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柳條中間編入葉柄,彭云的速度比之前編柳條墊的時候慢了一些,不過這個墊子比山洞里那張小,彭云估摸著晚上進入驛站前應該能編完。
溯幫彭云薅完柳條上面的葉子就帶著昨天帶回來的獸皮出去了。
他傍晚的時候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提著彭云早上才下進潭水里的兩個魚簍,除了魚簍,他還帶回來了兩條大魚。
“今天抓到魚了?”彭云有些欣喜地從他手里接過兩條大魚。
溯看到她臉上的笑容,眉眼變得柔和起來。
彭云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放下柳條,開始準備晚飯。
陶鍋里的骨頭湯煨了一下午,已經變成了誘人的奶白色,彭云讓溯把上午帶回來的內臟全削成薄片,自己則拿著小刀去山洞外面殺魚。
晚飯她原本想用白粥配骨頭湯和爆炒肝臟,但溯帶了魚回來,她便打算把白粥換成紅燒魚,畢竟大米明天再煮味道也不會變,但魚做成魚干就沒那么好吃了!
殺完魚,彭云又把中午剩下的野蒜全切了,才開始煎魚。
焦香的味道在山洞里彌漫著,溯這回沒被油煙熏出去,他動了動鼻子,盯著鍋里的魚,表情十分糾結。
兩個菜很快就出鍋了,兩人準備開飯。
溯沒用木勺,他拿出一雙自己削的筷子,有些生疏地用筷子夾鍋里切成薄片的內臟。
彭云自己的筷子是撿了樹枝用石頭“削”的,筷子的表面不是很平整,有一根還略微有些彎曲,溯似乎以為筷子就是這樣的,拿出來的筷子和她的一樣,一根直一根彎。
彭云:“……”怎么說呢?觀察力還挺強。
溯第一次用筷子,試了好幾次都沒把菜夾起來,見彭云一直盯著他,他額頭竟然急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彭云放下石碗,走到溯身邊,糾正他的動作:“這樣拿……”
她握著他的手,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他的碗里。
溯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聽著小雌性溫柔的聲音,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耳朵也越來越燙。
“溯,你看著我干嘛?你會了嗎?溯?溯!溯!”
彭云忽然升高的音調讓溯回過神,他慌亂地應了聲,低下頭繼續學習用筷子。
溯的學習能力很強,彭云只教了一會,他就學會了,只是動作有些慢,十次里總有那么一兩次菜會掉回鍋里。
溯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魚、內臟這些東西,他只有雪季找不到食物的時候才會碰。他今天才知道,這些東西竟然比咴咴獸身上最嫩的肉還好吃,以往部落里沒人吃,只是因為他們手藝不好不會煮!
和溯不同,彭云覺得沒加料酒的內臟不如中午的炒肉片好吃,略微有點腥,她決定晚上進驛站的時候帶兩個空瓶子進去,裝點醋和料酒出來。
大骨頭上午就被溯掰成了兩段,彭云拿了一根,先是細細啃掉骨頭外面所剩不多的肉,又用筷子弄出骨頭中間的骨髓慢慢嗦著。
溯也學著她的樣子啃起了骨頭,嘗到骨髓的味道后,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好吃!”溯沖著彭云比起大拇指。
吃完晚飯,溯主動收拾了吃剩的鍋碗帶去水潭邊清洗,回來的時候他還用塑料瓶裝了不少水帶回來。
他們上午只把獵物的四根腿骨帶回來了,現在還剩兩根,彭云用溯帶回來的水把剩下兩根骨頭全煮了,計劃明天早上繼續喝骨頭湯。
彭云把柳條搬到火堆旁,借著火光繼續編柳條墊。
溯在邊上沒什么事干,就主動教彭云說話,還不斷用動作“翻譯”自己教的話,手上的活并不復雜,彭云便一心二用,跟著他學習一些簡單的句子。
溯晚上睡覺前解開身上的繃帶變成了白虎,他沒再睡地上,而是繼續窩在草垛上。
彭云弄的那堆草垛,他人形的時候睡剛剛好,變成白虎以后就太小了,他像一個不知道自己已經長大的貓貓,努力擠進小時候的窩里,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彭云:“溯,要不咱們換換?”
白虎看了她一眼,耳朵動了動,假裝沒聽懂,閉上眼睛裝睡。
彭云:“……”
晚上,彭云在驛站里發現了一桶商用黃燜醬,醬料是用那種透明的油桶裝的,一桶12斤,彭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它。
這東西她之前買過小包的,一小包就能做兩斤黃燜雞,除了蔥姜蒜其他的調味料都不用放,用來做黃燜菜特別方便,完全可以當鹽用。
溯的胃口太大了,鹽消耗得很快,彭云覺得弄點含鹽的東西很有必要。
第二天一早,溯就去打獵了,上午,他帶回來了兩頭獵物,獵物帶回來之前就已經收拾好了,他照著彭云昨天的要求,把骨頭、內臟全都留了下來。
今天這兩只動物身上的油脂并不多,彭云就沒單獨把肥肉分出來,一整天,他們都在山洞里烤肉干,這三天做的肉干裝了大半個獸皮袋,加起來有一百多斤。
內臟不好處理,彭云就用昨晚弄到的黃燜汁把它們一鍋燉了。
她不想浪費,還往里面加了不少泡發的干蘑菇,做出來的黃燜大雜燴特別鮮,味道十分驚艷,彭云一口氣吃了兩碗。
忙活的空隙,彭云一直在和溯練習說話,兩人的相處還算和諧,就是晚上收拾東西的時候起了些分歧。
彭云只打算帶個背簍和她昨晚編的墊子,溯卻想連他睡的干草都一起打包帶走,一番雞同鴨講的“爭執”后,溯妥協了,他放棄了干草,只打包了草墊和被裁得只剩一半的吊帶裙,像是木柴、破魚簍這些隨時都能弄到的東西也被他們留了下來。
見溯把吊帶裙放進裝他自己行李的獸皮袋里,彭云張了張嘴,她好像……沒說要把裙子送給他吧?
彭云之前曬的干蘑菇,溯一個都沒落下,全都裝進獸皮袋里打包帶走,所有的東西加在一起,裝滿了三個半人高的獸皮袋。
晚上,彭云把那一大桶黃燜醬汁帶進了驛站,只留了小半瓶放在外面路上用。
明天就要開始趕路了,彭云不想背太多東西,就只選了個比較輕的、疑似是衣服的包裹。
回到山洞里后,她拆開了包裹,包裹里是四塊半透明的復古蕾絲桌布,特別輕薄,看起來仙氣飄飄的。
彭云思索了一下,覺得這東西裁一裁、拼一拼,再砍幾根竹子當支撐,或許能做個蚊帳。
第二天一早,兩人吃完早餐,就準備出發了。
出發前,彭云發現溯背后那道最嚴重的傷口結的痂已經開始脫落了,她掀開衣服看了下自己的肚子,這兩天沒敷藥,之前被撞的地方還是青紫青紫的。雖然不影響日常活動,但還是一碰就疼。
剛走出山洞,彭云就發現事情的發展,和她以為的完全不一樣。
彭云以為的趕路:他們兩人背著各自的行李,靠兩條腿走去人類的聚居地。
實際情況卻是:溯變成白虎,馱著彭云和他們所有的行李,在山林間快速奔跑。
溯和她不一樣,不需要一日三頓按時吃飯,他一天只需要吃一頓,每次他們停下來休息,都是因為到了彭云的吃飯時間。
趕路的時候沒法保存火種,他們每次停下來烤肉都是溯生火,溯的獸皮袋里有兩塊打火石,它們每次生火都靠它。
打火石的純度不是很高,每次都要折騰許久才能把火生起來,為了節省時間,彭云每天早上烤肉的時候,會把這一天要吃的肉干全烤了。
彭云揪著身下柔軟的白毛,背著背簍半趴在白虎身上,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她第一次覺得,在這樣一個世界,溯撿了她,好像撿了一個累贅。
晚上,他們露宿野外,溯會變成白虎守在她身邊,陪她練習說話,野外有些冷,白虎的毛毛又軟又暖,除了第一晚有些不自在,彭云很快就接受了晚上和白虎擠在一起睡這件事。
咳咳……她之前都答應他了,一起睡也是遲早的事。
而且,白虎肚子上的毛毛真的很好摸,又軟又滑。
出發第三天,下了一場雨,彭云編的墊子起了作用,兩人蹲在墊子下面躲雨,等雨停了才繼續趕路,墊子上面的大葉片十分厚實,一場雨下完,彭云只有褲腳濕了。
第五天的時候,他們碰到了一棵掛滿紅果子的大樹,溯主動停了下來,他變成人形,從行李里找出兩個空獸皮袋:“阿云,來摘果子。”
彭云看著滿樹的果子忍不住皺眉,這果子又苦又澀,溯不是不喜歡吃野菜嗎?怎么摘果子的時候這么開心?
彭云:“溯,紅果難吃,不要。”
溯停了下來,指著紅果子開口道:“紅果,鹽。”
鹽?這果子里有鹽?這個世界的鹽是長在樹上的?
彭云從被壓彎的樹枝上摘了顆果子,用衣擺擦了擦,閉上眼睛,咬了一口,她皺著眉,細細感受嘴里的味道。
酸、苦、澀……
這果子確實帶點咸味,只是咸味很淡,幾乎全被果子苦澀的味道掩蓋了,像彭云這種長期□□鹽、做菜按自己口味放鹽的人很難嘗到這種咸味。
想到溯長期用這種果子代替食鹽,她忽然就明白溯第一次吃她做的食物的時候為什么會那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