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陶鍋在燒水的時候忽然裂成了好幾片,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還未燒開的水把石灶下面的火全澆滅了。
彭云看著裂成好幾半的陶鍋有些傻眼,今天火太大了嗎?這鍋怎么忽然就裂了?
“別怕,我再去借火種。”溯麻利地清理出灶臺里的濕柴。
彭云有些懊惱,早知道她就不偷懶了,要是用不粘鍋煮湯,陶鍋就不會裂了!
她之前覺得,用不粘鍋煮完蛋湯還要把湯倒出來再洗一次鍋才能炒菜有些麻煩,干脆就直接用陶鍋煮湯,沒想到竟然把鍋給煮裂了!
溯很快就借了火種回來,他重新生了火,見彭云的情緒依舊有些低落,他安慰她:“沒事,陶鍋本來就很容易壞,等到了#@¥,我用肉干多換幾個陶鍋回來。”
“嗯。”彭云點點頭,往不粘鍋里倒油,準備做炒蛋。
她晚上也去驛站找找,金屬鍋比陶鍋耐用,現在兩個人吃飯,溯的飯量也大,多口鍋,她做飯也方便些。
做完了炒蛋,彭云又做了一大鍋爆炒肉片。
用來做院墻的那幾根樹枝幾乎沒什么阻隔作用,炒肉片和炒雞蛋霸道的香氣很快順著風飄散出去。
彭云剛吃了幾口,就聽到身后傳來吞口水的聲音,她回頭看了眼,七八只小動物在樹枝做的院墻外站成一排,有只膽大的小獅子還把腦袋伸進樹枝圍起來的院子里,被它腦袋撐開的兩根樹枝有些搖搖欲墜。
他們的眼神太過灼熱,彭云有些吃不下去了:“溯……”
她用眼神示意溯看外面的毛茸茸。
溯朝外面看了一眼,他用石碗盛了一碗肉,端了出去:“吃完就早點回家。”
“嗷嗚——”原本還站成一排的毛茸茸立刻為了那碗肉爭搶起來。
見他們不再盯著自己的晚飯,彭云這才端起碗繼續吃飯,但吃了沒多久,院子外面就又熱鬧起來了,有幾家大人出來叫自家小崽子回家吃飯,大部分幼崽都乖乖回去了,只有一只兔子,在院子外撒潑打滾,又哭又鬧,非要再吃一碗彭云做的炒肉。
彭云看著那只嚎得特別賣力的小兔子有些無語,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隔壁小孩都被饞哭了”?
還有……這個世界的兔子竟然不吃草吃肉!
不過,小兔子撒潑打滾的樣子比熊孩子可愛多了。
小兔子的哭嚎沒能起作用,院子外的雌性獸人提起自家崽子的后脖頸,對著它的屁股“啪啪”就是兩下。被打了以后,小兔子反而不敢哭了,捂著腦袋任由大人提著他的后脖頸回家。
彭云看得樂不可支,唇角不由得帶了點笑。
吃完飯,彭云去河邊打了盆水,端進儲物的石屋里草草洗了個澡,她換了干凈的褲子和內衣,院子里沒有晾衣繩,她只能像以前一樣,把洗干凈的濕衣服鋪在草地上晾著。
晚上,兩人沒什么事干,把火種轉移到石屋里之后,他們像前幾天一樣,坐在火堆旁用獸語交流。
彭云知道了他們現在所處的聚居地叫赤焰部落,傍晚來給她量尺寸的雌性獸人是溯的母親。
溯幾年前就被他父親趕出來自立門戶了,這兩間石屋是他自己找人幫忙建的,他父母住得不遠,步行很快就能到。
彭云很驚訝,那個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兩人站在一起,說是姐弟也有人相信,沒想到竟然是母子,她忽然有些好奇溯的年齡。
彭云在腦海里搜尋自己已經記住的詞匯,組織語言:“溯,你活了……嗯……幾個雪季?”
溯忽然坐直了身體:“我獵到了吼獸,已經成年了,我剛剛去見了族長和大巫,等@#¥結束,他就給我們*(。”
見他答得避重就輕,彭云對他的年齡更加好奇了,忍不住追問:“那你究竟活了幾個雪季?”
溯的身體有些僵硬:“20個,我前幾個雪季和阿父去@!#,才這么晚進迷霧森林獵吼獸……”
彭云聽他解釋了許久,才知道赤焰部落對成年的定義和她穿越前不同,雌性獸人長到十八歲就算成年,但雄性獸人是否成年不是按年齡算的。
所有的獸人長到十來歲才能從獸形變成人形,之后雄性獸人才能跟著部落里的勇士外出學習狩獵,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已經成年。他們得去迷霧森林深處獵一只吼獸,帶著他們的牙齒回部落參加大巫舉辦的成年儀式,才算是成年。
獸皮袋里那顆比雞蛋還大的牙齒就是吼獸的,溯之前那身傷,也是殺吼獸的時候留下的。
溯前幾年,每年都會跟著他的父親去找沿海的部落換鹽,每次來回就要大半年,才錯過了這幾年的成年儀式。
除了紅果之外,部落里其實有正常的鹽,但這些鹽價格高昂,幾十袋獸肉干也只能換回一兩袋鹽,且每次去換鹽都會損失幾個獸人,換回來的鹽也不夠部落里的獸人吃一年。
因此部落里的獸人平時只靠野獸的血液和紅果補充鹽分,實在找不到紅果了,大巫才會動用換回來的鹽。
等到雨季過后,大巫會把勇士們換回來的鹽分給大家,讓他們利用這些鹽制作過冬的腌肉。
彭云聽得十分震撼,她知道鹽對人的身體很重要,但用人命來換……她是真的沒想過!
在現代,超市里一塊多一斤的鹽她都嫌貴,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隨單買某團優選上一毛錢一斤的鹽。
彭云:“那部落里會派人去把紅果都摘回來嗎?”
溯搖頭:“迷霧森林里很危險,現在不會。”
那就是說以后沒鹽吃了還是會派人去摘!
彭云又問了溯成年儀式的舉辦時間,溯告訴她在三天后。
晚上十點,彭云準時出現在驛站里,和前些天不同,今天貨架上的包裹很多都是濕的,有些紙箱子都被泡爛了,彭云猜測現代很可能在下大雨。
她沒急著出去,站在貨架間仔細尋找著今晚的目標。
看到某個紙箱子后,彭云的眼睛亮了,她蹲下來盯著紙箱上的破口仔細打量著,確定了里面的東西后,她沒有猶豫,直接把濕了的包裹從貨架上取了下來。
彭云回來以后,火堆邊已經沒了溯的蹤影,他變成白虎,揣著虎爪臥在巨大的石床上,見彭云回來了,他伸出虎爪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阿云,該睡覺了。”
想到溯三天后才參加成年儀式,現在還是只未成年虎,彭云猶豫了兩秒,拿著包裹走到石床邊坐下。
她急著確定包裹里的東西,一坐下就開始拆包裹,她不像往常那樣小心,動作十分粗暴,最外面的濕紙箱很快就被她拆得七零八落。
濕紙箱里面還有一層藍色的紙盒,看到紙箱上面的字,彭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她小心地打開藍色紙箱,開始查看里面的東西。
紙箱里裝的是一套工兵鏟,除了收納用的鏟包,林林總總的配件加起來有13樣。
彭云研究了一下說明書,工兵鏟配了六節延長管,六節全組合起來,鏟子可以延長到兩米。只安裝一節延長管,它就和斧頭差不多長,完全可以當砍刀用。
延長管尾端的封口自帶指南針,延長管里面還可以放置口哨和鎂棒。
鏟子有六個面,每一面的功能都不一樣,能砍能鋸還能開瓶子,或是當扳手用,安裝好之后,鏟頭還可以360度旋轉當鋤頭使用。
除了多功能鏟頭,套裝里還另外配了一把小刀和叉魚的叉子,裝上延長管就能用!
彭云穿越前就聽說過工兵鏟是戶外神器,今天見到了,才知道這東西有多牛,她要是穿越第一天就拿到了這個東西,后續絕對不會活得那么狼狽。
彭云裝上延長管,對著空氣揮了兩下,試了下工兵鏟的重量。
片刻之后,她轉頭激動地看著溯:“溯,你不是說部落附近有竹林嗎?明天你帶我去砍點竹子回來吧!”
溯點頭又搖頭:“我去。”
彭云明白了,他這是打算像上次砍柳條一樣,一個人把竹子扛回來,她對比了一下兩人的力氣,沒反駁他。
彭云把那些零件都裝進鏟包里,又把鏟包放在床頭,才躺下睡覺。
白虎見她終于躺了下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也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第二天天沒亮,彭云就被外面的動靜吵醒了,她轉了個身,把頭埋進白虎柔軟的毛毛里,抱住身旁的大號“抱枕”,繼續睡覺。白虎把虎爪搭在她腰上,從嗓子里發出一陣愉悅的咕嚕聲。
兩人睡到天亮才爬起來,家里只有肉干和干蘑菇,彭云便用它們煮了一大鍋蘑菇肉湯當早餐。
吃完早餐,溯就去山上砍竹子了。
他們每晚都會聊很久,彭云對溯也有了些了解,他以前都是一天吃一頓,有時候外出狩獵幾天吃一頓也沒什么問題。他之前和彭云說,他們一起生活,他可以配合彭云一天吃三頓,每頓飯準備五六斤肉就差不多了。
彭云從行李里找出臨行前制作的那張用來擋雨的柳條墊,雖然她保存得很小心,但上面的大葉子還是黃了,輕輕一折就會碎掉。
彭云從上面拆了根柳條下來,工兵鏟自帶刻度尺,她一邊量柳條一邊用木炭和小刀在柳條上做標記,最后弄了根三米長的“柳條尺”出來。
柳條尺做好的時候,溯也回來了。
他不知道彭云需要多粗的竹子,就每種都帶了一根回來。
這些竹子特別長,一根幾十米,可溯卻扛得十分輕松。
竹子太長,延伸到了院子外面,好在部落里的石屋間隔很遠,其他獸人就算好奇也不會特地跑過來圍觀。
“阿云,你看看要哪種?我再去砍。”溯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一口氣喝完了彭云遞過來的涼白開。
彭云檢查了一下竹子,指著其中一根開口道:“這么粗的,再砍兩根回來,我要做柜子。”
擔心溯不記得,她還用工兵鏟砍了一小截竹子下來,給他做對照。
“好!”溯帶著那一小截竹子,朝著山上跑去。
溯離開后,彭云就開始劈竹子制作篾絲,這事她從小干到大,十分熟練,動作幾乎快出了殘影。
篾絲劈好了,她又用昨晚開出來的小刀把竹篾打磨了一遍。
昨天開出來的那套工兵鏟她用起來十分順手,很快就弄出了一大捆篾絲。
溯見她干得輕松,覺得很簡單,也想幫忙,彭云便拿了根竹子讓他試試,誰知他一上手就翻車了,劈出來的竹篾不是斷的,就是粗細不均。
彭云一雙拖鞋都快編完了,他還在霍霍竹子,劈出來的篾絲沒一根能用。
彭云回石屋里拿了串紫色的琉璃手鏈,這是前幾天從包裹里開出來的贈品:“溯,這里交給我,你去找你阿姆換點線和縫獸皮的針。”
溯的母親昨天能來幫她量尺寸做衣服,說明她家里有縫獸皮的針線,她的頭發編得很精致,應該會喜歡這串手鏈。
溯看著那串漂亮的琉璃手鏈皺眉,他沒接手鏈:“可以用肉干換。”
彭云想了想:“行,那就用肉干換。”
她原本是想和溯的阿姆打好關系才拿手鏈的,既然溯覺得用手鏈換不合適,那就算了吧!
十分鐘后,溯帶回來一大卷麻線和兩根粗長的骨針。
據說,這種麻線是從某種曬干的植物里剝出來的,這種植物山上很多,要用的時候,獸人會提前去山上割了帶回來曬干,剝取中間的麻線。
溯的阿姆做獸皮裙的手藝很好,很多人都會找她幫忙做獸皮裙,所以她家里存了很多縫獸皮的麻線。
彭云手上的竹編拖鞋已經收尾了,她找出之前給溯包扎傷口的布條,用美工刀分割成小條,包在竹拖鞋的邊緣防止磨腳。
溯帶回來的骨針有些粗,彭云包邊的時候用著不太順手,不過這些骨針比她之前做的魚骨針結實許多,不管她怎么戳都不會斷。彭云費了些力氣,終于把拖鞋做好了。
她上腳試了試,大小剛剛好,竹編拖鞋冰冰涼涼,很適合現在穿,就是鞋底沒運動鞋那么軟,要是粘一張獸皮鞋墊,腳感估計會舒服很多。
穿了這么多天不合腳的運動鞋,她終于有合腳的鞋子換著穿了!
溯坐在一旁盯著她腳上的鞋子,眼里滿是好奇,彭云的視線落到溯的腳上,她思索了一會,沖著他招招手:“溯,你站到這里來。”
彭云拿了根竹竿,繞著溯的腳在地上畫了個鞋樣子,溯有些無措,他僵硬地站在那,一動不動。生怕自己動一下,彭云的鞋樣子就畫歪了。
“好了,你可以去忙了,不用陪著我。”
彭云拿起篾絲,照著地上的鞋樣子開始編鞋底,溯沒有離開,他撿起一根竹子,彈出一根指甲,繼續“幫”彭云劈竹篾。
彭云第二雙編的是包頭竹涼鞋,鞋頭完全包裹住腳趾,就算在山上踢到了石頭,腳趾也不會受傷。
溯平時運動量很大,她擔心鞋底太薄會磨穿,鞋底她足足編了四層。
獸人雖然皮糙肉厚,但他們變成人形光著腳在野外走路,踩到尖銳的碎石也會受傷,只是他們愈合能力強,基本上睡一覺傷口就好了,不會影響他們第二天的活動。
用小刀割掉麻線后,彭云沖著溯招招手:“溯,你過來試試合不合腳。”
溯早就發現那雙鞋是給自己的,彭云干活的時候他就不住地往她手里瞟,見她終于結束了,他立刻跑了過來。
手上沒有金屬卡扣和魔術貼,涼鞋固定的部分用的是麻線和從嬰兒外套上拆下來的紐扣。
她教溯扣上扣子,示意他走幾步看看:“感覺怎么樣?會不會太緊?”
溯雪季的時候也會用獸皮裹住腳,但獸皮很影響行動,這種完全照著他的腳做的竹編鞋,他還是第一次穿。
穿上鞋以后,他像是不會走路了,走路的姿勢變得十分別扭,他穿著鞋在院子里走了兩圈才稍微適應了些,他皺著眉回道:“有點#@……但是不討厭。”
彭云笑了起來:“那你先穿著,發現了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訴我,我下次改進。”
彭云又給自己編了一雙同款的包頭涼鞋,中午,他們吃的依舊是肉干和干蘑菇做的蘑菇肉湯。
三雙鞋子編好,彭云打算給家里弄個大件,編個帶門的竹柜,東西都放在石缸里,拿取實在是不方便。
彭云拿著錘子在竹竿上鑿洞的時候,山谷入口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獸吼,她停了下來:“溯,出什么事了?”
溯:“外出打獵的勇士回來了,阿云,你和我一起去領食物吧!族長還不認識你呢!”
赤焰部落由族長和大巫統領大局,獸人們每天都要參加族長安排的集體活動,采集、巡邏、狩獵……食物的分配權也在族長手里,狩獵隊回來以后,族長會給每個獸人分配食物。
溯因為上交了三百多斤紅果,他接下來一個月,不僅不用參加部落里的集體勞動,還能和以前一樣去族長那領食物。
彭云想了想,她確實該去認認人,要不然等溯出門了,她連要去找誰領食物都不知道。
“好啊!”她收拾了手上的工具,和溯一起離開了院子。
一路上,彭云發現不少獸人都在往山谷入口的方向趕,看到兩人后,很多人都用好奇的視線打量著彭云。
山谷很大,他們走了二十多分鐘才走到山谷入口處。
幾只小山似的獵物躺在地上,族長已經開始給大家分肉了,眾人聚在一起,場面有些混亂,溯帶著彭云走到隊伍靠前的位置,彭云觀察了一下,發現眾人對他“插隊”的行為竟然沒表現出什么不滿。
她還發現,整個領取食物的隊伍雖然遠遠看著有些混亂,但還是有規律可循的,最前面站著的是身強體壯的年輕獸人,后面的則是雌性、身有殘疾,或是年老體弱的獸人。
溯屬于前面那一梯隊,所以兩人排了沒多久,就輪到他們了。
族長是只花斑虎,和其他獸人一樣渾身肌肉虬結,十分壯實,溯指了個位置,族長就直接用虎爪給他割了一大塊肉,二十斤左右,剛好是溯一天的飯量。
“族長,這是彭云,我的雌性。阿云,這是族長。”溯為兩人做介紹。
“族長好。”彭云沖著他露出一個禮貌地笑。
族長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看到她和其他人相比明顯矮了一截的身高,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但他也沒表露出太多不喜,點點頭說道:“你明天跟著采集隊出去采集野果和野菜。”
他的語速很快,彭云聽溯解釋了一遍才聽懂。
彭云知道,族長這是同意自己加入部落的意思,便點點頭:“好的。”
族長沖著兩人擺擺手,讓他們離開,繼續為后面的獸人分肉。
雖然知道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原始社會,分配食物是權力的象征,但彭云卻覺得,忽略剛剛的對話,面前胸毛濃密的族長和現代賣豬肉的屠夫沒什么區別。
回去的路上,溯有些懊惱:“阿云,我昨天忘了和族長說讓你也留在部落的事了,等天黑了,我再去找族長……”
彭云卻覺得很好,她剛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融入部落。現在的情況比她預想的好很多,溯的性格很好,族長接受了她,她可以成為這個部落最普通的一員。
這比一個人在原始森林里艱難求生好太多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想辦法解釋包裹的來源,石屋和院子都沒有門,其他獸人可以隨意進出,驛站的事遲早會暴露,她得想好應對的辦法。
彭云搖頭:“不用,我也想出去看看。明天我要出去多久?采集隊由誰帶隊,我要不要先去認認人?”
溯:“沒人帶隊,太陽落山之前回來,明天我送你過去集合。”
“好。”
一回到院子里,兩人就開始準備晚餐,彭云切了六斤肉,做了一大鍋黃燜肉塊,考慮到溯平時吃的都是紅果,含鹽量有限,他們又沒做主食,彭云這些天做菜調味料放得很少,菜的味道比較淡。
但黃燜醬汁的香氣十分霸道,整鍋燉肉聞起來特別香,香味順著風飄散出去,嗅覺靈敏的小崽子再次順著香味找了過來。
可能是因為溯昨天不僅沒趕他們走,還給了他們一碗肉,這些幼崽的膽子比昨天大了不少,幾乎所有的幼崽都把腦袋伸進了院子里,拼命吸著鼻子嗅空氣中的肉香。
領頭的小獅子從脖子上掛的獸皮袋里倒出幾塊小石頭,仰起頭,沖著兩人中氣十足地喊道:“溯,我想用這個和你換肉吃。”
溯對部落里的幼崽十分容忍,他用石碗舀了一碗肉端過去:“拿去吃吧!”
“嗷嗚——”小獅子立刻把頭埋進碗里。
其他的獸人幼崽也有樣學樣,立刻掏出自己的“寶貝”,要和溯換肉吃。
“溯,我也要換!”
“溯,還有我!還有我!”
“……”
彭云掃了眼,他們拿出來的東西有些零碎,石頭、獸骨、不知名的小花……
“阿云……”溯的表情有些為難。
彭云看懂了他的意思,一個幼崽分半碗肉,他們就不夠吃了,她笑了起來:“你舀吧,吃完了我再煮!”
族長今天給他們分了很多鮮肉,吃不完也是做成肉干存起來。看溯的眼神就知道他很喜歡這些幼崽,不會在乎分出去的那點肉,只是鹽和調味料都是彭云出的,他才要問問她的意見。
溯自己都不在乎,她又何必去當壞人呢?
家里沒那么多石碗,溯就用石盆盛了滿滿一盆端過去,彭云跟在他身后,看著地上圓滾滾的獸人幼崽,她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動。
尤其是昨天那只撒潑打滾的小兔子,渾身雪白,皮毛沒有一點雜色,一看就很好摸。
彭云從前也不是個毛絨控,但她這些天一直都和溯的白虎形態待在一起,白虎的毛毛油光水滑,十分好摸,現在看到這些毛茸茸的幼崽,她就很好奇它們的手感。
她在離幼崽們半臂遠的地方蹲下,伸出手,迅速在小獅子頭上摸了一把。
埋頭干飯的小獅子只抬頭看了她一眼,就低下頭繼續干飯。
被小獅子來了記歪頭殺,彭云覺得心都要化了。好乖!好可愛!
她又偷偷摸了其他幾只幼崽,它們大多沒什么反應,有幾只連頭都沒抬。
可能是因為今天溯舀了很多肉給他們,幾只幼崽今天特別乖,就連昨天撒潑打滾要肉吃的小兔子吃完也乖乖離開了,沒再繼續討食。
彭云一直蹲在地上看幾只毛絨絨表演吃播,直到他們陸續離開,才坐回火堆旁繼續燉肉。
溯:“阿云,你喜歡幼崽嗎?”
彭云點頭:“喜歡,手感超級好,特別好摸。”
溯的耳朵有點紅,聲音也不自覺降低了一些:“我也很喜歡幼崽。”
看著溯羞澀的表情,彭云忽然意識到話題偏了,兩人的喜歡根本不是一個意思,為了防止話題朝不可描述的方向發展,她趕緊轉移話題:“溯,你去打盆水回來,我把鍋洗了,繼續燉肉。”
“好。”
吃完晚飯,彭云又端了盆水進儲物間洗澡,看到身上臟兮兮的居家服,她決定今晚就弄件上衣出來。
彭云選的原材料是她最開始拆出來的黑色半身裙,她之前用它裁了條內褲,現在還剩下不少布料。
彭云從沒自己做過衣服,縫紉技能還停留在補襪子的初級階段,她折騰了一晚上,才弄了件肩線不對稱的寬大長袖出來。
不過彭云對自己的勞動成果很滿意,她對這件上衣唯一的要求就是能穿。
衣服做好后,彭云迫不及待去隔壁換了新長袖,換掉那件好幾天沒洗的居家服后,她覺得自己身上一下子干凈了許多。
十點,彭云準時出現在快遞驛站,她先去拿了自己要帶出去的東西,才開始查看貨架上的包裹。半個小時后,彭云把一個大紙箱搬離了貨架。
溯和昨天一樣,她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石床上躺好了。
彭云用小刀拆開包裹,看到里面的東西后,她迫不及待地沖著溯招手:“溯,你看我帶什么好東西回來了!”
白虎聞言立刻從石床上跳了下來:“鍋?”
彭云笑瞇瞇地點頭:“這是高壓鍋,燉肉燉湯都特別快,有了它,我們明天就能煮飯吃了!”
她今天帶出來的是一口只能放在明火上燒的老式高壓鍋,高壓鍋容量很大,一次燉個十來斤肉不成問題,箱子里還附贈了一個蒸格和一個替換的密封圈。
她之前開出來的不粘鍋直徑也不小,但一次做好幾斤肉還是有些勉強,彭云每次翻炒的時候都特別小心,生怕肉會掉出來。
溯對大米的印象一般,聽到她的話也沒多激動,只好奇地打量著那個造型奇特的鍋蓋。
彭云見此立刻手腳并用地給他科普高壓鍋的使用禁忌,比如“燉肉之前鍋蓋要蓋好”“上汽之后不能隨便開鍋否則會爆炸”……
溯從來沒見過高壓鍋,彭云有些詞匯用的還是漢語,她解釋了許久,他依舊一知半解,彭云決定明天就教他用一次,實操過后,他或許就能理解了。
拆完包裹,兩人才去石床上睡覺。
第二天早上天沒亮,彭云就被溯叫起來了。
溯:“阿云,吃完早飯我帶你去集合的地方。”
剛剛睡醒,彭云的腦袋還有些懵,她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自己今天要去采集隊干活。
她迷迷糊糊地穿上包頭涼鞋,聞到空氣里的肉香,腦子才清醒一些,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溯:“你煮肉湯了?”
“嗯。”溯遞給她一根柳條。
因為彭云的影響,溯也開始習慣早晚嚼柳條清理牙齒,只是他十分不理解彭云用柳條沾鹽清潔牙齒的行為。每次彭云要給他的柳條沾鹽,都會被他拒絕,看到彭云用柳條沾鹽,他也會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見柳條上沒有鹽,彭云去塑料瓶里弄了些鹽,才去院子里刷牙。
溯沒有攔她,只默默跟在她身后去院子里洗漱。
吃完蘑菇肉湯,溯又用大葉子包了一塊烤熟的肉干遞給彭云:“阿云,這塊烤肉你中午吃,水在背簍里……”
聽著溯的聲音,彭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即將要去秋游的小朋友,而“家長”溯正在給她準備路上的吃喝。
彭云甩掉這個奇怪的念頭,收拾了東西,和溯一起離開了院子。
他們出門的時候天才蒙蒙亮,但兩人到達山谷入口處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
習慣了早八的彭云頓時覺得這些獸人也太拼了,早上四五點就起來“上班”。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他們天黑之后就不出門了,天黑之后也沒什么娛樂活動,晚上睡得早,早上自然起得早。
彭云覺得,要是每天都是這個“上班”時間,她得調整下自己的作息,要不然真的熬不住!
“雅,這是阿云,我的雌性,你多照顧她點。”溯把彭云帶到一個年齡稍大的雌性獸人面前。
名叫雅的雌性獸人點點頭,沖著彭云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彭云連忙回了一個笑。
把彭云交給雅,溯就離開了,他沒有回石屋,而是出了山谷去了山上。
采集隊的人還沒來齊,彭云便站在隊伍里等其他獸人。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她回頭看了眼,是個眼睛很圓的雌性獸人。
見彭云看過來,對方沖她露出一個和善的笑:“我叫香,就住你家對面,你的獸形是什么?我怎么沒聞出來?”
彭云搖了搖頭:“我沒有獸形。”
“那不就是#¥!”香驚呼一聲。
聽到她的話,所有獸人的視線都落在彭云身上,她們的眼神中有了然、有同情、有憐憫……
香也發現了眾人的視線,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彭云搖搖頭,沒說什么,部落里的獸人遲早都會發現她和其他人不一樣,沒有獸形。
“那個是你自己做的嗎?很好看!”香指著她腳上的鞋轉移話題。
彭云點頭:“這是鞋,我用竹子編的……”
“竹子?竹子不是圓的嗎?”香很驚訝。
彭云便和她詳細講述了竹子變成竹編涼鞋的全過程,只是中間夾雜了很多漢語,香沒聽明白,有幾個雌性獸人也對彭云的鞋子感興趣,在她們交流的時候加了進來。
溯每晚都會教她獸語,現在兩人交流已經沒什么障礙了,彭云還以為她在學習獸語上天賦異稟,已經小有所成。
今天才發現不是這樣的,溯和她說話的時候語速放得很慢,差不多是正常語速的0.5倍,他每個詞都咬得很清楚,用的都是比較簡單的詞匯,碰到彭云沒聽懂的地方,還會停下來重復。
但這些雌性獸人和彭云說話的時候是正常語速,她就跟不上了,聽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她竟然有種大學時參加六級聽力考試的感覺——完全聽不懂。
好在人很快就來齊了,這場“聽力考試”并沒有持續很久。
除了二十多個雌性獸人,還有兩個勇士隨行保護她們。
他們今天要進山,彭云跟著眾人一路快走,走了將近三個小時的山路才到達目的地,到了地方后,雌性獸人就各自散開了。
彭云在路上就問了雅,知道她們今天的目標是各種草藥,便和其他人一樣,找了個方向開始尋找草藥。
赤焰部落附近的山上有很多草藥,大巫制藥的手藝遠近聞名,其他部落時常有人用肉干換大巫做的藥,天然的優勢之下,制藥成了赤焰部落的重要“產業”,族長隔段時間就會安排采集隊上山采集草藥。
一路疾行軍走了三個小時山路,彭云其實有點累了,但其他人都沒休息,她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尋找草藥。
彭云帶出來的工兵鏟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但他們也只是好奇,并沒有人多問什么,因為她們人人都會獸化,堅利的爪子比沉重的工兵鏟好用多了。
反而是她背上的柳條筐,隊伍里超過一半的雌性獸人都曾故意走到她邊上,偷摸她的柳條筐。
山上的物產很豐富,除了草藥還有很多野菜野果,但彭云對自己的體力有數,知道自己要是再馱著一大筐東西走三個小時山路,明天兩條腿絕對會廢了。采集完需要上交的草藥,她就只另外挖了些野蔥野蒜。
早上四點多就起來了,之后又是爬山又是背著背簍山上山下到處找草藥,中午吃完肉干,彭云就有些筋疲力盡了。
其他雌性獸人挖完需要上交的草藥還在采野果挖野菜,彭云累得只能坐在樹根下檢查腳底的水泡。
雖然她從小在鄉下長大,畢業后找的工作也是對體力有要求的快遞員,但今天的工作強度,屬實是有點超標了!
想到待會還要再走三個小時的山路回部落,彭云就忍不住嘆氣。
“咕咕獸!”遠處忽然傳來一個驚喜的喊聲。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一個雌性獸人正在圍捕一只羽毛鮮艷的野雞,那只野雞看著十分肥碩,目測至少有二十斤。跟出來保護她們的勇士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見只是只野雞,他們又去別的地方巡邏了。
那只野雞撲騰著翅膀,越過雌性獸人的頭頂,朝著彭云的方向飛了過來。
“抓住它!別讓它跑了!”雌性獸人大聲喊道。
彭云見野雞離自己不遠,便直接撲了上去,她的身體剛好壓在野雞身上。
“抓住了!”彭云小心地站起來,雙手死死壓著劇烈掙扎的野雞。
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消耗了太多體力,她竟然沒壓住,讓野雞從她手上掙脫了,好在那個雌性獸人趕了過來,她獸化成一只矯健的獵豹,一巴掌拍暈了野雞。
雌性獸人變回人類,單手提起野雞的翅膀,她看著彭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后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
那眼神,怎么說呢?彭云覺得她在看殘廢。
彭云:“……”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長滿繭子的雙手,嘆了口氣,接受自己穿越后成了個戰五渣這件事,坐到樹下繼續休息。
“阿云。”身后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
彭云有些驚喜地轉過頭:“溯,你怎么來了?”
“路過,來接你回家。”溯走到她身邊,主動背起她的背簍,“藥草挖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