堆在驛站里,占了很大的地方,所以彭云決定今天開個不那么大的包裹。
她選了個某貓超市的箱子。
這一箱開出來大概率是些吃的用的,應該不會翻車。
“阿云!”溯看到她手里的箱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獸神今天給了你什么?”
彭云沒有說話,只默默拿出美工刀,劃開了箱子。
看到箱子里的東西,她一下子瞪圓了眼睛,她的運氣也太好了吧!想什么來什么!
箱子里放著一袋兩斤裝的全脂奶粉,一大卷保鮮膜,還有一瓶500ml的二鍋頭。
保鮮膜雖然不如嫁接專用的嫁接膜好用,后續需要人工去除,但它們都是塑料薄膜,完全可以代替嫁接膜使用,比用布條和獸皮的成功率高多了!
“12……”溯盯著包裝上的數字念了出來。
彭云看著保鮮膜包裝上的“120M”笑了起來:“這是120,等你學會了100以內的加減法我再教你。”
“哦。”溯有些失落地點點頭,但很快,他又被箱子里的東西轉移了注意力,“阿云,這是什么?”
彭云輕咳一聲,開始胡編亂造:“獸神知道我們要種紅果樹,所以給了我一些可以提高種植率的東西……”
彭云用簡單的語言介紹了保鮮膜和二鍋頭,輪到全脂奶粉的時候,她頓了一下,才繼續:“這是奶粉,泡水喝的。”
家里已經有一大桶可以泡水喝、可以做菜的麥芽糖,溯也沒覺得再多一袋泡水喝的奶粉有什么問題,主要是“奶粉”兩個字彭云用的是漢語,溯壓根就沒聽懂。
要是他知道獸神給成年的獸人送奶,獸神在他心里的形象,怕是又要再崩一次了……
“溯,你的爪子能把這個分成兩段嗎?從這里分……”彭云拆開保鮮膜,在保鮮膜四分之一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保鮮膜比嫁接膜寬太多,直接用太浪費了,分成兩段,短的那段用來嫁接,長的放家里慢慢用。
溯點點頭,右手變成虎爪,尖銳的指甲從肉墊里彈了出來,唰一下就把一卷保鮮膜分成了切面整齊的長短兩段。
“溯,你好厲害!”彭云沖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聽到她的夸獎,溯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把箱子里的東西放進柜子里,彭云和溯就去睡覺了。
溯依舊變成了白虎,睡得十分規矩,沒對她動手動腳。反而是彭云,睡到一半,兩條腿都架到了白虎身上,還揪住了白虎腹部的毛毛。
彭云第二天起床后,一掀開簾子就看到院子門口并排蹲著三個獸人,見她終于出來了,三人趕緊站起來沖著她行禮。
最左邊是沒了眼睛的老年獸人,叫雨;中間是沒了一只手的殘疾獸人,叫雷;最右邊的獸人身體沒有殘缺,是個老年雌性,叫春。
想到這些獸人的作息,彭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們應該等了很久,她昨天應該和族長約好時間的。
彭云:“我這里太陽出來以后才開始干活,你們明天可以晚點來……你們吃了沒?要不要喝點肉湯?”
三人都拒絕了,并表示他們現在就想干活種紅果。
她想了想,去院子里挑了兩根竹子,在竹子上比劃了兩下:“你們把這些竹子做成這么高的竹杯,杯子下面鉆洞,我要用來育苗。”
“是,神使!”三人應了一聲,就開始干活。
給三人安排完活,彭云就去洗漱吃早餐了,等她吃完早餐,學習竹編的雌性獸人也陸續到了,她們已經去山上轉過一圈了,有人給她帶了剛挖的蔥蒜,還有人給她帶了早上剛摘的野蘑菇。
彭云全都收下了,然后用木棍搗碎了昨天摘的野果,加入麥芽糖漿和涼白開,請眾人喝了冷的水果茶。
她還和其他人說了,屋子后面建了廁所,讓她們上廁所的時候直接去那邊,她和溯每天都會去清理。
這些雌性獸人不太理解,為什么要讓那么多人在一個地方上廁所,但彭云說神界的獸人都是這么干的,方便清理。
聽到她這么說,院子里的雌性獸人紛紛表示會去獸皮簾子里上廁所。
三個老年獸人做完了帶孔的竹杯,彭云又讓他們做竹筒,并且要在竹筒的桶壁和桶身上開洞,還讓他們去河邊挖沙、挖土……
等他們三個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完了,彭云安排進度最快的霓當組長,帶著其他雌性獸人繼續編竹編涼鞋,她則背上背簍,和三人一起上了山。
這三個獸人,和部落里其他獸人相比不僅年老體弱、還身有殘疾,但他們獸形的奔跑速度還是遠超彭云,溯不想讓彭云坐在其他獸人背上,就主動變成白虎給她當代步車。
到了山上后,彭云開始和眾人講述扦插的方法。
如何選插穗,插穗該怎么處理,插穗保留多少葉子,用什么介質扦插更容易成功……
她用了很多漢語,三人有很多都沒聽懂,彭云便選了根枝條,給三人做示范,示范了幾遍后,他們才明白了。
彭云讓他們試試,他們不敢霍霍紅果樹,便用其他的果樹練手,溯沒什么事,也在一旁跟著學,倒也學得有模有樣。
彭云的計劃就是廣撒網,有棗沒棗打一竿子再說,一種扦插方法學完,她又教了幾人另一種不用剪枝條的扦插方法。
等他們照著做了幾遍,她又開始教他們嫁接,什么劈接、雙舌接、切接……全都教了一遍。
之后是種子育苗……
彭云覺得這些東西挺簡單的,但這幾個獸人可能是年紀大了,記東西有點慢,她說得多了他們就會搞混,彭云不得不帶著三人反復練習,她教了三天他們才徹底學會。
其間,幾人把附近幾座山的果樹都霍霍了一遍。
彭云覺得,未來幾年,山上的果樹應該會多出不少新品種。
霍霍的果樹太多,族長還專門給三人分配了新的工作——每天背著竹筒去給果樹澆水,檢查那些被他們霍霍過的枝條。
因為溯在學算術,彭云就想拆點文具出來,便開了兩個疑似是書的包裹和一個箱子外面寫著晨X的盲盒。
三個包裹分別開出來了一包A4紙、兩本《素描基礎》還有一本《自我按摩保健》。
好消息:溯練字的紙有了。
壞消息:沒有筆,她還是得削木頭烤木炭制作竹筆。
彭云按照時間順序用炭筆在A4紙上記錄了自己從驛站里拿出來的東西,前面標上編號。
包裹里拆出來的東西肯定會越來越多,這樣一方面可以記錄家里的東西,另一方面則是記錄她穿越的時間。
她不想像部落里的其他獸人一樣,日子過得稀里糊涂,只能等大巫和族長提前宣布季節的變化和重大節日的到來。
其實她原本是想畫表格自制“日歷”的,但竹炭筆太粗了,字寫小了還很容易糊成一團,自制日歷的事只能等以后再說。
那23個雌性獸人已經開始學著編斗笠了,有之前編涼鞋的基礎在,除了個別手特別笨的,其他人學編斗笠的進度特別快,彭云估摸著她們再過一兩天就可以開始學竹傘的做法了。
霓很有天賦,按照進度已經可以開始學竹傘的做法了,但彭云不想教兩次,便讓霓繼續做斗笠,順便幫她教教其余22個雌性獸人。
這幾天一直在山上轉悠,彭云在溯的指引下發現了不少草藥和野菜,草藥她挖回來移栽到石屋后面去了,野菜吃不完的就做成菜干留著慢慢吃。
她還移栽了一棵花椒樹回來,雖然溯很討厭花椒的味道,但是花椒水的驅蚊效果真的很絕,花椒還能用來做菜。
招蚊子的彭云表示,這個家不能沒有花椒。
除此之外,石床上的獸皮墊也換成了她編的竹編涼席,兩間石屋都有了門窗。
聽到彭云說竹編涼席會越睡越涼快,所有的雌性獸人都很心動,都讓彭云教完了竹傘,把涼席也安排上。
彭云答應了,她對竹編教學這種教半天拿三四天“工資”的工作十分滿意,很樂意延長教學時間。
“阿云,你又要做新東西嗎?”見溯又砍了幾根粗竹竿回來,有雌性獸人好奇地問道。
彭云:“有點想法……我想把水引進來,天天端著盆去河里取水太麻煩了。”
主要是石盆太重了,每天來回取水很考驗臂力。
這些雌性獸人在她這干活,喝的都是過濾燒開再放涼的涼白開,人太多了,每天光是取喝的水就要來回跑好幾趟,還有就是她最開始用塑料瓶做的過濾水裝置不太夠用。
種紅果的活已經干得差不多了,來上課的雌性獸人也不太需要她操心,她決定趁著空閑的時候用竹子把水引到院子里,再在竹筒里放置過濾水的雜草和沙子,每天一換,這樣能省不少事。
這東西她在現代的時候在隔壁村見過,也知道原理,她覺得摸索一下,應該也能弄出來。
她把細竹竿插進粗竹竿里面,不斷拔出來又用力往里捅,打通粗竹竿里面的竹節。
她的力氣不夠,這些竹筒比她大腿還粗,經常要捅幾十上百下才能打通一個竹節,看她累得滿頭大汗,溯主動接過細竹竿:“我來吧!”
彭云沒有逞強,默默交出手上的竹子,甩了下酸痛的手腕,去棚子下面喝水。
香開她的玩笑:“阿云,你在邊上指揮就行了,這種力氣活,還是交給我們吧!”
彭云默默點頭,被當成弱雞也沒什么不好的,有人爭著搶著幫她干活。
因為以前從沒做過,他們摸索了兩天才把水流引到院子里,彭云還烤了竹片搭配獸皮在出水口做了個“開關”。
竹筒中間放了雜草和沙子過濾水,所以出水口的水流很小,彭云讓溯在出水口下面放了個石缸存水,要用水的時候直接從缸里舀水就行了。
見開關一打開,水就從竹管里流出來了,院子里的獸人都覺得很新奇。
她們放下手上的活,圍著“水龍頭”,玩得不亦樂乎。
“味道和河里的水一模一樣。”
“你讓讓,讓我嘗嘗……”
“怎么沒水了,你快把開關打開!”
“……”
彭云任由眾人圍著水龍頭研究,她已經習慣了這一幕,每次她弄出來一樣新東西,這些雌性獸人都要湊在一起研究一會,等興奮勁過了,她們會自己回來,繼續干活。
彭云坐在石桌旁邊,拿出椰子糖,自己吃了一顆,又剝了一顆塞到溯嘴里。
她昨晚又開了某貓超市的盲盒,開出來了三斤椰子糖,很適合休息的時候當小零食。
兩人正吃著糖,雌性獸人那邊忽然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安靜了。
彭云意識到了不對,她走了過去:“出什么事了?”
一個雌性獸人手里握著半截掰斷的竹片,表情十分沮喪:“阿、阿云,我不小心把它弄壞了,我、我會賠你的……”
彭云看了她一眼,是院子里有名的“差生”梨,大部隊都已經學會編斗笠了,但她編的竹涼鞋還是松松垮垮,穿一兩天就會散架。
按照梨現在的進度,彭云覺得賠的東西她也不敢用。
彭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之前烤竹片的時候多做了幾個,換上就行。”
她走過去拍了拍梨的肩膀:“不是什么大事,別緊張,去干活吧!”
梨點點頭,低著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傍晚,彭云去河邊收了魚簍,看到魚簍里的東西后,她興奮地朝著院子里跑去:“溯,我抓到魚了!兩條大魚!咱們今天吃花椒魚!”
河里有很多魚,不過部落里的獸人不會處理,又嫌棄它刺多,只會在雪季沒有食物的時候吃魚。
彭云這兩天時間比較多,就抽空做了兩個魚簍去河里抓魚,沒想到一下子就抓到了兩條大魚。
溯:“那今天領回來的獸肉我全烤成肉干?”
彭云點頭:“還有十九天就到交易日了,咱們多存點肉干,到時候多換點東西回來。”
溯:“嗯。”
第26章
彭云拿出和工兵鏟一起開出來的小刀,飛快破開魚肚子,掏出內臟……沿著脊骨分離魚肉、魚骨,魚骨剁塊,再把魚肉斜著片成魚片。
兩條魚很大,彭云加了些野菜,最后做出了一盆半花椒魚。
“幼崽們怎么還沒來?難道大巫今天拖堂了?”彭云把魚片倒進石盆里,朝院子外面張望著。
幾天前,她帶著包裹里拆出來的保鮮膜和二鍋頭去見了大巫,告訴他“獸神”說他還沒有釀成大錯,只要他愿意彌補自己的錯誤,“獸神”就不會對他降下懲罰。
見“獸神”不僅沒有責怪他,還賜下了提高嫁接、扦插成功率的“神物”,大巫感激涕零,當時就跪了下來,沖著獸神發誓,他一定會努力彌補自己的錯誤。
他請示彭云應該選哪個幼崽當下一任大巫,彭云大手一揮,讓他把部落里的孩子全都教了,最后擇優錄取。
獸人對還沒化形的幼崽十分寬容,他們平時在部落里也就是吃了睡,睡醒了玩,什么事都沒有。彭云覺得,趁著現在有時間,去上上課,認認草藥,成為部落里的醫療儲備力量,也沒什么壞處。
大巫覺得這樣不符合赤焰部落的傳統,但他現在對彭云是“神使”這件事深信不疑,也就沒反駁她,每天都抽出一半的時間給未化形的幼崽上課。
自家幼崽忽然成了大巫候選人,這些幼崽的父母都覺得天降餡餅,知道這事是彭云和大巫提的,幾乎每家都給她送了禮物。
有她喜歡的野菜野果、有處理好的獵物,他們知道她在家里養雞,還有獸人給她送了野雞……
送來的野雞太多,院子里養不下,溯還特地在石屋附近用竹竿圈了一塊地露天養雞。
聽到彭云的喃喃自語,溯動了下鼻子,又側耳傾聽了一下:“很快就到了。”
溯的話音剛落,一大群毛茸茸就出現在彭云的視線里。
彭云唇角露出一個笑,端著多出來的半盆花椒魚,朝著院子外面走去。
在部落里生活了這么多天,她已經習慣了每天傍晚投喂部落里的幼崽,她分給他們的食物不多,也就只能讓他們嘗個味。
這些幼崽也不貪心,嘗個味道就很開心了,吃完了還會躺在地上對著她翻肚皮,讓彭云抱在懷里摸,主動和她說白天遇到的趣事。
彭云剛把石盆放下,那群毛茸茸就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來了個急剎車。
“阿云,我來啦!今天大巫教我們煮斷腿敷的藥膏,好難哦!我都沒記住……”幼崽們沒急著吃“加餐”,而是挨個和彭云打招呼,吃了她這么多頓食物,幼崽們現在已經和她混得很熟了。
“阿云,這是我早上找到的鳥蛋,送給你!”
“……”
彭云收下了小獅子送的鳥蛋,她揉了把小獅子的腦袋,沖著他叮囑道:“今天我做了花椒魚,花椒有點麻嘴,魚肉有刺,你們吃的時候小心一點。”
她做菜的時候還有些猶豫,擔心幼崽會被魚刺卡到,但溯告訴她,獸人幼崽皮糙肉厚,斷了奶之后只要是沒毒的東西都能吃,魚肉雪季部落里食物不夠的時候,大部分獸人都吃過,讓她不用擔心。
聽到他這么說,彭云才放心。
彭云的話讓幼崽們臉上出現了一絲猶豫,大部分獸人都不喜歡魚和花椒,魚肉很苦、刺還多,花椒的味道對嗅覺靈敏的獸人來說太過刺激,今天的加餐竟然是這兩種東西的組合!
小獅子小心翼翼地湊到石盆前聞了聞,片刻之后,他把腦袋埋進石盆里,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湯汁沾濕了他下巴上的毛毛,可他卻像是毫無所覺,吃得頭也不抬。
其他幼崽見石盆里的食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了,生怕再晚一步,加餐就被小獅子一個獸人吃完了,紛紛湊過去,爭搶石盆里的花椒魚。
彭云蹲在離他們一臂遠的地方,摸摸這個,揉揉那個,看了會吃播,她覺得一整天的疲憊都消失了。
等幼崽們吃完了,彭云又挨個把他們抱進懷里,用獸皮毛巾替他們擦干凈嘴邊沾濕的毛毛,才放他們離開。
看著一團團毛茸茸逐漸跑遠,彭云的唇角不自覺彎了彎。
手里沒有酸菜和泡椒,花椒魚的味道比她在現代吃過的差很多,溯卻很給面子,把魚肉連著魚湯全都吃完了。
溯的飯量很大,雖然彭云煮飯的時候會刻意控制大米的量,每次只煮三到四碗飯,家里也不是頓頓吃米飯,但上次從驛站里拿出來的20斤大米依舊消耗得很快,今天這是最后一頓。
她盤算著,今晚要去驛站找找米面,她還是習慣吃飯的時候有主食。
晚上,彭云沒在驛站里找到米面,不過她找到了一箱牙膏牙刷。
里面有七支口味不同的牙膏,除了牙膏,紙箱里還有四把牙刷。
其中兩把牙刷的樣子和超市賣的普通牙刷差不多,還有兩只是造型很奇怪的三面牙刷,看包裝上的介紹,說是專門給兒童用的,刷牙的時候不會有死角。
彭云沒用過這種三面牙刷,她想了想,把三面牙刷和多余的牙膏收進了竹柜里,又把兩只普通牙刷拆了,放進用竹筒做的刷牙杯里。
雖然今晚已經嚼過柳條了,彭云還是沖著溯招招手:“溯,我來教你刷牙。”
溯乖乖走了過來。
彭云去院子里接水把新牙刷洗了一遍,才教溯擠牙膏、刷牙。
“從左邊開始,分區刷牙,每個面都不能漏掉……欸,這個不能吃!最后漱口的水要吐出來!”
他們今晚用的是哈密瓜味的兒童牙膏,牙膏自帶哈密瓜的香甜氣味,彭云教溯刷牙的時候,前面十分順利,但到了最后一步,他直接把漱口水吞了下去。
溯小心觀察著她的臉色,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大狗,小聲辯駁道:“甜的。”
彭云有些無奈:“下次記得把漱口水吐出來。”
溯點頭:“好!”
第二天,雌性獸人按時過來上課,昨天弄壞了水龍頭開關的梨帶來了兩只綁著翅膀的野雞道歉,兩人力氣相差太大,彭云推拒不了,只能收下。
干了沒多久,眾人就開始聊天。
好幾個家里有幼崽的雌性獸人都在和彭云打聽花椒魚的做法。
彭云天天投喂部落里的幼崽,有些幼崽在彭云這嘗過她做的飯后,回去再吃自家父母做的烤肉、燉肉,就覺得味同嚼蠟,個別小崽子還會哭鬧著讓自家阿父阿姆做彭云同款的燉肉炒肉。
她們以前和她不熟悉,還不好意思過來問炒肉燉肉的做法,但現在天天在彭云這干活,知道她很好說話,便開始打聽這些菜的做法。
彭云一點也不藏私,不僅教了她們怎么炸油、炒菜,還把可以去腥增香的植物都教給了她們。
這些獸人又把炸油炒菜的做法教給了相熟的獸人。
現在部落里大部分人家都開始做炒菜,只是炒菜比燉菜更費陶鍋,短短十來天,部落里已經炸了七八口陶鍋了,炸了陶鍋的幾家獸人只能用導熱性很差的笨重石鍋做飯。
聽說這幾家獸人也在積攢肉干,打算等交易日的時候多換幾口陶鍋回來。
畢竟,彭云教他們做的炒肉真的比烤肉和生肉好吃很多。
彭云也沒藏私,當即就和眾人說起了花椒魚的做法,魚肉的處理也說得非常清楚。
什么抽魚腥線、刮鱗、去鰓……她全都說了一遍。
擔心眾人沒學會,她還準備中午再做一次花椒魚,給她們演示一下怎么殺魚。
說完花椒魚,她又給她們安利花椒樹:“這東西特別好種,扦插一根枝條,很快就能活……”
這片山谷很大,赤焰部落的獸人住得十分松散,不僅家家戶戶都有院子,石屋周圍還有很多草木繁盛的空地,彭云覺得這些地方不發展成“家庭菜園”實在是太可惜了,便有意識地為眾人安利。
想到花椒樹的味道,這些雌性獸人都拒絕了她的安利。
彭云正和眾人說著話,上山巡視完果樹的三個老年獸人回來了,他們和彭云打了個招呼,就去隔壁儲物間搬竹筒、竹杯出來曬太陽。
“神使!”儲物間里忽然傳出一陣尖銳的喊聲。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朝著儲物間的方向看去,彭云也皺了皺眉,推開儲物間的門走了進去。
“成功了!我們種出紅果樹了!”沒了一只眼睛的雨捧著比他小臂還高的竹筒,激動得語無倫次。
彭云打量著他手里的竹筒,竹筒里裝滿了河沙,竹筒壁上開了許多圓孔,圓孔里插著十來根他們在山上剪的插穗。
有幾根插穗上已經冒出了一點綠色的芽點,這抹綠色點綴在黑色的樹枝上,看起來格外顯眼。
彭云算了下時間,有些驚訝,種下去五天就生芽了,這些插穗的生芽速度可比現代的果樹快多了!
“應該已經開始生根了,你們這幾天好好照顧它們,別忘了給它們澆水……”彭云叮囑了幾句,又去隔壁石屋拿了A4紙和竹筆,在A4紙上記錄了幾筆。
院子里干活的雌性獸人沒想到他們竟然這么快就成功了,之前彭云說這個方法要好幾個雪季才能看到成果,她們還以為要等很久。
她們放下手上的篾絲,去院子外面圍觀被搬出來曬太陽的竹筒竹杯,盯著那點綠色欣喜不已。
三個老年獸人干完活就去見了族長和大巫,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他們,知道消息后,兩人也來圍觀了一波。
親眼看著斷枝上冒出星星點點的綠色,兩人都對彭云神使的身份更加信服。
中午,彭云用魚簍抓的三條大魚做了兩大盆花椒魚,一盆她和溯吃,另外一盆分給院子里的雌性獸人。
嘗過花椒魚后,眾人紛紛表示傍晚“下班”后要去河里抓魚,不過并沒有人打算學編魚簍——獸人們動作靈敏、反應速度也快,就算是雌性獸人,下河抓魚時也不用擔心會被長滿尖牙的大魚咬傷。
彭云再次給眾人安利起花椒樹,雌性獸人紛紛表示:花椒樹就算了,蔥蒜這些倒是可以種一點。
可能是因為土地肥沃,現代一個多月小蔥才能長好,但彭云分株種在院子里的野蔥十幾天就長出了一小片,就算她一天炒十幾斤肉,家里的野蔥也沒缺過。
野蔥和韭菜差不多,只要不破壞根系,割了以后澆幾天水,只要溫度合適,一年四季都能繼續長。
彭云澆水的時候這些雌性獸人都看在眼里,院子里的蔥蒜也是她們看著長成的,覺得院子里種些調味植物確實挺方便的。
家里的石盆有些不夠用,下午,溯就去山上采石了,彭云沒什么事干,就打著“檢查大巫教學成果”的名義,去了大巫的院子里。
這是彭云第三次來大巫家,安靜,是她對這里最深的印象。
但她這次過來,院子里卻鬧哄哄的。
幼崽們習慣了在部落里到處亂竄,現在忽然把他們拘在院子里上課,一坐就是五六個小時,中途不準吃小零食、不準走神、不準隨便說話……所有的幼崽都很不習慣。
剛開始幾天,他們還會被大巫的冷臉嚇住,但在這里待了幾天,發現調皮搗蛋也就和之前一樣被揍一頓,個別調皮的幼崽都開始放飛自我。
彭云看著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大巫,忍不住皺眉。
大巫年紀這么大了,不會被氣出什么問題吧?
在現代,年紀大的人情緒都不能太激動,容易腦溢血什么的……
聞到陌生獸人的味道,大巫主動走過來朝她行禮:“神使!”
彭云沖著他點點頭:“你繼續,我隨便看看。”
“是!”大巫回到院子里繼續教幼崽們煮藥膏,空氣中全是藥草苦澀的味道。
彭云來了后,那幾個調皮搗蛋的小崽子倒是安靜下來了,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靜聽課。
大巫上課沒什么章法,想到什么說什么,前一句還在說熬藥的火候,下一句就跳到了某種草藥什么季節才能采到。
他調子拖得又長,聲音也不好聽。彭云看到有幾個幼崽聽得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也快合上了,似乎在打瞌睡。
因為要培養下一任大巫,大巫還搬了十幾張石板出來,給幼崽們傳授石板上的東西。
彭云在邊上聽了一會,明白了石板上記錄的是赤焰部落大巫傳承下來的藥方。
赤焰部落沒有文字,石板上全是線條簡單的“簡筆畫”,藥方中藥草的比例也是用圖畫表示,用一棵藥草就畫一株,兩棵藥草就畫兩株……
有時候,四五張石板才能記錄一個藥方。
彭云繞到石板邊上,把大巫今天拿出來的石板全都看了一遍,默默記下石板上的內容。
還是文字好用,這十幾張石板,換成文字記錄下來,最多也就用半張A4紙。
“偷師”完大巫的藥方,彭云和大巫說了一聲,就繞去了族長家,讓他安排兩個嚴厲的獸人去大巫那,給他當“助教”,幫他維持課堂紀律,族長滿口答應,立刻就安排了三個勇士去大巫家幫忙。
畢竟這些幼崽是她塞給大巫的,不能讓他真的被孩子們氣出個好歹!
至于大巫的教學方式,彭云暫時不打算干涉。大巫才剛開始教孩子,她如果過多干涉他的工作方式,對他指手畫腳,容易引起他的反感,不利于她和部落里其他獸人保持良好的關系。畢竟她現在在部落里的威信,是依靠大巫建立起來的。
傍晚族長放完飯之后,插穗發芽的消息就在部落里傳開了,彭云和溯居住的石屋又迎來了一波參觀者。
彭云對于眾人的到來倒是沒什么反應,只要他們不在她家周圍埋屎,她還是很喜歡和其他獸人一起練習獸語的。
晚上,彭云在驛站里拿了一袋五十斤重的面粉出來,和溯解釋了面粉只是一種食物后,彭云決定,明天早上就用這袋面粉做個鳥蛋野菜疙瘩湯。
第二天早上,彭云的疙瘩湯剛做好,外面就開始下雨了。
彭云立刻放下石碗:“溯,我來收肉干,你去院子外面把野雞牽回來……”
“好!”溯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石屋邊上圈了一塊地養了14只野雞,幾乎全是部落里的獸人送的,可能是因為習慣了野外自由自在的環境,就算剪了羽,這些野雞還是時不時就會嘗試“越獄”。
彭云便讓溯用柳條把野雞的腳拴在竹竿上。
收完野雞和肉干,兩人才開始吃早餐,疙瘩湯還是溫熱的,放在這個有些燥熱的清晨剛剛好。
因為溯無肉不歡,疙瘩湯菜多面少,除了野菜和蛋花,里面還有很多切成小丁的肉干。
面疙瘩有嚼勁,肉湯鮮美,一口下去,下雨帶來的煩躁都消散了不少,彭云和溯把碗里的面湯吃了個干干凈凈。
吃完飯,雌性獸人戴著斗笠、披著獸皮陸續來上班,她們到了之后,彭云才發現家里兩間石屋有些不夠用。
儲物的石屋里堆滿了用來育苗和扦插的竹杯竹筒,院子里的棚子幾乎全被野雞占據了,眾人就只能擠在她和溯睡覺的石屋里,但人太多了,竹子也多,她們根本就沒法干活。
彭云看著面前擁擠的畫面嘆了口氣:“溯,我覺得咱們家該擴建了!”
溯點頭:“等雨停了我就去山上弄石板,過完交易日我們就建房子。”
“嗯。”
彭云把自己之前劈好的竹篾給眾人分了分,讓她們拿著竹篾回去繼續練習編斗笠。
剛送走了雌性獸人,族長又來了。
他頭上戴著斗笠,身上套著松松垮垮的自制“獸皮雨衣”,這個獸皮雨衣其實是用獸皮袋改的,長到小腿,只在脖子和胳膊的地方掏了洞,勉強能擋住落在身上的雨。
族長的表情十分興奮:“神使,您做的這個斗笠比獸皮好用多了!巡邏的勇士戴著一點都不遮擋視線!”
以往下雨了,獸人們都是頂著一張獸皮擋雨,遮擋視線不說,還要專門空出一只手扶著,十分不方便,有了斗笠,他們不用手扶著也不用擔心腦袋會被雨淋濕。
族長:“神使,你讓霓她們再編、再編……給部落里其他獸人都配上斗笠。”
族長和溯一樣,只會數到十,他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來部落里還差多少頂斗笠,最后只能含糊地讓她看著辦。
在彭云心里,再多編一百多頂斗笠=接下來幾天不用干活白拿工資,她欣然同意了。
她想了想,去屋里拿出前幾天做的獸皮傘,給他展示了一下:“族長,這是獸皮傘,也是擋雨的……您看,要給部落里其他獸人都配上嗎?”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神界的獸人都用這個擋雨,幾乎每個獸人家里都有好幾把。”
族長接過雨傘,站到院子里試了試,立刻就發現了雨傘的好,他的獸皮雨衣沒有袖子,穿上以后胳膊還是會淋濕,但雨傘不一樣,全身都能遮住。
彭云覺得笨重的獸皮傘族長一點也不覺得重,聽到彭云說“神界”的獸人家家都用,他瞬間覺得,用上了這個獸皮傘,他們部落的獸人和神界的獸人也差不多了,當即就決定給部落里的獸人也安排上。
不下雨的話,勇士們每天都會帶獵物回來,獸皮和竹子在部落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好東西。尤其是,做獸皮傘還不需要皮質特別好、沒有破損的大塊獸皮,小塊的獸皮拼拼湊湊也能做出來,獸皮傘的骨架還是山上用不完的竹子。
接到兩個“生產任務”的彭云對此非常滿意,笑瞇瞇地把族長送了出去。
臨走之前,她還對著肩膀的位置比劃了一下,示意族長可以讓雅再給他做一個肩膀部分可以延伸出去的披肩,擋住淋在胳膊上的雨或是直接把獸皮雨衣做成長袖款。
族長沒見過蓑衣,但是見過彭云的長袖居家服,覺得這個建議很可行,當即就接受了她的第二個提議。
第27章
彭云去隔壁儲物間給育苗扦插的竹筒竹杯澆了水,就沒事干了,她從竹柜里找出自己陸續開出來的四本書。
兩本《素描基礎》,其中一本是人像教程,還有一本是石膏像教程,彭云不懂美術,翻了兩頁就沒興趣了。
《花樣編織大全》里面某些小東西倒是挺可愛的,但想到這些東西要自己用鉤針勾,還要想辦法弄出合適的線,她瞬間就沒了興趣。
她又翻開了最后一本《自我按摩保健》,這本書前面三分之一是人體穴位的科普和按摩手法的講解,后面三分之二根據現代各種常見疾病,詳細講述了不同疾病應該如何按摩緩解不適。
她不懂中醫,不知道這本書靠不靠譜。但部落里沒有醫院,唯一的大巫就只會熬藥,彭云覺得學些養生知識沒什么壞處,便翻開書認真看了起來。
溯也坐在她邊上,視線隨著她翻頁的手指不斷移動,他看不懂中文,只能認出頁碼上的數字,但他依舊看得十分認真。
“阿云,這是什么?”
彭云一抬頭就看到了他好奇狗狗似的眼神,她笑了起來,解釋道:“一本教獸人怎么在生病的時候緩解不適的書。”
溯的眼神“biu”一下亮了:“教治病的書?比大巫還厲害嗎?”
彭云搖頭:“不一樣,書上的內容不能治病,只能讓人在生病的時候舒服一點。”
溯認真糾正她:“那也是教獸人治病,很厲害!”
彭云無奈地搖搖頭,繼續看書。
看了大概一個小時,她才收起書,陪著溯做練習題,溯已經學完了一百以內的加減法,這幾天都在“刷題”。
他剛開始做題的時候,正確率只有一半,經過幾天的練習,現在正確率已經超過百分之八十五了。
中午,彭云在院子里發現了一只野雞蛋,她捧著那顆野雞蛋跑到溯面前,眼神亮晶晶的,看起來十分興奮:“溯,我們養的野雞生蛋了!”
溯低頭看了眼彭云手里的雞蛋,不明白這顆雞蛋有什么特別的,但他很喜歡彭云嘴里的“我們”,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彭云捧著那顆雞蛋喋喋不休:“等這些雞都養熟了開始下蛋,咱們家就有穩定的雞蛋來源了,到時候我給你做皮蛋和咸雞蛋……”
最后,那顆野雞蛋被彭云用油煎成了荷包蛋,她和溯一人一半。
吃完中飯后,彭云忽然開始犯困,她遵從本心,爬到石床上睡了個午覺。
但沒睡多久,她就被熱醒了,白虎把她抱在懷里,她整個人都陷在白虎的長毛里,她的衣服和頭發都汗濕了,白虎腹部的長毛也被她的汗水弄得一綹一綹的。
溯的毛毛雖然摸著很舒服,但現在已經到夏天了,原本就熱,白虎的體溫還高,之前晚上氣溫沒那么高的時候,彭云覺得躺在白虎的毛毛里睡覺特別舒服。
但現在……她每天晚上都有種大夏天穿貂的感覺。
再這樣下去,她遲早會中暑!
她揉了把白虎的臉,把人從睡夢中叫醒,白虎喉嚨里發出愉悅的咕嚕聲,被打攪了午睡也沒有半分不快,藍黑色的眼眸縱容地看著面前的人類。
“溯,你變成人,太熱了。”彭云要求道。
白虎沉默了幾秒,換了個姿勢,才變成人類。他僵硬地躺在竹涼席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一動不動。
彭云滿意了,挪了個位置,枕在抱枕上繼續睡覺。
她睡夠了一個半小時,才從石床上爬下來,屋外的雨已經停了,彭云去院子里打了盆水,在儲物間簡單洗了個澡,換了套干凈的衣服,才去院子里干活。
她花了一個半小時,把接下來幾天要用的竹篾全都劈了出來,又烤了一截竹子,打算給溯做個大號梳子。
梳子的每一根梳齒都要細細打磨,比較費時間,彭云打磨了一個下午,才弄出一個雛形。
晚上,她又開了個某貓超市的盲盒。
開出來了一瓶瓶裝的洗發水和兩袋補充裝的袋裝洗發水,規格都是500ML。
看到箱子里的東西后,彭云興奮地想尖叫。
穿越四十天,她終于擁有洗發水了!
雖然獸人很討厭皮毛被弄濕,但天熱了,他們依舊會用人形下水洗澡,但他們洗澡就是在河里游幾圈,不用任何清潔用品。
彭云問了部落里其他雌性,山上有沒有皂莢之類的植物,她們都說沒有。
洗澡還能用毛巾和獸皮搓澡,但洗頭就不行了,就算她用熱水反復沖洗,頭發依舊還是油油的,再加上天熱出汗,她每天都覺得自己的頭發很臟。
“阿云,這是什么?”溯的腦袋湊了過來。
“洗發水,洗頭用的,只要一點點,就能搓出很多泡沫……”彭云興奮地比劃著,“我們明天早上就試試!”
如果現在不是晚上十點多,這個地方又沒有吹風機,彭云現在就想試試。
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頭皮清清爽爽的感覺了!
第二天一早,彭云是在溯的懷里醒來的,手下是肌理分明的結實肌肉,鼻尖充斥著男人身上的荷爾蒙,但她惦記著昨天晚上拆出來的洗發水,半分欣賞男色的心思都沒有。
她掀開蚊帳跳下床,端著高壓鍋去院子里接了半鍋水放在灶臺上燒著。
他們吃完早餐的時候,灶臺上的水已經很熱了,彭云把鍋端到水龍頭邊上,往里面添了半鍋冷水就開始用竹杯舀水洗頭。
一個多月沒洗頭,彭云這次用了三遍洗發水才停下來,摸著自己不再油膩的濕發,彭云的心情非常好。
見溯一直盯著她,彭云用獸皮毛巾包住濕發,沖著他招招手:“溯,你也來洗個頭。”
溯用的是冷水,剛剛圍觀了彭云洗頭的全過程,他知道洗發水該怎么用。
彭云沒有動手幫他,只在邊上看著,時不時提醒他閉上眼睛,泡沫不能吃,還有哪里的泡沫沒沖干凈……
溯洗完頭后,彭云迫不及待地問了一句:“溯,你感覺怎么樣?”
溯動了下鼻子,嗅到自己頭上的味道和彭云身上一模一樣,他想了想,評價道:“很香,我很喜歡。”
來干活的雌性獸人陸續到了,她們對洗發水很感興趣,但她們知道這東西是獸神專門賜給彭云的,只有小小一瓶,雖然眼饞,但也只是傳著看了看,并沒有人提出試用。
彭云讓霓把她昨天劈出來的竹篾搬出來分給眾人。
她沖著院子里的雌性獸人開口道:“族長說要給部落里的每個獸人都配上竹斗笠和竹傘,你們之前做的不夠分,還要再編幾天斗笠,等斗笠做完了,我再教你們做竹傘。”
部落里的獸人已經習慣了按照族長的安排干活,對此并沒有什么異議,只是有些遺憾要晚點才能學竹傘的做法。
彭云在家里打磨梳子,同時監督其他人做斗笠,溯一個人去了山上。
他們兩個昨天沒什么事干,便商量了一下建房計劃,還在A4紙上畫了張草圖。
她想建浴室、廚房、客房和雞圈,還要再挖一個地窖,還想再建個石頭圍墻把院子圍起來。
他們住的石屋離河流太近了,彭云問了溯,溯告訴她,下游的河道很寬,山谷里一般不會積水,但如果雨季雨水太多,家里也可能會進水,不過水位一般不超過腳踝。
溯覺得沒什么,部落里這么多年都是這樣的,彭云卻覺得必須得把地面墊高,每年被淹一次什么的,對她來說實在是過于恐怖了。
她甚至還想把現在住的房子推倒重建!
林林總總加起來,需要的石料不少,因此溯一早就上山采石了。
彭云直到中午才打磨完梳子,和自己用的梳子不同,她給溯做的梳子大概有半臂長。前面一半梳齒比較密,且長短不一;后面一半的梳齒間隔比較寬,梳齒長短完全一致。
彭云有個朋友家里養貓,平時養得特別精細,光是梳子就有十幾把,彭云去她家玩的時候聽她隨口提過,說是不同的梳子作用不一樣,有的開結,有的去浮毛……
打磨一把梳子要耗費十幾二十個小時,彭云不想再花這么長時間給溯做梳子,干脆做了個兩用的。
溯不在家,彭云就讓院子里的雌性獸人替自己試了試,又結合眾人的意見把梳齒打磨了一遍,直到下午才把梳子徹底做好。
雌性獸人很喜歡這個梳子,覺得這把梳子比她們平時用的魚骨梳好用多了,紛紛表示自己也要抽空做一個。
做完了梳子,彭云又去大巫那里逛了一圈,“偷師”了他今天拿出來的石板。
有三個雄性獸人幫忙維持課堂秩序,今天幼崽們聽課的時候都坐得筆直,沒人敢搗亂,大巫看起來也沒之前那么暴躁。
到家的時候,彭云發現院子后面堆了不少石板,院子里還多了三十多個陌生的雄性獸人。
溯主動和她解釋了眾人的來意:“阿云,我答應等空閑了就去幫他們搭、搭水管,這幾天他們忙完了部落里的活,就來幫我們挖石頭,建房子。”
“真的嗎?”彭云的表情十分驚喜。
家里要改造的地方太多,彭云之前還擔心溯一個人忙不過來,擔心屋子雨季之前不能建好,現在有這么多獸人幫忙,她算是徹底放心了。
彭云:“那你們先忙著,我去烤點竹片,粘上獸皮做水龍頭的開關。”
“嗯。”
等他們第二趟送石料下來的時候,彭云還用麥芽糖漿泡了水,請眾人喝了糖水。
晚上,彭云從驛站里拿了個外面寫著“買雜糧,到XX”的紙箱出來,從里面開出了五袋真空包裝的黃豆,都是一斤裝的。
只要一點干黃豆,就能磨出一大鍋豆漿,彭云很喜歡喝豆漿,她當即決定,等空閑了,要在家里添一個小石磨。
接下來三天,院子里的雌性獸人都在編斗笠。因為有很多雄性獸人幫忙,兩人住的院子外面,很快就堆滿了建房子用的石料。
這三天,彭云開出來的包裹分別是:一桶4.5L的玉米油、一袋一斤裝的干辣椒,還有一箱5斤裝的蘋果。
彭云算了下,斗笠的數量已經夠了,第四天一大早,她就和院子里的雌性獸人宣布,今天開始教她們竹傘的做法。
但她還沒開始教,族長的伴侶雅就找來了,說族長找她有事。
彭云只能讓院子里的雌性獸人繼續編竹斗笠,先和雅去見了族長。
她們沒去族長家,雅帶著彭云去了部落里的倉庫。
倉庫離族長家很近,是兩間方方正正的石屋,和部落里其他石屋不同的是,這兩間石屋的地基額外加高了,還安了石門,就算雨季漲水里面的東西也不會被淹。
過冬的肉干、勇士們獵到的獸皮、大巫做好的藥膏、雌性獸人這些天編的背簍、斗笠……全都存在倉庫里。
她到的時候,發現大巫也在,兩人面對面坐在院子里,大巫手上提著幾個巴掌大的獸皮袋,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見彭云到了,族長沖著她招招手,給她讓出了一個位置:“神使,過來坐……”
彭云坐下后,族長才說起叫她過來的目的,交易日每年三次,由附近最大的三個部落輪流舉辦,到時候附近七八個小部落的獸人都會帶著東西過來參加,下一次交易日剛好輪到赤焰部落舉辦。
不僅是獸人會在交易日上交易東西,各個部落的族長還會以部落的名義交易大量物資。
他們三個今天聚在一起,就是為了計算大巫這段時間積攢的藥膏能換多少肉干。
這是部落里的大事,他們邀請彭云參加,說明認可了彭云的地位,彭云沒插話,一直坐在邊上聽著。
但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這兩人的數學也太差了!
每罐藥膏的分量都一樣,數數有多少罐,再按照以前的交易記錄,算出不同藥膏價值的肉干再加在一起不就行了。
她只靠心算,一分鐘就算出了結果。
但光是藥罐的數量,他們就數了三遍,兩個人數六次得到了四個答案。
好不容易罐子的數量對上了,他們又把罐子搬出來,在罐子面前放石頭,用大小不同的石頭代表肉干的數量,然后再數石頭……
石頭大小不同,兩人很快就暈菜了。她總算是明白,為什么她剛來的時候,他們會露出那種表情。
彭云看著都替他們覺得累!
眼看著兩人接連算錯,族長都開始拔頭發了,彭云終于看不下去了。
彭云:“我算出來了,一共能換回來五十五袋半獸肉干,就是……五個十袋再加五袋半獸肉干。”
兩人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看著她,大巫忍不住皺眉:“神使,您確定?”
石頭一直是他和族長在數,彭云只在他們搬陶罐的時候幫了點忙,其他時候,她都在邊上看著,大巫不太相信她能算得比自己還快。
彭云飛快說出自己的計算方法:“一罐治外傷的藥膏能換一袋半肉干,這里一共有七罐,加在一起就是十袋半,一罐治拉肚子的藥膏換三又四分之一袋肉干,這里五罐半……加在一起,一共是五十五袋半獸肉干。”
聽她說得這么流利,族長已經相信了,但大巫還是將信將疑,決定和族長繼續計算,彭云也不勉強,站在邊上看著他和族長數石頭揪頭發,快到中午的時候,他和族長算了三遍,答案終于對上了,結果是彭云之前說出來的五十五袋半。
最后得到結果的那一瞬,兩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族長:“神使,您真是太厲害了,以后這活就交給您了!”
彭云:“……”
族長擦了下額頭的汗,仿佛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在兩人崇敬的目光下,彭云帶著一大疊倉庫里積壓的獸皮離開了倉庫。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直搖頭,族長和大巫數學這么差,還在外面做生意,真的不會被坑得連獸皮裙都不剩嗎?
她到家的時候,溯已經去河里抓了魚,用不粘鍋煮了魚湯。
見彭云回來了,他立刻用石碗給她盛了一碗魚湯,魚多湯少,碗里還有兩個吸滿了湯汁的荷包蛋。
“野雞又下蛋了?”看著碗里金黃的荷包蛋,彭云的表情十分驚喜。
溯點頭,伸出了四根手指頭:“四個,我們一人兩個。”
彭云笑了起來,夾了一個荷包蛋放到溯的飯盆里:“我吃一個就夠了,這個給你。”
這里野雞的個頭比現代大,野雞蛋的個頭也是現代的兩三倍,彭云要是吃兩個,就吃不下多少魚肉了,也會覺得膩。
“嗯。”溯應了聲,用筷子夾起碗里的荷包蛋,一口就咬掉了半個。
他現在已經很習慣用筷子了,再也不會像剛開始那樣,一邊夾菜一邊掉。
見兩人開始吃中飯,院子里其他雌性獸人也放下手里的活,拿出獸肉干,開始吃中飯。
彭云家的飯菜太香了,中午不吃點東西,下午根本沒法干活。
吃完飯,彭云開始教眾人做竹傘的傘骨。
一轉眼,日子又過了十來天,交易日即將到來,其他部落的獸人陸續趕到赤焰部落,彭云每每出門,總能看到一些生面孔。
族長沒讓他們住在部落里,幾乎所有的獸人都在迷霧森林外圍搭建營地。
迷霧森林距離赤焰部落所在的山谷就只隔了一座山,獸人變成獸形后來回只要半個多小時。
這十來天,彭云院子里的“編織小隊”一直沒有解散,除了獸皮傘,她們還編了許多竹編涼席,涼席編得很密實,每一根竹篾都打磨了兩三遍,就算獸人變成獸形睡在上面也不會卡毛。
和分肉的順序一樣,竹涼席做好后,族長先把它們分給了部落里的勇士。
除了竹涼席,她們還做了一批竹筒,桶蓋和桶身用繩子綁在一起,桶蓋里面還粘了一層獸皮代替膠圈防止漏水。
彭云還特地去找了溯的阿姆,讓她用獸皮做個帶背帶的套子,竹筒配上獸皮套子,就是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水壺。
彭云帶著其他三個獸人扦插嫁接的枝條,百分之九十五都冒了新芽,再等個十來天,嫁接膜就能拆掉了,扦插的枝條也能移栽到地里。
反而是育苗的種子,全軍覆沒,沒有一個育種的竹杯冒出新芽。
彭云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紅果種子可能要經過特殊處理才能發芽,要是紅果的種子真的落地就能活,赤焰部落附近這么多山里,也不會就只有三棵紅果樹。
因為育苗和扦插都成功了,部落里很快就會多出上百棵紅果樹,彭云也沒打算繼續實驗,尋找種子的育苗方法。
第28章
這十來天,彭云也從驛站里弄到了不少東西,分別是:一箱組合裝衛生巾、一瓶1.25L的沐浴露和一個浴球、三件毛衣、一大箱馬桶蓋、一袋20斤裝的大米、兩盒老婆餅、一瓶1L裝的洗衣液、10小包試用裝面霜、100ML卸妝水、一大箱卷心菜和三個平板支架。
馬桶蓋是她開盲盒開出來的,特別大一箱,扔掉太可惜,放在家里又沒什么用,彭云只能把它和燈管一起放在驛站里落灰。
那兩個盲盒太占地方了,彭云暗暗決定,以后找不到有用的東西就只開某貓超市的盲盒。
她到目前為止已經開了五個某貓超市的盲盒,開出來的東西全都能吃能用,一次都沒有翻車。
溯這些天過得十分忙碌,白天去山上打獵積攢肉干,傍晚回來就去部落其他獸人家里幫他們弄竹水管引水。
溯雖然不明白彭云嘴里的“虹吸現象”是什么意思,但他很會模仿,他按照家里的布置,幫其他獸人用竹管引了河水到家里。
家里的石缸不夠用,溯又去山上挖石頭做了幾口石缸儲存肉干,彭云原本還想給家里添置一些大件的家具,但幾口石缸太占地方了,她只能暫時放下這件事,等以后再慢慢添置。
明天就是交易日了,按照以往的習慣,交易地點定在山谷入口的那片空地上。
今天,部落里放飯的時間提前了不少。
一聽到族長的吼聲,彭云就讓院子里干活的雌性獸人散了。
她和溯一起去山谷口領食物,出門的時候,溯還拿了個石盆。
彭云以為溯要用石盆裝肉,轉身就去屋里拿了背簍:“溯,石盆太重了,換成背簍吧!”
溯搖頭:“待會分完食物,我們要把明天交易的地方打掃一遍。”
彭云明白了,這就和現代一樣,主辦方要提前布置交易場地,她把背簍放回原地,換成了自制的掃把。
到了山谷入口后,她直接拉著溯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部落里的獸人看到他們之后紛紛讓位,對兩人插隊的行為沒有半點意見。
“神使,您要哪一塊?”族長指了下身后幾頭獵物,一副任她挑選的樣子。
彭云:“我要兩根大骨頭回去燉湯喝,其他的族長您看著辦!”
“好!”族長點點頭,先剔了兩根帶肉的骨頭,又飛快切了幾塊肉遞給溯。
領完肉后,彭云和溯就在一旁站著,等族長分完肉,他們就和部落里其他人一起清理山谷入口的空地。
空地周圍的雜草被他們拔得干干凈凈,地上的血跡也被獸人們用水沖掉了,現在天熱,過一晚上地上的水就會干掉。
兩百多個獸人一起干活,只過了十來分鐘,地面就被打掃得干干凈凈。
地面清理完了,族長又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線,把空地分成了大小不同的八塊。
彭云:“溯,族長在干什么?”
溯:“之前交易日的時候,有獸人為了搶位置打起來了,還斷了一條胳膊,為了防止不同部落的獸人起沖突,交易日之前,族長會提前給每個部落分好位置……”
“這樣啊……”
打掃完場地,溯一手提起用大樹葉包裹的骨頭和獸肉,準備和彭云一起離開。
彭云剛轉身,就感覺頭頂一片陰影掠過,她下意識抬頭,看到一只白色的“大鳥”從頭頂俯沖而下,落在離族長一米遠的地方,變成了一個提著獸皮袋的高大獸人。
他并沒有收起翅膀,一直維持著半獸化的狀態,一副隨時準備飛走的模樣。
他的翅膀很寬大,就算收在背后,體積也非常可觀。
赤焰部落也有鳥類獸人,不過三個成年的鳥類獸人都跟著隊伍去南方換鹽了,現在部落里就只有一只未成年的老鷹幼崽。
彭云還沒在部落里見過成年的鳥類獸人,便盯著對方的大翅膀多看了兩眼。
那個獸人落地后直接把手上的獸皮袋遞給族長:“赤焰族長,我們的戰士受傷了,想先換點外傷藥。”
族長打開獸皮袋看了一眼,又提著獸皮袋掂量了一下,才沖著那個獸人點點頭:“你跟我來。”
和彭云他們這種慢悠悠散步的走路方式不同,兩人的步子又快又急,沒一會兒就走到了彭云前面,白色的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看就保養得很好,彭云不由得又盯著看了幾眼。
等兩人走遠了,彭云才小聲問溯:“溯,他是崖洞部落的獸人嗎?”
溯點頭:“除了我們部落,附近所有的鳥類獸人都是崖洞部落的,他們住在懸崖下面的山洞里,只有鳥類獸人才能自由進出……”
最近,部落里的獸人都在討論交易日的事,彭云對于過來參加交易的部落也有了些了解,知道附近實力最強的三個部落分別是長河部落、崖洞部落和他們赤焰部落,每年三次的交易日也是由他們三個部落輪流舉辦。
長河部落在草原上,部落周圍有一條特別寬闊的大河,處于山谷里這條河的下游,部落里全是獅族獸人;赤焰部落是不同種族獸人混居;崖洞部落建在山崖峭壁上,部落里全是鳥類獸人。
晚飯,兩人吃的是野菜炒肉片配刀切面,搟面杖是溯幫彭云削的,表面被他用獸皮打磨得十分光滑,不比現代的搟面杖差。
面團是溯揉的,他力氣大,面條被他揉得十分筋道,彭云覺得特別好吃,溯卻反應一般,覺得面條不如炒肉好吃。
吃完晚飯,彭云把帶回來的骨頭洗干凈,焯水后接了鍋水放到灶臺上慢慢煨著。之后溯去院子里洗碗,彭云則接了盆水去儲物間擦澡。
彭云洗完澡出來倒水的時候,發現院子里多了一大團白色——溯忽然變成白虎趴在院子里。
他叼著梳子走到彭云面前,意思很明顯,他想讓彭云給他梳毛。
這把梳子做好以后,彭云幾乎每天都要給溯梳毛,只是白虎的體型太大了,給他梳毛特別費手,她每天只能堅持二十分鐘。
十幾天了,彭云一遍都沒梳完,梳下來的毛,她全都用獸皮袋裝起來了,她想用這些虎毛做抱枕。
她倒掉石盆里的水,接過他嘴里的梳子:“去屋里,外面蚊子太多了。”
“好。”
白虎躺在地上,對著彭云露出肚皮,喉嚨里發出舒服的“咕嚕”聲。
彭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結束,手腕卻被白虎的尾巴圈住了——他還想繼續。
彭云想著今晚沒什么事,便又幫他梳了一會,等她想要結束時,手腕又被白虎的尾巴圈住了。
彭云察覺到了不對:“怎么了?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虎的尾巴圈著彭云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腹部柔軟的毛毛上:“阿云,崖洞部落的獸人飛了這么多天,羽毛肯定都沾灰了……”
不像他,天天洗澡,又干凈又好摸。
白虎什么都寫在臉上,彭云瞬間意識到,溯因為她回來的路上一直盯著那個獸人的大翅膀看吃醋了。
彭云覺得白虎絞盡腦汁搜索詞匯抹黑“情敵”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她沒被圈住的那只手揉了把白虎的大腦袋,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知道了,你的毛最干凈、最順滑、最漂亮……”
雖然兩人每晚都睡在一起,也有過更親密的接觸,但親吻還是第一次。
溯只覺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向大腦,腦袋一下子當機了,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阿云親他了!阿云親他了!阿云親他了……
彭云趁著白虎愣神的空檔收回被圈著的手腕,把梳子放回柜子里。
五分鐘之后,白虎忽然變成人,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彭云不明所以:“溯,你去哪?”
“我我我、我去打獵!”
彭云:“你回來!天都黑了!你打什么獵?”
見他在屋里坐立難安,彭云讓他沒事就去算算他們有多少肉干。
數了兩遍肉干,溯才冷靜下來了。
晚上,彭云從驛站里搬了個大家伙出來。是個比她人還高的紙箱,箱子外面釘了一圈木頭保護箱子、防止箱子被快遞弄壞。
根據她的經驗,這里面大概率是鏡子或是落地窗的玻璃門之類的玻璃制品。
不管是哪樣,她都能用得上,便決定開個盲盒。
“阿云,今天獸神送的東西好大!”溯湊過來幫忙。
彭云:“溯,你試試能不能把外面的木頭架子掰斷,不行我去拿錘子……小心手!上面有木刺!”
她的話還沒說完,箱子外面的木頭架子就被掰斷了,獸人皮糙肉厚,框架上的木刺沒在他手上留下任何痕跡。
彭云拆開包裹,在紙箱里找到了一面包裹嚴實的穿衣鏡,規格是65*185CM,可落地可懸掛。
“阿云,這里面怎么有我們?”雖然家里已經有很多新奇的東西,溯依舊被鏡子嚇了一跳。
彭云撕掉鏡子外面的透明保護膜,把鏡子從箱子里搬了出來:“這是鏡子,你在河邊,不是也能從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嗎?這個和河水一樣,只是看得更清楚一點……”
保護膜撕掉之后,鏡子里的人像更加清楚了。
溯從未如此清晰地看過自己的模樣,他好奇地湊到鏡子前,仔細觀察鏡子里的人。
彭云重新規劃了一下未來臥室的布局,給落地鏡分了個位置。
想到明天就是交易日了,她一大早就能見識到獸人世界的集市,她很快就爬進蚊帳里睡覺,留溯一個人在房間里照鏡子。
第二天天剛亮,兩人就起來了,灶臺上的火已經熄滅了,昨晚放在灶臺上的骨頭湯已經變成了誘人的奶白色。
溯揉了面,兩人吃了一大鍋排骨湯面才帶著肉干出門。
他們到的時候,山谷入口處已經聚集了好幾百獸人,昨天他們清理出來的空地上鋪滿了獸皮,獸皮上擺著各種零碎的小東西。
周圍充斥著獸人的叫賣聲和討價還價的聲音,彭云有種去鎮上趕集的感覺。
溯和彭云先去了溪云部落的攤子上,換造房子需要的膠水。
“這個膠水怎么換?”彭云在攤子前蹲下。
“一袋肉干一桶。”守攤子的獸人從身后大小不一的獸皮袋里抽了個獸皮袋出來。
他拿出來的獸皮袋不大,彭云他們帶來的肉干,一袋能分成五、六袋。
彭云:“我們要三十三桶,能不能便宜點?”
“多少?”守攤的獸人沒聽懂她夾著漢語的獸語。
“三桶再加三個十桶。”溯在邊上翻譯。
這是筆大生意,守攤的獸人思考了一會,有些遲疑地點點頭。
彭云:“你給抹個零頭,我們給三十袋肉干行不行?湊個整,你也好計算。”
那個獸人伸出一根手指:“只能少一袋。”
他們烤肉干也不容易,彭云覺得還有砍價的余地,便繼續和他討價還價:“太少了!那你換個小點的獸皮袋,那個袋子,我們給三十三袋肉干……”
磨了一會,彭云成功讓對方換了個更小號的獸皮袋稱肉干。
商量好價格后,彭云在這里守著,溯回去搬肉干,她發現,這些獸人的數學都不太好,三十三袋肉干,他們來來回回數了二十分鐘才放兩人離開。
把裝著膠水的竹桶送回石屋后,兩人再次背著肉干來到山谷入口。
這一場交易完成,他們這些天積攢的肉干一下子沒了四分之三。
彭云還想換幾個陶罐做咸菜。
陶罐的價格比膠水貴很多,雖然也是一袋肉干換一個陶罐,但對方拿出來的袋子明顯比溪云部落的大很多,且越大的陶罐需要的肉干就越貴,攤子上最大的獸皮袋比她人還高。
彭云震驚地發現,他們剩下的肉干竟然只能換三個最大號的陶罐。
她糾結了一會,最后決定換兩個最大號的陶罐和一個小號的陶罐。
“溯,咱們的肉干快花完了。”彭云看著家里的空石缸,肩膀都耷拉下來了。
家里存肉的大缸幾乎全空了,只剩下幾十斤用鹽腌制的臘肉。
忙了一個月才積攢的肉干,竟然一個小時就花得差不多了,這里的物價怎么這么高?
溯抿了抿唇:“我馬上去打獵。”
彭云搖頭,挽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今天是交易日,打什么獵啊?咱們去逛逛,肉干的事以后再說,反正最需要的膠水已經換回來了……”
獸人們帶出來交易的物品十分豐富,漂亮的獸皮衣服、彩色石頭串成的項鏈、味道獨特的野果,加了奇怪香料的肉干……
彭云看到了不少感興趣的東西,只是手上沒有足夠的肉干,她糾結了半晌,最后用剩下的肉干換了半袋聞著很像八角的植物、一小袋不知名的種子、五袋沒吃過的果干野菜以及幾個造型奇特的小玩意。
換完東西,彭云又覺得他們烤的肉干還挺值錢,只是之前換的東西物價太高了!
兩人正準備把東西送回去,就被部落里一個雄性獸人攔住了:“神使,族長叫你過去。”
彭云和溯去了赤焰部落的攤位,一到地方,她就看到族長被幾十個獸人團團圍住,看到彭云,他宛如看到了救星,他擠開眾人把彭云拖進人群中:“神使,您快來幫忙算算,他們該給多少肉干。”
雖然他們前幾天就算出了大巫積攢的藥膏能換多少肉干,但現在是好幾個部落分,族長一下子又暈菜了。
聽到族長對她的稱呼,所有獸人看彭云的視線里都帶著打量。
彭云任由對方打量著,問清楚各個部落需要的藥膏數量后,她飛快報出他們要付的肉干。
聽著族長和其他人的聊天,彭云發現,治療腹瀉的藥膏在各個部落最受歡迎,有部落還和族長預定下個季度治腹瀉的藥膏。
想到他們日常連發霉的肉干都吃,她又覺得這很正常。
溯也在邊上幫忙,他把人引到攤子邊上,用部落里準備好的獸皮袋稱肉干。
溯已經熟練掌握了一百以內的加減,九九乘法表也會背了,應付這幾單生意綽綽有余。
有他們兩個幫忙,大巫做的藥膏很快就變成了肉干,攤子周圍聚集的獸人很快就散了。
族長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神使,麻煩您在這幫忙看一下。”
彭云已經把所有的攤子都逛了一遍,手上也沒有肉干了,便沒有拒絕,和溯一起在攤子上幫忙算賬,兩人在攤子中間穿梭著,幫部落里其他獸人解決一些“復雜”的算術問題。
其實獸人也可以拿自己家里的東西在這里擺攤,彭云看到了好幾個相熟的雌性獸人。
彭云趁著忙碌的空檔湊到霓身邊,她面前的獸皮上放著幾個自制的竹編制品,她做的竹編制品很受歡迎,不到半天,就已經賣得差不多了。
彭云:“霓,在這里擺攤需要什么條件嗎?要提前和大巫或者族長報備嗎?”
霓搖頭:“不用,阿云,你也要來嗎?我和其他人說一聲,給你空個位置……”
溯怎么沒和她說這件事?早知道她也做些竹編制品來換肉干!
她忙了沒多久,族長又來找她了:“神使,有幾個部落想和咱們換柳條背簍,你快來幫忙算算,要給多少肉干。”
族長這是接到大單了啊!
彭云點點頭,立刻走了過去。
來的是幾個部落的族長,他們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柳條筐的數量,彭云只要幫他們算出要給多少肉干就行了。
部落里的柳條筐不夠,他們下的是預訂單,等東西做好了,赤焰部落會安排獸人把東西送過去,彭云擔心族長記不住,還用竹筆在隨身帶的小本子上記錄下了每個部落交易的量。
他們要得多,但柳條對獸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所以單價并不高,一袋肉干就可以換12個柳條背簍。
這個小本子是她用A4紙和獸皮自己裁的,上面記錄了不少她從大巫那“偷師”來的藥方。
談完了交易,彭云眼珠子一轉,和幾個族長安利起部落里流行的竹編制品。
“幾位族長,我們部落里還有其他的竹編制品,也都特別好用,物美價廉,幾位可以考慮給部落里的獸人配上……”
說話的時候,她還把溯叫了過來,讓他跑回家拿“樣品”。
因為赤焰族長對她的態度,雖然有些詞沒聽懂,幾位族長還是耐心聽她講了一會。
溯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把“樣品”送過來了。
彭云拿著東西對眾人滔滔不絕:“你們看,這個是獸皮傘,下雨的時候撐開就能擋雨,不用的時候還能收起來,一點都不占地方;還有這個,這是斗笠和獸皮蓑衣,下雨的時候,勇士們穿著它出去巡邏會方便很多;還有這個,是竹編的墊子,每一根竹篾我們都仔細打磨過,現在這種天氣睡著特別涼快,邊上還包了獸皮,一點都不扎人,而且這種竹制品,會越睡越涼快……”
蓑衣是她拜托溯的阿姆用獸皮做的,仿的是她在現代影視劇里見過的蓑衣,為了保證雨水會順著肩膀流下去,肩膀的位置用幾根編成網的細竹篾撐了起來。
看到實物后,眾人對彭云描述的東西有了更具體地理解。
見一個族長有些心動,彭云立刻化身熱情的銷售,主動邀請對方試穿斗笠和蓑衣,還讓溯去河邊打了盆水試試斗笠和蓑衣的擋雨效果。
在她看來,這些族長下單=在她那干活的雌性獸人不會解散=她可以不干活混工資,所以彭云介紹得格外賣力。
他們之前定的柳條筐,赤焰部落是要負責“送貨上門”的,既然要跑一趟,為什么不多帶點東西過去呢?
第29章
試用之后,幾位族長發現斗笠和蓑衣確實很好用,不僅能擋雨,還不會限制他們的動作,必須得給負責巡邏的勇士配上!
至于雨傘,沒有蓑衣那么方便,但是遮擋面積大,還能調節角度,也能買。
赤焰部落的水壺,確實不漏水還方便攜帶,很適合部落里的勇士。
至于那個墊子,和獸皮墊似乎沒什么區別……
“這一套要多少肉干?”身上還穿著斗笠和蓑衣的獸人問彭云。
彭云看向一旁的赤焰族長。
族長拿出之前交易藥膏的獸皮袋,獅子大開口,報了個高價:“一袋肉干換兩套斗笠蓑衣或者是三把雨傘……”
“太貴了,一袋肉干換八把雨傘……”對面砍價。
“洪,你不厚道……”
彭云沒有參與他們討價還價的環節,只在一旁看著,她知道,定價權要留給族長,因為這是族長權威的象征。
剛開始還是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但沒過多久,幾個獸人就吵起來了。
一個族長只想要斗笠不要蓑衣,但赤焰族長不愿意,堅持要一套一起賣,對方為了省肉干就一直糾纏……兩人差點動了手。
好在他們身邊的族人勸架十分熟練,每當他們要大打出手時,總會有族人拉住他們。
彭云被這種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砍價方式嚇了一跳,這要是真打起來,就是幾個部落的沖突!
溯卻習以為常,他擋在彭云面前:“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會打起來的,別怕。”
一群人高馬大的獸人吵了大概一個小時,才“商量”出結果。
竹筒的定價最低,一袋肉干換七十個,竹涼席的定價也很低,一袋肉干換十五張,斗笠和蓑衣是一袋肉干三套,竹傘是一袋肉干換四把。
斗笠和竹傘算是高價了,竹筒和涼席是市場價,但彭云覺得,和另外兩樣比起來,竹涼席的定價有點低。
光從工藝上來說,竹涼席是最難制作的,像她這種手快的,拋去打磨篾絲的時間,一張涼席最快也要一天才能編完。
做一張涼席的時間,她能做出三四把雨傘,但它的價格卻只有竹傘的四分之一!
在她看來,涼席應該比竹傘貴才合理。
但在場的獸人都覺得,竹子不花錢,砍竹子也不費力氣,涼席上就只有一圈邊角料獸皮,就算不用涼席,獸皮也可以湊合用,涼席的定價不應該太高。
斗笠蓑衣雖然做法簡單,但蓑衣用的是整塊獸皮,還能在下雨巡邏的時候起大作用,別的部落又買不到,定高價也很合理。
似乎所有獸人都默認,加工時長不應該算在總價值里,稀有、不可替代,才是賣高價的籌碼。
想到上午高價買的膠水和陶罐,彭云忽然有些明白這些獸人的思考方式。
雖然竹筒和竹涼席的單價略有些低,但竹傘和斗笠、蓑衣的價格很高,再加上幾個部落加在一起要的數量很多,竹制品賺的肉干竟然比他們之前交易藥膏賺的還多!
記下眾人要的數量后,彭云迅速算出每個部落需要支付的肉干。
聽到彭云報出的數字,赤焰族長的臉都快笑爛了,心情是肉眼可見的好,完全不見剛剛和其他人吵架的急赤白臉。
其他部落的獸人對彭云沒那么信任,他們堅持要自己再算一遍,彭云便在邊上等著,結果證明,她每一筆訂單都算對了。
“小雌性,你很厲害!”有位族長沖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彭云笑了笑算是回應,之后,就是交易環節了,彭云以為這種預先付款的訂單,雙方至少要在石板或者獸皮上立個字據什么的。
沒想到赤焰族長竟然只以獸神的名義保證會按時交貨,其他幾位族長看到他發了誓,就讓族人把肉干交出去了。
彭云:“……”他們是真不怕赤焰族長逃單啊!這個世界的獸人可真淳樸!
彭云一直在攤子上待到了下午,等周圍沒那么多人了,才和溯回去吃午飯。
吃完午飯,彭云和溯又去了山谷口。這次,她不只是閑逛,她問了各種東西的物價,還在本子上做了記錄。
溯看著她手上巴掌大的獸皮本子,有些好奇:“阿云,你在干什么?”
彭云頭也不抬地答道:“在想賺肉干的辦法。”
溯抿了抿唇:“我可以打獵。”
彭云:“自己打獵存肉干是最笨的辦法,有捷徑干嘛不走,咱們不偷又不搶的……哎,這地方怎么沒有錢呢?沒加鹽的肉干真的太容易壞了,還占地方……”
溯:“那你想到什么辦法了?我幫你。”
彭云合上小本子,仰頭看著他,笑盈盈地問他:“這么相信我?”
溯點頭,盯著她的眼睛,語氣十分誠懇:“阿云很聰明。”
彭云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你這句夸獎我收下了,溯,我已經想到辦法了!我打算和你阿姆合作!”
“我阿姆?”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我們先回去,外面太曬了。早知道上午戴個草帽出來,上午曬了那么久,我耳朵都曬脫皮了……”彭云和溯并肩朝石屋的方向走去。
山谷被占了,今天“放飯”的地點改成了部落的倉庫,彭云領到的食物從三十斤鮮肉變成了二十斤能當石頭砸人的肉干。
回憶起今天換回來的肉干數量,她腦子里產生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不會要天天吃這些肉干吧?
部落里交易用的獸皮袋,比溯還要大,一個袋子能裝好幾百斤肉干,之前積攢的,再加上他們今天換回來的一百五十多袋肉干……彭云粗略估算了一下,倉庫里的肉干至少夠部落里的獸人吃十五天!
現在天氣熱,這些肉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壞掉,族長應該會讓他們盡快吃完吧!
彭云拉了下溯的胳膊:“溯,咱們接下來不會每天都要吃肉干吧?”
溯搖頭:“等交易日結束了,勇士們就會出去打獵,到時候會發一半新鮮的獵物一半肉干,沒吃完的獵物,族人會做成肉干存在倉庫里……雨季開始之前,族長會把倉庫里的肉干全部分給族人。”
這還是沒有鹽鬧的,獸人只能用這種方法盡可能延長食物的保質期,盡可能多存點食物度過很難獲取食物的雨季和雪季。
一邊用新鮮的肉烤肉干,一邊吃之前存的肉干。這在彭云看來就是為了不浪費剩菜不停地吃剩菜,然后新做的菜又變成了剩菜……簡直是個死循環!
彭云算了下,雨季至少還有四十天才開始!每天一半肉干一半新鮮的獵物,肉干保質期不定,拿到以后得馬上吃掉。
現實比之前的猜想更可怕,加上雨季,她要吃六十多天肉干!
現在溫度高,離雨季還有四十多天,放久了,就算肉干外表沒有發霉,里面也可能會變質,他們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吃到了變質的肉干。
難怪治拉肚子的藥那么貴,還有那么多獸人買!
提到肉干,溯的表情十分驕傲:“以前雨季的時候,族長分給我們的食物只夠吃十幾天,后面只能吃自己存的食物或者冒雨出去打獵,部落里每年都會有獸人淋雨得熱病死在雨季……今年交易日我們換了很多肉干回來,也能烤更多的肉干存起來,族人說不定不用外出打獵!阿云,你真厲害!”
溯眼神真摯,一副真的覺得她很厲害、為她感到驕傲的模樣。
彭云:“……”原來連吃六十多天肉干的局面是她自己造成的!
但轉念一想,吃肉干總比沒有食物好!至少部落里今年不用擔心雨季食物不夠!
哎,希望曬鹽的勇士能多曬點鹽帶回來!
吃完晚飯,彭云拿出了他們之前商量著畫的房屋設計圖:“溯,咱們什么時候開始建房子?”
溯:“我和其他人約好了,后天交易日結束了就開始,先建……主臥和客房,等把東西搬過去了,再推倒這兩間石屋建廚房和儲物室。”
彭云:“好,我明天就和其他人說一聲,把野雞送過去寄養幾天,免得它們受了驚嚇不下蛋……”
之前養的14只野雞,彭云殺了幾只“刺頭”,溯又去山林里抓了幾只補上,現在家里一共有20只野雞,2只公雞,18只母雞。
她幾乎每天都能撿到8、9個雞蛋,算是家里穩定的食物來源。
彭云想了想,繼續說道:“還有我種的草藥,溯,你晚點用竹子把它們圍起來,別讓其他獸人踩了……那些藥材我要留種的!”
溯:“我待會兒就去。”
“我幫你遞竹子。”
干完活,兩人都出了一身汗,彭云又端著水去儲物間洗了個澡。
晚上十點,彭云準時出現在驛站里,今天沒發現什么好東西,她糾結了一會,決定開個大概率是食品的泡沫箱。
打開箱子看到里面的東西后,彭云的眼睛都放光了!
她竟然在夏天的晚上拆出來了一箱冰棒!
箱子里放了五包冰袋,冰袋凍得很結實,里面十根冰棒一根都沒有化,還是邦邦硬的。
彭云拆開一根冰棒遞給溯:“溯,你快過來,我們吃冰棒!木棍不能吃,記得扔掉……”
她完全忘記自己“晚上刷過牙不吃東西”的原則,拆了根巧克力味的,咬了一大口。
涼意順著喉嚨傳遍全身,完全撫平了夏日的燥熱。
“阿云,冰的!”溯的眼睛瞪得溜圓。
彭云笑了起來:“所以它叫冰棒啊!”
想到現代很多小貓小狗吃冰棒的時候耳朵會變成飛機耳,她眼神微動,用胳膊肘捅了下溯:“溯,你現在半獸化,我想看你的耳朵。”
溯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出現在溯的頭頂。
他赤裸著上半身,八塊腹肌肌里分明,手臂肌肉飽滿,一看就很有力量感,但他頭頂卻頂著兩只圓溜溜的耳朵,因為吃到冰棒太開心,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向后撇著。
他的樣子完全戳中了彭云的XP,她被萌得不行,伸手摸了把溯的耳朵,溯完全不反抗,甚至怕她手酸主動低下了頭。
明明是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可他的頭發卻意外地柔軟,耳朵比頭發還要柔軟。
唔……真的很好摸!
溯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吃完了一根冰棒,他滿臉期待地看著彭云:“阿云,我還想吃。”
現在天熱,彭云也不確定泡沫箱里的冰袋能堅持多久,便又拆了兩根……
十根冰棒,他們一晚上全吃完了,其中三根是彭云自己吃的,七根是她頂不住溯的獸耳攻擊,主動給他的。
重新刷了牙,兩人才躺回蚊帳里,溯的獸耳還沒變回去,彭云看得眼熱,又把魔爪伸了過去,對著他的耳朵一頓蹂躪。
“阿云——”溯扣住她的手腕,側身壓住她,聲音有些沙啞。
兩人貼得很近,彭云感受到了他的躁動,臉一下子就紅了。
“溯……”他的眼神太過直白,眼神里寫滿了愛慕,彭云無端有些慌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阿云……”溯的聲音又低了一些,沒感受到她的拒絕,他大著膽子低下腦袋……
一起睡了這么多天,彭云連對方的那啥都不小心碰過好幾次,對這種事早有準備。
溯是新手,剛開始的時候尺寸不匹配有點痛,后面幾次還算和諧,就是時間太長了,彭云都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第二天,彭云睡到晌午才從床上爬起來。
交易日持續三天,本來今天是要繼續放假的,但昨天接的訂單太多了,族長擔心無法按時交貨,一早就讓雌性獸人來彭云這里做竹編。
除了之前就在這里干活的雌性獸人,族長還另外安排了30個雌性獸人過來幫忙。
彭云扶著腰、叉著腿開門出來的時候,就對上了院子里50多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到她的動作,已經有伴侶的獸人瞬間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彭云:啊啊啊啊被圍觀了!溯為什么不叫她?
被眾人看得惱羞成怒的彭云狠狠瞪了溯一眼。
溯完全沒GET到她的意思,還以為她是怪自己沒來扶她,大步走過來,殷勤地扶她的胳膊和腰:“阿云,我燉了野菜肉粥,還煮了雞湯,揉了面,你早上吃粥還是雞湯面?”
彭云思考了兩秒:“粥。”
頂著眾人揶揄的目光,彭云洗漱之后吃完了石碗里的肉粥。
彭云起床之前,霓就安排了新來的雌性獸人做柳條背簍,并且已經把她們都教會了。院子里雖然多了三十多個獸人,彭云的工作量卻沒增加多少,她依舊只要提供一個場地就能繼續摸魚。
她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院子里的獸人聊天。
看出她精神不佳,洗完碗準備出去打獵的溯又折了回來:“阿云,你是不是受傷了?要不我去找大巫求點藥膏?”
聽到他的話,獸人們探照燈似的目光瞬間掃了過來,耳朵豎得老高,臉上寫滿了:多說點,我們想聽!
彭云:“……”去找大巫求藥?他想讓她在大巫面前再社死一次嗎?
看到他關切的目光,彭云的脾氣又發不出來了。
算了,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些獸人直來直往,有什么說什么,一點心眼子都沒有。
她無力地擺擺手:“沒受傷,不需要藥膏。”
“哦。”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院子。
“阿云,你和溯感情真好!”有個雌性獸人調侃她。
“我家伴侶也這么黏人,出去打獵還偷偷跑來看我。”獸人們性格豪放,談起自己和伴侶的相處細節簡直無所顧忌。
“蓮,你脖子上的痕跡,是你家那口子弄的吧?你們昨天晚上挺激烈啊!”
“……”
彭云默默喝水,不太想加入她們。
昨天晚上太激烈了,彭云一整天都賴在石凳上休息,中午還去石床上睡了個午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里聚集了太多干活的雌性獸人,白天,院子門口“路過”了很多陌生的獸人,他們反復“路過”,不斷朝院子里張望著,不知道在看什么。
彭云被這些獸人弄得有些莫名,便問身旁的雌性獸人:“香,這些獸人怎么老往這邊跑?剛剛那個獸人,我都看到他四次了!”
香想了想:“可能……院子里有他喜歡的雌性?”
彭云大致計算了一下今天見到的生面孔,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也太多了吧!這次交易日結束,部落里的單身雌性不會全被拐跑吧?
下午,溯帶著獵物回來以后,她騎著白虎去了山谷口,聽院子里的雌性獸人說,今天又來了一個小部落,彭云想去看看。
這些獸人帶來的東西沒什么特別的,彭云問完價格就離開了。
“阿云,我帶你去外面轉轉?”溯提議。
彭云想了想:“你馱我去,我不想走路。”
“好。”溯再次變成白虎,馱著她大步朝山谷外跑去。
迷霧森林外圍的樹木被砍了一大片,到處都是獸人活動的痕跡。
溯背著她越過這些獸人,朝著森林深處跑去,最后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
溪水邊長滿了彩色的小花,林子里偶爾傳出幾聲鳥叫,環境十分靜謐。
彭云在溪水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她脫了涼鞋,擼起褲腳,把腳伸進被曬得溫熱的溪水里,安靜聽著林子里的蟲鳴鳥叫。
“阿云!”
聽到溯的喊聲,彭云下意識回頭,一轉頭就對上了一大束開得熱烈的野花。
“送給你,喜歡嗎?”
彭云接過野花:“喜歡這個黃色的,泡茶挺香的。”
溯一點都不覺得她不解風情,反而笑著回道:“那我多摘一點。”
“好。”
兩人在溪水邊待到了太陽落山才帶著一大束野花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天空忽然下起了蒙蒙細雨,彭云抓緊身下的虎皮:“溯,咱們快點回部落,我不想淋雨。”
白虎默默加速。
兩人趕在雨下大之前趕回了石屋,院子里干活的雌性獸人已經散了,彭云剛擦干凈身上的水珠,族長就提著肉干、打著傘過來了。
“神使,這是您和溯今天的食物。”
彭云趕緊接過肉干:“族長,您怎么親自送來了?太麻煩您了!”
族長擺了擺手:“我也不是特地來送肉干的,神使,你看這個……”
他拿出一塊獸皮,在彭云面前展開,獸皮上用木炭畫了許多黑乎乎的線條。
族長:“我昨天看到你用獸皮本子和竹筆,覺得特別方便……今天有獸人來買斗笠和背簍,我就用木炭把他們要的數量記在獸皮上,等之后勇士去其他部落送東西的時候一起送過去……神使,你快算算,每個部落要送多少東西。”
彭云有些詫異地看了族長一眼,族長看著憨憨的,沒想到模仿能力還挺強的。
整張獸皮被涂抹得黑乎乎的,彭云完全看不懂,但族長卻能準確說出每個符號代表的意義。
彭云統計完所有的數量,才讓族長把獸皮收起來。
之后她又在小本子上算了一下:“族長,咱們最多再接50單斗笠蓑衣和70單雨傘,要不然沒法按時完成訂單。還有,倉庫的獸皮可能不夠用,您明天最好再換200張獸皮回來……”
彭云重復了兩遍,但族長依舊被這些數字搞得頭暈,他大手一揮:“神使,你腦袋聰明,要不你來安排吧!你說的這些,我聽著就頭暈……”
彭云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發現他不像是在說假話,有些遲疑地問道:“您確定交給我?”
第30章
族長肯定地點點頭:“神使,昨天才那么一會,你就把肉干算清楚了,我今天折騰這張獸皮,比我打三天獵還累,生怕弄錯了……這活不適合我,我明天不想再干了!”
聽他這么說,彭云才點頭:“既然族長您這么說,那這活我就接下了。我明天一早就讓溯去倉庫搬肉干換獸皮,交易之前告訴您需要的肉干數量……”
族長擺手:“不用告訴我,你看著辦就行!”
彭云思考了兩秒,繼續試探族長的底線:“我還想建間石屋,我這院子太小了,容納不了那么多獸人?要是下雨了,有間石屋,干活也方便,石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族長打斷了:“神使你覺得需要就建!”
彭云:“那族長能安排多少獸人過來建房子?什么時候能到崗?”
族長撓頭:“這我也不知道,干活之前你讓溯在部落里吼一聲,有空的獸人會過去幫忙。”
彭云:“……”彳亍口巴。
族長這是想當甩手掌柜啊!
族長離開之后,溯在棚子下面處理他下午帶回來的獵物,彭云把肉干洗干凈之后扔進高壓鍋里,又往里面加了一些水和調味料。
她合上高壓鍋的蓋子,把鍋放在灶臺上,往灶臺里添了幾根柴讓它慢慢燒著。
之后,彭云撿了根竹子,坐在灶臺邊上,劈第二天要用的篾絲。
她手上動作不停,視線卻看著溯,和他說第二天的安排:“溯,我想在倉庫周圍建個工坊,要有三間倉庫那么大,地面要墊高半米,窗戶留大一點,屋里采光要好……族長說部落里不干活的勇士都能過來幫忙,你算算要多久才能建好?”
她原本是想把房子建在她家附近的,方便她上下班,但轉念一想,她家周圍的空地用處大著呢,她要養雞、種菜、種藥材……以后可能還會再放養一些其他的小動物。
還是建遠點比較好,反正離得也不遠,也就十來分鐘的路程。
溯剝皮的動作稍微慢了些,他垂眸思考了一會:“三天。”
彭云:“行,那你先帶人把工坊建好,咱們家的房子之后再說……”
接下來幾天,篾絲的消耗會非常大,因此彭云一晚上都在織篾劈竹子,直到把院子里的竹子消耗完了,她才停下來。
晚上,她又從驛站里搬了個某貓超市的箱子出來。
今天繼續開盲盒!
箱子里竟然全是文具,除了三本厚厚的筆記本,里面還有兩包便利貼、一盒簽字筆、三支自動鉛筆,三塊橡皮和兩小盒不同粗細的鉛芯。
看到里面的東西后,彭云忍不住歡呼一聲,她終于不用再用竹筆了。
她拿起盒子里的自動鉛芯,放到唇邊親了一下。印象中,這東西特別禁用,她大一買了一小盒,直到大四畢業都還有許多。
有了這些文具,她很長時間都不用做竹筆了。
彭云給了溯一支自動鉛筆和一塊橡皮:“溯,你以后不用再用竹筆寫字了!等有空了我教你用這個寫數字……”
她身上還有些不舒服,再加上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因此彭云把今天拆出來的東西收拾好就爬到床上去了。
溯見彭云上了石床,隨手放下手上把玩著的自動鉛筆,也掀開蚊帳爬了上去。
“阿云……”溯握住她的手,輕輕摩挲著,他的尾音拖得有點長,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怎么了?”彭云回握住他的手,閉著眼睛問道。
“阿云、阿云……”他沒有回答,只黏糊糊地叫著她的名字。
彭云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和他的聲音不同,此時他的眼睛里滿是侵略。
溯:“阿云,我想……”
彭云想到今早的經歷,迅速打斷他:“不,你不想!我還疼著呢,這事過幾天再說!”
“哦……”溯垂下眼眸,臉上寫滿了失望,但很快,他又重新看向彭云的眼睛,“阿云,我能抱著你睡嗎?”
彭云完全受不了他這么大一個人露出可憐小狗的表情,她主動抱住他,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模樣:“好好好,快睡!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干!”
“嗯。”溯滿意了。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彭云就被溯從床上叫起來了,吃完早餐,兩人一起去了山谷入口處。
昨天那場雨晚上就停了,并沒有影響到今天的交易,交易日持續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溯用肉干換了建房子需要的膠水,把東西送回石屋后,他在部落里吼了一聲,就和部落里其他獸人一起上山挖石頭了。
彭云留在攤子上,幫族人算賬,順便再記錄下訂購斗笠蓑衣和雨傘的獸人的信息。
昨天下雨的時候,赤焰部落巡邏的獸人全都用上了斗笠和蓑衣,可能是見識到了它們的方便之處,今早很多人都過來預定。
赤焰族長的報價比較高,之前幾個族長只為部落里巡邏的勇士定了一些,屬于部落的公共財產,獸人雨季的時候想要自用,還是得自己買。
他們之前賣出去的那些完全不能滿足市場的需求。
不到兩個小時,東西就全被定完了,今天她沒收肉干,只收了獸皮。彭云不太懂獸皮,為了避免被坑,她還找了兩個獸人幫她判斷獸皮的價值。
彭云收起小本子,和攤子上的獸人交代了一句:“東西都訂完了,要是再有人來問,就讓他等落葉季的交易日再來買。”
“好的,神使!”
確定所有人都聽到了,彭云才準備離開。
但她走了沒幾步,就被一個高大的獸人攔住了,和大部分雄性獸人一樣,他長得非常強壯,肌肉虬結。他左臉受過傷,半邊臉的皮膚凹凸不平,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兩人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感讓彭云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你好,有事嗎?”
“你是神使?”他上下打量著彭云,滿臉都寫著不相信。
彭云揚起下巴,點了點頭:“獸人派我替她在人間行走,記錄人間的見聞。”
他嗤笑一聲,語氣輕慢:“就你?一個殘疾獸人……你有什么本事,拿出來讓我看看!”
他把毀了容的半邊臉湊到彭云面前:“神使應該無所不能吧?就我這張臉,你給我恢復原樣我就相信你是神使!”
那張臉原本就嚇人,湊近看更是讓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彭云又后退了幾步。
這里離赤焰部落的攤子并不遠,彭云并不怵他,她抱著手臂掃了他一眼:“我差你一個獸人相信我是神使?”
“你——”雄性獸人怒目圓睜,口水噴到了彭云的頭發上,配著他臉上的傷,他看起來更加不好惹了!
“你要打雌性嗎?”彭云忽然提高聲音喊了一句,臉上露出害怕恐懼的表情。
她這句獸語說得很標準,周圍的獸人聽到她的話,紛紛看了過來。
獸人崇尚武力,在他們心里,保護幼崽和雌性是雄性獸人的責任,雄性獸人的力氣應該花在打獵上,雄性打雌性,是非常沒品的行為。
更何況兩人體型、長相都是兩個極端,漂亮的小雌性瑟縮成一團,眼里含淚,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毀容的雄性獸人表情兇惡,感覺隨時會暴起打人。
路人瞬間被激起了正義感:“你是哪個部落的,怎么能當街欺負雌性?”
“你站遠點,別對雌性動手!”
“……”
赤焰部落的獸人看到這邊的動靜,也迅速跑了過來,他們擋在彭云面前,把她遮了個嚴嚴實實:“你是哪個部落的?要對阿云干什么?”
忽然被這么多人指責,毀容的獸人臉漲得通紅:“我我、我就是聽族長說她是神使,過來看一下……”
族長的伴侶雅打斷了他:“你以為我們都是瞎子嗎?你明明就是想打人!要是我們不過來,阿云還不知道會被你打成什么樣子,你是哪個部落的?我要見你們族長!”
“我我我……”被雅咄咄逼人的態度嚇到,那個雄性獸人竟然推開眾人跑掉了。
雅讓其他獸人去追他,她轉身握住了彭云的手:“阿云,你別害怕,我待會兒就去找大巫和族長,一定讓他們族長給你一個交代。”
事情的發展讓彭云有些傻眼,在路上好好走著,卻忽然被騷擾,她只是想以牙還牙,教訓一下那個獸人,沒想鬧大驚動大巫和族長啊!
這件事不會發展成兩個部落的矛盾吧?
彭云:“雅,其實他也沒做什么,就是態度不太好,說話有點兇,要不……這件事就算了吧!”
雅搖頭:“不行,你可是神使,大巫都要對你行禮,他一個普通獸人,憑什么兇你?”
彭云忽然意識到,這可能還關系到整個赤焰部落的尊嚴!
沉默了幾秒,她點點頭:“那行吧!雅,你記得和族長說,別鬧太大,讓那個獸人道個歉就行了!”
雅叫了個勇士送她回石屋,離開的時候,彭云收到了很多注目禮,她隱約聽到了“神使”什么的。
她回到石屋里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雌性獸人自發在院子里找好位置,已經開始干活了,還有雄性獸人送來了新砍的竹子。
彭云先去給草藥澆了點水,又去草地里撿了幾個野雞蛋,才回石屋里干活。
她之前拆包裹的時候拆出來了兩件毛衣,衣服是舊的,但毛衣的顏色特別鮮艷,彭云原本是想留著天冷穿的。
但她前天發現,那些加了漂亮裝飾的獸皮衣價格賣得很高,來參加交易日的雌性獸人很少,但很多雄性獸人都愿意花大價錢為自家伴侶帶一兩件漂亮衣服或是裝飾品回去。
她原本是想在竹編鞋上做文章的,但竹子在這個地方賣不上價,她前天推銷竹編涼鞋和拖鞋,那些雄性獸人也不太感興趣,就只賣了幾雙出去。
彭云便準備和溯的阿姆合作,針對雌性獸人做些款式新穎、冬天穿的獸皮衣和獸皮鞋,下次交易日的時候賺一筆。
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拆了兩件毛衣,最后弄出了十幾團色彩鮮艷的毛線團。
中午,彭云剛做好中飯,溯就回來了,他臉上多了一大片青色,唇角還帶著血。
彭云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溯,你怎么了?在山上碰到野獸了?你不是和其他人一起上山的嗎?”
溯笑著握住她的手:“我沒事!阿云,我去揍了那個混蛋一頓,以后他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彭云反應了兩秒才明白他的意思:“雅不是說族長和大巫會解決嗎?你怎么摻和進去了?”
“我是你的伴侶,他敢欺負你,就要做好挨揍的準備……”看到她緊皺的眉頭,溯的聲音小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阿云,你是不是生氣了?”
彭云拉著他坐下:“沒有,你維護我,我很高興!但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種,你下次動動腦子,別再受傷了!”
“好!”他瞬間開心起來,笑出了一口白牙。
阿云在擔心他,嘿嘿!
彭云盛了一盆炒肉遞給他:“你先吃,我去找大巫換點藥。”
“不用了,這點小傷,睡一覺就好了……阿云,你快來吃飯。”
彭云瞪了他一眼,他瞬間閉嘴了,只是眼神一直追隨著她。
院子里干活的雌性獸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笑了起來。
彭云帶著一包鹽去了大巫家,大巫正在院子里看他的石板,她直接走了進去:“大巫,你這還有治外傷的藥膏嗎?我來換一點……”
“神使,是你啊!”大巫放下石板站了起來,“誰受傷了?傷到哪了?”
彭云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是溯,他和別人打了一架,臉和胳膊青了一大塊!嘴角也破了,大巫,你給我換點對癥的藥膏。”
大巫動了動唇角,不明白這樣的“小傷”為什么需要藥膏,但他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他給彭云拿了小半罐藥膏,死活都不肯收她的鹽。
彭云沒辦法,只能帶著鹽和藥膏回去。
溯沒動筷子,一直在等她,彭云在雌性獸人揶揄的目光下,給溯上了藥,才坐下和他一起吃飯。
剛吃完中飯,族長又找來了,她身后還跟著兩個獸人,一個是崖洞部落的族長,還有一個就是上午攔路的毀容獸人。
對方像只鵪鶉似的縮在兩位族長后面,身上全是傷,完全沒了上午的氣勢。
溯看到他之后,從鼻子里發出一陣冷哼。
“神使,我帶燕歸來給你道歉,他沒想對你怎么樣……”赤焰族長和彭云解釋起這個獸人早上忽然出現的原因。
原來彭云前天算賬的速度給幾個獸人的族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到營地后,他們就把彭云的事和族人說了。
有些獸人不相信,有些獸人卻覺得,赤焰部落的大巫能請獸神“降臨”,部落里多個神使似乎也很有可能。
燕歸就屬于相信的那一類,他昨天還來部落里偷看了彭云,覺得她和其他的雌性獸人確實不太一樣。
他的臉在狩獵的時候被野獸啃了一塊,之后就毀容了,因為毀容,他一直沒找到伴侶。
他覺得彭云是神使,肯定無所不能,想求彭云治好他的臉,又怕她拒絕,就想出了這么個“激將法”。
彭云:“……”槽多無口。
燕歸遞給彭云一個巴掌大的獸皮袋:“神使,對不起,我不應該對您不敬。”
彭云沒接他的獸皮袋,視線落在對方身上的傷上,他傷得明顯比溯嚴重很多。
彭云:“溯打了你一頓,咱們算是扯平了。”
她又想到了這兩天院子外面頻繁“路過”的獸人,這些獸人不會都是來看她的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只是個替獸神記錄人間的事的普通獸人,并沒有其他的能力,你的臉……我幫不了你。”
燕歸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
崖洞族長開口打破沉默:“神使,既然您的職責是替獸神記錄人間的事,那您愿不愿意來崖洞部落住幾天,記錄一下崖洞部落?”
在場的眾人:“……”
赤焰族長的反應最快,他氣得直跳腳:“好你個老禿鳥,我說你今天怎么這么好說話!還主動帶著禮物上門道歉,原來是想撬墻角!”
崖洞族長:“話不要說得這么難聽!我就是請神使過去住幾天,沒想干什么……”
赤焰族長拽著他的胳膊就往外走:“我還不知道你嗎?滿腦子壞主意!你趕緊走,我們部落不歡迎你!”
“臭老虎,有話好好說,你再這樣我動手了啊!”
“打就打,你以為我怕你嗎?”
“……”
兩個加起來快到一百歲的族長,互相拉扯著,像個小學雞一樣走遠了。
燕歸看了看彭云,又看了眼越走越遠的兩位族長,最后還是追了上去。
三個獸人離開后,溯就頂著滿臉藥膏去建房子了,彭云從柜子里找出那本《花樣編織大全》,坐在石桌旁,勾起了毛線。
在這之前,她從沒碰過鉤針,剛開始的時候動作還有些笨拙,好在口袋書圖文并茂,教程特別詳細,新手也很容易學會。
彭云拆了勾,勾了拆,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弄出一對大紅色的小櫻桃。
彭云拆開自己的馬尾辮,斜著編了個松松垮垮的辮子,又把系了小櫻桃的頭繩扎在發尾。
她在霓面前轉了一圈:“霓,這樣好看嗎?”
“好看!”霓還沒回答,院子里的其他獸人就紛紛應和她。
彭云把書拿出來的時候,她們就特別好奇那是什么,但彭云今天下午特別專心,一直皺著眉,也不像之前那樣和她們聊天,她們以為她在干什么大事,一直不敢打擾她,聊天的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見她終于“解禁”了,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