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芒果在強光的照射下,發(fā)射性地閉上眼睛,但是那瞬間產(chǎn)生的刺激讓她的視網(wǎng)膜有些疼,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尾滾落。
睜不開眼,眼前發(fā)黑。
郁靈星第一時間擋住紅射燈,她臉上滿是驚詫憤怒,焦急地用手拖住幼崽的兩頰,“芒果?!寶貝?疼不疼?云曼曼!”
云曼曼已經(jīng)從厚重的醫(yī)學(xué)資料里抬頭了。
她手里最快速度捏出綠色的治愈光芒,讓郁靈星拉開幼崽捂著眼睛的小胖手,她將四指按在幼崽的眼珠子上,緩緩地輸入異能。
芒果也就是那么一會刺痛、眼前發(fā)黑,云曼曼的異能和不要錢一樣,將她兩顆眼珠子烘得暖洋洋的,像是泡在熱水里一樣。
第一次感受到云曼曼的異能,幼崽還有些新奇。
她聽到外面一陣噼里啪啦的動靜,還有人在痛呼叫囂,忙不迭拉開云曼曼的手,羽睫微顫,緩緩睜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還蓄著些水霧,“不疼了,云姐姐。”
“真的嗎?”云曼曼還有些不相信,捧著幼崽的臉蛋看了又看。
不僅如此,她手里綠色的光芒還在不斷地滲入,甚至在情急之下,她無師自通地調(diào)動她腦中微波的精神力,融入到異能中,在精神力無微不至的觀察中,將幼崽的一雙眼睛看得徹徹底底。
“會覺得眼前發(fā)黑看不見嗎?沒有眼睛干澀嗎?”
“云姐姐的異能很舒服!”
云曼曼抿著嘴巴,有些沮喪,這么多大人都在場,居然還能讓幼崽受傷?這種突發(fā)的意外,但凡換成其它有殺傷性的武器,那幼崽豈不是真的受傷了?
云曼曼都能想到的問題,其他人哪里會想不到?
所有人臉上都有些發(fā)黑。
那囂張的青年在瞬間被反扭著手壓在地上,他還死死扣住迫擊炮想要抬手反抗,炮筒被唐煜一腳踹飛。
不僅如此,唐煜還下了黑手,他拿過迫擊炮的手經(jīng)脈全麻,痛到他差點說不出話。
“嗷——放、放開老子!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
檢查組看到己方被襲擊,下意識地要上前救人,被蓋恩一人一腳踹飛!
后面的人聽到聲音,拿著武裝器械沖了上來,看到面目冷冷的粉車幾人,全都扛起了炮筒瞄準(zhǔn),“把人放開!”
唐煜冷笑一聲:“你們B市檢查人員就這個素質(zhì)?”
“我警告你!襲擊在崗人員,B市有權(quán)對襲擊者進(jìn)行處罰!”
今日在崗的檢查隊長胡銘語氣冰冷,雙目怒瞪著唐煜幾人,“有任何沖突,可以協(xié)商解決,這不是你們襲擊我隊員的理由!”
胡銘只粗略掃了一眼,光是看這些人身上穿著的防護(hù)服沒有任何破損、背上背著輕型機械輔助手臂,大致就知道這些人有背景有實力,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唐煜只覺怒火中燒:“你的隊員?也就是你允許他拿著迫擊炮打開充能抓狀態(tài),瞄準(zhǔn)器往人眼睛照?”
胡銘一聽,就瞬間變了臉色,“有人受傷了?!我去請治療師過來。”
被唐煜壓著雙臂往身手折的劉明志,邊痛呼邊叫囂:“MD!不就兩只眼睛嗎?!你再不放開老子,老子直接挖掉——”
話還沒說完,就被黑色的戰(zhàn)術(shù)靴踩住腦袋往地上碰!
腦殼和結(jié)實的地面相撞,瞬間頭破血流!
胡銘瞬間扛起炮筒,厲聲:“放開他!第一次警告!”
抬起腳,謝清辭冷冷地看著胡銘,“我記得迫擊炮有限制的規(guī)格,這人使用的精度和強度已經(jīng)達(dá)到了特派隊級別,他有特派隊編制嗎?還是B市已經(jīng)把武裝器械全面開放給所有幸存者了?”
胡銘咬著牙:“不要亂說!”
“哦,那就是沒有?我還以為B市有這個魄力和L市學(xué)習(xí),全面武裝幸存者呢。”
謝清辭壓了壓嘴角,清冷的眉眼掃視眾人,如一柄鋒利的手術(shù)刀刺透。
“既然沒有,對于進(jìn)入紅洲基地的幸存者,拿著特派規(guī)格的迫擊炮,并且是已經(jīng)充能完畢隨時走火的迫擊炮,這就是B市的待客之道?”
瞄準(zhǔn)器一般只用在武裝器械輔助瞄準(zhǔn),級別和規(guī)格逐層遞增,護(hù)衛(wèi)隊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配合視覺輔助裝置,可以準(zhǔn)確點射千米之外的黑點。
一盞普通的懸浮燈,亮度只在幾十流明,就可以給人類提供合適的照明范圍。
紅色射線為了保證遠(yuǎn)程瞄準(zhǔn)精度,光的強度很大,達(dá)到了百萬流明,遠(yuǎn)遠(yuǎn)超過人眼能夠承受的范圍,但凡進(jìn)入眼睛就能輕易致盲!
不僅如此,瞄準(zhǔn)器只在充能完畢即將射擊前打開,也就是說,這個混蛋拿著一柄隨時都可能開火的迫擊炮,隨意地瞄準(zhǔn)了幼崽的腦袋!
要不是幼崽現(xiàn)在的身體素質(zhì)是異能進(jìn)化后的強度,近距離讓紅芒入眼,瞬間就會致盲致殘!
想到這,謝清辭已經(jīng)不是臉色冰冷了,他簡直渾身都在放著冷氣。
胡銘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有包庇的意思,地上這人檢查隊員編號22546,姓名劉明志,后續(xù)配合的調(diào)查我們絕對不會推辭,但是現(xiàn)在有傷員受傷!必須馬上送醫(yī)!”
劉明志仗著有個排名前列的狩獵隊隊長的哥哥,在檢查隊耀武揚威,現(xiàn)在好了,捅婁子!還得他來收拾?!
胡銘只想罵娘。
唐煜看了謝清辭一眼,到底是松開了劉明志。
那狗東西踉蹌著爬起來,被隊友扶起來,面目猙獰,想都不想伸手就搶奪隊友的武器——
“咔嚓!”
一聲骨頭裂開的聲音伴隨著凄厲的尖叫,劉明志右手直接被扭折,形成了一個扭曲的弧度,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側(cè)。
唐煜看著檢查隊慢半拍舉起的炮筒,冷笑一聲退后一步。
他站在車門邊,高大的身形微彎,渾身氣質(zhì)突變,變得柔和得像是正常人一般,那股血腥味都還沒消散。
“沒事吧?”唐煜捧著小崽的嬰兒肥看了又看。
芒果乖乖地?fù)u頭,臉頰像是小貓一樣在唐煜粗糲的手心蹭了蹭,兩只白嫩的手指捏在一起:“只是有一點點疼,云姐姐已經(jīng)治好啦!”
唐煜松了一口氣,單手托著幼崽的屁股抱起來。
胡銘一看到穿著一身舒適棉襖,臉上白白凈凈,被誤傷的眼睛如水洗過般澄澈,眼尾泛著紅,他更覺得事情大條了。
劉明志這混蛋玩意,誤傷的是這么小一個孩子?!
在看到芒果被抱出來的那一刻,檢查隊們手上拿著的武器齊刷刷放下,臉上都帶著驚詫尷尬,手上的炮筒丟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他們瞬間共情了唐煜為什么會如此生氣,眼睛都不敢看無辜被傷的可憐小朋友,而且她還那么可愛!
胡銘臉色陰沉得可怕,指關(guān)節(jié)被捏得咯吱響,他上前,“小朋友,眼睛沒事吧?”
芒果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對峙,自然知道這位胡隊長是個講道理的人,她漂亮的眼睛如洗練過后的寶石,“叔叔,我們隊伍里有治療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啦。”
胡銘:“抱歉,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胡銘轉(zhuǎn)頭看著倒在地上痛呼的劉明志,“二次襲擊入城幸存者,拉下去直接進(jìn)入審查程序。”
劉明志疼得滿頭大汗,雙目微凸,不敢置信:“胡銘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風(fēng)波暫時平息,胡銘看到粉色改造車憑空消失,只眼神波動了一瞬,就很快平息,“每個進(jìn)入紅洲基地的人都需要進(jìn)行病毒篩查,往這邊走。”
“病毒篩查需要抽取一部分血樣,做一些測試,這些測試需要時間,你們在此期間需要在這里等待檢查結(jié)果。”
“除此之外,首次來到紅洲基地需要繳納一筆貢獻(xiàn)點,熟記基地的基本守則,基地內(nèi)是不允許私自動手的。”
胡銘邊走邊說,說到這里,臉上就有些無奈,“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先自保,不要隨意反擊,后續(xù)劃分沖突責(zé)任的時候,可以減少定責(zé)。”
唐煜抱著幼崽,就著她的視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任由她欣賞周圍的建筑群。
這是和其他城市截然不同的感覺,紅洲基地老城區(qū)顯得很“守舊”,這里的一切古建筑都有一種雅風(fēng)雅韻,看得芒果津津有味。
時不時她還會小聲地詢問:“唐叔叔,那邊還有一棟紅色的塔!”
唐煜低聲應(yīng)和,又給她細(xì)細(xì)介紹,“那棟塔在以前是求雨用的,看柱子上和屋檐上雕刻的雨獸,每一只都雙手合十閉目低垂……”
從外形到典故,娓娓道來。
胡銘眼神微閃,臉色越發(fā)古怪,忍不住插嘴問道:“兄弟,你這,本地人?”
唐煜從幼崽崇拜的晶亮眼神中抬頭,只覺渾身神清氣爽,如三伏天喝冷水,寒冬里蓋棉襖,“本地人,末世前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
胡銘:“難怪……”
他推開一扇改制出的長廊大門,“就在這里面,抽血要保持安靜。”
腳步微頓,他略微靠近唐煜,低聲:“劉明志的哥哥是第九狩獵隊的隊長,異能和變異雙重體質(zhì),基地派遣的任務(wù)也都有名字,算是在上邊掛了名字。”
“劉明志有他哥哥在,而且造成的傷害比較小,就算我現(xiàn)在把人拉去審查,也很快就會被中斷。他為人小氣記仇,出來了肯定會找你們麻煩。”
“你們多注意點。”
胡銘眼神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些人臉色一個比一個淡定,甚至冷淡的眉目間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譏諷和漠然。
就好似看到了螳臂擋車的垃圾一般。
胡銘忍不住說:“你們別小瞧了基地的第九狩獵隊,劉明志的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級異能者的邊緣了,隨時都有可能突破,要是被他找上門,麻煩很大的。”
唐煜語調(diào)古怪地哦了一聲,聲音平靜,“那就讓他來。”
胡銘平靜的臉色都有點崩了。
第102章
胡銘皺著眉,也不知道該怎么和這些人解釋:“基地內(nèi)確實不允許互相傷害,可是以他們兄弟呢不給力,在基地里給你們使絆子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唐煜翻了個白眼:“他最好來得快點。”來晚了他們氣兒都消了,打人都不痛快!
芒果小隊魚貫而入,完全沒把胡銘的話放在心上。
但是越是走近檢查室,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凝重起來,彼此之間匆匆對視一眼,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幼崽身上。
芒果還在好奇地看著周邊一切,被臨時征調(diào)的老舊建筑還掛著告示牌,禁止觸碰、禁止靠近。
泥塑的造型被捏成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野獸,長明的燈還在幽幽地照亮角落,透露下圓形的陰影恰在野獸們追逐的方向。
如此簡單的角落,在光影間有了故事感。
隨著唐煜抱著她往前走,燈光下灑落的影子與野獸們?yōu)槲椋揭矮F,率先找到了終點。
幼崽眨巴著,將這動畫般的小劇場看在眼中,她小聲地告訴唐煜:“唐叔叔,這個好有意思!”
唐煜有些緊張地顛了顛幼崽,軟乎乎的一團(tuán)小孩在他臂彎間親昵地靠近,毫無防備,就像是朝著信賴之人坦露肚皮的小奶貓。
他語氣微緩:“芒果,等我們做完檢查帶你出來看好嗎?”
芒果本興致勃勃盯著光影變遷,此時疑惑地抬頭,毛茸茸的腦袋擦著唐煜的下巴而過,她漂亮清澈的眼睛里帶著些疑惑,剛哭過的微紅已消失。
她歪頭時,肉嘟嘟的小臉隨之一彈,她伸手摸摸唐煜地額頭,“唐叔叔,你怎么了?語氣聽起來有點緊張?”
如此輕易被發(fā)現(xiàn)異樣,唐煜心都軟成了一團(tuán),“就是,等會我們做檢查要抽血樣……芒果不要害怕,不要哭好嗎?”
芒果怕針。
他第一次帶她到明光研究所的時候,讓儂山月抽血做檢查她都哭成一團(tuán),之后再有什么和針有關(guān)的東西,他們都沒讓她再見過。
這次也是沒想到B市這邊要做病毒篩查,避無可避。
芒果后知后覺地抱住唐煜的肩膀,眼神中帶著些茫然,“抽血?”
大人們有些著急,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他們現(xiàn)在的表情,比聽到劉明志要給他們穿小鞋還要擔(dān)憂,一個二個都皺著眉看著芒果。
郁靈星:“不然擋著唄,不讓她看到還不行嗎?”她焦躁地抓亂短發(fā)。
謝清辭搖頭,語氣和緩:“她看過不少比這個還要可怕的東西,之前的松針也沒讓她聯(lián)想起來,可以試試。”
蓋恩倒是在反對:“老謝,我知道你們是想讓孩子早日擺脫一個弱點,但是這是心理陰影,和實力強弱無關(guān)。”
謝清辭垂眸去看芒果,芒果懵懂地轉(zhuǎn)著腦袋,看著不知為何氣氛有些緊繃的家長們,“先試試,心理陰影也得想辦法治好才對。”
“而且我們這次來B市,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還要去處理……”
后續(xù)的話語被吞沒,謝清辭看著幼崽懵懂回望的視線,輕嘆一聲:“試試。”
芒果被放在凳子上,房間里開了溫度控制器,唐煜就讓她舉起手脫了她的棉襖。
芒果的頭發(fā)被弄得散亂了些,顯得格外毛茸,上身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小毛衣,肚子上印著一直張嘴的黃色鴨子,她左顧右盼,手卻放在膝蓋上。
穿著白大褂的醫(yī)護(hù)人員本來滿臉困倦煩躁,看到幼崽時眼睛一亮,“先來做個登記。”
唐煜上前把所有人的粗略信息登記了一遍,大致都是姓名年齡,居住基地,是否注射過異能試劑、變異試劑等這些常規(guī)問題。
白大褂掃了一眼,看到這一行人居然幾乎所有人都注射過雙試劑,眼神還有些驚詫,就連這么小的孩子都被登記為注射過異能試劑。
不過,從他們的穿著和精神風(fēng)貌來看,確實不是一般人。
白大褂把資料丟進(jìn)基地庫里,帶上隔離手套,拿出幾只試管把試劑搖勻,啵地一聲,試劑管口被打開,開始在空氣中發(fā)揮。
白大褂動作熟練地拉開銀灰色抽屜,抱出一大堆的空的抽取針管,“誰先來?”
看到那尖銳的針管,芒果幾乎是瞬間就炸毛了。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yīng),小臉?biāo)查g就變得蒼白無比,下意識地就要扭頭縮起來。
唐煜忙不迭抱著她,任由她慌亂地把臉埋在他的懷里,一雙小手無措慌亂地揪住他的衣角。
唐煜瞬間就心疼了,拍著她的背輕聲哄道:“芒果,不怕不怕。”
白大褂看見這狀況,瞬間了然:“小孩子都怕針,沒事,你把孩子手遞過來我給扎一下就好了,你擋著她的眼睛。”
謝清辭上前一步蹲下,把幼崽從唐煜懷里摳出來,看到她滿臉懵懂的膽怯、完全沒有平時的元氣,心疼地揉揉她的小胖臉:“芒果你為什么害怕針?”
芒果如同被傷害的小奶貓,還在瑟瑟發(fā)抖,“謝叔叔……我不知道,看到針的時候就很會發(fā)抖……我為什么會害怕?”
她臉上茫然與害怕交織,可憐得讓人心疼。
她前世今生的記憶疊加在一起,早就忘記了曾經(jīng)渣爹后媽對她的傷害,但是身體卻對那尖銳的銀色針尖記憶尤深。
就像是動物被人類的武器傷害過后,已將那武器的模樣記下,下意識的恐懼、下意識的膽怯。
謝清辭揉著她的臉,將她蒼白的臉色揉得紅潤些,看著不會那么可憐:“你現(xiàn)在可是超級厲害的異能者,那只是小小的一枚針而已,它傷害不了你。”
芒果委屈地貼在他的虎口邊,精神不振。
謝清辭沒說話,而是從白大褂那邊拿過一只空管,在幼崽恐慌往后縮的時候,手指捏住針尖,只稍稍用力,尖銳的針管如同脆弱的玩具,被彎折在了一起。
謝清辭攤開手心在幼崽面前,被完全摧毀的針管被扭成了回形針。
“你看,這只是一個很小的東西。作為醫(yī)療輔助的器械,很脆弱,像這樣捏斷它,你也可以做到。”
幼崽背后靠著唐煜,溫?zé)釄远ǖ拇笫州p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就像是一種無言的鼓勵。
芒果眼中已含著水霧,小手慢慢地搭在謝清辭的手上,指尖試探性地碰了碰謝清辭的手掌。
她伸手撥了撥變成球狀的針筒,又迅速抽回手,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手臂,把自己蜷縮成一個防御性的姿勢。
謝清辭瞳孔微顫,臉上的表情還維持著清淡模樣,只朝著幼崽笑笑,“是不是沒有威脅?芒果要不要試試?”
芒果微張著嘴,一滴淚珠從她的眼角滾落,她本人卻還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謝清辭:“……不痛耶。”
謝清辭:“這只是普普通通的針,你只是碰一碰,不會痛的,等會醫(yī)生幫你抽血,會有一點點痛,就像是被蚊子叮咬一樣。”
他拿過另一只完好的針筒,最尖銳的地方朝著自己手心,就這樣遞給幼崽:“你可以試試掰折它。”
芒果還在為自己生理性的恐懼而感到迷茫,水洗般的瞳孔顫抖著落在針筒上,又忙不迭看向謝清辭,又看到其他家長們滿是鼓勵的表情。
她伸手握住針筒,白嫩的爪子只稍稍用力,一聲咔嚓聲在她閉著眼睛的時候響起,等她睜開眼睛時,被完全摧毀的針管如同垃圾一樣躺在她的手心。
那種生理性的恐懼就像是得到了良藥般,止不住的顫抖慢慢地停止。
幼崽定定地看著扭曲成一團(tuán)的針筒,她茫然地抬頭:“我弄壞了……”
“沒關(guān)系,還怕嗎?”
“沒有那么害怕了。”
年幼的她無法反抗,對這種尖銳的針形成了固有的印象,那種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本能里。
但是現(xiàn)在的她有能力反抗,早已具備了擺脫陰影的能力。
任何的恐懼,都來源于弱小無助。
幼崽茫然地思索著,皺著眉看著尖銳的針筒,她精神鎮(zhèn)定下來,反而不好意思地朝著白大褂道歉:“叔叔,對不起。”
白大褂樂呵呵地擺擺手,“沒事,這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小朋友不怕了,我們來抽一管血,做一下測試吧。”
幼崽又抬頭去看家長們,慢慢地低頭,鎮(zhèn)定地薅起自己的毛衣,露出藕節(jié)般的手臂,有些緊張地搭在臺子上。
白大褂樂呵呵地給她涂上藥水。
芒果看著那尖銳的針管逐漸靠近,她下意識地退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唐煜抱著她,和她說話:“芒果是不是想要去看看外面的燈?那個叫影戲,其實就是我們?nèi)粘I钪械摹?br />
在針管扎進(jìn)肉里時,幼崽還是控制不住全身僵硬了起來,埋頭在唐煜臂彎里,她小聲地抽氣。
但是,這次,她沒有哭。
她很堅強地?fù)荛_了心里陰影,直面恐懼。
唐煜不斷地和她說話,余光瞥見看著鮮紅的血液順著針管流到瓶子里。
白大褂手疾眼快地抽出針尖,用治療儀掃過幼崽的手臂,瞬間止血。
白大褂樂呵呵地翻找著自己的口袋,掏出一顆糖遞給小朋友:“真乖真乖,這是給小勇士的獎勵。”
芒果臉色還有些白,可是稚嫩天真的眉眼間滿是鎮(zhèn)定,抿著嘴甜甜地朝著醫(yī)生笑:“謝謝叔叔。”
白大褂簡直被萌化了,溫柔地朝著幼崽擺擺手,“小朋友先休息會,我給你哥哥姐姐們扎幾針。”
語罷,他掏出桌上的針管排,武德充沛地、笑瞇瞇地看著眾人:“小朋友害怕就害怕,你們這些大人應(yīng)該就不會害怕了吧?”
家長們:“……”
這人看著像極了醫(yī)學(xué)變態(tài)。
第103章
抽血后,要在檢查室旁邊隔離等待三十分鐘。
需要等到血樣和檢測試劑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才算是完成病毒篩查。
唐煜他們這些本地人抱著幼崽,開始到處轉(zhuǎn)悠,把這里千百年的歷史文物看了一個遍。
古老的建筑有些地方被隕石砸穿之后,又遭遇了暴雨洪水,在這飄搖末世中,卻依舊被維護(hù)得很好。
B市這邊偶爾會發(fā)布任務(wù)征集一些文物保護(hù)專家,來這邊轉(zhuǎn)一圈,到處敲敲打打修補一下。
如今大雪蓋頂,這邊的風(fēng)景依舊美麗。
唐煜有些感慨:“紅洲基地這邊一直都沒有放棄維護(hù)紅洲的歷史,在保護(hù)幸存者的前提下,也在努力保護(hù)這些文物。”
“要不是這邊地勢塌陷,沒辦法建造幸存者居住區(qū),紅洲基地其實是想要擴(kuò)張基地領(lǐng)地的。”
幼崽被他牽著手,此時踮著腳從老舊的舷窗望出去,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著白雪皚皚,庭院中只有被冰凍的假山池塘,在訴說著百年前的故事。
芒果小聲地哇了一聲:“好漂亮啊。”
唐煜揉揉她的頭發(fā):“漂亮嗎?這些都是上上世紀(jì)的建造物,在兩個世紀(jì)前,最出名的工匠來到B市……”
講了一段史,唐煜站在床前看著寧靜的建筑,也有些感慨:“紅洲不僅在保護(hù)這些老舊文物,你候叔叔說,紅洲基地在中心區(qū)重新修建了一個圖書館,末世前全洲各地收集上來了書籍,全都放進(jìn)去收藏保護(hù)。”
“這和你空間里,還有基地留存的火種庫,是不一樣的保護(hù)方向。”
“火種庫中同樣有人類迄今為止,所有的歷史資料和璀璨文化,只要有一份火種庫挺過末世的災(zāi)難,靠著火種庫可以順利地重建文明。”
“而這些實物在末世中的價值,可以說很低很低。”
芒果懵懵懂懂,牽著唐煜的手指,“但是基地還在保護(hù)它們。”
“是啊。”唐煜笑了笑,“畢竟這是人類文明的足跡證明。”
*
檢查隊看著劉明志和芒果他們發(fā)生沖突,幫著對峙,其實眼神交錯間,滿是克制不住的吐槽。
劉明志仗著他哥,在檢查隊耀武揚威不是一天兩天了。
像這般,開著充能完畢的迫擊炮到處走,已經(jīng)不是一次了,那人就是在享受別人變臉卻又不得不屈服的表情。
剛來基地的幸存者沒站穩(wěn)腳跟,一聽劉明志有狩獵隊強隊的關(guān)系,只能忍下。
不過劉明志開著瞄準(zhǔn)器到處晃的時候,應(yīng)該也沒想到會有矮墩墩的幼崽在車上,這下子直接踢到了硬板,被扭折了手。
“就是可憐那孩子,被平白無故傷了眼睛。”檢查隊員有些唏噓,“而且還要被劉明志那孫子糾纏找麻煩,嘖嘖嘖。”
“隊長不是跟過去了嗎?胡隊?wèi)?yīng)該會和他們說一聲吧?”
“胡隊還被劉明志他哥親自上門警告過,不然咱們隊怎么可能收這樣一個人?還被調(diào)來這邊來?”
檢查隊這只隊伍是末世后才拉起來的,初期是在基地設(shè)立的幾個大門看守,幫忙登記幸存者的情況,護(hù)衛(wèi)隊天天都要去基地外面打退喪尸,哪來的人手干這些雜活?
官方就篩了一批人,末世前后的經(jīng)歷都要進(jìn)行調(diào)查審核,每天干活就給貢獻(xiàn)點,他們算是官方編外人員。
現(xiàn)在有鼠疫風(fēng)險,又加了一批人手,劉明志就是這個時候被塞到他們隊伍里的。
這關(guān)系戶做事魯莽,本來他們隊伍還在人流量最大的東門看守,被關(guān)系戶牽連,丟到了最為冷清的北側(cè)門,閑得都能看出花來!
把他們?nèi)犎藸窟B至此,那狗屎玩意還不知道收斂,大言不慚地說這里不用干活,輕松賺貢獻(xiàn)點!
把他們氣得想打人!
他們隊以前在東門干活,否管是撈點不違規(guī)的油水,還是接點私活賺貢獻(xiàn)點,去處多得很,那玩意把他們?nèi)犈疥鹘顷戈估镞不知悔改?!
要不是胡隊鎮(zhèn)著,他們早就豁出去打人了。
別說,今天看到那孫子吃癟,他們簡直爽飛了!
胡銘一回來就看到竊竊私語,時不時笑出聲的隊員們,踢了他們幾腳,“起來守門,別給老鼠跑進(jìn)來了。”
“隊長你說的老鼠那是幸存者車上掉下來的,我們這人都沒幾個!”
“唉,老大,那小朋友沒啥事吧?”
胡銘瞪了他們一眼,“能有啥事?小朋友好著呢!人家隊里有治療師呢。”
兄弟幾個推搡著笑鬧,“嘿嘿,老大你今天兇得很!”
“隊長你今天真發(fā)飆了,把那孫子送去審查了。咱這算是撕破臉了,他哥不會又來找我們麻煩吧?”
“那肯定挨!那估計得這樣——哎喲,我好好一個弟弟放在你們這里,你們作為隊員怎么不照顧好他?”隊員們陰陽怪氣地學(xué)著劉強志的語氣,臉上滿是諷刺的嘲笑。
胡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來找麻煩也抓不到我們的把柄,劉明志自己違規(guī)在先。”
“老大你這話說的,抓不著把柄人家就不找我們麻煩了嗎?”
他們雖然是在說笑,但是眼中都沉淀著擔(dān)憂。
就在這時,一個坐著的兄弟低頭“臥槽”了一聲,倏然站起來,嚇了眾人一大跳。
“你抽風(fēng)呢?!”
這人抬起頭,清秀的臉上滿是震驚、不可置信,隨之而來的是幸災(zāi)樂禍的大笑,“哈哈哈,劉明志完了!劉明志完了!”
“怎么了?”
“老大你看這是什么?!”男人把手中的一沓證件塞到胡銘手里,幸災(zāi)樂禍地猖狂大笑,“現(xiàn)在哪里是劉明志要找人家麻煩?人家現(xiàn)在愿不愿意放過他才是!”
這人正是芒果他們剛進(jìn)入基地的時候,伸手接過唐煜遞過來的證件的人。
劉明志來得突然,鬧這一通下來,誰也沒記起要去翻看證件。
這也是因為進(jìn)基地的人都要做半個小時的病毒篩查,他們在這個時間里,幫人家登記完再交換證件也不遲。
胡銘狐疑地接過證件,翻開一看,為首的唐煜登記的屬地正是B市,還讓人聯(lián)想到了B市很有名的唐家,證件上一連串的特派隊任務(wù)經(jīng)歷如同輝煌的勛章,將唐煜地身份徹底錘實。
胡銘:“……艸?!”
胡銘有些震驚地匆匆掃過,又抖著手去看其他人的證件資料,這些資料末世后也有專人在維護(hù)更新,除去一些保密級別的他沒有資格查閱,一些淺顯的資料已足夠震撼人心。
謝清辭,紅洲在編生物博士首席,博士畢業(yè)于B市大學(xué),康夫尼試劑專利、創(chuàng)傷快速愈合技術(shù)專利……異能試劑專利、變異試劑專利……
郁靈星,紅洲在編特派頂尖小組隊長,研究生畢業(yè)于X市軍事學(xué)院,執(zhí)行任務(wù)絕密***(權(quán)限不足,禁止查閱!)……
蓋恩,B市前任特派任務(wù)執(zhí)行首席,現(xiàn)擔(dān)任X市***(禁止查閱!),博士畢業(yè)于B市大學(xué),曾擔(dān)任B市、F市、A市……監(jiān)察組大組長,曾擔(dān)任……
席明悅,B市前任財務(wù)首席,現(xiàn)擔(dān)任X市***(禁止查閱!),博士畢業(yè)于意洲福尼亞大學(xué),曾擔(dān)任……
胡銘已經(jīng)被震撼到說不出話來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光是拿著這些證件,他都覺得自己的手在抖。
B市作為權(quán)利集中的中心,傳說中掉下了一片懸浮器的螺旋葉片,都能砸死三個當(dāng)官的,這自然不是假話。
但是在權(quán)勢如此密集的B市,這幾人的身份也能算得上是頂級那一批!三個洲際人才,兩個前任首席!這是什么樣的含金量?!
胡銘喃喃自語:“難怪,難怪……”
“隊長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唉,資料給我們看看——”
胡銘立刻回神,拍掉幾個臭小子的賊手,將證件小心地收拾好,“這些人的資料我親自登記!還有你,小李,你看到的東西記得保密,誰來問也不要說!”
聽到胡銘如此鄭重,幾人瞬間嚴(yán)肅起來,小心翼翼地詢問:“胡隊,他們的身份很……”
“噓。”
一切盡在不言中。
幾個人忙不迭捂住嘴巴,示意自己聽話,滴溜溜轉(zhuǎn)著的眼睛不約而同透露出辛災(zāi)樂禍的興奮,“劉家兄弟這下子真踢到鐵板了!”
胡銘拿著這捧證件也不敢耽誤,立刻去找了自己上司的上司,恭敬地把事情簡單客觀地描述了一遍。
檢查組的大組長是護(hù)衛(wèi)隊抽調(diào)下來的精英,更能看出這幾個人的含金量,“唐家、蓋家、席家……”
末世后,這些本就強勢的本地大族第一時間和官方聯(lián)手,鎮(zhèn)壓了無數(shù)想要興風(fēng)作雨的崛起勢力,那些仗著末世想要稱王稱霸的勢力,在這些本地大族眼里,不過是作祟的老鼠!
光是這三家立在這里,就沒人敢得罪他們!
不僅如此……
大組長將云曼曼的資料拿開后,兩個小朋友的資料露了出來,一個叫蘇熠的男孩,還有那個被誤傷的蘇芒的小女孩。
蘇芒的證件被套著一層粉色的保護(hù)膜,在經(jīng)歷一行中,只簡單寫了一句話——
“末世紀(jì)元年,紅洲榮譽勛章獲得者。”
大組長連呼吸都忘了,眼珠子盯著這短短一行的字體,如同靈魂出竅,半晌,他才猛地站起來,快步走到專用的通訊臺前,手心還捏著汗:“請幫我轉(zhuǎn)接到護(hù)衛(wèi)隊大組長,不,特派隊大組長那邊!”
胡銘沒看到他上司的上司的失態(tài),他站在門外深吸了一口氣,邁開腳步仍感覺游戲有些發(fā)麻,他平日里也和許多領(lǐng)導(dǎo)匯報過事情,不算慌張。
但是發(fā)覺這些人的身份時,他卻有種洲長微服私訪的慌亂感。
嘆了一口時,胡銘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了違和:“他們隊伍里有兩個小孩?”
第104章
芒果拉著唐煜的手,把建筑群里到處轉(zhuǎn)了個遍。
這里面不適合安置幸存者,B市只在這里設(shè)置了一些庫存區(qū),專門用來收納狩獵隊繳獲的資源,進(jìn)行初步的分揀消毒,只配備了看守人員和機械裝置。
人少也就意味著古建筑群被破壞的幾率會減小。
建筑群多了很多現(xiàn)代的機械手臂,正在不斷地分裝一些鐵皮殼子,但是卻能和假山池塘并存。
有些違和,但是它們互不干擾。
芒果也是被唐煜抱著捏了捏屋檐處垂落的冰疙瘩,咯咯笑著,正要從口袋里摸出紙巾時,手指陷入了綿軟如霧氣的一團(tuán),才后知后覺。
芒果大驚失色:“唐叔叔,我們是不是還沒有給蘇熠登記?”
唐煜也愣了一下:“忘了。”
蘇熠前些天再次吃掉了一大批資源,就昏昏欲睡地縮成黑團(tuán)子的模樣,蹦跶著跳進(jìn)了幼崽的口袋攤成了黑團(tuán)子餅。
據(jù)幼崽觀察,蘇熠這是積蓄了足夠的能量在逐漸消化,才會導(dǎo)致的昏睡。
蘇熠要是繼續(xù)進(jìn)化,芒果也要有進(jìn)步才能繼續(xù)壓制蘇熠,不然這脾氣臭得不行,野性難馴的臭崽子,估計要上房揭瓦。
家長們懷揣著如此擔(dān)憂,那段時間加足馬力給芒果找獵物,這才把芒果堆到了瓶頸期,只差一步,芒果馬上就可以突破!
蘇熠睡著的存在感詭異地降低減弱,這似乎是一種突破期自我保護(hù)的力量。
除了幼崽時不時會丟幾顆糖到口袋里,任由黑霧團(tuán)子消耗,其他的家長們都下意識地忽視掉了蘇熠,就好像隊伍里一開始就沒有這只黑團(tuán)子一樣。
就連進(jìn)了基地里,都把蘇熠給忘了。
唐煜頓了頓,“他這也算是黑戶了……不過他的異能特殊,現(xiàn)在都還是黑霧狀態(tài),后面我找人幫登記一下好了。”
希望后邊他還能想起這件事。
芒果點頭,手指輕輕地摸摸如有實體般柔軟的黑團(tuán)子,睡得很沉的黑團(tuán)子只下意識地蹭了蹭幼崽的手掌心,砸吧著嘴繼續(xù)消化。
歲月靜好時,一整嘈雜聲從外面響起,芒果扭頭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眼,扯了扯唐煜的衣角,踮著腳小聲說:“是之前那個壞叔叔。”
“嗯,不用擔(dān)心。”
唐煜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他抱起幼崽給云曼曼抱著,“你乖乖和云曼曼呆著,別等會又給你誤傷了。”
幼崽伸手抱住云曼曼的脖子,嘟著嘴抗議:“才不會……我之前沒注意到而已。”
唐煜撩開她頭頂?shù)拇裘珦崞剑骸胺凑悴粶?zhǔn)再受傷。”
話音剛落,劉明志叫嚷的尖銳聲音就傳了進(jìn)來:“哥!就是他們!”
第九狩獵隊的隊長劉強志,顯然比他弱不禁風(fēng)的弟弟強壯許多,滿身的腱子肉,臉上橫肉摞在一起,眼神兇狠地看過來。
郁靈星抱著手,卻有些走神地開著玩笑:“唉,咱這一圈招惹的兄弟組合還蠻多的,這不又冒出來一對。”
席明悅站在她身邊,手指在面板上不斷地敲擊著,消息正在飛出去,“你們等會下手都注意點,別耽誤了賠償金。”
郁靈星吐槽:“怎么,你還打算打完人給錢。不像你啊。”
席明悅眼神更加詫異了:“你想什么呢?我聯(lián)系了家里最嚴(yán)苛的交涉員,準(zhǔn)備狠狠訛——索賠,當(dāng)然是他們賠我們啦!”
“我的意思是——”席明悅淡淡地掃了一眼,唐煜站在那身形龐大的異能者面前,居然還矮了半個腦袋,第一次顯得有些弱不禁風(fēng)。
第九狩獵隊的人眼神兇狠地圍了上來,劉強志伸著推了唐煜一下,氣勢囂張,拳頭捏緊正在唐煜腦袋上砸!
瑟瑟發(fā)抖的出來圍觀的醫(yī)護(hù)人員,下意識地驚呼,有些人甚至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席明悅才慢條斯理地說完,“你們別把人打昏了,到時候不好索賠貢獻(xiàn)點。”
——“砰!”
拳頭和拳頭撞擊在一起的聲音發(fā)出悶響。
矮了半個腦袋的唐煜不知道什么時候抬起胳膊,拳頭和劉強志的拳頭正面相撞!
劉強志駭然發(fā)現(xiàn)自己如同正面被巨型懸浮車撞擊,手臂力量瞬間被壓制,他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后飛!
砰,身體落在地面上朝后滑行,劉強志撐著手臂伏在地上。
所有人目光呆滯地看著,隨后又驚恐地扭頭去看唐煜,“什么、什么鬼?!”
他們這是做夢了嗎?為什么看到他們老大飛出去了?!
劉明志尖叫一聲,和孫子一樣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查看他哥的情況,“哥?!你沒事吧?!”
第九狩獵隊的人忙不迭地圍過去,“老大!”
劉強志咳嗽幾聲,丟臉讓他面目更加猙獰扭曲,他指著唐煜就是一個字:“打!”
唐煜看著這幫蠢貨,叫囂著朝他沖過來,他旋身幾個飛踢,把人全都踹飛出去,力道剛剛好,所有人在雪地上滑行卻沒有傷到古墻。
“老、老大!打不過啊!”
哭唧唧的兄弟們瑟瑟發(fā)抖地躲在劉強志身后,氣得劉強志要吐血。
“他一個人!你們這么多人!都是注射過變異試劑的!不準(zhǔn)在這里窩囊!”
這幫人哭喊著繼續(xù)送人頭,又被唐煜踹飛,唐煜臉色漆黑,連手都沒動。
郁靈星額角微跳:“……簡直是一場鬧劇,我現(xiàn)在看著老唐臉色黑漆漆的,不會是覺得丟臉吧?”
席明悅憋著笑:“這種感覺大概是,你以為打了小的來了老的,但是沒想到對面把自己想象中的要蠢多了……現(xiàn)在我都不生氣了你敢信?”
“也是,只是一只狩獵隊而已,實力但凡強點的都被官方盯著呢,怎么可能還是個第九排序?”
芒果本來緊張地從空間里抱出了一只胡蘿卜,眼神警惕地四處張望,現(xiàn)在看著這不知為何還有些搞笑的場面,和云曼曼面面相覷時,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云姐姐,這……”
云曼曼:“嗯嗯……姐姐也不知道怎么說。”
“——住手!”
不知道什么時候慢慢開過來的觀光車,嘩啦啦走下來一大群人,筆直地朝著這邊鬧哄哄的場面走過來。
劉家兄弟還在一邊挨揍一邊放著狠話,被涌上來的護(hù)衛(wèi)隊反扣雙手壓在地上。
劉明志都快哭了:“手手手!我剛接好的!輕點!”
觀光車走下來的幾個人目標(biāo)明確地掃過唐煜幾人,朝著他們微微點頭,“唐隊、席首、蓋先生,歡迎回到B市,我是洲長派過來迎接你們的助理顧凪,這是我的證件資料。”
唐煜接過來看了幾眼,點頭后,拳頭扣在心臟上行禮。
顧凪回禮后,迫不及待地把視線落在了幼崽身上,看著懵懂的幼崽,他強裝淡定的臉色微微泛著激動的紅色,他語氣放緩,膝蓋微彎:“蘇芒小朋友,洲長知道您的到來很是激動,希望可以現(xiàn)在就邀請您見面。”
顧凪作為洲長的心腹,知道很多隱秘的消息,關(guān)于世界末日,關(guān)于重生,關(guān)于一個孩子真心無瑕的貢獻(xiàn)。
他這人向來論跡,不分男女老少年,知道了關(guān)于重生的隱秘消息,再來看這場末世天災(zāi),才能知曉蘇芒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多少生命。
并不單單是紅洲,整個藍(lán)澤星都受到了她的恩惠。
他此時的恭敬,完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
芒果有些不知所措地直起腰,“顧、顧哥哥?你好,洲長爺爺要和我見面嗎?好呀好呀。”
她抓著自己的頭發(fā),被顧凪目光灼灼看得有些羞澀,潔白的耳朵都慢慢地變得紅潤,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
幼崽奶呼呼的嗓音小聲說話時,就像是在撒嬌:“可是,我們還要等病毒篩查,還沒有做完,還要再等等……”
顧凪看出了幼崽的意思,他沒有動用所謂的特權(quán)讓芒果小隊直接走人,而是表情嚴(yán)肅地點頭,立馬拉開面板和洲長那邊發(fā)消息,“我在這里陪您一塊等,我們也需要確保您的身體健康。”
“這些人,”顧凪目光掃到目瞪口呆、瑟瑟發(fā)抖的第九狩獵隊,“他們和您之間的問題我已經(jīng)提前了解了,我現(xiàn)在就把人都送去審查,保證他們都……”
后面的話他沒有當(dāng)眾說出來,卻把第九狩獵隊的人嚇得臉色蒼白。
芒果輕輕地哦了一聲,“那可以讓席姐姐家里的人陪著嗎?席姐姐一直念叨著賠償金呢!”
顧凪卻微妙地沉默了一會,他皺著眉嘴巴微張,他其實想要說的意思,是把這些人全都丟去審查,按照第九狩獵隊這個作風(fēng),犯的事兒可不少,雞毛碎皮的事兒摞在一起,也能把這些人全都扒下一層皮。
尤其是那個誤傷了芒果眼睛的劉明志,誤傷的罪名,和故意傷害勛章得主的罪名,可是天差地別。
但是芒果一開口就是賠償金,這可是最基礎(chǔ)的罪名才會給的賠償。
唐煜笑了笑,看了看懵懂的幼崽,隨著她的意思,“就按席家的處理方式,給一筆貢獻(xiàn)點。”唐煜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正常處理。
他們也不屑于追責(zé)一群蠢人,非要要他們的命。
權(quán)勢的灰色地帶,還不至于現(xiàn)在就展示在幼崽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顧凪皺著眉,半晌,才揮手讓手下壓著這群人離開,“我知道了,我會秉公辦理。”
懵懂的幼崽毫不知情,還在興致勃勃地和席明悅說著小話:“席叔叔真的可以讓他們賠那么那么多的錢嗎?”
席明悅?cè)嗳嗨哪X袋,把呆毛揉得左搖右晃,“當(dāng)然可以!你要相信我們席家的能力!”
那可是摳門守財之族!
說曹操曹操到,基地中心的方向,又有一長排的觀光車開了過來,如源源不斷的潮水。
向來冷清的北門,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第105章
芒果好奇地探著腦袋看過去,齊刷刷的黑色制服從觀光車上走下來。
黑壓壓的一片,極具壓迫感。
在紅洲的編制中,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xiàn)象,凡是參與戰(zhàn)斗的在編人員,他們的制服都是銀白色為主,因為他們的制服加入了一種密度極高銀砂,具有柔韌性,可以抵擋部分尖銳傷害。
加入了這種輔材質(zhì)做出來的衣服,為了不污染布料的純度,沒加入染色劑,布料通體都是銀白色。
所以作戰(zhàn)人員外出作戰(zhàn)時,被濺上去的污漬、血液會順著制服滑落,制服依舊不染塵埃,無論行動多么橫梁,作戰(zhàn)人員依舊是純白的利刃、無瑕的劊子手。
但是只單純出任管理崗位的人員,就是與銀灰色相反的純黑,簡直是在暗示著這些人全都是黑心——咳,全都是心眼子賊多的狠人,他們殺人可不見血。
每次看到齊刷刷的黑制服出動,簡直比銀灰色的護(hù)衛(wèi)隊集體出動還要可怕,站在黑制服隊列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容小覷,每個人手上都不知道拿捏住什么樣的權(quán)力。
不過,這群黑制服一下車,顯然目標(biāo)明確。
分成不同的群體走到了唐、席、蓋三人身邊。
唐煜的背被拍得咔咔響,他齜牙咧嘴地反抗:“二叔!您這鐵砂掌又進(jìn)化了!”
被唐煜稱作二叔的中年男人滿臉笑容,又高興地拍了幾下唐煜的肩膀:“好小子!這段時間各個基地都能聽到你們的事跡!不錯,不錯!”
唐家這一輩的幾個堂兄弟都圍了過來,不是拍唐煜的腦袋,就是趁機揍一拳:“唐煜你這練得不錯啊!等會來打一架!”
“松!誰乘機打我腦袋?!”唐煜整個人陷入兄弟堆里,就像是被按在地上被迫舔毛的暴躁小獅子,嘴角咧著,難得有些幼稚少年氣。
唐家?guī)讉堂姐妹臉上噙著笑容,看著唐煜的時候,也是時不時偷偷瞄一眼不遠(yuǎn)處的幼崽,在竊竊私語地說些什么。
芒果看到熟悉的唐家人,眼眸微微發(fā)亮,她站在原地巴巴地看著唐家人。
她自然不知道她這晶亮期待的眼神,就像是渴望被摸腦袋的小貓崽,瞳孔中灑落的碎星看得人心都軟化,恨不得沖上來抱住她猛吸!
芒果捏著爪子,臉上有些出神,她想起了前世。
她前世躺在醫(yī)院,白色飄窗外是B市經(jīng)久不散的昏沉,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是稀罕事,薄霧彌漫遮蔽天日才是平常姿態(tài)。
她被唐煜救出火場,又被善良的唐家人各種照顧,雖然唐家人都各自忙碌、來去匆匆,但是只要去醫(yī)院看唐煜的同時,就會到監(jiān)護(hù)病房看看芒果。
唐家大哥每次來,都很抱來一個大玩偶,冷著臉擺在芒果的病房外面,排排坐著陪伴芒果;
唐大堂哥會穿戴整齊、不透氣防護(hù)服走進(jìn)監(jiān)護(hù)室,坐在她身邊給她說一些時事故事,奇聞雜學(xué);
唐二堂姐家里也有一個孩子,是一個很調(diào)皮的男孩,每次看到芒果就吵著要和她玩……
唐家人各有各的方式,善意憐惜卻如出一轍。
哪怕只相處了短短不到三個月,芒果卻收獲了足夠多的愛意,足夠她在獨自躺著的時候細(xì)細(xì)回憶,歷久彌新。
芒果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些靦腆的緊張,手指伸進(jìn)口袋捏著黑團(tuán)子,思緒有些放空,眼睛卻還怯生生地看著唐家人。
直看得幾個人有些受不住。
唐家姐妹輕咳一聲,率先涌了過來,試探性地握了握幼崽的手,看著幼崽有些激動、害羞地紅著臉,嬰兒肥被蹦起來,她們更是被萌得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抱抱她。
“初次見面,小芒果,我是唐煜的三堂姐,你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可愛,姐姐可以親你一口嗎?”
三堂姐笑嘻嘻地湊上來,沒等幼崽回答,已經(jīng)如餓虎般撲上去,嘬了一大口,“好香!好軟!可惡!為什么我們小輩里沒有香香軟軟的女孩子?!”
“唐秋絮,你嚇到小朋友啦!”
“你動作太快了,換我來換我來,來,芒果寶貝給姐姐親一口~”
芒果本就有些緊張、泛著紅潤的臉蛋,瞬間變成了紅蘋果,她呆呆地伸手捂著臉蛋,被嘬紅的軟肉瞬間被密布的緋紅浸透,她水潤潤的大眼睛無辜又害羞地看著唐家姐妹。
她慢半拍地回答,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可、可以……”
那溫吞中帶著害羞的小奶音小聲地飄出來,空氣都安靜了一瞬。
唐家姐妹們頓了頓,聽明白幼崽的意思之后,眼神都變了,就像是餓了十天八個月的老虎,看著幼崽的眼睛里都泛著綠光。
“我是老大我先親!寶貝別怕,我叫唐春棉,不是什么壞人哈!來,姐姐抱抱~”
“芒果寶貝喜歡什么樣的麻袋~粉色的是不是~”
“別怕,姐姐們真的不是壞人,我去,小手都這么可愛,姐姐親一下手手~”
唐家姐妹瘋了一樣搶著抱幼崽,可憐的小芒果在這個姐姐的懷里還沒坐穩(wěn),被胡亂“非禮”了一通,又被爭著搶著到了另一個人香軟的懷抱里。
其他人眼神抽搐地看著這餓虎撲食的場面,不約而同地有些羨慕。
奈何席家這一輩女娃只兩三個,還都沒趕得過來,更只有席明悅一個人在場,蓋家人丁稀少,也比不得唐家這種枝繁葉茂的大族。
矜持的大人們只能巴巴地站在原地,又暗戳戳地推一把席明悅和蓋恩,本來許久沒見的家人和可愛的幼崽比起來都不香了,還有點滂臭。
木頭一個!怎么不把孩子給他們抱過來認(rèn)識認(rèn)識?!
他們席家和蓋家才是芒果名正言順的監(jiān)護(hù)人家族!
唐煜比席明悅和蓋恩走得快,他看著幼崽暈乎乎地掉進(jìn)盤絲洞里,又好笑又無奈地把人抱出來,無視了堂姐妹們噴著怒火的眼神,給緊張害羞的小孩順氣。
他翻了個白眼,擦擦小孩紅彤彤的小臉:“你們過分了,口水都要把我家芒果糊滿了!”
“哪有?!”唐家姐妹惡狠狠地瞪了唐煜一眼,又滿臉笑容地看著幼崽,“是,是我們家的沒錯。”
席家和蓋家這下子坐不住了,猛地咳嗽幾聲,湊過來和幼崽打招呼。
“蘇芒小友你好,我是席明悅的大伯席巋,感謝你包容我們家這個不成器的臭丫頭,讓她有個監(jiān)護(hù)人的名頭……”
“小芒果,我是蓋家現(xiàn)任涉外管理人員蓋天星,你要是遇到了任何需要交涉的問題……”
“芒果芒果,我是席家的……”
芒果挨個地和他們握手,本來還按照順序記人臉人名,乖乖軟軟地用小奶音回答:“叔叔你好!漂亮姨姨你好!哥哥你好……”
數(shù)著數(shù)著,她把自己繞迷糊了,暈乎乎的小朋友求救般看著唐家兄弟。
唐煜憋著笑,被從后面伸過來的手敲了腦殼。
唐家大哥毫不客氣地按住唐煜的頭,從他懷里把幼崽撈出風(fēng)暴中心,冷著臉看著這些巴巴盯著小孩看的眾人,冷聲道:“小孩子記性沒有那么好,你們說那么多她都要記不住了。”
唐祈和唐煜長得有些像,但是身形比唐煜單薄些,但是那股氣質(zhì)冷得不像話,就像是從冰窟窿里掏出來的寒冰。
和謝清辭天才學(xué)者的冷清不同,唐家大哥看人的眼神帶著刀子,刀刀刮骨。
“圍成一團(tuán),小孩都要喘不過氣了。”唐祈冷眼掃過,“他們小隊又不是只在這里呆一天,有的是機會認(rèn)人。”
席家和蓋家披上笑面虎的面具,暗藏著針鋒相對:“那唐家小子,你說是個什么順序?”
蓋天星更是皮笑肉不笑:“唐祈,總不能你抱著孩子就搶到第一吧?我們兩家才是名正言順的監(jiān)護(hù)人。”
席巋朗笑一聲:“是這個道理!”
三家明面上的掌權(quán)人本就各有各的矛盾,別以為三家都有人呆在芒果小隊的編制里,他們?nèi)揖蜁椭C相處。
在利益紛爭面前,哪家不是各有手段,除了一致對外保持著表面上的和諧、絕不傷筋動骨外,他們搶奪起基地權(quán)力地位,一個比一個狠辣!
平日里起的紛爭大大小小,彼此之間都各自看不順眼!
唐家各個勢力范圍人手眾多,人脈甚廣;席家資源豐厚,腦筋靈活得不像話;蓋家在體系內(nèi)的影響力不是蓋的,洲長身邊的一把手可就是席家人!
三家各自為輔,又都想壓對面一頭。
三家人眼神都要打起來了,低頭看唐祈懷里懵懂的幼崽,又都怕嚇到小孩,神色瞬間變得柔和溫柔,笑容都真實了不少,異口同聲地問:“芒果你想去哪家住著?!”
“……去洲長家?”默不作聲的顧凪在此時舉手,滿臉嚴(yán)肅地給自家老大爭取機會,“我現(xiàn)在來就是為了邀請?zhí)K芒和洲長見面,洲長此時已經(jīng)在辦公室等著蘇芒小朋友了。”
三家眼刀子本來還在亂飛,現(xiàn)在都齊刷刷地刺向顧凪。
顧凪愣是滿臉嚴(yán)肅地頂住壓力。
被搶奪的稀世珍寶、風(fēng)暴的中心,幼崽懵懂地看看莫名吵起來的大人們,她被接連不斷的自我介紹弄得有些暈圈,記不得這些大人們的名字。
她想了想,伸手到口袋里,其實是從空間中抓出來了一把水果糖,漂亮清澈的大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諸人,挨個地開始分發(fā):“芒果請你們吃糖,不要吵架。”
她認(rèn)真地給每一個大人的手心都放上一顆糖果,附帶一枚軟乎乎的甜笑。
新仇舊恨吵出火氣的大人們,瞬間和平了,一個比一個乖,站在幼崽面前攤開雙手。
第106章
唐祈面癱似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眉目間的冷意拒人千里之外。
但是只要看到他慢慢調(diào)整著讓幼崽坐得舒服的手臂,又注意到他時刻放在幼崽身邊、防止這活潑亂動的小孩掉下去的大手,也能從這座猶如亙古的冷寂雪山中挖掘到他的體貼。
唐祈垂眸和幼崽亮晶晶的眼睛對視,明明是第一次見面的孩子,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久別重逢的親人,帶著懷念、欣喜、期待。
那種自然的熟稔讓她在嘈雜的人群里,下意識地朝著唐祈發(fā)送求救信號,她在殷切地期待著親人的幫助,也相信著他。
唐祈在收到那信賴的小眼神后,幾乎是下一秒就動了,按住臭弟弟的腦袋把幼崽拯救出來,扮演著英雄的角色。
其實唐祈抱過一團(tuán)柔軟的小孩子,馬上就“后悔”了。
不似家里那個每天都要吃一頓竹筍炒肉的熊侄子,他單手抱著的幼崽軟得就像是沒有骨頭,小小一團(tuán)掛在他臂彎里,那粉色的棉襖把她裹成圓球,唐祈覺得自己更像是抱著一個柔軟的易碎品。
他手指微動、臉色繃緊顯得格外冷淡時,幼崽卻毫無畏懼地趴在他胸前,亮晶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超人。
唐祈臉色更冷了,幼崽靠著冷冰冰的肉墊,開始給每個大人發(fā)糖、端水,唐祈都沒說話。
……看似站在原地,其實靈魂都要飄走了。
三家各位握著水果糖,還有的大人不要臉地湊過去,細(xì)聲細(xì)氣請求幼崽幫撥開糖紙,就著幼崽的小短手一口嗷嗚,老臉都要笑出褶子。
看得其他人直翻白眼。
但氣氛和緩下來,他們也沒繼續(xù)當(dāng)著小寶貝的面爭個先后,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拉扯、暗暗譏諷。
就在這時,顧凪把面板投影調(diào)出來,被蓋了通行編碼的文件露了出來,盯著諸位殺人的視線,顧凪眉梢?guī)Γ疤K芒小朋友,先看看這個。”
三家還在排隊,商量諸多事宜的時候,洲長已經(jīng)偷跑成功!
顧凪趁著無人在意,狀似不經(jīng)意間看了看面板倒計時,不動聲色地走到檢查室里踩點拿了檢查報告。
等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顧凪已經(jīng)眉眼帶笑地拿到了通行證明,輕聲邀請:“蘇芒小朋友,洲長已經(jīng)在重點實驗室等待你們參觀,他囑咐我務(wù)必帶你們過去看一看紅洲基地的研究進(jìn)展。”
“洲長打包票,你們看了一定不會失望。”
“洲長爺爺?”芒果還抱著唐家大哥,親昵地蹭著他,聽到洲長的邀請,她抬頭眨巴著眼看看唐祈。
唐祈沒說話,只是抬起手臂,他抬手時黑色的制度微微隆起,明明是常年坐辦公室的人卻有一身凝實的肌肉,和唐煜相比有過而無不及。
黑色制服被隆起的褶皺,讓人懷疑他抬手就能拍飛那粉色的一小團(tuán),不費吹灰之力。
他大手落下時,幼崽還雀躍地坐在他手上快樂地蕩著小腿,乖巧、惹人憐愛地主動蹭了蹭他的掌心,毛絨的碎發(fā)摸起來就像是在摸小動物的腦袋。
唐祈手指微顫,粗糲的手指小心撩起幼崽棉襖下別著的黑色軟發(fā),有些笨拙地撩到她背后,冷聲說:“洲長都準(zhǔn)備好了就去,那邊實驗室的進(jìn)度確實不錯,成果喜人。”
幼崽頓時乖乖地點頭:“好哦,那我要去看洲長爺爺!”
唐祈垂著的手指搓了搓指腹,他眉間冷氣依舊,腦子里卻只有一個想法。
……好乖。
三家滿臉遺憾,他們沒有申請通行許可沒辦法陪同,只能暫時落后。
唐祈走前扣著唐煜的肩膀,把他帶到一邊低聲囑咐:“過會洲長不留人的話,把你們小隊帶回家。”
唐煜額角微跳,哭笑不得:“我先和席明悅、老滾打一架。”
唐祈冷色嗖嗖:“沒出息!”
頓了頓,唐祈低聲問:“你和芒果介紹過家里人?”
“怎么?”
唐祈皺著眉,偏頭去看仰著小腦袋笑得很開心的小朋友,他帶著些許困惑地輕聲說:“她認(rèn)得我……”
唐煜頓住,薅了一把寸頭,臉上帶著些無奈又縱容的笑,“那算是介紹過吧。”
唐煜已經(jīng)猜到了芒果是從哪里認(rèn)得他這些嘰喳的家人,飄渺卻真實存在的前世、重生,火災(zāi)、能源爆炸、醫(yī)院。
怪不得小朋友看到唐家人就滿臉高興,還主動地任由他那群堂姐妹親親抱抱,笑得靦腆但是又帶著期待。
唐煜有些不經(jīng)意地想到,要是那這個做誘餌,那他豈不是三家中首勝?
唐煜如此思考著,他們一行人換上了一套簡單的作戰(zhàn)服,服服帖帖的工藝擺脫棉服的厚重,讓他們久違地感受到輕松自在。
一進(jìn)到實驗室,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溫?zé)帷?br />
和室外零下九十多度,雪花落在普通人的皮膚上都能瞬間低溫燙傷的溫度相比,實驗室里嚴(yán)格保持著最佳溫度,冷熱交替間,幼崽鼻子癢癢,她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云曼曼下意識地摸摸她的臉頰,又拿手背貼著她額頭。
幼崽乖乖解釋:“云姐姐,我沒有感冒,只是突然好熱。”
“嗯。”云曼曼放下心。
他們穿過一排又一排的實驗房門,磨砂的玻璃窗里依稀能看到不斷走動、或是靜止在操作臺前的研究員。
幼崽回到這熟悉的氛圍,如魚得水,她只看了看走廊上標(biāo)注的幾個提示詞,水汪汪的眼睛就乖乖地看著前方。
實驗室里,有些區(qū)域是禁止開放的,不能隨意參觀。
少打聽、多做事,這是研究員的基本守則,尤其是這里的實驗室偶爾能聽到幾聲喪尸的嘶吼和野獸的咆哮,或者容器的砰砰聲。
顧凪目不斜視,徑直領(lǐng)著他們走到標(biāo)注為“強化”的實驗室門口,滿臉嚴(yán)肅,“洲長就在里面等待著大家。”
芒果小隊狐疑地看著垂手站在門邊的顧凪,這是賣的什么官司?
芒果也好奇了起來,她精神力無意識地波動,居然被墻壁輕輕地?fù)趿讼聛恚@讓她有些詫異地抬眸。
并不是多么堅不可摧的防御,但是芒果如果不用上七分力的話,她的精神力沒辦法穿過眼前的墻壁,輕易窺探到里面的秘密。
芒果記得謝清辭就在和莫老他們合作研發(fā)隔絕異能的辦法,看來是有了不小的成果。
單以她本人為例,她的七分力已超過二級異能者許多,而現(xiàn)在紅洲的異能者只在二級巔峰,也就說,眼前這堵墻能擋住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異能者!
眼前這東西和她在C市發(fā)現(xiàn)的隔絕材料相比,就像是展示成果和殘次品的對比。
芒果趴在門上敲了敲,確認(rèn)了自己的猜測,點了點頭夸贊道:“好厲害啊!”
芒果站直手掌按在門上,抬頭看了顧凪一眼,用力地推開實驗室大門——
白色的懸浮燈在實驗室里常明,將房間中央寬闊厚實的粗糙墻壁照得更加顯眼,一道道利刃劃破、炮彈轟炸的痕跡,讓實驗墻顯得千瘡百孔。
最嚴(yán)重的地方被炸穿了一個大孔,洞口直穿另一側(cè)。
而有些邊角處,又好似刀削豆腐般平整,露出里面澆筑的鋼筋。
謝清辭眼神一厲,輕聲:“HRXBS800,市面上最強的鋼筋材料,多用來建造洲級地下防控所,竟然被削平了……”
這款材料厲害于它的強度和抗拉性都是紅洲內(nèi)最頂級的材料,但是對生產(chǎn)要求很高,多被紅洲官方采購用于官方建設(shè)。
紅洲有很多建筑除了被隕石砸毀的高層外,地基大多屹立不倒,被幸存者有效利用起來搭建幸存者基地,這些建筑大多都用了HRXBS800的低配般,在密集墜落的隕石中保存了大部分地基。
現(xiàn)在很多基地都在發(fā)布任務(wù),讓幸存者們外出砸墻,從廢墟里把這些材料帶回基地,沒能恢復(fù)生產(chǎn)能力的地方需要循環(huán)利用這些材料修建基地。
而現(xiàn)在,展示在他們面前的,是如同被不知名武器完美削平的HRXBS800。
唐煜他們也想到了什么,神色莫名地?fù)诫s了些激動。
芒果豎著耳朵聆聽,她聽不懂這些材料的高大尚,困惑地晃晃腦袋,蹦蹦跳跳地繞過千瘡百孔的實驗墻,歪著頭朝著后面張望。
只一眼,她立刻瞪大了眼睛,嘴里發(fā)出了驚呼:“哇……”
小隊緊隨其后,站在芒果身后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瞳孔微縮,如有震感地透著不可置信。
空曠的實驗空間中,站著一個高大鐵皮殼子。
如同一座山脈壯觀無比,光是投下的陰影就從遠(yuǎn)處延展到了幼崽的腳邊。
鐵皮殼子渾身充斥著人類科技的工藝美,鋼鐵鍛造而并不笨重,銀灰色的金屬反射著光線,由無數(shù)精制鋼鐵拼接而的曲線讓人聯(lián)想到了甲蟲的外殼,靈活的關(guān)節(jié)流動著藍(lán)色的光線,緩緩律動的呼吸燈美得讓人心顫。
它雙臂厚重,仿人制作出來的鐵拳中握著雙刀,并不是簡單地握住,機械與機械的拼接處藍(lán)色的光線閃爍著,時不時照耀著那深刻凹槽的長刀。
長刀垂到地面上,鐵皮殼子流線型的雙腿站得筆直,丁字步詭異地帶著一絲優(yōu)雅。
背生兩翼,同樣是鋼造機翼,里面鑲嵌的炮筒讓人懷疑它空中作戰(zhàn)時,是否會化身炮臺,如同冰冷的戰(zhàn)爭機器撕碎戰(zhàn)場上一切!
芒果睜著大眼睛將這恐怖的戰(zhàn)爭機器全部收入眼簾,她小聲地吸著氣,像是擔(dān)心驚擾到“沉睡”的鐵皮殼子,她小聲地用氣音問:“這是什么?”
家長們滿眼復(fù)雜,卻又盡是激動難以自制,聲音低啞:“機甲……”
人類科技幻想中,最華麗的兵器!
第107章
泛著金屬光澤等到機甲只往哪一站,就把芒果小隊的人全都震驚了。
相比大人們的萬千思緒、百般復(fù)雜的思考,那在一瞬間思考的利益糾葛。
芒果則更為純粹,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左看右看,踮著腳企圖看到機甲的頭頂,沒辦法,孩子的個子實在不高,在這個角度,她必須要仰視這具高大得夸張的機甲,也只能看到機甲的腦袋邊緣。
整個機甲得有五六米高,且胸腔部位是隆起的厚厚板甲,不斷流動的藍(lán)色光線從胸腔處流動到全身。
芒果也是試探性地甩了精神力過去,才發(fā)現(xiàn)胸腔位置應(yīng)該是坐著操控者,這個部位受到的保護(hù)最關(guān)鍵,使用的材料都復(fù)雜了不少。
芒果仰著腦袋,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時,那耍帥半天的銀灰色機甲動了。
只聽著那緩緩的機械運轉(zhuǎn)聲,機甲動作流暢地將兩臂交錯,它手中握著的大刀在胸前交叉,燈光在大刀的表面流動,照耀著它凹槽處迅速填充的紅色物質(zhì)。
芒果歪了歪頭,感嘆一聲:“這是異能?”
下一秒,機甲背后的機械兩翼張開!
這是室內(nèi),可不適合飛行,但是機甲在地面上一蹬!背后的機械雙翼直立一壓,機甲的速度猶如風(fēng)借火勢,愣是加快了一倍的速度!
這讓機甲猶如一道銀灰色的閃電,倏然沖到另一邊!
就在這時,機甲握住手中已變得通紅的大刀,猛地砍下!
“咔嚓——砰!”
最為堅硬的材料猶如豆腐般被絲滑地切開,整個過程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阻礙!
芒果眼睛晶亮,在原地蹦蹦跳跳地歡呼,海豹式鼓掌:“好厲害好厲害!洲長爺爺好厲害!”
機甲動作微頓,就好似里面的人帶著困惑和無奈想要撓頭,拳頭下意識地舉到頭上,被握在掌心的大刀砰的一下和機甲腦袋撞在一起。
看得出神的家長們慢慢回神,遲鈍地開口:“……臥槽!”
機甲大步邁起,幾乎是瞬間就到了幼崽前面,胸腔處藍(lán)色的光線猶如呼吸般閃爍片刻,又依次熄滅,在熄滅后胸腔處才打開了一道艙門,一個穿著一身緊身衣、貼滿了傳感器貼片的人利落地跳了下來。
對方薅起半黑半白的頭發(fā),精神面貌卻比之前見面要好不少,就像是陳舊的軀體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這赫然就是全紅洲都認(rèn)識的臉,紅洲洲長。
洲長笑瞇瞇地三步做兩步走過來,彎腰抱起幼崽就原地轉(zhuǎn)圈。
芒果咯咯笑著抱住洲長的胳膊,小腳丫被甩得飛起來,呆毛隨風(fēng)飄搖。
“終于和你面基了,芒果小友。”洲長抱著幼崽有些感慨,“你長大了些,變得更加可愛了。”
“洲長爺爺?shù)暮谘廴]有了。”芒果伸手摸摸他的眼睛,白嫩的手指和洲長古銅色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幼崽彎著眼睛笑:“真的一點都沒有了,而且你變得更加健康了。”
“哈哈哈!”
洲長朗聲大笑,“多虧了謝博士的研究成果!讓我這個老頭子現(xiàn)在都精神充沛!要不是變異試劑只能打一針,我現(xiàn)在都想再打一針!”
“會很疼的。”芒果滿臉嚴(yán)肅,“謝叔叔做過實驗了,第二次注射變異試劑的收益很小,洲長爺爺不要亂打針。”
被“訓(xùn)斥”的洲長滿臉笑容,眼睛掃過朝著他行禮的一群人,大手一揮:“咱們也都不是外人了,不必那么多禮節(jié),平白添了客氣!”
“像芒果這樣多好!”
唐煜被郁靈星戳了一把,無奈地開口:“您是洲長。”
“這個時候知道我是洲長了?在群里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可不是這么拘謹(jǐn),連我的表情包都開發(fā)了三個系列了!”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全都在裝死。
笑話!群里和真人線下那是一樣嗎?真人可是能現(xiàn)場“報仇”的。
洲長也不是個嚴(yán)肅的性子,他樂呵呵地瞅一眼心虛的小年輕們,沒多說什么,而是抱著幼崽自豪地朝著后面揮手:“看到?jīng)]?初代機甲!咱們紅洲做出來了!”
“超級超級厲害!”捧場的小朋友立刻拍掌,坐在洲長手臂上雀躍地晃悠著小短腿。
其他人對視了一眼,笑了出來,毫不猶豫地跟著拍掌,一個比一個大聲,幾個人的房間躁得像是幾十個人的大場面。
唐煜笑著吹一聲口哨,大喊:“牛碧!見者有份,一人一臺!”
幾個人笑得不行,但是眼神都齊刷刷地看著洲長,如同幾千瓦的探照燈般灼熱。
洲長嘴角笑意微僵住,他輕咳兩聲,“見者有份過分了啊,你們知道造一臺機甲要花多少功夫嗎?現(xiàn)在產(chǎn)量上不去……”
謝清辭突然問道:“現(xiàn)在基地里有多少臺機甲?”
“不多不少!”洲長豎起來三根手指。
芒果小隊的人額角瞬間掛滿了黑線,這還真是做不到一人一臺!
洲長看著失望的年輕仔們,眼睛里帶著笑意,手上顛了顛幼崽讓她坐穩(wěn):“你們這是來得巧,也來得不巧。”
“機甲的成果是最近剛出來,一系列的測試剛剛做完,你們算是第一批見證者,還沒來得及擴(kuò)大規(guī)模生產(chǎn)。你們要是按照原計劃抵達(dá)基地,那時說不定還真能撥給你們小隊一些。”
芒果歪著頭,高高興興地舉手:“洲長爺爺!那我們住到春天去!”
“哈哈哈!”洲長又被逗笑了,也許是最近喜訊連連,他整個人斗志滿滿,人都開朗了不少。
“來!芒果,帶你看看里面!”
洲長抱著香香軟軟的小朋友就沒動手,利落地舉著她讓她可以趴在艙門口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線路。
洲長:“現(xiàn)在這些線路都是試驗階段,裸露在外面不好看,人呢,就坐在中間,頂上那個罩子是接入大腦的,可以用精神力控制機甲的運轉(zhuǎn)程序!”
“精神力?”唐煜驚訝了一瞬,又瞬間理解,“難怪現(xiàn)在機甲的研究進(jìn)展突飛猛進(jìn)。”
芒果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駕駛艙,只容一人的空間只放了一張靠背座椅,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電線、接口,會猶如密布的蛛網(wǎng)將操控者鏈接到機甲上。
她好氣地扭頭去看唐煜:“唐叔叔以前見過機甲嗎?”
“喲,小腦瓜轉(zhuǎn)得挺快,聽出來意思了。”唐煜勾起嘴角,“以前還在特派隊呆著的時候,接過實驗室的測試任務(wù),現(xiàn)在正式機甲出來了,以前的保密協(xié)議失效了還能給你說說。”
唐煜眼中閃過笑意:“機甲的研究在懸浮車之前,就在不斷地在做深入實驗,人類始終向往著神秘的宇宙,而為了探索宇宙的同時,給人類的武器加碼是所有洲都在做的事情。”
“初代試驗機甲就是一個很笨重的鐵殼子,和開車的感覺差不多,手臂和大腿都能通過按鈕操控,但是精度要求始終達(dá)不到,當(dāng)時一直認(rèn)為當(dāng)時的科技水平還沒辦法實現(xiàn)機甲,項目中斷凍結(jié)。”
唐煜側(cè)了側(cè)頭:“芒果要是好奇的話,可以申請去老實驗室參觀,里面有一個地方是專門陳列實驗機甲的,初代機也在里面。”
芒果興致勃勃地舉手:“想看。”
洲長臉色有些遺憾,“看不到咯。”
他語氣悵然,“唐煜你不知道,老實驗室被隕石砸了個正著,里面的實驗品全都被砸毀了,基地把老實驗室勉強收拾出來,但是那些機甲都被壓扁了。復(fù)原它們沒必要,花時間還浪費資源。”
唐煜也忍不住露出遺憾的神色,眼中的懷念一閃而逝,他只搖了搖頭,繼續(xù)說起他以前的經(jīng)歷,“……懸浮車出來后,科技大爆炸,機甲項目重啟。”
“但是研究員們發(fā)現(xiàn)依舊沒辦法達(dá)到要求,直到我調(diào)離特派隊前,還在不斷地實驗中,沒有成果。”
芒果聽得有些著迷,困惑地歪了歪腦袋,迫不及待地追問:“為什么鴨?”
唐煜摸著下頜沉吟片刻,把幼崽的胃口吊得足足的,銳利的黑眸里滿是笑意,剛要開口,就被郁靈星踹了一腳。
“我知道,因為實驗機甲戰(zhàn)斗力很差,明明是作為武器被開發(fā)出來,還沒有炮臺的攻擊強。”郁靈星眉眼飛揚,“我也是參加過測試的人,不過我是對面開炮的!”
“老娘當(dāng)年的戰(zhàn)績,可是一個人守炮臺,炸掉了十臺機甲!”
沒見識的幼崽瞬間張大嘴巴,“哇!星星姐姐你怎么這么厲害啊?!”
幼崽眼睛里盛著星河燦爛,熟練地吹著彩虹屁:“你怎么能長得這么漂亮,還這么能打?星星姐姐真是太完美啦!”
郁靈星嘴角真是控制不住往上翹,蘋果肌都要鼓起來了,謙虛地擺手,“哪里哪里。”
“順帶一提,”郁靈星看了一眼滿頭黑線的唐煜,“當(dāng)年開機甲的是你唐叔叔。”
幼崽還在驚呼,唐煜臉徹底黑了。
唐煜趕忙拉回話題:“所以!這些年的機甲其實都是失敗品!沒一個能打的。但是這臺機甲明顯不同,動作很流暢,殺傷力還很高。”
謝清辭默默地看著機甲的幾個主要接口,輕聲:“接入精神力,并且采集人類的異能輔助機甲的武器和炮臺。”
“異能開發(fā)出人類的精神力,變異賦予了人類更優(yōu)秀的體能,完美地操控機甲……相輔相成。”
洲長哈哈大笑,豎起來大拇指,“沒想到吧!謝博士,你的成果被用到了這上面!機甲能開發(fā)到這個程度,你的成果是最重要的基石!”
一個武器不管被開發(fā)得多厲害,能掌控它的人類才是關(guān)鍵!
芒果看看謝清辭又看看高聳如山的休眠機甲,眼睛里璀璨的星河如在流動,她咧著嘴,一口小白牙露了出來,朝著謝清辭笑得元氣。
謝清辭眉梢清冷消散,眼眸柔和下來。
第108章
幼崽茫然地從黑色的VR眼鏡里看著周圍的景象。
居高臨下的視角,可以輕易地洞察每一個方位的動靜,每一個人臉上的緊張、期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對于初次接觸到精神世界的人,這確實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
就像是把一顆眼球放在了中央,沒有任何盲區(qū),人類原本視角的130多度,直接拓寬到環(huán)繞的360度!堪稱全知上帝視角!
但是令幼崽失望的是——這原本就是把視覺融入精神觸須之后,早已有過的體驗!甚至還是略微低配的視角,無法做到細(xì)微之處一覽無余。
她熟悉得很,眼睫微眨,她輕車熟道地轉(zhuǎn)動著腦袋,沒出現(xiàn)半點頭昏腦脹的不適反應(yīng)。
站在外面圍觀的大人們,緊張地握著手,看著那機甲笨拙地?fù)u晃著站起身,一個碩大的鐵皮盒子,卻詭異地帶上了些許呆萌。
也不知是否是大人們眼中的濾鏡太厚,他們看著機甲搖搖晃晃、試探著伸出手臂握拳、原地抬抬腿,明明還是壯漢賣萌的場面,一群人喜滋滋地寵溺看著,眉梢都帶上了慈愛。
但是他們迅速察覺到不對勁,只見那機甲在初次嘗試過后,動作越來越流暢,卡頓越來越少,機甲被駕駛者操控者在原地蹦跶奔跑,歡脫得像是一個元氣小孩。
還在惴惴不安的研究員們:“!”
謝清辭他們早就對這副遠(yuǎn)超同年齡、成年人的操作習(xí)以為常,唐煜還懶散地靠在墻角抱著手,帶著低啞的笑聲吹了一聲口哨。
研究員們驚呆了,木愣愣地看著被四歲小孩操控的機甲靈活地四處亂轉(zhuǎn),比很多測試員的還要輕松。
甚至,當(dāng)著他們所有人的面,機甲原地后空翻!
研究員們:“!!!”
*
與此同時,紅洲的鄰居云洲,正在面臨一個生死存亡關(guān)頭。
云洲歷來是沒有什么實力水準(zhǔn)的,要不是和紅洲比鄰而居,紅洲又一向推崇和平交往,只要不冒犯紅洲讓它有借口上門核平,大家相處得還是很愉快的。
末世前兩洲經(jīng)濟(jì)來往不斷,你出口些新鮮玩意,我提供些廉價勞動力,大家美美與共。
末世后就不一樣了。
云洲的經(jīng)濟(jì)和官方管控體系在第一時間坍塌,茫然絕望的云洲人分散逃命,被喪尸獵殺死傷過半。
炎熱、洪水、溫度速降……天災(zāi)接踵而至。
即處理不了大規(guī)模變異的喪尸,也打不過逐漸強化的變異生物,陸地內(nèi)的大片區(qū)域被變異生物占領(lǐng),海域又被那只龐大的變異章魚海姆斯占據(jù)。
云洲人邊殺邊退,一直退到云洲最北邊,荒無人煙并且同時動植物的存在也稀少的地帶。
要不是紅洲打理完洲內(nèi)、騰出手來,他們?yōu)榱俗o(hù)住邊境地帶,也給云洲提供了些許幫扶,云洲能堅持到現(xiàn)在都是奇跡。
但是現(xiàn)在,云洲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云洲在變異動物大批量出現(xiàn)的時候,就被變異鼠群逼得縮在基地里,一退再退。
那些變異鼠群他們認(rèn)得,就是因為認(rèn)得,才有一種絕望的窒息感。
率領(lǐng)隊伍襲擊云洲幸存者的鼠群都長著奇怪的模樣,不是生了三只耳朵,就是長著六只爪子,多為奇形怪狀的畸變模樣,最可怕的是,這些畸變模樣在末世前就已出現(xiàn)。
這就涉及到云洲歷年來謀生的手段,他們靠大規(guī)模的低廉造物和勞動力,維持生計。
環(huán)境污染加重至此,云洲人卻依舊只能使用那些早該淘汰的古董機械,每一臺都是會對環(huán)境造成極大的污染,開工時,整個云洲都是一片烏煙瘴氣。
為了謀求更多的利益,他們選用了更低廉的材料做能源。
那些材料系帶有輕微的輻射性,批量的污染土地,對人類來說,每周都定時到指定地點做一次輻射清潔,就可以降低輻射危害。
但是對本地的動植物來說,它們被輻射后會陸陸續(xù)續(xù)產(chǎn)生畸變形態(tài),通常情況都活不了多久。
第一次出現(xiàn)畸變狗,吐著舌頭倒在地上當(dāng)場死亡,所有人都感到震驚、恐慌,當(dāng)?shù)氐墓芾砣藛T立刻拉著畸變狗的尸體去焚燒。
第二次出現(xiàn)一批畸變的魚,它們鱗片都卷成了扭曲的形狀,生出了五六對腮,看著就讓人極度的生理不適,人們只在短暫的恐慌之后,默契的閉上了嘴。
第三次……
云洲人該團(tuán)結(jié)的時候,很團(tuán)結(jié),他們從不來不搞旅游宣傳,甚至有游客前來游玩時,還會特意把人引開畸變地帶,在人離開前也提供相應(yīng)的醫(yī)療檢查服務(wù),為此還被其他洲嘖嘖稱道。
只有云洲人知道他們的痛苦和無奈。
最近十幾年,紅洲不知道是否察覺到了異樣,一直在加大對云洲的幫扶,也和云洲的洲長私下談話過,卻沒有有效成效。
紅洲想要清理自己洲邊的環(huán)境,首先就要解決云洲的產(chǎn)業(yè)生計。
怎么幫?
當(dāng)一個人只有靠著低廉的能源材料,才能賺到今日的口糧時,當(dāng)一個十幾口人的家庭都指望著工廠招收他們這批廉價勞動力來換取食物時,當(dāng)一個市一個洲困頓到賬務(wù)上全都是債時,如何能幫?
若沒有末世,紅洲潛移默化的幫扶、基建建設(shè)、開設(shè)技校專科,云洲或許有改頭換面的那一天……
“現(xiàn)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云洲洲長的助理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滿臉苦笑。
云洲洲長本來是個兩百多斤的胖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瘦成了正常體型,臉頰兩側(cè)都有些扁,身上穿著的是早就淘汰的防護(hù)服,袖口還破了一個大洞。
他一言不發(fā),目光癡癡地望著基地外面的遠(yuǎn)山,荒蕪的黃色山峰與破舊的廢墟叢林并立,看著幾位空曠寂寥的景象。
云洲洲長深吸一口氣,又被嗆到咳嗽了幾聲,他抬起越發(fā)瘦黃的手捂住嘴巴,手背上滲人的布滿血絲的紅色顆粒已蔓延到了袖口下面,深入骨髓。
助理擔(dān)憂地看著洲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洲長……”
他的手同樣長滿了顆粒,如同怪物般極為滲人。
“加爾,云洲已經(jīng)沒有活路了……”洲長語氣里滿是悲愴,帶著一種絕望的苦楚。
助理干澀紅腫的眼睛里不由自主地滲入些許淚光,勉強打濕了眼眶周圍,“我們再和紅洲那邊求助!只要能幫我們度過這一劫,無論要我們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
洲長臉色凄涼地?fù)u頭:“紅洲已經(jīng)幫了我們很多次了,長達(dá)十幾年的對口幫扶,都是我們扶不起來,是我們不配。現(xiàn)在末世當(dāng)?shù)溃兄拮灶櫜幌尽?br />
紅洲極為看中自己的洲民,在末世前就召回了所有紅洲人,毫不猶豫地動用了全洲的物資才抵擋住這末世,他們絕對不會答應(yīng)幫扶云洲。”
“而且,異能試劑、變異試劑,就連最基礎(chǔ)的病毒免疫試劑,他們?nèi)己炇饏f(xié)議后,配方全都給了我們,不過是……”
洲長語氣哽咽,“我們在這片土地活不下去了而已。”
沒有資源、沒有人才,只有一腔救活的本能,有的時候更顯得蒼白無力。
哪怕拿著紅洲給的寶藏,他們也不過是乞丐抱著通天大道,可望而不可及。
“云洲活不下去了,云洲活不下去了……”
洲長哭著笑著,嘴里絮絮叨叨,如同一個瀕死的瘋子。
現(xiàn)在的云洲人,有幾個不是快瘋了的?
沒吃的沒喝的,還被變異老鼠感染了病毒,身體每時每刻都在遭受著極為難熬的摧殘,那畸變的老鼠還是他們一手打造出來的。
這都是孽啊。
云洲洲長狀似瘋魔地舞動了雙手,半晌,他低垂著腦袋,詢問助理:“我們還有多少幸存者沒有感染病毒?”
“洲長,”助理哽咽著翻閱著手中的紙冊子,“之后兩千八百八十六個,其中有五百多個孩子一開始就被隔離在中心區(qū)。”
“他們要出城,要到能活著的地方去。”
變異老鼠的病毒只要感染了,沒有藥去治,一段時間就會加重,只要進(jìn)入到晚期,就連紅洲都救不回來。
現(xiàn)在的云洲,救不了他們洲民。
助理哭得不能自已,“嗯。”
云洲洲長以前也沒覺得自己是一個大義之輩,相反,酒色錢權(quán),哪樣他沒碰過沒享受過?但是走在這絕望的懸崖邊上,他已預(yù)感到自己命不久矣,那種身為洲長的領(lǐng)袖感,才慢慢地浮現(xiàn)在心頭。
他聲音嘶啞:“集合所有的物資,給這些人準(zhǔn)備好,抽調(diào)出一批感染較輕的人提前開路,把他們都送出去。”
“送到紅洲,里面有小半的孩子,紅洲最看不得這些弱小,他們會同意庇護(hù)這些人的。”
“我們就留在這里,那一批畸變老鼠都升到三級了……我們留在這里,殺了它們。”
洲長絮絮叨叨地說著,眼中帶著狠厲和瘋狂,“這些惡心玩意是我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就由我們來終結(jié)它們!從此以后,沒有云洲!”
助理哭著寫下協(xié)議條約,他又把珍藏在最深處的洲長令拿了出來,在云洲洲長的注視下,一同放進(jìn)密封箱,交給了無感染人群的隊長。
這些無感染人群全都穿著最厚實的衣服,臉上全都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哀傷的黑色眼睛,他們默契地把茫然驚慌的孩子,護(hù)在了最中央。
基地的大門被拉開,渾身披著衣服的人群沉默地走向了曠野,他們踏過被提前清理清理的路線,朝著未知的未來前進(jìn)。
而基地內(nèi),中期的人咳嗽著拿起了炮筒,晚期的人拄著拐杖拿著匕首,他們早已被通知了要去清理掉畸變動物群。
所有人,視死如歸。
第109章
紅洲正在過火熱發(fā)展異能者訓(xùn)練營的時候,邊境傳來了云洲幸存者入境的消息。
紅洲只驚訝了一瞬,看到被幾百個疲憊不堪的幸存者們包裹在最中間的未成年們,紅洲沒怎么猶豫就接收了這批幸存者。
他們幾個邊城的發(fā)展雖然在紅洲內(nèi)排不上號,但是對比其他洲來說,那都是富足的基地,不差這幾口飯。
傳說中的勛章得主分發(fā)到各個基地的變異植物,產(chǎn)量一直不低,即使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只要做好保暖工作,一直都在勤勤懇懇地孕育食物。
邊城在心中贊美、為勛章得主祈福時,快速地打散了來自云洲的幸存者,把他們分散到各個區(qū)域居住、防止抱團(tuán)和本地居民發(fā)生矛盾。
他們也給每個人都登記信息,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面居然沒有一個異能者、變異者,可是試劑配方不是由紅洲中央傳播給全藍(lán)澤星了嗎?
偶爾能連到其他洲的網(wǎng)時,還能打聽到椰洲氣勢洶洶地發(fā)起了首批反攻奪回家園作戰(zhàn)計劃,意洲也緊鑼密鼓地要修剪最大的人類安置區(qū),小意洲那個舔狗冒泡給意洲叫好……
壞消息,大家都過得凄凄慘慘,有些還穿的是打補丁的舊衣裳。
好消息,大家都活著。
只有云洲……
云洲幸存者的隊伍中,一個面容靦腆稚嫩的少年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滄桑站了出來,他懷里死死地抱著一個密閉的盒子,念著一口不熟練的紅洲語,“我要見A市基地長,這個要交給他。”
任誰來了,他都如一只狼崽般警惕,黝黑的雙眸死死地盯著想要靠近盒子的人,嘴里呢喃著,“這是阿兄給我的,一定要交到紅洲領(lǐng)導(dǎo)手上。”
眾人沉默猶豫,最后還是報告給了日理萬機的基地長。
A市的基地長是一個單眼皮的中年女人,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單刀直入:“我就是A市英雄基地的基地長,你找我有什么事?”
少年瑟瑟發(fā)抖地緊惕著,他雙臂瘦得如同竹竿下一秒就要斷掉,卻還死死地抱住盒子,他黑黝黝的眼睛茫然地掃視了一圈,也看出了這位自稱基地長的女士穿著很是整齊,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挪捏著嘴唇:“證明。”
A市基地長輕抬眼皮,冷冷地看著他,卻也從面板上調(diào)出了自己的任命文件。
存在云端的任命書是有專人在維護(hù)的,會生成實時的密令,用來給基地長解鎖保密區(qū)域的權(quán)限。只要是在任命期間,云端的證件都是紅色,在卸任時自動變成灰撲撲。
少年探著頭,腳尖卻朝向身后,這是一個十足的警惕動作,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能嚇跑他。
也不知道這一路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讓一個少年人臉上滿是麻木,猶如驚弓之鳥。
確認(rèn)文件后,少年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血絲遍布,聲音嘶啞干裂,“這是阿兄,阿兄要交給你們的,阿兄他們?yōu)榱吮Wo(hù)這個盒子,死了。”
“……請節(jié)哀。”基地長抿了抿嘴,雙手鄭重地接過密封盒,這上面承載著生命的重量。
暫時安頓了幸存者們后,A市基地長抱著盒子腳步匆匆地回到辦公室,在檢察員的掃描后,確認(rèn)沒有危險才鄭重地打開。
里面的東西只一眼就讓她驚訝不已。
那是一個碎成了兩半的洲長令,雖然說沒什么實際作用,但是只要出任洲長就會得到如此一枚牌子。
并非有什么見令如見人的狗屁作用,這枚牌子作用極為單純,在任期間作為身份象征,卸任后作為投票權(quán)使用。
紅洲洲長也有一塊,他手上的雕刻花紋還是洲長意氣風(fēng)發(fā)時,給紅洲發(fā)了有獎?wù)骷Y(jié)合廣大民眾的意見制作的,一直被他珍藏。
而云洲把他的洲長令都送過來了?
A市基地長眉毛越蹙越深,手指撩開令牌,看到了下面有些凌亂、折起幾個角的一沓文件,她小心地打開。
是并入土地申請書!
而且還是自愿申請廢除云洲獨立,把所有云洲的地盤全部劃入紅洲!
A市基地長現(xiàn)在眼中的驚訝有如實質(zhì)。
申請書只有一面,被加蓋了洲長的章,還簽署了名字,往后掀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簽字!這是云洲幸存者的聯(lián)名書!
A市基地長瞬間把東西歸置整齊,抱著盒子嚴(yán)肅地沉聲:“現(xiàn)在馬上幫我聯(lián)系B市那邊,動作要快。”
平白無故交付了如此物件,不僅是要把幸存者托付給紅洲,云洲那邊一定出事了!
*
B市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幾乎是召集完B市的各個組織,他們又同步收到了邊城傳來的消息。
——“……云洲北部疑似大規(guī)模轟炸地面,致使A市亦有輕微震感,經(jīng)詢問云洲幸存者,確認(rèn)云洲利用大量劣質(zhì)能源自毀式消滅集中變異鼠。”
——“震感還在持續(xù),經(jīng)由科研院計算,此種規(guī)模武器轟炸下,會導(dǎo)致中心地區(qū)能源污染,產(chǎn)生輻射區(qū),并給出推測依據(jù),目前生命體無法在轟炸后的地區(qū)生存。”
——“故,推測如下,云洲內(nèi)已無幸存者。”
B市的老前輩們死死地抿著唇,即有兔死狐悲的悲哀,又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憤怒。
“區(qū)區(qū)變異老鼠!”脾氣暴躁的老前輩一拳砸在了鐵桌上,他頭發(fā)末梢是蒼老的灰白,頭發(fā)根部卻在異能開發(fā)后神奇地返青,“區(qū)區(qū)變異老鼠啊!”
其他的老前輩無一不有怒火在心頭灼燒蔓延。
一群變異老鼠,把一個洲的幸存者逼到山窮水盡,甚至到了同歸于盡的地步?!
紅洲洲長捏著鼻梁,腦筋有些脹痛地跳動,云洲的事兒他也不曾想到,他更不曾想到云洲的處境會艱難絕望到如此地步。
他們給出去的資源補助,被云洲拿去投喂了年幼的孩子,他們這些成年人吃草、吃土,一直死死堅持。
紅洲提供的試劑方子,其他洲歡呼雀躍,第一時間投入大把資源快馬加鞭地打造異能者團(tuán)隊、變異者隊伍,云洲混在其中,卻連基礎(chǔ)試劑方子都造不出來。
或許是知道紅洲幫過他們太多,也無法繼續(xù)提供更多的幫助,唯一的通訊途徑掌握在云洲高層手上,他們始終沒有吭聲。
鬼知道最開始他們是怎么想的!
就算低下頭求著各個洲,哪怕時局再艱難,看著都是人類的份上,能騰出手的大洲多多少少都能想些辦法。
云洲就這樣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把全洲葬送了?!
紅洲洲長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有些像聽到了謠言后那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久久,他才握著手上放在桌上,“云洲……云洲既然遞交了土地并入,我們可以商量一下后續(xù)的處理。”
“云洲的輻射很嚴(yán)重,要使用必須處理;云洲的喪尸、變異動物會朝著我們的邊城涌去,必須要加大邊城的守備力量;還有云洲的幸存者……”
洲長話語微頓。
老前輩冷哼一聲,“還能怎么處理?現(xiàn)在A市的做法不就很好?難道還要把他們當(dāng)做珍稀動物保護(hù)起來?!頂多一視同仁!”
“對,一視同仁。”
“他們也要做些思想培訓(xùn),畢竟云洲的傳統(tǒng)思想和咱們有些不一樣,只要貢獻(xiàn)點到一定額度,給他們開放異能試劑和變異試劑的預(yù)約權(quán)力。”
一群老前輩你一言我一語,就快速地把事情敲定了,幾個后輩齊刷刷地低著頭撰寫資料,會議一結(jié)束,本次會議的內(nèi)容就會作為洲級文件傳給每個基地。
這些大佬級別的人,全都是末世前能參加紅洲最高會議的人,嘴里說出來的一個決議,就是紅洲下一步運轉(zhuǎn)的方向!
不過,云洲的事情一敲定,還沉溺在兔死狐悲中的一位老前輩,心有余悸地摸著自己的衣袖。
他們這些老家伙在紅洲有些話語權(quán),再加上都是老頭老太,助理、家里人招呼得很是周全,他們穿著的衣服雖說沒有末世前那般舒適合體,但是卻也是干凈整潔。
老前輩嘆息一聲:“云洲這事兒是悲慘了些,但要是沒有那位小家伙的提醒,咱們紅洲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座的都是知情人士,聊起芒果來,一個比一個熟稔。
“哎,誰說不是呢?小友不是還有那份記載著前世的資料嗎?雖然小友前世末世后都是在明光基地度過,偶爾能知道些其他地區(qū)的消息,但明光基地那可是重點扶持地區(qū),末世里過得尚且如此艱難,其他的地區(qū)可想而知。”
“小友記憶中的末世,人類沒有異能,沒有食物,沒有安全的住所,每一個基地都是孤島……現(xiàn)在的云洲,不就是和那記錄中的前世照應(yīng)?”
想到云洲如此下場,又想到芒果小友重生回來前,明光基地被喪尸攻破淪為人間地獄……所有人打了一個寒顫,他們就如同幻想到了紅洲的悲慘境遇,一個比一個還要后怕。
“云洲的事,”洲長滿臉嚴(yán)肅,“我們必須引以為戒!絕不能讓我們淪落到那般境遇!天災(zāi)還在持續(xù),未來還會有融合型的怪物出現(xiàn),我們必須要警惕起來。”
還在為機甲出現(xiàn)欣喜的一群人,腦袋上都被潑上了涼水,目光嚴(yán)肅地點頭。
會議結(jié)束,一群老家伙走出來時,邊說著:“多虧了小友啊。”
“聽說她留在基地多時,一直抽不出時間見上一面,要不同去?”
“同去!”
芒果還不知道一隊老前輩正在朝著她走來,她已從機甲上爬下來,玩累了小孩彎著月牙眼睛,抱著云曼曼,任由她輸送異能緩解關(guān)節(jié)的酸軟。
“好玩好玩!”她擋著小腿,語氣活潑。
也是在這時,她猛地收起笑意,警惕地看向了東邊,細(xì)微的咔嚓異響讓她心臟猛地一跳。
第110章
芒果猛地扭頭,臉上傻兮兮的笑容瞬間消失。
她此時如同一只警惕的小豹子,朝著遙遠(yuǎn)的東面呲著牙,試圖要嚇退那種突如其來的危機預(yù)警!
云曼曼一愣,正要開口詢問:“小芒果,怎么——”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空地上陡然出現(xiàn)了一批又一批的變異胡蘿卜,每一只都在落地的瞬間長高長大!
不斷膨脹的體型讓它們?nèi)缤尬铮前咨闹参锔蹬そY(jié)成雙腿模樣。
幼崽幾乎是下意識地指揮著,“出去!馬上到需要你們的地方去!”
它們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如同潮水般迅速地朝著四面八方擴(kuò)散開!
只在一瞬間,陡然擠壓這片空間的占地,好似空氣都被擠壓稀薄,卻又在瞬間四散原地離開。
這動靜自然也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看到胡蘿卜的四散方向,站在實驗室門口的蓋恩第一時間給它們打開門,保持暢通無阻!
第一批胡蘿卜離開,大人們還沒來得及詢問幼崽,就看到她目光嚴(yán)肅地抬手,把第二批也放了出來,第三批,第四批!
這是幼崽養(yǎng)精蓄銳已久,養(yǎng)出來的胡蘿卜衛(wèi)士,也是她當(dāng)前異能空間所能騰給變異胡蘿卜最大的空間和數(shù)量上限,再多就壓迫擠壓其他變異植物的生存空間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變異胡蘿卜出現(xiàn),所有人立刻警惕地摸了摸腰側(cè)的機械按鈕,即使身處在保護(hù)嚴(yán)密的實驗室深處也沒有卸掉武器。
云曼曼挺直腰,茶色雙眸如閃電般掃視四周,也隨著幼崽的視線看過去,實驗室內(nèi)是沒有外景窗的,只有一堵又一堵特殊材質(zhì)制作的墻體。
“芒果,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云姐姐,”幼崽輕聲呢喃著,眼睛卻還困惑有警惕地看向東側(cè),伸出手指指著那邊,“那個方向,有動靜,我有很不好的預(yù)感。”
云曼曼下意識地抱著幼崽后退。
幼崽卻眼神困惑地盯著,她聽到了很難以形容的咔嚓聲,在耳朵里不斷地爆炸,就像是倒計時快速的時鐘,又像是在咕嚕咕嚕涌動的死亡火山。
唐煜幾乎是毫不猶豫,對著幼崽手指的方向就按下速凍泡。
“砰!”
白色的冰霜在墻體上凝固,嗖嗖地放出寒氣。
“確認(rèn)無任何目標(biāo)。”
已迅速和基地高層對接,監(jiān)控所有胡蘿卜衛(wèi)士動向并且不要傷害它們的謝清辭,快步走近,“沒有東西?……隔離層?!走,帶芒果出去。”
站在毫無阻隔的空地上,幼崽耳朵里聽到了咔嚓聲越發(fā)躁動,她不斷地朝著東邊拉伸精神觸須,試圖搞清楚那種異樣的危險從何而來時,就聽到幾聲親切的呼喊,“小友?”
幼崽視覺隨著精神暫時封閉,在老前輩們的眼中,就是小孩木愣愣地轉(zhuǎn)頭,眼神卻無比空洞。
幾個老前輩瞬間著急了,快步走上前,“小友,你這是怎么了?!”
而幼崽視覺被帶離基地,她隨之越過曠野那漫長的廢墟中,奔涌的溪水在不斷地顫抖,叢林本就不安分的生命體在躁動不安。
白雪皚皚下冬眠的蛇從雪中鉆出倉皇而逃,樹梢下編制的保暖小窩被鳥類舍棄,它們振翅飛起,鼠群從狐貍嘴邊逃過卻被視而不見,獵食者顧不得新鮮的獵物,隨意丟棄在原地轉(zhuǎn)身離開。
幼崽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可以看到的地方遠(yuǎn)超她的想象,她的能力也還有很多還沒開發(fā)出來的地方。
這些不過一閃而逝的念頭,沒有耽誤幼崽敏銳地捕捉到一處山崖,那陡然顫抖起來的土層。
冰雪被抖落下懸崖,灰色的石塊順著山崖掉落下去,砰砰地砸出聲響,墜入海水中。
幼崽陡然睜大眼睛,看著那不斷探入水域的精神力被震顫的波動影響,飄忽不定,那幽藍(lán)色的海峽深處顫抖著,裂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縫!
意識和視覺在瞬間回歸本體,幼崽顧不得老前輩們的關(guān)心,第一時間急促地叫喊出聲,“我看到了!是地震!地震要來了!”
所有人立刻瞪大眼睛,所有人下意識地摸了摸機械爪的按鈕,確保機械外裝依舊披在身上,下一秒,齊刷刷地拉開面板,點亮了全基地的警示按鈕。
謝清辭早已站在她身邊,一直焦急地等待著,他清晰地知道幼崽的可靠,在幼崽出現(xiàn)異常反應(yīng)時,他也第一時間響應(yīng)。
在這等待的過程中,不過幾分鐘,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一股不知從而來的危機,在不斷撥動著他的神經(jīng)。
危險,危險,四面八方全都是危險!
精神力越高的異能者不管身處何方,也都陸陸續(xù)續(xù)頓住無視同伴疑惑的叫喊,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就像是炸毛的野獸,在倉皇地尋覓生機。
而謝清辭得到地震的預(yù)警,立刻有種迷霧被驅(qū)散,直面那龐然巨物的驚悚感!
他臉色嚴(yán)肅急切地扣住幼崽的肩膀,“東邊?!還有多長時間?!”
幼崽語速極快:“東邊海域深處是最大的震源,但是同時誘發(fā)了北側(cè)、西側(cè)的震源,三個方向都有不同的震感,震動在朝著藍(lán)澤星深處蔓延!最長還有半十五分鐘抵達(dá)紅洲邊城!”
“謝叔叔!快!”
芒果驚慌失措地喘著氣,又逼著自己鎮(zhèn)定下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焦急的水霧涌上,她聲音里不自覺帶上了哭腔。
“立刻通知各個基地避難!遠(yuǎn)離高樓建筑!”謝清辭立刻轉(zhuǎn)身,只留給幼崽一個堅定地背影,“十分鐘內(nèi)要緊急撤離所有建筑內(nèi)人群!”
“災(zāi)難規(guī)模不會小,預(yù)計全洲甚至全藍(lán)澤星都會受災(zāi),必須要通知其他洲立刻做好準(zhǔn)備!”
B市基地只能做主的幾位就在現(xiàn)場,只為這突如其來的災(zāi)難驚詫片刻,就立馬毫不猶豫地開始利用他們的最高權(quán)限,拉響了全洲的警報!
洲長也在趕來的第一時間,立刻說:“我馬上和各洲聯(lián)系!”
紅洲在末世前是不容忽視的武力極強、愛好和平的大洲,而在末世后,因為對末世預(yù)警和重生者的存在,所有洲都默契地以紅洲為中心和模仿的對象,雖然有些憋屈,但是求生嘛,不寒顫。
等到和平的年代,或是他們終于能飛向星外的那一天,地位才會重新洗牌,利益爭端會重新點燃。
但是此時,接到紅洲洲長的急訊,所有洲長只詫異了不到一秒,就立刻接通!
紅洲洲長那熟悉的臉出現(xiàn),下一秒就給他們帶來了爆炸性的消息,“藍(lán)澤星在十四分鐘之后會發(fā)生特大地震,影響范圍現(xiàn)在沒辦法確定,所有洲立刻動起來指揮幸存者逃命!”
其他洲長聽清楚那話的意思,瞬間毛骨悚然。
有幾位與紅洲離得稍遠(yuǎn)的洲長,有些遲疑地詢問:“紅洲檢測到了震源?但是整顆藍(lán)澤星也太夸張了……”
“震源在朝著藍(lán)澤星內(nèi)擴(kuò)散!”洲長語氣極快,幾乎是在厲聲呵斥,“不要抱有僥幸心里!我們紅洲是只有十四分鐘的時間,你們的時間我們估計!”
“多米費拉圖!”紅洲洲長厲聲喊著椰洲洲長的名字,“震源離你們更近,時間預(yù)計砍半,快!”
椰洲洲長如狼般深綠迥然的雙目瞪大,毫不猶豫扭頭用椰洲話指揮所有人動起來!
只有在星球背面的洲還在遲疑,也困惑地詢問了一句,“怎么沒見云洲洲長?”
“……沒有云洲了。”紅洲洲長語氣艱澀。
氣氛在一瞬間好似凝結(jié)成冰,有人的臉上滿是茫然,有人驚詫地?fù)涞搅烁懊妫磸?fù)確定:“云洲沒了?云洲沒了?!”
紅洲洲長顧不得他們了,只厲聲警告了一句,快速轉(zhuǎn)身開始參與現(xiàn)場指揮,他們洲長的通訊倒是沒有關(guān)閉,所有洲長開著紅洲洲長幾句話間,把全洲這段時間的努力盡數(shù)舍棄!
“實驗室的成果讓空間異能者立刻搬運,通知幸存者每個人背上厚外套和足以堅持三天的口糧!立刻離開住所!”
“篷區(qū)?讓他們?nèi)紕悠饋恚瑤兔σ黄饟尵确N植區(qū)糧食,必須保留變異植物種子!”
“還能飛起來的懸浮車帶上能源、救援設(shè)備飛上天!地震還沒停止不要落地!”
看著紅洲洲長忙得腳都要搓出火花,其他洲猶豫時,也想起了末世來臨時紅洲全力舍棄產(chǎn)業(yè)的動作,沒看到末世后,只有紅洲保存的幸存者最多,過得最是滋潤嗎?
他們眼神也堅定下來,也干脆學(xué)著紅洲的指揮。
反正也就耽誤一會功夫,如果沒有發(fā)生地震皆大歡喜,如果發(fā)生了天崩地裂的恐怖災(zāi)難,現(xiàn)在的做法都是在保命!
全星都在動起來的時,他們突然聽到了椰洲洲長急促的聲音,“艸!我感受到地面在顫抖了!”
他站在屏幕里,明顯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隨著地勢波動,那地下就像是有一種龐大恐怖的怪物在不耐煩地翻身,即將要蘇醒過來,將著本就千瘡百孔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流逝,椰洲的幸存者們茫然慌亂地抱著食物和武器,跑到了空地上站著,如同倉皇離開母雞的小雞仔,倒是都是嘈雜的叫喊,在數(shù)不清的人群中,呼喚著親人的名字。
隨著著指揮,站到空地上的人原來越多,明明是室外卻給人一種呼吸不上來、喘不過氣的窒息,人擠人,人推人!
椰洲洲長喘著粗氣,感受到地面的逐漸加大的波動。
幸存者們也感受到了。
他們驚駭?shù)乜粗_下厚實的土地,開始劇烈地?fù)u晃著身上的寄生物!
只一瞬間,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