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第152章
鴻嘉元年, 秋。
兀目騎兵南下,攻破汴京,天下大亂, 百姓流離失所,帝北狩。
大司農謝宣次子謝釗臨危受命,少年英豪,救帝于水火。
大司農謝宣之父謝壑輾轉數地抗擊兀目,應作?戰需求, 軍隊建制臨時更改, 大齊延續兩百年的軍制宣告終結。
十月末,大司農謝宣率軍從?河西一路南下, 驅除韃虜, 恢復漢人河山。
大司農謝宣之妻楚懷秀及平西王世子聞人鳴率軍從?河西出發一路東進?, 劍指兀目南都燕京, 收復漢人失落數百年的燕云十六州。
數月征戰,兀目大敗, 戰線一路收縮, 僅中原山地還殘留一些兀目遺匪到處流竄。
天下大局初定,新帝卻越來越膽戰心驚,謝宣帶河西兵平定天下必定占領了一些原本不屬于河西的地盤,那現在這些地盤怎么算?河西那吃進?去骨頭都不帶吐的勁頭,會將這些地盤吐出來嗎?肯定不會。
一旦兀目這個首敵虛弱下去, 那齊氏和聞人氏的矛盾只會越來越突出,更何況現在汴京在謝宣手中, 那是大齊的國都啊!
一想到這里, 新帝便?頭痛不已,謝壑的軍隊謝壑說了算, 他實際上?是支使不動的。他的外家霍氏只是個外表光鮮內里草包的世家,架子大,芯子卻是空的,既不能跟權臣相抗衡,又不能扶立皇室。
他雖為九五之尊,但?處境著實尷尬。
新帝翻來覆去琢磨了好幾遍,決定試探試探謝壑的態度,比如日常有意無意的提及還京汴梁之事?。
卻不承想一直被謝壑拖著,只說是時機未到,但?怎樣?才算是好時機呢?
新帝內心不安,他初初上?位根基尚淺,社稷一直動蕩,他亦沒有足夠的手腕去培養自己的心腹,以至于現在面臨四面楚歌之境,如今局勢也定了,他需要做點什么來扭轉這一困局。
謝壑的軍隊他動不得,他手里還有些直屬他的禁軍親衛可以用。
他心里很清楚,還京洛陽的愿望十有八九將會落空,即便?他再信任謝壑,也不能跟著謝壑走了。
江南!對!只有江南還有他的容身之處,他退后?一步與聞人氏劃江而治總可以了吧。
只是江南的膏腴之地把控在臨安侯謝靡的手中,他只需要借力打力除掉以謝靡為代表的江南世家大族,便?可穩坐江南。
說干就干,要想存心找謝靡的茬兒那簡直太?簡單了。
世家大族表面風光,其實不過?是一襲爬滿虱子的華麗裘袍,捉虱子的過?程總能扯到厲害的縫線。
謝釗頻頻看著新帝的異動,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會打洞,好的地方不學,專門?將先帝的小心眼學了個十成十。
不過?新帝的動作?大家是樂見其成的,江南之地確實該肅清了,由新帝出手最?合適不過?。
朝廷以籌措軍餉為由,與江南士族起了沖突。
如今局勢雖然明朗,但?齊氏與聞人氏的爭鋒勝負未定,江南士族對朝廷的命令陽奉陰違,消極響應。
他們不是更看好聞人氏,他們分明是想另起爐灶從?中分一杯羹。
新帝的近衛鷹逐衛直接去江南拿人,圍了臨安侯府長達半個月之久,案件才逐漸有了眉目。
朝廷這一殺雞儆猴直接震懾住了有異心的世家,世家為求活路,只得大把上?交家產換取平安。
汴京的街頭,謝宣騎馬回?寧國府的路上?,偶遇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攔路。
“阿宣——”那人出口喊道。
謝宣擰眉想了片刻,仍是沒什么頭緒,只好問道:“您是?”
“我是你姑姑謝凝。”那婦人自報家門?道。
謝宣:“……”
“我是你爹的同母姐姐。”那人繼續道。
謝宣想了想,翻身下馬道:“我記得您,當初阿爹從?臨安起身去往熙州安家,是您托師祖送來物品和銀票,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多?謝您了,進?來坐吧。”
“許久之前的事?了,不值一提。”謝凝搖了搖頭說道,她是第一次見自己這個親侄子,以往沒少在鵝湖書?院聽說他的名頭,只是那時他不是以謝宣的名頭出現的,而是聞人氏的肱股之臣聞金金。
說實話,這個侄子跟自己的弟弟長得很像,卻又有不同。
在她的印象里,弟弟眉目漂亮卻內斂柔和許多?,不像面前之人如此神采飛揚,猶如一輪燦爛的太?陽。
但?聞名天下的權臣哪里就這么容易被人看穿,他只是把想給人看的展示出來而已。
謝凝抬頭認真注視著寧國府的宅邸匾額,隨后?跟謝宣走了進?去。
謝宣笑道:“阿娘他們不在家,秀秀亦在北邊呢,孩子們都在爹爹那里,家里冷清了許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姑姑莫怪。”
謝凝搖了搖頭,回?道:“哪里的話,貿然登門?已是唐突至極,只是我確實有一事?相求。”
“姑姑請講。”謝宣笑道。
“是關于臨安侯府的事?。”謝凝抿了抿唇道,“可不可以求陛下網開一面留臨安侯一條命。”
謝宣單手下意識的敲擊桌案,片刻后才回道:“關于這事兒您貌似真的只得找我爹說了,畢竟您想必也知道我效力的是平西王,在陛下那里說不上?話的。”
謝凝斟酌半晌后才道:“如今兵荒馬亂,到處打仗都需要錢,我這里有些銀票,你暫且留著充做零花吧,算是一份見面禮。”
“二十萬兩白銀的見面禮,姑姑大手筆。”謝宣翻了翻手中的銀票,意味深長的說道,“您從?江南而來,想必路過?亳州,我爹的人馬正在那里駐扎著,您為何繞過?他親自來尋我?”
謝宣未等她回?答便?將手中的銀票推了回?去道:“汴京口糧充足,有人比我更需要這筆錢。”
謝凝連忙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是真的想請你說說情,臨安侯即便?再不堪也是我和阿壑的親爹呀,父子一場有什么是說不開的呢。”
“有沒有可能我爹跟臨安侯不是父子呢?”謝宣幽幽的回?道,“更何況想置臨安侯于死?地的人真的不是我爹。”他指了指頭頂的天空,答案不言而喻,“而那位的心思,江南士族那么多?聰明人不可能揣摩不出來。”
謝凝沒有聽完后?面的話,只聽到“不是父子”四個字,如遭雷擊。
謝宣道:“我爺爺是寧國公謝徽。”
謝凝卻理解錯了謝宣的意思,她道:“阿壑雖是將自己過?繼出去了,可與臨安侯府到底有一分血脈在啊,打斷骨頭連著筋。”
謝宣忽然收斂了笑意,冷聲打斷道:“您其實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認罷了。謝靡數次置我爹于死?地,您遠在江南不知者?不怪,可也不能撕開我爹的傷口撒鹽,他只是性子內斂,不愛說話,不代表他不難受。您是他唯一有血親關系的姐姐,希望您為謝靡為臨安侯府考慮的時候,記得我爹也是人,也需要被人惦念,也需要被人考慮,請您不要為難他。”
謝宣摸了摸手中的劍柄繼續說道:“既然您親自尋上?我了,所為的也必不是這一件事?,姑父家資并不豐厚,想必也掏不出二十萬兩白銀的見面禮。您是我姑姑,我不妨有話直說,叫那些人老實一些,不然要上?手收拾他們的就不止官家了。”
謝凝聽罷謝宣的這番話,心里瞬間涼了一片。
“您北上?的事?兒,師祖不知道吧。”謝宣問道。
謝凝搖了搖頭嘆息道:“師叔正在藏書?閣里閉關,誰也不見。”
“嗯。”謝宣點了點頭道,“我派人護送您回?江南,在書?院里研究學問挺好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謝宣的親隨將謝凝引上?馬車時正趕上?遲意來找謝宣喝酒,他瞅了兩眼這個跟謝壑眉眼有些相似的婦人,感覺很陌生,便?點了點頭進?門?去了。
穿過?小花園便?見謝宣在搖椅上?假寐,他走過?去拍了拍謝宣的肩膀道:“睡覺有什么意思,起來喝酒。”
謝宣揉了揉眼角,疲倦的睜開眼道:“今天不忙?”
“哪能啊。”遲意搖了搖頭,將手中的九醞春扔了一壇子給謝宣道,“在家里煩的慌,上?你這兒躲躲清閑來。”
二人相視一笑,彼此心領神會。
“剛剛送走一個,我這里也不清閑。”謝宣拍開壇封,仰頭灌了一口。
二人自小相識,竹馬竹馬著長大,是以他們之間說話要隨意許多?,見謝宣眉眼透著疲倦,遲意不禁問道:“何人讓你掛心成這樣??”
“謝靡的長女。”謝宣說道。
臨安侯府與寧國府之間這么多?年來一直互相別苗頭,一般來講臨安侯府的子嗣不值得謝宣如此頭疼,想必這個有些特?殊,是謝壑的同母異父的手足吧。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何不上?一代解決,她從?南邊來按理說必過?亳州,何故繞過?謝相直接來尋你?”遲意隨口問道。
“臨安侯府的爪牙們坐不住了。”謝宣說道。
“家里那幾個老的,一個勁兒的在我耳邊叨叨什么迎帝回?京,不過?官家此刻對臨安侯府出手,恐怕是沒什么回?京的念頭的,他欲坐京江南?”遲意猜測道。
“坐不成。”謝宣搖了搖頭道,“官家太?年輕了,以為處置了臨安侯就可以以一儆百了,實際可能會適得其反。江南的勢力不是那么容易打發的。”
任誰也沒想到謝宣真真是一語成讖。
新帝借著迎佛骨的由頭,擺駕南京,并由謝壑繼續駐扎在亳州,不得隨帝駕。
新帝到達南京三日后?,遇刺,傷勢不明。
五日后?,鷹逐衛急召帝師謝壑、平西王世子夫婦來南京侍疾,本來初定的局勢又蠢蠢欲動起來。
八日后?,謝宣領兵南下,一直在淮河邊上?逡巡。
新帝伏臥在榻上?,得知謝宣的消息后?搖了搖頭嘆息道:“朕大概是太?傅教過?最?蠢的一個學生吧。”他聲音嘶啞,透著窮途末路的枯絕之意,令人心生悲涼,“朕若不死?,太?傅、姑姑、諸位臣工、天下子民都難做。”
“陛下還很年少,不應如此妄自菲薄。”謝壑搖了搖頭說道。
新帝笑了一下,說道:“說到年少,朕與謝釗也差不了兩歲。”可才能卻天差地別多?了,他也想像謝釗那樣?,騎白馬,執金戈,護衛山河,像一團肆意又張揚的烈火一般。
他的肩膀被刺客狠狠的劈了一刀,雖然有盔甲護著,可依舊見了骨,他本來身子就孱弱,在兀目軍營里受了驚,又跟著謝壑征戰多?日,此刻受了傷便?動搖了根本,氣息一日日弱了下去。
“姑姑。”新帝又對淳安公主說道,“先帝并無手足,朕亦如此,甚至朕連子嗣都無,新君人選你有何看法?”
“陛下,這不是我該插言的事?。”淳安公主搖了搖頭說道。
“江北的宗室被兀目人一網打盡,摧殘了個干凈,江南的宗室與你我二人血脈甚是疏遠,朕撐不住了,該傳位于何人呢?”新帝嘆息道,“聽聞姑姑誕下一對雙生子,過?繼一個給阿父吧。”
“陛下!”淳安公主震驚道。
“說實話,朕不甘心帝位落入江南宗室的手中。”新帝掃了聞人鳴一眼道,“這樣?的安排再合適不過?了,如此我齊氏便?不再欠你聞人氏什么了,數代的恩恩怨怨從?朕這一代終結吧。”
新帝平復了一下粗噶的呼吸聲,從?枕邊抽出一卷明黃色的傳位詔書?,遞給謝壑道:“太?傅,這是朕親擬的,太?傅替朕看看可妥帖否?姑姑你思索一下到底過?繼哪個給父皇?朕好填上?他的名字。”
“陛下。”殿內跪著的諸臣皆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傳位聞人氏,止天下兵戈。”新帝喘息道,“這是朕唯一能替百姓做的主了。”
“那陛下您呢?”謝壑問道。
滿室寂然。
“朕自當歸位黃泉之下,含笑往生了。”
“臣不同意。”謝壑道。
眾人的目光瞬間集在謝壑身上?,謝壑緩緩說道,“陛下已登帝位,淳安公主的子嗣若過?繼給先帝,陛下便?斷了香火祭祀,于制不合,臣作?為禮部尚書?當要駁回?此事?。”
“那……那要如何呢?”新帝急切的問道。
“將淳安公主之孫過?繼給陛下。”謝壑說道。
“這不胡鬧嗎?淳安公主的一雙兒子尚且年幼,哪來的孫子?!”眾人議論紛紛。
“那便?等。”謝壑道。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在這種緊要關頭恨不得把腦袋縮成鵪鶉狀。
新帝見狀亦垂首不語。
這時聞人鳴的近衛在聞人鳴耳邊耳語一番,聞人鳴略一思索道:“快請!”
不出片刻,謝宣昂首闊步,披甲執銳而來。
底下人早將屋里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跟謝宣說了一遍,謝宣略一低頭環視眾人一眼道:“紀州的甜杏釀成的酒甘美醇香,我帶了些來,請諸位大人暫移偏殿品嘗。”
眾人不欲動彈,謝宣瞅了瞅謝壑道:“太?傅也去吧。”
“謝宣!”謝壑警告道。
“太?傅略飲一杯再回?來。”謝宣讓步道。
甭管情不情愿,這些人都被謝宣的人請下去了。
殿內頓時空曠起來,謝宣定定的看了榻上?人一眼道:“你想活。”
新帝身軀一震,臉伏在枕頭上?并不說話。
“釗釗四歲的時候,想要提什么夸張的要求時也是這副情態。”謝宣嘮家常似的說道。
“謝宣,你千里迢迢從?汴京趕到南京是為了羞辱朕的嗎?”新帝羞憤的回?道。
“不是,我是在陳述事?實。”謝宣繼續道,“太?傅也想讓你活,他是先帝的顧命大臣,不可能棄你于不顧。”
“說來說去,天下局勢不過?是你父子二人的掌中王元物。”新帝糾結道。
“若真是如此,倒也簡單了,我也不必白跑這一趟,太?傅手中的人馬何以與河西鐵騎爭鋒,推平江北江南之地對我來說不過?是時間問題。”謝宣淡淡的說道,“到時候陛下也省的做這場戲與我們看。”
“你,你……”新帝被謝宣嗆的心緒不穩。
“別的不敢保證,倒可保證你能活著。”謝宣道,“我師祖正在江南的一處藏書?閣里潛心研究學問。”
“謝宣……”謝壑也沒心思飲謝宣帶過?來的甜杏酒,甫一出門?轉身又回?來了。
新帝聽弦音而知雅意,謝宣與謝壑的兵馬其實已經對峙良久,再這么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必須有個決斷。
謝壑是不敵謝宣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朕答應你。”新帝出聲道。
鴻嘉次年春,帝崩于南京崇政殿,留有遺詔還政聞人氏,帝師謝壑為山陵使,扶帝棺還汴京。
……
三年后?
“清晨起床,擁抱太?陽!”在鵝湖書?院專心學畫的謝釗推開窗深吸了一口氣,“蕓娘,今天燉排骨吧,我又不是神仙,哪能頓頓喝露水呢。”
蕓娘捂嘴笑道:“我說修道這事?兒,也是需要耐心的,你偏生不信,看人家辟谷你也辟谷。”
“我就不信我堂堂七尺男兒,不如齊修緣那小子禁餓。”謝釗不服氣道。
“我只是過?午不食,沒有整天整天不吃飯。”齊修緣說道,“況且老師說了,少餐多?壽。”
“我爺爺那是對師祖說的,師祖如今都七老八十了,自然不用多?吃飯。”謝釗笑道。
“你們兩個毛頭小子,又嘀嘀咕咕的做什么呢?”一個花白胡子老頭手中拿著戒尺一人給來了一下。
二人皆抱頭鼠竄,慌不擇路,蕓娘跟在后?面笑彎了腰。
急忙趕過?來的謝壑囑咐道:“那兩個臭小子手腳麻利的,跑就跑了,蕓娘你懷著雙身子,慢著點,師父不打你。”說著,他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了過?去道,“師父,您也慢點,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哪里還能跑過?正青春的小子們。”
陸恪氣鼓鼓的收了戒尺,吹胡子瞪眼道:“我就知道你嫌我老!哎,你沒事?兒就回?京城去,老賴在我這里做什么?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呸呸呸,說的什么晦氣話。”謝壑回?身攙扶他坐下道,“為官數十載,夠夠的了,不如在鵝湖書?院里當個教書?先生。”
“你是放心不下修緣?”陸恪摸了摸戒尺道,“我看他活的比你輕松自在。聞人氏蟄伏這么多?年,自有容人的君子雅量,擔心什么?”
謝壑收斂了神色,沉默不語。
陸恪又笑道:“我懂了,你呀當了這么多?年的官敗給自己的兒子也不算什么丟人的事?吧,這叫雛鳳清于老鳳聲,前幾日阿宣好聲好氣的向你來請教稅收的問題,你看看你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忒苛刻了些。”
“他比猴還精呢,哪里不懂這些。”謝壑沉聲道,“他就是有別的想頭。”
“嘖嘖,你看看你子孫出息吧,你酸溜溜的。子孫孝順吧,你也酸溜溜的。修緣礙著他什么了?人家不過?是想釗釗了,也是你打的底子好,起點拔的高,謝家子動輒榜眼狀元的,釗釗十八了,還什么功名都沒有呢,當爹的不著急啊?”陸恪緩聲說道。
“那百善孝為先,我把釗釗留在身邊享享天倫之樂怎么了,他這也要和我爭?”謝壑吹胡子瞪眼道。
“也行,你把修緣放我這兒,你回?京城去,釗釗也回?京去,阿宣也能盡孝多?好。”陸恪認真說道。
“釗釗回?去吧。”謝壑沉默良久說道。
“不行!我不回?去!我的夢想是畫出傳世佳作?,流芳百世。做官有什么好,兄長也能做!”謝釗一口回?絕道。
謝宣在京城無語凝噎。
青衡安慰道:“釗釗性子天真爛漫,便?由他去吧,左右我能護著他。”
謝宣扶額:“各退一步,他的兒子必須讀書?舉業。”
數月后?,一舉得男的謝釗將寶寶湊到謝壑面前道:“求祖父給重孫賜名。”
謝壑新得了重孫孫,正是喜笑顏開的時候,剛好下過?一場大雨,絢麗的彩虹拉滿天際,于是他攬須沉吟道:“云銷雨霽,彩徹區明,你從?金中取字,金水相生,不妨此子便?名為謝霽吧。”
(全?文完)